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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烤肉,火锅。流水账,可跳过


    编了几下, 等王秀芹将秦小响哄睡了,想到还没见着周立周延年,秦劲就问:“周叔和延年呢?怎不过来烤火?”


    “你周叔不肯来, 他自个儿在炕上坐着看书,我刚给他送了碗枣茶。”


    “刚才小圆小芸几个跑来, 说是要捡柴去,延年就出去了。”


    赵丰道。


    “这有什么好避讳的,都是一家子, 妙妙又不是未出嫁。”


    他知道秦老头不会来, 叶妙与他成亲这么久, 别说是他们夫夫的卧房了, 连堂屋秦老头都没进过几次。


    于是他就打了两个大炉子,将其中一个放在了老院。


    结果现在周立也不来。


    穷人家, 哪有那么多讲究。


    叶妙也接了一句:“是啊,阿爹,天冷,让周叔过来烤火吧, 你们屋子里的炕肯定没烧,冷冰冰的哪有这里舒服。”


    赵丰笑着摇头:“坐炕上又不冷。再者, 难得清闲了可以看会儿书,让他自己看书就成了。”


    “原来是想清静会儿,那不来也成。”叶妙低头看向手中的随记。


    人多,读书的确容易跑神。


    这时, 赵丰问秦劲:“明个儿出摊么?”


    “嗯……”秦劲扭头看向窗户。


    当然,被窗纸遮着, 他瞧不见外面的情形。


    但一想到郭家的小蛋卷订单,他不再犹豫了:“不出了。”


    反正有郭家的订单保底, 大冷天的,何必顶风冒雪去摆摊。


    “那我去张齐家一趟,让他们少泡些豆子。”赵丰说着就要起身。


    “还是我去吧。”秦劲站了起来。


    外边挺冷的,不好让赵丰出去。


    于是他又裹上军大衣,戴上雷锋帽,双手揣在袖口里,慢吞吞的去了张家。


    张齐家也在烤火。


    不过,他们将火堆放在了驴屋里,这样毛驴也能沾点火气。


    驴屋的地面铺的是土砖,不怕烧,一个大树根放在地上,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半了。


    但这种烧法烟气大,整个屋子都烟气缭绕的,秦劲一进屋子,眼睛就被烟气熏得想流泪。


    他不由道:“你们也整个大炉子呗。”


    沈玉成正在给玉米脱粒,他家也打了个手摇脱粒机。


    他闻言笑:“一个就六两银子,我们可舍不得。”


    “你明个儿出摊不?”


    “不出了。凌晨时看看天色,要是雪不大,就做些小蛋卷和锅巴。”


    张齐闻言,立马道:“还是你省力。”


    “嗐。”若是搁从前,秦劲会嚷一句也就是挣个辛苦钱,但现在嘛,全村人都知道他家的生意挣钱。


    郭家免费发小蛋卷的事,五里沟的人也都知道。


    一些孩子还专门来找他打探,看他何时送货,得到具体的日期,就早早跑去茶馆门口等着,好免费领取小蛋卷。


    这富,他已藏不住了。


    于是他笑着道:“也不省力,还是得深一脚浅一脚的送去大集上。”


    驴屋烟熏火燎的,他就没有久留,唠了两句就撤。


    雪还在下,缩着脖子慢吞吞回到家,正巧瞧见周延年秦圆秦芸几个人兴高采烈的进了老院。


    他就跟了过去。


    这几个人不是捡柴去了吗?


    还未进老院,他就听到了秦兵的笑声:“好肥的兔子!”


    “延年哥砸中的!他将斧头往前一扔,恰好砸到兔子的脑袋上!”秦芸笑着道。


    “巧、巧了。”周延年略有些腼腆的声音响起。


    秦劲听明白了。


    这运气好啊,上山捡柴还能砸着一只兔子。


    他忙进了老院。


    兔子已经死了,因为斧头带刃的那一侧直直砸到了兔子脑袋上,整个脑袋都开花了。


    血淋淋的。


    他们刚才拎着兔子去找了赵丰、叶妙,叶妙不想让赵丰收拾,大冷天的,而且一只兔子太少,去毛去骨头之后剩不下多少肉。


    叶妙就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去老院将兔子烤了,反正是他们自己抓的,就自己动手烤了吃吧。


    老院的炉子自打拉回来,还未用过。


    正好用烤兔子开炉。


    看秦兵拎着兔子去了水井旁,秦劲就回了家。


    冬日天短,还下着雪,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光线就昏暗了。


    但点油灯也浪费,叶妙索性不看随记了。


    正好,两个娃醒了。


    他就拿起拨浪鼓,逗俩个娃玩。


    他家卧房的温度虽比不得谷家,但也不冷,两个小家伙不肯躺着,叶妙和秦劲就将他们俩抱起,让他们坐着。


    他们俩穿着的是一模一样的大红色连体棉花衣,这是秦劲设计的,好穿还好脱,不累赘,无需穿得层层叠叠的。


    这会儿他们俩坐着,因为不会说话,就只能眼睛转来转去,小手也不时挥着,口中还咿咿呀呀,当然,最重要是脸蛋长的好。


    又白,又鼓鼓的,真真比年画上的娃娃都招人。


    叶妙瞧着瞧着,就将手里的拨浪鼓扔了,抱起一个就使劲亲。


    亲得他们咧着小嘴巴直笑。


    赵丰无奈。


    妙哥儿跟他女婿一样,一阵一阵的抽风。


    喜欢的时候,能亲得他的宝贝外孙满脸蛋都是口水。


    不喜欢的时候,刚才小响哭得哇哇响,这俩人却是一个淡定编手绳,一个淡定翻看随记,就跟听不到哭声一样。


    真真叫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很快,周康宁起了身,他去挤了些羊奶,煮沸之后,他将羊奶端去卧房,而后他就又回了灶房,打算做些小蛋卷。


    郭家的订单,还差二百多根就又能凑成一千根了。


    若是明个儿秦劲赶着牛车去送货,正好捎过去。


    夜幕赶在傍晚前降临,周康宁正打算做晚饭,周延年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小柳筐,筐里是烤得金黄外焦里软的馍片。


    兔子还没烤熟,他先烤了些馍片。


    这种馍片无需加任何调料,直接吃就香喷喷的。


    但赵丰喜欢豆腐乳,就夹了一块豆腐乳抹上去,秦劲一看,也夹了几块豆腐乳,就着豆腐乳吃了七八片。


    叶妙也吃了两片,吃完之后,他再靠近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竟然直往后扬。


    他们身子小,也不懂什么平衡,于是他们倒在了炕上。


    叶妙瞧着这一幕,嘎嘎直乐。


    竟然还嫌弃他这个阿爹了,不就是豆腐乳里那一丝丝酒味嘛。


    不过,他自己也不喜欢闻这味,于是跑去刷了牙,还将珍藏的最后一个石榴吃了,换换口中的味道,这才又去亲俩个宝贝蛋。


    这会儿都吃了馍片,晚饭就吃得少。


    野兔烤好之后,周延年带回来一个兔腿,整个兔腿不到半斤,赵丰将肉剔下来,加些辣椒面拌一拌,每个人都尝了一筷子。


    有些柴,但味道挺好。


    饭后,陪着俩娃娃玩了会儿,待一觉醒来,又快到凌晨了。


    院子里正飘着鹅毛大雪,积雪已经到膝盖那里了。


    这种天,肯定不用出摊了。


    也无需给牛掌柜吴雷供货。


    于是给俩娃娃喂了奶之后,秦劲心安理得的继续睡觉。


    这一场大雪下了一日,等雪停时,积雪已经有大腿根那么深了。


    秦家的摊子停了三日。


    好在有小蛋卷在,没让日收挂零。


    不过,这批蛋卷出锅太久,即便小心保存,口感也减了不少。


    但人们对免费的东西一向宽容,因此,当茶馆挂出今日分发小蛋卷的招牌之后,门口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今个儿虽然出了太阳,但有风。


    湿冷湿冷的。


    这种天摆摊可太受罪了,赶集的人也不多。


    好在他家摊子出名,三日没出摊,老顾客迫不及待的寻上门,到中午时,连豆腐乳都卖完了。


    雪化之后,道路有些泥泞。


    推着小推车到家时,他鞋子已经脏的不成样子,鞋底全是厚厚的泥。


    于是下午就多了个活计,刷鞋子。


    将鞋子刷了,他直接放到炉子上烤。


    这几日,多亏了这个大炉子,不然两个小家伙的尿布要供不上了。


    为此,他还拿棍子搭了一个可放置在炉子上空的衣架,专门用来烘烤尿布。


    “明个儿赶着牛车去摆摊吧。”


    叶妙拿起火钳子拨拉了一下炉子里的玉米棒,对他说道。


    “成。”秦劲没犹豫,直接点头。


    既然家中有牛,那就没必要没苦硬吃。


    “再买些猪板油和肉。”叶妙又道。


    一说肉,秦劲不由有了新想法。


    这种天气,正适合吃烤肉涮火锅啊。


    用来做小蛋卷的铁板平底锅,正好拿来烤肉。


    炉子也是现成的!


    他笑眯眯的点头:“好,明个儿我去一趟菜市场。”


    于是,翌日再出摊时,秦劲赶着耕牛和秦力、秦锦去了大集上。


    这种天气对读书郎来说也极辛苦。


    但秦锦一向勤勉,也没生出过不想读的念头。


    而且,有郭信恳这个榜样在,他读书的兴致颇高。


    今日大集上的人多了些,秦劲将背篓放在了牛车上,没带小推车,一背篓一背篓的货物很快卖掉。


    临近中午,他正要收摊去菜市场,只见郭员外穿着貂皮大氅,背着手,慢悠悠的来了摊子前。


    秦劲立马笑:“您老人家怎这个时候来了?天冷,还是多在家歇息为好。”


    郭员外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天冷?”


    “额……”秦劲心中纳闷。


    谁又惹这老爷子不高兴了?


    郭员外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怎不早些告知我有大炉子这种东西?害得我昨个儿傍晚才用上!下雪那几日白受冻了!”


    “啊……”秦劲一愣。


    脑子略一转,顿时心虚。


    大炉子实物未出来前,他只告诉给了谷栋。


    于是谷栋安哥儿在雪前就用上了大炉子。


    郭信恳虽也早早就看到了实物,但到底晚了谷栋一步,再加上大炉子做工复杂,卢铁匠好几日才能打一个,于是郭员外昨日傍晚才用上大炉子……


    可也谈不上受冻啊。


    郭家又不缺炭火。


    甭管煤炭、木炭,郭家都买得起。


    如此一想,他又不心虚了,于是他笑着道:“您老人家又说笑了,冻着谁都冻不着您呐。”


    “那能一样么!”


    郭员外瞪大眼睛,心中不爽极了。


    煤炭不能多烧,容易中毒!


    而木炭,哪怕是上等木炭,火星也没多大。


    就算屋子里放三个炭盆,再烧着炕,那也没多暖和!


    况且,别看他现在是员外,但骨子里依旧是老农,和那种只有火星的木炭相比,他还是喜欢烤熊熊燃烧的明火。


    一家子或者是乡邻围成一圈谈天说地,吹牛胡侃,顺便再往火堆旁扔几根红薯几个板栗,再来一壶热茶,那老享受了。


    可自打搬来县城,屋子里铺着地毯,不好烤明火。


    只能烧木炭。


    木炭虽无烟,但烤起来没劲,也少了热热闹闹的氛围,三房各有各的院子,各屋有各屋的炭盆。


    他一个老头子冷冷清清的守着炭盆,有什么意趣?


    可昨个儿傍晚,他家老二将大炉子送回来后,他终于找回年轻时的乐趣。


    这个怪模怪样的炉子,将一家子都引了来。


    炉子安装好后,往里面放了木柴,窜得老高的火苗一下子就让屋子热了起来。


    他又让人拿来了红薯板栗花生等吃食,引得家中小辈都留了下来。


    这些小辈在县城长大,没体会过在田里随意挖个坑就能烤红薯花生的乐趣,甚至,连明火都未烤过,因此瞧着烧明火的大炉子颇为新奇。


    连晚饭都是在他屋子里吃的。


    晚饭吃完,他屋子里已暖如春日,小辈都舍不得走。


    这么热闹了一场,待上了炕,他睡的可香了。


    不过,等睡醒之后,他又有些不爽。


    烤火嘛,肯定是下雪天更有感觉。


    现在都出太阳了,氛围一下子少了大半!


    于是,他晃晃悠悠的出了家门,来找秦劲评理来了。


    有了好东西却不想着他这个老头子,真是叫人气愤啊。


    他和秦劲虽无血缘关系,可也将秦劲当自家子侄看待的!


    伤心!


    郭员外一通输出,听得秦劲又心虚了起来。


    的确。


    老人家上了年纪,爱怀念从前。


    而且,别看脾气不好,但从心底来说,还是喜欢家人围坐、儿孙绕膝的欢乐场景。


    此次他的确疏忽了。


    他便扬起笑脸,保证下次再有好东西,一定会先想着他老人家。


    而且,还给老人家出主意,让老人家利用大炉子烤肉、涮火锅,有这两种吃食在,肯定也是满室欢声笑语。


    郭员外得了这话,气总算消一些了。


    但没彻底消。


    他重重瞪了秦劲几眼,这才犹如打了胜仗一般,昂首挺胸的走了。


    郭员外一走,秦劲就立马收摊,赶着牛车去了菜市场。


    他今早已经拜托了吴雷,让吴雷帮着先买了猪板油、五花肉、猪后腿和两条羊腿,省得他收摊之后好部位都被人买走了。


    到了吴雷的摊子前,他将这些肉放到牛车上,与吴雷结清了银钱,他又买了些干蘑菇、木耳,海带。


    还有新鲜的豆芽菜。


    物资匮乏,他只能买这些了。


    甭管是烤肉还是火锅,蘸料都是重中之重,于是他又买了些芝麻酱、大料。


    今早上出门时,几个背篓满满的。


    如今回家,几个背篓依旧是满的。


    到家时,午饭已经好了。


    他惦记着晚上的大餐,就只吃了一个玉米饼子,半碗炒凉粉。


    不过,他买的这些东西,不出意外又被王秀芹念叨了。


    猪板油就不必说了,这是必买的。


    可十斤五花肉,一条猪后腿,两条羊腿,光是这些肉就花了几百文!


    再加上那些干菜大料,一顿饭竟是要一两多银子!


    不年不节的,如此奢侈,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些话语,秦劲权当是没听到,又不是天天吃。


    再者,主要是人多。


    自家大吃大喝,也不能忘了老院的人嘛。


    王秀芹的念叨根本影响不了他,午饭后,他兴致勃勃的招呼赵丰、周康宁腌肉,泡发干菜。


    先烤肉,烤完之后再煮火锅。


    上午时,周康宁去买了块豆腐。


    他将豆腐切成长条,准备涮火锅时用。


    当然,也可以烤。


    他又切了一些馒头块,好用来烤。


    不过,他最重要的活计是调制蘸料,这可是火锅和烤肉好不好吃的关键。


    正忙活着,已经回隔壁的王秀芹又来了。


    她手里还拎着一只已经宰杀好的公鸡。


    这么奢侈的一顿饭,怎好全叫四儿子出东西,于是刚才她回老院捉了只鸡宰了。


    秦劲有些无奈:“娘,这鸡不好烤,没办法切成片。”


    他之所以没买鸡,就是因为此缘由。


    “你切的零碎一些就能烤了。”王秀芹将白生生的鸡塞给他。


    就在这时,院门口出现了一辆马车。


    母子扭头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郭家的车夫,秦劲有些意外,就朝院门口走去。


    王秀芹则是拎着鸡进了灶房,看赵丰和周康宁都忙着,她就来到案板前,准备亲自将这只鸡切成块。


    门口,郭信恳从马车上跳下来。


    瞧见秦劲,他笑着道:“午饭时,我听爷爷说,秦叔你今个儿要吃烤肉,我就不请自来了。”


    “秦叔,可别怪我叨扰啊。我带了肉的!”


    他说着指了指马车车厢:“三只野兔,刚从醉仙居买的,而且我还让醉仙居的厨子给宰杀过了,可以直接烤。”


    “……好好好。”


    秦劲还能说什么。


    这么识趣,当然是欢迎。


    郭信恳不仅带了三只野兔,还带了一个铁板,这是他自家用来吃烤肉的,他怕秦家的器具不够。


    这下子秦劲更欢迎他了。


    不错,用来做小蛋卷的铁板平底锅虽然有两个,可架不住人多,秦家四房再加上周家父子,足足有二十多人。


    只靠着两个小锅,不足以应付这么多张嘴巴。


    现在这小子带了个铁板,可真是帮上大忙了。


    这么贴心,他待会必须帮一把!


    不过,按理说,这小子此刻应该在县学读书啊。


    他将郭信恳拉到果树下,问:“你不去读书,你爷爷没训你吧?”


    “今个儿我本来就没去县学,京城随记只剩一点尾巴就收工了,我就歇了一日,专门做这事。”郭信恳道。


    但秦劲却是挑眉。


    好家伙。


    这妥妥不务正业啊。


    郭员外竟然允许?


    看出了秦劲的震惊,他就笑道:“我爷爷觉得,以我的资质,能考中秀才已是祖坟冒青烟,他对中举没什么奢望,能中那就是祖坟又冒烟,没中也不强求。”


    “嗯,其实你很……”


    秦劲听了此话,下意识就要出言夸奖。


    但郭信恳笑着打断他:“我知道我有多少斤两,此事不急。”


    “……成,你心中有数就好。”秦劲闻言,本想拍拍他的肩,可低头瞧见自己油乎乎的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边冷,你进屋吧。你是小辈,没那么多规矩,你进屋烤火去。”


    “我还是帮你们准备食材吧,宁哥儿在灶房里吗?”郭信恳指了指灶房。


    “……好。”秦劲微笑。


    既然人家一心追佳人,那他就狠狠创造条件。


    他将车夫手里的铁板接了过来。


    郭家人也多,因为这铁板挺大,长有一米,宽不足半米,这么大一个铁板,正好放在灶房的泥炉子上。


    泥炉子的炉口大,可让两个平底铁锅并排放上去。


    于是,他一进灶房,就对正在洗白菜的周康宁道:“宁哥儿,你瞧瞧这大铁板,用来烤肉再合适不过了。”


    “你和小恳将这铁板拎到水井旁,仔细刷一刷。”


    跟在他身后的郭信恳得了此话,乐得差点呲牙。


    秦叔真好!


    待他和宁哥儿成亲,秦叔一定得坐主桌!


    周康宁闻言,看向门口。


    他先打量了一下大铁板,这才看向郭信恳。


    郭信恳对上他的视线,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他也笑了起来:“好!”


    这一声,当真听得郭信恳浑身舒畅。


    舒坦!


    自打离了秦家,周康宁每次见着他,语气都故意温温和和,再无从前的铿锵有力。


    可没想到,竟在此刻又听到了。


    他心中大喜,看来宁哥儿对这个大铁板很满意啊。


    于是他将大铁板从秦劲手里拎过来,而周康宁则是拿上了丝瓜瓤,两人去了水井旁,准备好好洗刷大铁板。


    难得的独处,郭信恳心中虽乐,但很冷静。


    他搬着十几斤重的大铁板,周康宁一手拿着水瓢往铁板上泼水,一手拿着丝瓜瓤洗刷。


    如此一来,他鞋子很快被打湿。


    裤脚也湿了。


    但他根本没注意,而是笑着说起了京城随记。


    虽说他爹进京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可对于普通人而言,进京那可是难得的体验,因此,很多事情郭厚都记得牢牢的。


    此次的京城随记,比府城随记厚了三分之一。


    周康宁闻言,眼睛亮了亮,又重重道了一个好字。


    郭信恳见状,心中更乐了。


    看来此举挠到了宁哥儿的痒处。


    可惜,他家有远行经验的人太少了。


    送了这次的京城随记,他下次送什么呢?


    郭信恳一时间没有好主意,只得停了这个话题,问起了秦家的事。


    他不好直接问周康宁最近都做了什么,怕周康宁不答,只得迂回打探。


    最近宁哥儿没遇见什么心上人吧?


    周康宁不知他心思,就将上次周延年无意中砸到一只兔子的事讲了。


    而且,烤兔肉还挺好吃。


    郭信恳一听,乐了。


    那他又挠到宁哥儿的痒处了,他今个儿带了三只野兔!


