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刻意
话才问出口, 嬴政撇开了他的手,搂过他就吻了上来。
红果被他咬进了嘴里,酸甜在嘴中绽开, 他想将这个味道同样传递给秦政。
可秦政却偏了头,故意躲开他的吻,问他:“既然想将我推开, 又为何要对我起这种心思?”
嬴政被他问得疑惑,咽下嘴中果子,否认道:“哪里是要将你推开?”
秦政也不多说, 答道:“既然你希望如此,我现在就召伯公过来,答应他一直在提的婚事。”
嬴政搂在他腰上的手骤然紧了:“为何这样快?”
“什么叫快,”秦政故意惹他心急:“我本就为了你拖延了许久。”
否则本该在及冠的年岁或是更早就有了王妻的人选。
接着道:“何况, 既然你决意迟早要放弃,也就无所谓是当下还是以后。”
这次嬴政更是沉默, 将他搂进怀里不吭声。
秦政又问他:“你当真希望如此?”
他并没有得到回答, 嬴政反问他:“小/秦王希望如此吗?”
秦政偏不告诉他所想。
但他能猜到嬴政在想什么。
以他的心性,定然不会愿意与他人共享一人。
那么就这样去放弃吗?
怎么可能。
秦政知道他们不是会将得到手的人拱手相让的好性格。
他想要的人, 那就只能自己占有。
拥有他, 独占他,这才是嬴政真心所想。
但他又一直在压抑着这想法,而是选择去优先考虑他的后来。
不过这份压抑终究会失控。
就如雍城那个雨夜后他之所想彻底改变, 嬴政定然也会如此,这点秦政再清楚不过。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情,自然意识不到这点, 而秦政正诱导他踏出这一步,引导他不顾一切地去索取。
想着, 他叹气道:“我已然无数次坚定选择你,你却还是选择忽视。既然这样,也就不必再多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失望至极,自顾自将嬴政推开:“我许诺的一切,都会照样给你。”
话说完,他还特地看嬴政一眼,遗憾道:“而我会如你所想去成婚。”
嬴政抱人抱了个空,听他这话道:“我…… ”
他下意识想反驳,可确实是他先开口将秦政推开,一时却也不知该去反驳什么。
秦政神色恹恹,也不理他了,蒙头睡去了另侧,只留他一人独自坐在塌边,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百般纠结之中。
午憩这点时间谁也未有睡着,午后时光也尽然淹没在政务中。
直至日落黄昏,除去交换政事所说的话,秦政绝不主动与他开口,也不言笑了,始终对他神色淡淡。
夜晚,他更是坚决不与嬴政一同睡。
这幅处处躲开他的态势让嬴政颇为心堵,只是第二日,他就受不住秦政再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转而想去与秦政说个清楚。
可也就是在去他殿上的时候,嬴政迎面便撞上了宗族来人。
看到他们的一刻,嬴政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本以为秦政是在装作与他生气,可此时召宗族之人过来,这架势,他似乎又是当了真。
这一众人的领者,是久未会面的嬴珞。
一年间,他早已被秦政调回身边,之后又从秦政身边的亲信转走,继而在宗室中站住了脚。
看到他过来,嬴珞规规矩矩朝他行礼。
不知为何,嬴珞对他的态度比之从前要柔和许多,对他并不敌视,反而还怀上了敬意。
嬴政扫他一眼,并未回礼。
他当下并未有心思去在意此人如何,他只在意这行人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处就离秦政殿上不远,两拨人同时进了殿上,秦政谁也没赶,让嬴珞一众分立其下,又照常让嬴政坐来他身边。
承诺他的秦政照常履行,可也未有分给他一点多余的神色,而是直接问嬴珞道:“伯公为何不来?”
嬴珞答他的话,说是嬴勖让他先行决断,之后再由他正式着手下聘事宜。
听他这话,嬴政转瞬明白了秦政到底想做什么。
他居然当真这样快就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一时心惊间,他去抓了秦政的手,秦政却不看他,在桌案下将他的手别开,之后与嬴珞道:“按他先前所说就好。”
他这样随便,嬴珞都透出些困惑,看他一眼,又看嬴政一眼,最终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应下道:“是。”
场上忽而沉默下去,诡异的氛围之中,嬴珞再次观望了两人神态,随后道:“臣先告退。”
秦政却没有准许,嬴珞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场上进退不得。
也未有沉默多久,秦政再度道:“寡人给你的玉佩呢?”
他忽而问及这个,嬴珞一时愣住。
因他之前许下的话,这玉佩嬴珞一直未有离身,惊讶过后,嬴珞在身上翻出了自己的玉佩,与他道:“回大王,玉佩一直伴臣身侧。”
“很好。”秦政答他,之后示意他递呈上来。
嬴政默然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秦政为何忽而要提此事。
嬴珞听令递呈上去,之后在秦政的示意下又在他面前站定。
“玉佩收回,”秦政看着他:“可知何意?”
嬴珞当然知晓。
自从回到都城,这三年间,他一刻都未有忘过。
只消让大王认为应当早些将他接回,而不是放任他在外受苦良多,就能还回这块玉佩。
而现在他确实要回去了。
其间意思两人都明白,秦政也不多说,只道:“寡人承诺过会给你好处,官职另算,还想要什么?”
嬴珞几乎是眼睛一亮,话间并没有任何犹豫:“大王可还记得幼时臣之请求?”
稍有些久远的记忆拉回,秦政问他:“朋友?”
当年之事他竟然还记得,嬴珞带着几分雀跃连忙应声,与他道:“幼时未能如愿,如今臣唯有此愿。除去君臣,还请大王能将臣当作同宗的友人。”
秦政轻挑了眉,倒是未想到这么多年,他还对于此事耿耿于怀。
而嬴珞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他并不是存其他心思,而是对于此事,他一直都含着一口气在,既然他当时拒绝,那么总有一日,他会让他答应。
在外时,他日思夜想都是咸阳,自然也就会有这个结识未有多久的小太子。
太子后来成为秦王,时过境迁,无论是在意还是怨恨,辗转到最后,都化作了一份执念。
他并不能讨回诸多本该拥有的东西,但至少这个,他想要得到。
也算是他对自己少时诸多遗憾的偿还。
秦政一时未有答应,只是看向一旁的嬴政。
嬴政早已听不下去这些,掩在衣袍下的手紧捏了袖,
他很是不情愿去听他人对秦政的示好。
秦政只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与嬴珞道:“好。”
随即又拿起那块玉佩,问道:“想要吗?”
这玉佩本是秦政的东西,但好歹在身边留了许久,嬴珞自然想要。
见他答是,秦政拿了玉佩,第三次递予他:“收下吧。”
他少有地朝嬴珞露笑:“这次以同宗之友的身份赠你。”
嬴珞眼睛更亮,长大后的阴沉气势几乎都要一扫而空,惊喜之余,他弯下身去,双手高举,从秦政的手中接来玉佩。
而玉佩接下,秦政的手却未有收回,而是微微侧了,继续朝他伸出。
嬴珞一瞬就看懂了他的意思,可他实在未有想到有一天会受到如此殊荣。
无措间,他赶忙将玉佩收进腰间,小心翼翼地,就想去握他的手。
可才触了指尖,秦政伸出的手却被人半道拦了下去。
秦政几乎被强硬地按下了手,却是暗暗挑了嘴角,转首去看,就见嬴政压了眉头,周身气压极低地盯着他看。
看了这样久,听了这样久,嬴政的耐心早已被磨去,而看到秦政居然主动要与他握手,嬴政再也忍不下去。
即使只是简单的触碰而已,嬴政却丝毫忍不下去。
无论是娶妻还是在他面前与嬴珞这样说话,这样接触。
嬴政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追求了这样久,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下他当真去成婚。
可就是刻意,嬴政也无法再去忽视。
“做什么?”秦政想挣开他的手。
嬴政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去触碰嬴珞。
可秦政又问:“为何?”
嬴政捏紧他的手,道:“你就是在故意气我。”
秦政承认道:“那又怎样。”
秦政与他顶嘴:“这是你自己选的。”
“我……”
嬴政顿了一下,也不说什么了,斜了嬴珞一眼,其后捏了秦政的下巴,就想凑过去吻他。
而秦政抬手就挡去了他的吻,紧接着从桌案旁起身,又问:“做什么?”
嬴政跟随他起身,步步紧逼过来:“不做什么,让外人看清我二人的关系罢了。”
嬴珞在对面目瞪口呆,他二人接连起身,嬴珞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秦政简直就是故意激他:“我们没什么关系。”
他在嬴政面前站定,道:“你根本不想与我继续走下去,那就……”
秦政抬手就戳了他,一字一句,将逼近的他戳得直后退:“别、来、招、惹、我。”
第142章 前奏
嬴政被他的这句话彻底点燃, 他一把捏住秦政推人的手,就将他拽了过来。
但秦政拿他从前的话来还,他却明显是对秦政说不出什么重话, 卡壳一阵,还是秦政先道:“放开。”
他的语气添了些生硬,刺得嬴政难受至极, 他问:“非要与我这样闹?”
秦政仍旧去顶他的话:“就是这样又如何?”
嬴政抓的他的手更紧了。
可场上人看着,理智和冲动纠葛间,他最终没有做什么。
心中堵得厉害, 嬴政的唇紧抿着,半晌,他道:“好。”
他的神色随即暗沉下来,就这样紧盯着秦政:“好啊。”
秦政同样与他对视, 丝毫都不被他的气场所压。
两人对峙到最后,嬴政才松了控住他的手。
转而看向场下纷纷低头的一众人, 视线落去嬴珞身上:“你出去。”
其他人可以留下, 但嬴政并不想让秦政再利用嬴珞来刺激他。
莫名被针对的嬴珞:“?”
但看出他是当真生气,嬴珞也并未有多少异议, 只是最后对秦政道:“谢过大王。”
随即也不过多停留, 其先就退走了出去。
秦政倒也没有拦,看他出去,又戏问嬴政:“就这样在意他?”
嬴政不说话, 兀自在一旁坐下,在之后秦政与宗室之人协商之际,再未有出声。
秦政只商谈好三日后再与嬴勖具体协商, 那之后,此事也就可以定下。
嬴政静听着他的话, 表面上并没了太大反应。
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指节被他紧捏着,泛白的指骨透着纷乱的内心,疯狂与阴暗疯长,嬴政这才察觉,自己对他的占有原是到了这样的程度。
而一经意识到,嬴政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个极有可能触到秦政底线的想法。
但那又如何。
他只是想留住他。
之后两日,嬴政照旧跟在他身旁为他处理政务,可也不去试着吻他抱他,也不试着去更改他的想法。
秦政并不担心他会一直不理人,毕竟嬴政不可能当真看着他去定下婚约。
若是要定,定的就是他的正妻,也就是嬴政都未有册立过的王后。
嬴政怎么会准许他当真这样做。
与他较劲的这两日,关于他归秦一事,秦政也未有做过多的隐瞒。
自那日会见嬴珞始,此事就借着一众见过他的宗室之人的口宣扬了出去。
一直藏着的真相揭开,秦政着重宣扬了他此次前往卧底的诸多功劳。
即使有些是为长远之计,现在并未体现出来,但大多数人也能从其间悟出深意。
此去之功加之秦政对他的重视,先前对于“崇苏”的唾弃顿时转了向。
嬴政不日便可重返朝堂,但他一时未有这样做,而是选择暂且待在宫内。
秦政知道他是在意自己成婚一事,此事不解决,他绝不会罢休。
可他要如何解决?
