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山寨赘婿23 你是不是不行?
不出梁悉所料, 周微果然对周参预先作出的安排十分了解。
他在前方带路,而梁悉和周小宜紧随其后,一刻也耽搁不得。
约摸一刻钟后, 三个人望着眼前的宅院,总算停下了步伐。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梁悉习惯性地抬头张望了一会儿。
眼前这个宅子看起来可要比先前那个小院子气派得多,不说那刷着新漆的朱红色大门和矗立在门前的两个石狮了,就说大门外面把守着的几个家丁,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家人看起来颇有身份, 至少也该是一方富豪。
只是……不知道周参他们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家。
他们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 属于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梁悉实在想不到,这两拨人会产生怎样的纠葛。
带着满心的疑惑, 梁悉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这户人家的主人姓胡,叫胡亚山,初时是个镖师, 后来又成了穿云寨老寨主手下的一个部下,跟老寨主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有过命的交情。
只是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就闹翻了, 一个继续在穿云寨镇守一方, 另一个却独自下了山,从此失去了踪迹。
“我父亲在去世之前都还念着这个兄弟,说这辈子唯有此事难以介怀, ,我不想让他留有遗憾,便一直在暗中寻找他。”周小宜小声解释,“但是, 等我很久之后偶然得知了他的消息,我的父亲却已经去世,而我也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梁悉听到这里,突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周小宜偏头朝他一笑,继续道:“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位许久未曾露面的叔叔来通州做生意了,不说家缠万贯,但至少也能衣食无忧,甚至还能撒些闲钱救助一方百姓。”
当年的老寨主是个崇尚武力的人,在他眼里,以暴制暴才是乱世之中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所以他创立了穿云寨,在一方山头自立为“王”。
显然,胡亚山不太赞同他的想法,想要尝试更温和一点的方式。
两人谁也说不服不了谁,常常闹得不欢而散,原先亲如手足的两人最后竟也形同陌路。
“现在看来,他们谁也没有对错,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路,就此分道扬镳罢了。”周小宜最后叹息一声。
他心中也感慨颇深,自从白知寅扯下了穿云寨的那层遮羞布之后,他便无数次地想象,若是当初他的父亲没有选择占山为王这条路,那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先前他想象不到,可如今见到胡亚山之后,他却隐隐窥见了那条未曾预想的路。
光是看着周小宜的神情,梁悉便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对方心里大概还惦记着那些被逐出镖局的镖师,并对此耿耿于怀。
他既不想伤害那些镖师,又不想让穿云寨在自己手里没落,由此陷入了两难。
作为一个领导者,周小宜终究还是心太软。
有些事必须要有取舍,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忍心。
胡亚山虽然离开穿云寨多年,但心底到底还念着旧情,不然也不会应周参的请求出手帮忙。
大概是想起周小宜是老寨主唯一的血脉,他尤其关注周小宜,问了许多问题。
在得知周小宜已经成亲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梁悉,将人上下扫视一番,露出了格外挑剔的眼神。
好在他在看过几眼之后并没有做出多余的评价,只叮嘱周小宜日后要好好过日子。
没了那道逼人的视线,梁悉当即松了一口气。
也得亏这胡亚山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然他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别说是胡亚山了,穿云寨里其他的弟兄们也都不知道梁悉的底细。
周小宜和周参他们并没有将他的真实身份声张出去,是以他在众人眼里依旧还是那个入赘的姑爷,甚至还因着他先前中箭救了一回周小宜的事,面上对他多了几分尊敬。
误会一场,这点尊敬反倒让他越发心虚。
他们一伙人到达胡府的时候夜便已经深了,故而胡亚山也只是简单招待了一番,并没有让他们在前厅久留,很快便让人领他们去各自的客房了。
梁悉与周小宜自然被安排在一间屋里。
那房门甫一关上,梁悉便转头把双手搭在周小宜肩膀上,将人好生端详了一番。
片刻后,周小宜微微一挣,不自然地问:“怎么了?”
“看你有没有哪儿受了伤。”
方才在那醉春楼与人交手,难免会磕磕碰碰的。
可那时周微也在场,他不好意思当着对方的面对周小宜嘘寒问暖,更何况周微还有些小孩心性,明里暗里地把他挤开,就是不让他们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靠近,所以他才等到了现在。
这会儿仔细观察一番,见周小宜确实还生龙活虎的,梁悉才稳了心神。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又不期然想起方才在醉春楼相遇时的情形,一种后知后觉的尴尬蔓延开来。
尤其是周小宜的表情,格外不自在,他瞄了梁悉一眼,又立刻垂下眼睫,如此重复许多遍。
梁悉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温声问了同样的话,“怎么了?”
周小宜动了动唇,显得犹豫又纠结,最后还是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没什么。”
既然梁悉没有对他产生误会,他也羞于将某些话说出口,便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梁悉见他闭口不言,也不勉强,而是摸摸周小宜有些凌乱的发丝,让他早些歇息。
毕竟,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赶回穿云寨了。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床,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没有在这种安全的环境下同床共枕了,他们之间的气氛略有些怪异,就跟今天才刚刚新婚似的。
蜡烛已经被吹灭,所以房间里有些昏暗。
梁悉虽面对着周小宜,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到对方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视线没有离开过分毫。
他心中泛起疑问,又满目茫然。
这是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在宜春楼重遇之后,周小宜的态度似乎就很奇怪。
梁悉沉默片刻,正想开口询问,却又正好瞧见周小宜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是以他能看清对方的动作。
然而,周小宜显然还没有静下心来,他开始在另一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就跟烙饼似的。
那时梁悉迷迷糊糊的已经快睡着了,察觉到动静后,他便又睁眼看了周小宜一眼,伸手从背后搂住他,试图安抚他的焦躁,“睡吧。”
周小宜安静了片刻,又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个翻身,坐在了梁悉的小腹上。
因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梁悉怔愣一下,连瞌睡都被赶没了,但他还是怕周小宜摔下去,下意识扶住了对方的腰。
“小宜?”他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也大概有那么一点预感。
可瞅着周小宜一副冷淡的神色,他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他犹疑不定时,周小宜突然又有了动作。
他双臂撑在梁悉的耳侧,脸也凑近了几分,他们之间只隔了半根手指头,是一个差点就能吻上的距离。
梁悉眨眨眼睛,下意识抿了下唇。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周小宜大概是想亲他,却出于不明原因迟迟没有行动。
气温逐渐在攀升。
梁悉忍了又忍,还是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让周小宜从自己身上下来,“小宜,明天还要早起呢……”
几秒后,周小宜轻飘飘道:“你是不是不行?”
那语气好似是在挑衅。
梁悉脸上的表情龟裂了。
他定定地看了周小宜一会儿,突然伸手捏住对方的脖子往下一压,就这么实现了亲密接触。
周小宜之前一心向武,哪里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做?
哪怕只是接吻,他也亲得毫无章法,这儿咬一下,那儿吮一下。
梁悉被他小狗似的一通乱啃,差点连那点旖旎的心思都快歇气了。
“你笑什么?”周小宜无意中别见他上扬的嘴角,略有些恼怒地直起了身子质问。
“笑你可爱呢。”
“你惯会哄人。”
“我只哄过你。”
这么多个世界都是同一个灵魂,可不就是只哄过他吗?
周小宜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没有再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纠缠,又重新矮下了身子。
他哪怕是个哥儿,也是个生性好强的哥儿,更喜欢喜欢在这种事上占据主动权。
而梁悉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么,居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就任由他亲着。
他本以为周小宜今天只是心血来潮想要亲几下就算了,却没料到对方居然想要做全套。
眼看着周小宜连裤子都脱完了,梁悉眼皮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腕。
这都几点了?今晚还要不要睡觉了?
他第二次阻止了周小宜的动作。
周小宜屡次被打断,心情变得糟糕起来,“你不想?”
“不是不想……”梁悉简直有口难言。
他只是担心会累着周小宜,更何况,现在毕竟还歇在别人家,做这档子事总觉得有些不妥,再加上周小宜此刻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所以他才忍耐着没有回应。
可周小宜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会停下,他再次试图扒拉梁悉的衣服,又在胡乱与梁悉接吻的同时微微往下一坐。
梁悉登时被刺激得头皮都在发麻。
看来今晚确实是歇不了了。
“你别动……”周小宜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难耐。
梁悉顿时不敢再动了,他刚想摸摸周小宜的腰以示安抚,却被对方下一句话惊得差点萎了。
“你身子骨太弱了,我来……”
梁悉:“……”
其实也可以很强的,他木着脸想。
奈何主动权早已被周小宜掌握,哪怕他再怎么腹诽,也只好纵容着周小宜的动作。
两人压着动静胡闹了一宿,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第112章 山寨赘婿24 像是山里正在盛开的梅花……
梁悉意识还未清醒时, 便下意识翻身想去搂旁边的人,可他却只在被窝里摸到一片余温——周小宜早就起床了。
他登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一边起身穿衣一边朝外间张望。
四周静悄悄的, 周小宜根本不在屋内。
见状,梁悉有那么一秒产生了自我怀疑,昨天晚上出力的那个居然比不出力的那个起得早?
他沉默地穿好了衣裤。
出门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却见外边的天还没有亮透,依旧雾蒙蒙的, 像是隔了一层纱。
他不得不怀疑, 周小宜晚上可能一夜都没睡,不然哪能这么早就不见踪影了?
