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都只是暂态
小绒毛：
即使我仔细、系统地学习能量的正确使用方法, 成为比岸更强大的强者，又怎么样呢？
最终去推翻负司、建立新的能量公司、当老板？
不要呀。
我只打算在负司和情绪场里玩。
等玩到百无聊赖后，就散掉现有魂体, 去投胎呀。
当分解成灵魂因子时, 现有魂体是拥有强大实力的大佬，或者是小废猫，有什么区别吗？
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死亡都是终结, 新生都是从零开始。
所以，以当前让我觉得最舒服的方式生活就行啦。
不用告诉我你们觉得什么对我好、什么是正确。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自信我正做着我想做的事情。
对吧, 邢异？
邢异：“当然。猫总是正确的。”
小绒毛：哒。
自信的小绒毛继续主要在学校里玩。
逐渐混成了这所校园内的知名吉祥物。
甚至在食堂内拥有了专属座位。
食堂大厨还给小绒毛做特制食物。
学生们看着小绒毛的每日猫食,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酸。
学生们：
“虽然说, 我们也乐意看到我们喜爱的猫每天都能吃到美食……”
“但猫吃鱼肚子肉，我们喝鱼骨头汤,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啊？”
“而鱼骨头汤里还加了那么多水。”
“要不是看到锅底的鱼头, 我差点没喝出来这是鱼汤。”
食堂大厨也纳闷：“免费汤你们还这么多意见？行, 明天还是喝白菜汤吧。多给你们加几片白菜叶子。”
学生们：
“重点不是免费收费的问题啊。”
“这是态度问题。”
“而且即使是收费的鱼肉，我们拿到的为什么看起来就是没有小绒毛碗里的精致呢？”
小绒毛：因为你们是大锅菜，我的是小份特制呀。
抱怨完了后, 学生们自己也反应过来：
“也是, 要精致怎么会来食堂找？”
“食堂菜不就是把肚子糊弄饱了事吗。”
食堂大厨：……你们抱怨时就不能不让我听见吗？
打菜阿姨：再抱怨，下次打排骨专给你们打没什么肉的大骨头。
小绒毛不仅在学校里相当高调，在网络上也颇有名气。
但后来几次见到猎妖师, 猎妖师却都只将小绒毛当作幸运又不幸的普通猫。
幸运在于, 小绒毛受了猫妖妖气的影响，比普通猫更聪明强壮, 能享用一些普通猫不能吃的食物，比如麻辣小龙虾。
而不幸也在于，由于受到了猫妖妖气的影响，小绒毛本身又不具备消化妖气的能力，于是它的身体发生了病变。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不再能长大、一辈子都只会是小奶猫的样子。
猎妖师：“而且寿命大概率会比正常猫短。”
小绒毛：
所以说，你们为什么对你们的这个判断如此自信呢？
还每见我一次就更自信几分。
说得我都快恍惚自己真遇到过一位猫妖老大了……
等等，我好像确实遇到过，岸就是呀。
哎……应该夸奖猎妖师歪打正着真相了吗？
还是我身上确实透出了一点点岸的气息？
这是岸对我的保护手段之一？
小绒毛之所以会多次遇到猎妖师有两个原因。
一是，如该校校长所说，找灵异刺激的学生每年都有。
各地的学校都可算是猎妖师的固定客户。
二是，猎妖师跟妖战斗时，总是肆无忌惮。
有一次，距离小绒毛所在城市上千公里外的城市里出现了一场暴风雨。
小绒毛愣是在它生活的学校的空气中嗅到了能量相互撞击的气味。
且确定这气味是那暴风雨传过来的。
问过钊后小绒毛才知道，那暴风雨就是猎妖师与妖的战斗成果。
钊：
“猎妖师拥有很多能隐蔽自身存在感的工具。”
“可以让普通人忽略近在咫尺的猎妖师。”
“也可以让普通人以为被猎妖师毁坏建筑是毁于气象灾害。”
“猎妖师、妖都是现代人定义中的不科学。”
“猎妖师能把不科学伪装成科学。”
“然后仗着伪装完美，动起手来根本无所顾忌。”
“猎妖师引发的雷劈坏建筑后，不知情的普通人只会觉得这楼倒霉。”
“知情的，比如你那个学校的校长，只能矜矜业业地帮忙收拾残局。”
“不仅不能指责猎妖师，还得在猎妖师来查看情况时对猎妖师说‘辛苦了’‘你们受累了’‘没大事’‘修修就好’。”
“知情者必须捧着每一个猎妖师。”
“因为得罪任何一个，都等于得罪所有。”
“一旦得罪了所有，以后遇到灵异问题时，就会求助无门。”
“能对付妖的，除了其他妖，就只有猎妖师。”
“知情者恐惧妖，于是便把猎妖师捧得极高。”
“猎妖师也习惯了自己明确超越普通人的地位。”
“并觉得，他们在杀妖过程中毁坏的东西，是被他们保护的普通人应该自行承担的代价。”
“毕竟，猎妖师已经保护了他们的生命，不是吗？”
“这世上还有比生命价值更高的事物吗？”
小绒毛：“猎妖师在杀妖的过程中，真的不会误杀普通人吗？”
钊：“据我所知，如果某猎妖师在杀妖时害死了普通人，等确认自己追杀的妖死亡后，那位猎妖师会给死去的普通人赔命。”
小绒毛：“哎？”
钊：
“对，是真真正正地在被猎妖师误杀的普通人的尸体旁边自尽。”
“这也是普通人的官方高层愿意一直对猎妖师诸多忍让的原因之一。”
“无论如何，这些猎妖师是非常重视普通人性命的。”
“只要这个底线在，那么，高傲、毁建筑、毁设备、让各种交通工具晚点，都……算小节。”
“不过，从妖的角度看，那些猎妖师之所以会以那么郑重的态度对待普通人的性命，并不是出于珍惜。”
“而只是为了将猎妖师与妖严格区分开来。”
“妖以人类为食、以折磨人类为乐。”
“那么猎妖师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类，自然便与妖不是同类。”
