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乎 她在乎庄少洲的情绪
今天出席剪彩仪式,妆造团队为陈薇奇挑选的是一条镶满水晶和闪钻的暗金色礼服,搭配一套紫色蓝宝石首饰,正契合了蕤铂为纽约旗舰店推出的限定系列——紫醉金迷。
礼服收腰,V领,露出肩线和大片背部肌肤,而现在,那胸口肩膀后背全?部是重灾区,暧昧的红痕绵延成灾,把昨晚两人做了什么坏事暴露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陆续注意到这?边,大家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想吃瓜又不敢吃瓜的猥琐模样,陈薇奇脸上泛起红晕,恨不得立刻把庄少洲大卸八块,昨天明明警告过他不准在她后背留痕迹!
美?悠吞咽着,不敢相信这?两人昨晚干到如何激烈的程度,才?能搞成这?幅鬼样子。不过美?悠之所以能在陈薇奇身边呆这?么久,从一开始的普通生活助理混成了如今陈薇奇的心腹之一,是有本事的——
她故作担忧:“哎呀!大小姐,您是不是吃了胡萝卜啊。都过敏了!”
陈薇奇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想起什么似的,淡淡说:“哦……可?能是昨晚的披萨里有胡萝卜。”
其实她吃胡萝卜根本不过敏,她只是讨厌吃胡萝卜。
被指鹿为马的众人纷纷活动起来,有的问要不要吃点退敏药,有的说拿粉底液能够遮,总之大家都装作看不懂那些吻痕。
“帮我?换一套吧,用粉底涂身上我?会不舒服。”
陈薇奇平静地吩咐妆造老师,随后披了一件浴袍在身上,拎着裙摆,很优雅地出了房间。
走?出去的一瞬间,陈薇奇立刻换了一副杀气腾腾表情,径直冲到客厅,发现没人。
她嗅到了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醇厚而辛辣的雪茄味,顺着这?个,终于在二楼的书房找到了庄少洲。
这?间公寓太大了,上下三层,环绕式露台向空中延伸出去,采光极好,照得整间屋子亮亮堂堂。这?里绝对算得上陈薇奇住过最大的公寓,比她在瑰丽府邸的那间大套房大了十几二十倍不止。
“庄少洲,你?就是个混蛋!”
陈薇奇一把推开虚掩的厚胡桃木门,气势汹汹地走?进去,平底拖鞋都被她踩出了一股气势。
庄少洲正站在落地窗前,和人通电话?,背影逆着光,显得尤为挺拔高大。他听到了这?声堪称爆炸的怒骂,电话?对面人显然也听到了,开玩笑地说:“your new bride?sounds like a wild kitten.”
(是你?的新婚妻子吗?听起来像只小野猫)
庄少洲转过头,温和地注视着陈薇奇。在纽约生活了很多年,他的口音还是保持着一种优雅而传统的伦敦腔:“Close your stinking mouth,Owen”
(闭上你?的臭嘴,Owen)
陈薇奇是很生气,但庄少洲在打?电话?,她还是很有教养地克制了情绪,等?他一挂,她就爆炸了:“庄少洲,我?现在恨不得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庄少洲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她昨晚发脾气,要抓他作案工具的时候也很凶很可?爱。
她说要拧断掉,他凑过去吻她,说她肯定舍不得,气得她在他胸前抓了那么长一道?指甲印。
他走?到陈薇奇面前,“Tanya,我?今天没有惹你?吧。”
陈薇奇气得直接把浴袍脱了,丝绸滑下去,掉落在臂弯,她转过身,指着后背,“你?自己看,你?这?样让我?怎么见人,我?昨天说过你?不准在我?身上种草莓!”
她的头肩比称为女娲炫技之作,所以她在造型上也特别偏向穿露肩露背的款式,能完美?展现出她流畅的轮廓。
庄少洲看着她那对漂亮的蝴蝶骨,全?是他吮出来的红,像是在她的翅膀上打?标记。
这?样她不论飞去哪里,最终都会飞回来。
陈薇奇颤了下,是男人粗粝的指腹沿着那些红痕摩挲,她立刻转回来,不准他碰,并且拿手指狠狠点上他的胸口,“你?害得我?不能穿这?条裙子,我?今天的造型被你?毁了。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不然他下次还敢。
“抱歉,Tanya。”庄少洲很认真地说,“我?晚上帮你?舔,补偿你?。”
“…………”救命,他能不能闭嘴!这?是能说的吗!
陈薇奇忍着臊意,“纽约这五天你都不准碰我。”
“这?个惩罚太过了,换一个。”
“就这?个。”
“我?是怕你?忍不住。”
“……………”
陈薇奇当即就抬腿要踹他的重点部位,她真是又美?又暴力,庄少洲反应极快,把夹雪茄的那只手举高,用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腿,按下去。
踹出问题,他们的婚姻都要出问题。
让她在一帮外人跟前丢了脸,她来跟他闹太正常了,但五天不碰她,不太可?能。
“宝贝……薇薇……Tanya——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我?从没这?么丢过脸!”
庄少洲无奈,干脆后退两步,当着陈薇奇的面,把外套脱掉,然后去脱马甲。陈薇奇还想踹他的根,见他突然这?样,愣住。
他今天大概是有公事,穿得极为正式,棕咖色竖纹西装配深墨绿的领带,很有品味的一身,也衬他高贵温雅的气质。
领带上的暗纹极为独特,有蛇有天使?有源自古希腊神?话?中的奇异动物,陈薇奇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领带,一枚暗金色的领带夹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他把系得规整的领带解开,随后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纽扣。
陈薇奇:“?”
脱了西装和马甲的庄少洲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像是把羊皮脱掉的狼。直到他把衬衫脱掉,露出强壮有力的上半身,潋滟的阳光围着他,把皮肤照成暖融融的浅麦色。
陈薇奇终于不好意思地撇过脸,想着无缘无故耍什么臭流氓。
庄少洲把她的脸掰过来,让她看。
“Tanya,你?自己看,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庄少洲让她看自己的胸口,肩膀,后背,还有人鱼线的位置。
全?部都是她抓出来的,一道?一道?,比她身上温柔的吻痕恐怖多了。
“……………”
陈薇奇被他身上的热量弄得很躁,好在精致的妆容将一切都隐藏,唇瓣嗫嚅了几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自己的手笔。
这?………
她还以为只有胸前那道?痕,没想到……
指腹已经不自觉地去摩挲那坚硬的,被美?甲师修成杏仁圆的指甲。她的指甲太尖了。
“我?是不是也该惩罚你??宝贝,我?每天都要游泳,你?让我?怎么见人。”
陈薇奇自知理亏,她还有工作,不能和他耗,但她又恼,不肯输人,最后只能在他胸大肌上扇了一巴掌,离开得甚是匆匆,唯恐他再?把她抓回去。
胸前残留着她的巴掌印,庄少洲眯了眯眼,仿佛回味,随后重新把衬衫、马甲、外套一件一件穿回去。
庄少洲发现她对他的胸肌格外满意,每次打?都只打?这?里。不止打?,还喜欢趴在这?里,用手玩弄。
……
陈薇奇下午有工作,晚上要参加同学会,一天的时间都被占满。庄少洲倒也没有多问有关她行程的细节,只在她出门前提醒她注意安全?。
“这?里很乱,治安不比国内,而且最近在大选,局势不太平,记得走?到哪都带保镖。别落单。”
陈薇奇觉得他很啰嗦,和陈北檀一样啰嗦,“我?知道?啊。Mike会随时跟着我?。”
Mike,陈薇奇的保镖队领头,一个三十五岁一米八八的德意中混血,块头很大,欧美?人特有的长相,深眉高鼻。他妻子在一场意外中死去,留下一个七岁的女儿,在港岛上学,受陈家庇护。
庄少洲淡淡地扫过这?个不算碍眼也绝对不顺眼的保镖,Mike不懂自己哪里得罪老板的丈夫了,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沉冷锐利,只能默默垂着头。
少说,少听,少看,是保镖的素养。
庄少洲本来对这?位忠心耿耿的保镖头子是没意见的,自从陈薇奇说,找不到她就找美?悠和Mike,他的意见就来了。
“记得配枪。”庄少洲最后提醒一句。
这?里不是港岛。
陈薇奇走?后,公寓顿时安静下来,不过是恢复了这?间公寓的常态而已——与世?隔绝的清净。
庄少洲却感觉到不自在了,像是缺了什么。
当初买下这?里就是图一个清净,他的工作学业都很繁忙,朋友多,社交也多,但他是一个需要通过独处来蓄能的人。纽约太大太乱太嘈杂,只有站在最高最贵的地方,别人踮脚也触不到的地方,才?能有一丝清净。
这?座公寓是,港岛的山顶别墅也是,都是他用来独处的地方。
可?陈薇奇来过了,将那种微妙的平衡打?破,留下了她的气味,让这?里再?也变不回从前。
庄少洲忽然发现,陈薇奇也是一个入侵者,她来过,让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十月的纽约已经入秋,气温维持在舒适的二十来度,阳光潋滟,公园的红枫在一寸寸染红,绿意渐颓,一切都如此适宜。
上一次来时,这?里还是阴雨连绵。
一台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载着庄少洲去往位于哈德逊街的盛徽银行纽约分部,中途绕路经过第五大道?,远远地就看见蕤铂的旗舰店辉煌地伫立在转角口。
这?条街上少有led大屏,很有复古老派的味道?,奢侈品店面的外观拼的都是创意和设计。
整栋蕤铂店面都被装饰得金光灿灿,一只华贵的紫色蝴蝶占据了大楼外观的一半,格外抢眼,是蕤铂新一期的作品,紫醉金迷的主色调。
这?种浮华迷醉的配色,真是和她无比契合。
不过庄少洲还是觉得蓝色更衬她,第一次在monblue餐厅见她,她一袭简单深邃的蓝色礼服,像一条从深海里游出来的人鱼,鳞片坚硬,鱼尾脆弱。
今天开业,店内来了许多欧美?当红明星、网红、名媛和超模,铁马外挤满了记者和粉丝,豪车将路口围得水泄不通。
劳斯莱斯路过这?里,只能看见一窝蜂往前挤的人群。
庄少洲端正了坐姿,收回视线,把车窗阖上。
开业剪彩后是一个小型的酒会,就在店内举办。陈薇奇不喜欢那些生冷的刺身,和看起来漂亮吃起来难吃的有机沙拉,只吃了两块曲奇饼干,白葡萄酒倒是喝了一肚子。
中途回休息室更换佩戴的珠宝,美?悠神?秘兮兮地拍陈薇奇的肩膀,陈薇奇无奈地看她玩这?些小把戏。
“当当当!看这?是什么!”美?悠从身后拿出一个纸袋。
陈薇奇:“你?点的外卖?”
美?悠白她一眼,“你?的爱心外卖。”把纸袋打?开,拿出里面的饭盒。打?开后还是热的,应该是厨师刚做好就马不停蹄地送过来。
松茸海鲜鸡汤熬出澄黄的色泽,亮晶晶的,让人看着胃口大动,还有虾饺,叉烧包,墨鱼饼,一盒来自加州的有机橙子。
“庄先生让人送来的,怕您吃不惯白人饭。”美?悠戏谑地盯着陈薇奇,“他对你?真体贴。”
陈薇奇一时沉默,没有想过庄少洲会这?样体贴,周到。可?转念一想,他的体贴周到她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日日夜夜都感受得到。就连他们吵架的时候,他也在让着她。只是她一开始对他的抵触情绪太重,导致很多事,她都看不见。
那次在沪城的蕤铂百周年晚宴上,他去而折返,目的也许只是为她带一份晚餐。
陈薇奇心里流过暖洋洋的滋味,嘴角勾起了笑,很轻地点了点下巴,“嗯,他是很体贴。”
只是在床上的时候很恶劣很坏,当然,也很强劲。
她其实很喜欢,觉得很满。
陈薇奇喝着热汤水,身体很暖,属于港城人的味蕾被激活,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
美?悠也看着高兴,她说:“庄先生不输给周先生,Tanya,他也许才?是你?的真命天子。”
陈薇奇听着美?悠的絮叨,掰了一瓣橙子喂进嘴里,很安静的模样,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也许是吧。是吗?
陈薇奇问着自己,不知怎么,心中酸酸甜甜,像这?颗橙子。
美?悠支着下巴,“你?喜欢庄先生吗?Tanya。”
陈薇奇咀嚼的动作缓下来,直到停住,那瓣橙子留在她的唇齿中,一点酸过后是冰糖般的甜。
她有些逃避地垂下脸,“……我?不知道?。”
话?落,她很惊讶,惊讶于她没有下意识的否认,而是说不知道?。
美?悠打?量着陈薇奇,看见她眼底有很不一样的东西,像是蝴蝶在扇动翅膀,扇出来微弱的气流,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能引发一场飓风,谁知道?呢。
美?悠笑了起来,但没有拆穿,她知道?适可?而止。
陈薇奇忽然不高兴地瞪她:“你?能不能不要多话?。我?喜不喜欢她,我?和他都结婚了,根本不需要深究这?些东西好吗。”
陈薇奇温吞吞地把虾饺都吃完,化妆老师过来为她补妆。
“对了,小悠。”陈薇奇忽然开口。
美?悠正在收拾残羹剩炙,抬眼去看她,“怎么了,大小姐。”
“你?去通知缇娜,明年蕤铂就不和周先生续约了。让她物色新的代言人,要女明星。”
美?悠从震惊中缓过来,“噢噢!好的,我?去通知她。那周先生那边……时尚资源会不会滑坡……”
陈薇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会的,他能有今天是靠他自己。”
签下周霁驰做蕤铂的代言人,并不是什么施舍,也不是像外面人说,陈三小姐砸钱捧男明星。他们在工作上一直是互利互惠,蕤铂让周霁驰时尚资源跨越第一梯队,周霁驰也让蕤铂的销量翻了好几倍,而现在,他们需要彼此放下,再?用蕤铂牵着,对彼此都不好。
蕤铂,是她和周霁驰之间最后的连线。
其实续不续约都不重要,续约有续约的好处,不续有不续的理由,都是她的一念之间。
陈薇奇只是不愿看庄少洲走?进蕤铂的店铺,看到的是周霁驰的脸。他会介意,她知道?。
庄少洲对她很好,她也想对他好一点。
喜不喜欢庄少洲她理不清,但她知道?,她在乎庄少洲的情绪。
第42章 纽约第二夜 我是你老公
陈薇奇吃上热气腾腾的海鲜汤时,庄少洲刚结束一场高层会议。纽约分部属于他的管辖范畴,一些大?头的投资项目都由他亲自跟进?,他常年?港美两?地跑,每年?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会呆在这边。
少东家此次空降纽约分部,众人没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见到本尊时都大?吃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值得少东家亲自飞一趟,开完会,才发现虚惊一场。
盛徽财团从建立之初就没有局限在国内,自庄少洲祖父辈起就有一脉漂洋过?海,留在美国,在这边深耕多年?,又和当地老钱贵族进?行联姻,逐渐融进?当地的上流社会,到如今,盛徽财团在全球的总资产只能用?蔚然庞大?来形容,有媒体计算过?这个来自港岛的老钱家族到底有富,没有谁能够给出准确的数字。
庄家的家训就是团结合作,即使有一脉留在美国,每年?都会有不下于三次团聚的机会,这也是庄家第一代家主定下的规矩,历经上百年?,到现在,还?在严格遵循。
庄綦琛得知庄少洲来了纽约,第一时间就从洛杉矶飞了过?来,探望自己这位许久未见的好侄子。
“小叔,我来拍个婚纱照而?已?,何必劳动您大?驾。”庄少洲点了一根雪茄递过?去,“这款味浓,洪都拉斯的,您应该喜欢。”
庄綦琛接过?雪茄,品吸了一口,“上次你过?大?礼我就没能回去,我心里不好受,怕挨大?嫂的骂。”
庄少洲不在乎这些虚礼,无所谓地说:“我妈只会骂我和我爹。再说阿城和阿启都来了,够热闹了。”
“侄媳妇呢?”
“她今天新店开业,去剪彩了。”
庄綦琛啧了一声,开玩笑说:“原来是侄媳妇忙着赚钱养家啊,就你富贵闲人一个,还?有空陪我抽雪茄。”
被无缘无故阴阳一通的庄少洲很无语,他倒是想把陈薇奇锁在家里,不用?赚劳什子钱,不用?忙这忙那,不用?像只花花蝴蝶,天天老实被他浇灌就好。
她肯吗?她下一秒就会来踹他的根,顺道把他从128层的公寓扔下去。
庄少洲勾了勾唇,眸中?有浓墨般的物质流过?,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长腿叠着,不以为然:“没办法,老婆太宠我了。被老婆养是我的福气,一般人没这好命,只能嫉妒我。”
庄綦琛眼角抽筋,怎么有点不要?脸呢?
叔侄两?都是大?忙人,这样清闲地聚在一起不容易,拉扯一番家常,又吃了顿饭。庄綦琛走之前给了庄少洲一张私人拍卖会的邀请函。
“这是?”庄少洲没有打开,长指压着那张华贵的银黑色卡片。
庄綦琛转动着食指上的家族印章戒,“明晚卡斯德伊家族的拍卖会,有些不错的东西,都是女人喜欢的。拍下来去哄你媳妇高兴,别?当我们庄家第一个小白?脸。”
这下轮到庄少洲眼角抽筋了,他随口一说,小叔真以为他是陈薇奇养的小白?脸?陈薇奇她就是做梦也别?想。
庄家男人各个都强势,掌控欲强,而?且大?男子主义,在他们看来,女人就要?疼着宠着,为自己女人大?把花钱更?是基本操作。
当然,这点也是黎雅柔最诟病的地方。毕竟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用?钱解决的。
庄少洲摇摇头,低沉而?磁性?的嗓如这家餐厅里演奏的大?提琴,“小叔,我老婆我知道怎么宠。随口的玩笑,您就别?往外说了。”
庄綦琛低笑,还?知道要?体面?啊。
庄少洲优雅地把邀请函收进?西装内侧口袋,道了声谢,小叔都说有不错的东西,自然是市面?上少见的珍品孤品。
这些都是次要?的,他一天没有见到陈薇奇,有些想她。
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想过?他吗?
……
就在庄少洲想着陈薇奇有没有想他的时候,对方的保姆车正稳当地停在公寓大?楼前。
陈薇奇没有下车,勒令车上所有人不准把今晚的事乱说,并且让美悠把那束花拿走,随便找个地方扔了都行。
那是一大?捧红玫瑰,在幽暗的车内,鲜艳如血,冷艳高贵。
鬼知道她参加一个小小的同?学会都能惹出烂桃花,离开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追出来,非要?送她花,还?夸她是维纳斯般的女人,是来自中?国的玫瑰,问能不能约她转场喝一杯。
陈薇奇哭笑不得。今晚来参加party的都是耶鲁校友,她碍于体面?不好冷脸,只能抱歉地说,她结婚了,老公还?在家里等着她。
那金发帅哥听见她说结婚了,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非要?把花塞到她手上,说拒绝他没关系,但是不必找这种令人难过的理由,这束花希望她能收下,就当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陈薇奇:“…………”
她总不能当着对方把花扔掉,只能抱着上了车。
美悠白得了一束花,脸上喜气洋洋地,“大?小姐你放心,我和Mike大?哥都不会说。只要你自己别?露馅就行了。”
Mike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陈薇奇:“说得好像我怕庄少洲一样,他就是知道了又怎样?还?能拿我怎么办?我长得太美也不是我的错!而?且,我从小到大?收花收情书收礼物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美悠当然信,在英国那几年?,大?小姐的追求者能从伦敦排到港岛,每次过?生日都要?收满满一屋子的礼物,有些礼物到现在都没打开过?,“对对对,就是你太美了,到处招桃花。庄先生要?吃醋吃到饱了。”
陈薇奇哼了一声,脸故意板着,眼睛却明亮如炬,那种被人夸漂亮而?流露出来的骄纵、得意,都浮在她那双勾人的眼眸中?。
她下车,风漫过?她的长发,蓝色裙摆卷着,似海浪般淹没她白?皙的脚踝。
回到公寓后,陈薇奇放水泡澡,庄少洲还?没有回来,她正好有独处的清净时光,最好一晚上都别?回来,她能睡个饱觉。
很快,又否掉这个念头,他还?是回来比较好,趴在他怀里睡,她会更?安稳,也不会做噩梦。
陈薇奇泡在按摩浴缸里,享受着人工制造出来的温柔浪花,从颈部荡漾到脚趾,甜杏仁的香气飘得到处都是,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放松了下来。浴室宽敞,对着一面?大?落地窗,窗外灯火煌煌,染映着她有些醉意的眸子。
陈薇奇晚上喝了酒,一进?浴缸,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
庄少洲给陈薇奇发了两?条信息,问她到家没,没有回信,他只好去找美悠,对方回了一条大?小姐已?经到家。
只要?是陈薇奇在家,不回他消息必然是洗澡。她每天洗澡两?个小时,令他非常无奈。回到公寓,看见灯火一片通明,像是家里有人在等他,为他点上了灯,庄少洲勾起唇,为这温馨的刹那,没有停顿,大?步走去主卧的浴室。
“Tanya,在吗。”他轻轻敲了门。
无人应,而?且门是掩着的,里面?暧昧的热雾顺着一小条缝隙逸出来,夹杂着甜杏仁的暖香,几乎是勾着让他推开
这扇门。
庄少洲眼眸很暗,没有犹豫就推开,走进?去后,看见女人像一条美人鱼,泡在浴缸里,身体随着水流,微微起伏。
浴缸里的水漫过?她的胸口,那两?颗漂亮的石榴籽偶尔藏在水下,偶尔浮上水面?呼吸,长腿交叠,在水里呈现出一种类似凝固晶体的质感,泛着粼粼的光芒。
陈薇奇在浴缸里睡着了。
庄少洲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一时凝住,体内生出一股沉热的气流,蔓延到喉头。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注视陈薇奇,抬手开始解腕表,迅速地摸到精钢表带的搭扣,然后去拽领带,脱马甲,衬衫纽扣在灵活的指尖一颗一颗打开,笔直的西装裤褪到脚边,所有昂贵的衣物都被主人无情扔进?脏衣篓。
这些繁琐而?传统的绅士装扮宛如一道封印,把他变成斯文儒雅的贵公子,当全部褪去后,强势的力量以直观的方式呈现。
庄少洲去淋浴下用?陈薇奇的玫瑰味沐浴露迅速冲洗了一遍,身上还?淌着水,从肌肉的沟渠往下滑落,他走到浴缸边,跨步进?去,把陈薇奇搂进?了怀里。
浴缸里的水承接一位纤细苗条的女人是刚刚好,多了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那水花直直漫出来,把整个浴室都打湿了。
陈薇奇在这种动静中?迷糊地醒过?来,一睁眼就对上庄少洲黑沉沉的眸子,她登时就要?尖叫,庄少洲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青筋狰狞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充满了占有。
她的口腔温热又柔软,还?带着水果口味牙膏的甜,似乎还?有一丝残余的香槟。
陈薇奇毫无征兆地承受这一通,手掌不停地拍打他的胸口,水花飞溅,落在他们彼此的脸上。
“我帮你洗,Tanya。”庄少洲吻了又吻,低沉的嗓音被热雾染得很欲。
陈薇奇睡意全无,咬牙切齿,“谁让你帮我…!”