两日间,秦政特意不去关注嬴政的行踪,只是静待着,看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来。
也是这日下午,嬴政照常来他殿上,批阅着秦政分给他的那半数上书。
批阅到一半,正巧蒙毅请见上殿,与秦政商议事宜。
谈话的这片刻,嬴政的视线一直不时会放去秦政身上。
秦政这两日已然习惯被这样盯着,一直也未有看他。
倒是蒙毅注意到他的神色,在嬴政批阅完政务,暂且出门去时,与秦政道:“大王当心。”
秦政不明所以:“当心什么?”
蒙毅只道:“客卿。”
秦政更是不解:“为何?”
蒙毅也不知为何,只是客卿看他的眼神实在算是阴鸷。
无论是哪方面,他都提醒了这一句。
哪想秦政却毫不在意:“无妨,他不会将我如何。”
他并没有什么可当心的,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害他,嬴政都不会害他。
他都这样说,蒙毅自然也没什么再强调的必要,该说的已然说完,蒙毅顺势起身告辞。
秦政对他的这一句提醒只觉出些趣味来,想借此去调侃嬴政。
可嬴政在帮他理完政务后,却不见了踪影。
关乎方才理过的政务,重要之事都被他记在了新的竹简上。
都不留下与他协商了,秦政不明白他这样到底是急着去做何事。
也不去过问,秦政先行处理完了今日事宜。
可今日直至入夜,他也未见嬴政身影。
回寝居的路上,秦政终于是忍不住,去问了他的行踪。
这才得知他原是去了那处带着小池的居所。
又问及他在干什么,亲卫只说在饮酒。
这时候待去那边,又只是饮酒,这是为何?
秦政悟出了些借酒消愁的意味,随即立马又生出些许心疼来。
冷落两日,其实不止他受不住。
秦政回寝居的轿忽而就拐了弯,朝着那处居所去。
进去那居所,秦政就见了本在屋前的侍卫尽然站在了宫门处,一问,才知道嬴政不许人去靠近。
这下秦政更是好奇他到底在做什么,既然他不准许人进去,秦政将自己的亲卫也留在此处,独自进去殿门。
一进去,他就见屋中人趴伏在桌案上,面前当真摆着酒壶。
一旁的酒盏中酒剩了半盏,而他好似是饮醉睡去了。
酒香弥漫在屋里,秦政轻叹了气,去抚了他的脸侧。
或许是当真做得太过,竟惹得他这样伤心。
秦政一时心生不舍,决定等他明日醒酒,先听他之所想,再去行后事。
不过……
什么酒居然要他都醉了。
秦政视线落去了剩下的半盏酒,平日与他饮同一酒盏饮了习惯,秦政十分自然地喝下了这酒。
是他平日爱喝的杏花酒。
秦政更是对他生出些愧疚心思,将酒盏放了,就想将他抱去塌上。
也就是他杯盏落下的一刻,桌上的人却动了。
似乎是被声响惊到,嬴政从桌案上抬头,神色带着些饮酒醉去的恍惚,看到他,先是过来勾了他的手指,哑声问:“什么时辰了?”
秦政由着他被勾到近前:“已然落日。”
嬴政接着又看向四周,问他:“我们为何在此处?”
他喝醉酒的模样有些乖。
“醉糊涂了?”秦政稍稍凑近,轻吻他如盛了清澈月光的眸。
他曾经好奇过他酒醉的模样,而嬴政与他说,他喝醉时除去思维举动不同寻常,单看面上,会像没醉一般。
秦政一直好奇是什么模样,今日算是得见。
和他稍许不同,嬴政脸上并没有飞起红来,只是这样直勾勾望着他。
秦政被看得一阵心痒,低头便吻住他,从他唇齿间尝得些凌冽酒香。
他并不容易醉,今夜也不知喝了到底多少,秦政吻完人,难免忧心,暂起了身问他:“要唤人为你熬些醒酒汤吗?”
嬴政还是没有回话,盯着他的眼没有移开的意思。
看来是真醉傻了。
见他连话都不会说,秦政叹气,亲卫都被他留在了宫门处,要唤人还得出门去。
正想扒开他的手往外去,一直安分坐着的嬴政却起了身。
下一刻,秦政往前的步子猛然后撤,踉跄间,秦政的手带落了桌上酒盏。
酒盏跌落在屋中铺着的毛毯上,酒水倾洒而出,随即一声闷响,玄色衣袍散开铺了满床,秦政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嬴政拉着摔去屋中宽大床铺。
也不知是否是摔得太过分,秦政顿时觉得头脑昏沉起来。
想起身却又顿失了力气,也只这片刻,嬴政倾身覆上来,压着他便吻了下来。
吻得又凶又急,秦政被他圈在底下紧压着,腰身都难发力,更别说去推开他。
衣冠被他扯了个松,秦政越是想反抗,越是没有力气。
他被抵得靠去了床头,一阵清脆的叮当声中,秦政只觉得开始发热的手腕一冰。
都不用特意去看,秦政都知道是那锁链。
放在这屋子里,他一直未有特意去收起,此时被调试到了合适的长度,不至于伤到手,也不至于太长,方好够他浅浅挣扎。
吻愈来愈深,秦政忽觉身体升上来一股异样,颧骨平添了红,呼吸都紧促起来。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了身体的不对劲到底是为何,可被嬴政堵着嘴,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嬴政从他的挣扎中意会到他想说话,浅笑间,他草草结束了这个粗暴的吻。
他一松开,秦政立刻就带着些气急质问:“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他的气息已然不稳,嬴政扯开了他的外衣,靠在他耳边道:“小.秦王觉得呢?”
这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又哪里是饮醉了酒。
他清醒得很。
只不过凭借对自己的了解,装醉引诱他自行喝下那半盏酒而已。
不止如此,嬴政还故意将侍卫都放在宫门处,在诸多暗示间让他也将亲卫留下。
他自从踏入这宫中,就是落入了他精心准备的圈套。
秦政咬牙看他,异样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
饶是他不答,秦政也猜到了他到底放了什么。
嬴政再度凑了过来,知道再去吻他定然会被咬,只凑去了他的耳边,去叼他发烫的耳垂。
他呼出的气流比平日都更烫人,那股酥劲顺着耳廓往里钻,像是一条蛊虫,藏去秦政的骨血,在其间游走,四处点火。
“你……”秦政想去推开他。
药效正是发作时,他手上没什么力气,推他都拖泥带水,嬴政一把捉了他的手,吻住他的手心,问他:“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又轻轻在他手心舔。
极轻的力道,那湿热的触感却带得秦政浑身震了一下,烧起的欲望直往下钻,一时他浑身都冒了薄汗。
挣扎都没了力气,他只能听嬴政继续道:“我不喜欢这话。”
第143章 交响
他不承认, 那么他就让两人真正意义上有关系。
话说完,他将秦政的里衣也扯开来。
秦政一手被锁着,另手被他压着, 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腰上搭上了他的手,秦政只能嘴上反抗:“放开。”
嬴政又怎么可能放。
锁链声动得厉害, 见他即使失了气力,仍旧挣扎得愈发厉害,嬴政问:“为何?”
他靠近了些许, 问:“不是希望我这样吗?”
他一边说着话,动作却也一直未停,嬴政将秦政的头冠也解开来,丢去了床下。
接着, 他把秦政抱来了怀里:“你说我不明白我心,我现在明白了。”
“我根本放不下。”
秦政反抗的动作一时停了。
身体烧得难受, 他倒也不是当真拒绝他, 而是不想被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强迫。
既然他这样承认,秦政看他一眼, 忍着他惹起的诸多异样, 随后道:“说服我。”
嬴政也就与他说:“我想拥有你的一切。”
他终于是和秦政说了真心话:“就算有许多阻碍,但我不惧怕,一直以来我担忧的只是你会逃避。”
他语间当真带着说不出的忧心:“毕竟你这样年轻。”
“你拥有太多, 甚至我没有的你同样拥有。”
锁链在一片寂静中作响,嬴政挑了那锁链,道:“我不喜欢桎梏, 你同样也不会喜欢,我担忧你会觉得我将你锁在身边, 而不让你去接触他人。”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没什么可担忧的,如若他不愿意,那就强迫他愿意。
反正他懂怎样去控住他。
他对秦政的感情极其复杂,可有一点一直未变。
他对他奇怪的占有欲从一开始就有。
秦政是另一个他,所以他做的事不应该出格,他也不该对除去国事以外的其他投注太多感情与热情。
这一点,甚至于秦政对没有揭开身份的他百般示好时,他都生出过阵阵不满。
连他去接触披着身份的自己,嬴政都不怎么能接受,又何况看他去接触别人。
可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意识到。
他从前觉得了去这番执念,陪秦政几年后看着他成婚或许他能接受。
可昨天看到他那样去对别人,仅仅是牵手而已,他就受不了。
他根本做不到。
关乎秦政去与他人亲密,去将这些本该属于他的赋予别人,当自己不再是特例,嬴政发现自己生出的根本不会是释然,而是更加扭曲的执念。
他养育出的一个近乎完美的自己,他根本放不了手。
当初秦政对他偏执,对他有的是极其偏执的掌控。
作为更为年长的他,他生出的感情只会比秦政更为强烈。
何况是历经这样多年难得生出的感情。
他怎么可能放手。
疯狂,偏执,固执,这些词不单单是形容秦政。
“此生此世,又哪怕是来生,千世万世,”嬴政缓缓从他身上起来,去看他的眼睛,像是在宣誓,又似在诅咒。
“属于我。”
“归属我。”
他去吻秦政的眼睛,单方面地为他认下誓言,随即道:“来到此世后,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拥有过什么。”
“小/秦王,”放在床榻上的盒子被嬴政用手指挑开,极轻的一声响,他问:“你要拒绝我吗?”
秦政身上燃烧得厉害,泛着欲望的模糊意识容不得他去想太多。
听完他的话,他挣扎的动作终于是停下,神色间颇是添了些视死如归:“你来吧。”
冰凉的触感瞬间贴了上来,秦政惊于这阵凉意,抑不住的闷哼间杂着热气呼在嬴政脸侧。
唇又被吻住了。
他吞咽着嬴政递来的欲望,挑拨愈来愈过分,吻到一半秦政催他:“你快些。”
嬴政却没有理会,只与他道:“会疼。”
那秦政也不管,愈渐灼热的气息让他不想再等。
他再度道:“快些。”
说着,为了让他不再拒绝,他主动去将人揽了下来。
嬴政本就忍得难受,他一经主动,干脆也不想再忍,又看秦政同样难受得脸上飞红,他最后只与他说了一句:“不许咬人。”
吻再度落下,滚烫与生涩交融,汗珠滴滴下落,奇异的触感顺着脊骨攀爬,锁链的声音再度响起,秦政在一瞬间萌生了退意,想往后去,肩膀却被他牢牢摁住。
是他先开的口,这时候他欲是想逃,嬴政就按他越紧。
却也不忘去哄他:“乖一点。”
可听他这句话,连带着羞耻与痛感,秦政的反应更大了。
尚且带着湿意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嬴政并没有给他张嘴咬人的机会,而是将他几尽强硬地抵去了床头。
秦政的意识都空白了一瞬。
药物灼烧的感觉淡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磨人的细密触感。
嬴政被他咬得难受极了,揉着他的脑袋调侃他:“说好的不咬人。”
秦政紧咬着唇,恍惚间自己都缓不过来,哪里有功夫去咬他。
意识到他到底在说什么,秦政瞪了他一眼。
想开口说他,嬴政却不让他说话,吻着他让他缓过劲来,之后再慢慢引着他去从中觉出些舒缓来。
他的动作轻柔得过分,嬴政一边吻他,问:“还疼吗?”
