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成尧这句话像个哑谜, 但林牧却听懂了。
这问题像一面镜子，锃光瓦亮, 瞬间把他那点模模糊糊的心思照得清晰无比。
林牧感觉十分微妙，像是身在旷野，周围无遮无挡，视野太过清晰，反而让人觉得危险。
“你这话说的，语法有点儿奇怪啊。”林牧身处紧张，试图换换气氛。
“我知道你能听懂。”
“……”林牧简直想要挠头, 这种突然之间好像深入灵魂的聊天方式到底怎么回事！大长腿这是练了读心术吗！
“你让我想想，组织一下脑子。”林牧再次试图“自救”，心里却像中了电脑病毒, 满屏都是这句灵魂拷问。
脑子嗡嗡作响，像乱成一团找不到线头的毛线，他不得不重新梳理一遍——首先重新审题，为什么不能是我？这问题的意思是：在抛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客观因素之后，为什么依然不能是我？
因为已经排除了客观条件, 所以林牧不能说性别不合适，年龄不合适，身份不合适……因为即使这些全部合适，也还是不行。
这问题的棘手之处在于, 让林牧没办法找借口, 而且他没在第一时间反驳，已经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成立。
好了，说完客观方面，主观层面也很要命，林牧刚刚算是够主动了, 只要凌成尧不是眼盲心瞎，都能感觉到林牧对他有些好感。
既然主观客观都不是问题，那问题究竟在哪儿？
林牧好像是个不称职的守门员，接了个球，不想着怎么挡开，反而自己把球踹进门里，借着凌成尧的这个问题自问：为什么呢？
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无形墙壁，发出“嗡”的一声，满杯清水摇晃，居然一滴不洒。
这感觉十分微妙难以形容，林牧顿时有些发懵，连眼神都随之放空。
“林牧？”
“啊？啊……”林牧回过神来，那种微妙的违和感还残留在心里，如果不是头顶无神论大旗长大，他这会儿都要开始信命运了。
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某种“不可抗力”。
这感觉挺难形容，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他对天空大地抛出一个问题：我能不能跟凌成尧搞对象？
而天空大地同时回答：不行。
这种不行像是某种底层逻辑上的冲突，比如地圆说和地平说可以同时成立吗？
大约也是不行。
于是林牧更疑惑了，为什么不行？
总不会是生物本能。
哎不对，还真有这个可能。
难道……龙族和龙族之间也不是完全和和睦睦，自己这身血脉和凌成尧的血脉之间存在某些仇怨？于是形成了某种源于本能的斥力？
这样想着，林牧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婴儿床”，一颗胖蛋挞正窝在里面，小秃头上泛着没心没肺的亮光。
如果真是世仇，那这小胖子也太不挑了，怎么不给双亲搞个政审再出生呢。
对面，凌成尧面色平静，只有绷紧的手指显示出他现在的紧张，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从他的角度来看，林牧似乎只是在苦恼措辞，完全看不出他的脑回路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没过多久，只听林牧咳了一声，然后神神秘秘地问：“你家有没有和别人结过什么深仇大恨？你死我活那种。”
凌成尧顿时皱起眉头，这问题又把他拉到了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上。
此前，他仔细查过帝国和苍狼盗团之间的拉锯历史，在过去的几十年间，双方各有输赢，都付出了不少代价，但因为并未涉及许多人员伤亡，尤其不涉及核心人物，所以对立是有，但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只要苍狼愿意接受联盟章程，联盟这边完全有可能将其纳入文明世界。
相关问题凌成尧想了许久，但今天他想问林牧的不是这个，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哪怕没有任何身份障碍，甚至得到全世界的祝福，林牧也依然不愿意接受这段关系。
他想知道原因，但又有点不敢知道原因。
以至于这问题在心里盘旋许久，直到今天才问出口。
林牧又问：“龙族之间是不是有过内斗？”
“你是想问你苍……你父亲的龙族血统？”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你意会一下，史书上没有，会不会是被和谐了？你有没有听你爷爷奶奶辈他们提过？”
凌成尧认真思索之后摇头，“天高地阔，龙族一向不屑于内斗，但是你这一支血脉，有些复杂……我说不好。”
林牧托着下巴点头，“也就是说，确实存在咱俩是世仇的可能性，比如曾经，你家老祖宗和我家老祖宗抖得你死我活，仇恨刻在DNA里，所以你懂吧？”
凌成尧那张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我是谁我在哪里”的茫然表情：不我不懂，这结论是从哪来的？什么祖宗？什么DNA？能不能不要把什么都往DNA刻？
林牧继续分析，听起来居然有些歪理，甚至连凌成尧都开始有些动摇：苍狼这一支之所以生活在荒原，又做了海盗，难道真的因为和极辰一支有仇？
林牧听起来颇为理智冷静，似乎事不关己，凌成尧的心情却逐渐沉下去，看林牧的目光也渐渐幽深，起伏心情落定，感觉到仅存的一丝希望在逐渐远去，只能等着眼前少年对自己宣判死刑。
至于判决之后如何自处，他不知道。
林牧又猜了一阵，似乎解开了什么心结，语气越发轻松，“暂时就想到这些，剩下的等想起来再说吧，明天还要早起。”
凌成尧眼中浮起略显空白的疑惑，接着就闻到少年身上特有的清爽气息朝自己靠近，看到林牧贴近自己躺下，又十分自然地将手臂环住自己，打着哈欠问：“你不睡啊？”
凌成尧有些犹豫地躺下来，侧身对着林牧，能看清他眼中微微闪烁的星辰，忍不住问：“你好像……有点开心？”
“也不能说是开心吧，就……怎么说呢？世仇虽然也不是小事儿，多少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这个设定，但是我个人对这些比较无感，我跟你又没仇，对吧，DNA什么的随它去吧，DNA还想让我早点传宗接代呢，怎么也不见我喜欢女的。”
凌成尧：“……”
跟不上思路了，懵。
林牧扯过被子盖住两人，又抬起胳膊，甩了甩手，蒸发掉手心里的一层薄汗，接着不太熟练地摸索片刻，握住了凌成尧的手，还主动尝试着分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可惜动作太笨了，不太成功。
于是他又想把手松开，换个简单点的姿势，比如一把搂住也挺好的，感觉也没那么黏黏糊糊，更符合三十岁老大叔的心境。
但在他试图抽手离开的时候，凌成尧却用力扣紧五指，将他的手锁在自己掌心。
目光相对，凌成尧双目如同深邃湖泊倒映林牧眼中星辰，片刻后低声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林牧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喜欢你啊凌成尧。”
第222章 番茄炖肉6 我相信你的定力。
这算表白吗？
算吧。
表白之后, 就可以有理有据地在一起腻腻歪歪，而不用再有什么心理负担。
林牧此刻意外地没多少紧张感, 只觉神清气爽，似乎这事过于理所当然，就像标准大气压下，水在一百度的时候沸腾。
他不知道那些渣男爽不爽，反正他现在觉得可以不当渣男挺爽。
可见林老板虽然被社会毒打了三十年，也还算是有良心的。
“给点反应啊。”林牧见对面这人仿佛从真人变成照片，一动不动地僵着, 于是抬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既然表白了，也不用在意这动作是不是太暧昧, 捏完了又搓搓揉揉，头顶着“免责声明”，手指仔细感受了一下凌成尧这皮肤质感。
心中给出两字评价：挺好。
凌成尧在沉默的这片刻间也不知道脑子里跑了什么星舰，张嘴就蹦出两个字：“婚礼……”
林牧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力道顿时一重, 差点把对面这张帅脸捏扁。
什么你就婚礼？我这才刚走到表个小白这一步，你就直接给我来婚礼啊？中间略过了多少步骤你知道吗？怎么不干脆直接跳到夫夫合葬呢！
实际上，别说合葬，凌成尧连墓志铭都快想好了, 只是觉得眼前一切极不真实, 整个人僵着，怕动一动就要震碎美梦。
他虽然一直知道林牧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知道这段感情恐怕颇为艰难，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 在他自己心里，这条路到底有多艰难，林牧那句喜欢说的轻松，听起来像飘在天上，但落在他心里，却好像破开了一道尘封千万年的屏障，将一件仿佛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且用的是他没有设想过的方式。
他以为，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等林牧彻底习惯他的存在，等蛋挞出壳，等两人把生活琐事全部融成一团乱麻，到了再也解不开的时候，这人才会耗尽耐心，跟他说一句，算了吧，在一起吧。
但现在……
他说喜欢我？
他竟然是喜欢我的……
“喂，醒醒，发什么呆？”林牧的爪子再次不老实地摸上来，没搓两下，凌成尧的耳朵就红透了。
林牧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他记得这家伙失忆那会儿很容易脸红，后来好像适应了，这会儿怎么又活回去了？
凌成尧终于从平面变回立体，抬手按住林牧那只不老实的爪子，低声道：“再说一遍。”
“啊？”
“‘凌成尧’之前的那半句，再说一遍。”他说这话声音低沉且轻，像是透出某种引力，林牧很容易就被带入到某种氛围里，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态顿时有些不稳，隐约摇晃起来。
他心里想着，说就说呗，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却是一串省略号：“……我……咳……我……”
凌成尧抬手绕到林牧身后，将人拉近一些，微垂视线，目光落入林牧眼底，“继续，我在听。”
“……喜欢你。”林牧这三个字像是从石头缝里碾出来的，落地时连蹦带跳，敲着心口一阵骚动。
心跳一乱，心态就也跟着乱了。
他有些茫然地想，我怎么就表白了？一把年纪的人，学小朋友谈什么恋爱，但凌成尧此时离他这么近，身上好闻的气息围绕过来，连带着略显灼热的体温也让人觉得安心，他忽然想到，在一起之后，这些温暖和气息就都是自己的了，可以明目张胆地霸占起来，于是又觉得表白挺好，赚了这是。
他倒是坦荡，心里这样想着，人已经凑近过去，贴在凌成尧颈侧吸了一口，“我有没有说过，你特别好闻，要不是知道你不用香水，我都以为你这是针对性投毒，算着我的喜好来呢。”
凌成尧的耳朵瞬间更红了，身上热度如有实质，可能需要一打抑制剂才能恢复冷静。
“哎，给点反应。”林牧撤开些许，让自己能看清对方表情，“总不能话都让我一个人说吧，怪尴尬的。”
凌成尧目光深邃，深邃中却又藏着星空，握住林牧的手说：“嫁给我。”
林牧服气了，就不能正常也说一句喜欢吗？说来说去都是结婚，年轻人就这么着急给一段感情盖棺定论？
这才刚刚长出小豆芽呢，急什么开花结果？
林牧莫名被激发了渣男潜质，反问：“名分很重要吗？”
知不知道帝都离婚率都到多少了？
“重要。”凌成尧此刻颇为严肃认真，说的话却像在开玩笑，“等我死了，要把你的名字刻在我墓碑上。”
说完之后，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似乎有些期待。
“你这话说的像个变态。”林牧伸手拍他脑袋，“表情更像变态。”
“怕吗？”
“还行。”
频道不对，聊不下去了，两人同时安静下来，林牧像被一层看不见的棉絮闷着，额头上很快起了一层薄汗。
都是成年人了，他自己心虚，反而恶人先告状，抬手去摸了凌成尧的脖子，故意凹出玩笑语气，“这么烫，不禁撩啊？”
凌成尧低沉应了一声，“对你没有抵抗力，别给我机会，我怕忍不了。”
林牧瞬间就懂了这个“机会”是说什么意思，再看凌成尧的状态，也很快捕捉到了这个“忍”字的神髓。
不能玩火。
但他这人有个毛病，喜欢欺负人，尤其小孩儿，凌成尧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比起三十岁的老大叔来说，勉强还能算个小孩儿，看到孩子窘迫，他从来都只会觉得有趣，想让对方更加窘迫一点，完全不懂怎么才叫善解人意。
于是，他往前蹭了蹭，双手勾住凌成尧的后颈，嘴唇贴着他的耳边，不怀好意地吹了口气，“没事，男朋友，我相信你的定力。”
第223章 番茄炖肉7 我是不是应该堵住你的嘴巴……
荒原深处。
一处不知名的陨石带边缘, 星舰残骸好似巨兽骸骨，和破碎陨石混在一起, 其间漂浮着机械兵的断手断脚，还有能量晶碎屑像是水果糖一样闪闪发光。
隔着屏幕，似乎也能闻到交战时刺鼻的硝烟味，听到爆炸时的闷响。
屏幕是规规矩矩的军用形制，正对着指挥台打出一片蓝光，把本舰指挥官的脸色照得瓦蓝一片，显得格外冷漠。
几位老参谋和年轻将校等在指挥台边, 各自按照军衔把位置站好，脸上挂着不苟言笑的军用表情，心里却都在悄悄嘀咕：咱们陛下好像心情不好, 等下说话必须格外小心。
又过了十分钟，星舰智能核心直接汇报：“战场清理完毕，确认已无生命痕迹。”
本舰队指挥官兼极辰帝国最高统治者凌晔“嗯”了一声，嗓音好似闷雷在众人心头乱跳，让现场气氛顿时更加紧张。
“说吧。”凌晔食指并中指在桌面敲了两下, “老规矩，畅所欲言。”
话虽如此，但眼下这个气氛，诸位人类精英也不太敢畅, 老油条们不着痕迹地试着缓和气氛, 年轻将校们一板一眼地进行战场复盘，大家都绕着圈子，十分默契地不去提及这次的问题核心——苍狼。
苍狼自然就是那个苍狼海盗团的首领，老狼王留在这世上的一块烫手山芋，这名字在今天以前一直都属于政治军事领域问题, 或者还和八卦领域擦边，但总归可以完全畅所欲言，将校们当着凌晔激情对骂也没关系，但从今天开始，这问题却成了帝王家事，不是他们该置喙的。
虽然他们陛下没明说，但从这一战的过程和结果推断，那些仿佛没影的八卦搞不好就是真相。
凌晔哪会不懂这其中的界限和忌讳，随便听了一会儿就摆摆手，“行了，诸位辛苦，都去休息吧。”
等到众人退下，只剩他一个人在指挥室里，他才拍着桌子骂了一声：“混蛋老二！尽给我出这种难题！”
眼前这局面说复杂也不复杂，其实就是他出门抓老二，结果老二没抓到，先发现了老二的小情人，本想先守株待兔，再棒打鸳鸯，结果事情发展有些出乎预料，一不小心反而救了这只兔子。
说简单却也不简单，当时苍狼被一支海盗舰队埋伏围攻，眼看着就要折在这里，凌晔刚好追至附近，正赶上了这出热闹，以他朴实的个人感情来说，最好苍狼小子被轰成渣渣，从此再听不到这人和自己儿子扯上半分关系才好。
他可不想要个海盗当儿媳妇儿！
但从帝国统治者的角度出发，却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荒原剧变而无动于衷，从联盟利益的角度考虑，苍狼虽然可恨，却是现今各方势力平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荒原不受文明世界法则约束，海盗属于荒原生态链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既然无法消灭，就只能试着和平共处。
这其中又有各种不同的相处方式，联盟倾向于与一个强势集权的海盗团伙对立，而不是同时应付一群小型盗团。
就像你可以时时防着一头恐龙，却不能时时监控一群蟑螂一样，散装海盗更加麻烦。
另外，客观上讲，苍狼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打劫风格也比上一代老狼王温和许多，两方常年冲突不断却几乎没有人员伤亡，也因此联盟对苍狼的态度一直是打压而不是消灭。
如果现在苍狼头目死在这里，直接后果就是荒原海盗秩序重归混乱，边境冲突必然大幅增加，另外这事必定藏了许多幕后黑手，到时候黑幕揭开，局面恐怕只会更加棘手。
凌晔此时虽然不知前因后果，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似乎能隐隐看到潜伏在联盟中的黑影。
这事，不好办。
另外……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他也不敢这么简单粗暴，直接对这位绯闻儿媳见死不救，他家二儿子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三，从小就是个拧巴认死理的，万一这混小子真的认准了苍狼，非他不可，这事以后怎么收场？父子反目都是小的，难道真看着混账儿子孤独终老？
凌晔心中诸多考虑，烦得要死，出手时却丝毫也不拖泥带水，舰队像一把尖刀插-入战局，一把扭转局面，还特意派出特遣小队，于乱局中救出了身受重伤的苍狼。
现在人就关在医疗舱里，享受着联盟军方最高规格的公费医疗，伤势稳定，但还没苏醒。
凌晔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但只要一看见那张小白脸，他就满嘴火气，恨不得当场变身，喷出几个硕大火球。
混蛋老二，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这小狼崽子！
而且混小子人还不在这里，害他白跑一趟，结果棒打鸳鸯没打成，反而还要替这小鸳鸯治病疗伤！
“报告指挥官。”
加密通讯里，星舰智能核心忽然开口。
“说。”凌晔正烦着，惜字如金。
“根据您的吩咐，已经找到了‘卤蛋’的最新动向，相关信息已经发到您的加密邮箱。”
卤蛋是凌晔给凌成尧取的临时代号，听到这话，凌晔顿时一拍桌子，之前没找到人的时候更主要是着急，现在终于可以气了，他立刻打开加密邮箱，匆匆扫过资料，得知自己混蛋儿子不止离家出走，还偷偷挪用公款！
跟谁学的？！
“把他给我找出来，立刻马上！”
“现在只能锁定大致范围，无法确定具体目标。”
“那就给我范围！”
凌晔就不信了，自己把苍狼攥在手上，那混小子还不自投罗网？
等着吧，别以为你长大了，你老子就不敢打你！
另一边，秘密基地。
番茄田边的小屋里。
凌成尧一直在试图分散自己注意力，在聊完了龙族婚礼的复杂流程之后，他又问：“你想不想见我父母？”
林牧：“……”
这结婚话题还就没完了是吧？
他抬手握住凌成尧的衣领，解开两颗扣子，又把手指停在第三颗纽扣上，坏笑着说：“这么啰嗦，我是不是应该堵住你的嘴巴？”
凌成尧像个木头人一样躺着，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反正说话依然十分正经，“我父亲脾气有点爆，但是对我很好，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以后……我想他会喜欢你的。”
于是林牧不再客气，气势汹汹地堵了这位木头人的嘴巴。
第224章 番茄炖肉8 “嗬，你这小处男还挺自信……
林牧, 林老板，上辈子活到三十岁, 母胎单身老处男，对某些事儿不能说是不太精通，只能说是一窍不通，平时连用手都是例行公事，把这事儿当成生物本能，没觉得能有多大乐趣。
在心态上，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 是个饱经风霜的“大叔”，比起某个二十多岁没经验的小伙子还是多了不少自信心的。
但走过再多路也不会修路，吃过再多米也不会种地。