再大?的浴缸,因为庄少洲的加入,都要?变得逼仄起来,陈薇奇被热水泡着,被他比热水还?要?热的身体烘着,脸颊一片绯红,冒出很多汗。
“你洗个澡都能睡过?去,肯定是太累,我心疼你,宝贝,这种小事就由我来代劳。”他说得一本正经,若是不看他眼底勃勃的欲念,陈薇奇真要?信了他的鬼话。
“………我不累!不需要?你添乱。”
庄少洲径直挤了一泵浴油,在温热的掌心里捂了捂,随后涂上那如白?玉一样细腻的肩膀,锁骨,再到嫣红的石榴籽。
他的按摩手法简直是粗糙,比不上美容技师一半,手心也粗糙,还?带着茧子,但就是很神奇,一碰上来,陈薇奇就呜了声,闭了眼睛。
精油的质感是很滑腻的,只不过?她的皮肤更?光滑,真像是为一块美玉做养护。
庄少洲耐心耐烦地为她涂满浴油,一共挤了四泵,陈薇奇感觉自己浑身都亮晶晶的,像一只刚做过?抛光的白?玉镯子,被人反复把玩,观赏,爱惜。
“………唔…快点。”陈薇奇用?脚踢他的腿骨。
庄少洲抬了唇角,亲她的脸颊,“快不了。你做spa难道一刻钟就好了吗?”
“………”陈薇奇凶巴巴地看他,“今晚我没打算做这个。”
庄少洲微笑,“刚好,我也没打算。”
陈薇奇:“你骗鬼。”
庄少洲用?手指勾了一下缝隙,指腹搓着和清水以及浴油都不同?的触感,她真是经不得撩,太敏感了,“我不碰你,但帮你弄出来,宝贝,补偿你今天没有穿到你喜欢的裙子。”
“成交吗?”
陈薇奇脸都红透了,这种只对她有利的条款,她当然要?答应,但总是太臊了,她把脸侧过?去,不看他那一身宛如雕刻出来的肌肉。
鼻子里发出微弱地哼声,庄少洲懂她的娇矜,也不逼问,径直做自己答应她做的事。
陈薇奇闭着眼,感受到双脚架在他的肩上,她是跳舞的,柔韧性?很强,即使这样,还?能上身侧扭过?去,手臂靠在浴缸边缘,环成一个圈,把脸埋进?去。庄少洲看着她,觉得她是比羽毛还?要?柔软的物质。
直到她气息吁吁,埋自己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软软地平躺在浴缸里,头发贴着脸颊,双眼涣散地看着他。
庄少洲尝了下唇角残留的味道,随即欺身上去,吻住她。陈薇奇觉得太奇怪了,躲他的吻。
“你自己还?嫌自己。”庄少洲无奈地看着她。
陈薇奇不说话,抿唇的姿态兀自流出一股倔强,只是这种倔强好脆弱,一舔就碎。
“别?这样看我。”庄少洲只能把她温柔地抱进?怀里,幸好缸有恒温功能,不然被他们这么一折腾,早就凉了。
“我是你老公,记住没。”
陈薇奇不懂他无缘无故宣誓什么主权,手指不满地抠了下他的肌肉。
庄少洲低头亲了亲她湿透的发顶,“我为你做这种事是喜欢你,薇薇。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喜欢你才愿意取悦你。
陈薇奇愣住,手指停住,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她心里是甜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惶恐,她其?实怕庄少洲再问——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她不是一个把喜欢轻易说出口的女人。
只是庄少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她,两?人的温度交融,属于他们在纽约的第二个夜晚,一段能放进?回忆中?珍藏的温馨时光。
……
次日的日程并不紧凑,陈薇奇晚上有一场宴会,在七点。摄影老师提议今天可以先试试感觉,毕竟拍婚纱照需要?两?人磨合,等氛围自然了,之后在其?他城市的拍摄就能更?顺利。
其?实是黎雅柔提前交代过?摄影师,让他要?多多费心,这小两?口拍照指不定别?扭。
两?人就在公寓的露台上拍了一组,毕竟全纽约最好的空中?景致也莫过?于此了。
陈薇奇换了一套鱼尾蕾丝婚纱,这种简约的版型反倒更?勾勒出她曼妙修长的身材,头纱很华丽,被风卷起,在大?片澄澈的蓝色中?蹁跹。
庄少洲看过?陈薇奇穿过?无数华丽的漂亮的礼服,这是第一次看她穿婚纱,从客厅里远远地走过?来,明媚的阳光也偏爱她,将她照出圣洁的神性?。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陈薇奇,眼底有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痴迷,看她接过?美悠递来的捧花,今早从花店里新鲜扎的,郁金香搭配白?玫瑰,衬着她如皓雪的腕。
“怎么这样看我。”陈薇奇瞥了庄少洲一眼。
“无事。”
庄少洲收敛面?容,黑白?拼色的手工西装矜贵优雅,领带被他系得格外规整,他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态,尽量表现得很平静,绅士地握住陈薇奇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身边。
头纱太长,不小心落在了泳池的边缘,庄少洲绕过?去,蹲下身,替陈薇奇把头纱摆正。
摄影师立刻抓拍了这一幕,感叹着第一张照片就如此有氛围感。黎太说,怕小两?口在人前不自然,这难道不自然?
不论是男人蹲下去为新娘整理头纱,还?是新娘笑着看男人俯首于身前,都再自然不过?了,甚至是今天明媚的阳光,纯粹的蓝天,世界最美的曼哈顿天际线,都如此自然、美好。
摄影师看着这张氛围感浓郁的抓拍照,压力减轻了一大?半,“非常非常好!新娘新郎颜值太登对,随便怎么拍都没有死角!那我们就开始咯!好——新郎新娘先看着对方——”
陈薇奇受不了庄少洲的眼神,拿郁金香挡住下半张脸,眼中?透出很难得的羞涩。
她偷偷掐庄少洲的胳膊,小声警告:“你换一种眼神看我。”
“换什么眼神?”
“总之,昨晚的所有眼神都不能出现。”
“…………”
拍婚纱照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但这次拍摄,时间给得很充足,钱也给得很充足,人员也充足,不用?一个助理当十个用?,所以众人都没有火急火燎,以一种舒服闲适的状态完成这次拍摄,等日落时分的黄金时间一结束,众人就收工。
“我晚上去参加拍卖晚宴了,你就自己管自己。”陈薇奇急着去换礼服,路过?庄少洲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她想过?带庄少洲一起去,还?能敲他竹
杠,但这次卡斯德伊家族的拍卖会卡得很严格,邀请函上甚至标注了一人一函。
据说是有卡斯德伊家族几百年?间从未对外公布过?的顶级收藏品,受邀前去的宾客都是全球非富即贵的顶级大?佬,陈薇奇的这张邀请函也是陈北檀给她的,她自己并不认识卡斯德伊家族的人。
这是一个在法国扎根几百年?的老钱贵族,历经几代王朝,累计下来的财富不计其?数,拍卖的藏品非常有看点。
“什么晚宴。”庄少洲装作不知道。
“卡斯德伊家族的拍卖会。”
“卡斯德伊家族?陈三小姐果然深藏不露。”庄少洲把她搂过?来,不准她走,亲昵地吻她的耳朵。
陈薇奇被他弄得气息乱糟糟的,又推他又有些舍不得。
“老婆,不能带我去?”庄少洲低声说。
陈薇奇抿唇,“我只有一张邀请函,带不了你。哎呀,你什么顶级拍卖会没去过?啊,这种小场面?,不配劳烦庄公子大?驾。”
他们两?个一来一往,像商业互吹。
庄少洲被她逗笑,还?是抱着她,不准她走。
陈薇奇没办法,她一向吃软不吃硬,庄少洲和她硬着来,她就浑身都是劲,庄少洲和她玩软的,她根本没办法,只好说,“那你……扮成我的保镖?”
庄少洲想起不堪的往事,脸微微发沉。
陈薇奇一把推开他,“那你就老实呆在家!你不是喜欢游泳吗,你可以安安静静游三个小时,也没人看你。”
半个小时后,陈薇奇从卧室出来,换上了一袭黑色晚礼服,小吊带的款式,肩膀上的红痕早就消失了大?片,再涂上一层美白?霜,就没人能看出这些肌肤前天晚上遭受了多么恐怖的占有。
直到她出门的时候,庄少洲都没有出现,陈薇奇不高兴地瘪了下唇,他不来送她,她也不会去找他。
劳斯莱斯停在大?楼门口,Mike恭敬地替陈薇奇拉开车门。
陈薇奇愣住,车后座上,男人松弛慵懒地搭着腿,指尖把玩着他们的对戒,一袭黑色西装礼服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陈薇奇:“?”
庄少洲这才偏过?头,笑着看她,把对戒重新戴回无名指,拿起一张邀请函,“当保镖是不可能的。陈薇奇小姐,我昨天不是说过?吗,我是你老公。”
……
第43章 维纳斯 你不要敏感
他是她的老公?,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但从他口中吐出,像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陈薇奇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愉悦。
也对,能做她的老公?,当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只是他强调的次数过?多了?,未免有宣示主权的坏心思,明面说他是她的老公?,实?则想让她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陈薇奇不免有些想笑,他时常做一些令她无奈的事,但又不讨厌,强势中带着温柔。这期间的度其实?不好把?握,多了?强势令人反感,多了?温柔令人无趣。
他好似天生会?哄女人。
“是我老公?也没什么了?不起。”陈薇奇挑了?下眉,几分骄纵的气息,她挪开眼,坐进车内,伸手将漫出车沿的裙摆拢在脚边。
“是别?人的老公?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但是陈薇奇的老公?,不一样。”庄少洲抚着无名指上的羽毛对戒,缓缓地说。
陈薇奇整理裙摆的动?作停下,偏过?头去?看?他,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里?永远是灯火通明的,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摩天大楼彻夜明亮,即使是下班后也不会?关灯。众所周知,纽约是全?球电力浪费大户。
这种不会?熄灭的盛大辉煌让人很容易迷失其中,找不到方向。陈薇奇初来纽约时,就有这种感觉,孤独又热闹。
但如今,她似乎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孤独。
庄少洲俊美的五官逆着外界的灯火,忽明忽暗中令人觉得深邃,头发整齐后梳,像好莱坞电影里?的老派绅士。
陈薇奇忽然勾出笑来,很轻地点头,“当然,是我陈薇奇的老公?的确很了?不起。”
是命中注定的人,才能成为她的伴侣。她开始渐渐相信了?,她和?庄少洲也许有一种冥冥之中的牵扯。
陈北檀总说,陈薇奇看?问题太年轻太绝对也太冲动?,不给?自己留余地。这个世界很大,人生路也很长,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未来会?发生什么,也没人能说得清,谁会?不会?爱上谁。
劳斯莱斯车内隔绝了?喧嚣的夜晚,像一座安静的小岛,载着他们两个人。他们身上渐渐混上同?一种气味,也许是沐浴露,也许是保湿水,也许是香氛机。
拍卖会?设在卡斯德伊家族的一座私人庄园里?,坐落在被称为纽约后花园的长岛富人区。从曼哈顿中城开车过?去?,大约一个多小时。
这里?和?摩登繁华的曼哈顿显然不同?,有大片的绿地,悠闲的海滩,植被茂密的森林,和?安静的林中小道。
卡斯德伊家族的庄园占地广袤,圈了?周边大片的林地,劳斯莱斯开进私人山道后,足足走了?十分钟的,才依稀看?见?宽阔绿地上凭空起了?一栋白灰相间的建筑群。
“这个家族还挺会?享受,这栋庄园比陈北檀在北安普顿买的那栋城堡还大。不过?没有那栋城堡精致。”陈薇奇望着窗外的风景,耳垂上一朵碧玺珠子串起来的玫瑰花像一朵烟花,停在她脸颊旁。
刚入夜,天空的颜色介于普鲁士蓝和?克莱因?蓝之间,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像一面如镜子一样的沉静湖水,月亮一览无余地在山路尽头挂着,月光毛绒绒的,比脱壳的荔枝还要白。
这里?灯火少了?许多,没有那种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堆积感,令人很放松。
陈薇奇也放松地靠在座椅靠背,把?车窗打下来。
“下次带你去?我在尼斯的庄园,比这里?更大,能看?见?地中海。”庄少洲握住她的手。
陈薇奇不以为然,都?懒得看?他,耳边的烟花晃了?晃,勾着人的视线随之晃,“少炫耀你财大气粗。”
真想炫耀,今晚就把?她看?上的所有宝贝都?买回家。不过?陈薇奇不会?说,她和?庄少洲的关系已经很亲密了?,但在她心里?,还没到她能撒娇找他要礼物的那一步。
对庄少洲撒娇,她有些难为情。她宁愿自己的小金库大出血。
庄少洲唇角勾出一丝玩味的笑,也不说话,目光盯着她的耳朵,秀色可餐,有些想吻。
到了?进庄园的主路,灯火密集起来。不止他们一辆车,路上碰见?好几辆,也不知载着哪些大佬,光是劳斯莱斯就有五六台,虽然各有各的订制细节,但扎堆了?,就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进庄园要过?三道安检,警戒森严,不仅是保护宾客的安全?,更是保护这里?价值连城的珍惜藏品,没有邀请函连庄园大门都?进不去?。陈薇奇估摸今晚整座庄园光是保镖大概就有上百个,配着市面上最先进的枪支。
越是阵仗大,今晚的拍品越有看?头,陈薇奇隐隐有些兴奋。陈北檀虽然经常气她,但从不掉链子,给?出手的东西也从不糊弄人。
陈薇奇连带着看陈北檀都顺眼好多,想着若是有陈北檀喜欢的画,她就买下来,当小礼物送他。
车停在庄园大门,门童前来拉开车门。陈薇奇从庄少洲这台不值钱的劳斯莱斯中优雅地走下来,把?邀请函递给?查验真伪的礼宾人员。
每张邀请函都有芯片,放在特定的检测仪下,真伪立现。
礼宾恭敬地对陈薇奇欠身,招呼了?一位工作人员为她引路。庄少洲也过?了?安检,一位身穿高级执事服的管家走到他跟前。引路的人不同?,似乎要引他们去?不同?的地方。
陈薇奇看?出了?其中的区别?,微微抬脸,不解地看?向庄少洲。
礼宾人员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解释道:“小姐,您的邀请函是vip席位,这位先生的邀请函是包厢。”
陈薇奇不懂vip席位和包厢有什么区别?,没想到邀请函还分不同?,只问:“which one is better?”
礼宾只答:“包厢是单独的。”
陈薇奇:“…………”
所以说,庄少洲的邀请函比她的邀请函更厉害!陈薇奇一瞬间脸都?绿了?,心底一会?骂庄少洲一会?骂陈北檀。
庄少洲看?出她闷沉的脸色,笑着过?来搂她,附在她耳旁温柔道:“别?不高兴,宝贝,我们都?去?包厢。”
说完就看?向礼宾,说他今晚要和?他的妻子一起,那语气沉冷且不容置喙,一双锐利的眼眸不怒自威。
礼宾当然知道面前这位俊美斯文的东方男人不好惹,今晚的座次分三等,三等位坐在拍卖场的大厅中,二等是vip,私密性也很好,拥有单独的隔间,而一等则是豪华包厢,其中一等邀请函总共只有五张,邀请的都?是来自全?球财富金字塔顶端的神秘大人物,他们对安全?性和?私密性要求极高,不论拍下什么,都?不愿被外人知晓。
“Sure,Sir。”礼宾低下头,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Hope you and your wife have a wonderful night here.”
庄少洲牵起陈薇奇的手,十指相扣地钻进她指缝,也不顾她肯不肯。
庄园内部是巴洛克风风格,入目金碧辉煌,天花板布满了?带有古希腊神话色彩的彩绘,巨大的水晶吊灯,墙上挂着各种艺术真迹,都?是人类文明社会?的瑰宝,碗口大的粉色芍药和?无数粉玫瑰妆点着这座比之凡尔赛皇宫也不输的私人宫殿。
陈薇奇没心思欣赏,凭什么她的邀请函要比庄少洲的低一级,她很不高兴,感觉输了?一筹。
庄少洲当然知道陈薇奇在别?扭什么,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她就这样争强好胜吗?再?争强好胜也是他老婆,而且她委屈的样子真的好像小puppy,只能去?哄,“喜欢什么我拍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买不起。”
陈薇奇略抬起下巴尖,平视前方,笔直而白皙的颈项,像一柄精巧的玉质扇柄,让人忍不住去?握。
“那你不喜欢什么,我拍给?你。”
陈薇奇立刻盯了?他一眼,维持着雍容的姿态,微微笑道:“我的邀请函是陈北檀给?我的,你的是你小叔给?的,所以是陈北檀没你小叔厉害,可不代表我被你压一筹。”
这里?到处都?是浓墨重彩的金红粉,宾客陆续进场,衣香鬓影的世界,浮动?着袅袅的淡香。离拍卖厅有五分钟的路程,一路上能看?见?各种来自卡斯德伊家族的珍藏,来自中国的青花瓷瓶,日本的浮世绘屏风,埃及的猫神雕象,十七十八世纪的欧洲名家油画、雕塑,都?用来装饰这座庄园。
在这种地方,等级森严,泾渭分明,所有到来的宾客都?保持着端庄的贵族仪态,不愿失了?礼数惹人笑话,只有庄少洲被陈薇奇逗笑,低低地,有些散漫地笑了?出来。
陈薇奇怎么能这么可爱。她知不知道她争强好胜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把?她按住吻上去?,顺便打她的屁股,圆润又挺翘,他还没试过?。
庄少洲改为搂她的腰,他的手掌宽,放在她的腰线最细的位置,能一手完全?地拢住那道弧度,“我当然没你厉害,宝贝。我小叔给?我这张邀请函,也是看?在陈三小姐的面子。”
“有人呢,你老实?点。”陈薇奇脸颊热了?起来。
说话间,两人走进宴会?厅,现场有管弦乐团演奏,悠扬的圆舞曲飘在空气里?,陈薇奇的话刚落音,就有一道很惊喜的声音从斜前方的位置传来。
“God!My Venus!”
陈薇奇眉心跳了?跳,只觉得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好似在哪听过?,没等她细想,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端着香槟,走到她面前。
男人太惊喜,以至于根本管不住眼中的痴迷,这种痴迷并不猥琐,反而像是对圣女的崇拜:“Miss Chen, I didn''t expect to meet you here!you look so gorgeous tonight!”(陈小姐,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今晚真是美得无与伦比!)