秦政没有开口。
但嬴政在一瞬间听到了他的想法。
不疼。
共感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交融连带着神识都交汇,他一时听到了不属于他本身的声音。
秦政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声音的存在。
惊异间他试着去触摸嬴政所想,试探到的却全然是让人面红耳赤的想法。
秦政从鼻腔中哼出了热气,故意问道:“陛下在想什么?”
他既然都听到了,嬴政也不瞒他,动作间道:“想怎么玩才好。”
秦政言语都零碎,抓着他的肩膀的手紧得厉害,想说话,越来越多的想法却涌了进来。
传递过来的同样掺杂着记忆。
神识上的交汇,年纪轻的他终归是处于劣势,厚重的记忆涌过来,里外都被填了个满。
他的记忆霸占了神识,他的动作侵占着感官,秦政从里到外都被他占有着,每一丝意识和感觉都是他的存在,哪怕丝毫分心都不能有。
当然,此刻在他脑中炸开的一阵阵海浪让他做不到分心。
他的体温更烫人了。
嬴政将他的心看了通透,无论是当下还是从前,许多所思所想在眼前铺开,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毫无隐瞒。
有些记忆秦政想掩饰,可越是掩饰,嬴政就越想看,他破开了秦政的每分每寸,就连记忆都要尽数打开。
汗湿了被褥,原是平整的褥子被两人推得拧皱在一起,嬴政看到了深藏在他心底的那颗杏树。
多年前那日暖阳下,他搅乱的不仅仅是杏花。
难怪秦政喜爱杏花,就连爱喝的酒都是杏花酒。
一切的源头竟还是他。
深吻间分开,嬴政将他抱起抵到床头一侧的内墙上,吻去他顺着脸颊滴落的汗珠:“小/秦王为何不与我说这些?”
他弄得太狠,秦政气喘得急,话都答不上来,抱着他靠在他肩侧缓着神。
嬴政使坏似地慢了节奏,问:“怕我觉得你太过深情?”
“还是怕告诉我,以后就骗不到我了?”
毕竟执念这样深重,嬴政一经知道,就知晓他定然此生都难放手。
秦政被他惹得极其难受:“你闭嘴。”
嬴政偏要继续:“那时是为真情?”
秦政吻不到他,转而主动去蹭他:“丝毫不假。”
话说完,秦政在他身上微微撑起了身,问:“不是看到了吗?何必又问。”
他看人的眼神都朦胧,时至今日,嬴政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倒是觉出了另番滋味。
“想听你亲口说,”嬴政只答了这一句,随后又问:“何时有的喜欢?”
秦政不想说。
嬴政唤他:“小/秦王,说话。”
他一边吻人,一边哄他:“乖,说话。”
也不只是光哄人。
木制床榻的吱呀声响得愈发频繁了。
秦政被他逼得开了口:“自小便喜欢。”
他的声音都发着抖,说完这个还不算,在雍城意识到对他的心意,以及那时如何逃避的想法,许多许多与他相关的心思,都在摇晃和迷乱中被他哄骗得说了完全。
就连这些日子想要引导他的想法都交待了明明白白,听完这些,嬴政才慢慢放过他。
而一经缓神下来,秦政就问:“你呢?”
说完,意识到问题有些不明不白,混沌间他又重复道:“我不可能放下你,你呢?”
嬴政回他:“我亦是。”
秦政与他笑:“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说。”
嬴政也笑,将他放下来,道:“都是骗你的。”
他不知第几次去吻他的眼角:“若是不信,你可以看。”
被木架硌得难受的脊背重新触到柔软的被褥,秦政顿失了方才支撑自己的力气,瘫倒在床榻上。
他的记忆太多了。
秦政纷乱的思绪不时被他冲散,又堪堪找回,胡乱触碰间他看到了大火中的咸阳宫。
在他脑海中游离的意识转瞬被吸引,秦政想顺着那处枝丫往下,嬴政察觉到他的意图,顿了顿,暂时停下来,想拦他,可回应他的是秦政的拒绝。
以及秦政为了不让他阻拦,而稍显了笨拙的主动回应。
理智一时断了线,嬴政吻着他,十指相扣,嬴政将他抵得好紧。
华丽的帷幔泛起了波纹,底端挂着的珠饰相撞,发出阵阵声响。
秦政身上的汗如雨滴一般下落,他用着仅存的神识去触及他的记忆。
就算这些他并不愿意去被人触碰,可当下此刻,他也自愿去被秦政探寻。
他心甘情愿。
秦政绕开他们共度的这些时光,去触碰嬴政的从前,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从未告知过他的过往,此刻毫无保留地被他触碰。
他回去前世时,在看到烈火中的咸阳宫看到他。
在赵国时大雪天为他捏着小雪人,在寒雪天亲吻着他赠的百花。
身陷囹圄时最后想到的也是他。
无数他的影子占据着他的记忆,此时在秦政神识里复现。
以及当下此刻疯狂生出的。
他好爱他。
情感的传递比自己生出的情感要强烈的多,潮水般将他拢住,秦政越是看,对他的心疼和爱意越是疯长。
记忆被探寻的不安化作了嬴政不断靠近的理由,连同着感受到的情绪一同回馈去了秦政身上。
附加上神识的两重交叠,两人都分不清乍起的情绪到底归属于谁,交融间不断重合,似乎要复归一体。
被刺激到海浪在脑海中一遍遍炸开,灼热的气流窜走全身,交杂着感受到的伤悲,秦政被搅得神识都要模糊不清。
他眼角的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方才强烈的情绪空白下去,嬴政在一瞬间感受不到秦政在想什么。
他似乎要昏过去了。
嬴政瞬间就放缓了汹涌的情绪,缓和间他吻去了秦政的泪,轻声道:“别哭。”
第144章 余韵
感受不到秦政所想让嬴政少有地有些慌乱。
他不知道秦政是因为他太过分抑不住泪水, 还是因为共感到他的从前而落泪。
他不希望是后者,不希望他在这种时候还要去为他伤心。
缓了一会,秦政才慢慢在他怀里动弹, 但他似乎什么都没想,嬴政还是觉察不出他的想法。
秦政被汗润湿的发贴了过来,轻声道:“你继续。”
嬴政却不答应, 毕竟是头一遭,再继续下去是为不妥,他道:“再待片刻, 我带你去洗沐。”
秦政还是蹭他:“难受。”
嬴政于是抵着他轻轻动作:“这样还难受吗?”
秦政被他弄得有些痒,也不吭声,只是问他:“怎么这样爱瞒人?”
诸多因他而生出的强烈情绪,嬴政从来都不与他言道。
就比如那次他回去从前, 明明在那样的绝境中看到他,当初却只短短一句因他而回来便就这样草草盖过。
直到此刻瞒不下去了, 才在他面前彻底揭开。
秦政与他道:“以后都要与我说。”
嬴政却道:“不说。”
秦政倒没想过他拒绝得这样干脆, 想抬腿踹他,双腿又根本没有这个力气, 就听嬴政道:“这样去看, 也未免不好。”
他语气中带着些说不出的坏,秦政自然听出他的坏心思:“那要听你之所想,还得每次都被你……”
话被他撞了破碎, 嬴政问他:“不愿意吗?”
秦政深吸了气,不稳的气息间,他嘴上仍旧不服软:“不, 我在想,反过来是不是也一样。”
大话才说完, 秦政就在一阵刺激中抑不住出声。
锁住他的链子晃荡着响,嬴政一边吻他一边回:“不一样。”
“为何?”秦政挣着想撑起身来,却又被摁了下去,这一动他没得更深,秦政顿时咬紧了唇。
嬴政在这一瞬感受到他顿起的欢愉,就着这一点去激他,还不忘一边道:“你来可不会这样舒服。”
秦政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闻言倔道:“根本不如何。”
这种谎话在此种时刻哪里又管用,嬴政轻易就揭出了他之所想:“你心中可不是这样想。”
明明方才险些神识都涣散。
秦政于是不说话了,轻轻咬了他一下以示报复,继而察觉到他要解开锁链,似乎是要带他去洗沐,又道:“不必这样快。”
嬴政没听他的,将他抱起就要去解开锁链,秦政还是拦道:“你继续。”
又见嬴政对他的提议视若无睹,秦政又激他道:“才这么一会,就不行了?”
嬴政却不上他的当,吻着他轻声道:“你不过是想看我从前的记忆。”
在他流泪的前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秦政在触碰他前世的记忆。
特别是他暮年的记忆。
秦政意识空白下去的前一刻,他感受到的伤心估计也是因为此事。
“没什么好看的。”嬴政还是解开了他腕上的锁。
秦政不应他。
他就是想看。
许多事他不会经历,压根就体会不到他那时所想,借此去看又未有什么不好。
秦政与他犯倔:“可我想看。”
这可是他一再要求,嬴政也不拒绝了,问:“受得住吗?”
秦政闻言,笑着去吻他:“我受不受得了,你不是最清楚吗?”
嬴政同样笑回:“不许后悔。”
秦政自然不会后悔,听他答应,就这样再度抱紧了他。
床榻间的响动又起来了。
但这一次嬴政还是未有让他如愿去看。
与其让他一次看个完全,尽然沉浸在伤心的情绪中,不如这时候纯粹地享受欢愉。
他的意识打不开他的所有,嬴政不愿意,秦政根本没法探寻到那样久远的记忆。
而除去触碰不到,秦政也压根没什么功夫去探寻。
嬴政折腾人的功夫好得很,加之秦政所想尽然瞒不过他,他将秦政连身同心都掌控着。
把人弄得意识都模糊,又控着最后的底线不让人彻底晕过去,翻来覆去一回又一回。
直到把秦政折腾到来了脾气,嬴政才哄着他去浴池,却又在浴池里继续了最后一回。
池水连同滚烫的水流浇灌下去,温暖的水气促着气血上涌,热气直冲脑门,秦政浑身的汗和水珠交融。
嬴政听着他在说不出口的快感和对他的怨怒中逐渐空白了意识,最终受不住丝毫不收敛的刺激,窝在他怀里,彻底昏了过去。
他的温度似乎比池水还要烫人。
呼吸都平稳,意识都空白,秦政却还无意识地连带着那份粘腻咬着人不放。
嬴政看他好一阵,又吻他好一阵,弄到人有些许难受,都有些醒来的意思,他才退了出来。
方才的床榻上乱得一踏糊涂,他将秦政里外洗了个干净,抱着人换了地方歇下。
这样折腾了一晚,两人不可避免地睡过了时辰。
所幸第二日并未有朝会,嬴政醒过来后,见秦政还没有,却也未有去催他,而是暂代了他的所有事务。
但秦政许诺给他的官职暂时还未有兑现,他虽有代理的能力,却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不可避免地,就招致了许多麻烦。
首先是嬴珞过来请见,说的是三日前秦政答应的商议婚事。
嬴政听此事就烦心,替秦政称病,拒绝了请见。
之后,断断续续有人请见,嬴政都以秦政身体不适,事务交由他暂代的名义挡了回去。
但从昨夜起,直至今日整个上午,都未有人得见秦政,渐渐地就有人对他起了疑心。
毕竟他方才从赵国归来,又未有官复原职,才这么几日,就出了不得见大王的这档事。
怀疑的声音一旦起来,就即刻散播了出去,也不等午后,午间时分,就有臣子集体请见。
无法,嬴政只得让其稍安勿躁,之后去屋中唤秦政。
但其实就算这些臣子未有来,嬴政也觉是时候去叫醒他。
不管如何,他睡得都有些太久了。
重叠帷幔下,嬴政掀开被褥,就见秦政掩在其下,还睡得沉沉。
将他抱起来唤了半天,秦政才堪堪醒转。
也在这时,嬴政忽而摸出他身上的薄汗与异样的温度。
“什么时辰了?”秦政挂在他身上问。
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嬴政告知了他时辰,又看他这副模样,问:“不舒服?”