梁悉胡乱洗了把冷水脸醒神,随后又行迹匆匆地出了院子, 准备立刻去找另外几人汇合。
最后他在胡府那靠近后门的地方看到了周小宜。
对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正站在马车前跟胡亚山说话,后边还跟着周参和周微。
梁悉敛了心神, 远远地停留在原地,没打算打扰他们。
可那边的几个人却早已发现他过来了,纷纷转头投来视线。
他略一犹豫, 还是走向前去, 在胡亚山面前拱手一拜,“胡叔,是晚辈失礼了。”
他到底是来晚了, 让一个长辈站在这儿等他,于礼节而言,确实不该。
胡亚山瞧着倒是不怎么介意,只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 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怀。
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切都整装完毕后,几人纷纷向胡亚山告辞。
周参在外头驾马,而其余三人则坐在马车里。
临走之前,梁悉还特地朝周围张望了一圈,想看看周参带的那些人手是否也在附近。
除了昨晚与白知寅那些人交手的时候,他便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了。
他本以为大家会一起启程离开通州,可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想来是周小宜和周参害怕人太多会引起注意,便决定兵分几路回穿云寨。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周小宜最后检查了一下马车,随后便向胡亚山告别,准备上路了。
哪怕是坐在马车里,一出大门梁悉的神经便下意识紧绷起来。
他心里总担心白知寅会派人拦截,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总跟着他阴魂不散。
大概是他们这次离开得太轻易,所以完全无法让人安心。
索性他的怀疑是多余的,从胡府到城门口的这一段路压根就无事发生。
城门有士兵把守,好在他们坐的是胡府的马车,那些人只看过一眼便放行了,竟然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梁悉与周小宜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丛生。
太不对劲了。
按道理说,昨晚的白知寅就应该反应过来才是,就算没有当场拦截他们,后面也该下令全城通缉他们才是,否则他们现在也不会一大早的就匆匆离开。
可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猜对白知寅的心思,这偌大一个城门,竟然就这么让他们通行了。
“小宜,他们会不会在路上……”梁悉欲言又止。
周小宜摇了摇头,也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我也不知……”
“你以前的主子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周微在一旁插嘴。
他时刻记得梁悉的来历,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梁悉无言以对,他就是知道白知寅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所以如今才对他的“手下留情”感到诧异。
“算了,先离开这里,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周小宜一锤定音。
外面的周参听了,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扬起鞭子在朝前面那匹马抽了一下,“驾!”
坐在里面的三人明显能感觉到,马车行驶的速度快了起来。
几个人一眼都没有回头。
城镇虽繁华,但到底藏了太多的危机,没有人会留恋此地。
与他们而言,穿云寨大概才是唯一的净土。
一行人在路上急赶慢赶,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回了穿云寨,一路上都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等看到穿云寨的大门时,他们这才真的相信白知寅并没有在路上设埋伏。
即使还有一些深藏在心的不安,也被回家的喜悦给冲淡了。
从进入山寨大门的那一刻起,梁悉就看到路边围着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都围着他们所在的这辆马车,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发现,周小宜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得到了整个寨子的爱戴。
与刚刚接任寨主时相比,他显然已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梁悉下意识回头去看周小宜,却见对方脸上表情正恍惚着,似是心中也有所触动。
他也跟着会心一笑。
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了。
周小宜唯一挂怀的就是穿云寨的生存之计,如果他实现了这个愿望,是否就算完成任务了呢?
周小宜离开穿云寨这么些天,寨里早就积压了不少事物,好在周参在离开之前早已替他打点好了,所以他才不至于在回来时手忙脚乱。
见周小宜一下马车就朝着账房赶去,梁悉简直目瞪口呆。
他不得不佩服周小宜的身体素质,明明被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却还精神抖擞的,好像他一晚上的努力是个笑话。
倒是他自己,活像个被吸干了精气的白面书生似的一样,看着萎靡不已,哈切连天半点精神气都提不起来。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难怪周小宜说他身子骨弱呢,他对此还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在这个世界,他病秧子的人设可算是深入人心了。
梁悉本以为周小宜忙过一天也就算了,缺不料对方一连好几天都早出晚归,天天见不着影儿。
至于梁悉自己,则跟他截然相反。
外边的天气越发冷了,他也开始变得不爱出门了,总喜欢裹着那厚厚的披风,窝在厢房里不想动弹。
周小宜说他比那孵蛋的母鸡都安静,而他毫无辩驳之意,就任他说去。
哪怕是整日足不出户,梁悉也没有闲着,他从寨子里“搜刮”了许多书籍回来,其中大部分是关于务农耕作和畜牧养殖的,少数是关于小本经营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总得在冬天结束之前给穿云寨找出一条出路来。
梁悉知道周小宜苦于此事,他自然也苦他所苦,为他排忧解难。
他忘不了某天下午,周小宜回到院子里,对着他疲惫又茫然的模样,“梁悉,要是穿云寨不去劫镖了,那他们该怎么办啊?”
那时梁悉看了他良久,轻轻拥住他因为焦虑而颤抖的身子,“没关系的,小宜,我会帮你的。”
“我虽然在武事上一窍不通,可有些事情,我却是略通一二。”他道。
在那以后,梁悉便时常躲在屋内查阅书籍,偶尔等天气暖和的时候,他便难得出门一趟,在寨子周围勘查土地。
然而,梁悉看来看去,总觉得这事有些难办。
如果要务农,穿云寨所在的这个山头大概不是很好的选择。
说到底这里还是个山堆堆,土地崎岖不平就不说了,因着寨子处于背阴处的缘故,这儿的日照也不充足,再加上寨中仅有一条山泉作为水源,故而引水灌溉也是一件难事。
若是真要教寨子里的人务农,整个穿云寨恐怕都要搬个地方。
这件事听起来可能性太小了。
如此看来,他们就要跟当初的胡亚山做出同样的选择了。
可做生意就意味着人员和商品的流通,他们不可能只守着这一方土地,也不可能这么多人都乌泱泱的一同涌入城镇,所以穿云寨的瓦解是可以预见的。
可梁悉知道穿云寨对周小宜意味着什么,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打开穿云寨的大门,让这里的人自行决定去留。
梁悉苦思冥想了许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周小宜开这个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劝说周小宜维持原样、继续劫镖了。
他承认自己不够良善,心里也有那么一点阴暗的想法。
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去满足大部分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纠结的。
只是纠结的那个人是周小宜,所以他才跟着一同烦恼。
梁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是该跟周小宜好好谈一谈了。
他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才决定在用餐时当着周参跟周微的面挑明了这件事——劫镖与经商,二者择其一。
周小宜对此做出的反应也在他的预计之内,对方沉默良久,还是没能做出决定,直说日后再议。
梁悉叹了一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自从提起正事,桌上的氛围就变了。别说是梁悉和周小宜了,就连周参跟周微也放下了筷子,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这顿饭吃得不是很愉快,周小宜只在桌前待了一小会儿,就站起来想要离开。
可他才刚刚踏出几步,他就觉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忧虑过剩,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小宜?怎么了?”梁悉注意到他的停顿,伸手扶了他一下。
“没事。”周小宜摁着太阳穴甩了甩头,试图把忽视那点眩晕,“可能是有点累。”
他定定地盯着梁悉的脸,却好似听不见梁悉说话的声音,唯一能注意到的,只有对方正在张张合合的嘴巴。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梁悉还想苦口婆心地劝说,可他看着周小宜苍白的脸,又忍耐着闭了嘴,站起来想扶着周小宜再坐一会儿。
可他的手甚至都没来得及碰到周小宜的衣袖,就见对方身形倏然晃了一晃,而后一头朝地上栽去。
与此同时,周小宜全身猛地痉挛一下,一口掺着黑的血猛然从他口中涌出。
点点血迹洒在地面上,像是山里正在盛开的梅花。
“小宜!”
梁悉见状,下意识把周小宜搂着抱在了怀里,一颗心几乎要冲破胸腔蹦出来。
第113章 山寨赘婿25 这饼真大
梁悉被周小宜吐血的场面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一把抱起周小宜就往门外冲,想要把周小宜带到寨里的医馆那儿。
周微跟周参反应过来后,也紧随其后, 一路护送着周小宜来到医馆门口。
屋内的老大夫正闭着眼小憩,看到这幅场面,他当即心口一跳,赶紧迎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
梁悉已经来不及解释了,他急急忙忙地将周小宜放至屋内的软榻上,又把老大夫拽了过来催促他给周小宜把脉。
可怜老大夫站都没站稳, 便被迫来到了榻前。
好在他也知晓轻重缓急, 倒也没有计较梁悉这有些无礼的举动。
就在老大夫认真把脉时,其余几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像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影响了大夫的判断。
“这……”大夫皱着眉头, 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确定的模样。
周微是个急性子,就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啊!真是急死我了。”
他已经急得在这屋里四处乱转了。
“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大夫的手指又搭上周小宜的手腕,又做了一次检查。
少顷,他这才顶着梁悉他们逼人的视线喃喃出声, “看来是没错了……”
梁悉见他似乎有了结论, 连忙问道:“小宜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吐血晕倒?”
“他这是中毒了。”
“中毒?”在场几人皆是吃了一惊。
“什么毒?”梁悉连忙问,“有解吗?”
“此毒名为朱颜,色红, 味淡,毒性倒是不致命,可想要解毒却是有些困难。”老大夫捋了把胡子细细解释。
“为何?”
“朱颜乃是几种毒性植物混合研磨而成,寻常人家无从得知配方, 故而解药也难以调配。”
“更何况……”大夫摇了摇头,面上也是一筹莫展,“寨主早先曾中过另一种毒,当年本就没有根治,留下的余毒又正好与朱颜药性相冲,所以寨主如今才突然吐血,乃至昏迷不醒。如今,老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周小宜曾经也中过毒?
怎么会……
梁悉试图从脑海中揪出这段剧情,却一无所获,那就说明这段剧情只是无关紧要,几乎不影响后续剧情的发展,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毫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如今却成了致命的关键。
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周微左看看右瞧瞧,见没人吭声,便开始着急起来,“你们都闷着干什么,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帮小宜哥解毒啊!”
梁悉蓦然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解毒,还得找到下毒之人才是,这样才能顺藤摸瓜地找到解药。”
“下毒之人?这还用想吗?除了那白知寅那杀千刀的,还有谁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周微心直口快道。
“梁悉,这事情可是因你而起的,如果不是要救你,小宜哥何至于被关了好几天,又被下了这种毒?要是他除了什么事,我们不会放过你的!”说着说着,他的眼圈都变红了,明明是在放狠话,可瞧着又像是纸糊的,瞧着不堪一击。
周参见状,半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背上拍了几下,无声地宽慰着他。
“我知道。”梁悉慢慢握紧了拳头。
事已至此,他自然义不容辞。
周小宜明明是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待在知府的那几天,吃的每一顿饭,喝的每一顿水,他都要用银针试毒,就怕白知寅在背后玩阴的。
可谁能想到,千防万防,却还是没能防住。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梁悉咬着牙关、眉头紧锁,想要从脑海中回忆起一些细节,他不期然想起周小宜曾经穿过的那一身红衣,突然浑身冒出了冷汗。
难道……是那套衣服有问题?
若是白知寅命人用朱颜将衣服浸泡,再让周小宜穿上,似乎也并无可能。
周小宜防得住入口的食物,又哪里能猜到衣服上竟然沾了毒?