    等洗刷完铁板,两人进了灶房。


    他直接将大铁板放到了泥炉子上。


    别说,还真的挺合适。


    半个铁板都正对着炉口。


    他悄悄凑到秦劲跟前,让秦劲给宁哥儿留一只兔子。


    秦劲心中明了,点头应下。别说是一只兔子了,他连人都留下。


    好一通忙活,一个时辰后,太阳没了正午时的灿烂,秦劲午饭吃的少,他有些饿了。


    羊肉块、猪肉片腌了这么久,已经能吃了。


    他就给泥炉子点上火。


    让周康宁、郭信恳开始烤肉。


    当然了,为了避嫌,他还将周延年喊了过来,让周延年这个电灯泡迷惑老院众人的视线。


    不过,老院那边的孩子太多了。


    以这些娃的性子,到时候定然要跑到灶房来亲自动手烤肉。


    电灯泡一个就够了,再多就不好培养感情了。


    于是他拿出一个陶盆,开始分肉。


    反正平底铁锅有两个,分给老院一个,让老院那边的人自己烤着吃,省得秦圆等人跑来惹人嫌。


    他一脸认真的劝王秀芹分开烤,不仅仅因为人多,还因为天冷。


    这边烤完之后端去老院,虽然路程短,但老院众人吃到嘴巴里时,肯定已没多少热气了。


    王秀芹不疑有他,就端着一大盆肉回了老院。


    他拎着一口平底铁板锅,以及一大包烧烤料也跟了过去。


    老院众人可没吃过这样的烤肉,他将大炉子点上,给众人演示了一番吃法,等众人能自己上手烤了,这才回来。


    一回来,他就拎着一只平底铁板锅回了卧房。


    将铁板锅放在炉子上,这时,赵丰端来了一大盘羊肉和一大盘五花肉,还有一小盘白菜叶子。


    没有生菜,只能用白菜叶子解腻。


    白菜叶子也能生吃,口感不错。


    秦劲在炉子旁坐下,无需给铁板锅刷油,他夹起十几片五花肉放到锅里。


    为了让肉快些熟,他还将锅盖给盖上了——这蛋卷专用平底锅犹如电饼铛一般,是有盖的。


    盖子一盖,只需半分钟,香味就弥漫了起来。


    叶妙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虎头帽,深深的吸了口气,好香!


    秦劲将他这个神色看在眼里,笑道:“再等等。”


    嘿嘿,这么些肉,全是他和妙妙的。


    很快,肉熟了,锅底也留下了一层薄油,五花肉的油太多了。


    他将肉夹出来,又继续往锅里下肉。


    等待肉熟的间隙,他将烤好的肉撒上烧烤料,不用他催,叶妙就从炕上下来了。


    他夹起一块送到叶妙嘴边,叶妙张口接住,只嚼了一下,就立马点头:“好吃!”


    五花肉切的薄,调料的滋味全渗到了肉里,一点儿都不腥。


    也很软。


    “劲哥,你快吃。”他催道。


    秦劲就夹起一片吃了起来。


    他的感受和叶妙一样,软嫩,微辣,好吃极了。


    叶妙已经拿起另一双筷子,两人你一片我一片的,很快就将这十几片五花肉全吃完了。


    这时,铁锅里的肉也熟了。


    炉子火力猛,而且锅中的油多,不怕肉烤焦了,再加上有盖子,所以这肉熟得快。


    将锅里的肉夹出来后,叶妙拿起一条棉布巾包住铁锅手柄,将里面的猪油倒入一个小碗中,这些猪油可不能浪费。


    将猪油倒出来后,他开始往锅里放羊肉块。


    羊肉块切的大,每块都有手指肚大小,因此熟的慢。


    叶妙嗅着空气里的香味,嘴巴闲得慌,他不由拿起一片白菜叶子嚼了起来。


    秦劲笑:“我去拿些馍片吧,先烤几个馍片,烤好之后油乎乎的,再撒上烧烤料,比上次就着豆腐乳的吃法好吃。”


    可谁知叶妙摇头:“馍片太占地方了,我还是留着肚子吃肉吧。”


    再者,馍片肯定没有肉好吃!


    秦劲就没有再劝,他掀起锅盖,拨拉了一下锅里的肉,又等了一会儿,锅里的羊肉终于熟了。


    羊肉块大,而且纯瘦肉,吃起来没五花肉软,但同样美味。


    而且,还带着股羊肉特有的膻味,好吃!


    “劲哥,快,继续烤羊肉。”叶妙一边嚼着口中的羊肉,一边催秦劲。


    秦劲点头,拿起筷子往锅里下羊肉。


    这时,叶妙夹起一块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咬住,嚼了几下之后,下肉的速度顿时快了些,而且,下的肉也比上一锅多。


    烤羊肉吃着比五花肉更美味!


    这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赵丰先喊了一声妙哥儿,这才推门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陶碗,碗里有烤馍片,烤蘑菇,还有一串烤豆腐,几片烤兔肉。


    灶房里的铁板大,烤的东西就多,于是赵丰端来了一些。


    “阿爹,你回屋和周叔待一块吧,把灶房让给他们仨。等肉烤熟了,让宁哥儿给你们送。”叶妙对赵丰道。


    赵丰笑着道:“我正准备回屋呢。”


    周立都未拦着,他自是也不说什么。


    其实,刚才他也没动手,这些东西全是宁哥儿、郭小公子和延年烤的,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准备端回屋和周立一起吃。


    赵丰从堂屋出来,回灶房将他和周立的那碗烤肉端起,而后回了房间。


    周立没有坐在炕上看书。


    他正在给玉米脱粒。


    他身旁靠墙而立的麻袋,已经快满了。


    “快去洗手,吃烤肉了。”赵丰笑着道。


    周立瞅了眼自己灰呼呼的手,摇头道:“你喂我吧,这样不耽误干活。”


    “成。”赵丰就搬起小板凳,在他身旁坐下。


    先给他夹了两片五花肉,等他吃上了,赵丰才往自己嘴里送。


    赵丰刚才已经尝过味了,滋味很好。


    “女婿他调料调的好,我刚拿白菜叶子蘸了些调料,也好吃。”


    周立闻言就笑:“有这么多肉,何必去吃白菜。”


    “解腻,女婿他怕肉吃多了腻,特意准备了一些白菜叶。”


    赵丰说着,又夹起几块羊肉送入周立口中。


    周立嚼着羊肉摇头。


    又不是大肘子,照着这个吃法,才不会油腻。


    “这是兔肉。”他刚把嘴里的羊肉咽下,赵丰又将兔肉送到他嘴边。


    他顿了顿,这才张了口。


    心情复杂。


    口中的兔肉,似乎也不如延年砸死的野兔美味。


    赵丰知他心思,就道:“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仨烤的,郭小公子话多,一直在说他家烤肉的事儿,宁哥儿也没有不耐烦。”


    周立点头。


    他明白的。


    宁哥儿早就对他说了,他自个儿对外面的世界,可能有一些好奇。


    因此,对郭小公子的态度改了。


    唉,但愿这二人能修成正果吧。


    他咽下口中的兔肉,看赵丰还要给他夹,就道:“你吃,刚吃了午饭,我不饿。”


    “肉还多着呢,敞开肚子吃。晚上还要涮热锅子。”赵丰道。


    “这日子好的,比得上地主老财了。不年不节的,地主老财都不会这么吃。”周立感叹。


    “你知道地主老财过的是什么日子?”赵丰问。


    周立一顿,随后摇头。


    于是他笑了起来:“吃,甭想那么多。”


    赵丰也笑:“女婿都买回来了,咱们甭扫兴,只管埋头吃就吃了。”


    周立点头。


    吃!


    相比较秦劲家的“冷清”,老院那边就热闹多了。


    除了秦锦秦方,余下的孩子都在。


    秦康,秦昌,秦芸,秦圆,秦语,思哥儿,还有王秀芹、李娇。


    一帮人围着炉子,人多,锅小,于是又往添柴口塞了红薯、花生。


    花生最好熟,稍微不注意,就能整个燃起来。


    于是王秀芹就先烤了一堆花生,让孩子们吃着花生等烤肉。


    第一锅肉烤好之后,每个人只能分个二三片,这种浅尝,令他们更馋锅里的肉。


    况且,也不能只紧着他们吃,大人们都在后院做淀粉,也得让大人们尝尝烤肉。


    周延年端着小陶盆进灶房时,一圈人都正眼巴巴的盯着炉子。


    见他过来,秦芸立马问:“延年哥,你怎么来啦?”


    “肉。”周延年端着陶盆走近炉子。


    他将陶盆放下:“吃、吃吧。”


    大铁板一次性能烤好多东西,他们已经吃了好几轮了,于是他就给老院端来一些。


    陶盆里,不仅有肉,还有馍片蘑菇豆腐,一群孩子立马欢呼,拿起筷子就上。


    秦圆嚼着口中的兔肉,咳了一声:“延年哥,要不我去那边帮忙烤吧?”


    这边人太多了,吃的不过瘾。


    周延年笑道:“我端、端来了。吃、吃完去。”


    现在灶房里只剩下宁哥儿和郭小公子,让这两人多待一会儿吧。


    但不能待太久。


    省得郭小公子有什么不轨……不,郭小公子应做不出此种事。


    唉,他也正矛盾呢。


    秦圆听了周延年的话,觉得有理。


    那边肯定也正在烤,去了也吃不到,他还是吃完眼前陶盆里的再过去吧。


    秦芸听了,也举起手来,嚷嚷道:“我也要去。”


    周延年笑着点头:“好。”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剩下的几个,都举起手想去。


    最后还是王秀芹出面,让其他孩子留下,只让最先出言的秦圆秦芸去了。


    她四儿子那边的人也多呢!


    于是,两个电灯泡跟着周延年进了灶房。


    郭信恳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却是叹气。


    美好的独处时间太短暂了吧!


    不过,今日这一趟来的值,不仅听到无比想念的声音,还与宁哥儿单独呆了快一刻钟。


    又狠狠进了一大步!


    秦劲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句他已尽力。


    他用烤肉拖住了秦圆、秦芸的脚步,让他们俩在烤肉吃了一半后才过来。


    他这个叔,真的没白当啊。


    这么想着,他扭头看向坐在叶妙怀里的秦小鱼。


    秦小鱼醒了。


    但秦小响还在呼呼睡。


    秦小鱼醒了后,叶妙就抱着他坐到了炉子旁。


    他年纪小,虽能吃些辅食,可油腻腻的烤肉是万万不能尝的。


    舔一口都不成。


    于是,叶妙就左手抱着他,右手继续吃烧烤。


    结果这小家伙馋的,不仅挥着小手臂去够叶妙的筷子,小身子也往上一跃一跃的。


    叶妙看的好笑:“小鱼啊小鱼,你还没牙啊,怎能这么馋?”


    “嗯……晚上吃热锅子时,给他煮些白菜泥。”


    秦劲道。


    他可是好爹爹。


    见不得自家娃受罪。


    叶妙笑的更厉害了:“成,就给他吃白菜泥。”


    这可不能怪他这个阿爹不合格,谁让小鱼没牙呢,吃不了肉。


    夫夫俩“不怀好意”,秦小鱼也不给他们面子,很快就急得哇哇哭起来。


    这下子不仅将秦小响给吵醒了,还把赵丰也引了来。


    可这一次,秦劲、叶妙都理直气壮。


    秦小鱼自己馋哭了,可不关他们夫夫的事。


    赵丰听完缘由,也忍不住笑了,捏捏秦小鱼的胖脸蛋:“好乖乖,等长牙了再吃。”


    可怜的小家伙,肠胃弱,这会儿连肉泥都不能吃呢。


    他将秦小鱼放下,出去给两个小家伙挤羊奶。


    现在多多喝羊奶吧!


    喝了羊奶,两个小家伙渐渐收了声。


    但他们也不睡了,一个坐在叶妙怀里,一个坐在赵丰怀里,都直勾勾的盯着香气四溢的炉子。


    不睡好啊。


    现在不睡,夜里才会乖乖睡。


    秦劲美滋滋的又夹了块五花肉送入口中。


    真香!


    他秦劲穿越四年,终于过上了“奢靡”的日子。


    这一顿烤肉,竟吃到了傍晚。


    郭信恳虽然很想留下吃火锅,可此时若不回去,那就要错过关城门的时间了。


    他依依不舍的登上马车。


    众人送走郭信恳,秦劲进了灶房,开始炒火锅底料。


    当然,他并不会炒。


    但没关系,锅里倒猪油,把葱姜蒜干辣椒段花椒八角等大料往热油里一倒,等炒出香味,将剔得没剩多少肉的鸡架放进去,添水,大火猛煮就成了。


    反正有蘸料呢。


    芝麻酱里放些花生碎、蒜泥、辣椒油、香油、醋等,有这些调料在,别说是清水煮白肉了,就是蘸鞋底都好吃!


    烤的肉和蔬菜,比不得煮的软烂。


    而且,芝麻酱蘸料与烧烤料的味道截然不同,这顿火锅,吃得众人又是赞不绝口。


    好吃!


    赵丰甚至觉得,若是只煮些白菜、萝卜、豆芽、千张等素菜,那他家完全可以天天吃嘛。


    这是秦家第一次吃火锅。


    赵丰、叶妙在叶家时倒是吃过几次,不过,当时吃的都是素菜,而且,蘸料也一般,跟今日的火锅比起来,真真差远了。


    赵丰吃过火锅都对今日的火锅念念不忘。


    头一次吃火锅的秦家人更是念念不忘。


    连一向不舍得花钱的王秀芹,都仔细记住了蘸料的做法,没过几日,就在老院煮起了火锅。


    当然,是全素的。


    可架不住蘸料好,而且,她还根据秦劲指点的,擀了些面条当做主食。


    当日因为有烤肉在,众人已经吃了半饱,于是秦劲就未准备主食。


    现在王秀芹自己要煮火锅,他就让王秀芹做了些手擀面。


    在秦劲看来,与火锅最配的主食是烩面。


    没有烩面,来点手擀面也成。


    手擀面上裹满芝麻酱,那滋味真真绝了,甚至可以直接吃拌面,无需再煮火锅了。


    这一顿素火锅,又让王秀芹吃得心服口服。


    反正最贵的就是调料了,其他的白菜萝卜豆腐千张面条等,她家都吃得起。


    于是乎,这个冬季,老院吃了好多次火锅。


    大多是素的。


    但蘸料准备得足足的。


    叶妙也爱上了火锅。


    他比王秀芹舍得花钱,而且,有郭家的订单在,这个冬季保底有三十两的收入,就算天天割二斤猪肉吃火锅,那也吃得起。


    不过,涮火锅还是羊肉味美,于是秦劲就时常买些羊肉回来。


    羊肉比猪肉稍稍贵了些。


    赵丰一边吃一边肉疼。


    有时候连叶妙也肉疼,咳,这日子是不是太好了些?


    好在腊月初时,卢铁匠竟主动找上了秦劲,要给秦劲分大炉子的分红。


    原来,经过一个多月的发酵,秦劲“发明”的大炉子,已经风靡东阳县富人圈了。


    卢铁匠的订单,现在排到正月底了。


    这种大炉子,普通人家买不起。


    可手中有钱的,只要见过,那就舍得买。


    大炉子配上火炕,真的能让房间温暖如春,简直是过冬神器!


    除了烤火,还能烤些其他的。


    家中有娃的,想烤个尿布。


    没娃的,也能烤个衣服。


    从前的长筒煤炉子也能烤衣服,不过,这种煤炉子不能让整个房间都升温,烤衣服时效率太低了。


    但大炉子不同。


    有大炉子在,刚洗过的衣服在房间里晾一日,竟能直接干了。


    还不止一件,好几件挂进去,能全部都干了!


    但凡家里有条件的,这谁不心动?冬季晒衣服可太难了。


    连县令大人都遣人去了铁匠铺想要买大炉子!


    订单多了,卢铁匠不由心中犯怵。


    这是秦劲的点子,不是他的。


    而且,给秦劲打炉子时,复杂的工艺折腾得他脑仁疼,再加上耗时长久,秦劲来取炉子时,他就将价格报的高了些。


    高了快一两的那种……


    可渐渐的,他越来越熟练。


    打第一个大炉子时,他花了快十日。


    现在三日半他就能打一个。


    秦劲如今不仅名气大,还与谷捕头、郭员外都交好。


    另外,也有何家的例子在——他与何木匠挺熟悉的,何家打小推车、滑板车所需的铁料,都是他打的。


    因此,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照搬何家的做法,与秦劲搞分成。


    还有,多收的那部分银子,他也得退回去……


    按照他的想法,每打一个炉子,他分给秦劲一百文。


    咳,炉子价高,他挣的自然也多。


    如今,他已经打了十多个炉子,再加上退给秦劲的银子,一共是三两六钱。


    至于以后的,等他交了货,每隔两个月就与秦劲对一次账。


    还有秦劲之前打的脱粒机,这个东西并没流传开来,但与秦劲相熟的人家,像是谷南谷栋张齐严家等都打了,这几家又传给了更多的人。


    因此,这几年间,陆陆续续他也卖出去三四十个了。


    这依旧是秦劲的主意。


    既然大炉子要分红,那脱粒机也不能忘了。


    脱粒机虽做工也复杂,可用料少,跟大炉子没法比,因此售价低。


    每卖出一个,他愿意分给秦劲二十文。


    按照四十个算,那就是八百文。


    三两六钱加上八百文,一共是四两四钱。


    这不算是小钱。


    也是秦劲应得的。


    之前秦劲不知道脱粒机卖出去了多少,也不知道大炉子已经红红火火,但现在卢铁匠主动将银子送来,那他肯定收下。


    拎着这些钱回了家,将缘由说给叶妙听,叶妙高兴极了。


    好家伙,又是一笔意外之财。


    这等于冬日吃的那些羊肉没花钱啊!


    不过,他还惦记着秦劲目前没有金首饰的事,便想让秦劲去买个金首饰。


    比如说,和他同款的黄金平安扣。


    平日里摆摊时不戴,但在家时可以戴。


    或者,戴到脖子里,这样旁人也发现不了。


    秦劲摇头,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买这个。


    这个腊月,因着娃娃小,所以家中的生意,叶妙依旧无法帮忙。


    如此一来,腊月这个摆摊的黄金时间就又浪费了。


    他家要少挣不少钱。


    马上就过年了,这些钱就留着置办年货吧。


    家里人多,还嘴馋。


    年前买肉又是一大笔银子。


    叶妙见劝不动,就不再劝了。


    算了,最近家里的支出的确大了些。


    唉。


    俩娃娃还小,他最起码要带到四岁,才能重新接手家里的生意。


    秦家的这个新年,还是肥肥的。


    不过,老院今年猪肉买的少,他们多买了一些羊肉。


    羊肉涮火锅好吃,味道独特,即便羊肉价格贵,他们也咬咬牙,狠狠奢侈了一次。


    素菜配着羊肉,比大鱼大肉还美味!


    第112章 郭家的秘密


    大年初三, 当郭厚郭信恳父子俩来秦家拜年时,郭信恳不仅带了一些羊肉,还又带了些随记。


    厚厚一沓, 堪比上次所写的京城随记了。


    他写的府城随记、京城随记,秦劲、周立也翻看过。


    因此, 此次的随记,到了秦家后,他就正大光明的拿了出来。


    不过, 也不好直接递给周康宁。


    他将那一沓手稿递给了秦劲。


    秦劲接过, 好奇问:“这次写了什么?”


    “写的我郭家的发家史。”郭信恳答。


    “……”


    秦劲不由低下头, 但还未完全低下去, 他就又抬头:“我能看吗?”


    别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辛吧。


    郭信恳闻言笑,还未说话, 郭厚就道:“秦老弟,放心看,讲的是我爹如何将一个日挣几十文的砖窑发展到今日的。”


    有郭厚此话,秦劲就放了心。


    原来是富一代的发家史。


    想到郭员外的臭脾气, 他不由起了好奇心,这个总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当年是如何发家的?


    郭信恳见秦劲低头, 要认真细读的模样,便将视线转向了周康宁。


    怕过不了县学的岁考,从十一月下旬开始,他就老老实实的读书, 再没有到秦家来。


    一个多月未见,他可太想宁哥儿了。


    嗯……宁哥儿今日的发绳真好看!


    以往宁哥儿只在私底下臭美, 有外人在时,他的发绳就没鲜亮过, 一年到头都是一条不起眼的发绳绑着高马尾,极为单调。


    可今日宁哥儿的高马尾上绑着一根湖蓝色的发绳,那发绳自额头绕过,眉心处还有一个木珠子,瞧着颇为亮眼。


    他看得心动。


    同时有些遗憾。


    木珠子虽好,可他上次送的和田玉平安扣更好,要是这发绳上缀着的是那枚平安扣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心间盘桓了许久,最终,午饭后,当周康宁拿着窝窝头去喂大壮、小壮时,他忍不住凑过去,将心中的念头说了。


    “宁哥儿,何不换成那枚白玉平安扣?定然极美。”


    周康宁:“……”


    他掰窝窝头的动作顿住。


    心中有些异样。


    这是郭小公子头一次说有些暧昧的言语——之前那些表明心意的不算。


    而郭信恳见周康宁不说话,顿时有些慌。


    该不会生气了吧?


    他忙道歉:“是我孟浪了,你就当没听到,我错了,以后不敢了。”


    他语气有些急,神色也慌。


    周康宁瞧向他,张口:“我只结、结巴,不聋。”


    “!”