“哪怕妖与猎妖师掌握着相似的能量使用技术。”
小绒毛：“这样呀……”
这个情绪场中，妖、猎妖师、普通人中少数知晓这两种存在的知情人，似乎构造了一个充满危险与血腥的领域。
但在该领域之外，依然是普通的生活画风占主流。
小绒毛只要长时间不去钊的超市，就会感觉，这情绪场仅是一个普普通通、日常吃吃喝喝睡睡的人类社会。
而自己进行的能量技能训练，只是自己作为负司员工的日常活动，与情绪场特色无关。
小绒毛：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落在岸的面前，如果钊没有主动接触我，如果我一开始就落在这学校里……
那么即使我无知无觉地使用能量技能保持着日常清洁，校园里的气场也会成为我的遮挡。
然后我对于妖以及猎妖师的事情便会更没有参与感。
那样一来，这情绪场于我就是常规的、普普通通中带一点点灵异元素的模式。
初始落点很大程度决定了认知方向呀。
这是不是就是人类说的“投个好胎，轻松大半”？
在小绒毛感知到回负司通道出现、准备回公司时，岸突然以猫的形态出现在了小绒毛面前。
依然是那么漂亮贵气的样子。
小绒毛：
学生们要是看到这样的岸，一定会为它神魂颠倒。
何止会在食堂里给它留出专属座位呀，必然会给它打造一个与食堂风格相差极大的华美座位。
但也就仅此而已啦。
毕竟只是猫。
岸如果改为以人形活动，受到的追捧才会大很多。
但那样一来，猎妖师也会注意到叭？
小绒毛对岸说：“好久不见，谢谢你的帮忙，我在这里过得很舒服。”
岸：“但即使足够舒服，你也没有考虑长久地留下来吗？依然是到了可以离开时便立刻离开？”
小绒毛：“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岸看向连接着负司的通道，对小绒毛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留下来呢？长长久久地留下来。”
小绒毛歪头：“留下来做什么？”
岸：“过你觉得舒服的生活。”
小绒毛：“但我在哪里都可以过得这么舒服。”
岸：“是吗？如果下一次你以满身散发出美味能量的状态落在食妖的妖面前，或者落在猎妖师面前呢？”
小绒毛：“不会哒。我老板不会给员工设定死局。”
岸追问：“如果它突然设定了呢？”
小绒毛：
“那我就死了去投胎。”
“说不定下辈子我能当一个能量通道。”
“然后无论我老板想连接哪里，我都给它截胡、连接到让它跳脚的地方。”
岸：“‘死亡’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小绒毛：
“当你背负很多活着的包袱时，死亡当然不轻松。”
“但像我这样已经死了很久、将‘活’当作暂态、过客的猫，可以活，也不畏惧死。”
“我不怕死。”
“只是因为觉得保留现在的记忆继续活着还算有意思，所以才继续活。”
“其实死后是走在迎接另一场活的路上，不可怕。”
“在能量的循环中，死与活是不断交替发生哒，每一个状态都是暂态。”
岸看着小绒毛，叹了口气。
小绒毛：
“你故作神秘我也不会深刻探究你的思路哒。”
“再见啦。”
“哦，不对，应该说，永别啦。”
说完，在岸沉静的注视中，小绒毛跳入回负司的通道。
下一刻，小绒毛便看到了熟悉的空荡总结区，并感受到了负司对它的注视。
小绒毛：嗯，经过这一场，我对能量的感知能力确实有所提升。
第822章 0822
☆、世界之内的弱小
小绒毛对负司说：“还好还好, 我还以为岸能干扰通道，把我送到吃妖的妖口中，或者送到猎妖师总部。
负司：
“它一个被困在情绪场内的、需要避开与猎妖师发生正面冲突的妖, 你凭什么以为它能干扰我的通道？”
“我起码与情绪场也是同级好不好？”
“实际上我比多数情绪场的等级要高。”
小绒毛语气敷衍：
“我没说岸能干扰‘你的’通道, 我是担心岸会在你的通道之前加一个通道，让我跳错通道。”
“我没有自信能完美区分你和岸的通道。”
负司：“猫，你越来越拥有了人类的虚伪。”
小绒毛面露严肃：“是的，已经不可爱啦。等再假装可爱地在人类社会混吃混喝几场, 我可能就该准备辞职啦。”
负司：“变得特别像人类之后就该死了吗？”
小绒毛：“人类自己都说人类是星球毒瘤，还是快点灭绝比较好。”
负司：
“那只不过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家伙发表的无病呻吟罢了。”
“如果真有外力试图灭绝人类, 人类抵抗的力量可不会弱。”
小绒毛摇头晃脑：“有积极生活、勇于抵抗的人类, 也有真的丧、动不动就思考‘干脆死了算了’的人类。不能一概而论。”
负司：“根据我挑选员工的经验, 那些丧里丧气的家伙与我签约的几率不低, 签约后苟成老员工的比例也不低。”
小绒毛：
“因为他们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但同样觉得死亡没意思, 可能还害怕死亡的过程。”
“毕竟不管是割腕、跳楼、服药、上吊……每一种死法都不好受。”
负司：
“是的, 有勇气主动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是不太能苟的。”
“他们的情绪容易极端化。”
“就是情绪值飙高后迟迟降不下来。”
“而且，因为已经弄死过自己一次，当遇到很糟糕的事情后, 他们的思维也容易转到‘果然还是彻底死了比较好’。”
“所以这种人我是肯定不会雇为员工的。”
“都是产不好能量的没用货。”
小绒毛：“啊嗯。”
负司：“敷衍。”
小绒毛：“员工敷衍老板是值得惊讶的事情吗？尤其当敷衍老板不扣工资时。”