身体有些异样地滚烫,尤其是腰腹以下使用过度,秦政觉得整个人都散了架。
当下确实难受。
不过他的回忆里又尽然是酣畅淋漓。
好上瘾。
就是最后嬴政拒绝他去探寻让他很是不快。
忆起他最后着实过分,秦政将昨日没来得及说的怨气都撒了出来:“你下回若是再这般,我定会……”
顿了半天,却是一点重话都舍不得对他说。
噎到最后,他叹气道:“下次不许再这样过分。”
嬴政暂且答应了下来,却也没有太过放心上,想要为他唤太医来,秦政却先问了其外嘈杂是何故。
嬴政只得先与他说了事情始末,秦政听完,无奈道:“唤人来为我更衣。”
他身上不着寸缕,还遍布了红痕,嬴政犹豫了只一瞬,并没有唤人来,而是亲力亲为给他穿好。
秦政看着他前后忙活,笑问:“从前可有想过有一日会为人更衣?”
“怎可能。”嬴政为他系上腰带。
从前谁会有此殊荣。
他如今这样熟练,还是秦政尚小时非要他来为他更衣而练出来的。
“你是第一个,”嬴政为他系好腰带,最后理了他的冠发,吻在了他的眉心:“也是唯一。”
秦政只懒懒地回应他,抬头在他唇上贴了贴,之后便往外去。
抬腿的一瞬间,他却猛然顿在了原地。
嬴政看他这样,明明知道是为何,却还是故意问:“怎么了?”
秦政往外去的步子转而缓缓朝他挪过来,复而又抱住他,浑身的力气都松懈下去,又黏在了他身上,随即咬牙切齿道:“寡人觉得该判处你伤君之罪。”
第145章 告白
他的重量全然压了上来, 嬴政将他好生搂住,回道:“好。”
接着又问:“那大王要如何罚我?”
秦政昏昏沉沉,随口就道:“罚你今夜不许与我同榻。”
嬴政不答应他:“这个不行。”
就知道他不会答应, 秦政故作严肃:“什么时候我的命令都可以随便拒绝了?”
“我拒绝得还少吗?”
嬴政把住他的腰,言语间又是调戏人的话:“昨日你想要停下的心声我都听到,哪一句我未有拒绝?”
秦政:“……”
一时没了话, 秦政也不想动,就这样赖着,压根没有走去外边的意思。
其外还有人候着, 可不能再这般拖延下去。
他不愿意走,嬴政就抱起他往外去,等到了门口,这才将他放下来。
秦政靠在门上仍旧不想动弹, 抱住他胡乱道:“好热。”
现在并不是热的天气,秦政这样说, 怕是他本身就在发热。
察觉是为太过分, 嬴政忽而就怀了些愧疚,与他道:“一会召人递些药汤来。”
秦政斜他一眼:“只说药汤?”
他难受是因为谁。
嬴政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故意不顺着他的意思, 只道:“以后习惯了应当不会这样难受。”
说完嬴政就去抱他,问:“小/秦王不是说要纵着我吗?”
秦政本想反驳,可他这样说话, 又经昨日探了神识,秦政现下只想什么能给的都给他,什么能答应的都答应他。
一时间秦政拒绝的话都拐了弯, 迷糊间答应一声。
又恍觉自己对他太没底线,又挽救道:“对外不能如此。”
嬴政对外人言道并没有什么计较, 即刻答应下来。
这样折腾一阵下来,屋外私语声却是更多了。
秦政听到些对他的揣度,笑道:“看来对于你,诸多人还是尚有疑虑。”
嬴政也无所谓,与他道:“□□对我没有疑虑就好。”
但他这样想,秦政估计不会愿意。
他能觉察出秦政什么都想给他最好的心思,这种态势下,他自然不能容忍这样多人对他有猜疑。
不过要做到这点,急不来一时。
秦政自然也明白,与他道:“我会尽快为你升迁。”
嬴政先接下了他的好意,朝他挑挑眉,道:“谢过小/秦王。”
话说完,秦政也不再拖延,终于是起身出门去。
大殿门开的那一刻,私语声顿时涤荡殆尽。
秦政出殿前神色恹恹的模样一扫而空,他看向其外聚集的大臣,问道:“寻寡人何事?”
他面上神色未有任何异样,只是声音有些许掩不住的沙哑。
而见他这副模样,反正起疑的群臣一时也没了话,只是有人出来询问他有无大碍。
这些人的身影中并未有诸如蒙毅一般知道内情的人,而现下他们的关系也不便公开明示,否则极有可能会给嬴政招来许多不中听的谣言。
秦政也就继续用了嬴政所说的借口,称病躲开了一众人的追问,顺带言道今日暂时不会见下臣,至于朝堂事宜,他自不会落下。
这样遣散完众人,一派严肃的模样用完,方才关上殿门,秦政继而黏去了嬴政身上。
嬴政见他有气无力的模样,去摸他的额头,发觉还是些许发热,将他抱回去的同时,又问他:“我为你叫太医来?”
秦政没有拒绝,只嘱咐了一句:“只许说是为你叫的。”
嬴政知道他要面子,如他所愿,吩咐人去召太医,吩咐完,又故意问:“成婚一事不去商谈了?”
本就是诈他的手段,如今成效已见,秦政当然不会去。
何况,当下他也没有这个力气去。
心里这样想,他话却不这样说,而是满不在乎道:“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去。”
而嬴政直白道:“不想。”
秦政扬了扬嘴角,问他:“总算愿意说真话了?”
嬴政为他揉着腰,也笑道:“就算现在不说,也迟早会被你看到。”
既然如此,还不如当下直白地与他言道。
秦政满意于他的改变,闭目养神间还一边逗他:“你说不想就不去?”
嬴政于是道:“我大可以困住你不让去。”
秦政问:“怎么困?”
话才问完,秦政就觉腰间一紧,嬴政问他:“不知疼了?”
秦政撩拨开他的手,道:“你可不会这样。”
说着抬了下巴,示意他看外屋:“这样多的政务,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何况他也舍不得让自己太过难受,秦政将他的威胁当耳旁风。
末了,他又就政务添了一句:“晚些时候我起来与你一同看。”
嬴政拒绝道:“不必。”
他这副模样,还是好生休息为好。
秦政不答应:“你从前总是通宵达旦批阅上书,如今还想这般?”
今时怎能比往日,嬴政与他争辩:“从前六国事宜,而今只秦国,根本算不上累人。”
事务未有那样多的同时,许多事他已然处理过一遍,重来一次,效率不知会比从前高出多少。
何况只揽这一日政事,对于嬴政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秦政还想反驳,可也在这时,殿外太医已然到了。
嬴政方想示意人进来,秦政却赶忙阻了他,叫他放下四周帷幔的同时,还令他不许出帐去。
也不消他说,嬴政就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一一答应下来,才唤了其外太医进来。
而秦政自太医进来的那一刻就不说话,只将腕上衣物撩起,之后伸手出去。
手腕内侧暧昧的痕迹一时一览无余,太医过目一看,也不吭声,只安静为他诊脉。
因是用的嬴政的名义,太医诊脉完,将开出的药方交由下侍去取药,临走时,太医几经斟酌,还是道:“崇卿既然抱恙,近来还需在此事上多有节制。”
他话说得直白,帷幔内的人一躺一坐,一时未有人说话。
秦政本不打算应声,其外太医收拾医箱时,他只自顾自将手收了回来。
哪想嬴政却答道:“好。”
秦政闻言,立刻警告似的去看他。
哪想嬴政根本不停,还学了他声音沙哑的模样,在帐子里看着他,继而俯身下来,故意若即若离地吻他,一边道:“大王昨日确实太过分。”
说完,又笑问:“太医所说,大王可听下了?”
一句话暴露了他同在帐内,秦政不想答也没了法,可他的说话声实在沙哑,秦政并不想开口。
最终,他只咳嗽了一声,而后:“嗯。”
草草应完,他就将嬴政拉了下来,吻住人不让他再度吭声。
只等太医走后,秦政才将他松开,他松手了,嬴政却还继续吻住他不放。
吻了好一阵,直到药汤递呈上来,嬴政才舍得去放开他。
为他去拿药汤的当口,秦政与他道:“我会嘱咐他不许出去胡乱言道。”
嬴政吹着药汤,随口玩笑道:“不打算给我名分?”
秦政故作高深,道:“时机未到。”
嬴政一手将他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给他喂药的同时问:“什么时机?”
秦政被这药汤苦得咂舌,面上嫌弃丝毫不藏,回他的语气却又认真:“等你掌了大权,成为当朝权臣之际。”
“权臣?”嬴政被他的模样逗笑,言笑间道:“哪个权臣与君王这样在床榻之上厮混?”
“名号而已,”秦政道:“你本是帝王,是世间藏龙。”
说着又学他的语气,道:“哪个帝王与年轻的自己这样在床榻间厮混?”
嬴政笑回:“初代帝王。”
秦政在调侃他一事上颇有劲头,听他这样说,又道:“你在国策上开先河,连带着此事亦是历代独一份。”
他凑过来,躲开嬴政给他喂的药,问他:“什么感想?”
他这话问得似乎是事不关己,嬴政暂且放了药碗,捏了他的脸,问:“小/秦王不也一样?”
“你什么感想,”他将秦政揉了一圈,道:“我亦是什么感想。”
“这可不一样,”秦政没有去挪开他的手,而是道:“你已然当过一回,要说所想,还是你先有。”
说完,秦政将他放去一边的药汤一饮而尽,不等苦味找上来,他就翻身将嬴政扑了下去,把这苦味从嘴里渡给了他。
两人之间掺上了些清苦药味,秦政摁着他又问:“什么想法?”
这次嬴政认真想了想,道:“从前我总觉得,我已然活过一世,你何必再拉我入红尘。”
“我曾以为我厌恶这种感情,也不会想去拥有。”
秦政想听的无非就是他推翻从前所想,嬴政将他揽下来,对视间他道:“但现在看来,我并不是排斥。”
只是因为暂且还未有遇见他,还未有从他这体会到这种感情的诸多好处。
话间嬴政忍不住去吻他:“小/秦王,最懂我的是你,能与我并肩的也只有你。”
若非要在这红尘里挑选一人,那么这个人他已然找到。
粘腻的接吻声短暂歇下,长久以来习惯使然,嬴政连告白都说得晦涩:“世上还会有谁能比你与我更相配?”
第146章 子归
“不会有。”
秦政笃定道:“我与你最相配。”
嬴政笑着答应他:“是啊。”
他又去吻他:“你也只能属于我。”
秦政应下他的话, 随即道:“你昨日所说的担忧也根本无需有。”
“什么叫锁住我,不许我去接触他人?”