哪怕他今年几千上万岁, 在具体问题上没有经验也是白搭。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也就刚刚成年，正是没定力的时候，正常人类男性处在他这年纪可能对着枕头都能ying得起来，且对面这位也不是个枕头, 身高腿长肩宽的模特身材，一身肌肉匀称漂亮，隔着睡衣都能隐约看到腹肌轮廓，如果脱了衣服更是马甲线人鱼线样样不缺, 之前故意欺负林牧的时候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闻到火药味的那种。
怪刺激的。
再加上，林牧这发情期没完没了，对凌成尧身上的气息本来就十分上头，身体也有一种不受主观意志影响的敏感，不要说浑身上下那些细细薄薄的皮肤, 就连头发稍都好像变异出了神经末梢，对任何一点触觉、味觉、嗅觉信息，甚至空气中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氛围”都十分敏感。
简单来说，林牧在物理和精神层面都没什么优势。
完全败给凌成尧了。
他主动去亲凌成尧，本意是想看这人笑话，毕竟对面脸红不像假的，看起来十分羞涩可欺，但“开玩笑”这件事却有它自己的想法。
唇齿相贴，玩笑似的磨蹭撕咬没过片刻，喜剧就猝然转为正剧。
皮肤的触感和身体的温度过于浓烈，那一点点小心思根本扛不住，转眼就被热度烤得冒烟，不知道往哪儿飘去。
林牧步调越来越乱，但这毕竟不是初学乍练，两人之前闹过许多次，在这方面已经有了一定默契，慌乱中你追我赶的，不但没有拖后腿，反而让气氛越发浓烈。
林牧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呼吸重得好似拉风箱，心跳得好似锤大鼓，浑身上下有种紧绷欲裂的错觉，直想挣脱出来，却被牢牢缚住。
这真是……太上头了。
活了三十多岁，好像忽然又活回去了，像个愣头愣脑的小年轻，脑子管不住身体。
最后还是凌成尧主动停下来的，不止撤开身体，还直接下床去了浴室，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林牧留，结果林牧自己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半天，好像浑身着火的人在试图灭火一样。
可惜效果非常一般。
许久之后，凌成尧才从浴室出来，上床时浑身都在散发凉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冰鲜食品，很明显冲了许久凉水。
林牧声音有点哑，语气透着一股子不爽，“你解决了？”
“……没有。”凌成尧坐着，不看林牧，“所以你要稍微克制一下。”
“我克……”林牧也坐起来，“我克什么？刚刚是谁先把舌头伸出来的？”
“嗯，我没定力，所以你先别调戏我。”
“这是陈述事实。”
“那先不要陈述。”
“不是，你跑什么呢？我都没跑。”
“进展有点……太快了。”
“你说结婚的时候不觉得快，现在倒是觉得快了？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逻辑。”
凌成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林牧，目光中沉淀着一些难解读的情绪，雾蓝色似乎比平时更加浓郁深沉。
片刻后，他说：“我怕你没想好。”
林牧：“……”
这话说的。
他确实没想好，或者说，面对这个想不出结果的问题，他直接选择了放弃思考，只凭自己感觉行事，他不希望凌成尧走，想和这个人一起生活，喜欢他身上的气息，也喜欢跟他亲亲抱抱，没羞没臊地滚在一个窝里。
这不够吗？
干嘛非得一步想到天长地久？
两个人如果相处愉快，自然就会持续这段关系，就算本来只想试试看，最后也可能超额完成目标，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名字刻在对方墓碑上了。
但凌成尧显然不是这样想的，林牧这次感觉十分清晰，凌成尧想把他拴住、锁死，而且对此相当执着。
林牧忽然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想法，否则又要陷入无休止的思考怪圈。
他清了清嗓，语气十分心平气和，“这样吧，先试试床上合不合适，如果合适就……先订婚，我只能让步到这里了，直接一步跨到坟墓什么的你想都别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牧居然在凌成尧眼中看到了一丝……委屈？和他形象气质反差颇大。
但这点委屈一闪而逝，凌成尧说：“不会不合适。”
“嗬，你这小处男还挺自信的？”
凌成尧嘴角勾了勾，却不是笑，“到时候你可别哭。”
林牧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这货绝对干得出来！
他觉得凌成尧这人简直是个人格分裂，平时做事规规矩矩，表情总是严肃认真，一身气场堪称禁欲，很难说他不是好人，可一旦开启某个“开关”之后就像变了个人，霸道强势，像个强盗土匪。
“还不知道是谁哭呢。”林牧不是很有气势地反驳了一句。
凌成尧笑了一声，尾音中隐隐透着痞气，但很快就随着笑声散去，恢复了那种带着禁欲气的严肃，人模狗样的，很难脑补这人刚刚居然放话要把别人艹哭。
片刻后，凌成尧抬手揉了揉林牧头发，像是兄长那样轻柔无害，然后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跟我回舰队吧，订婚仪式总要热闹一些，我想让战友们做个见证。”
什么就订婚仪式了，我不刚说了要先试一下吗？哎不对，等等！
“舰队？什么舰队？？”
凌成尧一手放在林牧头上，另一手悄悄收紧，掩饰着紧张，尽量平静道：“在认识你之前，我的工作是带兵打仗，工作内容比较枯燥……这是我的证件。”
终端轻砰，林牧收到一张图片——
姓名：凌成尧
编号：DDS65581
职务：指挥官
权限：AS
……
林牧有点懵，一直以为凌成尧不务正业，就算不是星际悍匪，也是个走私偷盗之徒，总归不会是什么良好市民，但现在土匪变警察，反差着实有点太大了。
他皱眉盯着凌成尧，似乎想从他表情上抠出一点证据，证明这句话是玩笑，可惜没有。
指挥官，军人，这……
林牧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不着四六的念头：像我刚刚那样扑在他身上，算不算在袭警？
第225章 番茄炖肉9 “好，老婆不让我死，我就……
边防军和海盗, 自古就是死敌。
凌成尧此刻喉咙干涩，肌肉紧绷, 但同时心底又有一丝轻松，他终于还是主动把这层窗纸捅破了。
他不愿意身份成为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阻隔，但更不愿意林牧在没想清楚的情况下跟他在一起，并在以后为此后悔。
这事他反反复复想了许久，早已经为可能的结果做出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直到真正把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一点。
坦白身份这件事, 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可怕。
就算林牧因此防备、拒绝，甚至憎恨，都只会影响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 而不会改变事情的最终结果。
在他心中，林牧是定数，不是变数。
此刻，他尽可能保持冷静，观察着林牧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并有些意外地发现，林牧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从林牧眉眼间看不到诸如防备、敌对、憎恨这些情绪，只是单纯的疑惑和不适应。
身份对立带来的抵触情绪是某种本能, 包括了身体和情绪两部分, 就像生物链上的掠食者和猎物狭路相逢，本能会在第一时间产生应激反应。
但林牧却没有这种反应。
为什么？
在心中产生这个疑惑的瞬间，凌成尧就得出一个结论——林牧并没有作为海盗的身份认同，也就是说，林牧并不觉得自己属于“海盗”这一范畴。
至于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一种可能是苍狼刻意隐去日常中的海盗成分，给林牧创造了一个相对正常的小环境，另一种可能，林牧其实是在文明世界长大的，苍狼将他藏在极辰星盟某颗边缘星球，让他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长大。
这颗边缘星球应该不是老疙瘩星那样混乱无序的废弃矿星，是某颗科技水平也许不高，但文明程度足以达到平均水平，且重视规则与秩序的星球，可能是农业星，也可能是工业星……
大概是工业星，更适合保存原生种子。
在凌成尧深入分析的时候，林牧也在思考，不为别的，只因为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大字：军属。
本以为游手好闲的准男票突然变成前线军官了怎么办？和脑补的展开方式完全不一样啊这个，他这军官是现役的吧？现在应该是休假之类的吧，那假期结束之后总要回前线的，基地不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异地恋？
以及这人这么年轻，要退役还早呢吧，马拉松异地恋？
不靠谱吧这个？林牧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如果选男票的话，轰轰烈烈和细水长流之间肯定选择后者，一个只能互相发微信的男票还不如没有，至少不用惦记。
是了，怪不得这货一直跟他说什么结婚订婚的，这是怕他受不了异地恋跑了是吧？
众所周知，军嫂可是高难模式啊。
不过也不全是坏处，换个思路，自己“怀璧其罪”，最怕的就是被人端老窝，找个有军方背景的男票似乎可以增加一点安全感……后续还可以考虑跟军方搞点合作，提供一点点种子资源什么的……
能随军吗？有没有优惠政策？福利补贴五险一金公费医疗……
想得好像有点远了！
这是一不小心就被对方带歪了思路，开始顺着往结婚这条路上想了。
不过也挺逗的，“以结婚为目的搞对象”居然是这种画风。
林牧的头脑风暴刮了十万八千里，现实中也就过了两三分钟，他从空想中回到现实，搓了搓自己下巴，这动作可能类似于古代人捋胡子，有助于理清思路。
总而言之，军属还是挺麻烦的，和最开始的脑补相差太远，林牧抬眼看向凌成尧，目光里满是探究，片刻后，他忽然倾身过去，亲了凌成尧一下，然后像是为了更加确定似的，再亲上去，磨磨蹭蹭地由浅而深，不知不觉又开始上头，心跳飞快，震得耳根发麻。
一吻结束，林牧又在凌成尧嘴角点了一下，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空气中依然残余着无形的灼热气息，像有一根弦紧紧绷在两人之间。
片刻后，林牧笑道：“真不是故意撩你，你说我没想好，我就多想一想——确实喜欢。”
林牧刚刚就在想，万一是错觉，那这么麻烦干脆还是算了，但既然是真喜欢，就别怕麻烦，把具体问题好好研究一下吧。
凌成尧：“我也。”
“能感觉到。”林牧挑了挑眉，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这个工作，危险吗？”
这问题角度稍显刁钻，凌成尧有些恍然，“还好。”
“什么叫还好？说了跟没说一样嘛，危险程度0-10，你这是几？”林牧想了想，又把问题补充得更加严谨，“0是宅在家里，除非遇到地震火灾，非常安全，10是冷兵器时代打仗，刀剑肉搏，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你是哪个？”
凌成尧略微思考，“5。”
倒不是他“中庸”，如果换算到领兵器时代的话，他大概是战场上的绝世高手，就算再凶险的环境，想要他命也没那么简单。
林牧继续搓下巴，“哦，那确实还好。”
他对这时代的战斗方式了解不足，脑补星舰对轰，危险程度直接就是4分起跳，还以为凌成尧要说7或8呢。
“继续问，你这工作是不是要一直待在前线？平均每年可以回家几次？假期多久？你说要带 我去舰队订婚，什么概念，前线舰队？直接上战舰？你们队伍没有相关纪律的吗？”
“不用一直待在前线，边防舰队2、5、7会定期换防，我很少回家，这算是第一次‘休假’概念是：在休整期带你上指挥舰参观以及把你介绍给我的战友，有相关纪律，但不干涉休整期，以及指挥舰虽然在舰队服役，但所有权属于我个人所有，可以绕过部分规定。”
林牧眼睛忽然亮了，“你是说你有一艘战舰？能打仗的那种？”
“对，它叫雪鹤，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也希望能介绍你们互相认识。”
林牧听不进去，整个人被对面的土豪言论震晕了，这怎么不只是个隐藏精英，还是隐藏富二代呢？他晕乎乎问：“你的这艘战舰，多少钱买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买！
那可是战舰啊！帅炸了好吗！就算不会开，摆在那里也帅炸了好吗！
凌成尧又被问住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坐骑价值几何，实话道：“不是买的。”
“卧槽不是吧！别人送的？”
“当然不是。”凌成尧想说类似于继承来的，但想想又容易引起误会，于是用林牧更能理解的方式说，“雪鹤比较特别，曾经还有过别的主人，我是它的这一任主人，它暂时属于我，但在我死后，它还会有下一任主人。”
“原来不是买的……”林牧说着说着，眉头一皱，呸了一声，“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好，老婆不让我死，我就不死。”
林牧抬脚踹人，“都说不吉利，你还说上瘾了是吧？你们前线军官就不知道忌讳？”
“不忌讳，而且我打仗挺厉害的。”凌成尧眼中带笑，话说得像是在哄孩子。
“……”林牧有种奇怪的感觉，一说起舰队相关，凌成尧就像变了个人，自带气场，散发着某种无形威压，让人不知不觉跟着他的步调前进。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这货藏得真深。
不过好像有点帅怎么办？
林牧承认，在他心中，军人都是带滤镜的。
他在问题库里翻了翻，先抛开那些琐碎，找出一个关键问题，“需要异地恋吗？”
凌成尧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反问：“舍不得我？”
第226章 番茄炖肉10 “来，乖，亲我一口。”……
凌成尧的坏笑十分刺眼, 林牧抓起枕头拍人，“你是不是人格分裂？”
“怎么？”
“你之前不是还挺紧张的？别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写脸上呢，特别明显，就差手抓衣角嘤嘤嘤了，怎么一眨眼又臭拽上了？都说先表白的就算输了，你这个败军之将嘚瑟什么？”
林牧这话说得相当直白，凌成尧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然后忍不住笑了, 这笑容像是驱散阴霾，透出一点阳光灿烂的味道，接着, 他抓住那只闹腾的枕头，把林牧扯到身边，“输给你不好吗？”
林牧耳朵一痒，听出了传说中的宠溺味道，但紧接着, 他又觉得这话狡诈。
就像两人下围棋，输的人非但没有垂头丧气，反而笑得高深莫测，像故意放水一样, 搞得赢家都不好意思骄傲。
于是林牧再次手痒, 抖开被子，劈头盖脸蒙在凌成尧身上，然后顺势把人扑倒压住，自以为像个英勇矫健的摔跤选手，实际上力度……
林牧虽然“力能扛鼎”, 但在近身肉搏方面其实特别吃亏，就像“木字旁”都是用来威慑用的，没人希望真的核平，大杀器总是没多少出场机会，林牧这力气也只能藏着掖着，是只收起爪子只用肉垫拍人的大猫。
一张床就那么大，滚着滚着就到头了，然后不知怎么的，林牧就成了被卷在被子里的那个，可能他这段时间被卷得太多，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实在太熟练了。
他被裹得只剩眼睛以上还算自由，弧度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头发也像遭了电击一样往后倒竖着，整个就是一只刺猬。
凌成尧低头看他，眼中玩闹的笑意逐渐褪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头把人亲了，说：“知道你舍不得我，放心，不用异地，我来想办法。”
林牧隔着被子，用膝盖顶人，“滚蛋！谁舍不得你，最好异地！”
两人之间隔着被子，凌成尧按住林牧不老实的手脚，低头轻轻亲吻他的额头，“乖，别闹，小朋友该睡觉了。”
林牧在被子里面扭来扭去，“什么小朋友，你哥我早就成年了好吗？”
凌成尧目光带着些许危险意味打量着他，似乎隔着被子把人看穿，“嗯，但是成得不太明显。”
林牧秒懂这眼神中的意味，男性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不是，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意思就是，可爱。”
林牧嘴角抽搐，没想到一个夸人用的词语居然有这么大杀伤力，想起前些日子被这混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窘迫，顿时火冒三丈，又加上被裹成粽子，一张精致小脸飞速憋得通红。
凌成尧从床头柜上拿起薄薄一叠资料，当扇子一样对着林牧扇风，“乖，快睡。”
但林牧一点儿也没觉得凉快，“你这是扇风呢还是点火呢？睡得着吗！”
凌成尧俯身用嘴唇封住林牧唇舌，许久后才离开，“别说话 ，闭上眼睛，睡觉。”
“你是不是故意的？不艹何撩？”
“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
“没有。”
“就有。”
……
林牧一度气急败坏，但气着气着，累了，还是睡着了。
一觉醒来，模糊中就看到凌成尧那双雾蓝色的眼睛，映着晨光清透澄澈，像是心思单纯的正经人才会有的眼睛，完全看不出这货前一天晚上有多混蛋恶劣。
被子已经松开了，林牧隔着松垮垮的被筒踹了凌成尧一脚，逐渐清醒，这才后知后觉，混蛋这是一夜没睡？
“你这是干嘛？看着我怕我跑了？”林牧声音沙哑，说话时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哈欠。
没太睡够。
“再睡一会吧，还早。”凌成尧语气颇为温柔。
这画风活像事后第二天早上，如果林牧不是当事人之一，自己都差点信了。
明明就什么都没发生，白白被撩了一顿。
“不睡了，起床，还有正事儿。”林牧艰难地翻了个身，像咸鱼一样挣扎起床，“我想过了，磨刀不误砍柴工，可以一边随军一边种地，反正低调一点别被发现就行——是吧蛋挞？”
[是的爹爹！]
小胖子带着狗皮膏药龙一起，蹦到林牧怀里，一通乱蹭。
凌成尧把蛋挞抱过来，不留情面地撕掉膏药，给这不捣乱的乖崽搓搓蛋壳。
“最近还有些事，等忙完了我会考虑提前退役。”凌成尧一手抱着龙蛋，一手给林牧递水杯第衣服，十分细致周到。
“这不是挺有服务精神的吗，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林牧故意捏了捏凌成尧的下巴，一副调戏大姑娘的架势。
凌成尧顺势把人抱下床，似乎闻不到话里的荤腥一样，很自然地问林牧早饭想吃什么，一身禁欲气质恍如人工智能。
林牧简直服气了。
吃完早饭之后，两人各忙各的，林牧偶尔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头看看凌成尧在忙什么，每次都能看到一个勤劳认真的身影，每到这时候他就有点恍惚，好像昨天说那么多都是幻觉，这相处模式和之前也没区别吧？
直到忙着忙着，他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双脚离地，接着又落到地上，头发被人轻轻蹭着，有声音从耳侧落下，说：“想你了，抱一下就走。”