陈薇奇也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这白佬,昨天他才给?她送了?一束红玫瑰,被她无情地扔给?了?美悠。
美国佬的示爱简直是直白又夸张,令陈薇奇有些尴尬,不过?她的尴尬不是因?为被人表扬美丽,或者被人夸是维纳斯,她的尴尬全?部源自庄少洲。
那只松下去?的手掌重新握住她的腰,卷土重来的力道更紧更霸道,仿佛要把?她变成一朵花,牢牢地圈锁在掌心。
庄少洲眸色沉冷下去?,礼数周全?却并不温和?地打量着眼前的鬼佬。这鬼佬的眼睛直挺挺地黏在陈薇奇的脸上,像是看?见?了?什么神女下凡,很滑稽。即使长得勉强入眼,还是令人觉得蠢笨不堪,聒噪难忍。
哪里?来的毛都?没长齐的小洋鬼子。
“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你也来参加拍卖会?。”陈薇奇不能不打招呼,但又忘记了?他叫什么,腰上又烫,随口笑着敷衍。
“我陪我兄长来的。”金发碧眼的帅哥笑得很灿烂,他看?上去?和?陈薇奇差不多的年纪,二十三四左右,还脱不掉稚气,他忽然又问:
“我昨晚送你的花你喜欢吗,我回去?想了?想,我觉得红玫瑰不够衬你,我应该送你牡丹花,我听说牡丹花是中国最美丽的花。”
陈薇奇:“……………”
这位仁兄话太多了?。
腰上忽然被人沉沉地压了?一下,陈薇奇咬了?下唇,庄少洲偏过?头,温文尔雅地望着陈薇奇,用他那迷人的伦敦腔问道:“Honey,is this your friend?”
金发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女神、维纳斯、中国牡丹正在被一个比他还要高的亚洲男人搂着,还叫她Honey。
陈薇奇看?着庄少洲笑得一派儒雅,风度翩翩,腿芯莫名地有些软,她镇定地说:“不算朋友吧,是校友。”
金发男:“陈小姐,这位是?”
庄少洲没有等陈薇奇介绍自己,礼貌周全?地伸出手,“我是陈小姐的丈夫,你好。”
金发男:“???”
“你真的结婚了??”他简直是不可思议,在他眼里?,陈薇奇看?上去?比他十七岁的妹妹还年轻。
虽然这位亚洲男人看?上去?儒雅迷人,在满场身高体壮的欧洲人中,仍旧是鹤立鸡群,气质卓绝,但………
陈薇奇无奈地笑:“昨天就说过?,我真的结婚了?。”
“这位校友先生,有机会?再?聊,失陪。”庄少洲牵着陈薇奇就走了?。
金发男受到了?暴击,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兄长找到他,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情绪低落,不说话。
这边,管家引着庄少洲和?陈薇奇来到二楼的包厢,恭敬地推开门,为他们讲解了?拍卖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可以随时摇那只挂在壁炉上的小铜铃呼叫佣人,最后,他欠身:“Sir and Madam,have a nice night.”
门阖上。
陈薇奇还想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休息,庄少洲抬手就将她捉过?来,双臂圈住她整个上身,将她牢牢锁在怀里?,低热的气息都?落在她的睫毛上,弄得她睁不开眼,睫毛不停地颤着。
“维纳斯小姐,你昨晚收了?别?人的花?”
陈薇奇要推他,可手都?抬不起来,只能偏过?头,“没有收,我扔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看?上去?对你很痴迷。”庄少洲钳住她的下巴。
陈薇奇不想破坏这个美好的夜晚,只能温柔地安慰:“我真的扔了?,扔了?还有什么必要告诉你。庄少洲,你不要太敏感,我都?不认识他。”
敏感。
庄少洲只觉得被她扎了?一刀,是一记回旋镖。
真的很想抽她屁股。扔掉也肯定是收了?花之后背着扔,为了?顾全?对方的脸面,可这叫扔吗?
扔他的花,就偏偏当着他的面。
偏偏故意要让他知道,她扔掉他的花,抱回家扔都?不肯。
庄少洲漆沉如潭的眼眸盯着她看?了?数秒,随后抬起手,就这样不重不轻地抽一下她浑圆的屁股,热度高于她体温的手掌盖在上面,很清脆的一声,让她浑身都?发烫发软。
“下次不准收别?的男人的花。扔掉也得让对方知道。”
气不过?,又打了?一下。
陈薇奇倏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庄少洲,一时都?说不出话,噎住了?。
第44章 纽约第三夜 你现在锺意我吗
“你居然敢打我的………”
陈薇奇一张美艳的面容怔怔地,庄少?洲敢打她屁股这件事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以至于那?羞耻的部位她都说不出口。
臀部上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火热,像坠落一颗火种,迅速地燃烧起来,这种热度让陈薇奇惊醒,她忽然伸手,拽住庄少?洲的领带。
那?看起来柔弱无骨,被温热的甜杏仁精油滋润后,会散发着晶莹光泽的细手指,原来有如此野蛮的力量。
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弹钢琴,也握过他的根,现在来拽他的领带。
庄少?洲被她直接拽得低下了头颅,像一头猛兽,被迫在她面前?俯首。
“庄少?洲你别太过分!”陈薇奇脾气来得凶,一字一顿地警告他,浑身哪里都劲劲的,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到底含了一丝羞赧。
庄少?洲把头更低了几分,和她眼对着眼,语气温柔地说:“Tanya,我只是?表达我的不满。”
陈薇奇不高?兴地冷笑一声?,不看他那?双雾霭沉沉的眼,“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天天晚上给他甜头,他还?不满,陈薇奇想着是?不是?对庄少?洲太好了,才让他敢变着花样?欺负她。在床上让他为所欲为也就罢了,毕竟他凶一点会更舒服。
庄少?洲想去抱她,被她打掉手,只好平静地收回来,低声?解释:“那?小洋鬼子送你的花,你肯定是?接受了之后再私底下扔掉的吧,是?给他留面子对吗?而我送你的花,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扔掉。”
庄少?洲滚了下喉结,嗓音压得更为低沉,“是?不是?,我的面子就一点都不值得被你放在心上。”
他面无表情,但身体绷得紧,以至于语气都发着涩,他这样?高?高?在上,不会对任何人俯首的男人,在她面前?低着头,问一句我也许不值得被你放在心上,好似比说“我钟意你”“我爱你”之类的情话,更触动她心底的柔软。
心跳快得不讲道理。
她格外喜欢庄少?洲在她面前?俯首,所以才会容忍他每次那?样?坏地用?唇舌欺负她最柔软的地带。
陈薇奇的怒火褪了大半,拽他领带的力道都松了几分,她动着睫毛,不自然地说,“……我哪有扔你的花。说得像是?我对你很坏,我……”
眨了下眼睛,她朦朦胧胧地记得,但又记不起来,最近筹备婚事,琐碎的事太多太杂,“不对……你没有送过我花吧?严格来说,你只送过我戒指,聘礼不算。”
陈薇奇去看自己中指上的蓝钻戒指,六千万美金,刷新?了香江豪门贵妇的钻戒记录。
看,她连他送过她花都不记得了,那?束可?怜的碧海玫瑰,早就枯萎在那?间包厢里。只有昂贵到整个世界都会动容的东西,才配让她记住。
一束花,连让她记住的可?能都没有。
庄少?洲说不清心中流过的滋味是?什么,酸的,涩的,湿的,或是?别的。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轻柔地拿开陈薇奇的手,“无事,Tanya,我只是?随口一说。”
陈薇奇不是?纠缠的女人,对方兴致淡了下来,她也不会凑上去非要问个所以然。她看着庄少?洲整理被她弄皱的领带,又干脆重新?打了个温莎结。他的手指很长,指骨分明,显得很硬。
这间华丽的包厢里,氛围安静。
包厢的大小相当于港岛高?档酒店的标准豪华套房,金红为主调的巴洛克风装潢,墙壁上挂着一幅古典主义风格的油画,一位穿粉衣的少?女跳芭蕾舞。水晶刻花酒柜里摆着红酒、香槟、威士忌,茶几上沏了一壶玫瑰红茶,冒着温热的香。
包厢的大落地窗正对着拍卖会场,能将坐在大堂里的宾客一览无余,高?清屏幕能实时?看见?拍品的状况,以及买家的最高?出价。单向玻璃的原因,所以外面不能看见?里面。
陈薇奇无聊地端着红茶,走到窗边,俯视着现场。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第一件拍品就很有看点,是?来自法国?波旁帕尔马家族的王室珠宝,一条黄钻珍珠项链。1887年法兰西第二帝国?覆灭之后,新?政府曾举办过一场大型王室珠宝拍卖会,很多珍贵无比的珠宝分散于全球各地藏家手中,这条项链上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正是?1887年,原来是?被卡斯德伊家族买走了。
陈薇奇啜着红茶,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清屏上展示的项链细节。古董珠宝的确有古董珠宝的韵味,这种设计即使放在现代也是不过时?的,一如既往的优雅高?贵。
拍卖师清晰且偏快的语速从音箱里传进来:“女士先生们,今晚的拍品一号是?来自法国?路易十四时?期的王室珠宝,黄钻珍珠项链,作品在我的左侧展示…………”接下来是?一系列对项链的介绍,随后,“起拍价一百万美金,有出到一百万美金的客人吗?”
很快就有买家举牌,竞争激烈,一路飙涨到三百万美金。
拍卖师非常专业,声?音也好听,时?而激动时?而低缓,陈薇奇看众人抢得激烈,觉得很有意思?。这条项链很美,但她见?过太多好的宝石,这颗黄钻单拎出来不算最顶级,因为出自王室,才赋予了更多的价值。
等价格高?到四百万美金时?,陈薇奇身旁一个不起眼的灯亮了起来,拍卖师注意到这里,很快便对着他们的方向激动说道:“二号包厢客人出价四百八十万美金,还?有没有更高?的?”
陈薇奇转过身,诧异地看向那?松弛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你喜欢这条项链?送给黎太吗?”
庄少?洲淡笑着:“喊黎太会不会太生分了?”
陈薇奇别扭了下,还?是?喊了一句妈妈,随后看见?他又把价格加到五百万美金,出声?提醒:“若是?送给妈妈,我推荐你拍三?号那?条蓝宝石,成色很不错,也适合她。”
底下,拍卖师已经落槌,恭喜着二号包厢的客人以五百三?十万美金的价格拍下这条项链。庄少?洲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注视着陈薇奇:“你喜欢三?号?二号不喜欢?”
陈薇奇勾起笑,“二号一般,三?号不错。”是?她会出价的。
前?十号拍品都是?珠宝类,全是?来自全球最顶级的珠宝,不是?有人文历史价值的王室珠宝,名人珠宝,就是?净度色彩顶级的大克拉鸽血红之类。二号是?一枚来自印度大君的钻石戒指,以四百万美金价格被拍走。三?号是?一条主石为30.8克拉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竞争更激烈,从三?百万的底价,一路高?歌到六百万。
场内有一位穿白色礼服的女士也喜欢这条项链,一直不愿放弃,等庄少?洲加到七百万时?,她出价的速度明显犹豫很多,在拍卖师的鼓动下,又加了一次价格。
庄少?洲不愿再纠缠,直接抬价至九百万。
连陈薇奇这种挥金如土,买珠宝眼都不眨的女人也受不了庄少?洲的乱来,好歹不能当冤大头吧,急忙按住他的手,“这条蓝宝石不用?这么贵,九百万美金都可?以买五十多克拉的了!这个才三?十克拉!”
庄少?洲反握她的手,掌心盖住她的手背,像狮子压住羚羊,又像鸳鸯交颈,有种耳鬓厮磨的亲昵,他使了一分力,轻易地就让陈薇奇亲手把价格送了出去。
“…………”
音箱里,拍卖师落槌的声?音清晰入耳,又是?恭喜二号包厢的客人。
庄少?洲过来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呼吸温热,宛如簌簌雪花落在她的后颈,耳廓,只是?这雪是?热
的,烫着她的皮肤和心脏。
“陈薇奇,你喜欢的东西,我想让你拥有。”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只要他买得起,他不会计较贵了还?是?不划算,送给陈薇奇的东西,不需要计较这些。
陈薇奇隐隐察觉到他今晚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意兴阑珊,做的事却比谁都疯狂,接下来的四号,五号,六号……一直到十号拍品,庄少?洲全部拍了下来。
全场不断响彻一句话:“恭喜二号包厢的客人。”
场内隐隐骚动,不停地有宾客抬起头,望向二号包厢,试图从那?面单向玻璃中看出什么,可?惜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唯有那?盏信号灯,不停地亮,代表着里面的人在不停出价。
“庄少?洲,真?的,我不要了。够多了。”陈薇奇按住庄少?洲的手,莹白的脸染上一层薄红,她有些热,被庄少?洲不停地出价弄得很热。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这种挥金如土的快乐,太快乐了,好几次陈薇奇的心跳都在加快。她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花掉接近五个亿港币的快乐,何况买的全部都是?她喜欢的宝石。
“这就够了?”庄少?洲问。
“嗯,说得好像我贪得无厌一样?。”陈薇奇愉快地笑着,很娇憨,狐狸眼都弯了起来。
庄少?洲一瞬不瞬地注视她明亮的眼,绯红的脸,快乐的笑,忽然扣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唇舌和她的唇舌交融在一起,要吮吸她的甜味。他吻得很强势,手掌没有放肆揉她的腰,而是?和她十指相扣着,好似要探到她从不肯表露的模糊的心意。
如果为陈薇奇一掷千金就能换来陈薇奇的目光和注意,庄少?洲觉得很值得,他赚钱就是?为了这个。
他甚至庆幸自己有钱,庆幸他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钱,庆幸他生在庄家,他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地位,也得不到她。
只是?他心底还?是?酸涩,有什么钝痛在不断提醒他,这种靠金钱和性爱制造出来的爱是?假的,只是?一场狂欢。
庄少?洲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饮鸩止渴的病人。
“我还?可?以给你买更多,宝贝。是?我疏忽了,之前?只送过你一枚戒指。”庄少?洲吻着,声?音沉哑,气息起伏都是?乱的。
“够了…真?的。”陈薇奇揪着他的领带,被他吻成了一只气喘吁吁的小狗,舌头都吐在外面,又被他含进去。
“不够。”
他们在包厢里尽情接吻,也许这张邀请函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们接吻。庄少?洲把陈薇奇搂在怀里,非要让她坐在他腿上,沙发正对着落地窗,方便客人看见?拍卖会场,他一边吻一边疯狂地去出价,但凡陈薇奇对某件拍品多注意了一分,或者多看了一眼,他势必要搞到手。
到最后,陈薇奇都随他了,在他强势的吻和近乎疯狂的金钱攻势中,有种酒足饭饱后的晕乎,像是?被他喂得很饱,很饱。
第十六件拍品是?一架来自1838的古董普雷耶钢琴,是?肖邦在定居巴黎时?,著名巴黎钢琴制造商普雷耶为他赠送的一台红木三?角钢琴。
“这个好。”庄少?洲捏住陈薇奇的手,“珊宜说你最喜欢的曲子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你用?这台钢琴弹,才是?最契合。”
用?肖邦弹过的钢琴弹肖邦的曲子,听起来就有种诗意的浪漫,和金钱都无关了。
降e大调夜曲。陈薇奇很难不想到那?场吻,他们躲在浴室里,听着珊宜弹这首曲子,接了七分钟的吻。那?漫长的一个吻,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二十万美金的起拍价格不算贵,但看中的客人很多,硬生生把这台钢琴的价格抬到了七十万美金,最后当然还?是?二号包厢的客人拍下,以一百万美金的价格。
换算成港币,就是?七百万的钢琴,比陈北檀送陈薇奇的那?架钢琴更贵,也更厚重。
会场里骚动起来,有不少?客人都在询问二号包厢里的人是?谁。
“二号包厢里的人到底是?谁啊!我看他今晚拍了快两个亿吧!”
“三?个小时?两亿美金,今晚算是?开眼界了。”
“那?位看上的,你也别举牌了,别白白闹笑话。”
之后还?有一些来自中国?的古董,譬如元代漆盘,清代御制粉红地珐琅彩碗、青花釉里红花瓶………
虽然不知道二号包厢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晚拍卖会上的事早就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远在港岛的易思?龄耳朵里,连她都知道了今晚的事。
易思?龄跑来问陈薇奇:【喂喂喂,你不是?在美国?吗,听说了吗,今晚卡斯德伊家族拍卖会上有个超级大傻缺!花了两个亿!dollar!】
【你说是?不是?中东土豪啊,一条三?十克拉的蓝宝石,他居然花了九百万!就是?六千多万港币!我那?对四十克拉的耳环才五千万!】
陈薇奇靠在庄少?洲的胸膛,感受着他衬衫下蓬勃的心跳和炙热的温度,很舒适,她都不想起来,就这样?懒洋洋地窝着,看易思?龄发来的消息,她笑得像个小朋友。
陈薇奇:【庄少?洲。】
易思?龄:【?】
陈薇奇勾起很坏的笑,非要把易思?龄弄炸毛:【那?个超级大傻缺是?我老公?,拦不住,非要跟我买的。我该怎么办?】
易思?龄骂骂咧咧摔了手机,又把手机捡回来,发语音过去:“有男人花钱了不起?我现在就要我爹地帮我买,比你更大的!”
“笑什么?”庄少?洲搂着陈薇奇,吻她的发顶,他其实低头就能看见?她和朋友的聊天界面,但他没有偷看。
陈薇奇熄灭了屏幕,在他怀里蹭了蹭,“没有,笑易思?龄像一只猫。好可?爱。”易思?龄很可?爱,是?她渴望的那?种不计较得失的热烈自由,不管人死活的骄纵自我,所以她讨厌易思?龄,又喜欢她,这么多年,也就她一个真?朋友。
庄少?洲深深凝望她,他喝了酒,此时?眉眼微醺着,“那?你像什么?”
陈薇奇反问:“我像什么?”
庄少?洲沉思?了片刻,脑中依次划过很多和陈薇奇接近的动物植物,甚至是?天气,她很像没有落雨的阴天,阳光穿透雾霾层层的厚云,折射出丁达尔效应,那?种光是?渺茫的,但无比美丽。
他的目光描摹着陈薇奇的脸,她妩媚的眼睛,挺拔而倔强的鼻梁,翘着弧度的红唇,精致的下颌。
“像龙吧。”庄少?洲淡淡地说。
“龙?”陈薇奇惊讶极了。说实在,很少?有人会形容一个女人是?龙,不外乎是?娇贵的猫咪,可?爱无辜的小狗,高?傲的天鹅,或者是?玲珑的鸟,又或者是?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花。
“脾气大,难取悦,高?傲,还?喜欢亮晶晶的宝石,记性还?不好,不像龙吗?”庄少?洲灼热的唇落在她耳垂。
陈薇奇很痒,“我哪有脾气大。而且!”她笑出声?,“龙的记性不好吗?”
“我编的。”庄少?洲坦然。
陈薇奇要打他,庄少?洲捉住她那?一截细细的白腕,上面挂着一条澳白珍珠手链,颗颗圆润晶莹,“不过还?有一点,不是?我编的。”
“什么?”
“龙好色,Tanya。”
“……………”
陈薇奇当即就要掐他的脖子,却被他按在沙发上,欺身上来,在她唇瓣上狠狠地吃着,舌根在她充满甜液的口里搅动,发出咂咂的水声?。
其实庄少?洲想说她更像一条冰冷华美却易碎至极的人鱼。
陈薇奇被他弄得气息心跳都乱了,身体里的血液都在乱窜,从脚趾热到头顶。她感觉到了泛滥,想换内裤。
“走吗,后面的拍品没意思?了。还?是?你想继续?”
