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落下来了。
庾陵醉熏熏地回到庾府,走近自己的卧室,看到有两个男仆和两个女仆守在门口,不解地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四个仆人一齐对庾陵施礼,回道:“公子,管家王福命我们守在门口,不让少奶奶出门。”
庾陵大怒,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滚开!再敢来打断你们的腿。”
四个仆人见庾陵发怒,齐齐低头弯腰离开了。
崔菲菲被困在卧室,中午和晚上两顿没有吃饭。眼泪早哭干了,又累又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庾陵眯着醉眼,看到崔菲菲哭花了脸,妆容不整,一边心疼崔菲菲,一边暗想,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现在看崔菲菲没有那么漂亮啊。庾陵酒意渐重,上了床沉沉睡去。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崔菲菲饿醒了,看到躺在身边的庾陵,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下床去了。
庾陵掉在地上,迷迷糊糊站了起来,忍着疼痛喊道:“你疯了?为什么踢我?”
崔菲菲含怒问道:“我昨天被你们家困在房里,一天都没吃饭。你们想饿死我啊?休书呢?不想我死就快点给我。”
崔菲菲素颜朝天,脸上泪痕斑斑,一副气鼓鼓母老虎的样子。庾陵心想,崔菲菲有什么好啊,一点也比不上昨天和自己一起喝酒的几名大家小姐,那几名小姐俏丽可人,温柔贤淑,举止得体。庾陵对崔菲菲渐觉憎恶,不满地回道:“怪我啊?只能怪你惹了母亲,休书的事待我问过父母再说。”
“你上午就问,我一天也不想在庾府呆了,在庾府我快活不下去了。”崔菲菲急着催道。崔菲菲一心只想离婚,庾陵吐口休书,崔菲菲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心情好转,无心计较其它的事了。
早餐时分,庾岳、庾夫人、庾陵三人一起吃早餐,崔菲菲不愿意再面对公公婆婆,没有过来。
庾陵小心翼翼地问庾夫人:“菲菲想要休书,给不给?”
庾夫人不加思索地回道:“给,马上写。这个丫头不配给咱家做儿媳妇,平城名门小姐排着队上门求亲呢。”
庾岳沉思了一会,说道:“此事容后再议。朝堂之上崔宏和我争锋相对,崔菲菲在咱们家做儿媳妇,对崔宏是个制约。”
庾陵期盼父母答应休了崔菲菲,见父亲如此说,不敢争辩,只好压下心头不快,闷头吃饭。
北魏初期,婚姻制度继承了汉族的七出之条。何谓七出?一曰:没有生儿子。 二曰:淫荡。 三曰:不能讨公婆的欢喜。 四曰:搬弄是非。 五曰:偷东西。 六曰:嫉妒。 七曰:得了恶疾。七出的婚姻制度是男权社会的产物,同时对于传统中国原本就处于弱势,难以独立生存于社会的妻子来说,七出的规定最低限度地保障她不至于因丈夫个人的好恶喜好,而任意被抛弃。除此之外,在一些案例中,由于受到丈夫欺虐的妻子缺乏主动要求离婚的手段,同情妻子的地方官员,会以七出的法律来要求双方离婚,使妻子能脱离恶夫。
庾陵用完早餐,回到卧室。
庾陵一进门,崔菲菲满怀期望,着急地问道:“怎么样?公公婆婆答应了吗?”