不过林牧没这么便宜就放过他，拽着凌成尧的衣服把人留住，然后转身回抱，还趁机抬头亲了一口。
类似的小插曲一天之内发生了七八次，林牧推翻了自己早上的想法，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只是单身那么多年，突然不做狗了，有点不太适应。
他经常偷懒看凌成尧在干嘛，等看到人了又觉得自己无聊，然后隔段时间再看，如此反复。
这一天过得还是挺忙碌的，除了初学乍练搞对象之外，还要重新规划基地，划出一片“商业种植区”，专门种植番茄。
林牧考虑把空置了很久的神殿上层空间利用起来，尽可能地多种一些番茄，他计划至少整理出十块苗圃，播种育苗每周一次，直到把苗圃填满位置，到时候就可以错开结果收获时间，源源不断产出新鲜番茄。
配合自动温控水控和家用机器人，可以基本实现自动操作，就是前期工作比较琐碎。
空间站的小店生意不温不火，但“土坑”大佬和他联系十分频繁，他对番茄的后期推广还是挺有信心的，现在需要先一步储备货源，别到时候番茄炖肉真的火了反而番茄不够。
不知不觉忙了一天，因为上层神殿的日光模拟机制和下层不太一样，“天黑”得晚，等林牧想起来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吃饭吃饭。
加上做饭的时间，等吃上都要九点多，小卷毛肯定饿了。
林牧把工具收拾好，转身走向电梯井，一回头却看到凌成尧等在自己身后。
“走了，吃饭。”凌成尧似乎很自然地牵住林牧手腕，但肌肉还是略显紧张。
“你做饭了？做了什么？你行吗？熟了吗？”林牧怀疑四连，不光质疑，还手很欠地在凌成尧脸上捏了两下。
“尝尝就知道了。”
林牧也不知道怎么的，挺普通的一句话听到耳朵里却有些燥，他和凌成尧一起进了电梯，看着门在眼前关上，电梯四壁反光，映出各个角度的人影，他能同时看到凌成尧的正脸侧脸、挺拔身形。
怪帅的。
心里顿时更燥了些。
电梯很快到底停稳，凌成尧又要拉林牧的手，却被他先一步勾住脖子，林牧个子矮，像一只抱木头的树袋熊挂在凌成尧身上，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嘴角一抹坏笑，“电梯啊，多经典的场景。”
凌成尧：“嗯？”
林牧微微眯起眼睛，“来，乖，亲我一口。”
第227章 番茄炖肉11 恋爱要做的100件事……
晚饭内容：西红柿炖蛋、清汤炖肉、汤面。
之所以是这两道菜, 主要因为凌成尧初学乍练，做番茄炒蛋的时候火候太大, 差点儿把蛋烧焦，加水补救的时候又有些手忙脚乱，结果一不小心就搞出半锅蛋汤出来，后来又加上番茄进去熬煮收汁，把番茄和炒蛋炖得难舍难分，也就成了番茄炖蛋。
清汤炖肉倒是十分鲜美，除了要自己额外加盐之外, 几乎可以算出师了，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这道菜的做法简单, 大概分成三步——把锅盖打开、把肉和清水放进去、把锅盖盖上。
然后炖好加盐就OK了，用的肉是龙王尾巴肉，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汤面材料这次用的编号比较靠后，大概就是宽面的星际版本，不论配炖蛋还是配炖肉都还不错, 就是有点儿清淡。
要是再来一勺辣椒就更好了。
回头得去群里问问香辛料怎么搞，不过够呛能搞到原生的，而且买不起。
不过往好处想想，他早上刚从放花生的袋子里发现了一根混进去的干辣椒, 打开来, 里面足有三十多颗种子，当时心情仿佛赚了几个亿，如果不是一半心思放在搞对象上，需要注意个人形象，他大概就要唱《好日子》了。
辣椒好啊, 以后就算什么都没有，只靠辣酱拌饭也能过日子了。
他今天已经把辣椒拿去浸种育苗了，另外还加上了花生以及几种花豆，打算先在番茄苗圃后方小范围试种，再看情况搞量产，他现在主推番茄，搞太多了忙不过来，先够吃的再说。
等花豆长起来，基地就有豆角吃了，不管炒肉还是炖肉都很下饭。
林牧一边在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盘算，一边不停干饭，过程中还不忘把小卷毛的饭碗填满，当然，还少不了搞对象，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凌成尧。
不知道是不是多巴胺造成的错觉，凌成尧做的饭，吃起来确实和他自己做的不太一样，当然不是味道上的区别，他俩厨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非要说的话，就是……感觉？
好像别人做的比他自己做的好吃，让他不知不觉就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等着肚皮鼓起来，才发现自己吃太多了，只能瘫着消食儿。
在他瘫成咸鱼的时候，蛋卷儿打着饱嗝去给小崽子们加粮，凌成尧则在收拾碗筷。
林牧看着他俩忙碌，忽然有种老父亲把孩子带大了终于可以享清福的错觉。
他看着凌成尧的背影，供血不足的脑回路忽然一歪，想给这背影套个围裙看看。
不止电梯是经典场景，厨房也是。
林牧忽然摇了摇头，在想法变得危险之前制止自己，开启终端，一边瞟着凌成尧的动向，一边搜索恋爱指南。
不过几次搜索，大数据就记住了他这只刚脱单的狗子，给他推了一堆恋爱资讯，其中“恋爱要做的100件事”看起来格外傻气，画风就像“小学生必读的100本好书”一样。
太初级了，又直白，林牧心里嫌弃着，又瞟了凌成尧一眼，然后飞速点开了这份清单。
1，手牵手压马路。
就说吧！果然初级！
但是仔细想想，在星际时代压马路，总不能用脚压吧？想象力可以再丰富一点，比如开着高达压马路，一人一台，高达和高达手牵手……
算了，这个画风有点不对。
等到凌成尧收拾了餐桌和厨房回来，林牧的肚皮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鼓了，但凌成尧看他时，目光还是有些玩味，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憋着坏的玩味。
林牧问都不问就开始撇嘴，用几乎翻白眼的嫌弃目光看向旁边这位长腿帅逼。
凌成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林牧理直气壮地拍了一下肚皮，“但是你心里想了。”
凌成尧作为一个母胎单身，其实也不知道所谓谈恋爱到底该是什么样子，经验可能比林牧这位前任网吧老板还更少些，此时体验颇为新鲜神奇，他家林牧还是那个林牧，但给他的感觉却有些不一样了，明显更活泼了，还有一点任性。
而他非常喜欢这种任性。
他目光落在林牧脸上，温温软软地停了一会儿，嘴角又重新浮起些许坏笑，手在林牧肚皮上轻轻抚过，把之前心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么快，就要再给蛋挞生个弟弟？”
林牧把他拍开，“要生你生，老子没空。”
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各自脸上都写着“我怎么这么无聊”这句话，但眼中的笑意分明又在说：还可以再无聊一点。
凌成尧收敛笑意，指了指林牧的肚皮，“起来走走？”
“行吧，正好跟你聊一下咱基地下一步的规划。”林牧刚准备起身，凌成尧就把手伸了过来，明显是要拉他一把。
这时，那篇无聊的“恋爱百事”就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手牵手压马路”近在眼前。
于是，林牧握住了凌成尧的手。
一拉一起，属于日常中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但林牧起身站稳之后却没松手。
凌成尧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细节，“……”
林牧：“……”
两个大男人，就算是在谈恋爱吧，这样手拉手的是不是也太黏糊了？
林牧一边自我吐槽，一边假装无事发生地看着凌成尧，只见对方一张帅脸颇为僵硬，耳朵还可疑的有些泛红。
啧。
“走吧，往哪儿溜达？”林牧故意拉着凌成尧的手甩了一下，试图负负得正，让这个有些刻意的动作变得自然一些。
“都好。”
“你怎么这么纯情？拉个手还脸红了？”林牧故意说道。
本以为凌成尧会说点什么反驳，没想到他却“嗯”了一声，静静看着林牧，像怕多说一句林牧就会松手跑了。
于是林牧骑虎难下，就算想松手都不行了，只好拉着凌成尧往前走，本来这也没什么，他原本计划就是拉手闲逛，问题在于他一开始是把凌成尧的手当成支点用的，与其说是拉着，不如说是攥着，而且角度有些别扭，影响走路。
但是当他想调整位置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指十分僵硬，像是冻在凌成尧手上一样，想调整都调整不了。
就这样走了两三分钟，绕着二层小楼转了一圈，又顺着小路走到番茄苗圃，林牧才在逐渐冒出的手汗中后知后觉。
原来不止凌成尧会脸红，自己也会紧张。
恋爱这玩意儿……和他脑补的不太一样。
第228章 番茄炖肉12 凌晔气得一拍桌子，“你……
林牧今天的任务是看店。
基地的新规划已经在手牵手闲逛的过程中商量好了, 剩下的施工问题交给“包工头”凌先生去解决，人手有限, 分头行动，林牧负责店铺这边。
店铺生意和前几天差不多，保持着平均每半小时能有一个客人过来吃饭的频率，但并不冷清，头发和眼镜两位同学已经像是脚底生根长在店里了，一有空就过来窝着。
这两人大概真的很闲，有客人的时候就帮忙招呼客人, 没客人的时候就坐在角落胡侃，只要十几分钟就能从“如何赚到第一桶金”聊到“成为亿万富翁之后如何合理避税”，甚至连遗产的分配问题都提前想好了。
林牧也是挺服气的。
不过两位同学业务水平不错, 已经各自认领了“番茄炖肉星际宣传大使”的称号，招呼客人机灵热情，宣传菜品口若悬河，唯一不好的就是胃口太好，养起来有点费粮。
林牧现在跟两人算是合作关系, 两人没事儿就来店里帮忙打打下手，换三顿饭，其中午饭晚饭都是炖肉，搭配不同主食, 早饭不挑, 基本上林牧从基地给他们带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几天功夫已经各自圆了一圈。
其实林牧现在的销售模式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机器人能搞定大部分基础服务，但林牧不会一直在这儿待着，等他走了, 这边总要留个活人看店。
现在就算提前培养接班人吧，到时候两位同学二选一，或者一起留下也行，经过几天了解，他也摸清楚了两人脾气，除了想法有点不切实际，品性还是没问题的。
这时代的年轻人，想法和生活脱节属于常态，无尽星空带来的贫富差距可比地球时代严重多了，大把普通人现实中只能吃得起营养剂，住得起压缩仓，脑子里却星舰满天飞，总想着能不能一夜暴富。
而且他们心态很好，完全能接受自己可能最近一两百年都无法暴富的事实，反正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营养剂和便捷医疗可以保证他们不死，暴富的希望可能就在明天。
林牧这个小老板当得没啥技术含量，在店里待着待着就开始无聊走神，作为健康的成年男性，脑子里自然少不了黄色废料，尤其这些废料还很新鲜。
昨天实打实体验一把腻腻歪歪谈恋爱的感觉，和某大长腿手牵手好似连体婴，把整个基地全方位无死角地巡了一遍不算，到了屋里也不松手，较劲似的，居然一起进了浴室。
林牧是那种能不要脸就不要脸的类型，反正已经在一起了，名分上的男朋友，无所畏惧，直接保持手拉手的状态就开始脱衣服，当时想着凌成尧的性格总该主动松手滚蛋，结果这货居然单手帮他一起脱衣服，没过多久他就只剩一条底裤，而凌成尧还穿得像个人样。
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变成衣架，上面挂满了林牧脱下来的上衣。
林牧索性豁出去，直接把人拉到花洒下方，拍了拍感应墙面。
天花板整个变成一片雨云，热水当头浇下，当即就把像个人样的凌先生淋成了落汤鸡，相比之下，他只穿底裤可就从容多了，好歹身上不沉。
但可气的是，这货身高腿长衣架身材，就算淋成落汤鸡也十分有形，不是那种农村土鸡，而是五彩斑斓的雉鸡，蓝色双眼蕴着雾气，一头黑长发被他拢在耳后，发梢不断向下滴水，水流汇入衣领，衬着脖子格外修长好看，而且se气。
林牧觉得自己应该不算颜控，和人相处的时候还是比较重视内在美的，谈恋爱也讲究一个性格合适，但面对一个落汤凌成尧的时候，他却可耻地破防了。
薄薄一条底裤根本遮不住反应。
后续剧情一度比较混乱，不管怎样，衣服湿了总要脱掉，然而他和凌成尧还在互相较劲，谁也不肯先松手，于是这个脱衣服的过程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总而言之，最后还是把手松开了，但松手之前，另一边手先拉上，所以也可以说只是换了个边继续牵着，他们就这么较着劲一起洗完了澡，又一起上床睡觉。
林牧到最后也不知道到底谁先松的手，一觉醒来两人手手脚脚缠在一起，像一根大麻花一样，手不手的也就无所谓了。
这也算刷新了他对小情侣之间黏黏糊糊谈恋爱的认知。
但是！就算黏成这样，最后也没什么实质进展，凌成尧这混蛋简直学过打游击，你进一步他退一步，永远不会过线。
林牧简直服气了。
也不能怪他满脑子黄色废料，总是看得见吃不着这谁受得了？回头干脆搞个隔板把床竖着隔开，两人互相都别挨着算了，他没凌成尧那么好的定力，可不想天天接受考验。
今天回去之后干脆不理这货，让他反省一下。
林牧想得很好，决心下得很足，然而没过半天，他就去买了两张电影票，又把购票信息直接发给凌成尧，让他影院门口准时见。
搞对象必备项目，趁着还在空间站，对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反正店里不忙，他提前半个钟头就到了电影院所在的商区，打算先踩个点，看下附近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结果还真有，一家全息恐龙乐园，招牌上写着：提供沉浸式的原始体验。
这种乐园没有真恐龙，就是个大型全息体感游戏。
不过龙空乐园……
乐游这家伙怎么还是没消息？
最近连乌鸦那边也联系不上了，贵货系统就跟冬眠了一样，除非点名叫他，否则一声不吭，大约心情不太美好，林牧也不敢惹他。
而且林牧自己也很担心乐游，默默关注星际要闻，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乐游毕竟是海盗头子，万一他出点什么事，总要上新闻的吧？
从这角度想，只要苍狼的名字不出现在新闻里就是好消息了。
海盗嘛，本性就是浪，他都理解，但是到底浪哪儿去了？能不能给点儿消息？
遥远的文明世界边缘，乐游忽然打了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谁在骂我？”
凌晔此时就站在他面前，相距不过两米，闻言冷哼一声，“骂你的人还会少吗？”
此时距离乐游被凌晔从飞船残骸里捞上来已经过了几天，经过几轮治疗和营养补给，乐游此时已经痊愈，脸色还颇为白皙红润，一看伙食就很不错，如果不是被一身重刑犯特供行头拘着，手脚上都套了安全装置，他早就上房揭瓦抢星舰了。
他此时心情颇为不错，之前袭击他的那伙人是老狼王的爪牙，袭击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死，然后从他手中夺走盗团，再搞一出请太上皇重新出山主持大局的戏码。
现在他还活着，就说明对方这一步棋失败了，当然值得高兴。
另外，他在出发之前把小崽崽送去珊瑚星这一步也非常明智，现在崽崽应该是安全的，他也能耐着性子在这里当阶下囚，和老皇帝慢慢讨价还价。
“骂的人多，说明我有人气。”乐游挑眉一笑，眼中满是桀骜不驯的痞气，完全看不出来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是啊，乐游，大艺术家，我还看过你的展览。”凌晔这话说得咬牙切齿。
“下次再去之前告诉我，可以免费给你门票。”
凌晔更气了，这狼崽子从醒来到现在，就一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态度，为什么？嗯？还不是因为和自己那混蛋儿子有一腿，这是有恃无恐！笃定了自己不敢杀他！
乐游确实有恃无恐，也确实笃定凌晔不敢杀他，但理由却和凌晔脑补的毫无关系。
在乐游看来，凌晔又不是傻子，肯定已经调查了袭击自己那伙人的身份，八成已经掌握了老狼王的信息，这时候杀他不等于给老狼王送大礼吗？
那老混蛋可不像他这么热爱和平，手上沾过的人血足够填满一条河，二选一，凌晔只能跟他“合作”。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耗着，等对方先提条件。
凌晔拳头反复握紧放松，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个问题，“狼崽子，你老实告诉我，凌成尧在哪里？”
乐游没想到话题会扯上那位二皇子，免不了有些意外，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同样一副乐呵呵的表情，此时也不例外，他按耐住好奇，反问：“你找他做什么？都说二皇子逃婚跑了，作为他老子，你难道不该洒脱一点，直接废掉他的继承权，顺便解除父子关系？”
凌晔气得一拍桌子，“你想得美！”
这次乐游更疑惑了，二皇子失去继承权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怎么就美了？
第229章 番茄炖肉13 “谢谢，麻烦抱紧一点！……
这是林牧第一次在这边看电影。
土鳖地球人实打实感觉到了科技碾压的力量, 毕竟比起怎么开星舰造高达这种高端问题，电影比较接地气, 容易理解也方便比较。
观影体验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后悔。
真的，票买错了。
搞对象看电影这种事，林牧初学乍练，一开始确实动过去看爱情片的念头，不带动作的那种恋爱喜剧，大烂片，就像中秋节吃月饼一样, 虽然俗套，但是应景，用地球人常用的说法就是, 有仪式感。
但问题就是太有仪式感了，本来搞对象这事就已经很腻歪了，而且还是他主动约凌成尧看电影，如果再配上爱情片，一顿操作下来估计齁得他都要得糖尿病了。
这种时候就需要老祖宗留下的宝藏哲学了, 遇事不决，折中一下。
爱情片的反义词，大约就是恐怖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他买票的那会儿, 可选的恐怖片居然高达十几部，囊括了各种恐怖类型，类似于异形啊，大白鲨啊，电锯惊魂寂静岭啊这些都有……
林牧心说这时代的年轻人挺好这一口嘛, 怪不得幻想一夜暴富的时候也那么大胆。
林牧觉得自己胆量还行，也算是看着恐怖片长大的，开网吧这工作经常会有闲出鸟的时候，坐着犯困又不能睡，这时候来点恐怖片提提神就很不错了，比咖啡省钱还不用总去厕所，地球时代的经典恐怖片基本都被他看了不止两遍三遍。
所谓恐怖片不过就是利用一些人性弱点唤起情绪共鸣，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到了星际时代也还是这种套路，看片名就知道了。
于是林老板怀着阅片无数的盲目自信，闭眼选了一部片子，名叫《不要睁眼》，挺经典的取名套路，看简介是一部鬼片。
鬼片对林牧来说属于恐怖片里最不吓人的那一类，毕竟他向来不信鬼神，唯物主义无所畏惧，经常看那些鬼怪造型觉得有点逗比，看着看着就要笑场。
凌成尧准时到场时，林牧就在电影院门口勾着他的脖子说：“你平时看鬼片吗？等下万一害怕你就闭眼，我不笑你。”
凌成尧根本不在乎要看什么片子，只是心情很好地看着林牧，目中带笑，主动拉住他的手，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去影院前台的自动贩售机选了一堆零食，让林牧提着零食小桶，和他手拉手进了放映厅。