    郭信恳心中大惊,这是真生气了啊。


    他顿时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抬手抽自己几巴掌。


    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欠抽!


    正当他真的伸手,准备拍自己嘴巴子好让自己长记性时,周康宁却是展颜一笑:“逗、逗你的。”


    此言一出,郭信恳愣住。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周康宁的笑脸。


    宁哥儿竟然与他开起了玩笑?


    宁哥儿不但不生气,竟还和他开起了玩笑?!


    这说明什么?


    一时间,他有些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脑中也空白,只是凭着本能去看着眼前的心上人。


    见他呆住,周康宁又是一笑,将手中的窝窝头碎块扔给了大壮小壮,而后转身就走。


    “宁哥儿!”郭信恳回神,忙叫住了他。


    声音有些大。


    周康宁就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郭信恳舔了舔发干的唇瓣,与眼前人对视了几秒,见宁哥儿并没有不耐,依旧安静的瞧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宁哥儿轻轻招手。


    “你过来两步,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讲。”


    “……”


    周康宁歪歪头。


    但还是依他所言,往他身旁走了几步。


    郭信恳也没奢望周康宁真的与他衣衫挨着衣衫,见两人隔着两尺多的距离,他就将脑袋往周康宁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今日带来的那份随记,里面的内容不全。”


    周康宁闻言睁大了眼睛,不全?


    郭信恳就做贼一般,先四处瞧了瞧。


    当然了,这个胡同里就只有他们俩和大壮小壮。


    秦家人都识趣,知道他来找周康宁,因此不会靠近这里。


    可这个胡同临着外面的路。


    担心此刻外边有行人走过,他将声音压的几乎成了气声,这才开口:“我郭家之所以发家如此迅速,是因为我爷爷当年救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


    “!”


    这下子轮到周康宁震惊了。


    他瞳孔地震。


    而且,转身就想走。


    这是郭家的秘密,他不听。


    可谁知郭信恳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急的道:“后来那举子高中状元,又成了高门女婿,就给了我爷爷一千两银子!”


    这话说的太快,再加上周康宁猛的被扯住手腕,他震惊之下,还没来得及将郭信恳的手甩开,郭信恳就将这话说完了。


    这句话钻入他耳中。


    他不想听,也已经听了。


    而且,信息量还挺大。


    就跟戏文一般,他短暂愣住。


    郭信恳见好就好,立马放开了他。


    郭信恳道歉:“我刚说了不敢孟浪,可这会儿又抓着你手,我食言了。可我想让你知道真相。”


    “那份随记上,为了遮掩这个事实,我扯了慌。”


    周康宁:“……”


    他心情复杂。


    郭信恳的话还在继续:“那举子当年流连不利,赶考路上被人偷了钱,又生了病,发着高烧栽倒在了路边。恰好当时我爷爷赶着牛车去县城售卖青砖,就将他捡回家,给他治病,还给了他十两银子,助他进京赶考。”


    “那举子高中状元之后,记着我爷爷的这份恩情,恰好他成了高门女婿,于是他就给了爷爷一千两银子做谢礼。”


    “有这一千两银子,我爷爷就在县城开了砖铺,建了砖窑。”


    “但这事关系到我家机密,于是我在随记中隐去了这段,说是我爷爷生意越做越大,又好运的捡了一笔钱,这才开了砖铺并将小砖窑变成大窑。”


    “而且,多年来,他一直与我爷爷保持着联络,逢年过节都会送节礼。”


    “此前,我一直以为他是远方亲戚,直到最近我打探爷爷当年是如何发家,爷爷这才告诉我实话。”


    周康宁:“……”


    他眨了眨眼,眉心皱起。


    郭信恳见状,心中又慌,忙道:“其实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县尉大人是东阳县本地人,不会随意调动,于是,那人多年前就和当时的县尉大人打了招呼,要他关照我家。”


    “不过,后来县尉换了人,如今这位,之前也不知道此事。”


    “县令三年一换,他偶尔也会和县令大人打招呼。”


    “所以,知道此事的人挺多的,你知道了也无妨。”


    “你,炫、炫耀吗?大、大官逼,逼我?”周康宁皱着眉问。


    “不是!”郭信恳一听,急坏了,天地良心,他绝没有这个意思!


    “是因为那份随记扯了慌,而我不想骗你,这才告诉你实话!宁哥儿,我待你至诚,我恨不能将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瞧瞧!”


    他狠狠点了点心口。


    眼眶已经泛红。


    “我一开始扯谎,是因为这份随记会被秦叔、周叔看到,事关我郭家的秘密,我只得说谎。”


    “可你刚才逗我,这给了我希望,我不想骗你,再加上此事真的有不少人知晓,你完全可以听,于是我便拉着你手腕急急说了。”


    就因为宁哥儿逗他了。


    他便想告诉宁哥儿真相。


    “我若是有逼迫你的意思,那就叫老天收去我的功名,叫我脸烂掉,人死掉!”


    周康宁:“……”


    他怔怔的望着郭信恳泛着水雾的眸子,有些震撼。


    竟这么怕他误会和生气吗?


    而且,还发这么重的誓言。


    又是功名又是脸的,还有命,统统都不要了。


    他抿了抿唇:“这、这般,中意、中意我?为、为什……”


    最后那个“么”字,还未出口,就被郭信恳打断:“对,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很喜欢。”


    “要问为什么,简单来说,本以为你是母夜叉,真见了面,却是个可怜巴巴的小白花。我意外,我心疼,我怜惜,我生气你说咱俩不熟。”


    “反正就是满脑子都是你。”


    “我爱听你说话,很有力量,我听着就浑身有劲。”


    “……”


    周康宁抽了抽嘴角,还真是这个理由啊?


    “你本人性子好,长的也好,我就是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你,喜欢到我一到了你跟前,就又成了毛毛躁躁的毛头小子。”


    郭信恳说到此处,心中更苦了。


    “我知道你喜欢稳重的,我想往这个方向靠,可一见着你,我就冲动,做事、说话不过脑子。”


    他已经努力做一个稳重的人了。


    可宁哥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要他有秦叔那般的淡定、从容,太难了。


    周康宁:“……”


    不要污蔑他。


    他何时说过他喜欢稳重的?


    他明明说的是他喜欢壮的。


    不过,见俊美小公子在自己跟前又是委屈又是泪眼汪汪的,他心中竟有一丝丝的高兴。


    他周康宁,魅力竟这么大吗?


    竟这么好吗?


    来自旁人的肯定,尤其是这个旁人还特别出众,他很难不高兴。


    他眨了眨眼,开口道:“知、知道了。”


    “不生、不生气。”


    “信,你。”


    他信这些话。


    可谁知郭信恳听了此话,只是略微松了口气,而后就又红着眼睛问他:“那你愿意嫁给我么?”


    “……我、想,想想。”


    周康宁道。


    “好。”郭信恳倒不觉得失望。


    今日宁哥儿只是有逗逗他的意思,距离愿意嫁给他还远着。


    不过,反正在宁哥儿跟前也没什么面子里子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他死缠烂打!


    烈哥儿怕缠郎!


    自这日开始,他开始写每日随记。


    每隔三日,就送到大集上去,由秦劲交给周康宁。


    他的日子太过单调——那些登门说媒的人不算。


    以前,他洁癖之名远扬,而且,科举连县试都过不去,虽然脸出众,可没多少人给他说媒,觉得他不是良配。


    但自打他考取功名,再加上一些人也知道他性子改了,于是登门说亲的人就多了。


    每次他都坚决拒绝,其实,他很想说他已有心上人,好以此借口彻底绝了媒人的心思。


    但他往秦家跑的勤快,担心会被有心人察觉影响周康宁的名声,他只得以读书为重拒绝。


    可他毕竟已经二十岁了。


    这个年纪,即便要读书,那也得考虑终身大事。


    于是媒人还是来得勤。


    偏偏每一次,他爷爷都会告诉他,包括对方是谁家的,容貌性子如何。


    他爷爷还振振有词,说是要考验他,看他是否变心。


    他不厌其烦,但却一个字都未敢告诉给周康宁。


    他想写随记,只能抛开此事,讲些其他有趣的事儿,省得太平淡太啰嗦惹周康宁厌烦。


    于是他开始了暗中观察。


    县学里的人和事儿。


    砖铺、茶馆里的人与事。


    实在不行,就写今日吃了什么。


    写自己的家人。


    这些随记,每一篇周康宁都认真看了。


    看完之后就收起来,和白玉平安扣、云锦等物件放到一处,没有像之前那些随记一般,拿给叶妙秦劲阅读。


    周康宁没有回信的想法。


    他在思考。


    那日郭小公子红着眼睛的一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郭小公子的话语也挥之不去。


    竟然真的喜欢听他说话?


    每每想到此,他都有些羞耻,但又有些高兴。


    结巴一事,并不能令他自卑。


    笑话。


    和贫寒的家境、随身带着菜刀的彪悍比起来,他的结巴,简直无人在意好吗。


    他自己也不在意。


    但他也明白,这是个病,终究比不得常人。


    可万万没想到,郭小公子竟真的喜欢听他说话。


    好神奇。


    到目前为止,他虽然思春,可并不思具体的人,无人令他心动。


    他也的确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好奇,而郭家,能让他去那些之前他未曾想过的远方。


    若到了年底,郭小公子心意未改,那他……就答应了吧。


    秦家离不得他,秦小响秦小鱼年纪还小。


    他也给郭小公子选亲的自由。


    他又不是傻子,考取功名之后,媒人怕是要将郭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正月之后,田地里的活儿多了起来。


    日子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双胞胎的周岁宴。


    准确来说,这不算宴。


    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村中很多人家甚至连抓周这个仪式都没有,当日给娃蒸个鸡蛋,富裕些的,做个新衣,那就成了。


    秦劲、叶妙也不信抓周会决定俩娃娃的一生,但这习俗还算有趣,而且,也未到农忙时,于是这一日,秦劲就搞了抓周仪式。


    他只告诉给了安哥儿谷栋以及郭家。


    小苞谷已经一岁半,天气也不算冷,于是安哥儿就抱着他来了。


    小苞谷虎头虎脑,往俩娃娃身旁一站,明显比秦小响、秦小鱼高出了一截。


    抓周是在席子上进行,秦劲在院子里铺上一张草席,并将俩娃娃放了上去。


    安哥儿也将小苞谷放了上去。


    小苞谷早就能独立走路,走的还特别稳当。


    于是,他就绕着坐在席子上的秦小响秦小鱼走来走去。


    秦小响、秦小鱼的大眼睛也瞧着他。


    他在绕了三圈之后,突然咧着小嘴巴笑了起来,然后在秦小响、秦小鱼中间蹲了下来。


    他伸出小手臂,一手搭着一个,小身子还往秦小响秦小鱼身上压。


    秦劲看得好笑,小家伙还挺贪心,竟然想一口气抱住俩。


    其他人也都笑。


    不过,安哥儿谷栋都明白,小苞谷一出生就是贱籍,他要是娶亲,那夫郎、媳妇也要入贱籍。


    因此,他们夫夫也不说什么娃娃亲的话。


    孩子们都还小,将来各有各的造化,不需要提前定下来。


    小苞谷陪着双胞胎玩了一会儿,然后安哥儿将他抱走,秦小响、秦小鱼该抓周了。


    秦劲准备的物件不多,一共不到十样:毛笔、木剑、算盘、蛋黄酥、布料等。


    俩娃娃挺干脆。


    秦小鱼小手一撑,从席子上站起,摇摇晃晃的直奔蛋黄酥而去。


    等拿到了,两个小手抱住就啃。


    秦小响也没多犹豫,他扒拉了几下算盘,不知道是觉得沉还是如何,他转身拿起了毛笔。


    秦劲乐,叶妙也笑。


    不错,皆大欢喜。


    抓周之后,很快就入了夏。


    郭信恳又遣了郭家护院过来帮忙收麦子。


    麦子入仓之后,似乎只是眨了眨眼,竟又入了秋。


    秋收过后,田地里的活计少了。


    周延年又要去挖老鼠洞了。


    秦劲提前一日给郭厚打了招呼,于是郭信恳又来了。


    今年他们运气不错,连着挖了三日,三日都有收获。


    三日之后,周延年和秦家的孩子都乖乖捡柴去了。


    多了大炉子后,家中对木柴的需求猛增,他们不勤快不行。


    郭信恳没了再来的借口。


    但他的随记,依旧每隔三日就送一次。


    冬至这日,他跟着他爹来了秦家。年底县学又有岁考,他得专心复习,因此今日便来了。


    至于他爹,那是有正事。


    《郭记茶馆笔记续》终于完稿了,郭厚来给秦劲送稿子。


    还有,《郭记茶馆笔记》精装版也终于问世了,郭厚给秦劲捎来了两套。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落座喝茶,闲谈,午饭。


    走完这些流程后,周康宁拿上窝窝头,去门口的胡同里喂大壮小壮。


    郭信恳忙跟了上去。


    刚在周康宁跟前站定,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周康宁竟抢先开口了。


    “你心、心意,改了吗?”


    郭信恳一愣,下意识摇头:“当然没有改!”


    这五个字,也算是铿锵有力,像是表决心一般。


    周康宁就笑了:“那明年,此时,成、成亲,可以吗?”


    第113章 赵丰怀孕


    明年, 此时,成亲。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组合在一起后, 再由耳入脑,却震得郭信恳一愣。


    “成亲?”


    他下意识重复了一句。


    “嗯!成、亲!”周康宁笑着点头。


    笑容安静。


    但语调昂扬, 有力。


    郭信恳就爱这个调调,爱到这个声音一出来,他立马也跟着笑。


    可笑着笑着, 他被震住的大脑, 终于回过神来了。


    他不笑了, 眸子大睁, 小心翼翼的询问:“宁哥儿,你刚才是说咱们俩成亲?”


    “嗯!”


    熟悉的语调, 又入了耳。


    这下子郭信恳再无疑惑了。


    强烈的喜悦自他体内绽开,周康宁可以明显看到,眼前的俊美公子先是眸子弯了,紧接着嘴角开始上翘。


    眸子越来越弯。


    嘴巴也咧得越来越大。


    突然, 眼前的俊美公子收了笑,狠狠点头:“好!好!成亲!你可不能反悔!”


    周康宁听了此话, 脸上的笑容变大,他摇摇头:“不,不悔。”


    “那就这么说定了!”郭信恳右手握拳,重重砸在了左手上, 巨大的喜悦令他有些无措,脑子也乱的厉害。


    他语无伦次道:“那、那……对, 今年太晚了,来不及了, 光是打新家具就得花不少时间。那先定亲,先定下!”


    他刚还想问为何非得明年此时成亲。


    他恨不能明日就成亲!


    可实际上,若是走完三书六礼的流程,宁哥儿这边再打些家具,可不就拖到明年此时了嘛。


    再者,秦小响秦小鱼年纪小,宁哥儿想多留一年实属正常。


    周康宁安静的望着眼前的俊美公子。


    在外人跟前,这俊美公子稳重知礼,可这会儿被喜悦冲昏头脑,竟自言自语,瞧着有些神神叨叨。


    之所以有如此反差,全是因为他周康宁。


    喜欢这种情绪,真是不可思议。


    当胡同里的二人,一个沉思,一个狂喜时,堂屋门口,叶妙将秦小响抱在怀里,笑着捏捏他的胖脸蛋:“人家在商议亲事呢,你凑什么热闹?”


    原来,刚才郭信恳那两个“好”字声音太大,一下子就引起了秦小响的注意。


    秦小响原本在玩扭扭车,听到郭信恳的声音后,他从扭扭车上下来,迈着小短腿要往胡同里去。


    一岁半的他,走路很是稳当。


    叶妙看得好笑,忙将他抱回来。


    周康宁已经提前和家里人打过招呼了,郭信恳的激动,在意料之中。


    不过,不只是秦小响盯着胡同那边看。


    坐在秦劲怀里的秦小鱼也看向了胡同。


    当然,周立、秦劲也正与关注着胡同那边。


    见两个孩子似乎谈妥了,秦劲就转了话锋,不再聊续作一事,而是说了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


    郭厚没想到今日竟还有此等喜事,顿时高兴坏了。


    宁哥儿终于点头了啊。


    太不容易了!


    前年秋,他的好大儿归家之前,向宁哥儿表明了心意。


    一转眼就是三年。


    他的好大儿从十八追到了二十,眼瞅就是二十一了。


    这终身大事,可算是解决了!


    “那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他喜滋滋的询问周立。


    这时,周康宁、郭信恳也从胡同那边出来了。


    周康宁喂完了大壮小壮,准备继续回灶房洗刷碗筷。


    但叶妙叫住他,让他坐过来,眼前成亲才是最大的事!


    于是周康宁、郭信恳两人就在堂屋门口坐下。


    其实叶妙不赞同周康宁明年冬才成亲的想法。


    他知道周康宁是担心家中活计无人做,于是就道:“还是将婚期定在明年春吧,宁哥儿,大不了到时候买个小厮或婆子。”


    郭信恳一听此话,立马道:“可以先将我家的仆人送过来帮着做活。”


    “那感情好。”叶妙没有反对。


    他早就和他劲哥商议好了,若家中活计多,那就买一个下人回来。


    咳,现在他们手里的现银,已有四百多两了。


    不算大富之家,可足以买得起下人。


    郭厚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这么办。”


    看周康宁还在犹豫,他脑子转的飞快,立马就有了好主意:“回头,先让秦老弟买人,买回来后,让小恳他娘的大丫鬟过来调、教一段时日,有人教的话,绝不会出乱子。”


    秦劲闻言笑了:“郭二哥,我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用不着老带新,会干农活会些灶上手艺就成了。”


    说完,他就对周康宁道:“总之宁哥儿你放心,家里不会乱的。”


    周立在心中叹了口气,但面上却是出言劝说,想要将婚期定在明年春。


    一时间,堂屋门口全是劝说的声音。


    周康宁犹豫之后,点头应了下来。


    郭信恳高兴坏了。


    一下子将婚期提前了半年,太好了!


    商定婚期,接下来便是商议聘礼、嫁妆了。


    周康宁昨日才说他愿与郭小公子成亲,时间仓促,再者,也未提前和郭信恳通气,万一郭小公子变心了不肯娶了,那就太尴尬了。


    所以,周家父子三人未提前商议嫁妆的事。


    周康宁自个儿对聘礼无要求。


    因为他出不起嫁妆。


    他就算将自家的家底都带上,但在郭家跟前,那也寒酸得令人发笑。


    他哥延年在五里沟这边只有二亩地,算上郭家庄的,也才四亩。


    还无宅基无院子。


    他却是已“攀”上郭家,下半生无忧。


    因此,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底,大半都留给他哥,他带几身新衣、几床被褥就行了。


    郭信恳听完他的话,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宁哥儿说的都对,就按照宁哥儿的意思来!


    只要宁哥儿愿意成亲,那他支持宁哥儿的一切决定!


    但周立反对。


    宁哥儿本就是高嫁,若是他这个当爹的不重视,那外人只会更看轻宁哥儿。


    不过,当着郭家父子的面,他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争执。


    他瞅了眼灶房。


    丰哥儿在灶房待太久了吧?


    是要做什么吃食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冒出来,郭信恳又说起了提亲的事,于是他就将心思转了回来。


    等敲定大方向的事儿,不知不觉太阳都西斜了。


    郭家父子该离去了。


    这时,赵丰终于从灶房出来了,他手上还沾着面粉。


    原来他在包饺子。


    上午时,面和的少了,因此饺子馅没用完,还剩下一大碗,刚才洗刷完锅碗之后,他又和了面,将这一碗饺子馅包完了。


    反正宁哥儿的亲事他也插不上什么话。


    众人没怀疑,送走郭家父子后,一回了院子,周立便想和周康宁探讨一下嫁妆的事。


    但周康宁跑的飞快,一溜烟回了自己屋子。


    在这个问题上,他拒绝沟通。


    他已打定了主意!


    “妙哥儿,你多劝劝他。”周立只得求助叶妙。


    叶妙笑着点头:“放心吧周叔,我会劝他的。”


    其实吧,他赞同宁哥儿的决定。


    他当年与他劲哥成亲时,也是没嫁妆。


    可他劲哥包括秦家人并未看轻他。


    郭家人也都和善。


    因此,这嫁妆是薄是厚,其实没区别。


    而且,届时他和他劲哥会给宁哥儿添妆。


    他们夫夫早就商议好了,甭管宁哥儿与谁成亲,他们都直接给银子,数额暂定为五两。


    他阿爹也要贴补银子,也定为五两。


    有这十两银子在,足够了。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毕竟周立难得让他做事,于是,他将秦小响塞给赵丰,他进了周康宁的屋子。


    秦小响、秦小鱼一下午都未睡,这会儿已经困了。


    小嘴巴一直打哈欠。


    秦劲、赵丰给他们俩喂了些羊奶,让他们俩躺炕上睡觉。


    大炉子已经熄了,秦劲就将大炉子重新点上。


    并将挂在院子里的尿布拎了过来,打算烤一烤尿布。


    入冬之后,河水冰凉刺骨,于是赵丰就将洗尿布的地点放在了家里。


    反正大炉子一天到晚都燃着,有使不完的热水。


    赵丰看卧房这边用不上他,就回了他与周立的房间。


    周立不在。


    他就在炕边坐下。


    太阳快落山了,也没烧炕,屋子里有些冷。


    他将手放在肚子上,放了许久。


    直到屋子里光线暗下来,他这才从呆愣中回神。


    他抬手揉揉脸,深吸一口气,准备去灶房做晚饭。


    这时,周立进来了。


    周立刚去和周延年商议嫁妆的事了,他问道:“你们俩商量出结果了吗?”


