来到府上,未等陈睿观察四周环境,韩腾便发问道:“确信这人便是神算子咏翁所言之贵人?”
郑娟走到韩腾跟前,说道:“正是此人,他叫陈睿,他还预言我父亲将会去秦国为秦人修建水渠呢!”郑娟的语气里带着坚信。
“怎么可能?你父亲会去为秦人出力?”韩腾惊问道,转而扫了陈睿一眼,狐疑地说道,“这人确实怪异,与咏翁所言大体相同,可是你确信就是他?”
“没错,将军!”杨喜镇静地说道,“咏翁确信正是此人!”
“咏翁根据周易推演,说是会有贵人来此,原来是你……”韩腾看着陈睿,半信半疑,说道,“姑且不论你所说水工修渠之事,既然是贵人,你且说说,当下形势我们该当如何?”
“投降秦国。”陈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未料只是随口一言,旁人的反应却是如此强烈。郑娟和吴之宁惊讶地看着陈睿,旁边的小卒更是神情激动,欲拔刀相向,被韩腾阻止了。这阵架势,全然没了之前的友好相待,吓得陈睿不知所措。
“你不是之前说秦国将要灭亡吗?怎么此刻就劝我们降秦?”杨喜非常愤怒地看着陈睿,逼问道。
“我没说秦国将要灭亡,是你自己误解了。”陈睿有些害怕,连连解释道。
韩腾却是显得镇定自若,平静地说道:“本将军食韩国之禄,乃南阳假守,保得一方安宁,你却反倒劝本将军降秦,是迫我于不忠吗?你且说说,你是何居心?”
韩腾与周遭人们的反应截然相反,出奇的冷静令陈睿更加害怕,看着身旁小卒手中的兵刃,更是说不出话来。韩腾看出了陈睿的惧怕,便安慰地说道:“既然神算子算定你是我们的贵人,那必然不会有错,你所说降秦之事,也有你的道理。本将军已得知你不是秦人,也和秦国没有任何瓜葛,且先听听你的高见。”
陈睿终于松了口气,但不敢再妄言,必须谨慎而为,生怕再说错话惹来杀身之祸。灵机一动,陈睿想着来个反客为主,就事说事,便学着他们的说话方式问道:“韩将军,你治军严谨,属地安宁,当为治世能臣,可却栖于一方,有所何图?”陈睿先是夸赞韩腾一番,尔后突然发问,韩腾果然有些错愕,看来反客为主实为上策。
韩腾错愕之余,依然平静地说道:“本将军别无他求,只望能够保得南阳安宁。”
“怎么保?”陈睿追问道。
韩腾有些意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思虑片刻,问道:“贵人莫非早有预知?”
果然,事情的发展一步步按照陈睿的预想进行,陈睿也完全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冷静地说道:“韩国本是七国中实力最弱的,可又偏偏地理位置是最中心的,东南西北都被各个诸侯虎视,如此要道,早晚必失!请问,韩将军如何守?”
“确实,一旦发生战争,的确守不住,可是目前还未有诸侯攻我,为何如今就要请降?”韩腾问道,身旁的人也都附和着。
陈睿望着他们,得意地问道:“没有攻你?是没攻你,那只是暂时的,自从周朝开始,这几百年年来,诸侯间的战事何时停过?再说了,真正等攻打过来的时候再去请降,那不为时已晚吗?韩将军所说的要保得南阳安宁,远离战事,岂不是有悖初衷吗?”
韩腾一愣,说道:“你所言确有道理,但是你不知道韩秦是仇敌吗?为何要降秦?”
“仇敌?试问哪个诸侯会与韩国成为世友?或者说,韩国就从来没有想过吞并其它诸侯吗?”陈睿继续反问道。
旁人默不作声,韩腾亦不言语。陈睿深知此话正中他们要害,打铁要趁热,他接着说道:“秦国与韩国接壤,两国之间有战事冲突再正常不过了。灭掉其它诸侯,统一天下,是所有诸侯的目的,只是看最终谁会笑到最后!”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深信秦国最终统一天下,而不是其它诸侯呢?就算忽略韩国,那还有赵、楚、魏、齐、燕五个诸侯,为什么就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呢?”杨喜终于安奈不住,发问道。
“问得好!”陈睿得意地说道,“你们觉得呢?”
又是一阵沉默。陈睿继续说道:“从前是势均力敌,彼此可以互相牵制,但今非昔比,只有秦国才能完成统一的大业。”
“是啊,长平之战后,赵国早就没了锐气。齐国衰败已不是这几年的事了。楚国,自从屈原冤死之后,就没出什么人才。至于魏国、燕国,更难成大事,只求苟安便可。”韩腾冷静地分析着,转念一想,话锋突转,问道,“倘若合纵计成,秦岂能成功?”
陈睿没有料到还有合纵之计,确实感到有些意外。但稍自镇定,平静地问道:“几十年来的合纵抗秦,可如今呢?难道这些联合起来的诸侯就不是别有用心?”
这一反问,再次令周遭的人们陷入了沉默,陈睿见状趁势继续说道:“越是合纵抗秦,就越说明秦国的强大,因为太惧怕秦国一家独大,才有了合纵之术,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秦国能完成大统伟业。反观其他诸侯,退一万步讲,就算合纵成功,但之后呢?显然,他们之间也会继续兼并!更何况,这种内部本就充满矛盾的联合,自古就会最终土崩瓦解,合纵之术的失败是注定的!”