恐怖题材观影指南推荐小厅，最热门的就是单人厅，顾名思义，一个人看，体验全方位的惊吓体验。
其次就是双人厅，提供给有一定阅片基础又怕自己扛不住吓的客人自行携带基友入场，虽然是双人厅，但很少有情侣结伴观看，毕竟谁谈恋爱看鬼片呢？想靠着吓一吓男女朋友拉近距离的套路在这时代已经不流行了，现在都是两人携手星际寻宝，最热目标就是原生种子。
购票温馨提示，未成年观众，以及初次观看恐怖题材的观众建议选择十人以上大厅观影，并提前购买消音口罩，避免干扰其他观众观影体验。
《不要睁眼》是一部经典的“鬼屋”题材，角色被困在封闭空间内，接受鬼魂的惊吓洗礼，剧情简单，说是俗套也不为过，类似题材林牧闭着眼睛也能说出十部八部。
正片时长120分钟，他已经做好了全程吃零食顺便调戏凌成尧的准备。
就这样，影片开始10分钟后。
林牧：
“啊——！”
“wocwoc卧槽！”
“啊啊啊！”
“艹艹艹！”
“别过来啊啊啊——！”
鱼唇的地球原始人，终究还是低估了星际时代的牛逼科技，在全息体感游戏能做到以假乱真的时代，电影这种沉浸式的叙事形式还会停留在IMA巨幕搭配3d眼镜的水平吗？
二人观影厅相当于豪华游戏仓，全息带体感的那种，厅不算大，但内部一切能看见的设施都属于“放映设备”，比如双人座椅，比如小桌，比如地毯和壁纸……总而言之，全部都有机关。
为了保留仪式感，现在的电影院也还是有“屏幕”这个结构在的，不过只是辅助作用，大部分特效场面都是通过立体影像和结构光来呈现的，可以理解成最高级别的裸眼3d，或者说，这不是看电影，这就是身临其境，体感是那种特效+++版本的密室逃脱。
一开始还好，电影很人道的留了一点缓冲空间，林牧这个阅片无数的社会主机接班人从心理上对鬼怪题材的蔑视也产生了一定免疫效果，但从电影7分钟开始，这个充满太空高科技的放映厅就开始对他这个土老帽下手了。
说什么“害怕你就闭上眼睛”，根本没用好吗！
当时他嘴里叼着零食，手上拉着凌成尧，自觉还有几分惬意，屏幕上是一只看不清的鬼影，也没什么，全息投影叠加特效让他自己有种身处密室中的压抑感，这也还行，关键是，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手背，一下一下轻轻的，他想着这肯定是凌成尧这货不怀好意，甚至还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旖旎，但嘴上却说：“别乱动，好好看片儿。”
凌成尧：“嗯？”
“嗯什么别乱动啊。”
“我没动。”
“你没动这是什……我！”林牧扭头一看，那个“草”字愣是给吓得卡在牙缝里了。
屏幕上的鬼影只是一个侧影，没有正脸，为什么？因为正脸在这里啊！就在他旁边啊！而且还在摸他的手！
而且还是有触感的！！
那种触感极为真实，阴冷潮湿，像从坟墓里新鲜爬出来的！
如果不是座椅自带安全固定装置，他当时就要蹦起来了！
同一时间周遭灯光飘忽不定，原本温暖干燥的室内环境忽然有阴冷的小风吹来，吹得林牧一个哆嗦，本能地攥住凌成尧的手，而且攥得死紧。
这时凌成尧开口，说了一句林牧原本准备好了要说的台词：“别怕，都是假的。”
“我知道这是假的啊！但这特么不比真的还真？！”
“你是第一次看恐怖片？”
林牧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被歧视了，而且对方还歧视得有理有据，于是他为了地球人的尊严，打算坚定意志，严守心门，绝对不再被这片子吓到，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打算跟这些怪力乱神死磕到底。
就这样，五分钟后——
“我特么！”
“啊啊啊啊啊啊——！”
特么太吓人了啊！艹啊！头皮都麻了！
我想出去行不行！可以中途退场吗啊啊啊！
他看向凌成尧，本意是想问要不要退场算了，凌成尧却误解了他这个略带求助与尴尬意味的眼神，问：“要不要我抱着你看？”
说完还主动张开手臂，等他投怀送抱。
于是林牧就把自己“Duang”地一下投了过去。
“废话，当然要！”
“谢谢，麻烦抱紧一点！”
第230章 番茄炖肉14 狗血体验馆
电影散场时, 林牧的脸色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惨不忍睹。
他简直想穿越回两个小时之前，揪着自己的衣服领子使劲摇晃, 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恐怖片！！！
当代科技这么发达，看个宇宙冒险观光片它不香吗？！！！
出影厅时，林牧的手指头还在忍不住地瑟瑟颤抖，心里也像长着一层白毛一样，透着一股子数九寒冬般的阴冷，然而身上却很热，从内到外简直就是一个冰火两重天。
他当时为了躲避那些鬼怪特效, 毫无形象地在凌成尧怀里蹭来蹭去，硬是给自己蹭了一头热汗出来，而且蹭得太久, 还染上了凌成尧身上特有的清凉气息，这会儿随便喘口气儿都是凌成尧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浅色裤子，和凌成尧这条深色裤子一起扔进洗衣机里搅了个把小时，结果对面掉色，染得他一身乱七八糟。
这都什么鬼的比喻……大龄单身男青年初学乍练搞对象都是这种画风的吗？随便想点什么都带颜色。
不过也不怪他思想冒黄光, 在放映厅那种封闭环境里，两个人挤在一个座位上，上下交叠，且是在看恐怖片, 即使不睁眼看, 音效也足够让人心惊肉跳，这种心跳感虽然和正常谈恋爱的心跳完全不是一个玩意儿，却都能起到瞬间加速血液流动的效果。
彼时热血上头，大脑功能被充分调动起来，呈现出某种应激状态, 人类出于生物自保本能，感官会将周围一切细节放大，浓墨重彩地塞进不堪重负的脑壳里。
于是当时，林牧心里虽然没有一点儿旖旎心思，但感官中却被塞满了属于凌成尧的各种身体细节，鼻息间仿佛可以闻到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那种诡异的刺激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他当时脑子一抽，居然一口咬在凌成尧脖子上，还将他喉结处的皮肤含在嘴里不放。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表现简直……
林牧抬手扶额，顺便抓了抓头发，脸上表情在极度扭曲之后，渐渐认命地恢复平静。
凌成尧走在林牧旁边，心情很好地看着他的侧脸，“在想什么？”
林牧扫他一眼，没头没脑吐出三个字，“你掉色。”
“嗯？”
林牧视线落在凌成尧领口处，顿了顿，将他一把扯到路边不碍事的地方站稳，解开那颗碍事的扣子，果然看见喉结下方长了一颗草莓，红灼灼的，一看就特别新鲜。
真是禽兽啊禽兽。
他默默将扣子扣好，没事儿人一样转身就走。
心里燥得很，需要一大桶冰阔落才能降火。
当然，这里是买不到蓝星之光肥宅快乐水的，只能凑合着买点类似的碳酸饮料，一杯下去，林牧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终于从那种让人无话可说的应激状态中稍微摆脱出来，仰头看着空间站内的人造阳光，假装云淡风轻地吁了口气。
“再也不看恐怖片了。”林牧咬牙切齿，“打死我也不看！”
所以说，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旁边凌成尧倒是觉得，有机会一定要哄着林牧再看一次，当然，最好等到结婚之后再看，否则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凌成尧也轻轻吁了口气，下意识打开终端，查了查距离自己最近的婚姻登记处，不远，纯步行的话，只需要走上五个小时。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老婆还没同意跟他结婚。
就像地球时代小情侣站在一起刷手机一样，林牧余光看到凌成尧在看终端，自己也下意识地打开终端查了起来。恐怖电影后劲儿太大，他这会儿不想闲着，想找点事儿干，随便什么都行，哪怕去踩跑步机呢。
很快，林牧就被“狗血体验馆”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力，这家店就在背后不远处的小商街上，看那个金粉色的大logo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体验馆，类似于密室，但是情侣限定版的，设计了很多爱情作品中的经典狗血桥段。
林牧把这家店转给凌成尧，挑眉问道：“去吗？”
凌成尧像是被logo上的少女粉烫了眼睛似的，微微眯了下眼，“如果你想去。”
林牧直接拉着凌成尧，大踏步地往前走，几乎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架势。
凌成尧：“走那么快做什么？”
他不着急去任何地方，即使只是和林牧一起站在街边，他也不会觉得丝毫无趣。
林牧：“走快显得腿长。”
凌成尧笑了一声，忽然抱住林牧腰身，将他举高而后放下，林牧落地后毫不在意地跳了一下，抬手在自己头顶比划，“等着吧，早晚比你还高。”
凌成尧拉起他的手，依旧略显生涩地与他五指相扣，“好，我等你长高。”
林牧抬头看着凌成尧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谈恋爱好像也不需要太多花里胡哨，就这么无聊地走走路拉拉手也……
眼前画面一虚，热闹街景蓦地向后退远，林牧看着凌成尧俯身下来，在他唇边轻轻一吻。
待凌成尧重新站直，林牧小声嘀咕：“干脆回去赖床算了。”
凌成尧：“确定？已经到了。”
林牧转身，果然看到一块粉底金字的大招牌，招摇地挂满彩灯杵在那里。他顿时有点儿后悔，却又不想承认，依然拉着凌成尧进了店门。
难得这种小店居然雇得起大活人做店员，一个满脸橘色络腮胡的大叔坐在柜台前方，笑呵呵地朝林牧递出一份简介，“你们这对小情侣，一看就能白头偕老，我们大橘族多少都会看点面相，不会蒙人。”
于是就听“滴滴”两声，凌成尧用手腕轻触柜台付款，瞬间买了两张门票。
林牧：“……”
这人是听不得一点好话还是怎么的？
橘色络腮胡的大叔朝凌成尧比了个爱心，“年轻人，遇到爱情的时候就该这样，要果断，不能犹豫。”
林牧忽然就理解这店铺的画风是从哪儿来的了。
络腮胡大叔介绍道：“咱们这边有几个人气本子，时长不一样，你们看看想玩那个，我个人建议先玩体验本，觉得好了再玩经典本，跟你们说啊，今天的经典本简直太棒了，请的占卜师是我们大橘族人气榜上排行前十名的大佬，催眠师是占卜师的夫人，是大佬中的大佬，隐藏大佬。”
林牧：“占卜师和催眠师？”
“对啊，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大橘族的特色体验馆吧？”络腮胡大叔随手抓了两把零食塞给林牧，却不给凌成尧，继续道，“经典本是个‘失忆本’，整个设计都是为了配合失忆梗的。”
林牧：“靠占卜催眠找回记忆？”
“对啊，需要你们提前提供一些恋爱回忆，最好能有照片视频，回头一起安排进去，方便靠着这些场景找回记忆。”
“不对啊，你都提前说了，待会儿还玩什么？”林牧毕竟是个不合格的外星人，下意识就按着蓝星方式思考问题，接着就听旁边凌成尧道：“他现在告诉你的这些，理论上你待会儿都会忘记，所以没问题。”
林牧微微瞪大眼睛，“真失忆啊？”
络腮胡大叔一脸受了侮辱的表情，“当然是真的！我们大橘族从不蒙人我告诉你！”
“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林牧说着，就见凌成尧做了个安抚手势，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即刻就让这位大叔安静下来。
凌成尧对林牧解释：“记忆存储器，只要阻断信号，就能暂时达到失忆效果。”
林牧这才想起来，外星人是不会失忆的，因为记忆都被放在外置存储器里，只有前线军官和重罪犯人才会失忆，其中前线军官是因为不用外置存储器，重罪犯人是被抹掉了存储器的记忆。
他和凌成尧，刚好是这两种典型。
于是林牧看着大叔，诚心发问：“这个游戏，如果失忆失败了怎么办？还有体验感吗？”
第231章 番茄炖肉15 他是我的影子
络腮胡大叔很有民族自豪感, 差点就对林牧的质疑吹胡子瞪眼，还是看着旁边凌成尧好像有点不太好惹才勉强压住脾气, 拍着胸脯保证，大橘族的催眠和占卜都是最厉害的，不会不失忆的，效果不好你来打我，打死算我倒霉。
林牧：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是“一拳超人”，用力打下去你怕是真要嗝屁。
他给了凌成尧一个眼神，凌成尧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往里走, 到了没人的地方，林牧垫高了脚尖道：“你都不能失忆你玩这个干嘛？能有体验感吗？”
“玩什么不重要。”凌成尧明显心情很好。
林牧在心里把他没说完的半句话补齐——和谁一起玩才重要。
哎，这恋爱的酸臭味。
行吧。
他主动牵起凌成尧的手, 把他的手当成玩具捏来捏去，过程中凌成尧的视线几次落下来，他都只当没看见，捏完了又挠他手心。
凌成尧无奈。
哪有这样撩人的？
穿过走廊，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接人进入主题场馆。这种地方的小馆子比较随意, 工作人员打着哈欠，很敷衍地给两人各自发了一份免责声明，让他们签名确认，然后就拿了一次性眼罩出来, 一脸麻木地撕开包装, 要给两人戴上。
在他抬手同时，凌成尧也抬手，从他手中接过眼罩，“谢谢，自己来。”
“噢, 那你快点，协议生效之后就开始算时间了。”
凌成尧先把林牧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让他抓好自己，然后扯开眼罩帮他戴上，想起之前看电影的一幕，带着几分笑意道：“怕就抓紧我。”
“我会怕吗？”
“嗯，你不会。”
“……”
林牧在凌成尧脚上踩了一下。
工作人员：“？？”
我一个底层打工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吃你们的狗粮，麻烦走开好吗！
凌成尧帮林牧戴好之后略一调整，又给自己戴上眼罩，工作人员坏笑一声，指了指三米外的墙壁，“你们扶着墙走，往前五米就是入口。”
虽然没多少距离，但人被蒙上眼睛总会紧张，没人领路的情况下很容易走错方向或者摔跤，他想捉弄一下这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结果就见那个高个子男人略微侧了下头，左脚转过一个角度，脚尖刚好朝向正确方向。
是凑巧吧？
艹啊不是。
接着个子高的男人就迈步朝着正确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被尺子量过一样，步幅几乎一模一样，每一步跨出半米，然后略微停顿，等着身边那个比较矮的少年跟上，就这样，高个男人在走了五步之后，距离墙壁只差半米，但他并没有再进一步去扶墙壁，而是顿住脚步，向右转过45度，再次调整方向，直面走廊。
工作人员跟过去看，从前后左右几个角度比较，都看不出这人方向有任何偏差，简直像脑子里有地图一样。
不会是眼罩破了吧？他稍微往前凑了凑，就在这时，那个高个男人转过头来，正朝着他的方向，像是隔着眼罩看了他一眼。
工作人员后背后寒毛立刻就起来了，忙着往后退了两步，再看这人，才后知后觉这人可能用了伪装，不知道是哪路大佬，总归是个不好惹的。
他立刻收起捉弄的心思，按规矩到前方带路，把两人领到门前，替他们开了门，“祝您二位体验愉快。”
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牧：“……”
这声音听起来好狗腿啊，该不会他们看起来像是什么人傻钱多的土豪吧？这样进去真的不会被宰吗？然后他冷静想了一下被自己打趴下的恐龙，觉得随便吧，问题不大，估计这个空间站里也没什么力量能阻止他谈恋爱了。
不愧是狗血失忆主题，进入场景之后，致郁风的BGM就响了起来，且是那种全方位立体声的响，仿佛直接响进你每一个脑细胞里。
工作人员也蛋疼地掏了一下耳朵，提示可以把眼罩摘下来了。
眼前是一扇古旧木门，类似花园栅栏，门边有小字提示，进门之后就会进入失忆剧情（启动屏蔽器），可能会产生一瞬间的晕眩或心慌，属于正常反应，不会影响身体健康，请客人放心。
地球人林牧表示怀疑。
凌成尧照旧先行一步，带着林牧进门，因为两人身上都没外置存储器，所以都对这装置没有任何反应，林牧想着后面还有个工作人员盯着，就很敬业地扶了一下额头。
“啊，好晕。”
工作人员：“……”
凌成尧：“……”
林牧这个戏渣倒是挺有戏瘾，扶额之后茫然四顾，“我是谁？我在哪里？”然后又看凌成尧，“你又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工作人员皱起眉头，几乎要去查看机器是不是出毛病了。
凌成尧赶在林牧继续发挥之前，把人往前一带，进了第二扇门，房门关闭隔绝工作人员视线之后，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林牧嘴角一抽，仍不放弃，“不，我没见过你，你别离我太近，我要报警了。”
密室场景为了增加紧张感，搞得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的红外摄像头在尽职尽责记录影像，凌成尧动动手腕，放出一个屏蔽信号，同时揽住林牧腰身，把他扣在自己身前，在不辨人影的昏暗中俯身下去，吻住林牧嘴唇。
林牧喉中闷哼一声，片刻后听到凌成尧道：“老婆，你被陌生人强吻了，打算怎么办？”
林牧咬牙切齿，一把薅住凌成尧的领子，踮脚向上，“反击回去。”
他用近乎粗暴的方式回了一吻，得意地舔舔嘴唇，不再闹了，和凌成尧一起进了剧情。
就像林牧担心的一样，这个本子的核心就是失忆，失忆失败之后简直毫无体验感，只能配合着走走剧情，就当在逛主题公园了，不过倒是给他机会满足了戏瘾，每次过剧情的时候他都很配合地表演失忆，然后饶有兴致地欣赏凌成尧脸上的微妙表情。
失忆主题分了两部分，前部分失忆，小情侣变陌生人，在剧情中经历波折，寻找曾经相识的蛛丝马迹。
后部分找回记忆，先是催眠唤醒，接着寻找占卜师，进入“幻梦空间”，最后穿梭时间走廊，经历记忆场景重现，最终彻底找回记忆，小情侣在唯美场景中再次表白走剧情，最后结束主题，皆大欢喜。
现在两人到了找回记忆的环节，催眠师身边堆满了不要钱似的特效，光怪陆离一片，像是把大活人硬是镶嵌到了二次元里。
林牧想着，本来就没失忆，现在又要找回记忆，怎么演？戏渣十分头疼，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其实不用表演，他本来就是“失忆人士”，如果这个催眠真的有效果，会不会意外找回一些原主记忆？
催眠师目光落在凌成尧身上，请他先行落座，林牧一把薅住凌成尧，朝他挤了挤眼，“还是我先来吧。”
他这个挤眼的意思是：你一个前线军官就别浪了，万一这个催眠真有效果怎么办？可别一不小心泄露军事机密，还是我来试试看吧，大不了就是找到一些原主记忆，对自己也没坏处。
而且退一步说，万一催眠不靠谱，出了什么岔子，有凌成尧在旁边守着他也比较安心。
这个暗示颇为复杂，他觉得凌成尧够呛能看懂，正想着要不要凑过去咬耳朵，凌成尧却点了下头。
这就懂了？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也太默契了。
林牧笑着坐下，听催眠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在铺满特效的床上躺好，整个人陷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里，拔都拔不出来。
这里的占卜师不用怀表，而是拿着一根开花的小树枝在人眼前晃，林牧被晃得头晕，很快眼前就出现许多重影，小树枝成了大江大河，从远处汹涌而来，几朵小花变成远山连绵，花蕊似树影婆娑，一片浓淡像水墨晕开，在夕辉中透出温暖颜色。
林牧渐渐放松下来，沉浸在广袤壮丽的景色里，极目远眺足以令人心胸开阔，但看得久了却忍不住要走神。