    “商量好了,郭家庄那两亩地,让宁哥儿带走。四十两现银,也全让宁哥儿带走。”


    周立道。


    自打他与赵丰成亲,他们父子三人的工钱就减了许多,一年下来,能有个十一两银子。


    他与赵丰成亲已三年,而且,秦劲、叶妙会给宁哥儿、延年发压岁钱。


    也会给他和赵丰发过节费。


    再加上他在秦家当长工时攒的,如今他们父子三人手里的现银有四十两。


    赵丰听了数字,不由笑了:“那巧了,可以凑足五十两。”


    他将添妆的事说了。


    周立知道拒绝不了,就应了下来。


    他抱住了赵丰,眼睛有些红:“真真叫我不知该说什么,丰哥儿,遇见你,真是我上辈子积德了。”


    丰哥儿不仅不要他的银子,还给宁哥儿贴补银子。


    真是叫他又感动又愧疚。


    赵丰笑着推推他:“说这些干什么,宁哥儿要成别人家的人了,咱们做长辈的,自是要多为他打算。”


    “至于咱们,还有几十年呢,你别和我生分。”


    周立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没错,他与丰哥儿还有几十年要过,以后他要待丰哥儿更好些。


    “好了好了,我该去做晚饭了。”赵丰拍拍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帮你烧火。”周立立马道。


    “你还是去铡些玉米杆好喂羊吧。”赵丰道。


    斧头不好砍玉米杆,去年秦劲就买了个铡刀。


    用来铡草可方便了。


    喂羊也是大事,家里俩娃娃的食物还是以羊奶为主,周立只得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于是夫夫二人从屋子里出来,各忙各的。


    转眼到了凌晨,赵丰准时起床去灶房炸锅巴。


    早饭后,本该是周立帮秦劲将吃食运到大集上,但今日他接了这活儿,他又想吃涮火锅了,可家中芝麻酱和大料都不多了。


    到了大集上,与秦劲分别后,他先去了菜市场。


    从菜市场出来,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医馆。


    他跑了两家医馆,两家医馆的诊断一样:


    他赵丰,怀孕了。


    在三十九岁这个年纪。


    在宁哥儿明年要出嫁这个关口。


    他竟然又怀孕了……


    昨个中午,不仅有羊肉饺子,还有猪肉饺子,每一种都美味,于是他就多吃了一些。


    吃时不觉得有什么。


    但吃完后,油腻劲上来了,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使劲往上翻涌,难受得让他几乎站不住。


    他身子一向倍棒,好几年也不生一次病,再加上他有妙哥儿,于是他心里很快就有了猜测。


    但当时郭家父子就在院子里!


    他怎好出去?


    且宁哥儿特意推迟婚期,就是担心家人无人干活。


    他在灶房缓了许久,等不舒服的劲过去,他已在灶房待了太久。


    怕周立起疑,再加上他也想冷静一下,他就又活了面,忍着饺子馅刺鼻的油腻的香味,包了一些饺子。


    周立曾数次摸着他肚子,说一些怀孕的话。


    一开始,他不想怀。


    与周立的感情深了之后,他态度摇摆,最终决定顺其自然。


    现在,老天爷给了他结果。


    他怀了……


    心情复杂。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回到大集上,秦劲已准备收摊了。


    秦劲看他脸色不好,再加上他去了太久,以为他遇着了难事,忙问他怎么了。


    他摇摇头,绷着脸,没有多言:“回家吧。”


    这叫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他都有两个外孙了,结果却怀孕了!


    他虽然很想装作无事,但这事太过羞耻,于是,这一路上他都低着头,不时还叹口气,看得秦劲担心坏了。


    秦劲一进家门就直奔卧房,他让叶妙去找赵丰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叶妙听完他的话,忙将手里的虎头鞋放下。


    此刻赵丰在灶房,他将芝麻酱、大料从背篓里取出,放进了碗柜里。


    周康宁正在烧火,午饭快做好了。


    “阿爹!”叶妙一出现在灶房门口,就急急喊了一声,他睁大眸子仔细打量赵丰。


    赵丰被他看的不自在,就扭过头去。


    “阿爹,发生什么事了?”


    见赵丰只是神色不好,身上没什么伤口,叶妙松了口气,抬步进了灶房。


    周康宁刚才并未发现异样,此刻见叶妙这般,不由也紧张了起来:“阿爹?”


    赵丰:“……”


    哪怕是亲儿子和继子相问,他也没脸说出口!


    “宁哥儿,你爹呢?”他看向周康宁。


    “捡、捡柴了。”


    “那等他回来再说吧。”赵丰准备装鸵鸟。


    这事他唯有当着周立的面,才能讲出口。


    就在此时,院子里响起了周立对周延年说话的声音。


    父子俩拉着一板车柴火回来了。


    赵丰松了口气,忙出了灶房,他来到周立跟前,不顾周立的诧异,拉着周立的手腕往他们的屋子走去。


    周立有些懵。


    叶妙忙将他的异样说了。


    周立听完,也吓了一跳:“丰哥儿,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没事,你进来。”


    赵丰拉着周立进了屋子,并关上门,隔绝叶妙、周康宁、周延年担忧的视线。


    唉。


    没脸。


    真的没脸见人。


    但等他吞吞吐吐的将事情说完,周立却是高兴坏了,爽朗的笑声冲破屋子,不仅院子里的三人听到了,连堂屋那边的秦劲、王秀芹也听到了。


    “你小点声!”赵丰忙去捂他的嘴巴。


    “小不了,这是大喜事,大喜事啊!”周立越想越乐,干脆一把抱住了他,还将他往上举了举,然后乐得转圈。


    “……”


    他闭上眼睛。


    但周立的笑声太大,喜悦太浓。


    片刻之后,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个孩子,他是期待的。


    第114章 买下人


    赵丰怀孕后, 买下人便刻不容缓。


    赵丰每日的活儿挺重的,凌晨起床开始炸锅巴,和面, 擀面,炸, 这一套流程全是他一人做,要一直忙活五六个小时。


    补觉醒来,还要洗尿布。


    三十九岁的高龄孕夫, 哪能如此辛劳。


    秦家又不是买不起下人。


    秦劲、叶妙可是有四百两巨款呢。


    得知赵丰怀孕的第二日, 叶妙便不准他再凌晨起床炸锅巴了。


    之前周延年偶尔会帮着做些沙琪玛, 现在赵丰怀孕, 他就接过了炸锅巴的活儿。


    幸好现在是冬日,田地里没活儿。


    不然的话, 秦家的锅巴生意就要停了。


    郭信恳迫不及待的遣媒人上门提亲,得知赵丰怀孕一事,他面上道喜,但一上了回程的马车, 就直拍心口。


    吓死他了。


    等马车回到郭家,他直奔郭员外的正院, 央求郭员外帮秦家买下人。


    他担心周康宁借此推迟婚期!


    郭员外也担心周康宁改变主意,毕竟他的金孙过了年就二十一了。


    他对买人一事颇为上心。


    东阳县小,最近这些年也没大的天灾人祸,自卖为奴的不多, 再加上官府禁止拐卖人口,因此, 人牙子手里的货不多,得时常盯着。


    好在秦家运气好, 县令大人三年任期届满,要调去外地。


    山高路远,县令大人打算轻车简行,他要将之前刚到东阳县时买的两个奴仆卖掉。


    一个是负责浆洗的粗使夫郎。


    一个是车夫。


    这二人都是东阳县本地人,早些年因家中不幸,就卖身为奴。


    能在县令大人的手下待了三年没有被卖掉,说明此二人还凑合。


    郭员外就让郭厚给秦劲传了话。


    先买下再说。


    若是不适合,那就等县令大人走了再卖掉。


    秦劲一听竟还有这事,忙套上牛车去了县衙。


    穿越四年,他终于瞧见东阳县的父母官长什么模样。


    有郭员外在,县令大人称得上是平易近人,也未狮子大张口,以当年购买这二人的原价,将人卖给了他。


    县令大人住在县衙的内衙,因此程序走的很快。


    从县衙出来时,秦劲手中多了两张身契。


    身后也多了二人。


    粗使夫郎姓吕,今年恰好三十。


    身价是八两银子。


    他模样普通,瞧着有些木讷,一双手粗糙极了,还生着冻疮。


    车夫姓石,三十岁出头,身价是十二两银子。


    石车夫家是石家村的。


    当初追得野猪撞伤周立,让周立英雄救美的那个猎户,就是石家村的。


    秦劲家的耕牛也是从石家村买的。


    这二人都正值壮年,一个可以干家务,一个可以干农活。


    完美。


    不过,吕夫郎不善厨艺,但凡他会些其他手艺,也不至于只能干最辛苦的浆洗。


    可赵丰是要炸锅巴的。


    再者,周康宁明年就要出嫁,而家里的饭食,一向由周康宁负责。


    于是秦劲拜托郭员外再帮着留意一番。


    他想再买一个有些灶上手艺的。


    反正已经一口气买了俩,再多一个也无妨。


    全村人都知道他富,那他干脆就真的过一把地主老爷的日子。


    赶着牛车回到家,已是傍晚。


    吕夫郎、石车夫性别不同,不能住一间屋子,于是周延年就搬到之前郭信恳的屋子。


    他原来住着的小房间,让石车夫拎包入住。


    赵丰周立的屋子,左边是周康宁,右边是杂货间,秦劲将杂货间收拾了出来,让吕夫郎居住。


    家里多了两个陌生人,王秀芹、秦圆等人都端着碗跑来看热闹。


    此次买人,王秀芹没有再反对,但这二人好贵!


    比耕牛贵多了!


    而且,这二人可是在县令大人家中做过活儿的,是见过大世面的。


    但自家是庄户人家。


    她担心这二人会仗着过往的经历偷懒耍滑。


    怕秦劲叶妙脸皮薄不好直言,她就拿出了恶婆婆的款,认真盯着这二人做活。


    石车夫是壮汉,但冬天田地里没活儿,王秀芹就让他上山捡柴。


    吕夫郎的活儿也不多,因为冬日的衣服不能天天洗,棉花袄子洗的次数多了,保暖效果会大打折扣。


    于是王秀芹也打发他上山捡柴。


    对于王秀芹的行径,秦劲既好笑,又感动。


    这才是亲娘啊。


    其实,他自己也一直在暗中观察。


    就目前来说,俩人并没有因从县衙到乡下这巨大的落差而有所异样,两人话都不多,干活也麻利,背回来的干柴一捆连着一捆,已堆起了一个很大的干柴堆。


    他这二十两银子,没白花。


    而且!


    他秦劲,大冬日的终于不用亲自洗棉袄床单这些厚物件了。


    他早就想雇佣时辰工干这活儿,可被王秀芹驳了回来。


    他也不能将这活儿全推给叶妙和赵丰,尤其是这两年叶妙怀孕生子,于是就只能由他一人洗。


    四年,穿越四年了。


    他终于不用干这活儿了!


    刨除摆摊这个日常活计,他现在的日子真是美滋滋。


    秦小响、秦小鱼大了些,夜间吃奶不那么频繁了。


    且冬日天冷,必须得睡炕。


    因此入冬之后,赵丰不再留宿看护。


    他能夜夜抱着小夫郎入睡了。


    至于俩娃娃,为防止压着他们,不能让他们俩睡在炕中间。


    他用两床被子叠了一个护栏,俩娃娃睡在炕里边,他与叶妙像从前那般抱在一起睡。


    小夫郎身子早已经养好,但之前有赵丰在,他们只能偶尔在洗澡间匆匆做上一次。


    血气方刚的年纪,却被迫禁欲,一禁就是两年,简直惨绝人寰。


    因此,这个冬日,得将从前的份额补回来。


    夜里睡得舒坦,白日心情就好。


    除了摆摊辛苦,当真是无事烦心。


    但周立有些烦恼。


    他已经决定将他们父子三人的现银全让周康宁带走,可谁知赵丰怀孕了。


    叶妙怀孕时,秦劲的做法他可是全看在眼里的。


    他下定决心要对赵丰更好,没银子怎么“更好”?


    他也不奢求如秦劲那般买各种肉、补品,他的打算是每隔几日就买只鸡炖给赵丰吃。


    当然,也不能只买鸡。


    孕夫口味不定,很可能今日想吃酸的,明个儿就想吃辣的,他不留几个钱怎么行?


    再者,赵丰年纪大了,大夫让每个月都去医馆一趟诊脉。


    届时总不能花赵丰的银子吧。


    他一个月虽有五百文的孝敬钱,可他怕不够。


    正烦恼着,这日午饭后,周康宁将他和周延年叫到了自己屋子,然后拿出父子三人的所有现银,一分为三。


    这些银钱,一共是四十一两零几十文。


    周康宁将他自己那份银钱扫到一个布袋子,笑着道:“爹,待阿爹,好,好些。弟,弟弟,也要钱。”


    “哥,也用钱。”


    “我,发、发达啦。”


    他说着晃晃身子,语调轻松:“别担、担心我。”


    磕磕绊绊的几句话,说得周立瞬间红了眼睛。


    “爹!喜事,喜事!”周康宁忙道。


    周延年也重重点头:“喜、事!”


    周立下意识笑,他低头,拿起一个十两重的银元宝:“这十两用在你们阿爹和弟弟身上。余下的,宁哥儿你带走。”


    四十一两,一分为三,每人只能得十三两多。


    他一个当爹的,已拿了十两,余下三两是怎么都伸不出手的。


    周康宁将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不!用、用不上。”


    “这不是让你用的,这是让郭家知道,你不是没人疼。”周立道。


    周延年嗯嗯点头,也只拿了十两,并伸手将余下的铜板往周康宁跟前推。


    周康宁笑:“郭,他,会疼我。”


    提亲那日,郭信恳悄悄塞给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一百两不是让他置办嫁妆的,是让他随意花的。


    想买什么买什么。


    他虽拒绝了,可也更加知道郭信恳会待他好。


    郭信恳知道他父兄极为重视他,郭信恳可是在秦家待了半年的。


    用不着让这些银子来证明他有人疼。


    这般想着,他正了正神色,认真道:“爹,疼、疼阿爹,学劲,劲哥。阿爹,需、需要你。”


    “我、有郭了。”


    周立闻言,心情很是复杂。


    他不由叮嘱:“甭管是女子还是哥儿,不能一心放在男人身上。”


    周康宁顿时又笑了,忙点头。


    他当然明白。


    他现在只是对郭小公子有好感,还没动心呢。


    但他有些期待成亲了。


    提亲那日,郭小公子说等他们成亲了,他们俩就接管家里的田地租子,明年麦收之后,就由他们俩下乡收租子去。


    而且,为了带他去府城玩耍,明年秋的秋闱,郭小公子准备下场混个经验。


    届时,他可以印证一下府城随记的真假。


    这些许诺,他全信了。


    毕竟新婚嘛,郭小公子就算要厌倦,也不会厌倦的如此早。


    待几年后,他该享受的全享受了,那怎么着都不亏。


    所以,眼前这些银钱,一分为三,最为公平。


    最终,周立同意了他的做法。


    周立拿着自己那份银钱回了他与赵丰的屋子。


    赵丰正在编手绳,家里有秦小响秦小鱼在,赵丰无需再为肚子里的娃娃做新衣,到时候穿双胞胎的就行。


    因此,他平日里还是以编手绳为主。


    此时,见周立进来,手里还抓着银子铜钱,他就好奇问:“这是怎么了?”


    “宁哥儿给的。”周立将银钱放在桌子上,随后坐在炕边将缘由说了。


    末了道:“你管钱不?你若是愿意,就收起来吧。今后每个月的五百文,也由你收着。”


    “那我收着吧,我将延年当亲儿子看,以后他娶亲,咱们俩给他张罗。”


    赵丰道。


    从今往后,他与周立,不再是半路夫夫,他们有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因此不必像从前那样将银钱分得很清。


    周立一听,立马笑了:“好!”


    丰哥儿不与他生分了。


    他不由看向赵丰的肚子,并抬起手轻轻摸了摸。


    这孩子来的好。


    第115章 又过年了,琐碎日常,可跳


    “妙妙, 吃饭了。”


    秦劲站在堂屋门口喊了一声。


    卧房里,叶妙嘴巴上回了一句“来了”,但实际上人却是坐在窗前的桌子旁, 一手托腮,一手捏着纸张, 正津津有味的阅读着。


    他读的是《郭记茶馆笔记续》。


    冬至那日,郭厚将此书的定稿送来,让他和秦劲观看。


    两人紧赶慢赶, 花了半个月才看完。


    没办法, 那段时间事情多, 周康宁郭信恳定亲, 又碰上赵丰怀孕,还要照顾俩娃娃,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空闲认真观看。


    他们夫夫看完之后,秦劲提了几个小建议,之后郭厚又修改了一番,然后便送去青云书坊刊印。


    此次, 青云书坊先备足了货,一直拖到腊八才正式发售。


    腊八那日, 郭信恳跑来送腊八粥,顺带送了两本续作。


    手稿与正式书籍的阅读体验终究不同,拿到书之后,叶妙就打算再读一遍。


    续作听取百姓的心声, 六篇故事里,其中三篇都与地府有关。


    在三篇故事里, 地府与人间一样,从上到下等级森严, 有各种职位,鬼差们各司其职,有假期,有俸禄,碰到战乱年代,勾魂的鬼差就忙碌些,若实在忙不过来,还会招些临时工。


    郭厚身为古人,对黑白无常心存敬畏,他担心编排黑白无常会遭到厄运,秦劲就让他创造一个新人物:八斗。


    八斗是位刚由临时工转正的小鬼差,在地府兢兢业业干了二百年,某次出任务时,发现勾的竟是生前好友的第八世魂儿。


    他心中悲痛,又觉得奇怪。


    短短二百年,怎就轮回了八世?


    恰好他攒了二百年的假期未休,于是他就找白无常请了假,打算亲自护送好友投胎转世。


    这一护送,竟发现好友其实是遭了诅咒,一直被一只黄鼬精针对,于是八斗就与这只黄鼬精斗法,最终让好友这一世大富大贵,寿终正寝。


    地府三篇,主角全是八斗,秦劲贡献了大部分设定和一部分剧情,郭厚又将收集到的故事融进去,最终有了地府三篇。


    这三篇故事新颖有趣,叶妙哪怕已经看了一遍,这会儿拿到成书,还是忍不住重温。


    除了地府三篇,另外三篇分别是狗血世情小说、短篇修仙、小百姓智斗无良奸商,也是高潮迭起、引人入胜。


    反正叶妙看的停不下来。


    秦劲喊完叶妙之后,就回了灶房。


    灶房里,赵丰、周康宁各端着一个小碗,正在喂秦小响、秦小鱼吃饭。


    他们俩的的午饭,除了一碗羊奶,还有一碗白菜、南瓜干混合而成的蔬菜泥,一碗鸡蛋羹。


    兄弟俩坐在秦劲定制的婴儿餐椅上,不厌食不挑食,一口蛋羹一口蔬菜泥吃得香甜。


    旁边,周立、周延年父子俩也瞧着俩娃娃进食,两人尚未动筷。


    至于吕夫郎、石车夫,他们不与秦家人一起用饭。


    王秀芹一开始就拿出了恶婆婆的款,要求他们俩如在县衙时那般勤快听话。


    他们俩在县衙时没资格与县令大人同桌吃饭,那到了秦家,自然也没资格。


    因此,他们都是将饭端回房间吃。


    秦劲走向灶台,口里道:“周叔,你和延年先吃吧,一会儿饭就凉了。妙妙估计看得正入迷,我把饭端过去和他一起吃。”


    “……我去喊他。”赵丰说着就要起身。


    他有些无语。


    大冬天的,饭菜离了锅很快就凉了,再倒腾到卧房,哪还有什么热气。


    他女婿也太宠着妙哥儿了。


    秦劲见状忙道:“阿爹,我端过去就行了,他平日照看小响小鱼挺辛苦的,难得歇歇。”


    他这话可没作假。


    因为秦小响、秦小鱼太活泼了!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算活泼,两个小不点完全比不上小苞谷好动——小苞谷继承了谷栋的好精力,一天到晚都闲不住。


    前段时间,这小家伙莫名对羊粪蛋起了兴趣。


    谷家的两只母羊,栓在杂货棚旁边,谷栋只给它们简单搭了个能遮雨的窝,没跟养兔子似的用笼子将两只羊困住。


    两只羊的粪便,谷栋每日清理一次。


    可有一日,安哥儿一个疏忽,没时刻盯着他,等安哥儿发现时,小家伙已经用小脚脚将羊粪蛋踢的满院子都是了。


    可能是这一次得了趣儿,他就对羊粪蛋起了兴致。


    安哥儿、邓氏、云哥儿三人得不错眼的盯着他,还要在羊拉了之后第一时间将羊粪蛋清理走,不然的话,他就闹着要踢羊粪蛋。


    自家的俩宝贝蛋,虽没有这份淘气。


    可架不住有俩。


    小家伙一会儿看大壮小壮一会儿看鸡窝的,小腿虽短,可精力好,满院子转悠。


    叶妙就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比之前两人只能躺在炕上时还要费神。


    赵丰听了秦劲这话,还是无语。


    这算什么累。


    再者,又不是妙哥儿一人照看俩。


    但这时,秦小响喊了一声:“蛋羹。”


    他忙将注意力转了回来,笑眯眯的挖了一勺蛋羹送到了秦小响的嘴巴旁:“好好好,蛋羹来了,小响慢点吃。”


    于是秦劲盛了一大碗白菜炖鸡肉,又用小筐盛了几个玉米饼子,他端着菜、饼回了卧房。


    今日的鸡是周立买的。


    叶妙没想到他将午饭端来了,嘿嘿一笑:“劲哥真好,我去洗手。”


    “甭洗了,我喂你。”秦劲在他身边坐下。


    “好。”叶妙就当真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他劲哥又不是没喂过他。


    “吃块肉。”秦劲先给叶妙夹了块鸡胸肉,然后又将饼子送到他嘴边。


    俩人吃一个饼子,你一口我一口的,等吃饱时,碗里的饭菜的确没多少热气了。


    但俩人都年轻,不在意这点。


    吃完饭,叶妙一动不动,继续看书。


    但有两个娃娃在,他的阅读时光也就这一会儿了,秦小响、秦小鱼吃饱了,嚷嚷着要阿爹。


    在婴儿椅上根本坐不住。


    秦劲周延年将他们俩抱下来,两个小不点迈着小步子,一声连着一声,从灶房门口喊到了堂屋门口。


    叶妙叹了口气,只得将书本收起来。


    太黏着他也不好哇。


    他笑眯眯的来到堂屋门口,蹲下来,挨个抱着兄弟俩亲了亲,揉了揉,将兄弟俩逗的嘎嘎乐。


    他趁机道:“小响、小鱼,肚子饱饱,咱睡觉觉,好不好?”