梁悉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他当白知寅为什么如此轻易就放他们走了,原来这才是对方的后招。
不管他们逃得有多远,总会屁颠屁颠地回去找解药的,而他就只管坐在府中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真是好算计。
然而,以白知寅的恶趣味,他们如果就这么上门讨要解药,恐怕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几人抓耳挠腮地想要找到一个万全之法时,谁都没有想到,白知寅竟突然飞鸽传书,约他们在山脚下见面。
周参和梁悉唯恐有诈,思虑再三都做不下决定,奈何周小宜依旧昏迷在床,一点儿时间都耽误不得,两人才决定应了白知寅的约,前去一探究竟。
白知寅绕了一大圈给周小宜下毒,想来是有所图谋,可不知他现在所求是否还是穿云寨的归顺?
一切都要等见了面以后才知晓答案。
白知寅此人倒是难得上道一回,约在了山脚处一个供路人歇息的亭子里,这个地方离穿云寨并不远,是入寨的必经之地。
周参看着这个地点琢磨了一会儿,心里甚至想着带了人手去埋伏白知寅算了,还免得浪费时间跟那家伙虚与委蛇,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他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白知寅身边高手如云,他敢把地方约在穿云寨的山脚下,那必然有所倚仗才是,他若是贸然埋伏,倒是平白上了人家的当。
梁悉在寨子里着急到抠脚,千等万等,总算要等到跟白知寅约好的时间了。
期间周参他们也没有闲着,仍旧派了人在通州城内四处打听消息,本是自我安慰之举,可还真让他们打听到了点风声。
那白知寅最近不知是不是也在府中闲到没事干,四处找别人的麻烦,眼见穿云寨这边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他便开始拿另一座山头的土匪们开刀。
只是他对那些人可就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了,直截了当地派兵围剿,武力镇压。
听说那些土匪从最开始的负隅顽抗,到最后的哭爹喊娘地跪倒在白知寅面前声称自己愿意归顺,仅仅只有两天时间。
梁悉知道这件事后心情颇为复杂,说白知寅对穿云寨深痛恶绝吧,他又好端端地让周小宜在州府住了几天,说他对穿云寨以礼相待吧,他又暗戳戳地给周小宜下毒,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离奇心态。
此人若是去了现代世界,高低会被诊断为神经病。
那天天气难得放晴,气温也回升少许。
周参和梁悉掐着时间准时赴约,身后还跟了穿云寨比较精锐的一支队伍。
无他,实在是白知寅过于奸诈,不得不防。
可等他们到了那亭子才发现,白知寅身边竟然只带了一人,正是那如影随形的玉衡。
两相对比起来,倒显得他们穿云寨有点大惊小怪了。
梁悉和周参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
周参犹豫片刻,最后没有让身后的那支队伍跟着上前,只让他们在不远处守着。
但他到底还是防着白知寅,没敢让人离得太远,队伍离那亭子距离瞧着不超过十丈,是个一遇到危险就能马上增援的距离。
白知寅那边明面上只有两个人,可暗处有没有藏了别的什么人,谁又知道呢?
周参和梁悉都不敢以身试险了。
两方人马见了面之后,在亭子中相对而坐。
白知寅那厮不说话,周参这边也保持着沉默,这架势像是在比哪方更沉得住气似的。
显然,周参他们更加沉不住气,毕竟周小宜的命还吊在那儿呢。
“想来白大人一定知道我们来此地是为了什么,既然如此,那就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一个问题,朱颜的解药如何才能给我们?”周参开门见山。
白知寅做作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难免让人想动手,“朱颜虽说是毒,却也没多少毒性,几日便可自行排出体外,可瞧你们这凝重的表情,好像周寨主下一秒就要断了气似的。”
周参听罢眼睛一眯,右手下意识搭在自己的剑柄上,好似下一秒就要拔出剑来把白知寅戳个对穿。
好在梁悉从白知寅的话中听出了点什么,心中产生了某种猜想。
对方大概无意伤及周小宜的性命,他可能也没想到周小宜身上有别的余毒,还跟朱颜正好药性相冲。
而白知寅也对周参激烈的反应感到一丝意外,挑了下眉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那点疑惑被梁悉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摩挲两下手指,突然开口示弱,“大人,小宜如今因为此毒昏睡不止,急需解药,如若不然,小宜便会就此殒命,我料想这并不是大人的本意。”
他话音一落,白知寅还未作出反应,周参便猛然回头盯着他,眼中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梁悉会这么直白地露了底细,平白给人留了把柄。
可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他敛了神情,也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软话,“若大人肯拿出解药,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周某在所不辞。”
周参身为穿云寨的二把手,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然表明了一种态度。
可梁悉听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饼真大。
第114章 山寨赘婿26 小宜,快点好起来吧
梁悉不知道白知寅是信了还是没信, 反正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现在就看周参能不能忽悠得住了。
白知寅握着扇子抵在下巴上沉吟半晌,脸上的笑意忽而加深,“好, 你们穿云寨做下的承诺,我可是记在心里了,不过,我怎么就觉着我有些亏呢……”
周参闻言眉毛一拧,刚想反驳,白知寅便率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 “你们可是把我最得力的属下之一给拐跑了, 我无故折损一员大将,怎么看都不划算,不过……”
这家伙慢条斯理地来了一个大转折, “毕竟我这还想与你们交好,我便勉为其难地吃下这个亏罢。”
他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微妙地安静一瞬。
谁不知道白知寅派人隐姓埋名探进穿云寨是为了什么?这会儿又倒打一耙装无辜, 任谁心里都要骂他一句无耻。
至少周参听了这话以后,表情便不怎么好看了。
他悄无声息地斜睨了梁悉一眼,神情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
而梁悉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 讪讪一笑。
他就知道白知寅这人少不了要挑拨, 这下好了,他这大舅哥又要记他一笔了。
但不得不说,白知寅的脸皮确实够厚,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已经凝固的气氛,仍然在那儿大放厥词,“你们要相信,我是不愿意与穿云寨交恶的。至于周寨主中毒昏迷这一事, 也并非我的本意。”
他的眉毛微妙地抬了一下,“既然你们连朱颜都查到了,想必也知道它的毒性不强,中毒者至多也只会全身无力,何至于昏迷?若非周寨主体内还有别的余毒,也到不了此番地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参听了这番话简直眉头紧皱。
不过短短几天,这些人竟然连周小宜体内有余毒这个消息都知道。
他谅梁悉暂时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便只能是别的人把消息传递出去了。
如今看来,白知寅的探子简直无孔不入,一茬一茬跟割不完的韭菜似的。
“既然不愿意与我们交恶,又为何处处针对?”周参是个粗人,听不了这些长篇大论,只冷笑一声后发出质问,“难道是为了找趣?”
他宁愿相信白知寅另有所图,也不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白知寅低头假咳一声,视线也游移了一下,“久闻穿云寨寨主的风采,只是想结识一番罢了,毕竟我先前长居京都,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哥儿,一时起了玩心。”
他话音刚落,梁悉便下意识蹙了下眉头,而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的玉衡则沉默地瞧了自家主子一眼,眸中暗光一闪。
短短一句话,惊动了两个人,罪魁祸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摇着扇子,一脸笑眯眯。
周参似是不太相信白知寅所说的理由,仍旧时刻保持着警惕,狐疑地盯着对方。
可梁悉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八分,从原主的记忆中来看,白知寅到像是如此恶趣味的人。
大费周章地设计抓了人,下了毒,又把人放回来,结果只为了看一场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既然我们双方都达成了共识,那我便不耽误时间了。”白知寅从袖中掏出个小瓷瓶来,随后就扔给了周参,“每日一颗,吃完毒解。”
周参一接到那瓶子,便立刻打开木塞往里面看了一下。
瓷瓶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也很少,拢共只有三颗棕色的小药丸,小的可怜。
可就是这小小的玩意儿,却是周小宜的救命药。
他又凑近闻了一下,只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
“我要如何确定这瓶子里装的是朱颜的解药?”
白知寅扬眉一笑,“你们信不信,可就与我无关了,反正我是没那么多闲工夫来唬你们。”
周参盯了他半晌,终究还是把解药收了起来。
白知寅见此情形,面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他起身弹了弹不慎沾染在衣袖上尘土,只字未说便背着手离开,徒留梁悉与周参两人坐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脑中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他们心里还念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周小宜,并没有在这里耽误多少时间,甫一见白知寅走了,两人便马不停歇地回到了寨中的医馆。
周参心里始终还有几分怀疑,特地把那小瓷瓶里所谓的解药拿给大夫查看。
可惜大夫捏着那药丸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他毕竟没有见过朱颜的解药,所以这份解药到底是不是真实有效的,也无从得知。
从中毒那天算起,已然已经过了好些天,周小宜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他们挥霍了,所以他们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打算先给周小宜喂一颗。
这时候周微恰好端了个水壶进来,里面灌着温水。
见状,梁悉主动上前准备接过水壶,“我来吧。”
可他连手都没来得及伸出去,就听到周微突然大喝了一声,“等等!”
他霎时被惊得一个激灵,一抬头就见周微把水壶拿远了一些,又满脸警惕地盯着他。
好吧。
这是怕他做什么小动作呢。
梁悉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榻前的位置让给周微。
终究还是他最初的身份不做好,没得到周家兄弟多少信任。
更何况,如今周小宜危在旦夕,而周微护兄心切,生怕出半分差池,这样的心态,他倒是能理解。
周参和周微一个倒水一个拿药,而梁悉和大夫站在一边,充作旁观者。
老大夫瞅瞅那边又瞅瞅这边,悄摸摸地问他,“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惹那俩兄弟生气了?”