天地宽广，难免寂寥。
林牧开始思考，是谁在看这片风景？“谁”是什么？“谁”在哪里？
这个“谁”自然就是他自己，但他看不见自己，风吹来似乎可以透过他的身体，阳光似乎可以将他照得澄澈通明，溪流在他身边经过无需绕行，他似乎是不存在的，却又能切实感知到这个世界。
如果他是某种没有形体的、不能被看见的东西，那他很可能不是独自一人存在此地，像他一样的存在也在看着这片天地，只是同样没有形体，不能被他看见。
这样想着，他就觉得远山和河流有了不一样的颜色，那种空旷寂寥也生出某种不一样的味道。
再后来，他莫名的有了实体，低头时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坚硬的鳞片光洁如镜，倒映着整个世界，但并没有映出与他相似的其它实体……
那种空寂无聊再次蔓延开来。
密室里，催眠师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手势，手中花枝像是一根绣花针，穿针引线地连着林牧朦胧的视线。
林牧躺着，瞳孔微微散开，没有焦点地看着那根花枝，慢慢随着它的轨迹落到一个高挑人影身上。
催眠师用她特有的嗓音开口，像在诉说某种秘密一般轻声道：“你看看他，是不是有些熟悉？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林牧虚看着凌成尧，目光微微凝实，滞涩开口：“记得……”
催眠师带着几分骄傲露出笑容，继续问：“现在告诉我，他是谁？”
林牧低声道：“影子。”
催眠师轻轻摆动树枝，“什么影子？”
林牧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气清冷却笃定，“自然是我的影子。”
第232章 番茄炖肉16 “有。”
影子是一种光学现象。
百科上的概念林牧记不太清, 只大概记得，形成影子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有光，二是物体不能透明。
如果他是某种没有形体的、不能被看见的东西，那他自然没有影子。
他的影子会随着他的形体出现而出现，也会随着他的形体消失而消失。
影子是似乎是属于他的，但又不完全属于。
确切来说，影子只属于他的形体。
如果某天，他脱离形体, 就也会失去影子。
……
“失忆”结束，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先后走出店门。
林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明媚的人造阳光下站定, 没心没肺地揉了揉眼，“就当花钱来睡觉了，别说，催眠还挺有用，至少我睡得挺好。”
旁边没人应声。
林牧把眼眶揉得泛红, 和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配上困倦下垂的眼尾，如果被别人看见，可能要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
“下次换点别的约会项目。”他说着, 耸了耸肩膀, 又抖了抖手，好像那些大爷大妈在公园里放松身体。
人造小太阳落在东侧，两人脚下的影子往西侧叠在一起，个子高的人影子也长，林牧余光看到凌成尧的影子压了自己影子一头, 几乎有点嚣张。
不过他没在意，只是轻步跨了过去。
人很少会注意看自己的影子。
身后还是没人说话，林牧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凌成尧略低着头，带有混血感的五官轮廓被光线勾勒得越发深刻立体，清晰的下颌线在颈部投下利落的影子，喉结在暗处依然骨感分明。
林牧对照着凌成尧，摸了一下自己的喉结，然后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头看了一眼脚底下的影子。
之前是不是有谁跟他提过影子？
脚下的影子缓缓移动，凌成尧从后方走近过来，林牧的视野好像忽然成了慢镜头，定格播放着这人由远而近的画面，被阴影模糊的五官细节逐渐清晰。
林牧忽然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奇怪感觉，但抓握不住，等凌成尧在他身侧停下，他没过脑子，就在这大帅比脸上摸了一下，带着一点调戏意味。
嗯，自己捡的这个男朋友长得还是挺顺眼的，估计看上十年八年也不会腻，很符合社会主义可持续发展观。
凌成尧回头往店里看了一眼。
林牧以为他还惦记着那个催眠剧情，于是道：“要不我再陪你回去催眠一次？”
凌成尧幅度很小地摇头，两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就把这家店铺抛在身后，走过转角时，又遇到了一家类似的商店，同样是情侣主题。
林牧顿了一步看向招牌，同时听到凌成尧问：“现在呢？”
这话没头没尾，但不影响林牧听懂，因为之前催眠结束之后，凌成尧已经问过一次，原话是：“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当时他的回答是：“没有，不过现在有一点儿懵，说不定待会儿能想起来，我刚说什么了？”
凌成尧说：“再等一会儿，如果确定想不起来，我再告诉你。”
两人一起离开店铺之前，凌成尧也问过一次“现在呢”，到这会儿已经是第三次了。
林牧刚想说没有，却愣了一下，好像被人用棉花团子闷住耳朵，听到一阵混沌声响。
眼前也浮现出同样混沌的画面，像是一团沉淀在深梦里的朦胧暗色。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林牧看着凌成尧，轻轻皱起的眉头压着眼睛略微眯起，目光专注，好像能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玄机一样。
心跳声像在数秒。
凌成尧也认真看着林牧。
片刻后，就听林牧呼了口气，摊手道：“想不起来，催眠的时候我到底说什么了？”他压低声音，往凌成尧耳边凑凑，“该不会是投案自首，说我其实是个什么通缉犯吧？”
凌成尧静了片刻，低声道：“你说，我是你的影子。”
林牧怔了一下，眼中像有涟漪荡开一瞬，但随即恢复正常，目光在凌成尧身上打量，“是呗，看你整天穿一身黑，如果脸朝下往地上一pia，又长又黑，那确实挺像影子。”
凌成尧略微摇头，正要开口再说什么，忽然听到风声破空，紧接着一道肥胖黑影呼呼飞来，吧唧一下怼进林牧怀里。
【爹爹——】
蛋挞用他的秃蛋壳往林牧身上拱，说是热情，又好像有点着急。
林牧在他头上搓搓，想到自己还在约会，忽然觉得这颗光滑的巨蛋好像一颗XXXL码的电灯泡。
【爹爹——】
小胖子又叫了一声。
林牧笑着敲他蛋壳，“怎么了崽？”
蛋挞还是在拱，他也说不上是怎么了，只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忽然觉得爹爹很需要他，于是就忙着赶过来了。
有了这颗加大码的电灯泡在，新晋小情侣的约会提前结束，丝滑进入亲子行程，又逛了逛玩具店和小吃街，就回到基地。
蛋挞觉得爹爹没事了，回家之后直奔水箱，要在龙虾池里“搓澡”。
林牧远远看到池子里“咚”地溅起一片水花，状似发愁地叹了口气，但嘴角却是翘着的，就算是愁，也没有很多。
他正要往前走，忽然感觉手腕被人拉住，凌成尧将他扯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林牧先是眨眨眼，“啊？”
林牧后又笑了笑，“哦。”
凌成尧：“哦什么？”
林牧主动往墙上一靠，还拉着凌成尧的手按在墙上，给他摆好一个壁咚姿势，扬着下巴闭上了眼睛，“某些人啊……真是，在外面放不开，装得人摸人样，一回来就兽性大发。”
凌成尧：“……我没有。”
林牧把眼睛睁开一条窄缝，“哦是吗？那我走了。”
一声闷响，林牧刚挺起的后背再次贴到墙上，被凌成尧用略重的力道抵住。
他感觉到凌成尧俯身过来，灼热气息落在耳际，听到他低声说：“有。”
第233章 番茄炖肉17 p图都没有那么快的
周围空气仿佛凝滞, 林牧觉得，连背后的墙都是热的, 那颗已经成年很久的脑子正要胡思乱想，就听Duang的一声，小巨蛋再次天降陨石一样砸了过来——还带着从龙虾池里掀起来的一身水。
林牧下意识把手高举过头，刚好把小胖子接住，瞬间被水滴溅了一脸。因为和凌成尧贴得太近，他这手举起来就放不下去，整个人好像个人形衣架挺在原地。
蛋挞好像是海狮顶球的那颗球, 在林牧手心里溜溜打转，蛋壳上的水迹很快甩干，蛋壳和皮肤摩擦, 发出吱扭吱扭的细响。
旖旎气氛瞬间全无。
凌成尧从林牧颈间收回视线，眼中晦暗神色褪去，抬手敲敲蛋壳，又敲敲林牧额头，正要说点什么, 就看到一团金色小卷毛从窗外匆匆飘过，蛋卷儿叫着“神主神主”，蹬蹬蹬地来到门前，无比虔诚而却带激动地敲响房门。
林牧从门里探出半颗脑袋, 正对上一双瓦蓝的大眼睛, 一看小卷毛的这个表情，他就知道肯定出什么事儿了。
确实出事儿了，就在他出门约会的这一天里，基地的番茄居然全都熟了！
番茄有点像节节高的芝麻，一边开花一边长叶, 当最底层的第一串果子成熟时，顶层的嫩枝才刚打花苞，要让整棵番茄从上到下同时成熟，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是在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
但是现在，番茄地里挂满了成熟的果子，好像圣诞树上的小球球红成一片，且大小均匀饱满，每一颗果子都有拳头大，沉甸甸，坠得那些番茄苗都好像背着几百万的房贷一样不堪重负，要不是有绳子吊着，都要在地上躺平。
林牧去田里细看，竟然找不到一串花，也就是说，每一串花都已经变成了果子。
emmm……
这是为什么呢？
之前他发现自己和大长腿可以让番茄加速生长，可能和所谓“龙气”有关，虽然也觉得难以理解，但也只是“神奇”的程度，不像现在几乎有点诡异，何况他和大长腿今天一天都不在基地……
林牧像个老学究，背着手在田边绕圈，想不出什么头绪，就随手摘下一颗番茄，洗洗咬下一口。
浓郁的番茄味和充盈的汁水同时在口中爆开，好像一颗充满夏天气息的小炸-弹。
好吃！
超特么好吃！
这番茄不是虚有其表，而是实打实的熟了，清爽的酸味中带着七分鲜甜，口感恰到好处，属于那种早摘一天口感略硬，晚摘一天口感太软的“最佳赏味期”，就算每天守在田边，也不一定能摘到这种恰到好处的果子。
可此时此刻，整片田里都是这种果子。
他咬了两口，把剩下的番茄递给凌成尧，然后再摘一颗，几乎一模一样的味道和口感，同样恰到好处。
再摘一个，还是一样。
他一边吃，一边听到细碎的祈祷声飘进自己耳朵，余光看到小卷毛双手合十，一脸崇敬地对着番茄田絮絮叨叨，最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感叹：“这是神迹——”
确实挺神，连林牧都快要信了。
面对小卷毛炙热虔诚的目光，林牧默默把头转向一边，朝凌成尧招了招手：“元芳，你怎么看？”
凌成尧看着他没说话。
林牧补充解释：“元芳是一个老梗，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看这个事情？”
“或许可以先看一下监控。”
“对啊，走走走。”
林牧推着凌成尧去调了监控，画面上能看到好像小蜜蜂一样忙碌的蛋卷儿，在蛋卷儿去喂小恐龙的时候，番茄田里还一切如常，在他去清理水箱时，即将成熟的番茄也只是比早上红了那么一点，但当他结束忙碌，去屋里看书学习，田里的番茄忽然好像打了鸡血，那些顶梢上刚发芽的番茄花忽然就开了，接着就见已经开花的枝丫好像吐泡泡一样膨出果来，而已经挂果的，则开始吹气球，几分钟就从从豌豆粒那么大膨胀到山楂果那么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苹果大小……
整个过程并不像林牧想的那样，是在一天之内完成的，而是更快，几乎在一小时内，这些番茄就完成了开花结果直到成熟的全过程。
p图都没有那么快的……
“下午四点半……”林牧念出监控上的时间，同时很自然地想着，四点半那会儿自己在干嘛呢？
看电影？逛街？
他调出终端上的行程记录，找到下午四点半……
凌成尧在旁边忽然开口：“在体验馆。”
“对，就是体验馆。”林牧眉梢一挑，从桌上拿起没啃完的番茄，一边吃一边尝试“破案”，手指头在空气中勾勾画画，试图从这个玄学事件中找出一点科学因果。
凌成尧在旁边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如果他想的没错，这些果子之所以会忽然成熟，就是因为林牧。
确切来说，应该是因为林牧被催眠时，无意识间做了什么。
第234章 番茄炖肉18 他炖肉呢？！
基地角落里, 蛋挞被年糕龙追着乱跑，偶尔快被追上, 就耍赖消失，再在另外一个角落出现。
这是很典型的空间异能。
而基地的时间维度和现实不同，这是时间异能。
幼崽的能力总是来自父母双方，或其中一方，很少会凭空产生，即使有所异变，也有清晰脉络可寻, 比如父辈拥有极小的储物空间，幼崽可能在此基础上进化，拥有更大的储物空间。
时空——时间和空间, 所代表的时空异能不论在任何历史时期，任何一种文明体系，任何一种传说中，都是最高阶的存在。
手握时空法则的人，已经超越了世界的限制, 属于更高的维度，在历史和传说中，这样的人被赋予另外一个称呼——神。
再厉害的“人”都身处于“世界”这个牢笼中，受其制约, 尊其法则, 比如，在这个宇宙中，最快的速度是光速。而“神”可以跳出牢笼，从另一种高度审视世界，现实世界的法则对他来说, 更像是游戏中的规则，可以选择遵守，也可以改变规则。
催眠一事唤起了林牧的部分记忆，凌成尧不清楚这记忆是什么，但可以推测出，随着记忆唤起，林牧身上龙气激增，使得基地里的植物受到影响。
这可能是龙气改变了植物身上的“时间线”，将它们带到了属于它们的未来，也可能是龙气改变了生长规则，让植物的生长速度超过合理范围……
异能和记忆相关。
所以，林牧缺失的异能是被封在了他的记忆里。
时空异能可以超越世界法则。
世界……
凌成尧轻移视线，从林牧的背影看向天空。
虚假的苍穹同样辽阔无垠，巨大的虚无很容易让人感觉渺小。
凌成尧忽然几步向前，抓住了林牧手腕，将他用力扣在怀里，林牧莫名其妙抬头，对上一双极深邃的眼睛，瞳仁深处像连着漆黑无垠的夜空。
他略微一怔，然后笑道：“干嘛这么严肃？害怕番茄突然熟了吃不完啊？”又把被禁锢的手艰难抽出，在凌成尧肩膀拍拍，“放心吧，贵货跟我说，大鱼已经来了，现在就等咬钩。”
他说的大鱼是指聊天群里的大佬“土坑”，这人对番茄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虽然本人还没赶到，但已经找了别人替他提前探店。
那人也在群里，昵称“风起”，用土坑的话说，这是水土双全，寓意着风水好，当时林牧回他：那水在哪里？
对方回了一串尴尬的“哈哈哈哈”。
在林牧安慰过后，感觉到凌成尧的情绪缓和了不少，至少看起来缓和了——睫毛下垂遮着瞳孔，足以掩盖情绪。
“嗯。”凌成尧嗓音磁性低哑，“等安排好了店里，我们就按计划出发。”
“没问题。”林牧拍肩之后顺手搭住凌成尧肩膀，因为身高差而显得有些吃力，像只树袋熊半挂在桉树上，“不对啊，你怎么对我的大鱼一点也不感兴趣，真的，不信你看，贵货帮我调下监控。”
监控画面打在墙上，能清楚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林牧的店铺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肉眼可见地非常可疑。
他先是把招牌拍下来，点终端发了出去，又往旁边逛了半圈等回复，查看终端之后又逛回来，站在门口正中发了个定位，晃悠着等消息，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才终于走到店里。
林牧评价：“怪有仪式感的。”
凌成尧则用这一点时间，查了这人档案，如果林牧想看，立刻就能打印一份三斤重的详细资料。
他简要介绍：“这人本名李欧文，背景干净，本职农大教授，目前在休婚假，和配偶同行，三天前临时改了行程，高价买穿梭艇到的这边，返程票已经定了明天一早，所以他只有半天时间。”
林牧一开始只是点头表示听到了，到最后忍不住盯着凌成尧，“是不是再给你几分钟，你连人家今天穿了什么颜色内裤都能查到？”
“已经查到了，穿梭艇睡眠舱有相关记录。”
林牧眨眨眼，“什么颜色？”
凌成尧目光斜掠过来，“你真想知道？”
“没有，不想，别告诉我，我就是嘴欠，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问了你也别说……哎——”林牧摆摆手，指向监控，“进店了。”
身高180，男，45岁，昵称“风起”，在很可疑地晃荡几圈之后，终于迈步进了店门。
就在前脚跨过门槛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手腕终端，确认那句“我进店了等下汇报”已经发送成功，并在前脚落地之后再次抬起手腕，等着那个“已读”标记跳出来。
农大教授母胎单身四十多年，第一次娶老婆，第一次休婚假，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放着香喷喷的老婆不管，跑到这个乱糟糟的空间站来搞调研的。
没办法，大佬给的实在太多了……
他们搞科研的，谁能不为经费低头？脖子又不是钛合金的。
不过得搞快点，他跟老婆那边只请了一天的假，老婆说，如果到了时间还没回去销假，就跟他原地离婚。
他终于也知道被别人威胁说“离婚”是什么感觉了，这种体验在结婚之前可从没有过。
婚姻还是真是……怪有意思的。
他虽然是个农大教授，出过不少远门，但每次都是从地头到地头，没来过这种地方，这么多的建筑，一眼望去十条分岔，比地里环境可复杂多了，他为了找到这家店铺，光是迷路就迷了三回，进错了两次店，还好，这次经过反复比对确认，终于对了。
“已读”标记怎么还没出来？他又往前迈了一步，但整个人只往前挪了半步。
出来了！已读！哈~
他抬起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挂着四十多年婴儿肥的脸上堆出两枚酒窝。
负责看店的两位同学：“……”这人怕是脑子有点问题。
负责看店的智能助手：“……”根据预设程序31，启动预警，扫描特征排查可疑人物，排查结束，解除预警。
它迎上去：“欢迎光临。”
听起来不太热情。
这是被两位花里胡哨的小同学调整过的，把预设里“欢迎光临”后面的感叹号换成了句号，理由是，在这种地方，你越是对人爱答不理，别人越是觉得你特别牛逼。
教授被三道视线盯着，莫名回忆起学生时代的恐惧，下意识就找了个最靠边的桌子坐下，“你好，你们好，我想点餐。”
眼镜同学推推眼镜，“你好，不接受点餐。”
教授张开的嘴没能合拢，下意识又看了一眼终端，后悔接了这次任务，他在群里确实经常吹水，表现得很热情很热爱探索，但实际上，他只是个科研社畜，在三次元里，他懂什么热情……
现在怎么办？人家不接受点餐，可他就是来试菜的啊，土坑对他没别的要求，只要试试好不好吃，再写个试吃报告就好，说好了单字报酬一百，也就是说，如果他写够一万字，就能到手一百万了。
这完全可以覆盖这次蜜月旅行，省下来的预算就可以给老婆大人多做一个衣帽间了。
甚至于，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一家店铺总不会只有一道菜吧？虽然土坑没要求，但如果他给每一道菜都写一份报告，那……
老婆大人的阳光房也攒出来了。
果然做人不能贪心，不能光想好事儿，看吧，这才刚进店，就碰了钉子，原来不止不能嘴上立flag，在心里想想也不可以吗？
土坑肯定没有提前调查清楚，他们这些人经常有这种毛病，动不动就上头。
不过土坑这人还是挺好的，就是花钱没谱，为了一道菜就那么大费周章，当时那个神秘原生物种在群里引发讨论的时候他没在场，错过了第一手资料，不过后面看了记录，照片很显然是有问题的，如果这世界上存在这种带有明显商业属性的原生植物，他们农科院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自古民科就是……啊，不能这样说，如果没有民科的热情支持，他们很多科研项目都要胎死腹中。