    睡了他就能安安稳稳的看书了。


    但谁知秦小响胖脸蛋上的笑容立马收了:“不。”


    “鸥、鸥,看鸥。”


    “……上午已经看过了呀。”


    叶妙无奈。


    小家伙嘴巴里的“ou”,其实是牛。


    他年纪小,暂时没学会牛的发音,就一直用“ou”代替。


    跟在兄弟俩身后的秦劲道:“那咱们看牛牛去。”


    他说着将秦小响抱到了怀里。


    叶妙叹气,弯腰将秦小鱼抱了起来。


    一岁零九个月的秦小鱼,已经有十八斤重,再加上小家伙身上的棉衣,整体有个二十斤。


    好重。


    养娃可真累。


    夫夫俩到老院时,老院的众人正在吃饭。


    他们今日的午饭依旧是涮火锅。


    王秀芹对火锅的喜爱不减,这一年来,老院吃火锅的频率可比秦劲这边高多了,尤其是夏季,各种蔬菜野菜遍地,老院能两三天就吃一次。


    不过,他们吃的大多是素火锅。


    可秦劲孝顺,而且王秀芹日日帮着带娃,还不要工钱,他这个做儿子的,肯定要时常买些肉送过去。


    为了省时间,王秀芹将秦家的火锅改良了一番,她将所有食材一股脑全倒入锅里,再调个芝麻酱蘸料,然后就完事了。


    每个人根据食量,吃多少就盛多少。


    秦劲叶妙抱着兄弟俩进了灶房,秦小鱼嗅着空气里的香辣味,伸着小脑袋不住的往大铁锅里瞧。


    秦小响对香味无动于衷,喊了几声“ou”。


    秦劲就捏捏他的胖脸蛋,抱着他去后院看牛。


    叶妙则在灶房坐了下来。


    反正秦小鱼不看牛,那他正好歇会儿。


    至于秦小鱼目不转睛盯着大铁锅看的馋样子,他装作没看到。


    秦小响兴致颇高,从后院出来后,嚷嚷着要看羊。


    但秦小鱼这时打了个哈欠——只能看不能吃,再加上本就吃饱了,于是困了。


    叶妙立马对着秦小响来了一通哥哥应顺着弟弟的大教育,教育完了,他就笑眯眯的与秦劲一道回了他们卧房。


    看什么羊。


    好宝宝就是要多睡觉嘛。


    睡足了才能长得高。


    他又坐在了桌前,准备继续看书。


    秦小鱼一沾着炕就睡了。


    秦小响却是不肯睡,秦劲就拿起了《三字经》,准备教秦小响读书。


    念着念着,他成功将秦小响送入梦中。


    俩娃娃都睡了,秦劲便端出针线筐,打算编手绳。


    这个腊月,自家虽没办法靠着吃食大赚一笔,但他和叶妙一点儿都不急。


    《郭记茶馆笔记续》,青云书坊首批就刊印了三千本,且尚未出售就与郭厚结清了润笔费。


    基础润笔费五两,每售出一本,郭厚可得六十文,比第一本涨了十文。


    他拿一半,那就是二两五钱加上三十文乘以三千本,一共是九十二两五钱。


    另外,《郭记茶馆笔记》精装版冬至上市,截止到腊八,已卖出了八十多本。


    精装版每售出一本,郭厚可得润笔费三百文。


    郭厚按照一百本分账。


    他拿一半,就是十五两。


    九十二两五钱加上十五两,一共是一百零七两五钱。


    这一大笔银子,腊八那日,由郭信恳送了来。


    有这笔银子在,还卷什么?


    自家的存银,一下子变成了五百多两!


    于是他和叶妙都懈怠了起来。


    每日所做的吃食,和平日一样,卖完就收摊。


    周康宁倒是想多做些小蛋卷,但他给否了。


    好好待嫁吧,成亲的日子定在二月中旬,没剩几日了。


    嗯……得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且赵丰怀孕,从大年初一开始,将周立、赵丰二人的孝敬钱涨到一两吧。


    照周立这隔三差五就买鸡炖给赵丰吃的劲头,一个月五百文哪里够花。


    很快到了大年初一。


    这是发压岁钱的日子。


    叶妙笑着将今年的压岁钱给了周康宁:“宁哥儿,这可是最后一次给你发压岁钱啦。”


    周康宁笑着接过两贯铜板:“明、明年,我,发小响,小鱼。”


    “好好好,我这就将他们俩抱来,让他们俩多说几句好话。”叶妙笑着道。


    “现、现在,不用。”周康宁摇头。


    “也快了,还剩一个半月。”


    周康宁闻言,攥紧了手中的铜钱。


    时间过的可真快!


    郭信恳可不觉得时间快,他现在是掰着手指数日子,恨不能将黄历直接翻到成亲那日。


    大年初一,他跑来拜年。


    大年初三,他颠颠的又来了。


    这一次,郭厚也来了。


    郭厚是来给秦劲道喜的,续作的三千本,已经卖出去了二千二百本,这才一个月!


    大过年的,东阳县没什么外地的商旅,可等春日一来,那商旅也会来。


    等截止到年底,怕是能卖出去五千本!


    大喜,大喜啊。


    秦劲听完他的话,一边高兴,一边疑惑:“竟卖的这么好么?”


    “可不是!尤其是地府三篇,广受好评,火爆程度要超过聂小倩了。”郭厚乐呵呵的道。


    聂小倩的故事虽曲折缠绵精彩,可抵不过地府在百姓心中的分量,所以当初的问卷调查,观众老爷们对黑白无常的兴趣大过了聂小倩。


    此次的地府三篇在新颖、精彩程度上,完全不输给聂小倩。


    像是有商人为了争抢利益,借着送古董行诅咒之事,结果被八斗一眼瞧出,于是帮人解了厄难。


    还有恶鬼欲谋害无辜之人,想要将一个商队一网打尽,结果恰好八斗就在商队之中,于是出手收服了恶鬼。


    ……


    此类剧情,真真是勾人心弦,听之便难以忘怀。


    说书先生在三地免费向百姓讲述地府三篇时,一旦八斗出手,便能惹来一片叫好声。


    这才短短一个月,街头巷尾小孩子再“对决”时,已经不喊玄心奥妙诀和斩天拔剑术了。


    他们喊“吃我一锁链”——八斗的法器是锁链。


    秦劲最近是收了摊就回家,连置办年货都是让周立、周延年去的,他虽然知道续作很受欢迎,但没想到爆成这样。


    想到上次郭信恳送来的百两银子,他不由在心中琢磨开了。


    看来《郭记茶馆笔记叁》要提上日程了。


    这事对他而言,属于外快,也就是动动脑。


    但钱多。


    钱多多!


    他道:“郭二哥,过段时间搞一个问卷调查吧,看叁应写些什么。”


    郭厚一听此话,不由拍大腿:“我正有此意!”


    这才哪到哪,可不能骄傲。


    《郭记茶馆笔记叁》的确该动工了。


    于是,正月中旬,郭家又给秦家下了单子,购买小蛋卷搞问卷调查。


    做小蛋卷的活儿,还是由周康宁来。


    问卷调查持续了半个月。


    正月一走,二月就来了。


    春绿大地,郭信恳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成亲这一日。


    第116章 周康宁郭信恳成亲


    一大早, 郭信恳便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来了五里沟。


    五里沟的村人, 对这门亲事异常瞩目。


    村里家中凡是有适龄男娃的,都去秦家说过亲。


    从大前年说到了去年冬, 周康宁全拒了。


    然后与郭家少爷定亲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凡是登门说过亲的人家,都心情复杂。


    感情人家早就和郭少爷看对眼了啊。


    嗯……


    人不可貌相啊。


    这周康宁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


    人家郭少爷长的好, 还是秀才。


    周康宁呢, 小结巴, 容貌也没到村花的程度。


    但偏偏郭少爷同意……


    好本事。


    没去秦家说过亲的, 在初听到消息时,也都很是震惊, 那可是郭家啊。


    经秦书礼认证,能与赌坊对话的郭家!


    郭少爷本人也出众。


    结果竟要和周康宁成亲……


    今日一大早,村人便聚到了村口,等着看热闹。


    郭家富贵, 之前的聘礼除了二百两现银,另有金镯子金钗金耳坠, 玉镯子玉簪玉耳环,绫罗绸缎十几匹,还有三牲海味干果茶叶等,装了五辆牛车!


    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也不知道今日是怎样的排场。


    郭信恳没辜负村人的期待, 一进村,就有四个身穿红衣的喜婆打开手中的背篓, 然后朝着围观的人群撒用油纸包裹着的糖块还有红枣、桂圆等干果。


    与此同时,鞭炮放了起来。


    盘鼓队又敲又跳。


    就这么一路热热闹闹的从村口来到了秦家。


    到秦家门口时, 不少人手里都攥满了糖块干果。


    嘴巴里也吃了起来。


    秦劲、周立未为难郭信恳,等鞭炮放完,便让郭信恳进院门。


    郭信恳直奔周康宁的房间而去。


    他身边还跟着郭信锄郭信勤等一帮郭家的男丁。


    周康宁的房门紧闭,郭信恳站到门前。


    这时,郭信勤嘿嘿一笑,打开了手中拎着的布袋子。


    郭信恳从布袋子里掏出了一贯铜钱。


    这贯铜钱上系着一根红绳,瞧着颇为喜庆,他左手拍门,大声道:“妙叔!我给小响小鱼送钱来了,你听!”


    他摇晃着手中的铜钱。


    铜钱撞在一起,清脆的响声异常悦耳。


    围观的村人见他竟掏出一贯钱来,都吃了一惊,不愧是郭家!


    村人成亲,红封里都是包上几文钱,结果他一出手就是一贯!


    门后边,叶妙听着铜板声,乐的很。


    郭小公子鬼点子真多。


    不过,秦小响秦小鱼不在这儿,鞭炮声锣鼓声太大,怕吓着他们俩,赵丰、王秀芹将他们俩带去了卧房。


    他对周康宁道:“宁哥儿宁哥儿,我可抗拒不了这声音,要不我给他开门吧?”


    周康宁也笑:“其、其他人,没、没有。”


    屋子里,除了他与叶妙,还有李娇、宋欣、黄春兰、秦芸秦语思哥儿,沈玉成也在。


    叶妙就道:“小恳啊,不够!除了小响小鱼,还有你其他叔叔婶婶妹妹呢。”


    “妙叔,你听!”


    郭信恳干脆从郭信勤手里抓过布袋子,使劲摇晃了起来。


    这布袋子有二十来斤重。


    但他像是察觉不到,双手举着,使劲摇晃,好叫门内的人听见。


    屋子里的几人这下子知道他带了不少钱,就都笑了起来。


    叶妙看向周康宁:“宁哥儿,开门吗?”


    “开。”周康宁笑着点头。


    “快,盖上盖头。”


    李娇听了这话,忙将盖头盖好。


    叶妙仔细瞧了瞧,确认盖好了,就将插销抽出,将屋门打了开来。


    门外,郭信恳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炕边的心上人,虽瞧不见脸,但他还是呼吸一窒,下意识的喊:“宁哥儿?”


    这一幕,总有种不真实感。


    “别喊别喊,这个时候可不兴讲话。”叶妙忙道。


    “恳哥,给钱,快给钱啊。”郭信勤见郭信恳站着不动,忙提醒道。


    得了此话,郭信恳僵化的大脑终于正常,他忙低头,将那贯钱往叶妙怀里塞:“妙叔,还有一贯,小响小鱼一人一贯。”


    “哎呀这么重!”叶妙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两贯钱。


    这时,郭信恳手又伸进布袋子,他抓起一大把铜板往黄春兰手里塞:“婶子,拿着拿着,别客气别客气。”


    这下子黄春兰也手忙脚乱了。


    他手大,又特意抓了一大把,黄春兰得伸出两只手去接。


    很快,宋欣、沈玉成手里也塞满了铜钱。


    轮到李娇,他干脆直接将布袋子放到了李娇身边:“秦方家的,你和小芸几个分一分。”


    说罢,他就要去牵周康宁的手。


    按照习俗,这时得由长辈牵着周康宁,他从长辈手中接过周康宁的手。


    可屋子里的长辈双手都捧着铜钱,没法拦他。


    而且,拿了这么多钱,也不好拦呐。


    于是他成功抓住了周康宁的手。


    有些粗糙,但温热。


    他不由一笑:“宁哥儿,我来接你了。”


    “嗯!”


    听着盖头底下传来的声音,他脸上的笑容更大:“咱们走吧。”


    他轻轻一拉,周康宁顺着他的力道从炕上起身。


    两人出了屋子。


    缓缓朝院门口走去。


    院门口,周立、周延年瞧着这对新人,父子俩眼中都带着泪。


    但很快,他们俩脸上又挤出笑容来。


    院门口停着的不是喜轿,而是马车。


    郭信恳嫌喜轿太慢,因此特意备的马车。


    新人来到院门口。


    周立未长篇大论,只是拍拍郭信恳的肩:“好好待宁哥儿。”


    盖头下,听出周立声音已经哽咽,周康宁鼻子一酸,水珠迅速盈满眼眶,随后顺着脸颊落了下去。


    郭信恳一脸郑重的道:“爹,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宁哥儿。”


    “宁!好、好好的。”周延年红着眼睛道。


    周康宁一下子哭的更厉害了,想回一个重重的嗯,可他喉咙哽的厉害,根本发不出音来。


    他只能点头,狠狠点头。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下,迅速浸湿了青砖地面。


    郭信恳不由抓紧了他的手:“宁哥儿,咱们常回来,离得这么近,咱们日日都能回来。”


    周延年难受极了:“常、常回来。”


    这句话,又换来了周康宁的重重点头,此次他终于能开口了,他嗯了好几声:“嗯、嗯!”


    周立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没说话。


    秦劲叹了口气,开口道:“你自己千辛万苦求娶回去的,可要珍惜。”


    郭信恳忙道:“秦叔也放心,有你做榜样,我绝不会叫宁哥儿受委屈。”


    “好小子,那快送宁哥儿上马车吧。”秦劲拍拍他的肩。


    “我还有话说。”郭信恳说着,转向院门口围着的村人。


    全村人都来了,将秦家门口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不少人口中还嚼着糖块干果。


    郭信恳视线扫了一圈,然后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父老乡亲们,在下郭信恳,之前在秦叔家住了半年,乡亲们都认得我。”


    此话一出,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心中不由纳闷,这是要说什么?


    秦劲也不知他是何意,好奇的盯着他。


    “我来了秦家,认得了周家宁哥儿。我知他幼年不易,初时对他只有同情。但他人美,性子恬静,也贤惠,于是我被他吸引了。”


    “可岳丈大人择婿标准高,那时的我,怕冒然开口会被岳丈大人拒绝,于是回郭家后发奋读书,直到考取秀才功名,这才敢站在岳丈大人跟前求娶宁哥儿。”


    秦劲:“……”


    周立、周延年:“……”


    已经将两贯钱放回卧房又跑出来看热闹的叶妙:“……”


    正哭得泪眼模糊的周康宁,也分出了部分心神,他吸吸鼻子,停止了哭泣。


    郭信恳的话还在继续:“岳丈大人怕宁哥儿去了郭家受委屈,一直不肯松口,直到一年后,也就是去年冬至,他见我心意不改,这才允了这门亲事。”


    “在此,我希望乡亲们帮我做个见证,若我将来负了宁哥儿,就叫我无子,且丢掉秀才功名!”


    这两个誓言,重的不能再重,将一个男人最盼望的两件事全赌上了。


    周康宁不是第一次听到丢掉功名这一毒誓。


    但无子是第一次听。


    他抿了下唇,没说话。


    郭信勤、郭信锄几个郭家子弟都睁大了眼睛。


    而五里沟的村人,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之中爆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


    毒。


    这誓言太毒了!


    而且,原来竟是郭少爷锲而不舍,苦求一年,周立这才点了头?


    不是周康宁有好本事啊?


    秦劲上前两步,凑到郭信恳耳边低声道:“你小子当众说这些话,我知你心思,但你爷爷怕是要气坏了。”


    “你自己注意些,可别叫宁哥儿受委屈。”


    丢掉功名?


    他已经能想象到郭员外听到这四个字时的反应了。


    郭信恳小声回:“我和爷爷打过招呼了,他嘲讽我是该载入《郭记茶馆笔记》的大情种,让我十年内考个举人回来,不然的话,就给我张罗着娶妾室。”


    “乡试三年一考,正好今年有。今年考一次,以后三年一考,十年内恰好考四次。”


    “秦叔,祝福我吧!”


    “……好好好,他老人家知道就好。十年呢,机会还多,你也年轻,你一定能中举的。”


    秦劲拍着他的肩,认真送上祝福。


    “嘿嘿,我已经想好了,若中不了举,到时候就搬出郭家。这十年,我和宁哥儿多攒银子,好为将来搬出郭家做准备。”


    郭信恳笑着又道。


    他可没信心能中举。


    “……也行。”


    秦劲有些哭笑不得的点头。


    周康宁闻言松了口气,已经在脑中盘算起了自己的财产。


    他已经不哭了。


    周立、周延年也松了口气。


    有应对就好。


    被郭信恳这么一打岔,周立的难受劲去了不少。


    郭少爷当众发了这么毒的誓言,可见其真心。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快牵着宁哥儿上马车吧。”他催促道。


    “好。”郭信恳应了下来。


    他牵着周康宁朝挂着红绸的马车走去。


    周康宁脚步沉重,眼睛里又有了水雾,他摸索着进了马车。


    尚未坐稳,马车外又响起了鞭炮声。


    锣鼓也敲了起来。


    喜婆又开始散糖块干果。


    村人们顾不得再议论郭少爷的毒誓,立马争着抢着去捡糖块干果。


    能吃到嘴巴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郭少爷的毒誓,有空了再议!