负司：“但我可能给你分配困难模式任务。”
小绒毛：“弄死我的那种？”
负司：“活着才能感受到困难。死了就一了百了。”
小绒毛：“嘁。”
负司：“无知的蠢猫。”
小绒毛：“养蠢猫的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负司：“聪不聪明不重要, 能量才是唯一的核心。”
在猫妖情绪场的后续剧情中，小绒毛看到，失去理智的妖集结起来与猎妖师发生了大战。
而岸带着有理智的妖, 在钊等长期潜伏于人类社会的、同样有理智的妖的帮助下, 更加谨慎地，也更加深入、更加广泛地藏在了人类社会中。
无理智妖与猎妖师打得天昏地暗, 让人类社会心惊胆战地经历了一年多的气候异常。
终于，在无理智妖与猎妖师都死伤惨重、有理智妖也被波及死了不少、人类局部地区因粮食危机等问题爆发了许多大小小的冲突后，妖与猎妖师的战斗结束。
各方都开始休养生息。
钊等擅于经营的妖在人类社会趁机圈了更多的财富，还拿到了一些拥有小权利的身份。
在猎妖师来不及察觉之时，理智妖微微煽动人类高层对猎妖师的不满情绪。
不满情绪是本就存在的。现在，在猎妖师群体元气大伤、明面上的妖也死伤到似乎不足为惧时，这些情绪稍加刺激便化为了行动。
那个在钊的超市买过加料米的、只剩下一只眼的妖，伪装成普通人，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机死在了猎妖师手上。
这将猎妖师的存在曝光向普通人。
也给了心有不满的普通人高层一个约束猎妖师的有力借口。
对普通人高层来说，妖没有死绝，那么猎妖师当然也不能灭绝。
可既然妖少到掀不起大风浪了，则猎妖师就应该遵守更多正常人的规矩。
比如，发现妖之后、行动之前，先打报告。
又比如，每年给猎妖师总部一笔固定拨款，所有毁坏的东西都需要赔偿。
一旦当年赔款总额超出拨款，猎妖师们就必须想办法自己补上差额。
——可以考虑卖艺，也可以考虑给钱多疑心病重的人看风水。
再比如，遇到妖后，原则上不要自行击杀，而要经过逮捕、审讯等流程。
让该妖的罪行曝光之后，再执行死刑。
……
一开始时，猎妖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仗着自己花样百出的手段不同意。
然后普通人官方的强势态度中，猎妖师惊觉，普通人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可以堆武器与猎妖师及妖硬碰硬的程度。
妖与猎妖师在面对普通人时还能占据优势，只不是是因为普通人往往很难察觉自己已被妖盯上。
只要将“觉察”这件事解决了，普通人对付妖及猎妖师的手段便有很多。
曾经也遇到过灵异事件、当时被猎妖师蔑视过，现在则带队收拾猎妖师的一个普通人说：
“如果只会不计成本、不管后果地大肆轰炸，杀妖是非你们不可的工作吗？”
“你们相较于普通人，最大的优势是能脱离工具地独立感知妖、对抗妖。”
“而不是模拟出重型武器的效果。”
“希望你们能扬长避短。”
久而久之，猎妖师的气场被打压，或者说被普通公务员同化。
且在潜伏于普通人群体中的有理智妖的设计下，猎妖师逐渐开始正视“有理智妖”这个群体。
当无理智妖的数量再一次增多时，猎妖师与有理智妖已经能作为人类社会中的两大官方灵异机构进行小矛盾不断的默契合作。
后续剧情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岸直视镜头。
好像岸非常清楚自己所在的情绪场会从哪个角度节选场景发给负司、给小绒毛看。
在看完后续剧情后，小绒毛问：“会不会有一天岸取代了猫妖情绪场原本的意识？让这情绪场名副其实？”
负司：“你猜猫妖情绪场现在的意识曾经会不会就是一只厉害的猫妖呢？”
小绒毛：“哎？”
负司：“突破世界的极限、将世界取而代之，真的是好事吗？真的能满足取代者的幻想吗？”
小绒毛：“你不要怕嘛，我又没有想取代你。我最多想揍你。”
话音刚落，小绒毛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震动。
小绒毛先愣了一下，然后看看总结区还差两分多钟结束的倒计时，再看看脚踩着的地面，最后问负司：“你快死啦？”
负司：“扯什么淡？”
小绒毛：“那你内部怎么会出现地震？”
负司：“有些地震是自然现象，有些是人为制造。”
小绒毛：“谁干的？”
负司：“你出了总结区自然就知道了。”
小绒毛：“你好像不生气？”
负司：
“我为什么要生气？”
“这类尝试对我不会造成丝毫伤害，只会让你们的情绪有所起伏、制造出能量。”
“也就是对我只有好处。”
“当然，如果你们在尝试的过程中连你们自己的能量都不要浪费就更好了。”
总结区结束后，小绒毛果然很快找到了震动源头。
是一群员工正在试制能量与科技相结合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席祥毅是技术指导。
这个技术指导身份席祥毅拿得实至名归。
不仅活着时，连在情绪场内，席祥毅也比几乎所有员工有更多地接触这类武器的机会。
不过也正因为实际接触得特别多，所以席祥毅对拿这类武器威胁负司的计划很不看好。
席祥毅：
“我们可以把情绪场意识看作星球意识。”
“人类制造的武器再强悍，顶天了也就是毁灭人类自己，能让星球伤筋动骨吗？”
“显然不能。”
“所以同理，想以此让与情绪场同等级别，甚至更高级别的负司伤筋动骨，也不现实。”
有乐观的员工说：“但这不仅是科技，还有很玄学的能量呀。”
席祥毅：
“就因为还有能量。”
“你们没忘了我们所掌握的所有能量技能，都是在负司的监视下开发训练的吧？”