庾陵看到崔菲菲满脸泪痕,妆容不整的样子,有些嫌弃地回道:“再等等吧,我爹不同意。”庾陵说完,丢下崔菲菲,出府找乐子去了。
崔菲菲非常失望,看来要一纸休书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需要准备长期斗争了。不知道李固能不能坚守到自己重获自由的那一天。崔菲菲让崔巧荣去厨房要来早餐,开始吃饭,吃饱了才有精力对付庾府的人。
崔菲菲战意满满,整个白天,庾岳夫妇并没有来找崔菲菲的麻烦,整个庾府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纹,仆人们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动了别人。
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泄在大地上,抚摸着大地上的一切事物,使万物生灵都进入了梦香。崔菲菲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满身酒气的庾陵,睡得正香。崔菲菲冷漠地看着丈夫,心想,庾陵纯粹是一个酒囊饭袋,和李固哥哥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已近子夜,崔菲菲干脆起来,穿好衣服,在院里散步,一边走,一边思念和李固两情相悦的日子。猛然发现公公婆婆的卧房莹光如雪,寻常的灯光比较昏暗。崔菲菲好奇,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透过窗缝,看到公公正穿着睡衣,捧着一个锦盒,专注地盯着锦盒里面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崔菲菲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弯下腰轻轻退了回去。
原来庾府有这么稀罕的宝贝,怪不得公公半夜起来欣赏。崔菲菲突然想起李固在李家灭门后,进崔府和父亲说:”李府宝物虽然不少,但是称得上是奇珍异宝的,应属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晚上能照亮整个房间,极为稀有,父亲从不轻易示人,想必是此物惹来祸端。”公公手里的这颗夜明珠是李府被抢劫的那颗吗?再往下想,难道......。崔菲菲不敢再往下联想。不管怎么说,先把庾府有夜明珠的消息设法告诉李固。
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一夜未睡的崔菲菲叫醒庾陵,商量道:“我想母亲了,今天想回家一趟。”
庾陵半睡半醒,回道:“别闹了,刚把你从崔府接回来。庾府好不容易平静了,你安生点好吗?”
崔菲菲心想,自己这个时候回崔府,庾夫人夫妇肯定要大发雷霆,不如让崔巧荣代自己传递消息。
崔菲菲偷偷写了纸条,交给崔巧荣,让她设法出府,务必将纸条亲手交到李固的手里。
庾陵对崔菲菲想回崔府起了疑心,难道是想和李固相会?虽然两人感情几近破裂,但是崔菲菲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谁也不能染指。庾陵装睡,留心崔菲菲的一举一动。
崔巧荣拿到纸条后,先找管家王福请好假,然后急匆匆往府门走去。经过庾府水池回廊时,庾陵带着俩个男仆悠闲地坐在那里,崔巧荣施礼道:“姑爷万福!”
庾陵笑呵呵地问道:“巧荣,这是要去哪啊?”
崔巧荣心里一惊,不自然地回道:“婢女已经向管家王福请过假了,出府为小姐采购胭脂。”
庾陵根本不信,坏笑道:“你是说真话呢?还是我让两个男仆搜身呢?我亲眼看到菲菲将一张纸条交到你手里。”
崔巧荣大惊,连忙否认道:“小姐没有给奴婢纸条,我只是为小姐采购胭脂,姑爷如若不信,可以问小姐。”
庾陵见崔巧荣硬抗,鸭子死了嘴还硬着,对着附近两个男仆喊道:“你俩今天有艳福了,把崔巧荣身上的纸条给我搜出来。”
两个男仆碰上这样的好事,自然积极上前,动手搜崔巧荣。崔巧荣大声挣扎,喊道:“小姐救我!”
崔菲菲听到崔巧荣呼救,知道不好,快速向水池回廊跑去。崔菲菲来到水池回廊前,两个男仆已从崔巧荣身上搜出纸条,庾陵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固哥哥,庾府有夜明珠。
庾陵晃着纸条,冷笑着对大口喘气的崔菲菲说道:“想你的固哥哥了?是不是想里应外合,让你固哥哥来庾府盗宝?”
崔菲菲急道:“快把纸条还我!”话音刚落,不管不顾,冲上前去拼命抢夺。
庾陵醋意大发,喊道:“找你的固哥哥去吧!”用力一推,崔菲菲向后趔趄几步,掉进了水池里。
两个男仆见庾陵正在气头上,没有经过庾陵的同意,不敢下水相救。崔菲菲在水里挣扎了几下,沉了下去。衣衫褴褛的崔巧荣,不会水,见无人相救,再不去救小姐就会没命了,一咬牙跳进水里。崔巧荣随后也沉了下去。过了一会,两个男仆担心地对庾陵说道:“少爷,再不救恐怕要出人命了。”
庾陵虽然在气头上,但是看到崔菲菲沉下去再没起来,感到害怕,命两个男仆下水施救,等崔菲菲和崔巧荣救上来时,崔菲菲已没了呼吸,崔巧荣经过抢救,吐尽了肺部和腹中的水,悠悠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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