    拜堂是在黄昏,因此,秦劲等人并未跟着车队去郭家。


    迎亲队伍渐渐离去,围在秦家门口的众人也散去。


    一直到车队瞧不见了,周立这才抹了抹泪,他进了院子,想去拿扫把将门口的鞭炮碎屑扫了。


    一转身,赵丰正朝着他走来。


    赵丰肚子已经显怀了,最近一段时日,他腿有些肿,不能久站。


    “你怎不在屋子里歇着?”周立朝赵丰走去。


    “歇了一早上了,得走动走动。”赵丰笑着道。


    “你还是回屋吧。”周立伸手揽着他的腰,要往他们的屋子去。


    赵丰嗯了一声。


    刚才秦小响、秦小鱼听着外边的动静,好奇的厉害,一直趴在门缝里往外瞧。


    他坐在兄弟俩身旁,倒也不累。


    但周立这会儿心里肯定难受,他陪着周立说说话。


    周延年看自己老爹扶着阿爹回房,他挠挠头,心里有些茫然。


    当然,也堵得慌。


    他与周康宁相依为命,互为支撑,十九年来,除了他初来秦家做工的那两次,他们兄弟就未分开过。


    现在宁哥儿嫁人了。


    此朝分别,这辈子都回不到从前了。


    他脚步动了动,还是选择回屋。


    路过周康宁的房间,里面的物件少了许多,他往里瞧了瞧,然后伸手关上了屋门。


    向前走了几步,他进了自己房间。


    在炕边坐下,心里还是难受,他抬手捂住脸,倒在了炕上。


    宁哥儿嫁入郭家,这是好事。


    他爹与阿爹马上要有娃,这也是好事。


    或许,他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另一边,迎亲队伍到了郭家,将新人送入新房之后,众人便暂时散去。


    黄昏时才拜堂,现在还早。


    按照规矩,该是周康宁独坐新房之中等着拜堂,但郭信恳好不容易才将人娶了回来。


    况且,家中待客的地方是在前院以及跨院的花厅,客人们不在新房这边。


    于是,待一帮看热闹的人离去,他就留在了新房。


    他搬了个凳子,在周康宁身前坐下:“宁哥儿,若是累了,就先睡一觉。睡醒之后,让平哥儿过来给你补补妆,你再吃些糕点,如何?”


    “嗯。”周康宁应声。


    刚才哭的太厉害,这会儿他眼睛发干。


    “那你睡吧,别怕,我在这儿守着你。”


    “……嗯。”


    这个家太陌生了。


    郭小少爷守在这里,他的确安心些。


    “我给你将被褥扯过来,你倚着被褥睡,这样头发不会乱。”郭信恳起身,将炕上那些崭新的大红喜被扯了过来,团在周康宁身后。


    周康宁靠了上去。


    软软的。


    他绷了一路的肩膀,松了下来。


    盖头之下,他闭上眼睛。


    但脑子乱糟糟的,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各种人和事在他脑中窜来窜去,一会儿是他爹他哥,一会儿是阿爹还有未出世的弟弟。


    当然,还有即将成为他家人的郭家众人。


    在他第三次翻身时,坐在炕边的郭信恳忍不住道:“宁哥儿,要是睡不着,那咱们说说话?”


    “……好。”周康宁应声。


    郭信恳担心他会琢磨妾室的事儿,就道:“成亲之后,我的月例银子就会变成六两,比之前加了一两。咳,其他成了亲的堂哥堂弟都是四两。”


    “你的是三两。”


    “咱们夫夫,一个月可拿九两银子。”


    “现在吃住在家里,饭菜、衣裳以及我读书所需的物件都从公账上出,这九两咱们可以全攒下来,一年就是百两。”


    “我之前攒的银子,都拿去买大肘子了,如今没剩下多少。”


    “但一年攒百两,十年就是千两,即便将来搬出去,也足够咱们花了。”


    “你别担心,我已做好了应对,我才不会纳妾室,我这辈子只认你周康宁。”


    洋洋洒洒好一番话,的确将周康宁的心神吸引了过来。


    周康宁顺着他的思路走:“还、还有,聘银,二百。”


    “一千二。”


    郭信恳闻言,心中一喜。


    他喜欢听这话。


    “真过不下去了再动用聘银,不然多丢脸。你放心,这十年中,我会一边读书一边琢磨挣钱之法的。”


    周康宁立马道:“专、专心,读书。”


    “好好好,听你的。”


    虽知自己考不上,可这会儿一定要听宁哥儿的话!


    两人就这么聊着以后的打算,很快就到了中午。


    午饭后,宾客们会慢慢过来。


    郭信恳不能再在新房待下去,他这个新郎官得迎客去。


    他让弟弟郭信平还有妹妹郭信薇给周康宁补了妆,又交代两人好好陪着周康宁,而后才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郭信平、郭信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家中诸事。


    当然,十句里有五句都在夸他们大哥。


    周康宁听得好笑。


    很快,叶妙秦劲周延年秦兵秦方等一帮人来了。


    秦劲周延年等人留在花厅,叶妙进了新房。


    有了熟悉的人在跟前,周康宁心中安定了不少。


    傍晚,吉时到。


    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对拜,然后送入洞房。


    拜堂之后,喜宴便开始了。


    郭信恳不愿喝酒,他先往自己衣襟上洒一些白酒,让身上沾些酒味。


    而后他悄悄将酒瓶里的白酒换成白水。


    等宾客散去,喜宴结束,他眼神清明,整个人精神极了。


    今晚还要洞房呢,满身酒气怎么行?


    嘴巴里也不能有酒味!


    因为他妙叔不喜酒味,他秦叔这几年来就真的滴酒未沾,宁哥儿虽未与他聊过此事,但心里定然也不会喜欢。


    为防止宁哥儿推开他,他一滴都不喝!


    而且,咳,洞房嘛,他是第一次。


    听说如果没经验,第一次时会很快。


    他得清醒些,好给宁哥儿留一个不错的印象。


    第117章 与我成亲好不好?


    新房之中, 周康宁已用过晚饭。


    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紧接着, 伴随着郭信恳一句“宁哥儿我进来了”,房门被推开。


    一身大红喜服的郭信恳进了房间。


    他生的俊美, 今日又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烛光的映衬,乍一看去, 当真是面若敷粉, 美如冠玉。


    周康宁不由怔了下。


    好看。


    而且, 眼神清明, 看样子的确没喝酒。


    “宁哥儿,饭菜可合胃口?”


    郭信恳朝着周康宁走去。


    周康宁轻轻点头。


    郭信恳知道他爱吃什么, 特意让郭信平郭信薇兄妹俩端了饭菜过来。


    “那我让人抬热水过来,你洗漱一番。”


    “我在隔壁书房沐浴。”


    “别紧张,也别生怯,家里的下人, 你随意使唤。”


    郭信恳道。


    唉。


    宁哥儿与他不是两情相悦,不然的话, 何须分开沐浴?


    周康宁闻言又点头。


    但他移开了视线,似乎有些羞涩。


    郭信恳见状,心中虽喜,但莫名的, 心底冒出了一丝紧张。


    待会可得好好表现。


    不能让宁哥儿失望。


    他暗暗握拳,转身出去, 吩咐小厮抬热水过来。


    书房与新房紧挨着,他沐浴之后, 又仔仔细细刷了牙,这才又进了新房。


    周康宁盘腿坐在炕上,正抓着布巾擦拭长发。


    他脸上的脂粉全洗了去,因此哪怕烛光朦胧,也能发现他脸颊有些红。


    当然,这应是热水熏得。


    郭信恳深吸一口气,缓步来到炕前,他坐了下来:“我来帮你擦。”


    周康宁动作一顿,随后将布巾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用布巾裹住一大撮长发,轻轻揉搓。


    他不言。


    周康宁也不语。


    室内安静了下来。


    很快,头发擦完。


    郭信恳将布巾挂到衣桁上,之后又来到炕前。


    炕上,大红喜被铺满所有角落,沉默片刻,他轻声道:“咱……洞房吧?”


    “……嗯。”


    周康宁垂着脑袋,并不看他。


    于是他坐下,手抬起:“我帮你宽衣。”


    周康宁没回答,但身子却是朝他身旁挪了一下。


    这个小小的动作,令他惊讶。


    惊喜。


    他原本还有些迟疑的手,顿时麻溜了起来。


    二月中旬,夜间有些凉,每晚依旧烧炕。


    因此,他只解了周康宁外边穿的长袍,之后便催周康宁躺到被窝里去。


    被窝里热烘烘的。


    温度正合适。


    他自己也急急解了衣裳,掀开喜被躺了进去。


    周康宁平躺着,他一进被窝,就伸出手将人抱住。


    可谁知道,他还没来得细品这一刻的美妙,周康宁就由平躺改为侧躺,然后手臂搭在他腰间,人也往他怀中挪。


    他双眸瞬间睁的老大。


    什么情况?!


    “洞、洞房,花烛夜。不、不扫兴。”


    “你待、待我的,心。我、我知道。”


    周康宁磕磕绊绊的解释。


    他现在虽没喜欢上郭小公子,可他既然答应了成亲,那就不能拉着脸。


    他得配合。


    而且,郭小公子人好,待他也好。


    就今日的当众毒誓,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


    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大喜之一,他想让郭小公子高兴。


    这个解释,听得郭信恳鼻子一酸,泪都快出来了。


    这两句话,足以将他这三年里因情而生出的所有酸、苦、辣,都抚平了。


    宁哥儿。


    他的好宁哥儿。


    他抱紧了怀里人,眸中含着水雾,开口道:“好宁哥儿,我真想把心挖出来给你瞧瞧。”


    “大、大晚上,别、别吓人。”


    周康宁却道。


    他闻言,噗嗤笑出声来,便道:“好,我以后少说这些话。”


    他摸索着,寻着了周康宁的手。


    抓住,而后与之十指相扣。


    紧张大为缓解,他犹豫片刻,还是吞吞吐吐的道:“宁哥儿,其实……不是我寻借口,是世间男子大多这样,第一次房事,因为激动、舒服,就交代的比较快。”


    “所以,待会万一我也……你别失望,包容我一下,好不好?”


    “……好!”


    周康宁有些乐,声音带上了笑意。


    但郭信恳不觉得丢脸。


    与其事发了再解释,不如先说清楚。


    “那我解你小袄了。”他道。


    “我、也帮你。”周康宁道。


    这下子论到郭信恳乐了,他往后稍稍退了些,与周康宁隔开了距离。


    而后,他去解周康宁身上的小袄子。


    周康宁伸手来解他的。


    待将扣子解完,两人视线对上,眸子都亮亮的,他们同时笑了起来。


    郭信恳再也忍不住,这可是他苦追了三年的心上人!


    他伸手将周康宁揽进怀里,而后微微低头,吻住了周康宁的唇。


    他是生手。


    可他看过郭厚搜寻来的专为今晚准备的书籍画册。


    他照着文字,有些生疏的含住周康宁的唇瓣吮了一下。


    触感美妙,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周康宁双颊瞬间热了起来。


    他下意识攥紧郭信恳后背的衣裳。


    这时,郭信恳又根据书籍所写,舌伸入他双唇间,强行挤入他口中。


    舌尖滑过他的上颚,紧接着,又缠上了他的舌。


    口腔之中,满满的全是男人的气息。


    他们离的如此近,如此近!


    他不由往郭信恳怀里缩了缩。


    郭信恳此刻已经得了乐趣,一手按着他的后脑,一手揽着他的腰,勾着他的舌吸啊咬啊吮的,很快就亲得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也是生手。


    可此事太简单了。


    郭信恳简单示范之后,他很快就学会了。


    他便也试着去勾郭信恳的舌。


    不能扫兴嘛。


    而且,这种事竟意外的有些舒服……


    这下子,郭信恳将他搂得更紧,口中的力道也重了起来。


    他的力气可不输给郭信恳太多,这个吻结束,他双颊染上一层薄红。


    眼睛也有些迷离。


    但他嘴巴张着,大口大口的呼吸。


    吻的太重了。


    有些累。


    舌头也有些疼。


    但郭信恳比他好多了,郭信恳只是呼吸粗重了些,见他喘的厉害,就抬手抚了抚他的背,有些自责:“我下次轻些。”


    “好。”他笑着点头。


    郭信恳瞧着他的笑,又亲了下来。


    这次温柔了许多,也不如刚才那么急,只是捧着他的脸,慢慢的亲。


    他闭上了眼睛,抱着郭信恳的腰,也轻柔的回应。


    但很快,郭信恳的手转移了阵地。


    除了小袄,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里衣。


    郭信恳的手钻入里衣下边。


    揉他的腰。


    他身子弓了起来,并抖了抖。


    这只是开始。


    郭信恳的手没有在腰间多停留,很快来到小腹,又接着往下。


    他身子重重的抖了几下。


    好奇怪。


    这感觉也太陌生了。


    但很快一切情绪都转为了愉悦。


    这时,郭信恳已经不亲他了,两人的双唇分开。


    因为郭信恳不能一心二用。


    在这件事上,郭信恳是有一些经验的。


    他毕竟二十一岁了,还有心上人,他就照着自己的经验,去伺候怀里的人。


    周康宁趴在郭信恳怀里,虽被陌生的愉悦笼罩,可他脑子还能转动。


    郭小公子让他高兴,他也想让郭小公子高兴。


    他虽没经验,可他好学。


    他比照着郭信恳刚才的动作,手也顺着郭信恳的小腹往下。


    郭信恳:“!”


    他瞳孔地震。


    好宁哥儿,真是给他大惊喜。


    这谁还能忍?


    本想着第一次,不好太过分,可宁哥儿都主动成这样了,他要是再规规矩矩,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要知道,宁哥儿喜欢壮的!


    壮汉嘛,走的不就是直接粗鲁风?


    他虽粗鲁不得,可也不能温吞!


    他去扒周康宁身上的衣服,已经解开扣子的小袄子,里衣,很快全被他扔出了被窝。


    他也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扔出了被窝。


    没了束缚,再抱在一起时,各方面的感觉都强烈了许多。


    周康宁脸红红,他自己白净的脸皮也红。


    当然,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尴尬。


    没经验,他得亲眼瞧着那处,才能进行下一步……


    他在周康宁耳边说了几句,周康宁一听,脸颊更红了。


    但很快就依照他的话语乖乖躺好,让他跑去炕的另一头将被子掀开,好看个清楚。


    太羞耻了,周康宁扯过小袄子遮住脸。


    郭信恳本想只看一眼就撤的,可瞧了之后,舍不得挪动了。


    他干脆也披上袄子,照着书籍画册,开始伺候自己的心上人。


    一个亲眼瞧着。


    一个知道对方正在瞧着。


    于是,床单很快被打湿了。


    “你、你……郭、郭……”


    陌生的空虚笼罩了周康宁,他下意识的开口。


    郭信恳也几乎忍不住了,但听了此话,竟道:“宁哥儿,叫我恳哥。”


    “……”


    沉默。


    但他亲眼瞧见,周康宁扭了几下,扭的他眼睛要流血了,以为等不到想要的称呼了,他正要有所动作。


    炕的另外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陌生的称呼:“恳、恳哥。”


    他心中一喜,再也忍不住,他顺着被窝钻到了炕的另一头,而后将心上人抱了个满怀。


    “好宁哥儿,我大你两岁,你既这样喊我,我这辈子都不会负你。”


    这一声哥,是责任!


    犹如他妙叔喊他秦叔那般。


    周康宁闻言,只是抱紧了他,哼哼道:“郭、郭……”


    尾音有些绵长。


    但声音里含着委屈。


    听得他心肝都软了。


    他也不计较称呼了,更不废话了,他回忆着刚才所见,口中念叨着会有些疼,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在周康宁的闷哼中,与心上人终于身子连在了一起。


    他长呼了口气。


    心理上的满足,远远大过身子上的。


    他的宁哥儿,好宁哥儿。


    他们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夫。


    他低头去瞧怀中人。


    周康宁双眸蒙着一层水雾,牙齿也将唇咬得发白。


    他心疼坏了:“忍一忍,忍一忍……”


    他去亲怀中人,手也各种动作,好让愉悦重新笼罩佳人。


    他的疼惜,展现的明明白白。


    周康宁心中舒坦,但并没有催他动作。


    郭小公子应该开心。


    自个儿今晚也应该开心。


    不然成亲干嘛?


    好一会儿之后,周康宁紧皱的眉头舒展了。


    他心中一喜,按照书上所记载的,开始了真正的洞房。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太多紧张。


    预想中的快速交代也没有出现。


    他差不多坚持了一刻钟。


    他心中满意。


    不错,没有丢脸。


    瞧着周康宁红红的脸颊,他很快就开始了第二次。


    这一次比第一次坚持的更久。


    而且,他还记着周康宁喜欢壮汉,特意加重了动作,撞击的很是用力。


    看周康宁配合,他忍不住凑到周康宁耳边,说起了他之前看的图册。


    他想依照图册,换些花样。


    周康宁也已寻得了乐趣,很多很多的乐趣,闻言立马应下。


    于是第二次折腾了许久才结束。


    床单湿漉漉的,两人身上也出了不少汗,郭信恳披上衣服下床,唤人抬热水过来。


    这一次,他只让人抬一个浴桶过来。


    已经是真正的夫夫,当然要洗鸳鸯浴了。


    他用床单裹着周康宁,将人抱到了浴桶中。


    鸳鸯浴如他想象中那般美妙,与佳人相对而坐,一览无余。


    佳人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就主动往他怀里坐。


    美死他了。


    就是有些煎熬。


    若是在夏季,他还能折腾一番,顺势进行第三轮。


    可这会儿室内冷,他怕两人染上风寒,不敢放肆。


    匆匆洗了一会儿,他离开浴桶,穿上衣裳,去铺新床单。


    铺好之后,才让周康宁出浴。


    重新躺回暖呼呼的被窝,两人面对面躺着。


    大脑昏沉但兴奋,根本舍不得睡。


    郭信恳抓着周康宁的手,笑着问:“宁哥儿,刚才舒服么?”


    “嗯。”周康宁也笑。


    笑容里有一丝丝的羞涩。


    “那我今晚过关了吧?”他继续问。


    周康宁脸上的笑容扩大,又嗯了一声。


    得了两个肯定,他心中有些得意。


    看来他策略是正常的。


    宁哥儿就是喜欢猛烈些的。


    “那与我成亲好不好?”


    “噗”,周康宁笑出声来,但很快又回了一个嗯字。


    郭信恳也笑,还去亲他:“我也觉得与你成亲很好,特别好。”


    周康宁闭上眼睛,抱住了他的腰,回应他的亲吻。


    是的。


    与郭小公子成亲,很好。


    两人亲了一会儿,兴奋的大脑抵不过生物钟,两人抱在一起睡了。


    凌晨时,周康宁醒了。


    喜烛还没有燃尽,室内铺满暖色的光晕。


    他睁开眼睛,只迷蒙了一会儿,便明白身在何处。


    他平躺着,郭信恳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有些重。


    呼吸间喷出的热气恰好洒在他耳朵上,痒痒的。


    他没有动。


    心脏像是莫名空了一块。


    这个时辰,秦劲和石车夫该去张齐家拎豆腐脑了。


    他哥该起床炸锅巴了。


    隔壁院的李娇,也该过来做小蛋卷了。


    人牙子那里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前几日,叶妙便问李娇愿不愿做小蛋卷,每日可拿二十文的工钱。


    李娇愿意做,但只肯要十文的工钱。


    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工钱定为了十五文。


    虽离了他,可秦家的日子照旧。


    他盯着屋顶,盯了好一会儿,他摸索着抓住了郭信恳的手。


    他动作很轻,可还是将郭信恳给惊醒了。


    郭信恳迷迷糊糊的开口:“宁哥儿?”


    “嗯。”他回了一声。


    就这一问一答间,郭信恳不迷糊了。


    “今日不需要做小蛋卷,咱们再睡会儿。”


    伴随着此话,郭信恳将他拥入怀中。


    这怀抱温暖,宽厚。


    郭信恳还轻轻抚着他的背,犹如安慰小孩子一般:“你要是牵挂,咱今日就回五里沟。”


    “不、不。”他摇头。


    规矩不规矩的倒是其次。


    他若今日就回,他爹和他哥肯定会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事发生。


    他在郭家很好。


    只是猛的离了秦家,有一点点的不习惯。


    他会习惯的。


    他将脸埋在郭信恳颈窝里,闭上了眼睛。


    他会习惯的。


    回门这日,秦劲照常出摊。


    昨个儿周康宁、郭信恳这对新婚小夫夫跑去茶馆玩,顺带来了他摊子前,叮嘱他今日照常出摊。


    的确,还是要出摊的。


    毕竟这对小夫夫不可能早上七八点就出发去五里沟。


    但他少做了一些小蛋卷,等郭家的马车路过大集,他就收摊,坐上郭家的马车回村。


    这是成亲的第四日,算起来,与成亲那日只隔了两日,这么短的时间,秦家毫无变化。


    李娇也适应的很好。


    她干活很麻利,做小蛋卷的速度,并不输给周康宁太多。


    双胞胎大了之后,她便不再跟之前那般,日日在这边守着。


    但如今拿了工钱,她几乎恢复到从前。


    上午补了觉后,她就会来这边帮着照看双胞胎。


    秦小响、秦小鱼快满两岁了,能跑能跳。


    还热衷玩扭扭车。


    而赵丰怀孕,王秀芹腿脚不便,吕夫郎得干家中的杂活和田地里的活儿,于是她就过来帮着照应着。


    周康宁下了马车,瞧着院子里熟悉的一切,还有迎上来的亲人,他眼眶立马湿润了。


    但他脸上挂着笑。


    他跑着进了院子,来到周延年跟前,先是抓着周延年的手摇晃了一下,重重的喊了声哥,而后蹦到了秦小响秦小鱼跟前,抱住他们就亲。


    秦小响、秦小鱼也乐的直喊宁叔。


    周立与赵丰站在一起,笑呵呵的瞧着这一幕,他将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


    宁哥儿脸色红润,双眸有神,瞧着一切都好。


    他看向院门口。


    郭信恳与车夫拎着大肘子、礼盒进了院子。


    “爹,我和宁哥儿回来了。”郭信恳一瞧见他,就赶紧笑着打招呼。


    “嗯,快坐吧。”他也笑了起来,招呼女婿落座。


    他待郭小公子好些。


    郭小公子必定也会待宁哥儿好些。


    第118章 挣钱!