就像这次机会。
感谢民科！
单字一百真的是很高的价格了，而且是税后，如果不是土坑着急，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你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有些不耐烦的问话声忽然传入耳中，卑微的农科教授从手腕上抬起视线，一时呆住。
严格来说，他不是来吃饭的，他是来调研的，品尝和吃饭看起来是一种行为，目的却不一样。
“他是听不懂吗？”眼镜同学问向头发同学，“你给他翻一下？”
“我怎么翻译，我又不会。”
“你们都是婴儿肥，一看就是一个物种，怎么不能翻译？”
头发同学不理他，对这位看起来很木讷的客人说：“来都来了，好歹点个什么，哪怕一杯水呢？”看着挺斯文的人，怎么能跑别人店里干坐着不消费呢？
“好，好，要一杯水。”农科教授点头，下意识想：喝水也能写测评吗？好像不太行，凑不了字，于是又摇头，“不要水，你们有别的吗？饮料？”
“只有水。”
“啊……”
眼镜同学说话大喘气，“只有水，因为我们老板说了，喝饮料会影响食物味道。”
“啊？什么？”
“你可别逗他了。”头发对教授道，“叔叔，咱们是不能点餐，可不是没饭吃，默认菜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您看一眼价码，行我就给您上了，堂食打包都行，不过建议堂食，吃完写个评价，可以领一张九折代金券。”
农大教授松了口气，选择打包，拎着他这份售价九十九价值一百万的晚餐，一溜烟地回了酒店。
必须认真对待，这哪里是一顿饭，这是他的论文课题！
半小时后。
一道略显圆润的身影风一般地跑进巷子，楔子似的一头扎进店里。
把正在摸鱼看书的两位同学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林老板突击查岗。
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店里有监控，林老板哪需要亲自查岗，看书还是林老板本人要求的，他们一开始还很抗拒，当成任务完成，每天按要求半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肯干，现在却要摸鱼偷偷看了……
“这不是晚上那位叔叔吗？现在来写评价可不能送你打折券啊，得当场写才有效。”
“不是！不是——”虽然有点圆润但运动量很充足浑身脂包肌的农大教授说话带喘，本来要坐代步车的路程他愣是头脑一热跑着来了，“不是——”
“您坐下说吧，来杯水吗？”
“好，好，水，来水，大杯。”
片刻后，机械臂把两升装的玻璃杯怼在桌面上，农大教授抱起来就吨吨吨地喝了半杯。
头发同学：“您说吧？”
农大教授提了口气，变成嗝儿打了出去，摆手，“等，等下——”
喝顶了，有点儿头晕。
两位同学对视一眼，嘿然一笑，眼镜朝头发眨了下眼，头发已经拿着两个餐盒走了过来，直接问教授：“一盒还是两盒？”
他们已经有经验了，通常遇到客人这种情况，都是来回购的，八成情况会带两盒。
吃饭从不贪多的农大教授下意识竖起食指比了个一，忙又摆手，长吁一口气道：“还有多少，我全要！”
两位同学愣了一下。
农大教授也愣了一下，站起来摆手，“不是不是，还有多少盒？”万一人家还有一百盒，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呐！
“还有二十盒吧？你等我看一下库存……”
二十盒挺好，自己只要十盒就够了，六盒留着写报告，两盒做化验，两盒备用。
“滴滴滴滴滴滴——！”农大教授的手腕中段忽然抽风一样响了起来，用手轻轻一扫就弹出高亮对话框。
【土坑：人呢？？？然后呢？？？？】
农大教授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准备试吃的时候给土坑发了消息报告进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从试吃第一口直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终端。
那个炖菜，实在太好吃了！
他目光炙热地看着店里的两位年轻人，两位年轻人略带疑惑地看着他，可能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不是的，我主要是……你们家的炖菜太好吃了，你们懂的吧？你们在这里肯定也吃过。”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站起来，就像在教室里点名学生发言一样，“怎么样？你们对这个菜有什么感想？”
眼镜同学and头发同学：“……”
这人不会是来抢我们饭碗的吧？这问题从来都是我们问客人，没有客人问我们啊。
激动的农大教授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或者让我看看别的客人什么感想，你们不是有活动吗？评价写在哪里？”
眼镜and头发同学：“……”
眼镜同学：“哎呀，刚发现，咱们今天该打样了。”
头发同学：“对对，到点了到点了，下班，这位客人您看下次再来吧，我们下班了。”
“好好好，没事，那给我打包十盒，哦不，还是十二盒吧。”
“不好意思啊，到点系统就锁了，您的明天再来，咱们八点准时开店。”
“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现在不能卖盒饭了，您还喝水吗？白水还有。”
“一盒都没有了吗？”农大教授伸着脖子走向点餐柜台，“刚刚还说二十盒，怎么一下就没有了？”
他炖肉呢？！他那么多的炖肉呢？！！
“不是没有了，是不能卖了。”两位危机感很强的小同学并排站好，“欢迎您下次光临。”
声音落下，系统启动，一道气墙从柜台前方向外展开，很快来到教授面前，推着他向后倒退。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到了门口，店铺的防盗铁门落下，把视野挡得密不透风。
他试着敲门，立刻受到安全警告，冰冷的机械音播报：“珍爱自由——遵纪守法——”
警示灯红蓝相间，交错在教授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小风一吹，显得背影格外苍凉。
刚那个店员明明已经拿了两盒过来，他为什么没有买了就走！
哪怕一盒也很好啊！
他的炖肉！！！！！！！
第235章 番茄炖肉19 他这真的不是做梦？
空间站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白天黑夜, 只有根据所属区域标准时间做的模拟光效。
入夜，空间站底色变暗, 商街上演灯光秀。
蜜月中的农大教授穿着洗到发白的棉衬衫，拎着行李箱杵在街角，前往港口区的接驳车十分钟一辆，他已经眼睁睁地错过了三辆，接下来的这一辆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否则就赶不上这次航班。
时间是掐算好的，赶不上航班就不能及时回去, 下一趟航班要整整晚到一天，也就是说，他会比和老婆大人约定好的时间晚一天回去。
也就是说——离婚。
也不会真的离婚吧……？都说结婚之后被老婆威胁离婚是每个丈夫的必修课, 但他第一次结婚，也不是特别确定。
万一是真的呢？
他们实验室的一个师弟可是因为回家的时候穿错了拖鞋，就被老婆甩了。这时代结婚不容易，难度仿佛手搓电脑，离婚可简单得就像电脑重启。
一旦学会了重启这个动作, 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重启一下试试”。
怎么办？他不想离婚啊……
可是现在走了，关于那个炖菜的调查就要中断，到时候土坑去找别人接手, 这事儿跟他也就没关系了。且不说想好要给老婆做的衣帽间不能做了, 他连调查结果都看不到，以土坑的性格肯定会把关键信息对外保密，不会告诉他那种红色食材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他真的想知道啊！哪怕赚不到钱！
那种口感，是他以前从来没试过的。
他们实验室也做过一些原生果树实验，包括烹饪尝试, 他虽然高不成低不就的，但比普通人还算见多识广，在他尝试过的原生品种里，没有一种能和这种红色食材相比。
柔软多汁，酸甜爽口，自带清香，混合肉食的香味简直……
他没出息地吞了吞口水。
没吃够啊！就算抛开科研工作者的自尊，不去探究它是什么！这顿饭他也没吃够啊！
要不还是留下来吧？跟老婆好好解释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灰突突的运动鞋向左边转了个角度，朝向商街方向。他只要朝这个方向走回去，去旅店再续一晚，明天一早就可以去店里吃炖菜了，或者他也可以不回旅店，提前到门口蹲等……
但是他已经跟老婆保证过了，要按时回去……
挪动半圈的脚尖又挪了回来，朝向等车方位。
做人不能没信用啊……
“叮——”道路尽头传来一声提示音，沿路两旁安全灯亮起，接驳车即将到达指定地点。
好，上车，回去陪老婆。
农大教授站得笔直，鞋底好似被胶水粘在地上。接驳车在他面前停下，“嗤”的一声打开车门。他站着没动。
车上的人工智能朝他看了一眼，用通用语问：“您上车吗？”
他说：“上，上。”鞋底却纹丝不动。
人工智能看他站得笔直，又问：“您需要帮助吗？”车上备了代步装置，如果腿脚不方便，可以用来应急。
“不用，不用。”他终于迈开一步，踩在踏板上，却保持这个姿势顿住，人工智能目光一沉，准备开启应急系统，排查这人是否被挟持了，或是什么危险分子。
就在他即将开启防护罩的时候，有脚步声从门外靠近，有人朝杵在门口的人影背上推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来晚了，上车再说。”
农大教授就这么被推上了车。
人工智能判断他之前磨蹭是在等人，略微扫描过后解除了危险预警，“请新上车的乘客坐下，锁定安全座椅。”
农大教授来不及看清推他上车的人是谁，就又被推着坐下。
那人在他旁边落座，将随身行李箱放在地上，淡定转头道：“风起您好，我是木一木。”
风起一愣，目光定在身旁的年轻人身上。
林牧出门之前做了变装，此时外貌和本人只有三分像。
风起：“你是木一木？群里那个？真的？”
林牧：“我刚从群里给你发了私信，你看一眼就知道我是不是我本人。”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怀疑你，就是你本人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也太年轻了……”他和群里的其他人一样，对这位神秘的木一木做过许多脑补，可能是阴沉的科研人员，可能是凶悍的黑市大佬，或者狡猾的种子猎人，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干净又斯文的年轻人。
这哪像什么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神秘大佬，明明就很像他学校的那些学生！
不过，他说着没有怀疑，还是看了一眼私信，甚至想顺手跟土坑汇报一下情况，但刚看完私信就发现屏幕黑了。
林牧道：“希望您不介意，我想跟您单独谈谈，接驳车要开十三分钟，而我只需要十分钟，不会影响您接下来的行程。”
风起再看个人终端，后知后觉，黑屏是因为被对方锁定了系统，以使谈话内容保密。他四下看看，车上没有别的乘客，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一个人工智能。
不会连人工智能也被控制了吧？
那自己不是等于被绑架了？
“您别紧张，我只是想跟您谈谈合作，如果您没兴趣，我立刻下车。”
他这样一说，风起那颗被未知危险打断了思路的脑子才回归正轨，心中探出一颗叹号。
想什么呢！现在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位可是木一木啊！手里掌握着一条未知的原生种子来源！如果被学校里的其他教授知道了，必定挤破头都想来见见这位大佬。
哪怕说是被绑架，都会有人抢着过来！
“你……您想谈什么合作？”
林牧没说话，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个金属饭盒，放在风起面前的小桌板上，“这是我店里卖的那种番茄炖肉，听说你昨天没买到，就给你带了一份过来，不过这个和店里的有点不一样，是早上刚做好的，有兴趣的话，您可以先尝一尝。”
风起一听这话就没客气，打开盖子尝了几口，酸甜浓郁的果味搭配肉香，一口下去脑子都空白了，什么婚姻家庭，工作理想，都暂时让位给了来自味蕾的原始感受。
刚做好没多久的炖菜温度滚烫，比店里买的那种还要好吃几倍！
他想一口气把这盒炖菜吃完，但夹到一块晶莹剔透的番茄时，求知欲让他停了下来，问旁边：“这到底是什么食材？”
“您还继续吃吗？”
风起有些纠结，毕竟时间有限。
“如果现在不饿可以带回去吃，箱子里还给您准备了一份，只需要您吃完之后跟我说说感受，好让我以后有个改进方向。”
风起连声道谢，小心翼翼把盒子盖好，又说：“不用改不用改，已经非常好吃了！如果再好吃一点简直引人犯罪！”
“感谢夸奖，可能这道菜刚好比较符合您的口味。”
“不不，我不是恭维，这是真的好吃！”
林牧作沉思状，“实不相瞒，我店铺已经开了几天，生意没有预想中的好。”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欣赏！”风起觉得自己有些激动，调整情绪解释，“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但是长期使用营养剂的人群味觉系统会退化，要经过一定时间恢复才能尝出天然食物的丰富味道，如果没有经过适应，一开始他们反而会觉得天然食物格外刺激。”
林牧略微点头，看起来十分斯文稳重，内心却杵着一颗叹号：原来是这样吗！
风起：“我可以保证，这道菜如果拿到首都星……哦不，不用首都星，就算拿到我所在的三等星，都可以火爆全球，你根本不用谦虚。”他说得兴奋，又瞬间低落，“不过这样的菜，在三等星也不是普通人吃得起的，您的店铺现在还在推广期，卖的价格就和不要钱一样，等以后推广出去，肯定要涨价的，根据我的经验，这种菜色只有最高级别的餐厅才可能吃到，不用那么多，只是这一盒的四分之一，就可以卖出一辆代步车的价格。”
林牧表面平静，心里却“哗啦”一声，好像推倒了金山银山。
风起：“不过您也知道，重点是怎么保护种源的纯净性，一旦受到污染就全完了，关于这方面我校做了许多研究，但都不尽如人意，尤其是需要商业生产的品种，受到污染的可能性更高，乐观估计，在不做极端保护的情况下，种子纯净性可以维持五到八年，而做极端保护又会大幅增加成本。”
林牧点点头，面带思索。
风起看了一眼时间，又问：“这到底是什么品种？我可以签署保密协议。”他竖起食指，已经做好了立刻给出电子签名的准备。
林牧一笑，“不用，我相信您。”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东西，放在风起面前的小桌板上。
这是一颗圆形果实，红润饱满，新鲜欲滴，看起来带着耀眼的生命里，仿佛还挂在枝头。
林牧：“刚摘的，特别新鲜，可以生吃，尝尝？”
风起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心思都放在这颗果子上，盯了几秒之后，先征求林牧同意，才小心翼翼将它捧了起来。林牧见他过于小心，就在番茄上戳了一下，“没事，摸不坏的。”
风起被他动作惊得“啊”了一声，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就是……就是您在群里发的那个……那个……”
“对，这个就是番茄，您刚吃的炖肉就是用它做的。”林牧将一颗番茄拿在手里抛接，“这东西熟着吃算蔬菜，生着吃算水果，您没兴趣尝尝？”
风起那双原本不太大的眼睛几乎睁成圆形，瞳孔中倒映着一点红色，好似靶心。
“尝……？怎么尝？”这瞬间他几乎怀疑“尝尝”是某种他不知道的星际方言，联系语境来看，意思应该是“试试”，让他拿着试试，而不是真的用嘴巴“尝尝”。
“不好意思。”林牧歉然一笑，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份刀叉餐具，“我比较喜欢直接啃，不过在车上好像还是切开来吃比较方便。”
风起愣住了，这是真的邀请他试吃对吧？不可能理解错吧？
那果子鲜红饱满，极为诱人，他几乎已经要伸手去接，却被卑微的月收入拉响警钟，充满求生欲地问：“这样一颗果子要多少钱？”
“鲜果不打算对外出售，说价格没有意义。”林牧把番茄放进餐盘，推到风起面前，“至于这颗，是送给您试吃的，说价格更没意义。”
这该不会是什么陷阱吧？碰瓷？等会儿自己一张嘴，会不会就有几个大汉冲上车，宣布自己负债几百万？世道险恶，真的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他如此想着，双手却已经握住刀叉，手起刀落，将一颗番茄切成两半。
求生欲没能拉住缰绳，他是在太好奇了，想知道这果子到底有什么样的内部结构。
薄薄的一层果皮破开，厚实脆爽的果肉渗出汁水，新鲜的果实香气瞬间散开。两半果实躺在盘中，果肉中心包裹着晶莹剔透的胶质。
风起再次愣住，直勾勾地盯着那颗番茄的横截面，不止不说话，甚至好像连喘气都暂时停了，林牧怀疑，如果自己不出声打断一下，这人可以原地把自己风干成木乃伊。
他提醒道：“整个果子都是可食用的。”
“这……这个……这……”风起手中餐刀指着番茄中心晶莹剔透的部分，“这个，这个结构……这个里面一颗颗的，这个……”
怎么看都像是种子啊。
林牧轻笑开口：“种子也是可以直接吃的。”
话音未落，风起就“啊”了一声，好似平地炸雷，显然是被这句话踩到了某根大脑神经。
“不知道这颗甜不甜……”林牧拿起另外一柄餐叉，从餐盘里切下四分之一的番茄，戳着咬进嘴里，很自然地咀嚼而后吞咽下去。
风起脸色紧绷，浑身僵直，忍着扑上去护住种子的冲动，坐着没动，林牧一个小小的动作带来了大大的伤害，已经让他大脑过载。
粗略估计，木一木刚那一口也吃掉了十几颗种子。
这可是原生种子！又是从没有人见过的新奇物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可以商业化种植的品种！每一颗种子的价值都无法估量！
如果现场拍卖，散落在餐盘中的任意一颗种子，都能卖到超过一艘星舰的价格……
听说过纸醉金迷，听说过挥金如土，但有谁见过一口气吃下十几艘星舰的吗？没有吧？！可他刚刚就见到了啊！
“等再过五年，或者十年？”林牧看着餐盘里的红色，“等番茄可以批量化上市，而且价格低到每个普通人都能吃得起的时候，您再看到别人连着种子一起吃番茄，就不会是这种表情了。”
大脑过载的农大教授没懂，他每个字都听到了，但合起来却完全理解不了。
林牧从保温盒中拿出两瓶鲜榨番茄汁，冰镇过的玻璃瓶上立刻凝了一层水汽。他把两瓶一起打开，递给旁边一瓶，“这是去掉种子之后榨的果汁，口感和直接吃肯定不一样，但味道没区别，可以尝尝，也不用有心理负担。”
农大教授一脸麻木地接过瓶子，又一脸麻木地把瓶口怼在嘴上。
咕嘟——！
这一口咽得太猛，差点儿把自己梗到，但也因为大口吞咽，新鲜浓郁的番茄汁瞬间填满口腔，酸甜的果香味在冰镇过后好像带着露水的透凉，又好像浸了满满的阳光。
那是一种自然的，饱满的，鲜活的，充满生命里的味道，只一口，就令人精神一振。
风起激灵一下，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向林牧。
林牧指指剩在盘子里的番茄，“你真的不想尝尝？”
农大教授摇头，不行，感觉吃一口都要折寿。
林牧笑着把剩下的几块番茄吃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农大教授再次受到一波刺激，不过表面上已经可以维持平静。
待林牧吃完，他问：“我只是帮土坑过来跑腿试吃的，如果您有什么话，我可以帮您转达给他。”