秦政问他:“难道你还怕我对他人有兴趣?”
嬴政即答:“怎可能,我活一世, 感兴趣的唯你一个。”
他又去揉秦政的脸:“我怕你会在意我有王嗣,而你未有。”
“怎会,”秦政与他道:“我断然不会在意这些。”
嬴政笑问他:“拥有的那样多, 唯此一件你可以忽视?”
而秦政郑重道:“你可抵去这些。”
说着又道:“再说,扶苏就算我的王嗣。”
嬴政却道:“但要立他为继承人是为难事。”
秦政沉默下去。
这点不同于他不立后选妃,扶苏虽是他另一个世界的孩子, 但在此世来看,他与自己并未有任何亲缘。
就这样立他为继承人,在外看来只会是将嬴姓江山让了出去。
嬴政自然知晓他在想什么,道:“不必想太多, 扶苏并不见得会在意这个身份。”
沉默一阵,秦政又道:“问过他的想法后, 此事再做决断。”
嬴政答应下来:“好。”
说着就将秦政揽到了一旁, 道:“好生休息。”
可秦政却不想再在此处躺着,一路跟去了理事的桌案边, 随即在他身边躺下。
这些政务对嬴政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边处理的同时,他还不忘不时去抱秦政。
秦政昏昏沉沉睡了许久,再起来时, 是嬴政唤他起来再服一次药。
这次起来浑身的不畅快好了不少,秦政喝过药后,在此时觉出了饿。
晚膳于是提早些上来, 嬴政拿起面前的碗,夹了菜, 却也不自己去吃,而是转向了他。
秦政看他一副要喂他吃饭的模板,好笑道:“你要把我养成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吗?”
嬴政给他塞了一块肉,随后否决道:“只是这般而已,又怎会变成纨绔。”
秦政朝他挑挑眉,也只接了第一口,随后将碗从他手里接过,示意他顾好自己就好。
毕竟不是什么娇弱体质,秦政睡了这么许久,浑身的劲头早就回来,又哪里需要他继续喂人。
晚膳用完,秦政发觉当日事宜嬴政已然处理了差不多,当下问他道:“有何事值得注意?”
嬴政挑了许多自己认为重要之事与他言道,说完,又额外提了一点:“有人揭穿郑国的身份。”
“身份?”秦政也就此多问了一句。
这样久远的记忆,秦政当然没有来得及从他的记忆中读取了去。
他于是为秦政解释道:“郑国实为韩国派来的细作,修建水利,依照韩王所想,实为弱秦。”
“哦?”秦政有些意外。
可对此,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这弱秦之法实在是不怎么明智。
在修建水渠一事上分散秦国的人力又如何,只等水渠修好,日后关中平原粮食产出,足够给秦带来更为长远的利益。
况且,嬴政一直未有对此做出什么计划,也就意味着留下此人并未有问题。
嬴政也未继续与他说郑国,只是道:“宗室那边的人或许会对此有些异议。”
秦政问:“是一直以来的宗室之臣与外臣之争?”
嬴政点头。
此事秦政也不担忧:“实权尽在我手,他们就是想起事,也得先问过我的意见。”
这倒确实,此世不比他从前,秦政掌权已然有这样久,就是先前有这个能力干涉他的决策,但到了现在,也决然做不到施压到让他去驱逐外臣。
秦政道:“此事我会妥善处置。”
对于秦臣或是外臣,他从不偏袒一方,依法依律升迁或是贬黜,此事实为郑国一人之事,而不至于牵扯去所有外臣,届时依律论郑国的功过即可。
嬴政也知晓此事对于他不是什么麻烦,他特地将此事放到最后说,实则有其他目的。
他问:“可想知道此事我是如何处理?”
他这样提及,秦政倒好奇了,问他:“如何?”
当时嬴政也并不想去驱除外臣,秦国先君知人善任的例子历历在目,他又怎可能去这样断秦国用才的后路。
不过当时宗族势力确实庞大,他真正掌权不久,倒也不能就这样驳去他们的面子。
苦恼之际,是一个外臣给他提出的建议。
嬴政与他道:“李斯。”
秦政听得饶有兴致,缩去他怀里示意他继续。
嬴政于是又与他讲他二人的计划,李斯提议他先采纳宗室的意见下逐客令,其后自己上谏,其中言辞恳切,论据颇丰,嬴政借着他的文书,又撤消了这道命令,将外臣召回,继而好生款待。
采纳而又及时撤回,既避开了宗室去指责他不用外臣而用忽视秦臣,也不至于当真去伤了来秦士人之心,顺带展示了他善听劝谏的姿态。
说到此,嬴政颇有些怀念,道:“与他诸如这般的往事亦有许多。”
“可他最后……”秦政去抚他的脸,又是一阵叹息。
关乎矫诏的记忆以及事实的真相秦政已然看到,说到此,不禁皱了眉头。
嬴政手指触上他的眉头,揉开了他的一缕愁绪,问:“对于他,小/秦王想如何?”
“你呢?”秦政先不做回答,反问道:“我并不如你了解他,你觉得该留下他吗?”
嬴政道:“自然。”
他倒没有那样小心眼,为了他前世的过错在此世抹消他为秦国所做的一切。
“嗯。”秦政尊重了他的意见,并未有多问。
关于他,既然功过皆有,那便交由后事决断。
不过既然知晓此事,秦政也当然不会全然不在意,不当下论罪,却也不会再像嬴政那般亲近他。
而那三人之中,也就只有李斯值得考虑考虑,秦政道:“赵高实属不必留。”
此人出现还要些时日,嬴政笑道:“对于此人,你又如何想?”
“罪大恶极,”秦政嗤笑道:“只等他出现,收集好罪证,只消一桩,我自会处他极刑。”
“好。”嬴政抱起他来,抵着他额头道:“小/秦王替我雪恨。”
秦政并不觉这算什么,叹道:“若是能替你挽救从前,那该多好。”
嬴政被他说得一动,心中不免抽痛的同时,又不禁去吻他,低声道:“那样的话,我就会回去先前的世界,小/秦王舍得?”
秦政当然舍不得,与他假设道:“两个世界并行,而只有你我互通,那该多好?”
这样确实不能再好。
若是这样,嬴政自然也就没有了遗憾,他肯定道:“那该多好。”
这话题越说越是揪心,秦政适时没有继续,搂过嬴政来吻他。
昨夜吻得太多,今日两人本都适可而止,可当下却有些失控,秦政只是想安抚他的情绪,可渐渐地,却不明不白被他压到了桌案上。
事态发展下去的前一刻,秦政随手拿了竹简去敲了嬴政的脑袋,等他自行抬起头来,秦政稍稍带着些玩味的语气与他道:“纵欲伤身。”
嬴政将他困在桌案与自己的间隙中,笑回:“我何时说要纵欲?”
秦政继续敲他脑袋:“你绝对有想。”
“确实有,”嬴政指尖阻了秦政手中的竹简,又在其上轻轻敲了几下,随后道:“比如这些竹简有些碍事。”
“哦?”秦政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没有竹简的桌案亦有许多。”
嬴政顺势道:“试试?”
秦政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问:“你花样怎么这样多?”
嬴政如实道:“对你格外地有兴趣。”
“对我肖想良多?”秦政于是这样理解。
嬴政轻嗯了一声,将他从桌案上抱起,又听秦政道:“近来不许试。”
“好,”这嬴政自然知道,一边朝床榻上去,一边答应他:“下回。”
秦政问他:“下回是何时?”
这哪里又说得准。
入夜时分,若是清闲而又正是情意浓厚时,哪一日都有可能,嬴政于是答他:“情之所至。”
秦政的浅笑代替了回答。
他的秋日以他的归来正式开始,许多从前烦恼之事因由嬴政的相陪化为乌有。
而在深秋到来之际,嬴勖在重病之中从宗室之首的位置上暂退。
秦政等此时已久,让早在计划中的长辈接替了他的位置,可管理族中事务的却又不是这位年长者。
忠心秦政的嬴珞被推上了这个位置,他的资历不够为首,但他的能力却让他得以去替秦政管辖宗族。
自此,朝堂上不论外臣秦臣,还是宗室之人,都尽数统筹忠心于秦政一人,郑国的身份被揭穿,自然也就未有掀起太大风波。
秋日和初冬在安宁中过去,而在冬日的初雪时节,两人一直盼归的人也回了咸阳。
在收到嬴政的信后,扶苏并未有马不停蹄归咸阳,因要在咸阳待上几月,他处理好各地留下的事宜才踏上归路。
紧赶慢赶,恰巧就在初雪这日抵达了咸阳城。
他回来的消息传至咸阳宫时,宫内车轿未有耽搁,秦政拉起嬴政就去了咸阳宫门处。
也恰好是他们下车轿之时,宫门处不远现了马匹。
扶苏并未有乘在马车内,而是在车队中骑马当先,当是时,自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他厚重的衣裳上铺着雪花,下马时因有些急迫,动作间抖落了不少。
本是想稳重些过来,可没走几步,扶苏就见秦政朝他张开了怀抱。
脚下踏雪的动作一顿,只片刻,扶苏也不再犹豫,朝着他们就小跑了过去。
近了,他的步子也不缓,而是就这样扑去了秦政怀里。
他一路被雪风刮得有些冷,此时小跑下回温过来,混杂着心下激动,他的面色都红润:“父王!”
第147章 告知
秦政将他紧抱一阵, 松开时拍拍他的肩膀道:“久未归来,可有想咸阳城?”
扶苏笑答:“自然。”
说完,转而看向嬴政, 唤道:“父皇。”
嬴政嗯了一声,对视片刻,两人相视而笑, 扶苏向前几步,亦抱了他满怀。
发顶被嬴政轻拍了,扶苏听他道:“许久未见。”
扶苏这一年多的游历, 常常与秦政通信,但与嬴政,就只有他归来后的寥寥几次通信。
当真是许久未见。
扶苏于是也道:“许久不见,父皇归来后可好?”
那自然是好得很。
至于好在何处, 嬴政却暂时未有同他说。
三人对话间,身后马车亦到了跟前, 车帘一掀, 其上就下来了人。
姑娘凌厉的眉目在寒雪天盛开,王乔松朝三人过来, 扬了笑意行礼, 唤道:“大王。”
随后又转向嬴政,道:“客卿。”
她紧随其后,扶苏对他二人的称呼估计她都听了一清二楚。
而看她丝毫不避讳的模样, 扶苏估计也未有瞒她。
想到当初在屯留她唤的称呼,嬴政与她道:“既然知晓,如今何必这样生疏?”
王乔松听他此言, 望着他顿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不拘束了,又朝他行了一礼,道:“父皇。”
对他改口没什么大不了,可秦政在她眼里向来是独尊的秦国大王,王乔松看他,少有地拘谨了一下。
他二人拘谨的对象倒是恰好相反,嬴政莫名觉出些无奈,方想出声,扶苏就在一旁与她玩笑:“自诩不惧世间万般事的小乔儿也会有这种时候?”
王乔松瞧他一眼,不服气似的,立刻就道:“父王。”
秦政安然应下这声称呼,道:“近来大可在咸阳宫中住下。”
给他二人的居所早已安排好,今夜就可住下。
重逢的时日不多,两人都欣然应下,又跟着他二人入宫去用午膳。
下仆上来的都是平日看不见的膳食,扶苏与王乔松都吃得较平日多了些。
嬴政与秦政只觉平常,如平日般用完,扶苏二人见状,本也想放筷,秦政却阻了他,示意他这时候倒也不必过多在意其中礼仪。
久别重逢,秦政不难看出他比之从前瘦了不少,不免叮嘱道:“在外亦要注意餐食。”
扶苏咽下口中食物,回他:“只是平日游历累了些许,餐食并未苛待。”
“嗯。”秦政答应一声。
嬴政听完,亦问了一句:“下回何时走?”