“很多时候还是负司给我们安排的技能训练场。”
“以负司对能量的掌握程度，它看我们使用能量，大概就像习惯使用微积分的博士看幼儿掰手指算加减法。”
“不仅不可能视为威胁，还看着看着就困了。”
其他员工：“但这武器的威力看起来真的很大。负司内都地震了。”
席祥毅：“地震对星球算大事吗？”
小绒毛：“不算呀。”
席祥毅：“看，你们还没猫清醒。”
小绒毛不赞同地看着席祥毅：
“你何必这么打击小朋友的上进心呢？”
“任何真正实用的发明，都是建立在无数看似没用的尝试上哒。”
“你不能因为自己丧，就要求上进者陪你一起丧。”
席祥毅接受批评：“猫说的对。”
被帮说话的人不满：
“谁小朋友呢？”
“席祥毅怎么就丧了？”
“虽然现在否定这些武器威力的人是席祥毅，但这一回第一个提出‘造武器殴打负司’设想、并实际动手制造的人，也是他。”
“虽然同类设想以前也有员工提出并实践过，但这一次的第一人确实就是席祥毅。”
席祥毅：
“对，是我。”
“总要亲手试了才能确定不可行。”
“只设想、只听前人的失败经验，没有说服力。”
第823章 0823
☆、第六十二场——继承
小绒毛仔细看席祥毅的表情, 说：
“现在的你好像是没有我上次见到的你那么丧啦。”
“但你不是才经历了武器研制失败吗？”
席祥毅：
“失败又不可怕。”
“尤其当这失败除了花费我拥有很多的时间之外，根本谈不上代价之时。”
“只要还能找到尝试的方向，只要失败后还有纠正的思路, 我就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小绒毛：“加油。”
席祥毅：“加油。”
部分人：“喵喵。”
小绒毛看向说喵的人类, “哼”了一声，跑走了。
说喵的人类：“……干嘛？对着猫说喵是得罪猫的事情吗？”
其他人：“绕口令呢？”
说喵的人类：“猫嫌弃我们。”
其他人：“猫嫌弃人难道是新闻？”
说喵的人类：“人也嫌弃我们。”
其他人：“这就更不是新闻了。”
小绒毛的第六十二场名为：继承。
背景介绍：你得到了一笔遗产。
个人任务：不要辜负了你拿到的遗产呀。
团队任务：无。
无队友。
正式进入情绪场后，小绒毛看到自己是落在一个面积不大，但阳光很好的房间内。
它站在地上。
面前有台式电脑的显示屏、主机、键盘、鼠标、摄像头、音箱、话筒等。
左侧有一部大屏手机。
右侧是一扇开着的落地玻璃门。
小绒毛靠近玻璃门, 发现这个小房间好像是位于一棵大树上。
不远处有矮一些的树。
还有湖、鸟等。
景色不错。
空气也很好。
这时，小绒毛得到了此次所借用壳子的记忆。
配合着对小绒毛来说难得大量的记忆, 小绒毛回头继续看房间内。
除了玻璃门所在的这一面墙之外, 其他三面墙上都安装有猫爬架。
让猫可以轻松到达墙及天花板的几乎任意位置。
正对着玻璃门的那一面墙上有多个可以开关的小门, 分别连接着快递柜、垃圾箱、储物间、卫生间、浴室等。
猫在网上下单后, 东西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被放入快递柜供猫取用。
猫使用某东西一段时间后，如果不想要了, 可以把该东西扔入垃圾箱中。
每八小时垃圾箱会被清理一次。
卫生间是每一小时清洁一次。
如果是暂时不想用、但又不想扔的东西, 则放入储物间。
其中快递柜和垃圾箱都有两道门。
一道开向这个房间, 供猫使用。
另一道在从这个房间看不见的位置，连接着外界，供服务猫的人使用。
而每个储物间都只有一道门, 只供猫使用。
卫生间与浴室也只有一道门, 其内部的清洁是自动程序。
清洁掉的脏污会通过管道被自动排出，到达污水处理机构。
这个房间并不适合被笼统地称为“房间”，而该叫树上小屋。
这棵树也不是真正的树, 它是一个人造设备。
它存在的意义是给树上小屋提供电能、网络、清洁、安保、收付款、物流等猫用得上的所有后勤辅助。
其中安保不仅包括了对危险猛禽的驱逐, 还能在不影响猫感受新鲜空气的前提下挡去大部分灰尘。
也能在暴雨之时，让猫即使开着门听雨声, 也最多能感受到空气的湿润，却不会直接被雨淋到。
猫进食时如果让食物碎屑落到地上，可以打开最角落的储物间。
那一间是专用来放置清洁机器人及其配套设备的。
清洁机器人可以清除小屋内的所有脏污，且绝不会误伤猫的玩具。
更不可能伤到猫。
在清洁机器人出来活动时，它还可以顺便与猫进行一些互动。
在小屋内不需要清洁时，猫也可以把清洁机器人放出来陪自己玩。
猫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小屋。
这棵人造树的树枝树干上有大量方便猫落脚的凸起。
猫可以轻松爬到树的任何一个位置。
也能下树去任何地方玩。
不过，小屋的安保在小屋内最完善。
在人造树树根盘踞的范围，也就大致是晴天时树荫可笼罩的范围内，安保也能起效——至少保证猫不死。
但在这个范围之外，安保便探不过去了，只能靠猫自我保护。
这附近大体上没有非常危险的猛兽，只偶尔有猛禽飞过。
即使猫稍微跑出了安保范围，但因为猫体型够小、移动速度较快，猛禽通常也不会拿它当猎物。
或者即使扑向猫了，只要猫能躲过一两次，基本也能跑回到安保范围内。
所以哪怕猫偶尔玩过了头，危险度也不是太高。
为什么这猫能拥有一棵如此全方位服务它的树呢？
这要从猫已去世的主人说起。
小绒毛：
嗯嗯，除了猫妖之外，猫能享受到的人类社会待遇通常当然与其主人密切相关啦。
我这只猫仙刚出道时，也是靠邢异主人的遗产才得以在负司内立足哒。
这只猫的主人是一个怪脾气的富豪。
她有大量财富，但没有子女。
年轻时一穷二白的她与亲戚们闹翻。