“如果我要找他，会直接和他谈，不用通过您。”林牧把手腕终端对准风起手腕终端，轻轻一碰，“这有一份草拟的合作协议，我想通过你和高校进行合作，进行番茄的种植和推广研究。”
风起正要点开来看，林牧提醒道：“车到站了，祝您蜜月愉快，合作事宜等您休假回来我们再做详谈，十天之后，我的助手会和您联系。”
风起望着林牧下车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这真的不是做梦？
第236章 番茄炖肉20 “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就这么信得过那个‘风起’？”凌成尧站在车旁, 帮林牧打开车门。
林牧入座时多看了他一眼，心说果然是当兵出身, 随便一站都那么线条笔直，开门动作就跟练过似的，五星酒店服务生都没那么标准，配上这张帅脸，不得不承认，还是挺养眼的。
他嘴角一翘，等凌成尧从另一侧上车之后, 探身朝他脸上捏了一下。
凌成尧的视线带着询问飘过来，他道：“才刚认识，谈什么信得过信不过, 这不还有你么？”
凌成尧反手把林牧拉近一些，嗓音略微上扬，“我怎么？”
“按你的性格，一见面就把人家底裤都扒干净了，风起要是有什么问题, 你能放心让我单独跟他见面？”
凌成尧：“……”
底裤这个梗是不是过不去了？
林牧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欺负”成功，又在凌成尧脸上捏了一下，“开车吧司机先生，回去收拾行李, 准备出发。”
凌成尧得了“司机先生”的外号才没多久, 又成了“管家先生”——回到基地之后，林牧骑在家用机器人脖子上，手里举着小皮鞭……哦不小竹竿，居高临下指挥凌成尧收拾东西。
凌成尧用改装过的机器助手把所有成熟的番茄采收完毕，又用自制机器分离果肉和种子, 把种子送去脱胶烘干保存备用，再把果肉部分送到冷鲜区储存起来，整整装了三个一人高的大罐。
林牧亲手给每个大罐贴上一张大红色的“丰”字。
农民的喜悦.jpg
他打算把这些番茄果肉打包卖给土坑，让他去折腾餐饮零售，同时准备和高校合作育种，扩大种植，分几年把番茄推广出去。中间的沟通过程就交给两位“童工”负责。
种源和种植技术他都不打算藏着掖着。来自他老家地球的经典食材，不能只给一小部分有钱人吃。
就当是地球送给这些外星人的一份小礼物吧。
可惜他自己不去垄断种源，就不能在这场生意中赚到大头，算是错失了一夜暴富的机会。
……问题不大。
以联盟的体量，只要番茄能顺利推广，就算他只赚一点点，几年下来也够买星球了，很小很偏僻的那种。
他已经在“买球”app上收藏好了几个目标，优先带海洋的，最便宜的那颗海洋占比79%，常年风调雨顺，气候宜人，还有一些兽人族的原住民证明此地宜居，之所以卖得便宜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该星球风调雨顺，原生植被生长旺盛，且因为不加保护，早早就被文明之花污染殆尽，空有农业星的底子，却没有搞农业的条件。
那不能搞海产养殖吗？毕竟那么大的海洋占比，这就要说起第二点了。
二，该星球地理位置尴尬，虽然处在联盟范围之内，但出门左转就是海盗地盘，周边经常爆发武力冲突，除了恋旧的兽人原住民之外，也没几个人想在这里近距离体验两个世界之间的口径冲突。
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风水佳，在有记录的三十多次冲突中，这颗星球居然一直都没被波及，至今完好无损，安居乐业的兽人们多生小崽，已经把地盘从一块大陆扩展到了两块大陆。
海盗问题对林牧来说不是问题，陆地植被基因污染也问题不大，他有基地，更看重海洋环境，虽然如果真的买下来，还要考虑怎么和原住民相处……不过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他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没钱。
要不还是不做人了，直接拿番茄搞垄断吧？
林牧畅想了一下触手可及的金山银山，花几分钟脑补了在金山上打滚的情形，满足地点了点头。
脑补即拥有。
而且搞钱的路子还有很多，比如……
他目光飘到凌成尧脸上，审视的眼神中仿佛带着一朵“piupiu”燃烧的火苗。
尊贵的帝国二皇子被他这种炙热的目光看得喉结发紧，问：“怎么了？”
林牧笑眯眯道：“你欠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呢？”
尊贵的帝国二皇子表情微微一僵，仿佛被人在一瞬间扔进了急冻室又在冻死之前打捞出来。
“很快……”他嗓音有些紧绷。
“很快是多快呢？”林牧语气格外轻快。
“……”凌成尧道，“我去收拾行李。”
“已经收拾好了，家当都在基地里，带点随身物品就行，总共两个箱子，你要收拾多久？”
“……”
“该不会想赖账吧？”林牧绕到凌成尧面前，坏笑着用指尖勾起他的领口，“不然我给你宽限一点，你用身体……”
调戏的话还没说完，一颗小巨蛋就从天而降。
【爹爹——】
【爹爹爹爹爹爹——】
蛋挞落下之后打了个转儿，落到行李箱上，在两个方盒子之间反复蹦跶。
明明是一家龙一起出门，怎么爹爹和爹爹都有行李箱，只有他没有？
他也想要行李箱呀！
凌成尧把小巨蛋抱起来，淡定开口，“蛋挞的意思是，他也想要一个行李箱。”
林牧一个眼神剜过去，仿佛在说：我还需要你来翻译？
凌成尧从容移开视线，不和他对视，“贵货，把我今天的劳务费算一下，记得把翻译费也加进去。”
被突然点名的贵货系统：“……哦。”
蛋挞达成目的，试图逃走，被凌成尧一把按住，圈在怀里，“还有蛋挞的托管费，麻烦也按标准计算一下。”
“哦？想造反是吧？”林牧把人设从纨绔切换成恶霸，先把碍事的小胖子从凌成尧身前抓走，扔进水池让他自行泡澡，又伸手勾住凌成尧的领口，朝自己这边拉扯。
因为比上次用力更大，他这次直接勾得凌成尧衣领处崩开一颗纽扣，挺括的衬衫布料勒着线条利落的颈部收紧，束住骨感分明的喉结。
凌成尧睫毛低垂，目光落下，覆在林牧身上，低低“嗯”了一声，布料仿佛在喉结处绷得更紧。
凌成尧明明什么都没做，周身气场却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极具侵犯性地压了下来，林牧和他对上视线，顿觉老脸一烫，后背一僵，下意识就松开了耍流氓的小手。
不玩了，再见！
凌成尧却单手将人圈住，俯身，动作利落而强势地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低沉悦耳的嗓音贴近白皙泛红的耳廓，“请问林老板，这个值多少钱？”
林牧咬牙切齿：“一块钱都嫌太多。”
凌成尧手上用力一扣林牧后腰，将他禁锢怀中，滚烫气息落在林牧唇角，“你确定吗？那可要还很久。”
林牧忽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什么坑，“不确定不确定，你等我再算算……喂放开我！收东西呢！”
水池里，一颗胖蛋挞滚来滚去，掀起朵朵浪花和“嘻嘻嘻”的水声。
凌成尧将林牧拦腰抱起，林牧反抗无效，只能闭眼装死，用半吊子的腹语念叨：“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凌成尧欺负够了，把林牧抱到床上裹好，自己把后续工作收尾，当天晚上，他们就从空间站出发，坐上了预定好的星舰。
这边星舰刚刚离港，那边空间站就接到了封锁要求。
龙帝查到他的混账儿子躲在这里，已经气势汹汹地来抓人了，不需要他吩咐什么，闻到风声的官员们已经严阵以待，封锁了空间站和附近几处航路。
林牧在星舰餐厅听到紧急广播，说因为前方航道管制，他们需要临时变更路线，需要改走“地海线”，该航线相对偏僻，行程将比预计延长五个小时左右。
林牧：“怎么突然管制？还好走得早，不然又得耽误时间。”
“嗯，因为我老婆运气好。”凌成尧在他头上揉揉，知父莫若子，从他“滥用职权”调动资金那一刻开始，就计算好了被发现的时间，龙帝比他预想中还慢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影响了判断力。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航道上，被囚禁在龙帝星舰内的乐游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道，“一定是我家崽崽想我。”
龙帝鼻中哼出一口热气，你想得美！
第237章 鸟不拉屎星球1 凌成尧：“抱歉，这不……
因为航线变更, 林牧所乘坐的星舰暂时处于“观光模式”，低速航行, 公共活动区域对乘客免费开放，提供娱乐活动供乘客打发时间。
这是林牧第一次坐大飞船，之前坐的不是改装过的海盗船，就是改装过的军舰，酷炫归酷炫，但不够大，没有这种宽敞的舒适感。
初来乍到, 他感觉十分新鲜，像个老大爷似的，背着手, 顺着休息区边缘慢慢转悠。
从舷窗望出去，不是深邃的星空图，而是通透的蓝天云海，让人有种坐飞机的错觉。这是民航星舰的标配功能，以虚拟屏幕模拟大气层内画面, 防止乘客产生“宇宙恐惧症”。
乘客们出门旅游，是为了感受宇宙的广博，而不是体验自己的渺小，既要让他们有真实感, 又不要那么真实。
天幕碧蓝, 云海绵软，夏令营老师带着一队学生过来吃饭，学生们身穿鹅黄色水手服，戴着同色圆顶小帽子，好像一群刚出壳的鸭子从林牧旁边嘎嘎路过。
其中一只小鸭子指着窗户喊：“老师快看！白云好像一朵朵的棉花！”
老师微笑反问：“比喻不错, 但是你见过真的棉花吗？”
小鸭子心虚一瞬，又扬着脖子支棱起来，“没见过……但是语文书上就是这样写的！”
老师：“这次夏令营就带你们去见真的棉花，等回来的时候，你再看看，白云是不是真像棉花。”
小鸭子不说话了，旁边另一只小鸭子拉着他的手说：“老师，棉花不能吃，所以伊萨不想看棉花，他想看田里长出冰淇淋。”
一群小鸭子同时“噗嗤”笑了，老师也笑，“没有冰淇淋，但有冰奶果，也可以吃。”
“好吃吗？”
“是冰淇淋味的吗？”
“我们能吃吗？”
几个孩子围着老师叽叽喳喳，老师挨个在他们头上揉了一把，“好不好吃要等你们自己去尝，现在去那边坐好，老师看谁在十分钟之内吃完营养餐，就额外奖励他一颗水果。”
小鸭子们走向用餐区域，嘴里还在争论那些云朵像什么，“像奶油”、“像颜料”、“像柳絮”……
走在队伍最后的小鸭子嘴角一勾，“像毛毛虫，一群肥胖的毛毛虫，在天上爬来爬去。”
如预料一般，这个比喻换来了其他小鸭子“咦惹”的嫌弃声，一双双小手对他不满意地指指点点，却又不敢惹他。
林牧在旁边听着这些叽叽喳喳，点头道：“我也觉得像毛毛虫。”他朝凌成尧晃晃手指，又指向窗外，“你看，那条最胖。”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看凌成尧没反应，林牧拖长音“咦”了一声，表情略带浮夸地冲他眨眨眼道：“你怕虫啊？”
凌成尧：“……”
是的，他不喜欢这种软绵绵的虫子，包括但不限于蛾类幼虫，蝶类幼虫，甲虫类幼虫……
这次出门同样做了伪装，凌成尧此刻黑皮银发，瞳孔碧绿，视线下压时，好像某种野生动物。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食指关节屈起，在林牧额头轻轻一弹，“如果你喜欢，等到了目的地，我抓几吨给你。”
几吨……真有你的。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林牧反击，在凌成尧脸上捏了一下，“按之前的行程安排，去到那个鸟不拉屎星要转一次飞船，现在改了航道，还是转一次吗？”
凌成尧：“按目前的航线，要转两次。”
林牧“啧啧”两声，没想到在星际时代，坐星舰还能有在地球老家倒地铁的感觉。
“吃饭吧，走走。”林牧很自然地拉住凌成尧手腕，往用餐区走，“尝尝这边的黑暗料理。”
凌成尧“嗯”了一声回应，任由林牧拉着自己手臂甩来甩去，扣到顶的衬衫领口原本端端正正，也因为单边衣袖被过度拉扯而向一边歪斜。
林牧点评道：“斯文败类。”
凌成尧：“……”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到用餐区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林牧刚走了七八步，就觉得手上一沉，转头去看凌成尧的同时，已经被凌成尧一把拉到身前。
“怎……”他刚问出口，就被凌成尧扣住腰身，不由分说带至角落。
休息区的角落处备有几个自助平台，连接星舰内网，向游客提供一些基础服务，比如行程查询，船舱升级等，这会儿乘客多在用餐，自助平台附近除了凌成尧和林牧，就只有一只“小黄鸭”在“探险”，带着婴儿肥的手指在每个平台显示屏上戳戳，试图找到隐藏的游戏窗口。
凌成尧直接走到最角落的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指快速在平台上点了几下，林牧被他堵在角落，背后靠墙，视线被他过于高挑的身材遮了一半，完全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只听片刻后“哒”的一声轻响，圆柱形自助平台侧面弹出一个接口。
凌成尧右手操作，左手自然下垂，手腕终端刚好和弹出的接口相触，蓝色的提示灯光轻轻一闪。
不远处的小黄鸭凑巧看到这一幕，睁着大眼睛“哇”了一声，颠颠儿跑过来，“这是隐藏的寻宝游戏吗？”
不等他跑到凌成尧面前，船舱内就传来“嗡”的一声，空气中浮动着解释不清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微颤。
凌成尧眉头微皱。
慢了一步，没能及时激活防御系统。
因为突如其来的响动，有些客人已经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转头看向门外，小黄鸭们还在叽叽喳喳，带队老师不知道发什么了，却已经开始本能地清点人数：一二三……
忽然，船舱顶部红蓝二色灯光亮起，以每秒两次的间隔频繁闪动。
舰载系统男声以通用语平静播报：“警报——警报——星舰遇袭——请所有乘客保持冷静——警报——星舰遇袭——”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傻呆呆地坐在原地。
这时舰身猛地一震，几处警报大作，人们醒过神来，爆发出一阵慌乱的喊声。
落单的小黄鸭一个激动，左脚绊着右脚就要摔倒，被一只大手扶住，他看着扶住自己的陌生人，眨着真诚的大眼睛问：“哥哥，这是全息游戏吗？是不是最新款的《海盗入侵》？”
凌成尧：“抱歉，这不是游戏。”
小黄鸭愣了愣，接着小脸一皱，“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第238章 鸟不拉屎星球2 “可能要提前带你见家……
凌成尧似乎对哭声免疫, 面无表情地面对小黄鸭的音波攻击，单手将他拎到身侧放好, 手腕终端抵着虚拟屏闪了一下，侧头问林牧：“怕吗？”
舱内乱成一团，警示灯光频闪，众多乘客奔跑喧哗，林牧背靠舱壁，真诚回答：“不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怕，可能就是心大。
凌成尧目光在他身上略一停顿, 又回到工作状态，调出虚拟屏，快速输了一串字符进去。
林牧在他旁边探头探脑, 指了指小黄鸭道：“我就说吧，你一严肃起来能止小儿夜啼。”
凌成尧手上动作不停，略微偏头看向林牧，“你什么时候说过？”
“没说过吗？”林牧目光巡视四周，“那就是在心里说了。”
这时随着“轰隆”一声炸响, 舰身猛地一震，余震像滚雷一样堆叠而来，许多乘客惊叫着钻进桌底。
凌成尧将林牧护在身前，视线低垂, 雾蓝瞳中映着虚拟屏上不断滚动的数字, “我接管了星舰防御系统，但民航反应太慢，来不及开启护盾，目前我方受到两轮攻击，左舷防护层损毁21.33%, 超空间动力系统受损，可以保持航行但无法跃迁逃走，对方打算逼停挟持，乘客暂时没有危险。”
凌成尧简单解释完毕，继续在虚拟屏上进行林牧看不懂的操作，无缝切回之前的话题，“如果真的能止小儿夜啼，那他现在就该没声音了。”
仿佛为了应景，一旁的小黄鸭扯着嗓子又“呜哇”嚎了一声，泪汪汪的大眼睛四处张望，显然是在寻找鸭群。
一颗胖蛋挞原本正在行李架上伪装吉祥物，像个宠物机器人一样安静如鸡，听到小黄鸭的哭声，也学着嚎出“呜哇”一声。
——直接响在林牧脑袋里。
仿佛在脑仁儿上炸爆米花。
林牧：“……”
蛋挞！
[爹爹叫我啦~~]
不，爹爹是在骂你。
[嘻~爹爹骂我啦~~]
……骂你很高兴吗？
蛋挞这颗厚脸皮（蛋壳）的龙蛋似乎与一切负面评价绝缘，只要林牧叫他，不论什么语气，什么措辞，他都开心得像个傻子。
[我来找爹爹玩~]
不你别动。
[那爹爹过来找我~]
……算了。
哭嚎的小黄鸭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其它小鸭子，拔腿就想扑腾过去，但被林牧一把薅住。不到十岁的男孩子好像一只矮脚猫，在林牧手中胡乱扑腾手脚，却完全挣脱不了。
动荡的环境加上被人捏住命运后颈皮的恐惧，小黄鸭深吸一口气，眼看着就要嚎得更凶，却在张嘴时被塞了一大颗棒棒糖在嘴里。
哭声戛然而止。
他虽然是个不到十岁的“小黄鸭”，但感觉自己内心非常成熟，和那些同龄的幼稚鬼很不一样。他早在五岁半就不爱喝甜牛奶了，经常偷偷喝家长的咖啡，班里同学最爱玩的游戏“可爱虎和跳跳羊”他也不喜欢，六岁半就偷着登录哥哥账号玩《海盗争霸》了，如此成熟的他，对于棒棒糖这种甜腻的东西，是不可能会喜欢吃的。
他揉揉眼泪，想把棒棒糖拿出来，顺便表达一下自己虽然哭了但内心还是很勇敢的，就见那位给他棒棒糖的哥哥竖起一根食指，“嘘——海盗最喜欢抓勇敢的孩子了，你一看就很勇敢。”
小黄鸭震惊了。
他这么勇敢，一定会被海盗第一个抓走。
从嘴里扯出半截的棒棒糖又被默默塞了回去。
唔……好甜。
周围半米范围暂且安静下来，林牧看向凌成尧，刚好见到他的手指在虚拟屏上不自然地顿了一下。
咦？有情况？
林牧像某种小动物一样竖起耳朵，凌成尧却没解释，将手掌按在虚拟屏上。屏幕整体亮度变暗，一颗明亮的蓝色光斑沿着手掌轮廓勾勒，片刻后旁边亮起“扫描完成”的字样，又弹出一道确认窗口。
林牧一整个莫名其妙，眨眨眼，看到凌成尧手腕终端对准窗口，输入了一串复杂而冗长的字符。虚拟屏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用联盟标准语亮出端端正正的一行大字：
【欢迎您，凌成尧上将。】
光标闪动几次之后，又有小一号的字体浮现：
【远程指挥系统对接中……对接进度10%，20%……99%，请您下达指令。】
林牧眨眨眼，又眨眨眼，每眨一次，眼睛都比之前睁得更圆，
什么上将？什么远程指挥系统？这都是什么？
凌成尧面无表情地下达指令，完成部署之后才又看向林牧，目光在移动的过程中从冷淡变得温和，落在林牧那张写满问号的脸上。
他道：“事急从权，我调了最近的舰队过来支援，没那么快，但来得及。”
林牧点了下头，心道然后呢？
“这样一来，我会暴露坐标，所以……”凌成尧静了一秒，语气转为无奈，“可能要提前带你见家长了。”
林牧：“？”
第239章 鸟不拉屎星球3 “报告，发现了二皇子……
凌成尧所说“可能要提前带你见家长了”这句话中所指的那位“家长”, 此时正握着一卷地图，面对悬浮在桌面上一米见方的空间站立体影像。
他用无辜的地图卷子敲打战舰指挥室的桌面, 口中念念有词——
“怎么能这么慢！”
“一分钟了，还没把人找到！”
“区区一个空间站！还没耗子洞大！”
“二十年前就是这个速度！”
“科技进步是死了吗！给科研人员一年涨三次工资都用哪里去了！”
“监控呢？定位呢？空间站三千多个摄像头是都被狗吃了吗！”
“都已经知道人在空间站了！怎么还没消息？瓮中捉鳖！他能往哪里跑？！”
几位手下视线随着敲打动作上上下下，毫不怀疑，如果这张桌子不是高抗材质，横竖要被这位暴躁帝王敲出一排大坑。
以及……瓮中捉鳖？这话怎么听着那么……
如果要找的那位是“鳖”的话，那他们眼前的这位该怎么算呢？老鳖？鳖爸？呸呸呸！
可不敢胡思乱想！
龙帝虽然行事作风略显粗犷，但直觉异常敏锐, 曾经只凭着一点“违和感”就揪出了军中的两名叛徒，谁知道他会不会仅凭微表情就解读出“老鳖”两个字。
龙帝的目光从全息图上滑过来，“你们怎么看？有想法就直说。”