    今个儿做饭的是李娇。


    吕夫郎与秦芸打下手。


    秦芸已十三岁。


    在乡下, 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都是一边下地干活一边忙家务活。


    但她上面有秦康,秦昌两个哥哥, 李梅、秦文干活也麻溜。


    因此,一般情况下她只负责做家务, 农忙时才下地。


    李梅怕李娇、吕夫郎两人忙不过来,就让她过来帮忙。


    早上周立将吃食送到大集上后,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两个大肘子、一条猪后腿, 一只小公鸡。


    如此丰盛, 只靠着李娇、吕夫郎二人, 的确吃力。


    至于郭信恳、周康宁拎的那八大肘子, 只能留到晚上吃了。


    灶房里有三个人忙活,周立、周延年、叶妙、秦劲、赵丰就陪着新婚小夫夫坐在院子里聊天。


    当然, 两个宝贝蛋也在。


    他们俩要玩扭扭车,叶妙、秦劲就一人牵着一个小扭扭车,满院子转悠。


    周立身为老父亲,一落坐, 就询问周康宁这两日过的如何。


    周康宁笑着答:“认、认人。逛郭、郭家。看县学。”


    婚后第二日,他先挨个认了郭家人。


    虽然郭信恳当众发了那样的毒誓, 但郭家人并未为难他。


    郭员外给了他一个五两的金锭。


    他婆婆给了他一对金镯子。


    郭忠、郭信两房也送了银首饰。


    下午,郭信恳领着他在郭家逛了逛,顺带认识一下郭家的下人。


    婚后第三日。


    上午,他们俩先去大集上给秦劲打了个招呼, 在茶馆坐了一会儿之后,又去县学转了一圈。


    中午, 郭信恳带他去醉仙居吃饭。


    下午,无所事事的两人待在房间里共赏行房时该看的书籍画册。


    咳。


    主要是那个食髓知味, 郭信恳爱极了他,又对这事正新鲜,因此想多研究。


    他从前没看过这样的书籍画册,他好奇。


    于是两人就研究了一下午。


    还差点儿边研究边实践。


    当然,这一点就不必说了。


    总之,这两日他过的挺好。


    听到此话,周立、周延年都放了心。


    赵丰笑着道:“当家的,这下子你夜里能睡着了吧。”


    周立也笑:“能睡着,肯定能睡着。”


    “爹,反正离得近,以后等我去县学读书了,就让宁哥儿常回来。”


    郭信恳道。


    “他已经和你成亲了,哪能一直往娘家跑。”


    周立心里盼着,但嘴上拒的很干脆。


    “有正事呢,他想继续编手绳,然后交给妙叔卖,就跟秦方家的一样。”郭信恳道。


    “嗯!挣、挣钱!”周康宁点头。


    “挣钱?你都是郭家少奶奶啦,还看得上手绳这小生意?”


    不远处的叶妙忍不住道。


    “这不是怕我爷爷到时候真塞妾室嘛,十年后他也不到八十,身子骨正硬朗。”


    “而我俩都知道挣钱难,所以就想早做准备。”


    郭信恳解释。


    婚后第二日,他们俩带着几件首饰回了房。


    之后就开始趴在梳妆台前算账。


    成亲的银子是从公账上出的,因此,收的礼金也归公账,落不到他们的口袋里。


    周康宁自小就知道挣钱不易。


    他呢,正是因为挣不到一百两,所以才去了秦家。


    他们夫夫深知挣钱不易,但他们俩不可能将月例银子全攒下来,像是今个儿的大肘子,公账上可不会出钱。


    因此,担心十年后攒不出一千二百两,他们俩就盘算着从小生意入手,能挣几文是几文。


    总比没有强吧?


    二房负责的是田地事宜,可就算要收租子,那也是麦收、秋收之后。


    平日很清闲的。


    秦劲听完郭信恳这一通分析,只觉得好笑:“你们俩还真愁上啦?员外他老人家逗你的,哪里会真的给你塞妾室。”


    果然年纪小。


    竟然被这件事吓住了。


    郭信恳却是苦着脸道:“可我十年内真中不了举。”


    这不是就怕万一嘛。


    对于他爷爷的说一不二,他有阴影!


    “想编就编呀。”叶妙拉着扭扭车往屋檐下走,口里还道:“夫郎应有自己的事业!”


    “宁哥儿,咱们一起将叶氏发饰做大做强,走出东阳县,冲向全大晋。”


    这话听得秦劲莞尔。


    之前,他给叶妙画大饼,希望叶氏发饰能名扬东阳县。


    随着第一次大抽奖时秦家小蛋卷的无人不知,叶氏发饰也跟着声名大噪。


    一些外地的商旅,竟会特意到摊子前购买。


    所以这第一个大饼,算是实现了。


    之后他就将大饼改了改,变成走出东阳县,冲向全大晋。


    既然目标如此大,那多个人出货也挺好。


    “行,此事就这么定了。”看叶妙答应下来,郭信恳很高兴。


    周康宁也嗯了几声,脸上露了笑。


    以后他还可以用这个理由,经常回来!


    郭信恳瞧着周康宁的笑脸,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格在了秦劲身上。


    是他无能,除了撞大运撞回来一个秀才,真真是一事无成。


    可他秦叔不一样。


    他秦叔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白手起家挣出一个大院子和一门好生意了。


    嗯,有空了他去大集上找他秦叔谈谈!


    闲谈间,午饭做好了。


    都是自家人,秦劲将两个饭桌拼在一起。


    除了吕夫郎、石车夫,郭家车夫,余下的人都上桌吃饭。


    周立买的两个大肘子炖了一上午,特别软烂。


    味道也好。


    那条猪后腿,瘦肉部分做成了小酥肉,炸出锅之后撒上辣椒粉和五香粉,又酥脆又美味。


    肥瘦相间的部分则是做成了回锅肉,配上干辣椒炒的,香而不腻。


    小公鸡做成了香辣炒鸡,里边只加了些玉米。


    鸡肉很嫩,不干硬。


    李娇在娘家时,虽自幼就在灶台前做饭,但李家两个月才能吃一次肉。


    因此,李娇烹煮大肘子这种硬菜的机会不多。


    水平也一般。


    嫁到秦家后,吃肉的次数多,她整治硬菜的机会多,水平也直线上升。


    今日这一桌饭菜,全由她掌勺。


    “娇娇手艺好的可以去摆摊了。”


    叶妙喂秦小鱼的间隙,自己也夹了块炒鸡。


    即便是鸡胸肉,也超嫩!


    “没那么好。”李娇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她指了指秦芸:“小芸也帮了不少忙。”


    “我就是个打下手的,这一桌饭菜的功劳是嫂子的。”


    秦芸笑嘻嘻的道。


    “小芸今个儿也辛苦了,多吃点肘子。”叶妙笑着道。


    “嘿嘿,我今个儿偷师啦,跟着嫂子学做菜,一点都不辛苦。”


    “那以后你多来,我将会的都教给你。”叶妙道。


    李娇到底不是自家人,不好一日三餐都让李娇负责。


    因此,这两日他已经开始教吕夫郎做饭了。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


    人多了还热闹。


    秦芸嗯嗯点头:“好。回去我和娘说一声。”


    她娘肯定同意。


    午饭后,周康宁、郭信恳两人没有多留。


    周立、秦劲得给麦子浇水去。


    夫夫俩上了马车,等马车慢吞吞的往前动了,郭信恳就一手搂着周康宁的肩,一手与周康宁的手十指相扣,口里道:“宁哥儿,我刚才有一个想法,你听听。”


    周康宁嗯了一声,好奇的望着他。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一尺,郭信恳瞧着他清亮的眼睛,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才开口:“我想与秦叔合开一个小摊子,卖蛋黄酥。”


    “他出方子,咱出店面,到时候五五分成。如何?”


    “嗯?”周康宁歪了歪脑袋:“细、细说。”


    “茶馆不是提供点心嘛,我想让伙计在茶馆门口摆一个小摊子专门卖蛋黄酥。”


    “你也不要有压力,做多少卖多少,若是不想做,那就不做,全看你心情。”


    “这点子怎么样?”


    “好!”


    周康宁眼睛闪亮亮,重重点头。


    秦劲、叶妙二人之所以不出售蛋黄酥,是因为太麻烦,他们夫夫没空做。


    但他有空啊。


    他可以做!


    “回、回去。”他指了指后边,示意现在就回秦家,找秦劲商议这事。


    “好好好,咱回去。”郭信恳让车夫调转马头。


    但吩咐完之后,他对着周康宁的唇亲了下去。


    宁哥儿一脸惊喜的模样真可爱!


    周康宁满脑子都是挣钱,但他亲了下来,便也抱住他的腰,开始回应。


    挣钱美妙。


    但接吻也美妙!


    于是等马车在秦家门口停下时,周康宁先掏出帕子将他们唇上的水渍擦干,这才下马车。


    秦劲、周立推着小推车正要出门,见他们去而复返,以为有什么事,忙关切询问。


    待听完郭信恳的话,秦劲乐了。


    这是有多害怕郭员外给他塞妾室啊。


    “行,你们做吧,我只等着分钱。”


    他正琢磨着如何给家里添进项呢,这主意来的正是时候。


    得了秦劲的点头,夫夫俩立马坐上马车走了。


    他们这就回县城定制铁烤箱!


    从铁匠铺回家,他们俩去正院找郭员外。


    要在茶馆门口摆摊,肯定要先取得郭员外的同意。


    他们俩没说是在为十年后做准备,只说周康宁忙习惯了,闲不住。


    郭员外没有多想,大手一挥准了。


    虽说只能挣个三瓜俩枣的,但很有上进心。


    比郭家的其他子孙强。


    不愧是他相中的孙媳!


    大炉子的热潮已过,卢铁匠还算清闲。


    他之前给秦劲打过烤箱,因此出货很快,第三日就将大烤箱打好了。


    周康宁提前一日把豆沙做好,拿到大烤箱的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起床开始揉面。


    郭信恳自然去帮他。


    为了不耽误郭家的一日三餐,郭员外还在灶房旁给他们新盖了一间小灶房。


    夫夫俩忙活一清晨,将剂子分好,这时,旁边灶房里的早饭也好了。


    他们就回他们二房的院子吃早饭。


    早饭后,郭厚夫妇、郭信平、郭信薇跑去他们的小灶房观看如何烤蛋黄酥。


    很快,他们闻到了蛋黄酥刚出炉时的甜香,之前没闻过,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闻到了,他们顿时觉得从前吃过的蛋黄酥不香了。


    没法比。


    真没法比。


    郭员外也有些意外,虽然不饿,但还是一口气吃掉了三个。


    第一日售卖,周康宁、郭信恳只做了五十个蛋黄酥。


    自家吃掉二十个,余下三十个拿去茶馆售卖。


    他们到茶馆时,秦劲正要收摊。


    秦劲就过去看了看他们的小摊子。


    还给伙计传授了几句吆喝词。


    之后他就推上小推车回家。


    周康宁、郭信恳没有搞试吃。


    定价也高,一个二两重的蛋黄酥就要十文——其实,真论成本的话,不算高。


    虽然炒豆沙需要加猪油、蔗糖,可一斤红豆就能做三斤豆沙。


    咸蛋黄也不算贵。


    但这是郭家少奶奶亲手做的!


    而且,过程复杂!


    因此郭信恳大手一挥,将价格定为十文。


    这个价格,一般人家真舍不得买。


    但架不住茶馆客流量大。


    虽说《郭记茶馆笔记续》的热度已经下降,但地府三篇情节好,说书先生也讲的绘声绘色。


    而且,此时已经有外地的商旅入了东阳县。


    因此,茶馆日日都是爆满状态。


    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消化三十个蛋黄酥,轻而易举。


    一个月后,待天气热起来,蛋黄酥的日销量已经固定到了五十个。


    这个数量,周康宁不至于累,每日也能全部卖完。


    利润也还行,一个能挣六文,五十个就是三百文。


    与秦劲五五分之后,一日也能有一百五十文的进账。


    一个月就是四两五钱。


    再加上抽空还能编个手绳,总体而言,月入五两问题不大。


    周康宁、郭信恳都很高兴。


    嘿嘿,五两!


    足以裹得住他们日常的花销了。


    他们的月钱,能全部攒下来!


    秦劲、叶妙也很高兴,他们夫夫每个月多了四两五钱的进账,压力大减。


    双赢!


    秦劲家从今年开始,家里开销着实大了些。


    给周立、赵丰的孝敬银子涨到了每月一两,两人就是二两。


    李娇的工钱是每月四百五十文。


    吕夫郎、石车夫虽是下人,但秦劲不是黑心老财主,因此每个月也给他们发工钱,一个月五十文。


    这样两人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需得吃药,或者想吃点什么了,手里也能有个钱。


    两人合一起,一个月就是一百文。


    再者,还有王秀芹。


    王秀芹日日过来带娃,且给赵丰的孝敬银子都涨到一两了,亲娘不能一文不给。


    不然说不过去。


    王秀芹见他非得给,便也接了。


    一个月是五百文。


    周延年的零花钱,一日是八文,一个月就是二百四十文。


    这样加一起,一个月的支出是三千二百九十文。


    至于吃食上,周立时常给赵丰添油水,秦劲买肉的次数少了不少。


    但俩宝贝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得变着花样给他们做辅食,牛乳也时不时的买一些。


    因此,总体而言,吃食上的支出和从前相比没大的差别。


    但工钱上的支出如此大,如今多了四两五钱的入账,两人的压力大减。


    第119章 买地


    春末, 一场雨落下来。


    农人终于有喘息的时刻。


    天气阴沉,即便开着窗,室内光线也有些昏暗。


    秦劲坐在书房, 也就是堂屋西边那间,他提着笔, 正聚精会神的构思《郭记茶馆笔记叁》的情节。


    腊八上市的《郭记茶馆笔记续》,首批刊印了三千本,后续又刊印了两千本。


    这两千本, 随着外地商旅的到来, 已卖得七七八八。


    昨日, 周康宁郭信恳与郭厚来了五里沟。


    小夫夫是常回家看看。


    郭厚则是来送两千本的润笔费。


    一本他可得三十文, 两千本就是六十两。


    六十两!


    另外,《郭记茶馆笔记》的精装版, 陆陆续续的又卖出去二百多本。


    上次只卖出八十多本,郭厚按一百本给他结算的润笔费,此次减去那十多本,也有二百一十本。


    一本他可得一百五十文。


    二百一十本, 那就是三十一两五钱。


    六十两加上三十一两五钱,又是近百两银子!


    算上腊八那日结算的一百零七两五钱, 两次共得一百九十九两银子!


    暴利!


    赶得上他家摆摊的收入了。


    更关键的是:不辛苦。


    他只需要坐在家中,搞一些设定、大纲,再审审稿,余下的都交由郭厚去做。


    然后小钱钱就飞来了。


    续作的精装版, 如今也到了刊刻的阶段。


    精装版里有插画,得先寻画师画画, 画完之后交由匠人刻版,这一套流程走完, 才能印刷成册。


    耗时久,程序复杂,因此售价就高。


    但利润也高。


    续作比第一本更火爆,精装版的销量会更高,待明年此时,又是一笔小钱钱入账。


    这叫人怎么不欢喜?


    叫人如何不积极?


    一向好逸恶劳的秦劲,昨个儿收了银子,今日就坐在桌前苦思《叁》的情节了。


    地府三篇叫好又叫座,不用说,《叁》必定还要围绕着八斗大人展开。


    正低头琢磨着,隐约有咯咯咯的笑声传来。


    他不由放下毛笔。


    看来两个宝贝蛋醒了。


    穿过堂屋,进了卧房,果不其然,秦小响、秦小鱼趴在炕桌前,正在玩识字板。


    这套识字板是秦小响秦小鱼的两岁生辰礼物,共有二百多个字。


    包含家禽、水果、自家人名字等一些常见字。


    比如说羊字,何木匠将木板做成羊的形状,上面再刻一个羊字。


    每一个木板字都打磨的光滑圆润,还上了漆。


    哪怕何木匠给了亲友价,这一套也花了将近五两银子。


    但这些花费是值得的。


    秦小响、秦小鱼拿到手之后,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认识二三十个字了。


    而且,再过两年,就能留给他们的小舅舅用。


    等将来秦方李娇有娃了,也能用得上。


    反正是木制的,放个十几年没问题,因此秦劲就花大价钱定制了一套。


    “这是猪猪,就是你常说的,人之猪、性本善那个猪猪。”


    叶妙拿起一个猪猪形状的木板,在秦小鱼眼前晃了晃。


    秦小鱼说话不利索,常常把人之初念成人之猪。


    秦小鱼伸出小爪爪去抓木板字:“猪猪,猪猪,香猪猪。”


    一旁的秦小响听了,立马反驳:“猪猪臭,臭的。”


    叶妙乐,将猪字放到秦小鱼的小胖手里。


    之后伸出手指戳了戳秦小响的脸蛋:“你们俩说的都对!猪圈里的猪猪是臭的,饭桌上的猪猪是香的。”


    秦小响闻言,立马道:“看猪,去看猪。”


    “……外边下着雨呢宝宝。”


    叶妙揉揉他的小脑袋,低头去找雨字。


    还喊秦劲一起找。


    秦劲先亲了亲两个宝贝蛋,这才去翻炕上的各种木块字。


    但秦小响已经惦记上看猪了。


    小嘴巴里嚷嚷着看猪,看猪。


    见爹爹、阿爹自顾自的在木板字堆里扒拉,没有带他看猪的意思,于是小嘴一瘪,哇哇哭了起来。


    叶妙:“……”


    秦劲:“……”


    唉。


    要是在现代就好了。


    各种玩具目不暇接,绝对能哄得秦小响转了念头。


    最终,秦劲还是一手抱着他,一手撑着伞去隔壁老院看猪。


    等看完猪回来,他鞋底满是泥泞。


    他换了鞋子进屋,秦小鱼正在吃羊奶小馒头。


    如今他们俩的三餐与大人一起吃,但半晌时会加餐。


    秦小响也有些饿了,一挨着炕,便伸出小手去抓小馒头。


    叶妙也在吃点心。


    昨个儿周康宁带了些绿豆糕,郭家自己的厨子做的,味道还成。


    “劲哥,尝尝。”叶妙捏起一块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咬了一口。


    不甜腻,但有些干,见叶妙还要递过来,他就摇摇头。


    叶妙就将剩下半个塞到自己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刚才构思了几个故事?”


    几个故事?


    秦劲闻言苦笑:“一个都没有。”


    主要是吧,八斗作为一个除恶扬善的青天大老爷,走到哪里哪里就要有不平之事。


    或者是案件。


    可他从前不爱看这些。


    现在让他生编硬造,实在是费脑细胞。


    叶妙想了想,忍不住道:“嗯……要不,你有空了问问谷捕头?”


    “他当了十多年捕快,见过不少案子,你让他说几个特别精彩的,那故事不就有了?”


    “……”


    秦劲沉默了一瞬。


    随后忍不住捧着叶妙的脸蛋揉了揉:“好妙妙,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叶妙闻言乐,脸颊上显出几分得意,看得秦劲忍不住将人搂在怀里,重重的亲了几口。


    “娃瞧着呢。”叶妙象征性的推推他。


    “看就看吧,反正他们也没少看。”


    秦劲浑不在意,忍不住又在他唇上亲了几下:“妙妙想了个妙计。若这事真成了,润笔费分你一半,装进你的小钱箱。”


    叶妙闻言挑眉:“我才不要。还不如多买两亩地。”


    现在他家的存银已经有七百两了。


    这两年既不打算在县城买宅子,那不如买地。


    随着人口的增多,五里沟这边的公田逐渐减少,一等田更是少之又少。


    趁着官府手里还有,赶紧买一些回来。


    “嗯……有道理,我这两日找谷捕头打探打探。”


    “顺带买只鸡炖了,阿爹一个鸡腿,你一个。”


    秦劲道。


    最近都是周立在买鸡,鸡腿留给赵丰和两个宝贝蛋吃,但今个儿妙妙出的主意如此好,理应吃鸡腿。


    “不了,鸡腿留给小响小鱼吃,嫩,好嚼。”


    叶妙摇头。


    “那干脆买两只鸡好了。”


    刚得了九十两银子,还吃不上鸡腿吗?