陈薇奇连连摇头,唇都肿着,“回去!呆了三?个小时?,再漂亮的东西也看花眼了。”
……
接下来的事自然都交给辉叔善后,付款,拿货,办理产权转移手续,找专业物流公?司运送回港岛。
庄少?洲牵着陈薇奇的手走出这栋庞大的庄园,暖色的水晶灯辉煌华丽,照着他修长玉立的背影,陈薇
奇也喝了一点酒,从包厢出来后只感觉摇摇晃晃的,眼中是?庄少?洲的黑色西装和颈部一截雪白的衬衫领,很矜贵。
劳斯莱斯载着他们回到曼哈顿的公?寓,纽约的行程结束,明天他们要去加州拍婚纱照。今夜是?纽约的最后一夜。
回到曼哈顿,夜已深邃,梦幻的普鲁士蓝中加了大把的黑墨,又加了朱红,才变成了眼前?的凝夜紫色。
午夜的风带着潮气,吹卷着陈薇奇的裙摆,庄少?洲一路没有说话,也没有吻她,只是?扣着她的手指,和她掌心相贴。
按下指纹锁,公?寓门打开,没有开灯,陈薇奇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扑了满面。
“好香,你闻到没有?”陈薇奇像小狗一样?吸了吸鼻子,这不是?香水味,也不是?香氛机,是?很清淡自然的香气,像是?花园中弥漫着的鲜花香。
“有吗?哪里香。”庄少?洲平声?问。
“真?的,你仔细闻!”陈薇奇脱掉高?跟鞋,迫不及待地要去开灯,要找出香味的来源。
庄少?洲替她揿了灯,一瞬间,整座公?寓都点亮。陈薇奇止住脚步,看着眼前?数不清的紫色玫瑰,从客厅一直铺到露台,旋转楼梯上也全部都是?玫瑰花,像一卷没有收束好的紫色丝绒。
尖尖的棱角,层层叠叠的花瓣,紧紧裹着那?不对外展露的花蕊。
是?碧海玫瑰。
陈薇奇愣住,到这时?,她才想起来,庄少?洲送过她花,那?一束娇艳的碧海玫瑰,只不过被她留在了那?间包厢,没有带走。
“庄少?洲。”她缓缓地转过身,去看他。
“送你花,Tanya。”庄少?洲走到她身边。
“我想起来了。”陈薇奇呼吸着铺天盖地的玫瑰花香,一时?间有些眩晕,“你送过我花。”
庄少?洲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那?双眼眸讳莫如深,“你扔了,也忘了。”
今晚有些超出陈薇奇的预期,不论是?那?一掷千金的快乐,还?是?这数不清的玫瑰的快乐,都让她有沉溺的感觉。
庄少?洲太难招架了,他就像台风过境,要吹走所有,要留下他的印记,汹涌而强烈。
不怕她记不住,她一定会记住。
“我那?时?……很抵触,也很讨厌你。”陈薇奇心跳很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我们那?天的晚餐不算愉快,所以我扔掉了。”
庄少?洲点头,说他能懂。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的确不算愉快,他们都高?高?昂着头,不肯低半分。
“那?现在呢。”庄少?洲双臂环抱住她,很轻柔,也温柔。
“Tanya。”
陈薇奇吞咽着,心跳快到今晚的最高?峰,她意识到庄少?洲要问什么,她快要不能呼吸。
“你现在锺意我吗。Tanya。”
第45章 在乎 抵达庄少洲的单程线
这?种话一旦说出口了,就像射出的子弹,没有回头路。庄少洲并不想问,他没有把握陈薇奇会说钟意?,得到一个他预料到的答案除了增加失望,让自己陷入难堪以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是今夜的气氛太好了,是他太沉不住气,或者是,他对陈薇奇的喜欢已经?到了超乎他意?料的程度。
百分之七十、八十、九十、九十五。
他的喜欢在短短一个月内,呈喷发式增长?,每一次接吻拥抱做愛都在增加,每分每秒都在向前,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会变成这?样,为陈薇奇做了许多愚蠢且不讲体面的事。
他不是擅长?低头的人。
纤尘不染的玻璃窗映出他们?般配的倒影,被?密密麻麻的灯火和玫瑰包围,很有罗曼蒂克的氛围,像一帧电影,导演为了这?片刻的镜头,绞尽脑汁,耗费心力无数,缺了什么多了什么都达不到这?种完美。
陈薇奇身体绷得很紧,她没有穿拖鞋,庄少洲看?见她蜷在一起的脚趾,也看?见她攥紧的手指,她像一块僵硬的木头,被?他抱在怀里。
陈薇奇是很会装的女人,紧张到如此的地步,很罕见。
“为什么不说话。”庄少洲用手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很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抚摸下去?。
“我………”陈薇奇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身体莫名其?妙地冒着汗。她其?实?想过庄少洲会把这?层纸捅破,没有想过这?么快,在她理顺之前就捅破了。
庄少洲把她的下巴抬起来,令她避无可避,他的目光过于深沉,厚重?,“我想知道,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
陈薇奇睫毛颤了颤,表情含着几分无措,像一个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她能在和庄少洲虚与委蛇你来我往的战场中游刃有余,甚至和庄少洲的性事上?都能不落下风,唯独害怕和他谈这?个。
“就……开心……舒服的感觉……”她硬着头皮答道。
庄少洲无奈地笑,“陈薇奇,不要偷换概念。我问的是你钟意?我吗?”
陈薇奇站在一片玫瑰花海中,抿着唇,一双眼睛很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非要问这?种问题。我们?相处很愉快,最近也没有吵架,你一直以来都强调的夫妻生活也很愉快,只要你想,我从来没有拒绝过你,这?不就是最重?要的吗。”
庄少洲轻描淡写地抬了下唇角,用指腹蹭了下她柔软的脸颊,喝了香槟,此刻透着粉,“我一开始是想睡你,陈薇奇,但现?在不一样了。”
陈薇奇垂着长?睫,低柔的嗓音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像今夜微熟的玫瑰,“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其?实?也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对庄少洲的感觉早就没有了抵触和讨厌,更遑论他,他对她的感情当然也在变。
她只是不愿意?去?想这?些深刻的,厚重?的命题。她承认有一点逃避。
“刚认识你时,我对你好,的确是想睡你,而现?在,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睡。陈薇奇,你能懂吗?”庄少洲语气很沉,甚至是冷厉,表情也沉了下来,透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讨厌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也讨厌这?种想得到却得不到的感觉。这?不是花几千万几个亿就能买到的东西。
庄少洲想抽一支烟缓解情绪,但给了陈薇奇这?种缓冲,她就再也不可能回答。
庄少洲忽然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冷硬的指骨扣住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痕,眼神近乎锐利:“如果还不明白,我可以说的更清楚一些,陈薇奇。”
“我明白!”她慌不择路地打?断他,肩头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很热。
庄少洲没有丝毫波澜,仍旧沉沉地注视她,一字一字很郑重?:“我喜欢你,不止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脾气,你的思维,你的灵魂……你这?个人本身。”
他说出口,知道自己输得彻底,输得一塌糊涂。
陈薇奇一时怔忪,唇瓣张合,说不出话,心跳太快了,以至于接近于停止。她不是没有听过男人的表白,比这?更热情更痴迷更疯狂的比比皆是,但只有这?一次,她很想流眼泪。
她记得周霁驰的表白,他那样温柔又虔诚地问她——陈小姐,我能不能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男人对她的喜欢或多或少夹杂着利益,企图,和目的。周霁驰的喜欢很纯粹,陈薇奇觉得珍贵,珍贵到这?一生也许只有一次,但现?在,她忽然觉得庄少洲的喜欢也那么纯粹。
她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害怕。
太快了,他们才认识四个月。
“怎么哭了。”庄少洲蹙起眉,用指腹去?揩拭她眼角泛出的一颗晶莹。
陈薇奇唇边的笑容却很妩媚,她被?泪水染过的眸子湿漉漉,又清亮,就这?样望着他,“我如果说不喜欢你,会不会显得像个坏女人。”
庄少洲身体绷着,没有表情,只是擦她的眼泪。
“你为我掷金山银山,送我这?么多礼物,玫瑰花,又对我表白,把姿态放这?么低,庄少洲………”
庄少洲忽然释然地笑了笑,指腹上?全?是她的眼泪,他按住她的唇瓣,“不是逼你,宝贝。我今晚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你开心,不是逼你
喜欢我,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知道这?种事不讲道理。”
陈薇奇不知为何,心底辗转一阵痛意?,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其?实?说一句喜欢很简单,她说过多少假话,场面话,能把所有人都哄得高高兴兴,可她不想敷衍庄少洲。
庄少洲把她的手拨开,低声哄她,“别说了。你今天很累,早点休息吧,我帮你放水泡澡。”
她哭了,他不愿再逼她。她可能是真的说不出喜欢,又不想拂他面子,今晚气氛又太好,她心理包袱重?,进退两难,不然不会被?他逼到掉泪。
庄少洲面容矜冷,锐利的眼神散去?,只剩下古井无波的淡漠。他抬步就要走,顺势从西装内侧口袋摸出烟盒,那精致的银色烟盒并不经?常拿出来,最近只会在他们?欢愉过后出现?,是他要抽一根事后烟。
“……等?下。”陈薇奇见他要走,心脏宛如踩空一级阶梯,直接掉下去?,急忙间一把拽住他的领带。
“点?”庄少洲停下来看?她,被?她拽得微微向她倾过去?。
陈薇奇艰难地看?着他,话到嘴边硬是很难说出口,她真的不擅长?把自己埋在心底的情绪展现?出来,她不愿把自己剥开给人看?。
和周霁驰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他们?认识了好多年,从青涩到成熟,漫长?的陪伴让他们?的感情缓慢而温柔,所以当挑破的那一刻,说出喜欢是自然的事。
可,她认识庄少洲才四?个月。
陈薇奇意?识到自己这?种过于封闭的心理是一种病,从十四?岁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但她无能为力,她擅长?把自己伪装得很正?常,过于正?常,让所有人都觉得陈三小姐是最放得开,最八面玲珑的性格。
陈薇奇心口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漫出来,她低声地缓慢地开了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庄少洲,但我在乎你的情绪,我不希望………”
庄少洲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真的需要被?推一把的时候,轻声问:“你不希望什么。”
陈薇奇呼出一息,平静的音色底下有细微的颤抖,“我不希望你难过,我在乎你。”
我在乎你。
庄少洲听见那颗子弹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她说出在乎,到底没有辜负这?个美好的良夜。陈薇奇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若是给的太轻易,不是虚伪就是虚假。
他忽然笑了声,抬手把陈薇奇抱进怀里,炙热的气息笼罩着她,他想很用力地抱她,又怕把她抱碎,只是维持着很温柔的力道。
好歹,她心里有他。她不是那么没有良心。
庄少洲知道人不应该太贪婪,太贪婪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他其?实?不止想要陈薇奇的在乎,他想要她的喜欢,她的爱,她对那位周先生的爱,要她比爱那位周先生还要更用力地爱他。
庄少洲低头去?找她的唇,啄吻她的唇角,“去?洗澡?还是你想继续看?花。”
陈薇奇眼角的泪早已止住,她觉得很丢人,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她这?辈子没有在谁面前哭过,除了陈北檀,第二个就是庄少洲。现?在靠在庄少洲的怀抱里,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很想留住这?种安全?感,对这?种安全?感的需要超出了她把自己埋起来的需要。
陈薇奇:“看?一会花,然后去?洗澡。不过我想喝酒。”
“喝什么,红酒?香槟?”庄少洲觉得开一支香槟会不会太滑稽了,陈薇奇说在乎他,然后他去?开香槟庆祝。
这?么不体面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于是说:“红酒吧。”
陈薇奇也想喝红酒,“要木桐酒庄的,有吗。”
庄少洲:“我给你开45年的罗曼尼康帝。”
“……………”
陈薇奇无奈地从他怀里出来,“你太夸张了。”
庄少洲也觉得太夸张了,比开香槟还夸张,最后没有开45年份的,换了一个年份,但还是罗曼尼康帝。
两人坐在露台的小沙发上?,脚边全?是玫瑰花,泳池边也铺满了玫瑰,一不留神就会踢到,红酒的醇香和清淡的花香气混成一团,风还吹来了地面上?熙攘的味道,只不过到了这?几百米的高空,那种熙攘成了影子。
陈薇奇用手机连了音箱设备,放了一首英文歌,风把音乐送到很远的地方。
密密层层的灯火在四?处蔓延,这?里像一座高空之中无人知晓的岛屿,日落月升,物转星移,都不影响这?里的宁静。
也不知是因为哭了丢人,还是敞露心扉不自在,还是别的,陈薇奇喝了很多,有大半瓶,最后被?庄少洲拦下。
“别喝了,你快醉了。”庄少洲用掌根摩挲着她艳红的脸庞。
陈薇奇迟钝地眨了下眼睛,被?人拿走酒杯也没反应,她现?在不止脸红,脖子上?弥漫着微醺的粉红,神思不太清醒,眼前的世界模糊而遥远,不停地摇晃,那些灯火都连城一道道的线,宛如她裙摆上?长?线状的钉珠。
“没喝完……”她说。
“你喝了快一整瓶,陈小姐。”庄少洲哭笑不得,他真没喝几口,一瓶全?部进了陈薇奇的肚子。
陈薇奇把脚踩在沙发上?,双腿屈起,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侧脸伏靠在膝盖上?,头很重?,需要外力的支撑,她就这?样迷离地凝视那些灯火,在眼中打?圈,成团,世界都模糊了,她喃喃道:“我可以喝两瓶。”
“…………”
庄少洲有些微妙的复杂,没有想过陈薇奇喝醉了是这?样的,很软很热,棱角都融化,像小狗,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小狗,要把自己缩起来。庄少洲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觉得陈薇奇像一只小狗。
他为自己的联想而感到无语,还有一抹不便言说的隐晦。
“别喝了。我抱你去?洗澡,你这?样还能泡澡?冲个凉吧。”庄少洲手臂揽住她的身体,很轻地摇了下她。
陈薇奇觉得身体像一片湖,现?在湖面荡漾开来,全?部都是涟漪,她不是很清醒地松开抱住自己的姿势,视线眺望远处,“今晚的维港怎么不一样。”
庄少洲顿了下,她已经?醉到分不清纽约和港岛了,“Tanya,我们?在纽约。”
“纽约?”陈薇奇茫然地张着唇瓣,“我还没有回伦敦吗。啊……group work,明天的presentation我还没有准备!”
庄少洲:“…………”
他探她的额头,探到一片滚烫潮湿,“怎么醉成这?样了。陈薇奇,你最多半瓶的酒量,喝两瓶你就是找死。”
“我去?给你拿解酒药。”
“你不准走讨厌鬼陈北檀!你除了给我钱就是气我!”陈薇奇猛地惊醒,跪坐在沙发上?,反手抓住庄少洲的手腕。
庄少洲失笑,她怎么能这?么糊涂,他浑身上?下哪一处像她那个不苟言笑,冷漠严肃的大哥了?
她拽着他,他走不了,舍不得把她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只好重?新来抱她,“喝点水好不好。”
幸好茶几上?有两瓶纯净水。
喂她喝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任务,喝一半洒一半,淋淋漓漓地落在庄少洲的衬衫和西装裤上?。陈薇奇被?一口水呛到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庄少洲慌忙地把水放一边,去?顺她的背脊。
陈薇奇咳得厉害,本来脸就红,此时胀得更红,眼泪都洒了出来,顺着眼角一直流到腮边,她眼瞳泛着清亮,映出今夜的灯火。
庄少洲不敢喂她喝水了,只能把让她坐在腿上?圈着她,等?着她累了困了,再把她抱进去?。陈薇奇喜欢这?种怀抱,坚实?而有力量,她不停地往庄少洲身上?贴,要和他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
庄少洲受宠若惊,受不了陈薇奇这?样热情的投怀送抱,一阵一阵燥热涌上?来。
“我在纽约一个人,你们?都不来陪我。大哥不来,妈咪不来,爹地不来,细妹来不了,二哥不知道死在哪了……”陈薇奇喃喃细语着,眼泪不自觉淌下来,断断续续,比开始的泪要汹涌。
庄少洲心里不是滋味,他答应过珊宜,不让陈薇奇掉眼泪
,可她今天掉了两次泪,一次因为他一次因为他的酒,都能怪到他头上?。
“别哭了……宝贝,我陪你还不够好吗。”
“你是谁?”陈薇奇仰脸,和庄少洲对视。
陈薇奇稀里糊涂地看?着庄少洲,只觉得他生得格外好,俊美无铸,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像黑洞,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我是你老公,庄少洲。你记得吗?”庄少洲手掌用力按在她的背脊,低下去?,鼻尖碰上?她的鼻尖。
陈薇奇忽然粲然一笑,柔柔地闭了眼,“我记起来了,我结婚了。是庄少洲。”
她勾住庄少洲的脖子,像一只小狗伏在他怀里,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庄少洲只能听清一半,她嗓音本来就不是清脆而明亮的调子,而是低婉而靡靡的,像老式黑胶唱片机里流出贝多芬的月光曲。
听不清是因为她含含糊糊地说,庄少洲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该怎么把她抱去?洗澡,直到两个字,无比清晰地从怀里的女人口中传出来,他松弛的身体蓦然一震。
“阿驰……抱歉……”
庄少洲背脊紧绷着,有些迟缓地垂下眼,看?怀里的陈薇奇。她安静地伏着,睫毛如蝴蝶停留在她的眼上?,像一束被?他拢在臂弯的玫瑰花。
月光照着她美艳的脸,今夜没有哪一朵玫瑰能美过她。
庄少洲表情狰了下,那一抹冷戾流逝地飞快,只剩下平静。
陈薇奇丝毫没有察觉,只是呼吸着那股冷冽的佛手柑,这?不是周霁驰身上?的味道,她清楚,这?是庄少洲的。
她近乎失魂落魄地呓语,“……抱歉。”
她喜欢上?别人了,从今往后,她要喜欢别人了。
陈薇奇忽然紧紧抱住庄少洲,眼泪蹭在他胸前的衬衫上?,只是这?个怀抱没有回应,只是她一个人紧紧地抱。
她很抱歉,抱歉曾经?那么多年的感情被?短短的四?个月就冲淡了,这?听上?去?真的很不可思议。
她只是不敢承认,她可能喜欢上?庄少洲了。喜欢是单程线,一旦射出就不会再回头,一旦停止,就不会再继续。
她已经?彻底停止了对周霁驰的喜欢,她坐上?了抵达庄少洲的单程线。不论结果是什么,她踏上?了这?趟车。
她现?在想要的是庄少洲。
庄少洲气息紊乱,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现?在想把陈薇奇环抱住他的手拨开,可到底没这?样做,只是掐住她的下巴,不让她继续埋在他胸口。
要她看?着他。
他冷酷地盯着陈薇奇,指腹很粗暴地蹂躏她的唇瓣,语气低沉:“你知道我是谁吗,陈薇奇。你在抱着谁?”
陈薇奇被?弄得很痛,一睁开眼就对上?那道浓烈如有实?质的目光,很冰冷。
“你在抱着谁?”
庄少洲的手掌滑下去?,环住她纤细脆弱的颈项,轻微拢紧,就能掐住,能掐到她彻底清醒,不再说醉话。
手背凸起青筋,很狰狞,但力道非常克制,没有丝毫弄痛她。
陈薇奇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重?新闭上?眼,有些疲惫地靠回去?,“庄少洲。”
她知道这?个怀抱是庄少洲的,只有庄少洲有。
庄少洲感觉人都混乱了,被?她弄得七零八碎。为什么要对周霁驰说对不起,她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周霁驰,难不成是对他说了一句在乎,就要潜意?识中对她心中的那个人说抱歉?
她的心是完全?给了其?他人,分一小块给他,都要说对不起?