几人瞬间把脑海中的“鳖”字粉碎清除, 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法。
且不说他们真的无计可施，这一趟出门本来就是大海捞针，二皇子在前线多年，精通各种侦查与反侦察手段, 连龙帝这位亲生老子都找不到人，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这是皇族家事，一边是龙帝, 一边是皇子, 哪边都得罪不起，他们这些手下能混个但求无过已经很好，实在不敢胡乱邀功。
龙帝目光在这些没用的手下身上停了几秒，又移回全息图上，直接动手, 在图中的三维空间翻找，仿佛要在空气中掘地三尺，把凌成尧给生挖出来。
这混账老二，到底躲在哪儿了！
随着那道审视的目光移开，几名手下头上的冷汗也顺着颧骨流了下来。
面对一位心情暴躁的最高长官，他们压力很大，真的，仿佛肺泡体积都缩小到了正常值的十分之一。按照职场经验，此情此景，他们确实应该说点什么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只是，所有人都想着：我平时一向都是最低调的那个，这种时候总不好抢了别人风头……
于是他们互相暗示，朝别人做一些挤眉弄眼的小动作，甚至用手肘进行物理暗示，然而没用，谁都想把脑袋埋进沙里，不想当枪口下的那只鸟头。
指挥室里静得诡异，仿佛鬼故事里的虚空背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有。
打工真难……
终于，在龙帝把全系地图正反颠倒又左右反转过三次之后，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种诡异——被安置在指挥室一角的犯人苍狼主动开口：“哎，老皇帝——”
虽然不知道这位有可能成为未来皇子妃的海盗头子要说什么，但几位手下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浮出水面般的轻松，竟然同时对他有种感激，只要可以终结那种诡异的安静，说点什么都行！
苍狼被一根略显夸张的锁链拴在审讯椅上，却丝毫没有做囚犯的自觉，扬着下巴，目光倾斜，眼中带着藏不住的桀骜与轻蔑，“不如把我放了，让我去找，你不是觉得你儿子跟我有一腿么？那么我一出现，他肯定会投怀送抱。”
此话一出，龙帝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绿了几分，隐隐透出高级翡翠般的色泽。
手下们：“！！！”
快闭嘴吧！您还不如不说！
龙帝喉头动了几次，显然酝酿了许多“联盟高等语之文明用语”，但最终，他只咬牙切齿地瞪了苍狼两眼，什么话都没说，又去研究那张全息地图。
跟这狼崽生气有什么用！
“好无聊啊……”苍狼冲龙帝背影略挑眉梢，“不然决斗吧？一局定输赢，我可以答应，赢了之后不杀你，只让你给我跪地磕上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
“不可无礼！”几位手下异口同声。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找到了不会出错的说话机会。
龙帝面对明晃晃的挑衅，连眼神都没分一个，只嗤笑一声。
文艺青年兼海盗头子乐游血脉里大概真的没有一个“怕”字，又或者确实闲着无聊，面对龙帝的无视，他再开口道：“或者打个赌吧，我赌你那宝贝儿子根本不在空间站里，这是跟你玩了一出调虎离山，如果我赌赢了……”
“呵。”龙帝手上动作顿了一顿，却依然不看苍狼，“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混账就一定是在这里。”
乐游：“哈。”
龙帝：“到现在了，还想帮这混蛋遮掩？”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你儿子是混账，那你就是老混账，你儿子是混蛋，那你就是老混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儿子是宇宙第一小可爱，那我就是宇宙第一老可爱，我那么可爱，你如此混账，拿你跟我比，提鞋都不配。”
类似的挑衅乐游说过许多次，花里胡哨不同版本，龙帝即使左耳进右耳出也听得长了茧子，不跟这海盗头子一般见识，但这次，却有几句话像刺一样卡在了耳朵里。
儿子？
他说儿子？？
龙帝以目光审视苍狼，眉头用一种拧巴的方式皱起。
要知道，在这时代，基因技术和辅助设施可以让任何两个人产生后代，不分性别。
难不成……
本就处于高温状态的脑回路加速燃烧，一路火花带闪电直接烧断了上位者的从容，龙帝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冲坐在一旁的银发青年咆哮：“你什么意思？什么你儿子！”
乐游所说的“儿子”当然是指他家活泼可爱的小崽崽，不过看老独裁这反应，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哈~有意思。
乐游眯起眼睛，坐姿向后倾斜，在锁链的响动中慵懒地眯起眼睛，故意道：“我儿子就是我儿子，怎么了？您老人家眼瞎耳聋，连人话也听不懂了？”
“砰”的一声巨响，坚实的桌面几乎要被龙帝拍出裂痕，他手指乐游，正要摆开架势审问，指挥室里却忽然响起了人工智能提醒。
平板无波的男声单刀直入：“报告，发现了二皇子的最新坐标。”
空气静了一秒，接着就听龙帝大吼一声：“在哪！标出来！立刻！马上！”
这混蛋老二！终于找到了！看他老子怎么收拾他！
龙帝说话时怒指眼前的全息图，理所当然地以为，凌成尧的最新坐标是在空间站里，所谓瓮中捉鳖，现在这个“翁”就在他眼前，不可能抓不到人。
却没想到下一秒，空间站的全息图忽然在他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航路图，智能系统在图上用高亮的红色圈出坐标，“请看这里，坐标所指是一艘民航星舰，就在一分钟前，二皇子殿下于该星舰上启用了远程指挥系统，经核实，确认是本人无误。”
“咔”的一声响起，可怜的桌面终于还是碎成了两半。
龙帝瞪向坐标，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追。”
第240章 鸟不拉屎星球4 真是好个混蛋儿子！……
民用星舰“福吉号”——舰身涂装暖白, 侧弦印着四个橘色大字：猫肥家润。字旁还绘了带虎斑纹的猫尾猫爪猫耳，让本该充满科技感的星舰看起来像是一只大号儿童玩具。
此刻, 经过炮火洗礼的民用星舰漆面斑驳，像被三万只猫爪同时挠过，“猫”字少了左半边，成了“苗肥家润”。
倒也还说得通。
龙帝如炬的目光在那四个大字上多停了两秒，一旁手下及时介绍：“据说赞助商是一家猫粮公司，钻了一点政策空子，用了特殊涂装。”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心思轮不到龙帝亲自操心, 他此刻只是在想：自己那艘星舰黑乎乎的，一看就很严肃古板，一点也不讨孩子喜欢, 不如也搞个像这样的涂装，多鲜亮，再在上面画个巨蛋，配上闪亮的高光，旁边也写四个大字——“宇宙蛋挞号”！
多好！他家小孙蛋肯定喜欢。
到时候, 他就开着这艘星舰，带上小孙蛋和龙后，一起去星际环游……哦不，视察, 什么混账老二, 让他自己在首都星上关禁闭吧！
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搓上小孙蛋啊……
都怪混账老二不听话！
手下人可猜不到龙帝在想什么，只见这位身形伟岸的联盟统治者一会儿挑眉一会儿皱眉，嘴角弧度忽上忽下，一双深目时亮时暗，仿佛两套程序错乱切换, 随时可能宕机。
他们可不敢胡乱说话，只在后面安静跟着，这一路过来，关于二皇子的情报一直实时更新，好消息是：二皇子殿下本人确实在“福吉号”上。坏消息是：前面的好消息是过去时。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二皇子殿下很可能已经跑了。
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得到来自民用星舰方面的消息——在巡防舰队的及时支援下，星舰成功抵挡了来自海盗的袭击，虽然舰体受损，但未有人员伤亡。
星舰防御系统有被入侵过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入侵明明成功了，却没造成明显损失。舰长认定入侵来自海盗一方，在报告中做出合理猜测——这次海盗袭击只是虚张声势，本意并非炸毁星舰，而是想从舰上偷取某样东西，证据是对方并未使用最大火力，以及事后盘查发现，星舰上少了两艘穿梭艇。
他认为，少的两艘穿梭艇就是海盗偷窃成功之后跑路用的。
“你是说，少了两艘穿梭艇？”龙帝站在民用星舰指挥室里，和颜悦色地朝本舰舰长发出疑问。
舰长面对着龙帝那张经常出现在节日庆典上的面孔，整个人已经麻了，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回答问题，好好一个大活人，说起话来却像老旧人工智能：“您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很好，确实是两艘，我数过了，发射仓空了两个，不是一个，也不是三个，刚好就是两个。”
龙帝在他肩膀拍拍，“辛苦了，西蒙·戴森舰长，你已经很出色的尽到了自己的指责，现在带着你的人去休息吧，安全方面可以放心，联盟舰队会保证接下来的航程安全。”
舰长带着几名手下离开之后，指挥室里就只剩下龙帝和随行的两名中将，龙帝脸上的和颜悦色当场裂开，“咣当”一拳锤向指挥台，调出了完整的航行记录。
不出所料，监控全部被修改过，就算把录像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凌成尧的一根头发丝儿，乘客登记自然也没有“凌成尧”三个字，这混账不但伪造身份，还带走了两艘穿梭艇，不用查也知道，穿梭艇必定朝着两个方向出发，让他们只能分头去堵。
附近航道复杂，穿梭艇出去之后就是鱼入大海，去往哪个航道站点都有可能，虽然有迹可循，但找起来要多花不少时间。
这是故意折腾他呢！
这混账儿子！当初那么费劲把他孵出来做什么？！还不如扔了算了！
龙帝骂骂咧咧地展开航路图，正要开始大海捞针，忽然动作一停，问道：“来支援的是哪个舰队？”
“八舰队第三小队，指挥官就在舰上，正带人排查船舱。”
龙帝脸上暂时多云转晴，“叫指挥官过来见我。不，不用叫了，我亲自过去见他。”
指挥官正亲力亲为，带人检查民用星舰受损情况并排查隐患，龙帝带人赶到时，他明显愣了一下，接着一丝不苟地行了军礼。
龙帝挑眉道：“你见到我，有点惊讶，但不多。”
指挥官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龙帝：“你早就知道我要过来找你，那个混……凌成尧跟你说了什么？”
指挥官无奈道：“二殿下让我帮他打掩护，万一不幸被您发现了，就如实交代。”
龙帝猜的没错，两艘穿梭艇只是烟雾弹，凌成尧并不在其中任何一艘穿梭艇上，而是趁着指挥官带人上舰检查的时机，混在回程队伍里去了第三小队，此时小队已经向附近要塞派了传讯艇，他只要混在其中任意一艘，就可以走军用航道脱身。
算得这么仔细，真是好个混蛋儿子！
龙帝只猜到了一层，没猜到第二层，凌成尧并不是真的想躲。在近距离暴露坐标的情况下，龙帝要“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他用再多烟雾弹，也只能把被找到的时间延迟一两个月，与其这样，倒不如掌握主动权，让龙帝在他预设好的时间地点把他“抓住”。
时间不能太短，也不能太长，太短的话，龙帝还在这次找人失败的气头上，太长的话，又会失去耐心而转为暴躁。
十五到二十天，这个区间刚好。
龙帝和指挥官交流结束，吩咐下去，分几个方向对凌成尧围追堵截。返回途中，他穿过民用星舰休息区，听到一些游客聚在一起议论这次事故——
“真是太吓人了，我一辈子没出过远门，这是第一次，没想到就遇着海盗了，船票还是我小孙女用打工的钱给我买的，你说这要是出了事，我小孙女该多伤心啊？”
“可不是吗，我这也是，攒了半辈子积蓄，才出来玩这一次，没想到就能遇上海盗，之前舱里乱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是被大炮轰了，以为是年轻人的娱乐节目声音太大，还想找管理人员反应一下，想想真是后怕啊。”
“咱们也是运气好，赶上有舰队在附近，这么快就来救援了。”
“可不是吗，运气真好！我回去得到山上拜拜！”
此时龙帝已经查了星舰记录，明白凌成尧在其中做了哪些动作，他虽然还在生气，依然皱眉瞪眼，但嘴角弧度还是夹带了藏不住的自豪。
这次事件之所以能化险为夷，不是因为乘客运气好，而是因为他那混蛋儿子。
臭小子还算有点良知，宁可自己暴露坐标，也没忘了保护民众安全的责任。
不愧是他亲生的。
回到指挥舰上，龙帝很快就拿到了调查结果，这次对民用星舰发起袭击的海盗舰船虽然逃跑大半，但还是被混蛋老二提前设计捕获了两艘，经过查验比对，这两艘海盗船居然来自苍狼。
系统给出调查结果的时候并未保密，整个指挥室里都听到了“苍狼”二字。
乐游在椅子上翘起修长笔直的二郎腿，挤兑道：“骗狗呢，谁信。”
在场众人脸色各异，这个“狗”字是在说谁不言而喻。
龙帝按在指挥台上的手默默握紧成拳，如果不是狼崽子此刻就在他手上，他也很难不信。
这是有人故意要把他当猴来耍。
系统音再次响起：“查到另有一起事件疑似与苍狼有关。”
龙帝抬起视线，“嗯？怎么不早报告？”
“只是疑似，事后已经基本排除了苍狼作案的可能性，定性为未知袭击，档案并未详细记录，只有当事代理指挥官的个人笔录作为附件提到了此次事件与苍狼的间接相关性，代理指挥官认为，涉案组织意图嫁祸苍狼，而指挥官审阅时表示主观推断没有参考价值。”
龙帝查阅了事件完整报告，又询问了那位代理指挥官一些细节，心中对这两次事件已经有了大致判断。
这事不是冲着苍狼，而是冲着联盟来的，眼下还是暗涌，不知哪天就要翻成波涛。
从古至今，权力顶点自然备受瞩目，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帝位，凌家这许多年一直没有继承人出生，依照法理很快就要退位让贤。
龙族本性向往天高海阔，龙帝对这个位置并不执着，凌家也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但不是现在。
以联盟现在的局势，一旦凌家离开权力中心，剩下的几家必定各不相让，总要经历一番动乱才能重新达到平衡……这个混蛋老二，平时是最懂事的一个，道理比谁都明白，却偏要在这种时候逃婚！
他的责任感呢！都叫恋爱脑给淹死了吗！而且逃就算了，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是嫌自己名声太好了吗！用龙后的话说，他这一波骚操作要得弄得多少民众对他粉转黑？
不对，等等……虽然逃婚实在可恶，但这次的骂声也太大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全联盟每家每户都有一名适龄女孩儿惨遭悔婚……
难道是故意的？
小混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将计就计？
手下们对龙帝的“变脸”绝技已经习以为常，默默看着他脸色反复切换晴雨，刚还怒气冲冲，连拳头都举起来了，仿佛要再“虐杀”一张桌子，没想到眨眼就又回复平静，高高举起的拳头轻轻落下，以手腕轻轻摩挲桌面，似乎在研磨什么难题。
他们不敢多问，只是依照龙帝吩咐，兵分几路，一路回首都星复命，一路去沿途要塞打点行程，还有一路带着秘密任务向荒原出发，根据航向推断，应该是去调查苍狼动向，但几位心腹都心知肚明，这个“推断”显然是故意做给有心人看，苍狼本人就在舰上“做客”，还去荒原调查什么？
不久之后，关押苍狼的“牢房”升级成了宽敞的客舱，龙帝收敛情绪，近乎客气地对他说：“等找到老二之后，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在那之前，就委屈你先在这里做客。”
艺术青年乐游翘着二郎腿，“你们这些虚伪的联盟人管这叫做客？9s防爆玻璃+核爆级装甲护板就是待客之道？”
龙帝微笑：“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想喝点什么就喝点什么，我们联盟待客周到，不会饿着客人。”
乐游：“我可真感动啊。”
顶配的防爆舱门在后方关闭，龙帝将得到的最新坐标输入终端，下令星舰朝目标进发。
目标人称“绿水晶”，是一颗半原始农业星，位于隔壁星系，发展程度较“碧蓝”落后许多，这颗低等农星从资料上看不出任何特别，只相似条件的星球在临近航路上就有十七八个，它因为位置刁钻，补给不易，虽然自然条件尚可，却长期无人问津，属于联盟中的边缘星球，也就是俗称的“鸟不拉屎星”。
龙帝把关于这颗星球的为数不多的信息看了几遍，暂且看不出它有哪里吸引人。
但他有九成把握，自己那个不省心的混账儿子，此时就在绿水晶星。
在完成两次跃迁之后，剩下的星舰再次兵分两路，“晨星号”旗舰返航首都星，沿途要塞提前接到消息，都以为龙帝就在晨星号上，不断加派舰队护卫，而事实上，乘坐晨星号返航的只是龙帝提前设置好的立体影像。
他本人则乘坐另一艘朴实无华的星舰，目标直指绿水晶星。
朴实无华——指外表平平无奇，但携带火力足以把几颗星球轰成渣渣。
在完成最后一次跃迁之后，朴实无华但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星舰在要塞改换涂装，伪装成民船走完最后一段航路，于一天后抵达了绿宝石星。
星际时代总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人变大了，世界变小了，曾经可以承载整个人类文明的行星也小得仿佛一颗弹珠，从宇宙尺度来看确实如此，连恒星都只是芝麻大的光点，而一旦降落地面，坚实的土地又会重新让人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
在偌大宇宙中找到一颗行星不难，但在一颗行星表面找到一个具体的人却是大海捞针。
星舰在专用港口降落之后，仅剩的两名心腹手下和几名器械兵都眼巴巴地看着龙帝，他们已经把能用的手段都用过了，此时对二皇子的下落毫无头绪。
龙帝挺拔的身形立在指挥台前，英气的眉峰微皱，显然也在认真思索对策，每当这种时候，手下都会在心中感慨，凌家确实是天生的帝王之姿，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也足够让人信服。
片刻后，龙帝抬手调出整颗星球的全息地图，食指轻轻拨着悬浮的半透明影像顺时针转动。
手下们想：龙帝必定是找到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线索。
几息后，龙帝那根矜贵的手指在影像表面顿住，指尖附近地图颜色深重，是丘陵带的一处山谷。
龙帝声音冷冽威严：“查一下路线，过去看看。”
这是发现了什么？两名心腹立刻领命去办，心中暗暗佩服，龙帝总能分析入微，发现他们发现不了的线索。
半天后，地面飞行器载着龙帝和一名心腹手下到达了目标山谷，飞行器于第一时间展开探查，不过片刻，手下就眼前一亮。
他汇报道：“五公里内发现小型基地，热感应探测确认此处一天内有飞行器起降痕迹，初步确定基地轨道经过临时改造以匹配碧蓝星系标准，也就是说，二殿下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龙帝面色沉稳，十分淡定地“嗯”了一声，仿佛早有所料。
幸好这位手下没有读心术，否则就会听到，龙帝本人也像他一样惊讶。
不，是更加惊讶。
龙帝不是渔夫，并不擅长“大海捞针”，当时只是随手在地图上一指，已经做好了找它十天半个月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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