等她发达后，即使亲戚们不断讨好她，她也最多赏他们三瓜两枣，完全不考虑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继承她的遗产。
富豪从小就喜欢养猫。
不，已经不能用“喜欢”来形容。
而应该说，猫是她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她曾一度以为在自己的第一只猫死后，她会绝望。
甚至可能会干脆了结自己的生命。
却不料，她的老猫似乎看透了她对它的依赖，在临死前给她叼回来一只小猫崽。
当时她又难过又生气：你以为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其他猫可以替代的吗？
事实证明，她对她的老猫的感情毋庸置疑，但她的老猫也是如此地了解她。
新猫确实没有动摇老猫在她心中的地位，可却接过老猫的棒、成为了她新的心灵支柱。
让她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带着记忆中的猫、加上现实活着的猫，一起活下去的勇气。
没有替代，而是共存。
当时刚小有资产的她疑惑：明明两只猫毛色、性格都相差很大，明明我对多数猫都是“虽喜欢，但不想亲手养”的感觉，为什么我的老猫就是能确定它叼来的这只刚好可以填补我内心的空缺呢？
安详去世的老猫：因为我是你的老猫呀。
十几年后，小猫崽也成为了寿命不多的老猫。
它重复第一任老猫的做法，在去世前也给她叼来了一只小猫崽。
这一次，已称得上大富的她的接受度好了很多。
她轻抚着第二任老猫的后背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会带着你们一起，都好好的。”
再后来，第三任老猫给她叼来了第四任，第四任又叼来第五任。
小绒毛这壳子是第六任。
不过如果仔细掰扯，不好说小绒毛算不算这位名为任迢的富豪的猫。
因为任迢与她的第五任老猫几乎同时去世。
这俩去世时，小绒毛才被叼到任迢身边不到一个月。
应该说算幸运，任迢和她的前五任猫都是没有严重疾病地自然老死。
且这六位在死前约半年便都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有充足的时间为自己死后之事做打算。
在前四任猫心中，死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叼来一只新猫继续陪伴任迢，其他倒是不必操心。
任迢死前因为财产极多，所以要处理的事情自然比猫多很多，不过都还在她的控制范围内。
由于早就不打算让自己所谓的“亲戚”凭借与自己的血缘关系分到遗产，因此从中年时任迢便立了详细遗嘱，务求断绝“亲戚们”的一切可趁之机。
之后每年随着自己财富的增加，任迢的遗嘱也不断进行着丰富。
当到了她真正快死的这一年，任迢大致只需要和往年一样，增加些内容、调整些内容、删减些内容，便够了，不用从头计划。
所以死前最后这半年，任迢还能抽出大量时间告诉第五任老猫：“不用给我叼新猫了。这一次我们会一起走，我不需要新猫的继续陪伴。”
让任迢不理解的是，明明她的猫对她的其他意思一向都能理解准确，偏偏就是“死前叼来新猫”这一点，无论她怎么说，好像都无法推翻。
于是任迢一边反复给第五任老猫解释不需要，一边发愁地看着第五任老猫到处寻找新猫。
那寻找的姿态与前四任老猫毫无区别。
终于，任迢选择了放弃劝说。
任迢：猫要装听不懂，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任迢改为抓紧时间给她的第六任猫打造能让它安全、快乐、富足生活到老死的猫窝。
任迢对自己的猫一直都有高度的责任心。
她认为每一只被她的老猫叼来的新猫，都是老猫生命的延续。
任迢有时会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只养了一只猫。
只是这只猫每隔十几年就会从身体到记忆大变样一回。
也许算是转世投胎。
也可能算是一只猫妖的多阶段成长。
任迢没有把任何一只猫当作前面的猫的替代品来对待。
就像即使是在面对同一个朋友时，二十岁的相处模式，与四十岁的相处模式，肯定不会是同一套。
在时间的长河中，朋友会变化，她自己会变化，猫也会变化。
每一个阶段的相处都应该采用让当时的她与猫都高兴的模式。
在任迢去世前一个月，第五任老猫果然叼回来了第六任猫崽。
这时任迢给第六任猫打造的树及树屋也初步成型。
任迢带着一老一幼两只猫在对成年人类而言稍显狭小的树屋中生活了三周，并根据亲身感受对树屋及树提出了更细节的完善意见。
第824章 0824
☆、第六任
为自家猫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后, 任迢带着第五任老猫离开了树屋，准备在一个第六任小猫看不见的地方迎接死亡。
临走时，任迢对第六任小猫说：
“虽然以后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但这个屋子、这棵树, 以及维护这树运转的人，都是你的了。”
“在新的人类的陪伴下，你要好好生活哦。”
第六任小猫懵懵懂懂：“咪？”
第五任老猫对第六任小猫说：
“我们前几任死前都有一个固定任务，就是给任迢找到适合陪伴她的新猫。”
“而等你死时, 任迢已经死去多年，你就不用做这个任务了。”
“不过如果在你活着期间, 你遇到了你愿意为其仔细考虑的人类, 你也可以为那个人类叼去新猫。”
“叼的时候, 看猫和看人的眼光都要准哦。”
“那种没有耐心陪伴人类一生的猫不适合拥有人类。”
“而那种没有耐心养猫一辈子的人类不配拥有猫。”