庄少洲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顺风顺水一辈子,头一遭被?情爱绊住了脚,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又克制不下这?股怒意?,只能翻身把陈薇奇压住,发狠地吻上?她的唇。
手指很粗暴地把裙摆卷起来,探进去?,勾出满手的晶莹,他又气又怒又不知道该如何对她,只能把手掌整个地从她脸上?擦过。
第46章 最后一夜 上膛的声音
陈薇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秒还在温暖的窝里晕乎着,下一秒就被掀翻在一个冰凉的地方。
露台沙发是类似牛皮的防水材质,冷得她打着颤,蝴蝶骨像是被一把冰刀刮了下。
庄少洲咬她丰盈的唇瓣,那唇上?残留的口红全部?晕开来,陈薇奇吃痛,去?推他。于是他恶劣地把手上?的液体蹭了她满脸,额头上?,眼皮上?,鼻尖,还有唇瓣,全部?都是。
“我脸上?…是什么……不舒服……”
这种胡乱的气味令陈薇奇很茫然,花不像花,食物不像食物,唇瓣被他咬肿了,她像小狗舔舐伤口一样舔着疼痛的唇瓣,醉醺醺的眼里全是茫然,她要伸手去?擦,被庄少洲捆住手腕。
男人突然变化,她同样无措,不懂发生了什么。
庄少洲沉冷地盯着她,和她认识以?来,他从未用有过这样骇人的眼神,心底涌起破坏欲又克制下去?。他一腔愠怒不知道?该如何?消化,憋闷在胸口,气息都渐渐发沉。
她喝醉了,她根本不懂自己做了什么,他就是冲她生气,她也不懂,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都是你的东西,你的水。”庄少洲平静地说。
陈薇奇浑身都是汗,她挣着手腕,“我没?有水……”
“你有。”庄少洲一只手控住她乱动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把领带解开,随后没?有一丝犹豫,非常冷静地把她的手腕束起来,像是给犯人拷上?手铐。
他甚至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蓝色的丝质领带衬着她皓白如雪的手腕,刺激着眼球。庄少洲看着自己的杰作,呼吸变得更燥热,语气却冰凉,“你最?好是说醉话,陈薇奇。”
庄少洲站起身,很轻易地把陈薇奇打横抱起来,她即使胖了几斤对他来说还是很轻,像一束花。
陈薇奇突然离地,大幅度的震动让胃里翻江倒海,她蹙起一弯细眉,含糊地哼唧着,说了一句难受之类的话。
庄少洲权当听不见,自顾自地把她抱去?浴室,三两下将其剥个精光,开热水,把她扔在花洒底下。突如其来的热水从头淋到脚,陈薇奇很无措,低声尖叫起来,眼睛都睁不开。
庄少洲想欺负她,不肯帮她,静静地靠在一边,缓慢地解着自己的衬衫纽扣,顺道?作壁上?观,欣赏她罕见的可怜模样。
她有些站不稳,也不知道?怎么躲,喝醉后的她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样,有些笨,有些呆,白皙的身体就这样在水花和雾气里头重脚轻地晃着,像一道?摇晃的月光。
庄少洲呼吸微促,定?定?地看着,他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欺负她,趁她最?虚弱的时候欺负她。
他本意并不想欺负她,只想爱她,是得不到想要结果,才?气急败坏,这种行为其实很不男人,甚至是很畜生。
庄少洲回过神,来不及褪掉衬衫,大步走过去?,把陈薇奇整个地搂在怀里,两人一同被热水浇了个透。
这件质地挺括的精纺衬衫非常娇气,不能用机器洗,不能用手洗,不能用冷水洗,也不能用热水洗,总之不知道?该怎么洗。
此时此刻,衬衫汲饱了热水,紧紧黏在皮肤上?,这种感觉很难受,像陷进了一片沼泽,庄少洲就这样去?吻陈薇奇,含住她两片玫瑰色的唇瓣,陈薇奇被吻得喘不过气,不停地往后退,没?退几步就到了底,贴上?布满了潮气的大理石墙壁。
水花在两人周身飞溅,浓郁的白雾弥漫,把所有尖锐的情绪都磨走了棱角,怒意和爱意混做一团。
陈薇奇踮起脚,双臂勾住他的脖子,顺从本能去?回应他的吻。她已经习惯了庄少洲吻她,即使喝醉了也会回应,这种感觉在她心里烙上?了痕迹。洗不掉了。
“慢点…庄少洲…”她呢喃,小脸绯红。
庄少洲感受到她的热情,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矛盾中发泄般吻得更深,他把碍事的湿衬衫甩到大理石地面,随后失态地托住陈薇奇,让她坐在他的掌心上?,手臂肌肉猛烈贲张,青筋凸出来,有些狰狞。
这间?浴室的设计衬得上?极致享受,宽敞而简约,每一处细节都无比考究,顶上?的花洒面积也比一般高奢酒店的花洒要大出两至三倍,
人站在其中能完全被包裹。
水花压强很足,像一场热瀑布,打在身上?的感觉很强烈,但?这种强烈比不过庄少洲带来的一半。
陈薇奇发软,颤抖地坐在他掌心,艰难地环住他劲窄的腰。
她觉得自己像跨着一匹在丛林中极速奔跑的野兽,紧紧地环住庄少洲的颈项,唯恐他把她颠下去?。
这种感觉很强烈,也很满足,即使是喝醉了,找不着北,也觉得满足。
只是他不似以?往,再强势凶悍也有个限度,这次濒临失控,节奏和力道都让她眉心难耐地蹙着,在缭绕的热雾中用嘴呼吸,露出艳粉色的舌尖。
“你好凶……屋里下雨了……”
陈薇奇目光没?有焦点,涣散着,身体里的酒精都被热气蒸了出来,这颠来倒去的感觉像做一场混乱的梦,长指甲狠狠抠进庄少洲后背上虬结的肌肉,伏在他肩头,双脚离地好远。
“好凶……唔……”
热水铺天盖地,她找不到支点,也睁不开眼睛,胃里面翻江倒海,今晚喝的罗曼尼康帝差一点就要全部?被顶到喉咙,吐出来。
她不停地喃喃,伴随着紊乱的吐息,像石槽里被舂碎的糯米,也不知要被做成什么,也许是钵仔糕,糯米糍,亦或被灌满了流心的汤圆。
庄少洲没?有回应陈薇奇的呢喃,他并不想说话,也不太想和她调情,只想强势而绝对地把她标记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
陈薇奇精疲力尽地睡着了,直接挂在庄少洲的身上?睡着的,她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属于自己,一半属于身上?的男人。
庄少洲为她细致地擦洗了一遍,为她卸妆,刷牙,吹头发,喂她喝热水,这些她都不知道?,直接断片了。因为卸妆这事,庄少洲还打了跨洋电话给黎雅柔,问她给女人卸妆怎么卸。
房间?里温度适宜,开了一盏地面夜灯,柔和光斑晕在陈薇奇的鼻尖,下巴。庄少洲替她掖好被窝后,抄起烟盒和打火机,走到卧室的阳台。
凌晨三点的纽约仍旧灯火通明,入秋的深夜带着料峭寒意,这高空之中,空气更是冷冽,月亮悬在头顶,静默地审视人间?。
庄少洲靠着栏杆,静静地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俊美?的面容早已没?有了任何?起伏,也没?有在浴室里的凶悍,比月亮还要平静。
对陈薇奇而言,今晚不论有多热烈多深刻,或者?是多讨厌,都将是一场宿醉过后的梦。
他的失控、失态、放纵、不体面的挣扎,她都不会记得。
庄少洲笑了下,抬手弹烟灰的动作漫不经心,觉得这样挺好。老天爷体谅他,没?让他把脸丢光。
次日?,陈薇奇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来,浑身太痛了,脑袋里面像是有一台不停运作的缝纫机,叽里呱啦地发出噪音。
她头疼欲裂,快要炸开,昨晚做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个鬼样子。
庄少洲已经吃过了午饭,回房间?看陈薇奇醒了没?有,刚走到门边就看见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手掌揉着脑袋。
“醒了。”他平淡地开口。
走过去?,把茶几上?的温热蜂蜜水递给她,“喝点。”
陈薇奇看着庄少洲没?有表情的面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她连自己昨天做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停留在那瓶罗曼尼康帝,之后的一切都是空白。
但?之前的,桩桩件件她都记得,记得很深。
在卡斯德伊家族拍卖会上?的挥金如土,回到公寓后铺天盖地的碧海玫瑰,庄少洲对她的告白,以?及她……第一次袒露心扉的回应。
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
陈薇奇想到昨晚对庄少洲说她在乎他,不自然地垂下眼,喝了一口温水,清甜的蜂蜜水流过干燥的喉咙,带来舒适的体验。
她欲盖弥彰地清了下嗓子,“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庄少洲:“你喝了一瓶红酒,醉很正常。”
陈薇奇哦了声,又试探地问:“我是不是喝醉了就睡了?”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发酒疯或者?哭!
庄少洲走到沙发边坐下,神色平常,“我们做了几次你再睡的。”
几次……
陈薇奇顿时瞪他一眼,难怪她身上?跟车碾过一样酸疼!她轻哼一声,下巴略微扬起,“就知道?你会趁人之危。”
庄少洲笑了笑,也不否认,但?兴致的确并不高,散漫地坐在那,也不主动搭话。
陈薇奇对情绪的体察是很敏锐的,不明白庄少洲的情绪为何?很淡,难道?是昨天她说了在乎他,他就拿乔起来了?但?转念一想,庄少洲不至于这样,于是也就不深究,只当他累了。
“几点了?”陈薇奇掀开被窝,下床。
“下午一点。”庄少洲目光扫过腕表。
“一点?”陈薇奇吃惊,没?有想过自己能睡到下午一点,还是这辈子第一次,“不对,我们不是一点的飞机吗?”
他们今天去?美?国?西岸一带拍婚纱照。
“怕吵醒你,就推迟了,下午三点出发。你还有时间?整理。”庄少洲心不在焉,不太想和陈薇奇单独呆在一起,于是他又站起来,绅士有礼地说了一句出来吃午餐,就去?书房工作了。
陈薇奇攥着轻柔的小羊驼绒被褥,被褥之下的双腿斜叠在一起,她维持着这种不舒服的姿势,望着庄少洲离去?的背影出神,一直到他消失不见。
庄少洲很奇怪,但?陈薇奇说不上?来这种奇怪是为什么,想着也许是他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接下来两日?行程,从洛杉矶到旧金山,庄少洲兴致似乎都不太高,只是他把情绪压制得很完美?,也足够体贴,在拍照时偶尔会和她调几句情,让氛围更好,陈薇奇时常感觉他眼底那一丝冷淡是某种错觉。
“你不高兴吗,还是工作上?有不顺心的事。”陈薇奇笑意盈盈地走到庄少洲身边,递去?一瓶姜汁可乐。她画着精致的新娘妆容,玫瑰色调的,美?艳中带着温柔。
游艇匀速行驶在金门海峡中,即将从金门大桥底部?穿过,这里景色开阔而宏伟,很适合拍婚纱照。
今天天色很阴,云层堆卷在天幕尽头,灰蓝,浅蓝,还有和海一样的浓蓝。海风把她华丽的珍珠头纱卷得漫天都是,庄少洲正在游艇的甲板上?吹风,回过头,看见她的瞬间?,只觉得她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偶然降落到他身边。
庄少洲接过汽水,笑了下,“你还喝这种碳酸饮料。”
陈薇奇解释:“这种口味在港岛很少卖,难得喝一次。”
庄少洲拧开瓶盖,尝了一口,他真是六七年没?喝过碳酸饮料了,以?前在斯坦福读书时,参加过校橄榄队,时常随着其他队员喝这种。
陈薇奇:“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Tanya。”庄少洲一手握着可乐,冰凉的水珠沁着他掌心,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圈在怀里,为她挡走部?分海风,“这几天堆积的工作有些多,不是大事。”
陈薇奇点头,她公司里也堆了好多事等她回去?处理,“那就好,我还以?为……”她没?继续说了。
“以?为什么。”庄少洲不动声色地看她,白色西装让他看上?去?很斯文,并没?有分毫强势。
陈薇奇抿了下唇,随后不以?为意地笑起来,精致的眼眸很明亮,“以?为你在懊恼。”
“懊恼……什么?”
“懊恼那天晚上?你对我说喜欢我,你发现我其实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女人,只是那晚气氛太好,才?对我说了喜欢。”
庄少洲被她一番看似有凭有据的想法弄得哑然,很想把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他掌心贴合她的腰身,用了几分力,“没?有,Tanya,我不是会因为气氛好而对哪个女人说喜欢的男人,我没?有这么轻浮。”
陈薇奇穿着一件颇为复杂和隆重的婚纱,裙摆
里面是柔韧的裙撑,被庄少洲这样用力一搂,裙摆整个往另一边翘起,她像一条船,往庄少洲这边沉下去?。
陈薇奇觉得已经不止是在乎庄少洲的情绪了,她甚至会去?观察,去?琢磨庄少洲的情绪。
宏伟的金门大桥沉默地矗立在落日?中,灰蓝色的云层中渐渐浮出一抹橙金的霞光,把远处绵延的矮山,公路和楼房都染金。
这艘昂贵的超级游艇从大桥底部?驶过,两人在甲板上?相拥,安静地看着眼前唯美?而盛大的落日?。
“庄少洲。”陈薇奇轻轻深呼吸,很享受这种美?好的有人陪伴的时光。
“嗯。”
“其实我很多时候都理不清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薇奇笑中带着涩,似乎是很无奈。
庄少洲没?有说话,把她抱得更紧些,今天的日?落比以?往任何?一次日?落都要华美?。太阳宛如火球,在云层中烧着自己,漫天的粉红橙金,视觉上?的庞大,让一切都变得渺小。
“如果你愿意,可以?等我把一些东西理顺。”陈薇奇说完又立刻补充,很客气,甚至是很谨慎,“如果不愿意也没?事。”
只要是碰到感情问题,她都很手足无措,她是习惯了在感情上?保持一种平和模式的人,这能带给她安全和舒适,而现在,她感觉自己在经历一场台风过境,剧烈的风把她为自己建造的城堡吹得七零八碎,化成了一片废墟,她以?为只要不走出这栋坚固的城堡,就能永远安全,就能躲避一切。
“会不会很久。”庄少洲低头去?找她的眼睛。
其实他已经察觉到了陈薇奇的怪象,她在向外探索和对内探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在事业上?大杀四方,强悍锋利,做的事堪称刀刀精准,在名?利场上?游刃有余,八面玲珑,什么场面都接得住,可是在回应他的感情上?,封闭得像一方围城。
其实陈薇奇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她还是说:“不会很久。”
很乖。庄少洲一时心都发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
在美?国?的最?后两天来了拉斯维加斯,全当娱乐放松。
这朵种在沙漠上?的花,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这里到处都是宏伟华丽的建筑物、穿比基尼的辣妹、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流水似的豪车,刺红眼球的筹码,纸醉金迷的梦境,以?及藏在阴暗处的罪恶,仿佛连空气里都带着美?金的味道?。
直升机直接降落在酒店的停机坪,酒店旗下的赌场负责人早早就恭候在一旁。
“庄先生,您和夫人的房间?还是安排在老地方,那里没?人打扰,最?清净。”
庄少洲牵着陈薇奇的手,问她是想住热闹的地方,还是清净的。
陈薇奇:“当然住你住过的,我又不傻。”庄少洲在衣食住行上?可从不委屈自己,流水的钱淌过,他很多时候其实比陈薇奇还奢侈。
庄少洲笑,“我听你的话,像是在骂我。”
接待的经理是白人,在鱼龙混杂的赌场里混,能听懂三两句简单的中文,可这两位贵宾私下交谈都是说的粤语,落在他耳朵里就是一系列的叽里呱啦,只能一边傻乎乎赔笑。
回房间?的路上?要经过一处漂亮的法式花园,把这里和其他区域隔开来,果然很僻静,陈薇奇洗了澡,换了衣服,晚餐订在酒店的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
这里的酒店堪称四通八达,囊括了能想到的一切基础服务,吃饭、购物、娱乐………总之人进来了,根本不需要再踏出酒店半步,高浓度的氧气和舒适的香氛弥漫在空气里,令人感到兴奋。
吃饭的餐厅主营意大利菜,有小提琴伴奏,有穿着兔子女郎装扮的性感金发美?人为他们送来兔子形状的甜点。这是今天餐厅的特别菜单。
吃饭过后,自然是要去?玩一玩。即使是酒店最?僻静的所在,也只需要走几步路,就能坐私人电梯直达中央的赌场。
“你一般玩什么?”庄少洲让辉叔去?签贵宾厅的礼码。
陈薇奇其实不经常玩这些,陪朋友来玩时自己也会玩几把,但?都玩得不大,一晚上?百万输赢而已。
她说:“玩过德州,掷骰子那种,二十一点也玩过,但?我不精通这些。我可能没?有偏财运,逢赌必输,赌大小都压不中,就算赢了最?后也会全部?输出去?。”
庄少洲听她说玩什么都输时,只觉得她很可爱,“你不需要这点财运,宝贝。我其实也不精通,不过我有两个朋友也在这,我去?陪他们玩两把,之后陪你去?逛街?”
陈薇奇点头,跟着他去?了贵宾厅。这里到处都是刺人眼球的灯光,天花板上?装着数不清的摄像头,花枝图案的红地毯通铺整座庞大的场地,一楼大厅里人声鼎沸,每张桌子都围着不少人,这些赌客们来自全球各地,各色皮肤都有,陈薇奇路过几个,看见他们一副输红眼或者?赢红眼的癫狂模样。
陈薇奇眉眼里掩着厌恶,不看这些人,匆匆随着庄少洲进了电梯,上?了四楼贵宾厅。
贵宾厅要安静许多,客人很少,男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齐,女人礼服华丽,在灯光下泛着璀璨光芒。
贵宾厅都是身价至少千万的富翁,当然,贵宾厅里还有更私密的包厢。
经理点头哈腰,引着他们进了一间?包厢。庄少洲的朋友已经开始玩了,见他进来,停了赌局,纷纷站起来,笑着打招呼。
“Eric!好久不见!”一个穿着时髦阔版西装,五官俊秀的中国?男人走过来,热情地和庄少洲握手,随后这种热情蔓延到了陈薇奇这里,“嫂子好啊!God!你比照片上?美?一万倍!”
陈薇奇被他浮夸的称赞逗笑,“一万倍太夸张了,一百倍刚好。”
这男人双眼瞪大,对庄少洲比大拇指,“不愧是你媳妇儿?,绝。”
庄少洲蹙眉,不懂这人骚包什么,平时在女人面前也没?这番活络劲。他摇头,对陈薇奇介绍,“这是我在斯坦福读书时认识的朋友,你叫他Ryan就好,他是京城人。”
“口音听出来了。”陈薇奇笑。
“我讲话有这么明显吗!”Ryan抗议着。
另外两个朋友也是庄少洲读书时结交的朋友,一个是英德美?三国?混血,一个是新加坡华裔,都是关系不错的,不是有过group work的情谊,就是一起打过橄榄球比赛。
朋友之间?小聚不比社交场上?,非要把家世名?头都交代得清清楚楚,陈薇奇不知道?这几位是何?方神圣,但?也能看出都非池中之物。
上?了赌桌后,陈薇奇才?见识到庄少洲的另一面。他玩的真的很大,也不计较输赢,眉眼永远矜贵,不会因为输了而皱眉,也不会因为赢了而得意,举手投足间?礼貌绅士,唇瓣衔着别人递过来的雪茄,毫无留恋地推掉一大把筹码。
陈薇奇不知道?他玩牌时的风格,只是隐隐察觉到他推筹码时有一种报复性地发泄。
他还是很不高兴。
陈薇奇一时复杂,她静默片刻,附在庄少洲耳边说她出去?透气。
“不玩了?”庄少洲抬眼看她,冷调的顶灯在他深挺的鼻梁上?晕开。
“等会来玩。我先出去?一个人逛逛。”
“你带着保镖,这里不安全,你不要落单,也别乱跑。”
陈薇奇应下:“嗯,Mike跟着我。”
陈薇奇并不想在赌场里晃悠,那些输红眼的人如丧尸般,令人可怖。她去?四季名?品店逛了一圈,看上?一块很适合庄少洲的手表,她买了下来,又看中了一只可爱的金色mini kelly,买下来送给珊宜。
逛来逛去?,她脑子里并没?有调停,反而更胡思?乱想,可能是商场里面的氧气浓度太高了,弄得她的大脑总是处在一种兴奋且多思?的状态中,她不喜欢。
“去?外面走走吧。”陈薇奇对Mike说。
从酒店的东侧门出去?,陈薇奇对着夜色撑了一个懒腰,拉斯维加斯的夜晚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远处的Sphere巨型球变成粉红色,调皮地眨着眼睛。
陈薇奇看着那只巨型球,从粉色变成黄色的emoji,她觉得好可爱,噗嗤笑出来。街道?上?有游客在拍照,车水马龙。
陈薇奇随便找了一处户外椅坐下,呼吸着夜晚冷冽的气息,很清爽,比人造的氧气要舒适,“Mike,帮我去?对面甜品店买一杯摩卡,还有
蛋挞,要椰蓉味的。”
Mike有些犹豫,虽然甜品店在对面,但?隔了一条街,如果陈薇奇这边有任何?动静,他不能第一时间?照顾,“不太好吧,老板,先生叮嘱过,要寸步不离守着你。”
“几分钟而已,没?事的。”陈薇奇想一个人呆会儿?。
Mike只好点头,想着快去?快回,大步流星地朝街对面走去?。
陈薇奇靠在铁艺椅背,望着远处的Sphere,看着那颗球从黄色emoji又变成了一颗火星,随后变成地球的模样。
她分神想到了庄少洲,想琢磨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在游艇上?问过一次,不会再开口问第二次,她宁愿胡思?乱想。
是那晚她喝醉后说了什么?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甚至连庄少洲说的,他们做了几次,她都没?有印象,只记得那种感觉,汹涌的热烈,给她一种涨满的安全感。
“Hello,girl!”
一声粗犷沙哑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打破了为数不多的宁静。
陈薇奇瞬间?皱起眉,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是一个扎着脏辫的黑皮肤男人,很高,身上?散发着一种恶臭的叶子味,大概是刚吸过。
他笑眯眯地看着陈薇奇,准确来说是看着陈薇奇身边的奢侈品袋子,“Asian doll,give me your Patek Philippe,and then I''ll leave,OK?”他冲陈薇奇勾勾手。
(亚洲娃娃,把你的百达翡丽给我,然后我就走,成交吗?)
刚才?在百达翡丽买的表,其实店员已经为袋子外面套了一只看不出任何?logo的黑袋子。
这位男人刚才?在赌场输得身无分文,出来抽了一根大嘛,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搞钱,没?想到碰见一个漂亮的亚洲看上?去?还很有钱。
陈薇奇瞥他一眼,依旧坐着,没?有动,很冷淡地吐字:“Go away。”(滚开。)
那黑人笑起来,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好辣的妞,那我不要百达翡丽,你陪我去?赌场玩两把,赢了我们一人一半,输了算你的,怎么样?你不会这点钱都没?有吧。”
他缓缓靠近过来,陈薇奇飞速拎着袋子站起来,往后退一步,右手已经不可避免地去?摸风衣口袋里的东西,摸到那坚硬而冰凉的东西时,她的手在颤抖。
“滚,我不想再说第二遍。”陈薇奇知道?自己跑不了,一旦跑,他就会追上?来,她穿着高跟鞋,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是她大意了。
陈薇奇的手握紧了口袋里的东西,她其实不愿意握这个东西,她怕她控制不住,为了自保会做出令她重入噩梦的事。
她的心跳和呼吸,没?有一个能控制住,她感受到了危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手指在颤抖。
黑人骂了一句脏话,当即就要上?来抢陈薇奇手里的表。电光火石之间?,比陈薇奇的动作更快,一声手枪上?膛是声音清脆地震动着空气。
来自陈薇奇的后方。
她紧紧地握着,往后看去?。
庄少洲高大的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表情冷厉,指骨分明的掌中有一把银色的柯尔特,在斑斓的灯光下泛着冷冷光泽。
他微笑地举着枪,一步一步靠过来,冰凉的枪口对着那人的胸口,已经上?膛,随时都会走火:“Don''t touch my lady,ok?”
第47章 枪声 恋爱对象
陈薇奇攥紧手指,又松开,那种颤抖在?看?见?庄少洲的?那一瞬间奇迹地消失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紧张,脸很烫很红,又诡异地显得苍白。
那抽了叶子还?在?醺醺然的?黑人小哥看?见?枪口的?一瞬间,神经猛地拉紧,他立刻举起双手,一步都不敢动,“Hey!Chill out bro!Please!”