梁悉战术性地假咳一声,语焉不详道:“是我的错。”
大夫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好全盘托出,便只好如此敷衍过去。
可头发花白的老大夫不知脑补了什么,对他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
梁悉顶着他的视线,面上心虚一笑。
他转头朝周小宜的方向望去,却见对方已经在无意识中吞下了解药。
见此情形,他条件反射似的上前几步,紧张地站在榻前。
周小宜才吃了一颗解药,这会儿自然不太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可在场的几人都不怎么私心,仍然固执地等着。
老大夫见他们三个人都跟桩子似的堵在那儿,实在看不过去,“吃了解药也要过一会儿才有效,就算你们守在这儿也没用。”
他一手拉一个人,把周参和周微都按在了凳子上,“谁的夫郎谁照顾,你们也别在这儿啥掺和打扰人家了。”
大夫凭借一手精湛的医术,在寨子里德高望重。
他是看着周小宜他们长大的,即使是周小宜,也要尊重他几分,又何况是周参和周微。
在大夫的催促下,周参和周微颇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周微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他实在不放心让梁悉跟周小宜独处一屋。
可就在他张口准备说些什么时,周参却蓦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同时对他使了个眼色。
周微看懂了他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回头瞪了梁悉一眼后,这才几步跨出了房门。
而周参倒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只丢下一句“好好照顾小宜”便离开了。
走了三个人,屋里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这两兄弟虽然表面上对他不怎么客气,可到底还考虑到他跟周小宜成了亲,勉强给了他几分面子,否则别说是让他照顾周小宜了,这房门估计都不会让他进来。
梁悉缓了一口气,回头坐在了周小宜身旁。
他盯着周小宜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了毒,周小宜的体温有些低,连带着脸颊上的皮肤都带着凉意。
梁悉下意识摊开手掌,将自己整个掌心都贴在周小宜的侧脸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对方暖和一点。
可他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傻。
他转头环顾四周,起身给炭盆里多添了一些炭,又重新回到榻前,好似一刻都离不开似的。
他轻轻握住周小宜的手腕,随后又低下头,一边将唇亲昵地抵在周小宜的额头上,一边喃喃道:“小宜,快点好起来吧……”
周微和周参远远地从窗户口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多大的人了,黏黏糊糊的也不嫌丢人……”周微一把扯下横在眼前的树叶,语气中暗含着恼恨。
周参低头看他,意有所指道:“即使小宜成亲了,他还是你的哥哥。”
周微神情一顿,有一种被戳中心事的虚张声势,“他当然还是我哥哥,我们三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梁悉又算什么……”
他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酸味,声音越说越小。
周参见状,唇角隐晦地翘了一下,他伸手摸了一把周微的发丝,握住对方的肩让他转了个身,“走吧,这下你也该放心了。”
周微面上虽然不情愿,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身后。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屋内的那两人最后一眼。
什么时候他也能成亲呢?
他漫无边际地想。
第115章 山寨赘婿27 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有完……
解药一日一粒, 三天后便可见效。
甚至用不着等到第三天,仅仅在第一天晚上,梁悉就发现周小宜已经对外界有所反应了 。
对方的眼皮偶尔会跳动一下, 手指也会冷不丁地微颤,看着不再是前几日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让人心慌意乱。
这下梁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看来白知寅所言不虚,他给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解药。
然而,若要周小宜完全毒解,恐怕要等他把那三粒解药全都吃了才行。
是以梁悉在给他喂完最后一天的解药后, 便一直等在床前守候, 生怕自己错过了周小宜睁眼时的情形,也怕周小宜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约摸在服用解药后的两个时辰,他终于等到了周小宜的苏醒。
睁开眼睛后, 周小宜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缓了几秒之后,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梁悉……”他下意识喊了一声。
“嗯,我在。”梁悉凑近了一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先前周小宜冷不丁吐血的场面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即使周小宜现在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清醒了,他还是怕对方身上会留有什么未知的后遗症。
周小宜停了两秒,摇了摇头, “没有,就是有点没力气。”
他作势要起身,梁悉赶忙上前扶住他,给了他一个支撑, “你躺婻風了这么些天,没有力气是正常的。”
“要喝水吗?”他又端了一碗水过来,将碗沿贴在周小宜唇边亲自喂他。
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之后,周小宜这才觉得自己喉间那种干涩的感觉浅了许多。
“我睡了很久吗?”才刚刚清醒,周小宜就有许多问题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又是怎么醒的?”
梁悉略一思索,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番。
当听到他们竟然敢去赴白知寅的约时,周小宜颇为后怕,“你们胆子还真大啊,就不怕其中有诈?”
梁悉讨饶地笑笑,“可我更怕你醒不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不止是我,周微和周参都是如此。”
周小宜盯了他几秒,颇为温柔地抚了一下他的脸,“我知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虽然他如今隐隐对梁悉的心意有所察觉,甚至愿意相信梁悉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可周参和周微却未必。
尤其是周参,对方心思缜密,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更何况是梁悉这种有“前科”的人,所以他料想梁悉这几天在穿云寨里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他甚至能想象到梁悉这几日是如何举步维艰的。
“不辛苦,应该的。”梁悉捏住了周小宜的手,转而与对方食指相扣。
两人不约而同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气氛逐渐变得粘稠起来。
周小宜不自然地垂下眼皮,没过一会儿又抬眼瞥了一眼梁悉,看着像是有些羞赧。
梁悉摩挲着他的手腕,突然凑近了些许,想要吻他。
周小宜会意,颇为默契地抬了抬下巴。
他们好像许久都没有如此亲密地接触过了。
毕竟周小宜才刚刚清醒,所以梁悉并没有打算做些什么过分的事,他只轻轻地贴了一下周小宜的唇,便放开了对方。
瞧着周小宜眼神里的疑惑,他亲昵地抚摸着周小宜的脸正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被外面传来的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你在干什么?”
周微从外面冲进来怪叫一声,声音都变了个调,“我哥才刚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屋内的两人双双被吓了一跳,跟触电似的分开了。
等反应过来后,他们看着对方有些忍俊不禁。
明明都是成过亲的夫夫了,怎么这会儿整得跟偷情似的?
但被周微和周参撞破跟梁悉亲密,周小宜还是有些不自在,他收回被梁悉握着的那只手,又调整一下姿势,装作无事发生。
看到两人接吻的那一幕时,周参倒是停在门外有意避开,可周微哪里会在意,他一进屋便几步蹿到榻前,对着周小宜差点热泪盈眶,“小宜哥,你终于醒了!”
周参见他莽莽撞撞的样子,叹了口气也跟着进来了。
一时间,屋内本就盈余的空间霎时变得拥挤起来。
面对紧张过头的周微,周小宜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他拍了拍周微的肩试图安抚这个年纪不大的弟弟,又再三强调自己已经没事了。
周参虽一言未发,可神情中也含着对周小宜的关心与在意。
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兄弟。
看着这一幕,梁悉不期然想起原先那个既定的悲惨结局。
周小宜作为一个失去气运的主角,他的下场显然没有好到哪儿去。
在朝廷对穿云寨的围剿之战中,他在混乱中被一箭穿心,当场毙命,而周微和周参亲眼看着他中箭,却又无能为力。
寨主身死,穿云寨军心四散,剩下的两个人被自责和愧疚淹没,又苦于穿云寨的连连败退,无心再战,一时疏忽,就此被擒。
周小宜大概就是兄弟三人之间的支柱,支柱倒了,一切便化为乌有。
如今命运的轨迹已经更改,周小宜依旧如此鲜活,他身边的人也依然陪在左右。
思及此处,梁悉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知寅的解药大抵是没有动过什么手脚的,自从解了毒之后,周小宜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很快便能下床走动了。
走出房间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想去武场练练。
毕竟也躺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担心自己的身手大不如从前,所以急于恢复。
梁悉知道后生怕他把自己累垮了,好说歹说把他给劝住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周小宜又勉为其难地多休息了几天。
在这期间,他们从未放弃打探白知寅那边的消息。
这个人实在太邪门了,对方既然能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保不齐哪天又会故技重施朝穿云寨磨刀子。
他们目前赌不起第二次了。
更何况,他们拿回来的解药也是有交换条件的,可白知寅至今却没有任何动静,这始终让他们感到疑虑。
梁悉如今虽然明面上算是穿云寨的一员了,但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从来没有插手过穿云寨的内部事物,就连跟周小宜日常交谈时也很少提及,像是生怕扯上什么关系。
他现在每天也乐得清闲,每天喝茶下棋,活得跟个八旬老人似的。
他试图重新建立与穿云寨之间的信任,却没想到有一天周参会亲自找上门来,还带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白知寅回京了。”
“什么?”梁悉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惊讶。
白知寅前不久才到通州任职,这才过了几个月,现在竟然都已经回京了?
他唯恐其中有诈,问得很细,“为何?”
作为白知寅手底下的一个“背叛者”,对方自然不会再用他,任他留在穿云寨,便意味着他已经成了一颗被厌弃的棋子。
是以他根本不知道白知寅的动向,消息的灵通程度甚至连周参都不如。
“据说是京中有召,可具体情况,我们也无从得知。”周参也摇了摇头,“不过离开也好,免得疲于应付。”
梁悉低头沉思,回想着剧情中到底有没有这一段。
答案当然是没有。
那人明明一直在通州待到穿云寨分解溃散,如今又怎会提前离开?
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他只好暂时放弃深思,“也算是给了穿云寨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周参意味不明地端详他片刻,突然换了个话题,冷不丁问道:“你真的甘心吗?”
梁悉回过神来,一时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若是跟着白知寅回京,以他那显赫的身份,你多少也能沾沾光,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如今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怕是还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可能性。”
面对着周参咄咄逼人的样子,梁悉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既然我如今已经站在这儿了,那便代表我对从前毫不留恋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从此以后我只会是小宜的夫君。”
他与周参对视半晌,最后还是周参率先移开了眼睛。
“最好如此。”周参冷哼一声后便离开了。
梁悉挠了挠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算是周参对他的考验?
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
不过,白知寅回京,这倒是个好消息。
对方既然已经回了自己的地盘,应当不会再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找他们的麻烦才是。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穿云寨已经安全了?
毕竟,在原剧情中,白知寅也是这般游戏人间的态度,若不是原主怀着一颗事业心做了多余的事,周小宜他们也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如果梁悉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原主就是周小宜所经历的最大的劫数,比起原主,白知寅恐怕都要站一边去。
而他的到来,就恰恰让周小宜规避了最大的风险。
现在原主不在了,白知寅也走了,这个世界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浅藏的危险了。
“系统。”梁悉在心中默喊了一声,“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吗?”
久未出声的系统惜字如金,“还要再等等。”
可它却也没有说明为什么还要继续等待。
而梁悉三番五次地经历过系统的闭口不答之后,如今也懒得再问。
等等就等等吧。
他坦然接受了这个回答,就当多陪一会儿周小宜了。
说起来,自他来到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神经紧绷,跟周小宜相处的时间也少得可怜,浪费了很时间。
这会儿蓦然松懈下来,合该跟周小宜好好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第116章 山寨赘婿28 这个出场方式似乎有些不……
这几日天气好像开始回暖了, 梁悉出门时甚至都不用披着他那厚实的披风。
他瞧了瞧外面被阳光洒了一地的院子,便突发奇想地端了一把摇椅到外面,再泡上一杯茶搁在旁边的桌上, 别提有多惬意了。
周小宜回来时,本来正要进屋喝口水歇歇,见他闭着眼睛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便又立刻回头,幽灵一般地站在他身后。
梁悉并没有睡着,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睛转头, “回来了?”