这次扶苏与王乔松对视了一眼,随即回话道:“概是夏初。”
在咸阳的时日还算长,秦政接话问:“冠礼可想去雍城?”
扶苏摇头道:“不必。”
他从前的冠礼便是在雍城,宗庙所在,他作为秦王长子,已然在此地行过一次冠礼。
此世再来,他看重的不再是这些,而是父皇与小父王的一同参与。
秦政特意去雍城参加一个臣子的冠礼实为不可取,不如就在咸阳。
说到这,秦政不免有些遗憾:“怕是不能将你划归到宗室之内。”
也是此时,扶苏用完膳食,面前餐盘陆续撤下,他认真回道:“亦不必在宗室之内。”
说完,他特地顿了片刻,只等下人撤完膳食用物,此间只剩下他四人,扶苏才道:“我自来到此世的那一刻,就知从前不复还,对身份一事也早已不在乎。”
嬴政同他的想法一样,话间看秦政一眼,似乎在说——他果然这样想。
秦政却又问他:“若是如此,你也不会想要继承人的身份?”
扶苏反倒有些意外,道:“父王为何想给我继承人的身份?”
秦政无奈道:“自然是因你本就算是我的王嗣。”
扶苏没有否决二人的关系,却道:“但我并不想因这层关系而去强求。”
不说他在明面上与秦政未有任何亲缘,就连年纪上,两人都差不了多少。
扶苏觉得这并不妥当。
况且其中阻碍必定良多,他对这个位置并未有执念,何必又为了这个位置去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郑重,秦政最后又问了一句:“当真不要?”
扶苏轻摇了头。
看向嬴政道:“在此事上,父皇知我。”
就如同嬴政不会去强求当明面上的帝王一般,他也不会去想成为当今大秦的太子。
况且,他如今也并不需要这个身份。
从前与嬴政相认时,他悔恨万分,后来豁然开朗时,就悟出了此一道理。
到如今,也终于是在他们面前言道,扶苏道:“失了秦王长子这个身份,我未必不能在此世走出一条更好的路。”
此话一出,秦政再无话可说。
他在此世并未有这个身份,但无论是早些时候的暗中布局,还是当初拼死护城,亦或是如今名号响彻民间,他确实走出了自己的路,也在不断地实现他身为秦王长子时的夙愿。
他之所说与他的所做相互印证,秦政见他所想坚定,终于道:“也好。”
嬴政就知是这个结果,笑道:“看来王嗣小/秦王还得另寻。”
听到这话,扶苏难免一愣。
什么叫另寻王嗣。
王嗣难道不应当是父王的亲生子吗?
如若不会有,那只有一种情势。
他们之间的感情扶苏知晓,但直到走前,嬴政还未有明确答应。
难道现在答应下来了?
扶苏满腔疑惑,可关于这个问题,又实在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最后委婉问:“王嗣为何还要另寻?”
他话间意思在嬴政看来再明显不过,秦政还在想王嗣的当口,他主动牵来了秦政的手。
见此,扶苏也就明了。
也明显已然接受了现实,如今甚至还能调侃一句:“父皇不为假意迎合了?”
“自然,”嬴政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简单道:“情真意切。”
这些话先前都是秦政说,可此一次,却是嬴政先表明。
看来是所说不假,不仅不假,还是十分之真情。
扶苏默然一阵,心中所思良多,却在王乔松惊讶的目光下一派镇静,丝毫看不出初次得知时的崩溃。
他冷静道:“既然这样,倒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扶苏话间看向了嬴政,嬴政于是点点头。
他们打哑谜,秦政也能猜个差不多。
毕竟从他的记忆中看到了许多,秦末的那些事他都知晓。
只不过扶苏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罢了。
但此事毕竟关乎秦国的以后,关乎人选,还需甚重考虑,并不能就这样在谈话间就做下决断。
既然如此,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他们谈出了结果来,王乔松却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听了个无所适从。
从他们谈论王嗣的那一刻起,这段对话对于王乔松来说就已然无法理解。
她只知晓他们三人之间有些怪力乱神的关系,可也不知道其中具体。
在最初,单看扶苏对客卿的态度,她只以为这位客卿是扶苏极为重要的亲属。
可后来相处,发觉扶苏所知甚多,实在不像是什么普通人,而他对客卿的态度也不像一般亲属。
在屯留时,他又历经了那般异像,关乎其中真相,她并不是未有猜测。
猜到扶苏与客卿之间的亲缘关系比她想象得还要亲近,且他们或许与世人隔着一层她不知道的避障。
但要猜到完整,她知道的还是太少。
也太难以理解,她一直避免着去刨根究底。
但此次谈话三人都不避她,当下让她听了完全,听得却是头昏脑胀。
她并不方便去贸然插话,静默一旁,除去时不时震惊地去看扶苏,也就是此刻参与了进来。
扶苏看着她,去问了他二人:“关乎这些,我能否与小乔儿言明?”
嬴政意外道:“你居然还未有说?”
扶苏笑回:“毕竟不是我一人之事。”
而秦政替他做了决断:“说吧。”
既然让她一直留在这,实际上早就是一种默许。
扶苏也知得到的必然会是准许,言道:“谢过父王。”
毕竟是提及自己,王乔松也跟着他接了一句:“谢过父王。”
秦政看她懵懂神色,好笑道:“可知扶苏为何要唤寡人父王?”
王乔松摇摇头。
扶苏于是接道:“是因我在另一个世界,身份实为秦王长子。”
他话间曝露出的信息太多,也太过不可置信,王乔松看着他愣在了原地。
难得看到她这种神色,扶苏掩着笑意又道:“我的原名实为,嬴扶苏。”
说完,还特地等她缓了会。
而初始的震惊过后,到目前为止所有所知在脑海中复现,王乔松几乎是一点就通,看向嬴政道:“那客卿实为……”
话说一半,她又猛然看向秦政。
先前未有仔细去看,直到此时,她才察觉这二人眉眼间比之从前更为相像,甚至身形都相差无几。
所想得到印证,她一时艰难道:“实为另一个世界的秦王?”
扶苏肯定她,也添道:“已然是秦皇。”
所以才会叫父皇。
刹那间,王乔松解开了从前的诸多疑问,可这些解开,却又平添了新的困惑。
他们之间的关系早有谣言,只消是大王身边亲近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而方才扶苏问起,牵手的动作更是一种明示。
王乔松自初始就猜到他们之间不简单,本不觉有什么,可这层身份一揭开,她很难去忽视一个事实。
她问扶苏:“一个人?”
扶苏理解她的不可置信,道:“嗯。”
王乔松又看对面二人,喃喃道:“你的父皇与异世的父王……”
本尊就在眼前,王乔松想说的话噎了回去。
惊讶到最后,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愣愣道:“哇哦。”
第148章 衣装
这似乎是逗人的一段话与她言明, 王乔松几乎是不可置信。
可他们三人并未有编谎话逗她的必要,王乔松咽下心底的惊讶,转而选择去接受这个事实。
而惊讶过后, 王乔松与他们保证道:“我定然不会胡乱去与外人言道。”
就是知晓她不会去胡乱说,扶苏对她这样不设防,对于这点他并未有过多余的忧心, 道:“其中具体,你日后也可细问我。”
王乔松点点头。
像是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她面上神色逐渐从震惊转为了好奇。
当下也不好问, 王乔松暂且放下这些,转而提议道:“这几日落雪,大雪过后,城郊山野会有野兔出没, 父皇和父王可有兴趣冬猎?”
这乐事她每年冬日都会做,包括尚小时在咸阳时的冬日, 她也曾拉着扶苏一同去往城郊抓野兔。
如今才与两位秦王熟悉, 也就把这贯来的乐趣分享了出来。
秦政一向对这类围猎有兴趣,答应得是十分爽快, 他答应, 嬴政自然也未有什么异议。
但他们既然参与,扶苏多问了些事宜:“可要提前部署?”
王乔松闻言,对方才的提议添了一句:“仅我们四人。”
她从前去冬猎, 大多是好友齐聚,此次也不必去要多大规模。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部署, 只消提前一日清山,确保四周安防即可。
此事便这般定下, 剩下的只有何时去一事。
本就是冬日,事务较之春秋来少了许多,此时也未有战事,亦未有天灾与瘟疫突发,各地用着平日的仓储和食粮平稳过冬,秦国大地沉静在缕缕炊烟和宁静的雪花之下。
而自从他二人同理政务后,秦政比之从前要轻松许多,碰上一个难得平静的冬日,闲暇时间比之任何时候都多。
能去冬猎的时日也不必精挑细选,只待飘雪停,能见些许太阳的时日,便是前去的最佳时机。
这样的时机并不难等,也就是两日后,落雪止息,云雾拨开,冬日间的暖阳如约而至。
这日,嬴政搂着秦政自床榻上醒转,温热的被褥让两人都拖延了一会。
迷糊一阵,直到看见其外暖阳光线,秦政翻身就坐了起来。
被褥刹那间被他带走,凉意席卷而来,嬴政跟着他起来,下意识又再度抱紧他,靠在他肩侧不说话。
秦政却催他起来换衣裳,着常服特地去猎野兔,此事对于秦政来说格外新奇,不由分说就将他从床榻上拽下来,随后召人来为他二人更衣。
今日要着的衣裳秦政早已命人配好,两人穿的猎装都一样,区别只在秦政腰间挂着的是玉佩,而嬴政腰间挂的是金虎。
也未有冠发,在秦政的要求下,嬴政与他一同高束了发,也和他一样装饰上了金链。
这样一番装扮,嬴政平日的沉稳都扫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秦政特地渡去他身上的少年气。
嬴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难得有些感慨,可也不等他说什么,秦政就拉着他出了房门。
咸阳宫各处铺着白毯,扶苏所居离他二人不远,也未有特地去等,两人先行承轿去了宫门处。
承轿过去的路上,两人一眼便看见了宫中一处空地上突兀立着的雪人,身形概有六岁孩童高,很是显眼。
在咸阳宫的雪人很是不常见,嬴政多看了一眼,就见这雪人不止一个。
再近了,就见是四个堆在一处的雪人。
秦政也注意到了这一奇特景色,示意轿夫停下,随即同嬴政下了宫轿。
走至不远处,两人就看清了这雪人到底堆的是谁人。
最大的两只身形无差,身上装饰也无差,一看就是他二人。
小了些许的,用来装饰的是树枝,再小些的,则是其上缀着花苞的树枝。
秦政越看越觉出些可爱来,问道:“他们何时堆的这些?”
昨日还未有,估计是入夜之后的一时兴起。
嬴政则问他:“喜欢?”