他只是?求财,想?着当掉这块表去?赌桌上翻本。
“I m just kidding!”男人说到最后?几乎是?哀求,一直在?念叨着please,谁都不敢赌,一把上膛的?枪会不会射出子弹,不一定会要他的?命,但要他一条腿一条手也?是?轻而易举。
“Please……”
这个高眉深目的?亚洲男人从头到脚都是?上流社会的?派头,西装考究,皮鞋锃亮,是?矜贵斯文的?绅士,可拔枪上膛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完全?就是?个暴徒。
他身后?跟着两?名?保镖,他却亲自来。
庄少洲步伐匀缓地来到男人跟前,身高差让他的?目光是?居高临下的?睥睨,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压迫的?气场。他这两?日心情都不好,这件事无疑是?催化剂,其实他大可以挥挥手让这人滚蛋,但他偏不。
这把柯尔特产的?M1911A1非常优雅,比市面上流通的?版本更加精美,银色的?金属枪身迷人又无情,枪身上刻着庄氏家族的?图腾。若不是?这东西随时能要人命,也?能成为绅士的?一种装饰品。
那冷冽的?金属光泽,让人牙酸。
下一秒,枪口径直戳上黑人小哥的?太阳穴,发狠地一下,陈薇奇听见?对方惨叫一声,她双眼微微睁大,看?着。
那男人迅速抱头蹲在?地上哀嚎。风凉,夜色被各种五颜六色的?人造灯光映成一种诡艳的?深粉紫,几台五颜六色的?兰博基尼炸街而过,发出一阵阵嗡嗡。
“砰”的?一声,庄少洲毫无征兆地扣下扳手,子弹射出,精准地擦着男人的?头皮划过,那人涕泗横流,直接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尖锐的?枪声被风吹向四面八方,又被过路的?兰博基尼声浪掩盖,迅速化作一道烟,消失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陈薇奇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得浑身一颤,好在?她克制住自己,没有失态,只是?紧紧绞着手指,那张美艳的?脸隐在?阴影中,没有任何表情,纤瘦的?背脊挺得很直,像一杆芦苇。
“滚。”
庄少洲仁慈地吐出一个字。
那人捂着流血的?头皮,连滚带爬地跑了,中途摔了两?个大跟头。
庄少洲冷静地把枪收回西装口袋,他看?向陈薇奇,眼神一瞬间柔软下去?,他走过去?抱了抱她,低头吻她的?头顶,吻了好几下,她肯定吓坏了。
磁性的?嗓音很温柔:“没有吓到吧,说了这里不安全?,陈薇奇,你怎么不听话。”
他虽然这样说,但没有丝毫恼她,倒像是?无奈地叹息。
这是?一座穷奢极欲,娱乐至死的?璀璨之都,在?那些斑斓灯光的?背后?,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这里也?罪恶遍地,赌博、毒品、枪支、卖春泛滥成灾。
庄少洲说这里不安全?,并不是?故意吓唬陈薇奇。陈薇奇当然也?知道这里不安全?,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在?安全?的?酒店外围都能撞上输红眼的?赌徒。
陈薇奇在?他的?怀抱中彻底安定下来,只是?那声枪鸣还?在?脑中不绝如缕地盘旋,刺激着她细微的?神经,以及尘封的?记忆。
“只是?被枪声吓到了,别担心,我没事。”她声音放得很低,又说了谢谢,紧绷的?神思逐渐缓了过来,身体也?如冰池春融,在?庄少洲的?怀里慢慢柔软。
陈薇奇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口袋里东西,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庄少洲注意到她发僵的?手指,握上去?的?瞬间,他惊讶于这种冰锥子般的?温度。
“冷?还?是?吓到了?”庄少洲蹙起眉,开始反思是?否因为自己的?行为太过度,陈薇奇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哪里见?过暴力的?场面。
“是?不是?我开枪吓到你了。抱歉,我可能有些失控,我看?见?他冲你扑过来,我没有多想?就拔枪了,抱歉。”
他无法容忍任何人欺负陈薇奇,包括他自己。这几日的?低沉并不是?源自陈薇奇,是?为他自己。他回想?起陈薇奇在?花洒下惊惶无措的?模样,他就想?骂自己畜生。
就算是?天大的?事,他也?不该那样做。不过是他在感情里输了,输就输了,他是?输得起的?男人,也?等得起。
更何况,陈薇奇心里有他。
他却因为一个名字,一句醉话而动怒。
陈薇奇
摇头,尽量展露出一抹笑来,“真的?不是?因为你,庄少洲。”
她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与庄少洲无关。他是?她此时安全?感的?来源。
庄少洲深深地看着陈薇奇,她一直垂着视线,唇角的?笑容很虚假,手指又僵又冰。
陈薇奇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庄少洲的?情绪,庄少洲也?同?样如此,他们对彼此的?情绪都有一种近乎吹毛求疵的?细腻,像两?个体贴别扭的?豌豆公主,感受着十八层伪装之下的?一丁点起伏。
不知道她哪里不对劲,就是?不对劲。
庄少洲深邃的?目光如穿透脏腑的?X光,把陈薇奇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陈薇奇感觉他在?用眼神侵犯她的?领地,不舒服,当即就要转身避开。
可庄少洲忽然把她搂过来,另一只手摸到她的?风衣口袋。
陈薇奇惊讶地推开他,可是?迟了,他从她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对,她身上也?有一把枪。
一把意大利制造的?铂莱塔m9。
“庄少洲!”陈薇奇呼吸急促,要去?夺那把枪,“你还?给我。”
庄少洲把枪牢牢控在?掌中,诧异地望着陈薇奇,大脑里回放一遍三分钟之前的?场景,他明白过来,“所以你刚才一直把手放在?口袋,就是?打算掏枪?”
陈薇奇搞不懂庄少洲为何如此敏锐,敏锐到可怕的?地步,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为庄少洲的?对手默哀,有这种对手,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事。
她也?不想?在?大街上玩这种危险游戏,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路人经过,看?见?他们把枪当玩具抢来抢去?,大概会觉得他们是?对疯子情侣。
陈薇奇两?手抄进?风衣口袋,整个人被宽大的?阔版风衣包裹着,显得越发修长,莹莹玉立。
她不再避讳地直直望向庄少洲,眼眸沉静如水晶球,夜色中,有股易碎的?坚韧。她轻声说:“嗯,你不来,我大概会拔枪。”
若是?今晚只有她孤身一人,她百分之百会拔出藏在?她风衣口袋里的?那把铂莱塔。陈北檀送她的?这把防身用的?铂莱塔,她的?指尖已经扣上了板机,一触即发。
她的?安全?机制不止是?心理,更有生理。她害怕的?不是?那个要抢她手表的?男人,她害怕的?是?她不受控制时会开枪打伤或……打死他。
“为什么。”庄少洲掂了掂这把半自动手枪,非常专业且经典的?型号,这把枪甚至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款式。
订制款,枪身上刻着她的?名?字,Tanya。这把枪陈薇奇一早就有,也?许陪伴了她好几年。
“哪有为什么,你能带枪我不能吗。”陈薇奇嗔了他一眼,倔强地反驳,要堵他的?话。
“嗯,可以是?可以,但………”庄少洲环抱双臂,换了一种好笑又奇异的?目光打量陈薇奇,像发现?了新大陆,声音沉沉的?,很性感,“你这种喜欢玩钻石的?娇花,不像是?喜欢玩枪的?。”
玩枪的?陈薇奇,是?不一样的?陈薇奇,他很喜欢。
陈薇奇:“少刻板印象,我枪法很准的?。”她接过枪,在?手掌中灵活地转了一圈,像庄少洲展示她不止玩,还?玩得很顺手。
“好了,走吧。”陈薇奇不愿再和他讨论这件事,匆匆把枪塞回口袋。
Mike早就把蛋挞和咖啡买了回来,但不敢吱声,低着头,一副等待领受训斥的?老实模样。好在?老板和先生谈得愉快,根本没空搭理他。
陈薇奇让Mike把东西拿来,她把咖啡给了庄少洲,自己留着蛋挞,随后?说了一句回去?吧,转身就走。
庄少洲握着那杯热摩卡,尝了一口便不再喝,受不了美国?的?致死糖量,于是?一直握着,这种烫意让他无端回想?起陈薇奇手指的?冰凉,冰得不正常,像一截埋在?雪里的?玉簪子。
陈薇奇两?手抄在?风衣里,高跟鞋踩得很稳,长发被风卷起,纤瘦的?背脊挺得很直,茕茕孑立着,似有一股过刚易折的?破碎。庄少洲只是?觉得哪里被他忽略了,脚步很慢。
“不对。”他忽然开口。
陈薇奇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望他。他很高,她需要略微仰起脸来。
庄少洲眸底映着灯火,也?映出她略带苍白的?脸,声音低而温柔,“为什么枪声响起,你会害怕到发抖。宝贝,枪法很准的?人难道会怕枪声?”
陈薇奇滞着呼吸,抄在?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头,她现?在?确定了,她就是?庄少洲的?对手,是?那个倒霉的?对手,被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透。
庄少洲锃亮的?黑色皮鞋上前一步,抵住她银色的?鞋尖,光影交错中,宛如一头黑豹徐徐逼上来,不凶,反而很温柔。
他看?着陈薇奇耳边流光溢彩的?钻石坠子,摇晃着,他曾观察到的?所有琐碎的?细节都在?慢慢地交织成网,捕捉她。
她习惯环抱住自己,她喜欢缩成一团的?姿势,过于封闭的?内心,偶尔不经意流露的?破碎感,听到枪声后?惊弓之鸟的?颤抖……这些都是?非常细微的?碎片,被隐藏在?她坚固的?面具之下,要很用心很认真的?人才能一片片拾起。
庄少洲很轻地深呼吸,手掌缓慢地握上陈薇奇的?双肩,“薇薇,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陈薇奇不知道该说什么,苍白艳丽的?面庞闪过一系列混乱的?情绪,从紧张到恐惧到深深的?疲惫,她最后?牵起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庄先生,你太聪明了,你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少洲低头吻她唇角的?那一点笑容,灼热的?气息很性感,“宝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斯坦福读的?是?心理系。我观察过很多比你复杂的?实验对象。”
他在?加州著名?的?Mongkot心理诊所实习过两?个月,他见?过有抑郁症的?孤儿,被校园霸凌后?患上双相的?男孩,家庭暴力留下应激创伤的?妻子………
“……………”
陈薇奇咬了下唇,难怪她在?他面前像透明人,她忽然不爽地打了他一下,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胸口,苍白的?脸色布满了红晕,“庄少洲,你不准私自观察我。”
庄少洲轻轻环住她的?手腕,坦诚着:“抱歉,我可能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从见?她第?一面起就要观察她,观察她的?眼睛,动作,姿态,语言,刻意的?,不经意的?,一切的?一切。
陈薇奇被他捉着手,贴上他心脏跳动的?地方,他的?心跳很平稳,强劲而有力,衬衫下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烫着她冰凉的?指尖,她喜欢这种温度,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宛如握着他的?心。
“所以我是?你的?实验对象吗?”
庄少洲按住她的?手背,让她贴得严丝合缝,“你是?我的?恋爱对象。”
陈薇奇笑起来,艳丽到了无生气的?脸也?生动起来,她抬眼,笔直地看?进?他眼底,用一种解剖自己的?方式,轻轻地说,“我十四岁时被绑架过,枪声也?许是?当时留下的?后?遗症之一。如果你想?听,我愿意说给你听。”
庄少洲一时沉默,就这样一动不动看?着她,紧着缓着一阵阵涌上来的?心痛。
他用力抱住她,又怕太用力让她疼,手掌抚过她的?长发,“我们去?个更安静的?地方。”
……
回到房间,陈薇奇换下了高跟鞋,又泡了热水澡,裹着比丝绸还?柔软的?羊毛毯,毯子是?烘干过的?,带着洁
净的?花香气,她很舒服地蜷在?庄少洲的?怀里,没有穿鞋,白皙的?脚趾从卡其色的?毯子里冒出来。
两?人坐在?花园的?户外小沙发上,乌粉色的?夜空无边无际,远处绽放了几朵金色的?烟花,不知是?庆祝什么。
“深水湾富豪绑架案不知你耳闻过没有,绑匪索要三十个亿的?天价赎金。”
“所以那是?你?”庄少洲难掩诧异。
“我和我大哥。”陈薇奇声音很淡,“那一年爹地爆出私生女的?丑闻,家里前所未有的?乱,妈咪去?了国?外散心,爹地处理那边的?事,也?经常不回家。陈公馆就只有我们四兄妹住,那姓麦的?应该提前半个月踩点,在?我和大哥放学的?路上撞了我们的?车。”
麦家啉把他们锁在?一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整整48个小时。当时曾文兰在?国?外,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陈烜中在?飞机上,联系不到。陈北檀用自己换了陈薇奇逃出去?。
当年,警署出动了大批特警和警察,包围了那座工厂,绑匪提出要陈薇奇一个人孤身进?到工厂,把八千万的?现?金和金条带进?来。其余的?钱要打在?绑匪指定的?海外账户。
八千万现?金和金条很重,陈薇奇根本拿不动,于是?绑匪答应能再进?来一个人,但必须只能是?陈家的?女人。
陈家一圈亲戚,没有谁敢陪陈薇奇进?去?,真刀真枪之下,没有人敢冒这个险,谁知道会不会丧命呢?
陈薇奇哭着求她们,没有一个人敢。
最后?,居然是?陈心棠的?母亲静姨主动站出来,陪陈薇奇进?去?。两?个女人拖着装满钞票和金条的?行李箱,进?了那座废弃的?工厂。当时,陈薇奇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也?没有吃饭,神经紧张,濒临撕碎的?边缘。
庄少洲听到这里,心中像被刀割,不由地抱紧了怀里纤瘦的?身体,吻她的?鬓角。
陈薇奇笑着推了推他,示意没事,“你知道吗,当时那个绑匪的?枪走火了,好大的?声音,回荡在?工厂里。外面警察听到枪声后?都有些慌乱,埋伏在?外面的?狙击手下意识开枪,子弹射了进?来,第?一枪打歪了,打在?麦家啉的?身上,把他的?枪打掉了。他要去?捡,静姨扑过去?把枪踢开,随后?他扑过来要拉我陪葬。狙击手开了第?二枪。”
这一枪打在?了绑匪的?头上。
砰的?一声,血像烟花一样喷射出来,落在?陈薇奇脸上。
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用手去?抹脸,抹到了一脸的?血,这个场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所以我害怕枪声。”
“别说了。宝贝。”庄少洲声音微颤,去?吻她,吮吸她唇齿里甜和咖啡的?涩。
陈薇奇在?他的?吻中流下泪来,是?生理上的?眼泪,她其实不想?哭,“我好多次做梦都梦到那一枪。梦到人的?脑袋在?我面前炸开。”
庄少洲就这样看?着她,看?她眼泪流到腮边,滴下来,砸在?他的?手背。
陈薇奇:“既然摆脱不了恐惧,我只能面对和战胜它。所以我去?学了枪。”
一声又一声的?枪鸣回荡在?身体里,十五岁的?女孩为她自己制定了残忍的?脱敏训练。
她不信自己会被恐惧征服,她选择了握住这种恐惧。
第48章 我教你 她的秘密
陈薇奇第一次拿枪是十五岁,还是个没?有长开的少女,没?有现在高,也没?有现在的力气大。那是一把经过改造的格洛特手?枪,她头上戴了降噪耳机,教练反复问她可不可以,她说可以。
过程并不顺利。
即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打出第一枪时?,她还是吓得脸色发?白,手?臂被巨大的后座力震得发?疼,枪直接飞了出去。
尖锐巨大的枪声一直回荡在耳畔,怎么甩也甩不掉,直到最后变成了类似耳鸣的空旷。
十五岁的少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脱敏,未免太过残忍。她连吃饭、上课时?都?会走神,无法?集中注意,睡不着觉夜夜都?做噩梦,连陈北檀这种对自?己够狠的人都?看?不下去,勒令陈薇奇不准再去射击场。
陈薇奇就躲在被窝里,戴着耳机一遍遍去听枪声的录音。她太倔了,倔到让人讨厌又心疼。
后来,她拿枪的姿势越来越稳,射出的子弹也越来越精准,对枪声也越来越镇定?,她第一次打中十环,第一次拿巴特雷,第一次跟随陈北檀去德国森林打猎,第一次有了自?己专属的枪——陈北檀送她去英国读书,临走时?给了她这把博莱塔,并告知她一切手?续都?为她办好了。
陈北檀永远做有备无患的事。
“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这把枪,薇薇。异国他乡,哥哥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保护好自?己。”
在这个喧闹又宁静的奇特夜晚,陈薇奇蜷在庄少洲的怀里,对这个她认识四个多月的男人说她的过去,说她的秘密,展示她最脆弱的疤痕。
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但说出口,似乎没?有陈薇奇想得那么艰难,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她从不对外人提起这件往事,陈家?人对这件事也闭口不谈,讳莫如深,参与这件事的警察都?被锁了口,一点风声都?没?走漏,公众只知道发?生了一起富豪绑架案,但不知道绑架的是谁。
就连和她认识几十年的易思龄,也是最近才知道有这桩事的存在,不闻其中细节。唯一知道前因后果以及其中细节的外人就是周霁驰,而现在,庄少洲也知道了。
“大概就是这样,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陈薇奇在他怀里仰起脸,手?掌撑在他的小腹,像一条侧躺的美人鱼,很放松的状态,全程娓娓道来的语调都?平静而温和,就像是讲故事。讲一个和她无关?的故事。
她不是用揭伤疤来博取怜惜的女人,她不需要?怜惜。
庄少洲望着陈薇奇明媚的笑容,一时?陷入深深的沉默。他心中有难遏的痛感,潮水般涌过来,从脚踝淹没?到心跳,直至淹没?呼吸。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见陈薇奇,是五年前在陆家?的晚宴。他一向?不喜欢这种传统老派的晚宴,偷闲地,靠在庭院的廊间抽烟,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见陈薇奇穿一袭华丽蓝色鱼尾长裙,被一群少爷围着,她似乎有些不耐烦,还是保持笑意,下巴扬起,很骄傲的姿态。
他当时?就笑了,颇为轻慢地想着,这是哪片海里游来的人鱼,骄傲得像是要?碎掉,挺装的。
不会有人相?信,一个被所有人众星捧月的女孩,会带着一种破碎感,破碎是不吉利的词。她该得偿所愿,该花团锦簇,该娇贵肆意,该顺风顺水,岁岁平安。
庄少洲无法?想象,一个上初中的女孩用躲在被窝里听枪声来脱敏。
“怎么不说话。”
陈薇奇不喜欢庄少洲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这让她觉得她在被人同情,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上他的胸口,停住,笑容淡了几分:“不要?同情我。如果我说这些是需要?你同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开口。”
庄少洲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随后含住,吮她的指尖,温热的舌头擦过她指节夹缝中那层薄薄的茧。
他吮着,那双幽深的,锐利的,像豹一样的眼睛同时?盯着她,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注视。
气氛本来还有些沉重,这样一来,都?尽数化为暧昧。
陈薇奇打了个哆嗦,人都?软了,觉得这种含手?指的动作未免太色情,何况他长得这样勾引女人。
她立刻把手?指收回来,垂眼骂了一句变态。不过好在他没?有展露出同情,这让她松一口气。
庄少洲牵起唇角,露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但不走心,他其实不太能笑出来。
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他很狼狈,心悸的痛一阵又一阵,熄不了,他总是对陈薇奇束手?无策。
陈薇奇,陈薇奇,陈薇奇,他不认识十四岁的陈薇奇,只认识二十三岁即将二十四岁的陈薇奇。
庄少洲默念她的名字,忽然
不受控地双臂环过她纤瘦却柔韧的身?体?,把她整个地圈在怀里,像揉一颗水晶球,要?温柔要?珍重要?全心全意。他其实不太想在这种时?候抱她,怕她这样敏感的女孩多心,多心他是否在同情她,怕她因为脆弱的地方被人关注而不自在,但还是想抱,只是想抱她。
庄少洲把口鼻都?埋进她的颈窝,气息那么炽热,但很温柔,她身?上穿着一件湖水蓝的羊毛薄毛衣,他呼吸里都?是那种羊毛絮絮的质感,掩盖了他声音里的沉闷,“乖,宝贝。让我抱一会,几分钟。”
陈薇奇没?有乱动,在这个漫长而滚烫的拥抱里听他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看?见月亮一点一点从云层里露出来。
今夜有枪声没?有玫瑰花,但气氛不输那一晚。
“庄少洲,抱很久了。”陈薇奇轻轻抚上他的背脊,肌肉坚实,只是覆上去,就能感觉到安全。
她起初只是喜欢,现在有些依赖。依赖真的是很恐怖的事情,她曾经依赖周霁驰,她花了几乎全部的力气把这种依赖戒断了,倘若她依赖了庄少洲,以后也要?戒掉这种依赖,她该怎么办?