“嗯。”周小宜听到这几个字,不知怎么心头一热。
他敛了神情,端起梁悉泡的茶就喝了两口, 看起来又渴又燥。
梁悉等他把茶杯放回原位,手掌就立刻贴上他的腰,用了点力道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周小宜被他这么一扯, 受惊般地环顾一下四周,“干嘛呢?青天白日的。”
他虽然面上有些抗拒,却也老老实实地顺着力道坐在梁悉的腿上, 把手臂搭在梁悉的肩颈处。
“没人呢, 我也没打算做什么。”
梁悉说着道貌岸然的话,手却不怎么老实,周小宜那截柔韧的窄腰好似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令他爱不释手。
周小宜颇为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动弹。
两人在阳光下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这个午后太过安逸,周小宜抱着抱着,最后竟然趴在梁悉怀里睡着了。
梁悉见状, 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他的下巴抵在周小宜头顶上,轻轻在对方的发丝上落下一吻。
这日子实在是安稳极了,有时候连梁悉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白知寅这个障碍虽然没了,但穿云寨的生计问题却还没有得到解决,他估摸着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才只能暂时停留在这个世界。
思及此处,梁悉又开始发愁了。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也不知周小宜是否已经下定决心。
自遭遇先前那些事后,周参就一直想肃清白知寅安插在穿云寨里的暗探,这会儿正好有喘息的机会,他便决定立刻开展自己的计划。
然而,计划还没有完全实施,他又很快从手下那里得知,寨里似乎无故失踪了好几个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既要忙着挖出白知寅从前埋下的暗桩,又要开始调查这离奇的失踪之谜。
可梁悉无意中知晓这件事后,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失踪的那几个人,莫不是就是白知寅的手下?
他们平时隐姓埋名藏在寨子里,千方百计为白知寅提供消息,只是随着白知寅的回京,他们也便没有继续埋伏于此地的必要了。
周参听了他的推测,心里依旧怀疑,他实在不相信白知寅会如此轻易地放过穿云寨,只是任他怎么调查,都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最后也只能暂且相信梁悉的话,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可过了没多久,他们才知道自己放松得太早了。
距离白知寅回京一个多月后,某个下属飞鸽传书给周小宜,称自己在通州城看到了白知寅。
得知这一消息,穿云寨内部再次拉起警铃。
虽然周小宜他们都不确定白知寅是否还会对穿云寨不利,但几个人显然都对这件事非常慎重。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白知寅的用意之时,他们担心的事终于来了——白知寅带了人直奔穿云寨,目标明确且毫不犹豫。
周小宜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开始调动全部的兵力前往穿云寨大门。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们和白知寅那些精兵相比,大概也是蜉蝣撼树,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只有穿云寨在气势上不落下乘,才有谈判的可能。
除此之外,周小宜还派了人去外头查探消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来。
从山脚到他们穿云寨的山门,拢共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他们必须要在白知寅上山之前备好一切。
然而,就在穿云寨众人严阵以待之时,先前派出去的探子却带回来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白知寅竟然把他的那些精兵都丢在了山脚,自己只带了两个人就上山了。
“那个姓白的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可他非但没有射杀我们,还对我们以礼相待,他还让我们告诉寨主,说是……”探子表情犹豫。
“说什么?”周小宜皱眉。
“说他想来我们穿云寨做客。”
白知寅想来他们这穿云寨做客?
梁悉面上的表情古怪起来。
这跟黄鼠狼给鸡拜年有什么区别?
他沉吟片刻,转头去看周小宜的神情。
周小宜显然也对这番说辞感到惊异,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又问:“当真?”
“小的不敢欺瞒。”
现场安静良久,周小宜才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做下决定,“请他进来。”
旁边的周参和梁悉几人都未出声,在沉默中支持着他的决定。
左右白知寅那边只来了三个人,如果对上那一队的精兵,他们未必有胜算,若只有三个人,他们倒是略有些信心。
至于白知寅的目的是什么,且先一探究竟吧。
他们到要看看,那人是又犯了什么病。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白知寅在路的尽头露面了。
他身后果真只跟了两个人,只是那两人中并没有玉衡。
待那几人走进之后,周小宜挡在穿云寨的大门,一把锃亮的刀横在身前,面无表情,“卸下武器。”
白知寅对此并未提出异议,只抬了抬下巴朝自己的手下示意了一下。
见状,周小宜的表情缓和几分,让开路朝白知寅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自白知寅进来后,梁悉便一直在观察他。
奈何对方太过敏锐,很快就与他对上视线。
白知寅面上的表情无懈可击,甚至还对梁悉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连日的奔波,他的面色看着不是那么好,甚至连他日日贴身携带的那把扇子都没有拿着显摆。
这人瞧着似乎比周小宜这个大病初愈没多久的人还要憔悴。
见此情形,周家几兄弟不动声色地传递着眼神。
而梁悉更是对白知寅如今这幅做派好奇不已,心里止不住地猜测。
难道……这是又被贬了?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至于这人到底目的如何,就看他一会儿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在场的几人虽然心思各异,表面上却仍然维持着一个表面和平。
白知寅的心思没人能猜到,而梁悉几人面上看着好像很淡定,心里指不定怎么如临大敌。
他们依旧觉得白知寅目的不纯。
但事实上,白知寅并没有做出什么引人误会的举动,他来到穿云寨后,除去最开始的那些意义不大的寒暄,就只说了一句话,“我今天是来……求助的。”
周小宜闻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是活久见,白知寅竟然也有求人帮忙的时候?
他狐疑地看了白知寅好几秒,“什么事?”
“我知道你们的人在通州扎根已久,遍布大街小巷,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周小宜更加困惑。
什么人还要白知寅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寻找?
白知寅提起这件事,似是有些不自在,他握拳假咳了一声,“我的一个属下,玉衡。”
玉衡?
现在轮到梁悉面露惊奇了。
他下意识便以为是玉衡从白知寅的府中偷拿了什么机密文件又跑了,不然白知寅又何至于追到这千里之外?
“我们未曾见过他,你确定他在通州吗?”
“确定。”白知寅如此笃定。
“你也未曾见过他吗?”他又朝梁悉问了一遍。
梁悉摇了摇头,“并未。”
“可你们先前的关系不是最为亲近吗?”
白知寅指的是原主以前跟玉衡交好的时候。
但别说梁悉已经不是原主了,就说玉衡上次主动提出让梁悉下狱的行径,便可见得他们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友好,甚至称得上微妙,故而白知寅这话却是没有由来。
白知寅得到否定的答案,深吸了一口气,他向来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是以梁悉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
见场面僵持不下,周小宜率先开口,“我们可以帮你找人,但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也是在深思熟虑之下才应下了这件事,左右只是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差事。
就当是那三颗解药的交换条件了。
周小宜本以为白知寅达到目的后就该离开了,可谁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反客为主地在穿云寨住了下来。
周参他们有心想把人赶走,特意把人安排在寨里最远最寒碜的客房里,但白知寅看到那房子就跟没事人似的,屁颠屁颠地就住进去了,独留穿云寨一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罢了,随他吧。”周小宜头疼道。
白知寅就这么留下来了。
后面几天,这人瞧着颇为安静,什么妖都没作,老实得连梁悉他们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两方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也算相安无事。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周之后,穿云寨的人在通州与边境的交界处发现了玉衡的踪迹,若是再慢一些,对方恐怕就要出境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白知寅当天下午就快马加鞭赶了过去,晚上便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把人抓到了。
至于他抓到玉衡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梁悉和周小宜他们便没有再关注了。
左右这事再也与穿云寨无关。
又过了一些时日,当梁悉开垦了一块相对肥沃的农田尝试播种时,白知寅再次飞鸽传书,称自己要送穿云寨一份大礼。
看到这个消息,梁悉下意识就是头皮一紧,生怕这人又有什么恶趣味。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隔了一天,白知寅当真送来了一份大礼——他把好几个经验丰富的耕农打包送进了穿云寨。
周小宜知道后,站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他独自思考了许久,最终下达了一条命令:穿云寨众人,凡是想出寨经商者、做工者,皆可自行离开。
话虽如此,可事实上,留下来的才是大多数。
就连离开的那些人,后来也基本在重建穿云寨这件事上出了钱或力。
等到最开始的那片农田长出新绿之时,梁悉心里便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那时周小宜正光着脚踩在泥土里,回头看见梁悉正注视着自己,他远远朝他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梁悉回过神来,也弯唇笑了一下。
当他久久凝望着周小宜的身影之时,一道久违的属于系统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任务已完成。”
梁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几乎在刹那间,时间静止,眼前的世界开始坍塌重建。
一切再次重头开始。
梁悉觉得自己昏迷了许久。
久到几乎失去对时间的概念,他才在一片刺目的阳光中睁开了双眼。
待眼睛适应了这强烈的光线后,他迷迷糊糊地仰头,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窗外那轮太阳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比他在之前那几个世界见过的更大,更红,甚至更炙热一些。
怪不得这么刺眼。
他偏了偏头,又闭着眼缓了几秒,这才开始观察自己目前的处境。
这里是一个风格冷淡的卧室,他此时正穿着睡衣,呈大字型躺在一米八宽的大床上。
这个出场方式有些奇怪……
梁悉腹诽一句,正想起身,却在下一秒愣在了原地。
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个手铐,手铐上的链条一直延伸至床头,将他牢牢地锁在了这张床上。
只要他一动,那铁链便叮当作响,声音刺激得他耳朵都在发麻。
梁悉盯着这泛着冰冷银光的手铐,心里登时警铃大作。
情况似乎更不对劲了。
第117章 末世狂想1 他来到了一个末世
梁悉简单检查一下手铐, 再次确认自己挣脱不了后,便开始在脑海中紧急呼唤系统。
可还没等他得到系统的回应,便听到卧室门的门把手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咔嚓——”
梁悉应声转头, 迎面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在与男人对视的刹那间,系统终于有了反应,及时将这个世界的剧情传输给他。
一份记忆猛然除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严京慈。
通过这份记忆,梁悉很快就得知对方的名字,以及自己目前糟糕的处境。
显而易见,他被监禁了, 罪魁祸首便是眼前这个人。
严京慈毫无疑问是个英俊的男人, 又高又瘦,面部轮廓硬朗。
梁悉率先注意到的,便是对方的一双眼睛——是烟灰色的, 非常少见,这无疑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此时严京慈正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踩着皮鞋, 一步一步走进卧室,看起来像是正在走秀的模特。
因着室内过于明亮的光线,梁悉在某些时候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可即使是这样, 他还是能隐隐感受到这人身上的低气压。
严京慈现在很不高兴。
再联想到系统刚刚传输过来的原剧情, 梁悉心里又暗骂了一声。
这个世界的开局显然也很不妙。
或许是察觉到了梁悉眼中的“羞愤”,严京慈的表情缓和了几分,他在床沿边坐下, 不甚熟练地摸了摸梁悉的头,用一种生涩的语气安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离开我。”
梁悉梗着脖子动也不动, 任由他撸头,好似真的乖了很多。
见状,严京慈露出满意的神情,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梁悉盯着他摇摇头。
“好吧。”严京慈闻言也不勉强,“等你饿的时候就告诉我。”
他安静了片刻,又对梁悉的沉默感到一些不满,“怎么不说话?就这么讨厌我?”