秦政自然喜欢,又与他道:“要说喜欢堆雪人,你应当算一份。”
毕竟当时在赵国独自堆雪人的可是他。
说着又挤兑他:“你堆得可未有这样好看。”
除去那对黑眼珠,无论是表情还是身形,都显得他十分之呆。
嬴政笑道:“小/秦王可不一定堆得比我好。”
秦政并不这样认为,方想走去近处,在四个雪人旁边再捏出一个小雪人出来,可不待他靠得太近,自雪人那处,一个雪球咕噜噜就滚来了秦政脚边。
疑惑间秦政捡起雪球,再度抬眼间,就见雪人之后绕出了两个人来。
正是两人要去宫门处等的扶苏和王乔松。
面面相觑间,扶苏朝秦政眨了眨眼。
几乎是一瞬,秦政就意会到了扶苏的意思。
同样意会到的还有嬴政。
脚下步子即刻撤走,嬴政抬手挡在了身前。
可他两人一向挨得近,此时就算后撤也无济于事,秦政手中的雪球迅速飞出,直直就砸去了嬴政身上。
只顾着躲他的雪球,那边两人嬴政全然未有设防。
可也就是在秦政砸他个正着之际,另外两个雪球同样飞了过来。
一时他衣袍上雪白盛开,寒雪天中的笑声在身旁和不远处响起,嬴政被他三人十分之默契的配合惹出了笑意,冰雪般的眉眼同样化开。
他矮身捏了雪来,可等他起身之际,那边扶苏已然带着王乔松跑远。
只留秦政偏不跑,站在原地又捏起雪球,再度朝他砸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投掷出的雪球在空中相撞,炸出的雪雾在两人之间散开。
秦政再想去抓雪的当口,面前却被扬起一片雪来,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抓住。
嬴政控住了他的手,将他制在身前不许他动,正想说话,秦政却倾身过来,就着落下的雪雾就吻住了他。
这是平日招惹到他时秦政一贯的服软方式,即使招惹他的次数良多,但每回用这招数,却也还是格外地好用。
嬴政紧抓着他的手逐渐放开,秦政方得了空当,捏雪捏得冰冷的手就塞去了他的衣领。
趁着他被冰了个懵,秦政快步就回了宫轿内,随后示意人拦住他,自己先行承了宫轿就逃去了宫门处。
但嬴政几乎一整日都与他待在一起,一时的退避又怎能避开嬴政事后将此事找回来。
只等四人先后上了宫门处前往城郊的马车,秦政看着姗姗来迟的嬴政掀帘进来,看他面上神色,分明是不怀好意。
秦政顿感不妙,与他道:“陛下连这些小事都要计较?”
“不计较。”嬴政不理他话间退避的由头,将他抵到了车厢一侧。
他的手指抵到了秦政嘴边,与他道:“只不过被小/秦王留在雪地许久,手有些凉。”
哪里又有许久,秦政走后就立刻差人另行安排了宫轿去将他接过来。
宫中人手这样多,又是他的命令,无人会去拖延,嬴政本该与他前后脚抵达宫门处。
他来晚了,只会是他故意的。
嬴政确实是故意的,他的手指也确实凉,抵在秦政嘴边,冰得他一直想往后退走。
车厢晃悠间,他的手指就这样撬开了他的唇。
他方才还在地上抓雪,秦政想将他的手指抵出去:“脏。”
“不脏,”嬴政告诉他:“来前特意净了手。”
秦政扬了眉眼,意识到他原是因此才耽搁了。
手这样冻人,净手用的水估计也不大热。
这般心思就为了此时来冰他一阵,秦政感叹他越来越幼稚,一边又咬着他,笑问:“想如何?”
说着,他事先声明:“可不许太出格。”
嬴政就知他会多想,就着自己的手指在他唇上落吻,道:“自然不会。”
他的手指在秦政嘴里挑逗着,不时探去他的舌底,又勾在他的唇腔里侧。
勾出的热气自秦政唇边散出,他微仰着头,吞咽着止不住的涎水。
冻人的手指在嘴里胡作非为,秦政也不阻他,而是主动去舔他的指节。
他舔人的时候嬴政明显停顿,看着他的神色都晦涩些许。
这样的神色看得多了,秦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也不理,就这样继续。
他的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是,他的手指不时会在另一些地方同样胡来。
初始像冰块的手指在温热的舔咬下迅速回温,秦政适时停下,问他:“暖和了?”
不仅暖和了,还尽然浸润上他的味道,嬴政也未有收手,就这般紧紧盯着他:“嗯。”
秦政闻言,本想将他的手挡出去,哪想嬴政就这样慢慢靠过来抱住他。
随即与他道:“小/秦王这副模样格外好看。”
他自秦政初次在比武场露面时就格外喜欢,以至于现在再看到,是格外地惦记。
“哦?”秦政抬手挑了他高束的发,道:“陛下亦然。”
这话说完,嬴政却还未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
静默一阵,秦政逐渐就领悟了他的意思,无奈间,却又放纵了他的想法,问:“明日还是后日?”
手指在他舌头上压了压,嬴政与他道:“不如今日。”
第149章 冬猎
“今日或是要在城郊住下。”秦政挑着他的发, 一边将他抵了出去。
嬴政顺势将手放去他腰间,问:“那又如何?”
秦政话间却转了向:“冬猎可想比试比试?”
“可。”涉及到这类事宜,他总会想去比试, 嬴政也不多问,就这样答应下来。
秦政则继续道:“若你赢过我,我便答应, 如何?”
单就猎野物的经验而言,嬴政比之他当然要丰富些许,他可不觉自己会输, 还是答应下来:“好。”
大雪过后的路走得不为平缓,一众人午前从宫门处发出,午后时分才到地方。
用过午膳后,再缓了一小会, 四人这才慢慢往山上去。
白雪覆盖下,山上各处都显得十分地安静。
四人握弓背箭, 前后行至半山腰供人休息的小屋, 也在此时,扶苏提议了分散而行。
他们的箭弦处分别绑上了不同颜色的飘带, 护卫跟在身边, 一方面是护卫其周全,另方面,则是捡起他们射落的野兔。
只等一时辰后, 上半场结束,四人在此处会和。
在这小屋歇息两刻钟,喝下热汤暖身子后, 再是下半场。
两轮统共下来,比谁猎到的野兔数量最多, 胜出者可以向其余三人随意提一个要求。
虽胜出者的奖赏并不说多么地珍贵,但有趣在这些要求的未知。
而四人齐聚,此场冬猎的兴头丝毫不输于大型秋猎。
射中敏捷奔走的野兔颇有难度,要论射箭技巧,嬴政秦政和扶苏占些优势。
可要论如何去辨别隐藏在白雪下的野兔窝,王乔松比之他们都要熟练。
胜负因此变得有些许悬念,定好规则后,四人便从这小屋出发。
在诺大山野间寻小小的野兔并不容易,嬴政看着白雪上的痕迹,不时变化着前去的方向。
身后三两护卫隔得不远,但都很守规矩地避免发出太大动静,以免惊扰到嬴政所追寻的冬日生灵。
在各处落光叶子的树林穿梭一阵,嬴政终于找到了一缕痕迹,顺着这痕迹一路过去,转了好几个向,就见了一只深棕色的野兔藏在一片山石后。
嬴政静走至另一侧,在近处一颗树旁半蹲下,正想取箭搭弓之时,余光一瞥,却见扶苏就蹲在不远处。
他看过去,扶苏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一片安静中,扶苏朝他浅笑,也不出声,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两人的视线落去同一只野兔身上,因差不多是同时发现,两者并不刻意去让对方,而是双双搭箭,对准了那边在山石中暂歇的野兔。
箭离弦的那一刻,野兔听得声音惊走,可才跑出几步,两箭飞至,是齐齐射中。
结果已然摆在眼前,扶苏见状,朝他摆摆手,与他道:“这只算给父皇。”
“不必。”嬴政也起身来。
见扶苏欲走,还抬手示意他过来。
扶苏还以为他要与自己说什么话,步子一时转向,随后朝他过来。
走近了,他还一边问道:“何事?”
嬴政暂且没答,放完箭一直搭在身侧的手在扶苏靠近的一瞬抬起,朝着扶苏就掷出了什么。
“!”扶苏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他或许是在朝自己扔雪球。
抬手去挡,想象中的冰凉却未找上来,扶苏反应过来他实则是在故意吓人,将手放下来道:“父皇怎么这样……”
可不等他说完,见他撤了手,嬴政藏在手中的雪球就掷了过来。
本是朝着他衣领去,可扶苏猝不及防,矮身就想躲,却又来不及,躲闪间这雪球干脆就直直砸来了他面上。
扶苏:“唔!”
炸出的雪花落了满头,扶苏被砸了个懵,愣神的片刻他听到了嬴政低低的笑声。
倒没想到他居然用脸接了个严实,嬴政忍下笑意去为他拨开头上面上的雪花。
扶苏也去拨弄自己的头发,无奈道:“父皇。”
结果换来了嬴政在他脑袋上的敲打:“不许撒娇。”
扶苏:“……”
他可不觉得自己语意间是在撒娇。
又见嬴政替他拨弄完头上落雪就想走,扶苏立刻就跟了上去,道:“既然第一只野兔就是两箭其中,不如我与父皇一同?”
规则中也未有说不许联合,他既然提议,嬴政也就答应下来。
可这样一来,两人一同的脚步声都要大许多,前行时难免会惊扰到野兔,于是在发现踪迹之时,两人特意又分开些许。
有时会少有地遇到两只并行,两人一人猎到一只,还会特意再加上对方的飘带。
而与此同时,山野间两道并行的身影并不止他二人。
另一边。
秦政才在山野间兜转不久,迎面就撞上了王乔松。
她的出现却有些奇特,秦政遇见她时,正巧看见她从一棵树上踩着枝桠慢慢蹦下来。
看见秦政,她先是朝他摆了摆手,只等她彻底从树上蹦下来,这才慢慢朝他跑过来,唤道:“父王。”
秦政惊奇于她从上树的本事,眼神询问下,还未有开口,王乔松先对他做了嘘的手势,随后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她身形较之秦政要矮小许多,穿梭在树林枝桠下未有任何阻碍,但秦政显然不便跟在她身后,而是求其次选了稍微宽敞的路走。
这样几乎是跑了一阵,王乔松忽而停了下来,背后箭上弦来,对准一处地方就松了弦。
但她的箭术并不如舞枪来得好,一箭发出,那只隐蔽处的野兔并未有伤,而是如离弦之箭窜走出去。
再度搭弓拉弦之际,王乔松却觉身后有箭破空而去,视线随之而去,就见此箭正中了奔跑中的野兔。
回首一看,就见秦政正收弓去身侧,一边道:“这只便算在你名下。”
王乔松却不愿意,道:“我二人一同猎到,怎能就这样算在我名下。”
秦政身后护卫正想去更换飘带,刚走出几步,却又被王乔松拦下。
随即,她就提出了新的意见,道:“不如这般。”
她将自己箭上的飘带拆下,示意护卫将这飘带绑去那支箭上。
秦政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问:“算我二人一同?”
王乔松答应道:“是。”
“既然如此,”秦政于是提议道:“不如同行?”
这样也就省去了他去找寻野兔的时间,顺带也弥补了王乔松箭术不算精通的不足。
王乔松欣然答应,接下来的一路,她负责找,秦政就跟在她身侧,随着她的指向放箭。
虽是一同,但两人并肩相处的时机并不多,王乔松不时就会窜走出去,秦政随时就得跟在她身后上山下林。
找到最后,这附近的树林已然没有了明显的痕迹,时辰也快要到了,两人一同回去小屋之时,秦政才有时间去问她这本事是何时练就。
王乔松便说去了幼时,简单言道几句,说及上树,她不免去提到与扶苏那次在树下相遇。
关于那时候的郁闷,扶苏可从未与他二人言道,秦政难得听到,问她道:“那时扶苏很是沮丧?”