她可能没有那种勇气和力气了,再来一遍。
庄少洲没?有松开,就这样和她说话,“是那位静姨在最危险的时?候陪着你,这么多年是不是很委屈。”
陈薇奇忽然鼻腔一酸。本该是母亲陪在她身?边,母亲却不在。一个她本该憎恨和讨厌的女人,她却永远没?有了憎恨和讨厌的立场。她满脸的血,呆滞地像个木偶,静姨冲过来抱住她的头,不停地拿袖子擦她脸上的血,安慰她说没?事,只是颜料打翻了。
所有人都?在命运编制的网中,挣扎不开。陈薇奇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无数矛盾组成的笑话,恨不能恨爱不能爱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她只有紧紧抓住财富和权力,才能得到安全,她要?站到最高的地方。
“她和你父亲是……”
“不是。”陈薇奇摇头,“她不是我父亲的情人。不提这些。”她眼中湿润,笑中有泪,鼻尖染着粉色,“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
庄少洲吻她的脸颊,“还有秘密。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我爸妈在我十四岁时?就分居了,我妈咪除了过年不会踏入陈公馆,他们是一对假夫妻。”
庄少洲眼底辗转过一秒的错愕,错愕是因为陈薇奇的父母在人前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恩爱了,港岛都?传曾家?大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传陈烜中为挽回爱妻痛定?思痛,豪掷十几亿,又是赠股份又是大办特办二?十周年结婚纪念宴。
他很快从震惊中恢复,一时?无声,他难以想象十四岁的陈薇奇如何撑过这两件事。
他深呼吸,想到在Monblue餐厅,陈薇奇笑意盈盈地对他说,他们可以做一对人前恩爱,人后陌路的假夫妻。
是因为她的父母就是这样吗,因为她的父母没?有教会她如何……爱?
所以她一开始抗拒他,那样绝对的不留余地的抗拒,甚至不肯给一个开始的机会。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和他这样的男人联姻,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不过是走一场父母走过的老路。
陈薇奇抚上自?己的手?臂,掌根不安地隔着毛衣摩挲了几下,随后很缓慢地吐字:“……我在沪城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伤害你,不是我本意……抱歉,我……只是没?有信心。”
对自?己没?信心,对他没?信心,对建立一段亲密关?系没?有信心,所以一点点阻碍就让她大步往后退到安全区。
庄少洲心底某处高台为她坍塌下去,静了半晌,他掌心托起她的下巴,吻上去,如浮光掠影,吻得很轻很浅,其实他很想凶悍地占有她每一寸,用强势的方式告诉她,和他绑在了一起就不可能再有退路,有后路,只有前路。
陈薇奇的舌头被他含在唇舌中,吮吸得酥酥麻麻,她仿佛能看?见那处成了很蘼艳的粉红色。
他口腔里的味道很干净,气息也是,炙热却不浑浊,交织着青翠欲滴的冷冽,他身?上的调子比一般男人都?明亮许多,也许是因为他过于自?律的饮食。
和庄少洲接吻很享受,只是这次的吻太浅了,只在舌尖处止住,陈薇奇呼吸都?能保持平顺,指尖轻轻揪着他的衬衫,有些不安分地磨着衬衫领的尖角。
庄少洲的进退如此克制,像一个斯文的绅士来吻她,手?掌温和地捧住她的脸,“以后都?不用对我说抱歉。”
陈薇奇抿唇,舌尖退了回来,“好。不过——”
“不过什么?”庄少洲温柔抚上她的眼角,她的脸太小了,他一只手?掌就能禁锢,让她在他的指缝中感受窒息。
“你刚才吻的很绅士。”陈薇奇脸不红心不跳地指出。
庄少洲一愣,气息中带了取笑,好整以暇地观察她,把她盯得撇开了脸。
这几个月的亲密接触下来,庄少洲能感知到陈薇奇比一般人更?强烈的需求,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不论是物质,还是精神。爱她需要?比爱别人更?用力,要?用力很多倍,才能填满她灵魂上的洞口。
她就是一条贪婪的龙,索取都?要?保持骄傲,心是水晶做的,脆得很,不是谁都?可以来爱她的。
庄少洲想着,一定?是老天爷看?他这辈子顺风顺水,太意气风发?,才让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陈薇奇。
“绅士不好?你不是喜欢绅士?之前不是嫌我太凶?”庄少洲漫不经心地三连问。
陈薇奇讨厌被取笑,心底嘀咕着她以前是很纯情的,当即就要?走,忽然被庄少洲折腰提抱了起来,他抱得轻而易举。
“你做什么!”陈薇奇好笑又好气,双膝跪坐在他坚硬的腿上,前脚掌抵着丝绒沙发?,因为身?体?不自?觉往前倾,手?掌撑住他的肩头。
这样一来她就比他高了,他要?仰起视线来看?她,以及吻她。
饱满的喉结没?有任何收束地暴露在空气里,下颌线连带着颈部都?绷成一条笔直的线,几根青筋清晰可见,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穿过发?丝,力道很劲,把她硬生生压了下来。
陈薇奇闭上眼,微不可察地从鼻子里呼出很舒服的一息,这才感觉到满足。
她到此时?才发?现,原来她喜欢的是很用力很强烈的感觉,要?淹没?她,抵达她的灵魂。不论是接吻,还是做愛。
她被吻得双眼失神,胸口不停起伏,虚脱地抵在庄少洲的额头上,就这样迷离地看?着他,被他黑洞般深沉的双眼吸进去。
他眼底有沉迷,没?有克制,任由直白的情愫在彼此之间泛滥。拉斯维加斯的夜晚,适合这种不需要?克制的爱意。
“陈薇奇,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喜欢我,我可以教你。”
陈薇奇茫然地张了张唇瓣,“教我?”
庄少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侵略,语气保持他一贯的斯文:“等你自?己喜欢上我可能太久了,我不想等那么久。”
这座花园安静,只有中央的罗马喷泉的流水声,暖色的户外灯融融地映着庄少洲的脸,他的骨相?实在是完美,跌进这种光和影都?浓稠的氛围里,只剩下雕塑感。居高临下地看?他,英俊更?盛。
“怎么教。”陈薇奇轻柔地问。
庄少洲云淡风轻地说:“首先,喝醉了记得喊我的名字。”
陈薇奇无解,歪着头看?他,看?了好久才平静地说:“不喊你的名字,那我还要?喊谁的名字。陈北檀?珊宜?易思龄?”
庄少洲慵懒地眯了下眼,如栖息在黑暗里的豹子。和他对视是需要?胆量的,陈薇奇是他见过最有胆量的女人。
他抬起唇角,百分之一千释怀,把她的手?握住,在她掌心吻了下。
“按你这种速度,很快就能出师了。”
庄少洲把她抱回主卧,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港,今夜是在拉斯维加斯的唯一夜晚。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就这样相?拥而眠,只是过了半小时?,谁都?没?有睡着。
庄少洲翻身?过来,压在她身?上,体?温从头到脚覆盖她。
陈薇奇闭上眼,顺势环住他的颈。
……
从港岛回来后,两人都?扎进堆积如山的工作中,期间庄少洲还去内地出差了三天。
一周后,两人的婚纱照初片出炉,黎雅柔把两位大忙人约出来选照片。她一张一张欣赏,简直是爱不释手?,脑子里已经想好要?选哪几
张做迎宾,哪几张做大海报。
黎雅柔:“这张薇薇太有气质了!就是这混小子,靠这么远干什么,要?亲上去才更?有氛围感。”
那是一张他们在游艇上拍的。宏伟的金门大桥矗立在夕阳之下,陈薇奇穿着一袭蓬摆钉珠婚纱,坐在庄少洲那艘价值四亿美金的超级游艇的顶层甲板上,头纱被风吹得漫天都?是,她手?拿一束白玫瑰,眺望着远处的海,庄少洲则站在她身?后,也许和她望的是同一个方向?。
庄少洲瞥了一眼照片,有些心虚地喝了一口果汁。拍这组照片时?,他兴致不高,即使伪装得足够完美,镜头还是把蛛丝马迹暴露出来。
这组照片拍出来不像是甜蜜的婚纱照,倒像是充满故事感的唯美电影海报,带着一丝说不明的忧郁。
“我觉得很好。”庄少洲淡定?地说,“每张都?亲,这组婚纱照就完了。我和薇薇都?是有格调的人,不需要?这些惺惺作态。”
黎雅柔:“…………”
陈薇奇笑出声,无语地瞥他一眼,放在桌布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挪过去,掐庄少洲的大腿。
庄少洲假装拿搭在腿上的餐布擦嘴,手?放下去,反握住那只捣乱的柔荑,用不轻不重地力道捏了下,把陈薇奇捏得发?酸。
两人假装无事发?生,但一点悉悉索索的动静还是瞒不过黎雅柔,她无语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庄綦廷。
男人宛如摆在盛徽集团总部大楼前的石狮,到这时?方才柔和几分,回望一眼妻子,“我觉得儿子说得没?错。都?是有格调的人,不用惺惺作态。”
黎雅柔:“……………”她恨不得把餐布摔在庄綦廷的脑袋上,想起自?己的婚纱照,这人严肃得像拍议员竞选照,连惺惺作态都?不会,不由冷笑,“庄董事长日理万机,怎么百忙之中抽空来陪我们选照片。”
庄綦廷:“…………”
陈薇奇认真吃饭,不说话。庄少洲习以为常。
黎雅柔看?都?不想看?他,目光转向?陈薇奇,她立刻变得温柔,“薇薇啊,我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大溪地的海最漂亮,那里海岛也多,我们就直接包一座岛下来。怎么样?”
陈薇奇心底惊讶。没?想到黎雅柔会选大溪地。
她想到了那最后一次的家?庭度假,就是在大溪地的波拉波拉岛,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还有小小的珊宜,每一个人都?在,是她存在手?机里最美好的回忆。
那里也是她最想回去,而不敢再去的地方。她觉得神奇,和庄少洲在一起后,她似乎在一片一片地,把缺失的碎片都?找回来,变得圆满,变得充盈。
“好,都?听妈妈的。”
陈薇奇笑起来,笑得很明媚,很圆满,庄少洲为她的笑短暂地停顿一瞬。
“就在大溪地办婚礼。我喜欢这里。”
第49章 薇奇玫瑰 独一无二的花
婚礼倒计时一个月,陈庄两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场大?婚称得上万众瞩目,有关婚礼的细节在社交平台上博得极大?的关注,许多时尚博主都开始预测陈薇奇最?后会?选择哪家的婚纱、婚鞋。地点是?早早就对外公布的,庄家包下了法属大?溪地的波拉波拉岛,整整七天,光是?场地就豪掷千万,所有参加婚礼的宾客都享受包机接送的待遇,车马费当?然?又?是?一笔天文数字。
邀请函和伴手礼已经陆续寄送出去,所有宾客的规格相同,不分三六九等,包括媒体记者、集团员工、为婚礼服务的所有工作?人?员,人?人?有份,可谓是?悉心周到至极,不落任何口实?,让所有人?都对这场即将到来的世纪婚礼保持愉悦和憧憬。
邀请函很精致,深蓝卡面波光粼粼,镀着一抹月色,封面上烫银郑重地烙下——Tanya&Eric。这是?一种介于普鲁士蓝和克莱因?蓝之间的蓝色,陈薇奇亲自在上百种蓝色中选出来,很像在纽约长?岛那晚,她抬头望见的夜。
时隔一个月,她仍然?记得那个纸醉金迷的夜晚,浪漫得像一场梦,又?比梦更真?实?。
从美国回?港岛后,陈薇奇和庄少洲又?抽空在本?地补拍了一组婚纱照,因?为陈薇奇想带宝宝。小灵缇镜头感十足,长?额头上装饰着钻石碎链,被陈薇奇抱在怀里,娇羞地探着头。
维湾的夜不输给纽约,他们?牵手漫步在日落的海边,陈薇奇只穿了一条及踝的白色丝绸礼服,没有带头纱,蓝宝石耳环璀璨,荡在晚霞里,摄影师跟在他们?身后,抓拍得非常轻松。
那天,在炮台山东岸公园散步的路人?都遇到了他们?,和他们?打招呼,拍合照,发社交平台,赞他们?金童玉女,祝福他们?新婚快乐,长?长?久久。
其中一个女孩发的博文是?:【大?小姐真?的很温柔啊!!谁再说她高冷我和谁拼了!姐夫本?人?逆天大?长?腿!绝配!】
有关伴娘的人?选,陈薇奇举棋不定,因?为实?在是?难选。她虽然?真?朋友不多,但用来妆点热闹的塑料朋友太多了。一群塑料姐妹在群里吵了整整一周,谁都想当?伴娘。
当?陈薇奇的伴娘,不仅能在婚礼上各种露脸,还能和庄少洲的伴郎团配对,海岛六七天,各种应接不暇的party、餐会?、活动……和帅哥接触的机会?很多。
陈薇奇心里门清这些女人?打什么主意,好气又?好笑。那些有可能对庄家男模做出非礼之事的塑料姐妹纷纷落选,陈薇奇不想堵门环节时,伴娘被美色引诱,倒戈投降,放庄少洲光明正大?地踏进来,她不想丢人?。
于是?伴娘人?选就是?小珊宜,易思龄,易思龄的三妹易欣龄(力气大?,不花痴,能堵门),美悠,陈薇奇在伦敦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还有塑料姐妹群中三位风格比较清纯的千金。
八位伴娘的队伍未免太庞大?,没办法,因?为庄少洲的伴郎太多了,这还是?庄家内部竞争上岗,淘汰一大?批后,优选出来的结果。
庄家一帮兄弟没有结婚的占四分之三,全部都是?待字闺中,名流圈中热门联姻对象,十多个男人?竞争可怜的七个名额,还要腾一个名额给庄少洲的狐朋狗友代表,郑家的太子爷郑启珺,可想而知过程多么惨烈。
关于送给伴娘的伴手礼,陈薇奇没有交给助理准备一些高档而不走心的礼品,是?她亲自挑选。给小珊宜的是?一只镶嵌钻石的小马摆件,给易思龄的是?一对猫咪造型的耳坠,嵌着她最?爱的鸽血红。
陈薇奇出手一向大?方,这在圈里是?出名的,她不是?小家子气的性格,她做什么事都要争上流,拔头筹。
易思龄收到礼物后很高兴,最?近被陈薇奇压一头的委屈都散了一小半,过几日就把这幅耳环戴上,陪着父亲易坤山去参加政府举办的某大?型海港投资项目的新闻发布会?。
这种严肃的新闻发布会?没意思,易思龄无聊玩指甲,加上早起,在会?场里频频打哈欠,轮番找家里几个妹妹聊天,中途实?在是?坐不住,挨了易坤山几个白眼,出去透气了。
她拨电话给陈薇奇,问对方伴娘服到底准备好没有,她得提前挑选搭配伴娘服的鞋子和珠宝。
陈薇奇在审Terira股份转让合同,电话开扬声器,温柔敷衍:“已经从巴黎总部运过来了,都是?你喜欢的牌子和款式,你到时候先去挑。”
“你的婚纱呢?也到了?”
“婚纱还没有,要下周。到时候拍照发你。”
“我对你的婚纱又不好奇。”易思龄翻了个白眼,娇滴滴地说:“婚礼你用什么花,不准用弗洛伊德玫瑰。我结婚时要用的。”弗洛伊德玫瑰是?易思龄钟爱的花,可陈薇奇若是?用了,她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陈薇奇:“那说不好,毕竟我也喜欢。弗洛伊德玫瑰配大?溪地的
蓝天,很华丽啊。”
“你……”易思龄咬了下牙,高冷着脸,“随你便。一朵花而已,你觉得我稀罕吗?”
陈薇奇勾起唇角,上挑的眼睛里露出零星坏意,很像一只狐狸,“那……既然?你不介意,我就用了噢。”
“你用就用,随你便。”易思龄脾气来得快,像夏日的雨,对面还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当?即挂断电话。
“喂——易思龄!”陈薇奇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无奈叹气,什么啊,脾气这么大?,只能又?回?拨过去。
她怕易思龄一气之下连伴娘都撂挑子不干了,这女人?有这么厉害。
易思龄看着陈薇奇紧追不舍打来的电话,轻轻哼了声,直接挂断,心里正得意着,一转身就看见陈薇奇的老公,彬彬有礼地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似乎在等着她。
易思龄一愣。
庄少洲礼貌上前,停在易思龄一米开外的地方,皮鞋止住,保持一种非常妥帖的社交距离,“易小姐。”
“庄生是?找我?”易思龄迅速收敛了表情,端庄淑女地和对方打招呼。
不会?吧不会?吧,陈薇奇老公还在记恨着那次沪城的事?都过去几个月了!翻旧账也不是?这么翻的!还是?庄少洲想从她嘴里撬出陈薇奇的什么秘密?陈薇奇和周霁驰有没有背着他出轨?还是?陈薇奇和别的帅哥出轨了??
电光火石中,易思龄把所有糟糕的情况都在脑子过了一遍,自认倒霉,要给陈薇奇擦屁股。
“想找易小姐咨询一些关于Tanya的事。”庄少洲礼貌颔首。
果然?……!就知道没好事。
易思龄捏着手包,背脊挺拔,露出标准的社交笑容,那种矜贵和陈薇奇如出一辙,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那庄先生怕是?问错人?了。Tanya的事,我不一定知道,我和她也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
庄少洲还没有问什么事,易思龄就给了闭门羹,也不畏惧他庄家太子爷的身份,表面说关系不好,实?则护着陈薇奇。
庄少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有些理解了陈薇奇为什么要和这位易小姐相爱又?相杀,讨厌她,心底又?惦记着她,为了给她带一块蛋糕,从拉斯维加斯飞去了纽约,再从纽约回?的港岛。
各个都是?排在他前面的人?。
庄少洲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领夹,蓝钻在掌心闪耀着,日光下,分外清澈,像大?溪地的海天一色。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这枚领夹。”
时隔六年,易思龄再度看见这枚领夹,这颗蓝钻是?令人?过目难忘的美好,她不由地想起那天凉爽的午后,科技楼的顶楼,她和陈薇奇难得和谐地躺在一起说悄悄话。
只是?易思龄没有想过,这枚领夹会?在庄少洲这里,她以为,陈薇奇很早就送给周霁驰了。
问这个,易思龄可以说,她优雅地点了下颌尖,“见过,这是?陈薇奇的领夹,她送给你的?”
庄少洲低低嗯了声,“这个东西似乎对Tanya很有意义,还想请教易小姐。”
易思龄:“这枚领夹是?Tanya十七岁时亲手设计的,上面这颗蓝钻是?从那块“灵海之蓝”上切下来的。她当?时对我说,这枚领夹她只会?送给她未来的老公,而且她希望那个人?能戴着这枚领夹在婚礼上对她宣誓。”
“宣誓什么。”庄少洲心中波澜微荡,一瞬不瞬地注视这枚领夹,低声问。
“对她永远忠诚。”易思龄记得无比清楚,因?为她当?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不是?宣誓永远爱她,而是?永远忠诚?
永远忠诚。
庄少洲眼底冒出笑意,是?同时带着取笑和心疼。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收拢,把这份来自十七岁陈薇奇的礼物握住。
这份礼物被她精心保存了六年,以至于他拿到的时候,铂金托上没有任何划痕,光亮如新。这六年里,陈薇奇有很多机会?送给别人?,但没有,她送给了他。
他能不能这样认为,他是?陈薇奇心中唯一认可的能陪她走入婚姻殿堂的男人?,是?她未来的老公,丈夫,伴侣。
陈薇奇给他的情意,不一定比给别人?的少。这枚领夹就是?证据。
庄少洲得到了答案,不再逗留,他绅士地朝易思龄微微欠身,语调平稳从容:“多谢易小姐解惑。婚礼当?天,易小姐是?Tanya最?重要的伴娘,届时可能会?多多麻烦易小姐,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过后再和Tanya做东,请易小姐吃饭。”
最?重要的伴娘。
易思龄心底骂了一句贼夫妻,把人?捧得高,就是?为了让她那日多多当?陈薇奇的小跟班,伴娘说白了就是?衬托新娘的小跟班,她还不知道吗,又?不是?什么殊荣。
易思龄高傲地扬起下巴,临走时留下一句:“庄先生,别辜负她,她嘴硬心软。”
诚然?,易思龄一半讨厌陈薇奇一半忍不住要对陈薇奇撒娇,她希望陈薇奇幸福,至少要和她一样幸福。不准比她更好,也绝不能比她差。
她还等着有朝一日自己结婚后在陈薇奇面前秀恩爱的,倘若陈薇奇婚姻不美满,她秀恩爱都秀得不痛快。
所以陈薇奇要新婚快乐,一辈子快乐,一辈子做她的对手和受气包。
……
这场婚礼的总负责是?黎雅柔,她的精明强干在港岛生意场上是?出名的,如今为儿子儿媳操持一场婚事,可谓得心应手。
黎雅柔向陈薇奇拍胸脯保证,一定让她满意。陈薇奇对这位婆婆的品味和慷慨是?一百个放心,港岛豪门圈的头号贵妇,一掷千金的魄力不是?浪得虚名。
黎雅柔问陈薇奇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陈薇奇在这些事上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既然?交给了黎雅柔操办,就不会?插手多嘴,只是?说婚礼上不要出现弗洛伊德玫瑰,紫色调和蓝色调都不错。
婚礼前一周,陈薇奇没有住在庄少洲的山顶别墅,回?了陈公馆。
婚纱昨日刚从巴黎运来,此?时安静地陈列在她的衣帽间里,宛如一只静思的白天鹅。如珠如玉的月光流泻,裙摆流光溢彩。
设计来自一家黎巴嫩的设计师高定品牌,前几年CDR集团为其注资,收购了一半的股份,制作?则是?由巴黎的三家高定手工作?坊合作?完成,不论?是?法式刺绣还是?手工蕾丝工艺都堪称无与伦比,为了制造出璀璨的视觉效果,袖口和裙摆的花边上都绣着货真?价实?的钻石,而非锆石或莫桑钻。
此?时陈薇奇刚洗完澡,长?发吹至七分干,氤氲着湿漉水汽,她赤脚走到衣帽间,站在这件耗费了无数财力心力和时间的婚纱前,没有开灯,借着月光打量。
明天造型团队会?上门,为她试穿婚纱。到现在她还没有上身。
其实?她很想在这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刻,独自穿上这件婚纱,在镜子前发一会?儿呆。明天团队十几号人?都来,嘈杂鼎沸,她不会?再有此?时这种宁静充盈的心情。
可是?这件婚纱太重了,必须有人?帮忙,她一个人?连拿都拿不下来。
就在陈薇奇望洋兴叹的时候,搁在珠宝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震得水晶罩子不停地响。
是?钱管家打来的,对方语调刻意压低,许是?有其他人?在,“大?小姐,姑爷来了,说是?要和您商量婚礼上的事。”
“现在?”陈薇奇一愣,“到了?”