第六任小猫对这个话题似乎很能理解, 立刻承诺：“好哒。我会花一生来训练我的眼光，死前给合适的猫与人牵线。”
第五任老猫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才说过这个任务第六任可以不做, 鼓励小猫：“一生的唯一一个任务, 要完成得漂亮！”
第六任小猫：“漂亮！”
坐在轮椅上的任迢看着两只猫喵来咪去, 再次发愁：
这个场面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的前四任老猫死前对小猫的吩咐姿态好像都是这样。
第六任该不会也已经坚定了死前要给猫主人叼来新猫的信念了吧？
任迢无奈地对被她精挑细选来负责维护猫树屋运转的霍霏说：
“如果小六死前叼来了猫崽，不用把那猫崽也放入树屋，你给它找个靠谱的主人就行。”
“你的工作只是保证小六这一辈子拥有树屋及树这个领地。”
“小六死后你就不用再操心猫了。”
“届时按照说好的, 这树属于你, 随你处置。”
霍霏：“那我可以养新猫吗？”
任迢：
“如果二三十年后你还愿意养的话。”
“我必须再次提醒你，照顾小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它是非常聪明的。”
“我的猫，从小一到小五, 一只比一只聪明。”
“聪明到在正常人眼中已经可说是诡异。”
“小五已熟练掌握了网购技术, 甚至能与客服沟通进行退换货。”
“小六搞不好能学会自己开网店。”
霍霏：“您放心，我必定会让树满足猫的一切需求。开日交易额上亿的网店也没问题。”
任迢的遗产分成了多个部分。
有的转卖, 有的赠送，有的捐献，有的交给霍霏用来养猫。
其中养猫的这部分任迢考虑得最详细。
霍霏每月会得到三笔钱。
分别是霍霏自己的工资、小六的食物玩具等消耗品费，以及树的维护费。
三笔不能混用。
截至小六死亡，这三笔钱每月都会在上月的基础上按比例增加。
任迢另委托了团队监督这三项费用的支出。
其中，如何花费工资当然是霍霏自己的私事，旁人无权干涉。
团队对这一点的监督只是：小六及树的资金不能被霍霏挪作己用，同时，小六及树的花费也不能用到霍霏的私人工资。
前者是基本的职业操守，而后者……
任迢说：
“这是我的猫。在我钱够的情况下，没有让别人给我的猫花钱的道理。”
“霍霏如果想给猫花钱，他可以另外养一只属于他自己的猫。”
“工作的事情，最大的忌讳之一就是公私不分。”
“无论是公器私用，还是相反，都不允许。”
任迢给小六考虑的寿命上限是三十岁。
当然实际上，能活到一半，就已经算是长寿猫了。
小六去世后，霍霏能一次性获得相当于小六再活它已有寿命那么长时间的工资。
例如，如果小六死在十八岁那一年，则霍霏能一次性获得假设将小六从十九岁养到三十六岁的工资。
——工资的每月增长比例与之前十八年的一样。
在一次性支付完这最后一笔工资后，剩余的养猫金会全部捐出。
另外，只要霍霏能将小六养到十岁以上，则小六死后——在确认小六非他杀的前提下——给小六打造并由霍霏维护多年的树形猫窝，及该猫窝占据的这一块土地，都会归入霍霏名下。
此外还有很多限制条款，尽量保证与养小六相关的所有人会妥善照料小六。
最起码，不会让小六缺吃少喝、风吹雨打、老无所依。
不过任迢也很清楚，自己的安排能否执行到底，有运气的成分。
得一定程度地指望相关者的良心。
即使她做了很多相互监督制衡的安排，即使她挑选的都是现在看起来爱猫、哪怕没钱都愿意养猫、且很有职业操守的人，但在小六本身无法利用人类社会的法律自保的条件下，她死后可能出现的变数太多了。
她算不清所有未来，自然不可能将未来十数年安排得滴水不漏。
所以在与小六相处的短短三周中，任迢反复告诉小六：
“在享受树屋生活的同时，你也要适当地进行捕猎训练。”
“如果有一天你在树屋中感到危险了，你就逃走。”
“到野外生活也好，找一个善心的人类当饲主也好，都比与为了利益而发疯的人相处来得安全。”
“按照我定下的规则，你失踪和被证实是死于他杀一样，相关的人会失去令他们心动不已的利益。”
“只有你在他们的服务下正常老死，他们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但规则不可能完美。”
“如果他们成功用其他猫、用非正常手段骗过了检测，钻了条款漏洞，我也不可能活过来帮你调查。”
小六：“喵……”
老猫小五对小六说：
“你的生活看来会比前五任都艰难。”
“希望任迢挑人类的眼光和老猫挑小猫的眼光一样好。”
“那样霍霏便会和任迢保护我们前五任猫一样尽心竭力地保护你了。”
小六小小年纪便开始窥见了忧愁的模样，说：“但愿叭。”
虽然任迢和老猫小五死在了小六看不见的地方，但在那俩死亡之时，小六还是感知到了。
然后它便被“从今以后必须独立生活”的重压打击得不知所措。
接着小六选择与情绪场意识达成交易，请负司员工猫替它独立。
小绒毛：
这只笨蛋猫根本就没有理解“独立”的意思呀。
独立哪有让别的猫“替”的？
而且虽然没了任迢和小五，但它还拥有霍霏及一整个养猫团队呀。
至少现阶段，那帮人类对小六都还是很尽心哒。
暂时没看出有谋财害猫命的意图。
如果小六实在想被人陪伴，它可以找他们，也可以网购下单买其他陪玩。
小绒毛已经看到，树屋里电脑中有一个专用网购软件。
其可以进入各个正常的人类购物网站。
但到了下单那一步，会跳转到霍霏那边，由霍霏完成付款。
小六如果想与客服联系，其实也是霍霏接待它，再由霍霏将小六的需求整理后转给真正的卖家。
如此多一层步骤是因为霍霏已经发现，小六并没有任迢期待的那么聪明。
小六存在很多的误操作、乱打字。
下单错东西还是小事，反正小六每月的可消费额度很高。
但与客服交流时乱打字被客服骂了怎么办？会伤到小猫的心灵的。