梁悉神情一顿,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严京慈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还在想着怎么逃跑?”
“别想了,你出不去的。”严京慈短促地笑了一声,“外面很危险,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嗯?听懂了就点头。”
梁悉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他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掉啊。
思考片刻后,梁悉还是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些人权,“我不跑了,你能把手铐打开吗?”
其实他这会儿有点想上厕所。
不料,严京慈听了这话以后,表情再次阴沉下来,“这套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于是梁悉很快便反应过来,原主上次也是这么跟他讨价还价的。
梁悉:……
这还把他的路都给堵死了。
他沉默几秒,红着脸扭捏道:“可是……我想上厕所。”
严京慈眉梢一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梁悉觉得他大抵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对方突然伸手在他的小腹处轻轻按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刺激得梁悉当即肚子一缩。
他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
好在严京慈也没有那么不讲道理,在知道梁悉是真的想上厕所后,他便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把扣在床头的那个手铐打开了。
然后在下一秒,他又重新把那一头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梁悉顿时深感绝望。
不是吧大哥?上个厕所也要防成这样?
可严京慈哪里能听到他的心声,反倒是习以为常地操作了一番,而后等着梁悉下床。
见梁悉愣着没动,他抱着双臂,好似整暇地问道:“要我抱你吗?”
梁悉登时一个激灵,马上下床找拖鞋穿。
两个人跟连体婴一样来到了卫生间。
梁悉低着头正想脱裤子,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严京慈正倚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还真别说,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渗人。
梁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一直盯着我,我上不出来。”
严京慈又看了他几秒,最后还是背过身去了。
尽管依旧有些羞耻,但比起一开始的盯梢,梁悉还是觉得容易接受得多。
上完厕所后,严京慈还想重新把他带到卧室里锁着,但通过他的“据理力争”,他最终得到了一丁点的自由——可以在客厅里活动。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戴着手铐。
梁悉接受了这个条件。
手铐的另一头被固定在茶几的一角,链条的长度刚好能让他趴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他们现在位于十七楼,这个高度显然也看不到什么风景,映入眼帘的,全然都是些钢筋水泥,枯燥无味得很。
梁悉不信邪,视线开始下移,整张脸都快贴在玻璃上了。
甚至用不着特意观察,他很快就能发现这个小区的反常之处。
这里空无一人。
至少在肉眼所见的区域里,除了他和严京慈,梁悉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活物。
除了……
梁悉直愣愣地看着街角那个蓬头垢面、举止怪异的男人,心里咯噔一下。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个男人或许确实不算是人了。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像他一样肤色青紫、头骨裸露且满身血色。
这幅场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若是换成别的什么人,早该颤抖着惊叫了。
而梁悉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来到了一个末世。
早在半个月前,这个世界便全面爆发了丧尸危机。
而梁悉如今所在的这个城市,则是沦陷最快的一个地方。
就像众多科幻电影一样,有丧尸的存在,自然也会有异能者,而严京慈的异能算是最早被激发的那一批。
那时候的严京慈好像还没有失去他的主角光环,非常幸运地觉醒了一种强大的异能。
可原主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没能觉醒任何异能,所以不得不接受严京慈的庇护。
要说原主和严京慈的渊源,大概要追溯到很久之前。
他们是一个重组家庭的两个孩子,关系本就有些微妙,但再怎么样,他们也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
后来相处久了,竟然还真有兄弟俩的样子了。
然而,在严京慈故意抢走原主喜欢的一个女孩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急转直下,甚至有种不死不休的势头。
几年过后,随着双方父母的分道扬镳,他们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本以为就此不复相见了,但谁都没有预料到,他们又在同一个城市相遇了。
那时候两人都已经读大学了,可他们一个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另一个却堪堪只能够上一个二本学校,差距早就不同往日了。
更令人感到巧合的是,两所学校居然坐落在同一处。
原主心里还记着以前那点事,哪怕是看见严京慈了也权当不认识。
可严京慈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开始主动向原主示好,一直保持着联系。
原主最初单纯极了,以为对方只是想和自己这个曾经的弟弟“重修旧好”,别别扭扭的也就默认了。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大仇,互相说开,那些陈年往事也就算了。
然而,不久之后,他又一次在严京慈这儿摔了个跟头。
正当他跟同校的一个女孩拍拖之时,严京慈居然故技重施,再次挑拨离间。
原主愤怒不已,冲到严京慈的出租屋里想要讨要说法,但他却没有预料到,这是他在末世之前最后一天的自由。
严京慈先趁人不备短暂地迷晕了他,又用手铐把他锁了起来,彻底将人监禁。
顶着原主惊疑不定的眼神,严京慈撑着下巴,十分从容地讲述了他对原主长达数年的渴望与觊觎。
原主艰难地理解了片刻,总算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眼前这家伙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这个变态喜欢的人还是他?
这可把原主给恶心坏了。
他把这辈子学到的最恶毒的词汇通通骂了出来,骂累之后,他又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盯着严京慈,试图让对方离自己远一点。
可不管是他的脏话还是他的眼神,严京慈都不为所动,他甚至贴心地端了一杯水过来,让原主润了润嗓子。
原主就在那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严京慈大概不是一个正常人。
早在梁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便已经计划着放松严京慈的警惕想要逃走。
那一次他确实成功了,他用一个吻解开了手上的镣铐,甚至趁着严京慈离开之时跑了出去。
可出去之后,他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好像彻底变了一个模样,不管是街道上四处逃窜的人类,还是那些正在嘶吼的怪物,都让他吓坏了胆子——好巧不巧,他居然正好碰上了丧尸爆发的时候。
他着急忙慌地、狼狈地四处躲藏,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几乎走不动路,毕竟他只是个心理素质薄弱的普通人,哪里能坦然面对这样的场景。
他躲在小区的地下超市里,面露绝望地盯着自己正前方那个正在流哈喇子的怪物,心里想着就这么死了算了。
死了就不用面对这世界末日一般的场面,更不用忍着恶心去应付严京慈的感情。
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镰刀挥下。
可随着那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被人狠狠扑倒,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下一秒,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有人救了他。
第118章 末世狂想2 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呢?
来人正是严京慈。
为了救原主, 他的右手臂被丧尸尖利的牙齿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可他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处理完那个袭击他们的丧尸之后,严京慈拉起惊魂未定的原主, 面不改色地回到了出租屋内。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身体正逐渐变得滚烫,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某种变化,所以在安排好原主之后,他用手铐锁住自己,并给了原主一把匕首, 告诉他, 若是自己也变成了怪物,就用匕首杀了他。
严京慈当然不会那么快就死了,几个小时之后, 他不但活了下来,还觉醒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异能——精神操控。
顾名思义,他能让人短暂地失去意识, 遵从自己发出的指令。
第一个感受到这种异能的威力的人,便是原主。
原主从惊慌中反应过来之后,心里便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他想让严京慈也尝尝被拘禁的滋味, 本就没打算打开严京慈的手铐。
可严京慈只是随意发动异能,原主便被迫失去了意识,他像木偶一样被人操控, 主动为严京慈打开了手铐,又反手把自己锁了起来。
等他再清醒过来时,这具身体便已经换成另一个灵魂了,梁悉就是那时来到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梁悉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了太久, 严京慈走了过来。
他突然从身后抱上来,抵着梁悉的耳朵,低哑道:“你看,外面那么危险,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呢?”
其实他说得没错,在原本的轨迹中,原主一直都是普通人,一直都被他保护着。
若是两情相悦,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
可原主一开始是个直男,而严京慈的行为又过于偏激,在种种因素的作用下,原主心里逐渐变得扭曲。
他假意迎合严京慈,放松了他的警惕,一边享受严京慈的庇护,一边又恨不得对方下地狱。
随着时间推移,异能者也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开始组队根据地,建立了末世中最初的秩序。
严京慈虽然有异能,但双手毕竟难敌四拳,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想要生存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在深思熟虑后,他带着原主加加入了最大的一个基地。
然而,即使是同一个基地,其中也有党派之争。
原主在观察策划许久之后,最后联合其他派系的异能者给严京慈下套,暗中杀死了严京慈。
剧情发展到这里,也算是因果报应,可原主不仅只做了这些事。
严京慈的异能实在特殊,若是就这么消失,实在是可惜,是以原主想出了一个格外阴毒的办法。
他在严京慈死去的那一刹那,设法提取了严京慈的意识,并将其投射到丧尸身上。
这样不仅能拿严京慈的异能做研究,还能日日夜夜折磨严京慈,欣赏他的痛苦与挣扎。
严京慈就这么被迫困在丧尸的身体里,没有尊严地嘶吼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实这个世界跟先前有很大的区别。
身为本世界的主角,严京慈失去气运,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大半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谁让他是自己失去记忆的爱人呢?
梁悉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给严京慈做思想教育,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
在之前的世界里,他的任务就是完成主角的心愿。
显而易见,严京慈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跟原主在一起。
至于什么结束世界末日,守护世界和平,那不是严京慈这个反社会人格会关注的事。
可他稍一思考,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那么,他大概要让严京慈相信自己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的?
梁悉兀自拧着眉思考,却忽视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定时炸弹。
一双手趁他不备缠得更紧了一些,严京慈的声音随后在他耳边响起,“你在想谁?还在想那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
梁悉反应了半天,这才想起严京慈所说的是先前与原主暧昧的女生。
“没有。”他无奈否认。
可他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严京慈并不相信。
“没关系,反正你现在哪儿都去不了。”
严京慈话音一落,梁悉的表情便古怪起来。
他总觉得这些话有点像那什么霸总语录。
梁悉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好笑。
但落在严京慈眼里,他的沉默却格外刺眼。
“为什么不说话?”