“小小年纪,居然能将天下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这等智谋确实令人钦佩呀!”韩腾由衷地夸赞道,“看来这是大势所趋呀!贵人一席话,惊醒梦中人!”
听着韩腾当众如此夸奖,陈睿心里暗暗得意,但他深知这是早已写就的历史,自己只不过是就事说事。正当陈睿暗爽之时,韩腾心有疑虑地说道:“话虽如此,可本将军身背韩臣之名,肩负守城之责,食君之禄,却背主求荣,岂不被人唾骂?”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自古英雄明大理,该当如此!况且将军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倘若真正能够保得他们安宁,却换来一生骂名,绝非英雄之耻!”陈睿说道,语气铿锵有力。
韩腾有些迟疑,其他人继续默而不语。陈睿深知他们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继续说道:“将军之虑实属自扰!纵观天下各国,有哪国的栋梁之臣中没有他国之民?别的暂且不说,就说韩非子,他本是韩国公子,却为秦国效劳,试问在场的各位,有谁骂过他?”
众人缄默,韩腾叹息道:“韩非子乃吾恩师,废王不能用,却在秦国发扬,怜也!”
“虽然韩非子最终受到迫害,但是其思想的的确确是在秦国受到推崇的。倘若韩非子一直留在韩国,千年之后他也终将被历史淹没。”陈睿说道,“所以说,顺应时势,方可博取名望;逆流而行,则会遗恨没名。何况以将军之才必有大用,我见南阳城在这战乱纷争之中依然保持繁华。将军律法严明,若是降秦,南阳自保。”
“本将军绝非贪图功名,只求百姓安好即可。”韩腾严肃地说道。
陈睿一怔,说道:“将军无视功名,难能可贵!但是,有时候功名不是自己贪图的,却是历史成就的。”
“历史成就的?”韩腾疑问道,“莫非贵人真能预知未来?”
“过去是定数,不能改变;未来是变数,虽不能妄断,但能作为,以求改之。譬如,将军若是固守于此地,终将城破而民不保;若是降秦则能不战而使百姓安居乐业。”陈睿说道,“将军忠心可嘉,可是过于愚忠,对于南阳百姓来讲,则为不义。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韩腾不语,身旁的人却有些动摇了。
郑娟和吴之宁面面相望,眉头紧锁,看看陈睿,又转向韩腾。郑娟小声地说道:“韩叔叔,贵人之言可信乎?”虽是疑问,却在郑娟心里,她坚信陈睿所说的话。
“那你觉得呢?”韩腾没有直接回答,他深知杨喜一向行事谨慎,于是将问题扔给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喜。
杨喜被这突然一问愣住了,停顿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我不敢……擅作主张,全凭将军……将军决策。”
韩腾再看向四周的其他军士,他们也都不言不语,只是相互观望。韩腾明白这些属下即使有自己的主见,也不会在此刻妄加评断。
“兹事体大,恕本将军不能答应。”韩腾思索再三,回答道,语气中透出些许不坚定。
“我且先问下,现在的时间是哪一年?我问的是,秦王嬴政已经登基了几年?现在是几月?”陈睿问道。陈睿在他们迟疑不决时,早已料到会有如此结局,便心中盘算着对策。
“登基已十六年,现在是九月初一。”郑娟立马回到道。
“十六年……九月……”陈睿努力回忆着他所学的历史书上的内容,“嬴政是在登基后第十七年开始统一大业的……前一年九月赵国发生地震……”
陈睿眼睛一亮,计上心头,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我断定,不久赵国境内就会发生地震,南阳离赵国也不算远,届时肯定会有震感的。这样吧,我们约定,如果我预言成真,你们就听我的;假如我是胡言乱语,也任你们随意处置。”
陈睿如此自信的言语,周围的人们无不为之震动。
“你真能预知赵国地震?”吴之宁惊问道。陈睿肯定地点点头。
“好,我们就暂且这样约定。”对于陈睿的预判,韩腾有些意外,更是震惊,他也很想知道陈睿到底是否如神算子咏翁所言一般,于是应允了这个约定。
“但是我有个条件……”陈睿说道。
“你反悔了?”郑娟急忙问道。
“不是。”陈睿淡定地说道,“我的条件是,在此之前,那几个秦人先不能处斩。”
“为什么?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杨喜问道。
韩腾看着陈睿,他也同样一脸疑问。
陈睿解释道:“如果不幸被我说中了,但是你们杀了那几个秦人,我们怎么去降秦?万一我预判错了,你们再杀他们也不迟,也不在于这几天。”
韩腾点点头,应允了。迟疑片刻,又问道:“但是这约定期限又是多长时间呢?”
“今天九月初一,我们就以二十天为期。”陈睿从容地说道,可内心却是颇为不安。他只记得是今年九月,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更何况史书所描述的真伪无法鉴定。陈睿只能赌一把了,纵然输了,他也认了。
众人不再多言。郑娟和吴之宁坚定地看着陈睿,杨喜脸上则布满了怀疑,倒是韩腾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内心却是澎湃不已。陈睿明白,所谓的命里贵人,无论咏翁之言多么可信,可毕竟他才刚到这里,人们有所疑虑合情合理,倒也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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