钱管家:“嗯,到了,现在正往您的卧室过去。”
陈薇奇说知道了,匆匆挂断电话。庄少洲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来陈公馆找她,真?把这里当?他家了。
可转念一想,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们?是?夫妻,连父母都共享,莫提什么陈公馆庄公馆。
陈薇奇到底嘟囔了一句厚脸皮,趿上拖鞋,出去接这位深夜到来的“不速之客”。她速度不慢,是?庄少洲的脚程太快,又?对这里的布局轻车熟路,知道如何能最?快地抵达陈薇奇的闺房。
两人?在衣帽间入口撞上。
陈薇奇脚步一顿,抬起眼望他,眸中含着不爽,“这么晚,跑来做什么。”
对方西装革履,领带袖扣无不规整,没有半分松懈,像是?刚结束一场酒会?或饭局,深灰色西装衬得他宽肩腿长?,温和儒雅,甚至有一丝欲盖弥彰的禁欲之感。
庄少洲微笑:“我来我家里找我的老婆,不是?天经地义?”
陈薇奇:“…………”
庄少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喝了酒的身体有轻微的躁动。四个晚上没有见到她,只在白天和她吃一顿敷衍的午餐,根本?不够。
也不晓得是?哪来的破规矩,婚礼前一周新郎新娘不能住在一起。
庄少洲眉眼深邃,幽幽地注视着她,她不说话,他也不说。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陈薇奇抿了下唇,懒得和他僵持,正要走,对方径直拦在她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喂,我家…”陈薇奇的气息他牙齿啃噬的空隙里逸出来。
庄少洲吻得很深很急,好几天没有吻过,若是?他今晚不主动登门,还不知道要等到多久,后天就要出发去大?溪地,飞机航线都申请完备,到那时,车马喧嚣,高朋满座,他们?更没有独处的时光。
这样宁静的夜晚,不要浪费。她既然?不来,只能他来。
“几天没有教你了,我怕你忘记喜欢我的感觉,Tanya。”庄少洲舌尖扫过她大?片敏感的上颚,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陈公馆他想来就来,手自然?也是?所到之处,都是?属于他的权利范畴,他的势力范围,他的私人?王国。
只有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把陈薇奇摸到泛滥。
不对,她自己也可以,但还是?他来。
“这几天是?不是?背着我自己玩过……怎么这么快……”庄少洲喑哑的气息很性感,混乱的喘息,让陈薇奇脚趾都蜷在一起。
她今天感觉来得特别快,才吻了一分钟,就来了。
陈薇奇不是?保守的女人?,但听?他说这些浑话,还是?受不住,拍打他的肩膀,“你别说话……你才自己玩。”
庄少洲低笑,搓着指腹上的滑痕,“不看见你我自己也弄不出来。”
陈薇奇耳朵脖子一片通红,吻了好久,两人?已经脚步凌乱地辗转来到衣帽间里面,陈薇奇踩到了婚纱的裙摆。
“等下,别撞倒婚纱了!”陈薇奇醒悟过来,连忙推庄少洲。
庄少洲不得不停下,眼疾手快地把陈薇奇往自己这里搂,另一只手去扶婚纱。婚纱穿在人?形模特上,被两人?撞得摇摇晃晃,那些钻石火彩也摇摇晃晃。
“这是?你的婚纱?”庄少洲看见这条过于华丽的裙子,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不过是?一眼,他脑中已经过了千万个场景,陈薇奇穿着这件婚纱,站在海天一色的尽头,笑容融化在明媚的阳光里。
陈薇奇瞪他一眼,连忙蹲下去,看裙摆有没有被踩坏,看来工艺很好,那么脆弱娇贵的蕾丝都没有毛边。
“你来到底做什么。就为了来找我麻烦,和我接吻?”陈薇奇站起来,无语地把他赶到一边,不准他再靠近她的婚纱。
庄少洲回?过神,无奈叹气,“有正事。”
“什么正事。”陈薇奇没好气。
庄少洲用指尖抹走唇瓣上,吻陈薇奇留下的湿痕,其实?他指腹上还有她另一处的湿痕,气息混在一起,变成一种奇异的香,比他口袋里那朵玫瑰花还香。
庄少洲在陈薇奇所甚无几的耐心中败下阵来,从西装的内侧口袋掏出一朵玫瑰花,送到陈薇奇眼前。
“这种玫瑰喜欢吗。婚礼上都用这种,好不好?”
这是?一朵蓝色的玫瑰,花瓣层层叠叠,尖角形状,硕大?而饱满。陈薇奇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就是?市面上来自厄瓜多尔的特殊喷色染色工艺的玫瑰,卖得火爆的品种比如什么极光珍珠,美人?鱼……但也没有这种色系。
“新色?”陈薇奇拿过这朵玫瑰,放在明灿的灯光下。
好独特的颜色,但很熟悉,陈薇奇恍然?想起在纽约那晚的夜色,介于普鲁士蓝和克莱因?蓝之间,那种独一无二的色调。
“我让人?去调的,调整了一百多次才得到这种颜色。”
厄瓜多尔的花商为了这笔订单,头都快秃了。
陈薇奇没有说话,看着他,手中握着这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玫瑰。
庄少洲笑了笑:“我把这种颜色买断了,命名为薇奇。你不是?说要独一无二的婚礼吗?”
那就是?所有的东西,都要独一无二,包括一朵花。
薇奇玫瑰。
……
第50章 海岛夕阳 新娘,回头看
这个世界上多?了一朵名?叫薇奇的玫瑰,独一无二的色调。不会再有谁愿意不惜成本?和耐心,调试上百次,只为得到属于他?们那个夜晚的纪念色。
庄少洲知道陈薇奇留恋那个夜晚,他?知道这种蓝色是那一晚的夜色。
因为在陈薇奇抬头看天?空的时候,他?也在顺着她的目光,注视着她眼中的风景,也注视她。
“纪念那晚的夜色,喜欢吗。”庄少洲用掌根抚上陈薇奇的脸颊。
那晚的夜色。其实不必说,他?们都知道那一晚。
陈薇奇月光般澄明的眼眸静静望着庄少洲,在他?说出夜色的那一刻,心跳不可思?议地停止了跳动,有失重感,是飞机在跑道上轰鸣骤然?离地冲向天?空的那种失重感。
她故作?镇定,指尖掐着玫瑰,深蓝色的花衬出她皮肤里的冷调,淡色的血管埋在皮肤底下,一定流得很快,因为她心跳很快。
陈薇奇从?未对谁说过,这种蓝是那晚夜的蓝。庄少洲的眼神从?容,温柔,含着笑看她。
他?这样真是很讨厌。陈薇奇搞不懂他?为什?么总能把她的心思?看穿,是他?天?生比旁人敏锐,是他?学过心理?,还是他?们已经有了某种心灵上的感应,很玄学的东西。
陈薇奇轻轻呼出一息,很无奈,又纵容地说:“庄少洲,我说过,你不准私下观察我。”
不像警告的一句警告,倒像是说你非要继续观察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随你。
“没有观察你,宝贝。”庄少洲缱绻地吻她耳垂,小巧的耳垂难得没有戴耳环,这样白净,乖巧,让人想含在嘴里。
“我们夫妻心有灵犀。”
陈薇奇受不了他?大半夜跑来送玫瑰花,吻她,说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抬手就捂住耳朵,脚尖踮起,像跳芭蕾舞一样从?他?怀里旋转出来。她现在也学会了很有技巧性?地从?他?怀里逃走,只要他?不用蛮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白费心机。
庄少洲怀里一空,失笑着低声道:“看来我还是要用些力。”
陈薇奇挑一挑眉,语调不饶人,“你用力弄得我不舒服,也别想抱我。”
庄少洲笑着瞥她一眼,意味深长反问:“我用力你不舒服吗。”
“…………”
又说荤话。
陈薇奇恼恨地瞪他?,什?么人呐,大半夜跑她家来发骚,她抬手就拿这朵玫瑰去打他?。
花在男人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西装底下硬邦邦的肌肉把花弄疼了,几瓣蓝色飘落在地毯上。
“我的花——哎,真是烦死你了。”陈薇奇心疼这朵花,立刻收了动作?,很珍惜地把花放在珠宝台上,被无数流光溢彩的翠玉宝石包围。
庄少洲好笑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她打他?,不心疼他?就算了,心疼花。
“不过你倒是来得正好。过来,帮我试一下婚纱。”陈薇奇慵懒地冲庄少洲勾勾手指,很轻巧地命令他?过来帮忙。
“现在?”庄少洲平静问。她时不时用命令的语气和他?说话,其实让他?很无奈,她其实很多?时候都有些骄纵,也不知是不是清楚自己?长得美,不会被拒绝,才这般恃靓行凶。
陈薇奇点?头,明亮的眼底含着一丝小女孩的期待,只是她声线很女人,轻熟的,勾着人,“昨天?就到了,我还没试穿过,明天?会有很多?人,影响我试婚纱的体验感。”
她指着人形模特,告诉庄少洲如何把婚纱取下来,让他?的手去摸婚纱后腰处一小截交叉双绑带的设计,“你看,这里的系带可以调节,比较费功夫,你要一截一截全?部扯松。我先去换束身衣——嗯,你一个人可以把婚纱取下来吧?蕾丝很脆弱,你千万别弄坏了,要不我还是把Linda叫上来帮你吧。”
庄少洲体会出陈薇奇话语里的嫌弃,淡淡道,“你老?
公不是傻叉。”
“你居然?都说脏话。”
庄少洲收敛了几分散慢姿态,注视陈薇奇,保持一种成熟温雅的绅士腔调,“陈小姐,你的老?公是一位智商、情商、身体素质、心理?素质,动手能力都达到了优秀水平的男人。”
陈薇奇被逗得忍俊不禁,眼睛都笑弯成月,“庄少洲,我发现你有点?厚脸皮。”
“那只是对你,宝贝。”庄少洲漫不经心地抬起唇角,气息从?容着。
他?边说边把西装脱下,随意搭在雪茄椅扶手,漂亮的肌肉在衬衫下起伏,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专注地解婚纱系带。
陈薇奇如何不知道呢?他在哄她开心。她比谁都深刻地意识到,庄少洲是绝对危险,强势,不好惹的男人。他与生俱来的敏锐就足以让人畏惧,更不用提他?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势。
他只是愿意为了她,放下高傲。
陈薇奇深深看他?一眼,笑容停留在唇边。她喜欢他?说这种情话。
十分钟过后,庄少洲已经把这件价值千万的钻石婚纱从人形模特上取下来,系带设计得过于精致,要非常温柔和耐心才能解开,以及系上去。这件婚纱比他想象中沉,他?单手拎着都觉得很有分量,更不提陈薇奇要穿着它一整个上午,还需保持优雅,落落大方。
他?无奈地摇头,被裙摆上波光粼粼的钻石钉珠晃得眼花缭乱,低声道了一句:“傻女。”
陈薇奇换好束身衣后走出来。
婚纱已经取下,被男人放置在大落地镜前,因为没有了人形模特支撑,那洁白的蕾丝婚纱黯然?地躺在暗紫调的鸢尾花地毯上,华丽的裙摆铺成一个圆。
空气安静,四周浮动着陈薇奇喜欢的晚香玉调子,这是一种很女人的香,甜蜜中带着性?感。
陈薇奇衣帽间的香比卧室的香更浓郁。
有好几日没有闻到了,庄少洲有些被影响,气息微沉,闲散地倚靠在一只用来放手表的长柜边上,双腿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察觉脚步声后,他?才稍稍偏头看过去。
落地镜前,陈薇奇只穿着一件肤色紧身塑形衣,正试探性?地踩进裙摆的正中央,那塑形衣过于薄过于透,穿了等于没穿,牢牢地贴着她挺翘的臀线,还有纤细到盈盈一握的腰,两条笔直的长腿秾纤合度,完全?地展现在镜子里。
这样一来,从?庄少洲的角度看过去,就仿佛有两个陈薇奇,带来的冲击是指数倍的。
庄少洲不知道该不该盯着看,但盯着看,的确太失态了。他?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怎么三四天?没有尝过,就想得这样紧。
陈薇奇站到婚纱的中间,转身对庄少洲勾勾手指,声线一贯的慵懒蘼丽,“庄少洲,你快过来,帮我穿上去。”
她勾手指的动作?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惯性?使然?。总喜欢这样。她对宝宝就这样,勾一勾手指,宝宝就屁颠屁颠飞奔而?来,细尾巴翘得高高。
庄少洲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想起谄媚的宝宝,他?唇边有嘲弄的笑意,但还是站直身体,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陈薇奇看着镜子里不断靠近的庄少洲,宛如一片缓慢移动的乌云阴影,高大挺拔的体型带着凌厉的俊美,直到完全?罩在她的身后,把她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
平时陈薇奇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体型差别这么大,此时站在这面纤尘不染的大落地镜前,她才恍然?发现,她的力量和他?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级。
她一米七的个子很高挑修长,站在庄少洲的身前,硬生生被衬托出滑稽的娇小感。
陈薇奇看着庄少洲没有西装遮掩的精壮手臂,脸有些发热,想到做那事?时,他?居然?也能把她抱起来……
“帮我穿,太重了,我弄不好。”陈薇奇立刻止住思?绪,胳膊怼了下男人。
庄少洲弯腰俯身下去,两手抓住婚纱前胸的边缘,提了起来,从?镜子里看,这场面很像仙女教母拿魔法棒在她身上一点?,璀璨的婚纱顺着曲线蜿蜒向上,直到裹住她的身体,完成了某种仪式。
这是庄少洲第一次为陈薇奇穿睡衣以外的衣服。
亲手为她穿了婚纱。
也不是所有的新郎都有机会亲手为新娘穿一回婚纱。
“别动。”庄少洲低声制止陈薇奇的动作?,沉热的气息洒在她耳廓,“等我绑好系带你再欣赏。”
说完,他?手指绕着系带,像是在缝合什?么。镜子里,庄少洲低敛着锋利的眉眼,专注那两根脆弱的,他?一绷就会扯坏的细带。
呼吸都落在陈薇奇的背脊,弄得她发痒,不停地动着那对蝴蝶骨。
“你快点?。”陈薇奇催促。
庄少洲漫不经心,“快不了,宝贝,不然?会扯断。”其实没这么脆弱,他?故意把动作?放得很慢,手指若有似无地在她后背碰着触着。
安静的夜晚,流淌着道不明的暧昧,庄少洲慢条斯理?系好婚纱,终于站直了身体,两只大手顺势环住陈薇奇的腰,他?的目光越过陈薇奇,看向镜子里的他?们。
陈薇奇长发披在身后,素净的一张脸,穿着无与伦比的蕾丝婚纱,被他?禁锢在怀里。
他?其实想为她穿婚纱,也想脱掉,这样才是完整的仪式。
“Tanya,你真的好美。”
男人沉沉叹了一句,吻落在她的肩膀。
陈薇奇在他?怀里轻颤了颤,失神地和镜中的那个自己?对视。少女时的陈薇奇不止一次想过,穿上婚纱的心情是怎样的,现在她真的穿上了属于自己?的婚纱,这种真实的心情她居然?又形容不出来了。
说宁静太沉重,说高兴太肤浅,但她的心,似乎飘在一片安静的海上,随着温柔的海浪浮沉,那种舒服的感觉蔓延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
庄少洲吻她的肩膀,脖子,又追逐到耳廓,陈薇奇知道他?在吻,就这样偏过头来,唇瓣不经意擦过他?的鼻尖,像天?鹅交颈,气息融在一起。
庄少洲被她这几乎是主动的暗示弄得浑身燥热,喉结吞咽,很轻易地找到她的唇。
镜子里,一对情人在轻柔地吻着,渐渐的,那种轻柔消失,镜子被重重撞了一下,幸亏牢固。
陈薇奇被按在镜子上,仰着头,颈项崩成一条笔直的线,快要撕裂般,脆弱而?美丽。她紧紧环住庄少洲的后颈,闭眼享受唇齿交缠带来的酥麻。
庄少洲吻得温柔又有力,是陈薇奇最喜欢的方式,弄得她舒服得喘着,眼尾都染上薄薄的红,只是她看不见,镜子里男人的手,克制地收着力道,怕弄坏她的婚纱,怕弄疼她的唇,净色的手背泛起青筋。
“婚礼上还想要什?么,Tanya。”庄少洲低喘着说。
陈薇奇迷离着眼,在朦胧的思?绪中,她随口?一说:“还想要烟花……”
那晚在拉斯维加斯的烟花,只有零星几朵,她还没看过瘾,就没有了。她想看一场更盛大的。
庄少洲说好,爱怜地抚她鬓角留的汗水,漆亮的瞳孔里映着她的面容。
他?喜欢她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等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心里所想的所要的都说出口?,那她开口?说喜欢,就不难了。
要她表达,要她说出来。
这何尝不是一场为她特别定制的心理?训练。
“陈薇奇,以后想要什?么就说,要告诉我。不然?我没有办法百分之一百地,猜到你的心。”
……
后日下午四点?,一架湾流g550私人飞机从?港岛而?来,降落在大溪地波拉波拉岛的机场岛。
舱门打开,一股清新又湿热的海岛气息扑面而?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从?舷梯下来,波西米亚风的棉质蕾丝长裙在海风中翻涌。
这座全?球最美的机场四面环海,放眼望去,只剩下那种透明的干净的蓝色,无边无垠,让人轻而?易举沉溺在其中。
海岛植被茂密,椰林遍地,没有任何繁华都市的气息,也没有任何高楼大厦,置身其中,只有一种悠远的宁静。
这两日,宾客陆续上岛。大批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进入紧张的布置中,飞机一趟一趟地运来新鲜花材,薇奇玫瑰的深蓝完美适配了这座海岛明亮的
蔚蓝海天?,换了任何一个地方举办婚礼,都不一定让这种玫瑰绽放出最美的模样。
婚礼前一晚,场地布置妥当,十万朵蓝色玫瑰在落日熔金里安静的等待明日的好天?气,瑰丽而?盛大的夕阳笼罩着整座海岛,宾客们都惊叹于眼前的霞光。
人生中,不一定还能见到这样好的晚霞。
陈薇奇穿着一条简单质朴的波西米亚风长裙,赤脚踩在海滩上,她看见清澈的海水被夕阳染成金色,一群可爱的柠檬鲨摆尾,也不知是不是把十四岁的她吓到半死的那几只。
宝宝撒欢地在沙滩上疯狂跑来跑去,它是喜欢奔跑的品种,速度风驰电掣,像夕阳下的一道黑影。
陈薇奇对着夕阳撑了一个懒腰。
庄少洲正陪着一群堂兄堂弟吃完晚餐,听见有人说今晚夕阳很美,他?偏过头,往窗外望。
海滩上出来散步的宾客很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更多?。
因为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更不能黏在一起,大家都绞尽脑汁把他?们的行程分开,不准住同一间房,不准一起吃饭,不准乘同一艘游艇出海。
没有想到这样偶然?碰见。也是,这座海岛又不大,有情人如何避得了?
庄少洲几乎是一眼就看见远处椰林下,撑懒腰的陈薇奇。他?笑了一声,对一帮兄弟说去趟洗手间。
黎盛铭警觉:“哥,你不是去偷偷找嫂子吧!”
庄少洲给了他?脑门一巴掌,起身后拿出手机发过去一条消息:
【新娘子,回头看。】
陈薇奇看见这条消息后,没有多?想,就回过头。
那样猝不及防地,对上庄少洲的眼睛。他?身上质地轻薄的亚麻花色衬衫被海风吹得鼓鼓,靠在一棵高大的椰树下,很是风流倜傥。
夕阳在他?们身后静静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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