他好像很在乎梁悉的回应。
“我……”梁悉顿了顿,决定遵守原主的人设,“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严京慈听罢,果然生气了。
他强忍着情绪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容来,“我一会儿要出门,你乖乖在家等我。”
他如此生硬地、跳跃式地转移了话题。
梁悉余光瞥见他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了顿道:“哦。”
直到太阳开始西斜,严京慈这才打算出门。
在出门之前,他似是放心不下,又格外仔细地检查了锁住梁悉的手铐。
除此之外,他还在梁悉能够得到的地方备好了食物和饮用水,并把充好电的平板递给梁悉供他解闷。
梁悉看着那些能吃个肚子浑圆的零食,心说严京慈对他还挺大方的。
在末世,食物的珍贵不言而喻。
但是,再怎么大方也掩盖不了他正在违法犯罪的事实。
严京慈走了之后,出租屋里便静了下来。
梁悉有些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了严京慈留给他的平板。
现在正值末世初期,网络和通讯还没有完全瘫痪,所以他还能在线了解一下外界的情况。
如今他和严京慈所在的S市大半都已经沦陷,噩耗传到全国范围内,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其他地区的人得到预警之后,纷纷紧急囤积物资,不管是超市还是商场,都被洗劫一空。
在这样的情况下,法律与规则都失去了应有的效力,原来的秩序几乎全面崩塌。
有人甚至当街抢劫,恃强凌弱,街上一片乌烟瘴气,市民们苦不堪言。
梁悉通过屏幕看着那些混乱的景象,深叹了一口气。
他搜寻了很久的消息,直到平板快要电量不足了,这才闭了闭干涩的眼睛,抬头望了眼窗外。
时间已近黄昏,那轮状态异常的太阳正在渐渐西沉。
距离严京慈出门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对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思及此处,梁悉挪动脚步走到落地窗前,凝视着远处。
现在的S市已然变成了一座“亡城”,除了那些偶尔路过楼下的丧尸,街道上空无人烟。
除了严京慈,估计也没什么人敢大摇大摆地出门吧。
人类还没有从这场剧变中反应过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学会做出应变。
望着那个正摇摇晃晃路过楼下的丧尸,梁悉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系统,我成为了原主,那我也会一直是个普通人吗?”
毕竟末世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连生命安全都不能保障,又谈何完成任务?
系统好似知道他的想法,回答得很详细,“不,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异能,不仅如此,你还可以任意挑选想要的异能。”
“真的?”梁悉往日受够了系统的抠门,这会儿突然获得这么大的福利,还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但是——”系统又话音一转。
“有条件?”
“是的。”
梁悉心道“果然如此”,他还当这系统真有这么大方呢,原来都是假象。
“哪怕你能额外获得一种异能,你也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只有在感染丧尸病毒之后,你才能拥有异能。”
“就是说……我还要让那丧尸咬我一口才行?”梁悉想起丧尸那青面獠牙、口水直流的样子,猛然打了个寒颤。
“理论上是的。”系统淡定回道。
好吧。
梁悉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设定。
就在他入神地与系统交流时,门口传来了“咔嚓”一声。
严京慈带着满身风尘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梁悉正在客厅发呆。
他随手放下鼓鼓囊囊的背包,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可梁悉却在他靠近之前转头发现了他。
“你回来了?”
听到这声招呼,严京慈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上下扫视了梁悉好几眼,面露狐疑,“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梁悉眨眨眼睛,这才察觉自己刚刚的态度似乎太热情了些。
“没什么。”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严京慈眸色沉了几分。
他在梁悉背后站了数秒,又调转脚步把放在门口的背包提了过来。
梁悉听到声音,开始用余光暗中观察。
严京慈这次出门收获颇丰,背包里大半都是一些速食和药品,除此之外,他还另外拿了几件男装。
那些衣服被他递给了梁悉,“给。”
梁悉下意识伸手接过,也习惯性地道了声谢。
通过原主的记忆里,他当然知道严京慈为什么还要特地拿些衣服回来。
因为原主对严京慈很是嫌弃,死活不愿意换上对方的衣服。
直男嘛,对某些东西忌讳得很。
眼看外面天色渐暗,严京慈回来没多久就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当天的晚饭。
而梁悉哪里都去不了,照例待在客厅。
屋里一时只有从厨房传来的碗碟的磕碰声。
如此安静的环境,反倒让那门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叮咚——”
声音一响,梁悉与严京慈便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对视一眼,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这种时候,谁又会特地找上门来?
第119章 末世狂想3 我当老公的尊严呢?
室内一片安静, 只有外面的敲门声响个不停,刺激着他们的耳膜。
严京慈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从工具箱里拿了一把折叠刀, 悄悄靠近门口,贴在猫眼前查看情况。
半晌,他大概是觉得外面的人没有什么威胁,这才将门拉开一小条缝,冷声问道:“什么事?”
梁悉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却隐约能听到门外那道细弱的、小心翼翼的女声。
他离得远, 有些听不清他们所说的内容, 但凭借着偶尔传到耳畔的几个词语,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外面那个女孩家里有人正在高烧,她从楼上看到严京慈背着书包回来, 便冒着被丧尸发现的危险前来求助,想要借一些药。
高烧?
梁悉听完前因后果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突然高烧,恐怕不是普通的退烧药就能治好的。
严京慈心里也清楚这件事, 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女孩的请求,他无视了对方,反手就想关上门, 可他无意间瞥见了梁悉脸上的同情与担忧, 动作又倏然一顿。
“在外面等着。”他丢下一句话,转头从屋里拿了一些外用的药膏、纱布以及一点食物,送给了女孩。
虽然很少, 但对于女孩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女孩紧紧抱着手里的东西,差点喜极而泣,她擦了下眼角,连连鞠躬道谢。
严京慈只字未说, 只面容冷淡地颔首一下。
女孩求到了物资,想尽快回家,可她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无意从那条狭窄的门缝中,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她似乎瞧见了一个看不清脸的青年,对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光是一张侧脸便可见他的清隽俊秀。
而令女孩浑身发毛的是,青年好像被一条锁链限制了行动?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面前这个神情不虞的男人便稍一用力扣上了房门,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摸了摸差点遭殃的鼻子,站在门外踌躇片刻,又贴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终于走了。”严京慈面无表情道。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梁悉,脸上的神情算不上好。
梁悉一脸迷茫地与他对视。
他刚刚好像没有做什么吧?只不过……只不过是担心了一下那个女孩的处境罢了,难道严京慈连这也要吃味?
严京慈不知道梁悉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被心上人用这种近乎单纯的眼睛盯着,他有些忍不住了。
梁悉仅与他对视了几秒就忍不住低了头,同时不自在地往后缩了一下。
干嘛啊?一副要把他吞下去的眼神。
注意到他的动作,严京慈终是移开了视线。
他明白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依旧有些不痛快,所以他上前几步,突然捏住了梁悉的下巴道:“你对别人倒是仁慈。”
梁悉嗫嚅几下,小声道:“都是同胞,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梁悉便一直斟酌着对待严京慈的态度,但他还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已经完全掌握扮演一朵合格的小白花的精髓了。
结果很显然,严京慈挺吃这一套的,他摩挲几下梁悉下巴上被自己按出的红印,声音低了下来,“那你对我也仁慈一点好不好?”
梁悉:……
他有些哭笑不得。
得亏他知道严京慈是自己的爱人,不然就冲对方做出来的这些事,他高低得邦邦给他两拳,还谈何仁慈?
但这会儿瞧着严京慈有些低落的神情,他稍微有些心软了,“那你……别这么对我,把手铐打开行不行?”
“不行。”严京慈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你跑了怎么办?”
梁悉气得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不想再看他。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严京慈在背后沉默地盯了好几秒,见梁悉确实不想理人了,他垂下眼皮,悄无声息地回了厨房,打算继续折腾还未完成的晚饭。
梁悉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心里黯然忧伤。
难道他真的要一直当个米虫?
那他还有机会获得异能吗?
如今他离开这间屋子都困难,又谈何出门偶遇丧尸,还要合理地让丧尸咬他一口?
梁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严京慈。
吃晚饭时,两个人都很安静。
梁悉三番两次用余光注意着对面严京慈的动静,斟酌着自己该如何开口。
他觑了一眼严京慈的脸色,见对方神色淡淡,便犹犹豫豫地问道:“这几天你还要再出去吗?”
严京慈筷子一顿,抬头看他。
顶着严京慈如有实质的视线,梁悉咽了一口唾沫,手心都快出了汗。
好在严京慈并没有多说什么,“不出去了,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
“没,没什么。”梁悉有些失望。
不过也是,严京慈今天带回了很多东西,再加上家里本身囤积的物资,足够他们生活好几天了。
眼看跟着严京慈出门这条路行不通,梁悉开始思考在楼道里让丧尸咬一口的可能性。
可问题是这栋楼里根本就没有丧尸,就算有,大概也早就被严京慈送上西天了。
唉。
梁悉有些苦恼。
他不期然想起不久之前来敲门的那个女孩,以及对方提及的有一个正在高烧的家人,心里猜测不定。
那个人……不是觉醒异能,就是变成丧尸了。
且看之后有没有机会吧。
晚上梁悉打算洗个澡,他浑身都不舒服,觉得自己都快腌入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生怕严京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连澡都不敢洗。
但是很显然,手铐的限制让他的计划中道崩殂。
所以到头来,他还是得在严京慈那儿装可怜。
“能先暂时解开手铐吗?”梁悉故意用恳求的眼神瞅着严京慈,“我今晚想洗澡,有些不方便。”
“我给你洗。”严京慈顶着一张冷淡的脸道。
梁悉:!
大可不必。
他连退好几步,满脸的抗拒。
这样的反应,倒正好印证原主恐同的人设。
果不其然,严京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与梁悉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过来,我把手铐打开。”
梁悉当即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就上前了。
手铐打开之后,梁悉活动了一下手腕。
突然没了手铐的重量,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怕严京慈中途改变主意又想帮他洗澡了,便赶紧拿了衣服把浴室门锁上。
严京慈见状,默不作声地上前,倚在门框边不动了。
梁悉对他的行为毫无察觉,沉浸在热水浴的舒适之中。
然而,他才刚给自己打上泡沫,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他看了眼浴室的门,见那门还关得好好的,便打消了对严京慈的怀疑。
可他依旧有一种汗毛竖立的感觉。
他停顿片刻,猝然转头看向浴室里唯一一扇窗户。
窗户是磨砂的,再加上里面蒸腾的水汽,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难以看清另一面的景象。
可现在梁悉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一团黑黢黢的影子正扒在窗户玻璃上,用一双红得出奇的眼睛紧盯着他。
梁悉与那双眼睛对视几秒,眸光一闪,随后……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声,
“啊——”
一直站在浴室门口守着的严京慈瞬间被他惊动,连拍了好几下门,“怎么了?梁悉?”