霍霏对小六承诺：“等你长大些、对人类语言文字更加熟悉后，你买东西就完全不用经过我了。”
接收了小六完整记忆的小绒毛现在想告诉霍霏：
小六连听懂人类说话都困难，更看不懂人类文字。
认为它掌握了输入法打字，或者能看懂文字咒骂，则完全是扯淡。
小六的打字、下单都纯粹是模仿小五的步伐，丝毫没理解其内涵。
你们对普通猫——且才两个月大——智力的期待太高啦。
如果小六稍微懂文字含义，它就会意识到，它根本不需要害怕孤独。
因为只要它在它的专用购物软件中提一句“我要一个人来陪我”，霍霏就会来到树屋、为猫暖床。
有不少门的那一面墙上还有不少不用于开关门的按钮。
其中一个是铺床的。
按动后，地板某处便会开启，升上来一张床垫床单被子枕头等配件齐全的床。
任迢住树屋时，晚上就会使用这张床。
白天为了给不大的树屋腾出空间，则会将床收起来。
树的体积其实很大，树屋完全可以修建得再大两三倍。
但任迢觉得，一只猫独自生活在过大的屋子里，会没有安全感，才定下了现在这个尺寸。
不过任迢也对霍霏说过：“如果小六想在树屋里长期养人，就给它扩建。”
树上是预留出了扩建空间的。
小绒毛：
如果小六独自生活得稍微久一些，在对任迢及小五的思念中，它可能会开始养人类及猫。
偏偏小六过早地接触到了情绪场意识，拿到了雇替身的选项，于是……
很遗憾，霍霏，我不打算与你分享树屋。
不过我偶尔会跟你聊天哒。
以确认你对这份工作是否依然尽心、我是否需要逃跑。
感觉上，如果有人为了利益而试图弄死小六这只牵扯着大量财富的猫，才不枉费小六雇我一场。
如果所有人都符合任迢安排地，要么真心善待小六，要么即使看不顺眼小六也遵守职业道德、不动手脚，那我来这一趟岂不是成了纯享受？
那小六好亏哒。
第825章 0825
☆、尽力安排妥当
小绒毛：唉, 我得考虑最坏的情况，所以我先尽量协助霍霏帮小六完善树屋猫窝叭。
小六、小五、小一这些，是任迢给她的猫们取的小名。
此外它们还有各自的大名。
比如小五大名为月牙——虽然从幼猫时起它的实际身材就一直像满月。
小六的大名是什么, 小绒毛竟然没能从这次所获得的详细到过分的记忆中找到。
在记忆的相关场景中, 比如任迢给小六取大名、任迢对霍霏介绍小六、霍霏第一次对小六正式打招呼等场面，小绒毛听到小六的大名都是“小绒毛”。
虽然也有可能任迢巧合地给小六取了个与负司员工小绒毛相同的大名，可小绒毛感觉，不是的。
小绒毛感觉, 在那些记忆场景中，每次提到小六大名时, 都好像有擦掉重写的痕迹。
被擦掉的是小六的真大名, 重写上去的是小绒毛这只暂时来打工的猫的名字
小绒毛：是情绪场为了把负司员工塞进来对原住民进行的记忆修改吗？连小六的记忆也被修改了？
小绒毛在情绪场里拿到壳子清晰记忆的时候少, 记忆清晰壳子还不是没名字野猫的时候更少, 所以小绒毛也不确定拿到被修改过的记忆是不是正常现象。
小绒毛：
可能是正常？其他人类同事也很少提起壳子的原名。
不正常在于，我对那修改的痕迹看得太清楚了。
刚察觉时还不确定, 现在越看越就是那么回事。
修改痕迹简直显眼到扎眼。
这也许代表了我对能量的认知水平逐渐逼近情绪场级别？
小绒毛又沉思了一会儿, 便将这件不重要的事情抛开。
小绒毛：现在的重点是要给小六展示享受生活的姿势。这可是专属于我的树屋哎。
小绒毛将屋内的所有机关尝试了一遍, 接着在天色暗下来后跳到一直保持开机状态的电脑前，对随时待命的霍霏下单：
“来一盆烧烤。要一半肉、一半菜。”
很快，小绒毛看到电脑旁的摄像头上下左右地转动, 明显是在确认屋内情况。
小绒毛等到摄像头重新对准自己后, 继续踩键盘：
“对，是我下的单，树屋里没有潜入人类。”
“现实就是, 我, 猫，已经掌握了你们人类文化的根基。”
“顺便强化了消化系统。”
“达到了可以吃烧烤的层次。”
“给你半小时, 把烤好的烧烤送过来。”
“不用现场烤，那对猫舌头太烫啦。”
把新信息发给霍霏后，小绒毛翻看聊天记录里小六与霍霏的对话。
小六这边发出去的基本都是乱码。
就是小绒毛在空情绪场里发表的《喵喵喵》的每章中间段落。
还是没有加标点的版本。
霍霏那边回复的基本都是“好”“没问题”“我立刻就安排”。
小绒毛：可惜我现在查看不了《喵喵喵》的内容，我又没有把全文背下来。不然我一定发给你，让你尽情脑补解读。
虽然写得随心所欲，但负司还是认可了《喵喵喵》是小绒毛的“作品”。
所以小绒毛成功不额外消耗能量地将《喵喵喵》全文带回了负司，并发表在了它的作品专栏中。
但同事们最多的一位也只买了三章，还说：“情绪场原住民竟然肯为了这玩意花钱？是真爱啊。”
小绒毛：是呀，他们比你们爱猫。
就在昨天，小六还又给霍霏发过乱码。
而今天，霍霏却收到了来自猫的、条理极其清晰、没有任何错别字、连末尾句号都没漏掉的句子。
霍霏当然会怀疑。
相比起来，猫闹着要吃烧烤都显得不是太需要头疼的问题。
半小时后，小绒毛听到了一阵动静，并闻到了烧烤香气。
声音和气味都不是来自小六惯常收外卖的小隔间，而是从玻璃门外传进来的。
小绒毛从一直保持开启状态的玻璃门探出头。
看见了站在树下的霍霏、他身侧的电动车，以及车筐中的一盆烧烤。
可以装下三个小绒毛的盆。
小绒毛很满意：是一个听猫话的人类。
霍霏看到了在绿叶、棕褐色树枝中很是显眼的白黄色小猫，问：“我可以进屋吗？”
小绒毛点头，并对霍霏做了个“进”的挥爪动作。
霍霏按了电动车上的一个按钮。
树干上冒出一个方便人攀爬的梯子，和一个可升降、用于平稳搬运东西的小台。
小绒毛知道，树干上还可以冒出能搬运轮椅的大升降台。
任迢生前就是通过那个上下的。
小绒毛：
不知道十几年后，这棵树会被霍霏带队加工成什么样子。
也许是全功能机器人？
或者宇宙战舰？