“是啊,”王乔松忆及那时,道:“或许我再晚些搭话,他怕是还要在树下哭鼻子。”
秦政听她语意间全然未有了那时的沉重,回忆起来,也只是为他心结解开后的开心,也笑问:“他那时是如何与你言道?”
这些悄悄告诉嬴政的话此时又摆到他面前来,王乔松将扶苏的话再次说了彻底。
包括那句天上明月不得并肩。
说完,又感慨道:“直到几日前,我才彻底明白他为何要这样说。”
统领庞大帝国的帝王,即使另一层身份是自己的父皇,对于那时的扶苏来说,确实有些可望不可及。
不过现在相处下来,王乔松道:“无论是父皇还是父王,都不似想象中的难以相处。”
秦政嘴角微扬,接下她这番好意的评价,脑海中却在想着扶苏对于从前的嬴政的印象。
他会在嬴政的记忆中看到从前的他,比起现在,的确多了很重的疏离。
但更多地,秦政能从那时的嬴政身上感受到滔天的、从身到心的疲累。
庞大帝国的政务堆在身上,他统筹好这些几乎就花去了一日大部分的时光,又哪里有时间去揣摩这些细微感情。
而在与他同样的年纪,嬴政方从权争中解脱掌了大权,他对于权力的掌控欲比之他或许还要强上几分,各种意义上的背叛也让他对于情感的理解本就浅淡。
这些累加起来,让他很多时候对外表现得都是冷漠疏离,只在熟悉的人面前不时显露些本性。
越是对比从前的他与自己,秦政就越觉该给他良多,以至于现在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比如就算他今日在冬猎中胜出,也概会答应嬴政早些时候的要求。
想着想着,秦政丝毫注意到前方异样。
王乔松不似他想得深,见前方一颗树旁露出的一小片衣角,小声提醒道:“父王。”
秦政沉浸在所思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
于是,在前方两人出现,伸出的弓箭打到脚边之际,那边王乔松轻易躲过了这一小小的暗算,而秦政全然没反应过来,被弓箭绊了个踉跄。
往前跌去的同时,秦政又被人接了个严实。
都不消猜是谁,秦政无奈道:“做什么呢?”
嬴政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定是一路出神过来,这才会被绊倒,问道:“想什么呢?”
从前帝王位上冷酷的人与面前幼稚得不行的人拼凑在一起,秦政并不觉割裂,反而觉得,他终于是将嬴政过早缺失的一份心性养了回来。
秦政平日并不是会多想的人,此时难得有些感怀。
冰天雪地里,那边扶苏与王乔松言笑着,秦政侧了箭筒,挡住两人的同时在嬴政唇上啄了一下,道:“自然是想你。”
第150章 戏角
嬴政好笑道:“一时辰而已。”
怎么也不至于分开这么些时间就要想人。
自然不是思念所至, 秦政掩下所思,其后牵着他朝着小屋去。
扶苏与王乔松跟在身后,回到小屋中饮热汤暖身子的时候, 谈话间就提及了双方合作。
既然是合作,那么猎下的数目两两一样。
而就数量来看,秦政这边比之嬴政要多出一只来。
得知结果的一瞬, 秦政朝嬴政挑了挑眉头。
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嬴政压根不理会他的挑衅。
下半场始,几人再度分散而行, 嬴政踩着冬雪换了一片地方,这一路倒是未有遇见其他三人。
可也不知是这山林实在是小,还是两人寻野兔的思路实在一致。
行至另一处,嬴政抬眼就见了不远处的秦政。
山林间他立于一颗两人粗的树木旁, 聚精会神看着不远处的乱石之中,嬴政的视线随他而去, 就看见了掩在其下的兔耳。
秦政拉弓放箭之际, 嬴政在此处同样拉弓。
但他这边因由乱石遮挡,实则就只能看到一对兔耳。
不过, 他的目的也不是射中这只兔子。
弓箭先于秦政发出, 嬴政的箭飞过一片白雪,正巧打在野兔歇憩的那山石之上。
听得这动静,野兔惊走, 而秦政被此箭惊扰,回头之际,待放的弓箭却也未有发出。
到手的猎物就这样奔走, 秦政侧目见是他,一时没有说话。
搭上的箭也不撤走, 对着他脚边就放了出去。
嬴政一点也不担心他会伤到自己,踱步朝他过去,玩笑道:“哪里来的小郎君?脾气这样不好。”
随口的一句话,哪想秦政接了他的话茬:“自山下别苑来,是来冬猎。家里兄长管得严,不猎到比他要多的猎物,他就要罚我。”
他再次想拿箭搭弓对准他:“你赶跑了我的猎物,该怎么赔我?”
嬴政手中的长弓一挑,挑开了他拿箭的手,弓弦套住了他的手,嬴政问他:“怎么罚?”
话间他靠得更近,就着弓弦压制人,几乎是将他抵去了树上,秦政回他:“会打人的罚。”
嬴政彻底靠了上来,弓弦收起,他呼出的热气直往秦政耳边钻,道:“这样过分,不要家里兄长了好不好?”
秦政推拒道:“那可不行。”
嬴政牵起了垂在他侧肩上的发,问:“为何?跟我回去,你兄长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
他这样活像诱骗人的大灰狼,秦政忍着笑问:“你能给我什么?”
说着又道:“你猎到的猎物都给我,我就同你回去。”
嬴政答应他:“好。”
秦政在他唇上贴了贴,道:“那可说好了。”
嬴政看他才像引诱人的坏小狼,摁着他靠在树干上吻了好一阵,直到树林间有了些生灵奔走的动静,两人这才分开去冬猎。
而即使答应了他猎到的猎物都给他,嬴政箭上的飘带都换成了他的样式。
不过在之后的时间里,两人看似在冬猎,实际上尽然是心猿意马,并肩而行之时,两人注意力全然在对方身上,能寻到的踪迹自然不必上轮多。
一时辰很快就到,两轮算下来,结果是扶苏居了首位。
意料之外的结果,扶苏都未有想好该与他们提什么要求。
也就暂且保留了下来,四人用过晚膳之后,就各自回了别苑中的东西两处寝屋。
即使是别苑,此处地板与四周墙壁也都设着壁炉。
进屋的阵阵暖意让两人脱去了衣裳,一日的奔波,特别是下午在山林间蹿走,两人身上都不免有许多灰尘细汗。
一同去洗沐之际,两人束发却未拆,连带着那链子一同搭在干燥的池台上。
温热的池水旁,一套与白日无差,却是干净的猎装摆了上来。
只等洗沐好,嬴政只着了里衣,先行去了屋内,而秦政则重新穿上今日的猎装。
再度回到寝屋中,秦政却不如方才觉得热了,比起先前还有里衣中衣以及斗篷,他现今只着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外衣。
床榻之上,嬴政听他的脚步声抬头,可也不起身,靠在一侧床架上就将他接到了怀里。
秦政靠来了他身上,任他挑开自己腰下衣装,道:“我或许有些太纵着你了。”
午后下半场两人所猎都算在秦政身上,论数量,自然是秦政胜出。
按理说他本不应该答应嬴政的要求,不过到了如今入夜,他既然换上了这衣裳,也就意味着并不打算拒绝他。
他发顶的链子轻轻晃着,嬴政低低笑着:“不好吗?”
才洗沐完,又在温热的寝屋待了一阵,他的手指是温热的。
嬴政压着他的后脖颈与他接吻,一边还问:“就这样与我回家,你的兄长会怪罪吗?”
早些时候在山上的玩笑用到这时,秦政愣了一下,随即与他道:“自然会。”
嬴政控着他的腰让他往下坐,一边听秦政在他耳边道:“兄长不让我与他人这样。”
他咬着字,状若威胁道:“他嫉妒心很重,你对我这样,他或许不会放过你。”
嬴政稍稍放开他,仰头与他对视,问:“有多重?”
秦政被他晃悠得缩了身子,不时去吻他,道:“听到我要娶妻,他想将我锁起来。”
他吸着气问:“是不是很过分?”
“是。”嬴政压着笑意,去吻他的喉结。
他又开始出汗了。
干净的脖颈上攀附上汗珠和吻痕,混杂着许多暧昧不清。
嬴政就着他的腰抱起他来,道:“那他尽管来找我好了。”
骤然起身间,嬴政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一阵不安,又与他道:“反正我不会放你走。”
“你也要把我关起来?”秦政伏去他肩侧,去咬他的耳垂,道:“你在骗我。”
嬴政笑问:“哪里有骗你?”
他的步子与动作都不停,秦政上身衣装变动不多,腰间往下却混乱得紧:“骗我与你回家。”
嬴政将他放去了那边摆着笔墨的桌案上,道:“哪里是骗你,是你自愿跟我归家。”
秦政不理他,问:“为何骗我?”
他去撩嬴政那条与他一样的链子,问他:“你在贪图我的什么?”
桌案可不如床榻来得舒适,秦政的腰被硌着,难受得紧,一边问,一边想往后退。
他越退,嬴政就追他越紧,桌案被撞得移了位,其上搁置笔的笔架倾倒,冰凉的砚台触到了嬴政手边,他抽空答了一句:“你的所有。”
上身的衣裳终于是被揉得乱了些许,秦政觉得自己在往下掉,绷直了身将他搂近,含了热意与他道:“我的兄长也这样说。”
砚台里不多的墨终于是倾洒出来,墨点夹杂着几滴浑浊往下掉,嬴政吻着他道:“那你不乖。既想着兄长,又不拒绝我。”
秦政被他逗得笑了声,连带着忍不下的闷哼都泄出来,他抬手去掩爬上绯红的脸,问:“为何要乖?”
嬴政不让他掩,将他的手反锁在案台上,道:“我喜欢乖一点的。”
眼看着他的耳根在面前慢慢染上了红,嬴政看到他在内心思及了小时候。
似乎是因他从前总会在秦政小时候对他说乖,所以每回行此事,听到这话他就会忆及从前,也总会格外难为情。
秦政被他窥破了内心,更是侧过脸去,明明已经要演不下去,却还是胡乱问:“我不乖,你难道还要喜欢?”
说着朝他伸手,示意他不想再继续这样,嬴政顺势将他从桌案上抱起来:“那有什么办法,骗你回家可不只是仅仅要与你这般。”
他吻着秦政:“与我成婚。”
他抱得压根不紧,秦政在他身上直往下坠,只好不时搂着他的脖颈往上挺身,道:“我的兄长不会答应。”
嬴政听到他心里抗拒的意思,抱着他往墙边去,一边道:“不要他了就好,与我成婚。”
别苑的地板与咸阳宫一样干净透亮。
映在其上的两人互相交融,秦政浑身都烫得厉害,他的衣装被彻底揉皱,斜露出了大片未有染上痕迹的肌肤。
“成婚?”他问。
嬴政阻开他抵人的手,看着他泛上雾气的眼眸:“对,你亦要对我改口。”
他吻上了秦政的锁骨,问:“该叫我什么?”
秦政还当真做了一次乖孩子,听话地靠在他耳边,却又是故意撩人:“夫君。”
这称呼在他耳边唤出,嬴政的呼吸都紧了紧。
秦政察觉他停顿下来,可内心读到的想法让他霎时有些慌神。
也不等他说拒绝,后背紧贴去了身后透着暖意的墙,秦政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钉在他身上。
发顶的链子晃得厉害,打在脸边惹出了些疼,这戏码秦政再也演不下去,与他道:“你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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