见里面没有回应,他着急了,“说话!小溪!”
与此同时,扒在窗户上的那东西开始用力撞击着玻璃。
砰,砰,砰——
在严京慈破门而入的刹那间,窗户也被外面那东西撞出了一片蜘蛛网。
梁悉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那玩意儿的威力如此之大,下意识离远了些。
只听“哗啦”一声,那块玻璃彻底寿寝正终。
玻璃渣子四处飞溅,而梁悉被逼得连连后退,恰好落在了严京慈怀里。
“小溪?”严京慈一边安抚着梁悉,一遍皱着看着不远处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变异的蝙蝠,比寻常的蝙蝠要大上许多,眼睛里也充斥着血色,
它与严京慈对视着,眼神像是一个怀着恶意的人。
梁悉被严京慈抱住之后,趁机钻进了对方怀里,“窗户……窗户那里有东西。”
“我知道,别怕。”严京慈将他抱紧了一些,着急地抚着他沾满泡沫的背。
他的眼睛紧盯着那只蝙蝠,不动声色地启动了异能。
他只对人和丧尸使用过自己的异能,却不知道对动物是否有作用。
蝙蝠见状,自以为严京慈是在挑衅它,它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进来攻击严京慈,可动作却在严京慈的注视中逐渐变得凝滞。
它的眼神也渐渐呆滞起来,本来血红的眼睛都暗淡了。
最后,它晕头晕脑地掉头,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呜呜呜……”梁悉装小白花正装得上瘾,只管埋头哭诉,“那东西那么大,突然就出现在那儿……”
“没关系,小溪,我在这儿。”严京慈抵着梁悉的头,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他以为梁悉被吓坏了,便赶紧用花洒将梁悉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又拿了一张浴巾过来把怀里的人整个都裹了进去,最后双手一使力就把梁悉给抱了起来。
梁悉:?
梁悉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被公主抱。
他缓缓抬头盯着严京慈的下巴,面容呆滞,就像刚刚那只变异蝙蝠一样。
不是,我当老公的尊严呢?
第120章 末世狂想4 拜托你了,哥哥
不知是因为一时没有想起, 还是觉得梁悉“害怕”的样子很可怜,严京慈最后并没有给梁悉重新戴上手铐。
他把梁悉抱回房间内,又拿了吹风机过来, 用最小的热风慢慢将他的头发吹干。
而梁悉也乐得当甩手掌柜,任他摆弄自己的头发,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最后是一副晕晕欲睡的模样。
可他的沉默却给了严京慈一种错觉,让他以为他依旧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之中。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面对梁悉时, 他贫瘠的语言只能让他频频说出“不要害怕”这几个字, 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能给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确实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哪怕不断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也要尽力护着原主。
面对着对他不假辞色的原主,他希望用这种方式在原主那儿交换一点爱, 可他永远都理解不了,爱不是从别人那里索取来的。
好在……那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梁悉眨了眨眼睛,低头应了一声, “嗯……”
就权当是回应严京慈的那句话了。
按照他给自己安排的人设, 他这会儿应该仍未从刚刚的意外事件中反应过来,且因为害怕受伤和死亡,而不得不依附于自己讨厌的人, 被迫将此人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
严京慈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他顺手摸了一把梁悉已经干得差不多的头发,声音都温柔了许多,“睡吧。”
话毕, 严京慈拿着吹风机就想离开,可他才刚站起来,甚至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一股来自衣角的力道便彻底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低头看了一眼梁悉的手,一阵默然。
梁悉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不怎么自然地放开了他的衣角,欲言又止。
“我……我……”他的脸都憋红了,也没挤出几个字来。
好在严京慈惯会揣测他的心理,很快就猜出他想说什么了。
“那我在这儿陪着你?”
“嗯……”梁悉的声音已经变得细弱蚊蝇了,“你坐沙发那边。”
他指的是那张离床三整整三米远的沙发。
严京慈神情一顿,还是答应了,“好。”
梁悉缩在被窝里闭上眼睛,被子裹得很紧,大半张脸都掩在被子下,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他看上去不是很想“承认”,但是很显然,严京慈的存在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很快,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渐渐陷入了沉睡。
约摸半个钟头之后,严京慈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房间。
在离开之前,他本把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关了,却又担心梁悉中途起夜会害怕,又转头把床头的那盏小夜灯给打开了。
小夜灯的灯光虽然微弱,但也聊胜于无。
昏暗的灯光下,梁悉的睡颜显得格外恬静,严京慈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挲几下梁悉的脸颊,是一个很珍视的动作。
待卧室的门轻轻扣上之后,梁悉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梁悉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愣了两秒,猛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他眉头微皱,立刻靠近窗口,想要看看情况如何,可惜楼上视野有限,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严京慈大概是从外面听到了他的动静,适时推门进来了,“小溪,不要开窗。”
梁悉转头看他一眼,态度不冷不热,“哦。”
严京慈手指蜷缩一下,面不改色,“出来吃早饭吧。”
梁悉走到卫生间里准备洗漱。
昨晚留在地上的碎玻璃渣已经被清理了,地面干净如新。
如果不是那个空荡荡的窗口,他可能会觉得自己昨天做了个噩梦。
梁悉深吸一口气,把满脑子的蝙蝠都赶了出去。
可就在他刷完牙洗完脸准备出去吃饭时,不久前惊醒他的尖叫声再次响了起来。
没有窗户玻璃的阻隔,他这次听到的声音无比清晰,伴随其中的还有各种乒铃乓啷的击打声以及物体倒地声。
果然是楼下出了事!
看来是别的楼层有人出门寻找物资,不慎感染丧尸病毒后却又未能及时发现,以至于将病毒带进了这栋楼里。
梁悉站在卫生间门口下意识想要回头,可动作做到一半,他却叹了一口气,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如今他还没有得到异能,哪怕有心相救,也无济于事。
等等……
梁悉的思绪倏然一转。
现在丧尸离他如此之近,他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只要他去了现场,不愁没有被咬的机会。
可他要如何才能合理地到达现场?
梁悉敛了神情,给自己换上一副慌张的神情。
由于他的刻意,严京慈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你……你救救他们行不行?他们好可怜。”梁悉拉着严京慈的胳膊恳求道。
“我只管保证我和你的安全就行,至于其他人,死了便死了,又与我何干?”严京慈面无表情。
“严京慈,你非要这样吗?”梁悉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
他佯装愤怒,脸都被气红了。
严京慈盯了他半晌,最后移开了视线,“我可以救他们,但不白救。”
梁悉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戏,“你想要什么?”
严京慈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脸上,烟灰色的眸子带上了笑意。
那神情像是在说:不,你知道的。
梁悉“屈辱”地闭上了眼睛,“随便你。”
“但是……”他强调,“你要带上我。”
“下面很危险。”
“我不管!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救了还是没救?”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梁悉脑海里的系统及时出声,“宿主,你们要是再耽搁下去,下面的人就要死了。”
闻言,梁悉心里有些着急,“必须带上我!”
严京慈看着他,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可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千不怕万不怕,就怕梁悉出事,所以他一边领着梁悉下楼,一边不厌其烦地嘱咐着梁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梁悉表面上“嗯嗯嗯”地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的异能终于有望了!
他们到达之时,楼下这户人家的房门正大开着。
里面的动静已经消停了,只余一片安静。
两人进门后,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除了一地倒塌的家具和四处散落的物品,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套房子与严京时的出租屋格局相似,都是三室一厅,出事的大概是里面的卧室。
“你留在这里不要动,一会儿安全了再进去。”严京慈语速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又一把抽出自己惯用的那把匕首,一步一步谨慎地靠近主卧。
梁悉顿了一下,正想迈脚跟在他身后,却在回头时无意中发现他们刚刚走过的大门微妙地偏移了一个角度。
门外难道也有东西?
他脚步一转,换了一个方向。
事实上,他的猜测没有错。
就在他慢慢靠近时,一张属于丧尸的脸突兀地从门后探了出来。
与梁悉对上视线之后,它示威般地吼了一声,声音很小。
梁悉这时才意识到,这只丧尸大概已经开了神智。
它知道另一个更为强大的人在里面,为了不惊动那个人,所以才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若是一般人看到丧尸,抱头鼠窜都算好的,可梁悉恰恰相反,他现在看到丧尸就跟看到自家亲戚似的。
“来啊,咬我。”为了尽快达到目的,梁悉不停地挑衅它,试图把他引过来。
可坏就坏在这只丧尸开了神智,它犹犹豫豫的,似是在斟酌前方到底有没有陷阱。
梁悉见状更是急切,就差没有把胳膊伸进它嘴里了。
与此同时,室内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心里一突。
遭了,严京慈好像已经把人救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梁悉转头的一刹那,那丧尸像是找到了什么破绽似的,突然扑上前来,对着梁悉的上臂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幕恰恰落在了正好出来的严京慈眼里。
终于被咬了一口,梁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只是当着严京慈的面被咬,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抱歉。
这对严京慈来说确实太刺激了。
果不其然,看到这一幕时,严京慈几乎目眦欲裂。
他条件反射似的捏着手里的匕首,几步上前一刀刺入了那只丧尸的脖子里。
腥臭的血扑面而来,梁悉反胃得想吐,只是他如今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一个人沉浸在被咬的疼痛之中。
他严重怀疑那丧尸咬穿了自己的骨头,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他表情狰狞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疼得一头载到了地上。
可严京慈似是以为他命不久矣,一双手颤抖着扶起他的上半身,紧紧将他搂着。
“小溪……”他喊着梁悉的小名,声音是止不住地颤抖,“对不起,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摸着梁悉的脸,“对不起……”
梁悉缓过那阵疼痛之后,见着严京慈这幅难得一见的神情,突然戏瘾大发,“严京慈……我死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不……不可能。”严京慈像是一个,“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
他残忍地笑了起来,“你要是变成了丧尸,我一样能把你豢养起来。”
“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杀了他们,你要是饿了,我就把他们剁碎给你加餐……”他在梁悉耳边呢喃道。
梁悉只觉得自己胃里又开始翻滚了。
听了严京慈的话有些想吐怎么办?
他默默忍住呕吐的欲望,“你把我……把我绑起来吧。”
严京慈没有动。
“拜托你了,哥哥。”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严京慈闭了闭眼。
他颈间青筋暴起,似是在强忍着某种情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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