    吃!


    叶妙听了这话,眼睛亮了亮,随后点头:“好!”


    秦劲不由又揉了揉他的脸颊。


    他的好妙妙,时至今日还在能为吃鸡腿高兴。


    唉。


    如果身处现代就好了。


    翌日,秦劲见大集有卖活鸡的,就买了两只让周立捎了回去。


    昨个儿雨停了之后,他去了一趟秦书达家,让秦书达做中间人传话,看谷栋何时有空。


    临近中午,他快收摊时,谷栋出现在了大集上。


    现在不收赋税,也没有什么案子,谷栋比较清闲。


    谷栋邀他回谷家吃饭。


    他就带上没卖完的小蛋卷和半斤锅巴去了谷家。


    路过小饭馆时,谷栋买了一只卤鸡两个卤猪蹄下酒——米酒。


    到家时,安哥儿已经将午饭做好了。


    于是直接摆饭,开吃。


    两岁半的小苞谷坐在婴儿餐椅上,带着小围嘴,一手扶着小木碗,一手握着小勺子,都不需要大人端着碗喂,他自个儿就一勺接着一勺吃得香甜。


    他的午饭是玉米粒炒蛋,里面还加了些肉沫和菠菜叶。


    秦劲越瞧越喜欢,忍不住捏捏他的胖脸蛋。


    安哥儿笑着道:“他是急着去玩扭扭车。”


    这小家伙儿现在能自个儿踩着地面滑动扭扭车,无需大人牵着绳子在前面走,小短腿动的可快了。


    就是家里的院子太小了,不能痛快的玩。


    还是住在乡下好。


    他不由对谷栋道:“说起来,当家的,等麦收后衙门里忙起来,我和娘、云哥儿带着苞谷回五里沟吧?”


    “……我想想。”


    谷栋没一口应下。


    安哥儿见状,没再说这个事儿,但手却是在饭桌下伸过去,在他大腿上拧了几下。


    他面不改色,抓住了安哥儿的手,与安哥儿十指交扣,面上则笑着对秦劲说起了买地的事儿。


    这是正事。


    安哥儿将手抽回来,认真听着。


    去年朝廷出了新规,为保证新生人口能分到一等田,从今年开始,一户人家最多只能有十亩上等田。


    这个户指的是户籍。


    当然,官宦人家有手段避开这个新规,不怕上头查。


    但秦家就甭想了。


    原身当年分地时,得了一亩六分的上等田。


    秦书礼卖地时,叶妙买了四亩上等田。


    秦劲家目前共有五亩六分的上等田。


    还可再买四亩四分的上等田。


    中等田无限制,可以随意买。


    但甭管是上等田还是中等田,都离五里沟挺远。


    离五里沟近的田地,早就分完了。


    像是秦书礼卖地那样的好机会,可遇不可求。


    “那就凑足十亩,省得将来小响小鱼分地时,官府手里已没了上等田。”秦劲毫不犹豫的道。


    “行,那你明个儿带上银子去县衙走一趟。”


    谷栋端起米酒抿了一口。


    甜滋滋的,没劲。


    他瞧了眼安哥儿,咕咚咕咚将碗里余下的米酒全喝了。


    他之所以戒酒,都是为了安哥儿!


    今晚得讨回来。


    安哥儿没注意他的眼神,正在给小苞谷添饭,他就收了视线,说起了案子的事。


    这些年,他经手的案子,的确不少。


    但精彩的不多。


    这么一个小城,能有什么大案子?


    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谁家的牛丢了,或者是起了纠纷打架斗殴了。


    秦劲已料到这个情况,他没失望,让谷栋捡着有趣的说。


    反正他还得再加工一下。


    待午饭吃完,安哥儿还取来了笔墨纸砚,好让他一边听一边写。


    一周后,他手中的手稿攒下了五十多张。


    而且,新买的田地不仅到手了,还租出去了。


    除了四亩四分的上等田,他还买了五十亩中等田。


    距秦小响秦小鱼分地还有八年,谁知道八年后分到他们兄弟俩手里的田在何处,既然现在能随意挑,秦劲就多买了些。


    而且,据周康宁说,收租其实很挣钱。


    一亩上等田若是打三百斤麦子,按照三十税一的律法,要向朝廷交十斤麦子。


    余下的二百九十斤,按照行情,佃户需得向地主交五成的租子。


    若是遇见黑心地主,那就要交六成甚至是七成。


    若是遇见良善的,则是交四成。


    郭员外记着自家的发家史,比一般良善的地主更良善,因此只收三成的租子。


    二百九十斤的三成,那就是八十七斤。


    一亩地得八十七斤,千亩能得八万七千斤。


    若是不考虑粮价的浮动,一斤按五文算,那这八万七千斤麦子能换四百三十五两的银子。


    当然了,这只是理想数字,也只有上等田才能打三百斤麦子,中等田、下等田打不了这么多。


    若是遇见灾年,庄稼歉收,郭员外还会减免租子。


    但是,种麦子只需半年时间。


    余下的半年,这千亩田地还能种玉米、小米、红薯等粮食。


    郭家还种了些西瓜、花生,这都算经济作物,价格比得上麦子了。


    所以,这个四百两,还能翻一番。


    接近千两。


    这是纯利润,是从佃户的手里收来的,没有种子、人力等成本。


    而且佃户已经交过赋税了,郭家无需再交。


    郭家每年只需要收租、再转手卖给粮商,近千两银子就到手了。


    这怎么不算暴利呢?


    秦劲听得心动,就多买了些田地。


    自家的存银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换成田地,好让钱生钱。


    一亩上等田是十五两银子,四亩四分共六十六两。


    一亩中等田是十两银子,五十亩共五百两。


    这一下子,家中的存银少了一多半。


    但换来了好几张田契。


    今年秋他们就能收租子了。


    这五十多亩田地,根据就近原则,租给了鲁家村和王家屯、石家村的农人,他不当黑心老财主,学着郭员外,只收三成的租子。


    鲁家村的那个老地主,收的是六成的租子。


    现在他只收三成,抢手的很。


    他找上鲁家村的村长,拜托鲁村长将全村人召集起来宣布他招租的事。


    鲁村长的话音刚落,就有村人喊着要租种。


    不到一刻钟,靠近鲁家村的二十多亩就全租出去了。


    他要求不高,这五十多亩地,一亩地能挣五百文,一年挣个二十多两,那他就知足了。


    不过,家中存银一下子只剩一百多两,这令人焦虑。


    毕竟开□□么大。


    反正还没到麦收时,秦劲以构思剧情为由,下午不再下地干活,而是专心搞《郭记茶馆笔记叁》的大纲。


    如此一来,他也能帮着带娃。


    虽说隔壁老院的思哥儿已经能独当一面,但李娇是侄媳妇,不是儿媳,哪能从凌晨开始就一直待在自家。


    因此午饭后就让李娇回隔壁,晚饭由叶妙掌勺。


    叶妙会叫吕夫郎打下手、学习,秦芸也不时的跑来帮忙。


    当他在灶房忙活时,秦劲就得帮忙带娃。


    转眼就到了麦收前夕,这日,秦劲正站在大遮阳伞下切试吃品,一抬头,只见一辆马车在摊子前停下。


    郭信恳正坐在车辕上对着他笑。


    周康宁则是坐在马车门口对他招手。


    他不由站起身来,笑着道:“小恳你今个儿没去县学吗?”


    这对小夫夫隔四五天就回五里沟一次。


    而且,上一次回来是前天。


    “嗯!”周康宁点头。


    郭信恳解释道:“刚才村里送来二十多斤田螺,家里吃不完,我和宁哥儿就送过来一些。”


    秦劲闻言,眼睛亮了亮:“好。走走走,我这就收摊。”


    竟然是田螺,好东西!


    第120章 赵丰生子


    秦劲、周康宁郭信恳三人到家时, 院子里,叶妙、王秀芹正在陪秦小响、秦小鱼玩套圈圈游戏。


    秦劲找何木匠定制了几十块木砖。


    又拿柳条编了些圈圈,然后哄着秦小响、秦小鱼拿圈圈套木砖。


    这些木砖作用极大。


    除了玩套圈圈, 还能放在地上组成“独木桥”,让秦小响秦小鱼走“独木桥”锻炼平衡力。


    也能竖着放在地上, 让秦小响秦小鱼玩保龄球和多米诺游戏。


    总之,玩法多样。


    造价低廉。


    就是有些费大人。


    得一次又一次的将这些木砖摆好。


    秦小响、秦小鱼听到秦劲的声音,扭头看向院门口, 瞧见秦劲, 立马扔了手中的柳条圈, 口里喊着爹爹朝秦劲跑去。


    等见到周康宁、郭信恳, 小嘴巴不忘打招呼:“宁叔、恳叔!”


    周康宁、郭信恳脸上显出大大的笑,等秦劲亲过他们俩, 就一人抱住一个,搂在怀里使劲揉了揉,揉得两人笑声响亮。


    当他们热情互动时,郭家车夫拎着十斤田螺和三斤猪肉进了院子。


    秦劲将这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猪肉拎进灶房。


    田螺拎去水井旁。


    得用清水养一养田螺,让它们吐吐沙子。


    跟在秦小响秦小鱼后边的叶妙见状, 不由道:“怎么又买肉啦?宁哥儿,你们想回来就回来,不用买东西,家里什么都有。”


    周康宁搂着秦小鱼, 闻言道:“花、花不完。”


    郭信恳解释这句话:“宁哥儿一个月能挣五两银子,就算日日都买三斤猪肉, 一个月下来也只花一两多银子。”


    五两。


    其实是好大一笔银子了。


    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也才十七八文一斤。


    他们俩偶尔还能出去下个馆子、买个零碎物件。


    即便如此,一个月也能攒下一半。


    “花不完就攒起来, 你们俩不是想攒钱吗?”叶妙道。


    “在其他地方省一点就行了。说起来,我俩这次过来,是有正事要和秦叔妙叔你们两个讲。”


    郭信恳说着,牵着秦小响往灶房屋檐下走。


    大热天的,还是屋檐下凉快一些。


    这时,赵丰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恰好听到此话,就问:“什么事?”


    “这不是马上要收麦子了嘛,我打算让家里的护院过来帮忙。”


    郭信恳道。


    “不成。”蹲在水井旁的秦劲出言反驳:“我已经雇好短工了,你们俩就放心吧。”


    自家又不是雇不起短工,哪能一直让郭家的人帮忙。


    “是啊,劲哥昨个儿就雇好短工了,你们俩不用操心。”


    叶妙也道。


    “真、真雇了?”


    周康宁抱着秦小鱼在板凳上坐下,确认道。


    “真雇了,不信等周叔回来了你问周叔。”


    “那还有一事。”


    郭信恳就道。


    “什么事?”叶妙问。


    “麦收后,我们俩要跟着爷爷下乡收租子去,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这期间,宁哥儿没法做蛋黄酥,平哥儿、小薇想挣点体己钱,就想接了这活儿。”


    “他们俩发誓,即便将来嫁人了,也绝不会将方子传出去。”


    郭员外重男,轻女、哥儿。


    郭信平、郭信薇的月钱只有一两,因此,他们眼馋蛋黄酥的收益。


    若他们俩接手两个月,收益平分,那一人能得四两五钱。


    若每日多做一些,说不定能得五两。


    赶得上他们小半年的月钱了。


    秦劲闻言,笑道:“小事,让他们放手做吧。”


    靠着蛋黄酥,自家每个月也能入账四两五钱。


    若是停了这摊子,两个月就损失九两。


    不能承受之重!


    得了秦劲的同意,周康宁就点头:“好!我教、教他们。”


    正事说完,周康宁捏捏秦小鱼的脸蛋,然后起身,捋起袖子打算做午饭。


    他哥他爹还有石车夫下地干活去了。


    吕夫郎割草去了。


    李娇也不在,秦方昨个儿染了风寒,她吃完早饭就回隔壁了。


    因此,这午饭就由他来做吧。


    叶妙哪能让他一个人忙活,交代秦劲带娃,自个儿也进了灶房。


    秦劲不由对郭信恳道:“家里还是缺人,劳烦员外他老人家再打探打探。”


    郭信恳应下。


    的确,秦小响秦小鱼离不得人。


    而他赵叔秋收时就要生产。


    是得再添一个人了。


    午饭是捞面条,周康宁揉面,叶妙做菜卤。


    周康宁把面和好,正要放到案板上擀,李娇过来了。


    叶妙笑着对她道:“你回去陪小方吧,他离不得你。”


    这话说得李娇有些不好意思。


    但见这里的确用不着她,她咬咬唇,道:“那我先回去了。”


    “回吧回吧,好好陪着小方,你俩也挺不容易,天天跟异地恋似的。”


    叶妙道。


    李娇脸有些红,嗯了一声,快步出了灶房。


    她与秦方相看时,秦方才十四。


    成亲时,秦方十五。


    虽说个子不低,可在她看来,就是个没长大的男娃。


    虽然婚后秦方处处体贴,事事以她为先,可她比秦方大了快三岁,因此,虽然秦方是她男人,可在她心里,她一直将秦方当做弟弟看。


    但今年秦方十八了。


    身子结实,脸上也没了稚气,真真成了乡下最为抢手的壮小伙儿。


    从前秦方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她羞意不多。


    心中的欢喜也不多。


    但如今秦方再目不转睛的瞧着她,她不由自主就会脸红。


    心中也又羞又喜。


    成亲整整三年,她一直没能怀孕,她心中压力颇大,但秦方却是不以为意,还反过来安慰她,让她放宽心,说肯定是缘分还没到。


    这种态度,自然令她感动不已。


    现在秦方受了风寒,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她只想回去陪着他。


    哪怕只是瞧着他睡觉也是好的。


    李娇的心思,她虽未明说,但叶妙身为过来人,能瞧得出来。


    既然自家忙的过来,那自是要让这对小夫妻多处处。


    周康宁、郭信恳吃了午饭就走了,没有多留。


    他们俩的小日子颇为潇洒。


    郭信恳平日说不去县学就不去了,甭管是郭厚还是郭员外,都没逼着他上进。


    他和周康宁有钱有闲,很是自在。


    两人进城之后,先跑去糖铺买了些蔗糖,然后才回家。


    这会儿正是一日之内温度最高的时候,整个郭家静悄悄的,有午睡习惯的在午睡,没午睡习惯的也躲在房间里懒得踏出房门一步。


    两人将蔗糖放到小灶房,然后回二房的院子。


    问过小丫鬟,知道郭信平郭信薇正在午睡,郭信恳就让周康宁也睡会儿。


    看周康宁摇头,他就笑着道:“那咱们看会儿书。”


    “不。”周康宁摇头。


    能让他俩一起看的书,他已经看腻了。


    “我托人买的,上午刚拿到手。”


    拿到手之后,他就无心读书了,于是匆匆回家。


    结果恰好郭家庄的人送来了田螺,他来不及与周康宁共赏奇书,就匆匆去了五里沟。


    周康宁听完这话,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竟然是新的。


    郭信恳瞧着他的神色,嘿嘿一笑,牵着他的手去了书房。


    书桌后的圈椅宽大,足够他们二人并排而坐。


    郭信恳一手环着周康宁的腰,一手翻着书页。


    这册子挺薄,情节也不出众,但用词大胆,直白,比他们之前看的那本刺激多了。


    两人瞧几行就要对视一眼,脸上都写着震惊。


    周康宁原本是拿手托着腮的,但看着看着,他往郭信恳怀中靠去。


    郭信恳了然。


    一手抱紧他,一手举着书。


    然后由他来翻页。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翻完了。


    收回视线,他们看向了对方,片刻之后,一起笑了起来。


    周康宁笑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但眼睛亮亮,脸颊红红。


    郭信恳瞧得心动,就凑过去亲他。


    待这个吻结束,周康宁已坐在他的大腿上,整个人都趴在他怀中。


    他心中美滋滋。


    正待有下一步动作,院子里传来郭信平、郭信薇的声音。


    这兄妹俩睡醒了。


    他只得作罢,但瞧着周康宁红润润的双唇,他又重重亲了几下,这才将人放开。


    两人拿帕子擦去唇上的水迹,等身子的反应下去了,然后出了书房,打算教郭信平郭信薇做蛋黄酥。


    等秦劲家吃上田螺时,郭信平、郭信薇已将蛋黄酥的做法学会。


    田螺在清水里养了两日,吃时剪去尾巴,一半做成香辣田螺,一半做成了田螺酿肉。


    香辣田螺很是够味,秦劲削了一些牙签让众人使用。


    他盛了一大盘,放到他与叶妙跟前,两人一手抓着田螺,一手抓着牙签,一口一个,即便被辣的直哈气,也舍不得停下来。


    其他人同样如此,又鲜又有嚼劲的口感令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可惜田螺太少了。


    一共不到八斤,其中一半还做成了田螺酿肉。


    田螺酿肉味道也好,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个新鲜吃法,螺肉与猪肉混在一起,很鲜,而且因为是塞在田螺壳里煮熟的,肉质一点都不松散。


    秦劲特意没放辣椒,秦小响秦小鱼也能吃。


    这道菜同样让所有人意犹未尽。


    赵丰怀孕后,胃口一直很好,但跟叶妙一样,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吃、一定要吃到嘴里的吃食。


    不过,吃了今日的两道田螺菜之后,他觉得他有非吃不可的食物了。


    他身为孕夫,是可以适量吃些田螺的。


    而且田螺的价格不贵。


    田螺浑身都是壳,肉少,做法也复杂,得用不少大料才能好吃,小孩子们在河边摸到小田螺,都是砸碎了喂鸡。


    至于菜市场上,偶尔有人卖,价格是四文钱一斤。


    他就将叶妙叫到自己房里,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他想让吴雷帮着收些田螺——麦收期间秦劲不摆摊,每日只给牛掌柜供货。


    叶妙也没吃过瘾,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


    还将赵丰递过来的铜板推了回去。


    哪能让阿爹花钱,吃田螺的主力军可是他还有他劲哥。


    叶妙从赵丰屋子里出来,将赵丰的想法说给秦劲听,秦劲就道:“好,我明早就和吴老板说一声。”


    这个时空没什么污染,从河里摸来的野生田螺可以放心吃。


    不跟上辈子似的,偶尔吃一次,也担心里面有乱七八糟的寄生虫。


    不过,既然现在有求于吴雷,那不好让人家白帮忙,他决定给吴雷供应千张。


    反正今年麦收自家请了帮工,也要凌晨起床做蛋卷、锅巴,既如此,不如顺手做些千张。


    麦收期,一般人家没空去河里摸田螺,他就特意提高了收购价:


    五文钱一斤。


    吴雷很痛快的应下此事。


    于是,这个夏天,秦家的肉食多了道田螺。


    就是收拾起来太麻烦。


    为此,秦劲还专门找卢铁匠打了个专门用来剪田螺尾巴的剪刀。


    另外,烹煮时用的大料也多。


    但谁让它味道好呢。


    夏季天热,很容易没有胃口,这时来一大碗香香辣辣的田螺,再配上在水井里湃过的米酒,坐在果树下一口田螺一口酒,怎一个爽字了得。


    什么叫生活?


    这才叫生活。


    就连王秀芹,也暂时歇了对火锅的爱,甭管秦劲买多少田螺,她都不念叨,只埋头吃。


    从前她就知道田螺好吃,可当时哪里舍得用那么多油和大料去炒。


    好在现在也不晚。


    牙好,胃口也好,能吃个痛快。


    夏末时,成亲三年的李娇,终于怀孕了。


    李娇一怀孕,小蛋卷的活儿就落到了秦劲身上。


    千张交给吕夫郎。


    千张做法很简单,只要用心学,那就一定能学会。


    周延年则是负责炸锅巴。


    眼瞅着赵丰快生了,家里却是又少了一个干活的。


    于是周康宁就不想陪着郭信恳参加乡试了,他想回在秦家住一段时间。


    郭信恳哪里愿意,立马从郭家寻了一个会些厨艺的小厮送了过来。


    秦劲这次不推拒了,痛快的将人留了下来。


    赵丰年纪大了,虽说整个孕期除了双腿浮肿外并无其他不适,可周立担心有什么意外,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时,就将稳婆请回了家。


    今年他和赵丰的孝敬钱涨到了一两,虽说一部分拿去买肉买其他物件了,可正如郭信恳说的,就算日日买上三斤猪肉,那也花不完。


    因此,他便提前将稳婆请了回来。


    也提前和上次的老大夫打了招呼。


    但雇老大夫的费用,秦劲叶妙不肯让周立出钱。


    赵丰不仅是周立的夫郎,也是他们的阿爹,这种关头,哪能只让周立一人负责。


    周立没和秦劲叶妙客气,因为待孩子出生了,也有不少用钱的地方。


    瞧瞧秦小响、秦小鱼兄弟俩的伙食,他得攒钱呐。


    第一场秋雨落下时,赵丰平安诞下一子,父子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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