任迢给霍霏安排的那树屋维护费，即使改叫高达研究经费，也不算太寒碜。
进入树屋，霍霏让地板冒出一张小桌，然后将烧烤盆放在小桌上，请小绒毛享用。
他自己则动作不明显地用肉眼观察屋内的种种。
小绒毛走到电脑前，踩字：“不用怕，你可以当作我突然开窍啦。”
霍霏：“这是可以‘当作’的吗？”
小绒毛继续踩字：“我看到你衣兜里有针管。”
霍霏：“是的，我想我需要取一点你的血样，以确认猫没有被掉包。”
小绒毛：
“但树屋内的各种机关，除了你手上的遥控外，就必须用我的掌纹才能控制呀。”
“如果我掌纹变啦，我踩键盘都不会出字，更开不了那些门。”
“你与其怀疑我，不如怀疑你自己的遥控被偷去复制啦。”
霍霏：
“理论上确实如此，所以我当然也会检查我自己。”
“但越是复杂的科技，其实被破解的路径就越多，被破解后伪装成没被破解模样的方式也越多。”
小绒毛：“你不太自信哦。”
霍霏：“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小绒毛大方地让霍霏抽了它一点血，然后开吃。
稀里呼噜吃完了整盆，然后回到键盘前踩出了高度评价：“食材、调味、火候，都刚刚好。”
霍霏盯着小绒毛那甚至没有鼓起来的肚子，回答：“应该的。”
小绒毛随便找了个理由：“刚觉醒，需要更多能量。”
霍霏：“觉醒？”
小绒毛：“觉醒成猫仙啦。”
霍霏：“这样啊。”
霍霏是一个相当沉得住气的人。
在发现原本只能踩出乱码的猫突然踩字比不少人类更快、更准时，他怀疑，但没有慌乱。
他只是快速制定出了确认计划，且没忽略给突然大变样的猫提供它索取的食物。
毕竟，也有可能真是正常突变。
按照任迢的遗嘱，只要猫还是那只猫，只要小六的要求不涉及违法犯罪，且在养猫金能承受的范围内，那么小六的一切要求便都应该被满足。
此时，在看到猫吃下有它体积两三倍的烤烧后全无不适反应，霍霏也没有露出震惊等表情。
他只问：“还需要再来一盆吗？”
小绒毛打了个饱嗝：“今天不用啦，吃多了有点腻。”
霍霏：并不是“撑”，只是“腻”。
小绒毛：“明天我的伙食要清淡一些。蔬菜水果这类哒。”
霍霏：“明天才吃吗？现在不要？”
小绒毛：“咦，等在远处的那些车上不只有猫医生呀？”
霍霏继续沉稳：“是的，还准备有餐后水果。”
小绒毛：“今天不用啦。立刻吃水果不利于我充分品味烧烤的美味。”
霍霏：“入睡前请记得刷牙。”
小绒毛：“好哒。”
等了半分钟，小绒毛问：“你还不走？”
霍霏：“一般来说，如果身体对食物有排斥反应，吃下后一小时之内便会出现症状。我想在这里等满一小时。”
小绒毛：“我还以为你会提出让我立刻配合全面身体检查呢。”
霍霏：
“按照约定，除非你自己要求，或表现出明确的不舒服症状，否则体检为一季度一次。”
“今天距离上一次体检才刚过去一周。如果没有足够的依据，我不能要求你立刻体检。”
小绒毛：“我突然变聪明了非常多，不能成为依据？”
霍霏：
“按任迢女士的说法，不能。”
“因为她的每一任猫都是聪明的，都存在‘对人类技术一点就透’现象。”
“也许今天刚好就是你‘顿悟通透’的日子。”
小绒毛这回没踩键盘，而是面对着霍霏发声：“哦哟。”
霍霏沉默，但表情依然稳定。
小绒毛踩字：“如果我口吐人言，你会害怕吗？”
霍霏：“我看出了你往‘口吐人言’方向的努力。祝你成功。期待你给我们带来惊喜。”
小绒毛：嘁，你的表情要是慌张那么一下，我也许立刻就让你期待成真啦。但现在嘛，你慢慢等惊喜叭。
一小时到，小绒毛抢在霍霏动作的前一秒，踩字：“跪安叭，人类。”
霍霏顿了一下，问：“需要我实际做出‘跪’的动作吗？”
小绒毛：“屈一下膝、双手在腰侧福一下，有个意思就行啦。”
霍霏想了想：“你是说万福礼？”
小绒毛：“是叫这个吗？”
打完问句后，小绒毛点开网页搜索该名词。
然后对着相关图片点头，回复霍霏：“好像你这身穿着行这个礼会很怪。那你直接下去叭。”
霍霏对小绒毛说再见，然后使用树自带的梯子下去。
再驾驶他开来的电动车离开树。
此时，天已经全黑。
除了小绒毛所在的这棵树外，附近仅有的两个人造光源一是霍霏的电动车，另一个是约一公里远位置的一辆房车。
那是小六医疗团队的专用车。
第826章 0826
☆、周到服务
小绒毛爬到树顶, 看到霍霏的电动车与房车会合。
然后电动车的光消失。
最后房车开远。
小绒毛的视线随着房车的灯看向更远处。
在不使用能量辅助的前提下，小绒毛逐渐很难分辨出远方的光亮出自什么工具或者建筑。
直至某一刻，房车与人类城市的灯海相融, 小绒毛跟丢了那房车。
不过抬起头, 月亮与星星倒是明确的。
小绒毛跳下树，跑出人造树笼罩的范围，快速到达了医疗车之前停靠的位置，回头看向夜间的人造树。
在默认设定中, 每天随着自然光线渐暗，人造树会整体从无到微弱到较强地自动散发出暖黄光。
树屋内的光同样是由无到弱到强, 始终比树要更亮一档。
第二天天亮后, 树及树屋的光会由强转弱, 直至关闭。
树屋内的最大亮度大致满足人在房间里看纸质书的需求。
猫可以自行调整树及树屋灯光的各项参数。
比如彻底关掉自动发光设置, 或者每天只亮一小时、将光改为五颜六色、将亮度调成艳阳级别等。
之前的小六自然不会进行这样的细节调整。
现在的小绒毛虽然可以调，但觉得没必要。
夜间那柔和的光仿佛是任迢对小六柔软的持续注视。
任迢似乎是在用灯光、用树屋的科技告诉小六：
虽然你独自居住, 但你依然是有人类撑腰的猫。
如果你愿意, 你随时可以进入人类社会。
去看一看那些多数时候都显得很吵闹的区域。
然后重新回到树屋, 享受安静生活。
任迢年轻时的主要活动是与人往来。
包括打击对手、联合友方、给下属安排工作、赚钱、花钱等。
等上了年纪、赚钱业务稳定后，任迢就喜欢带着猫待在安静的地方。
准确地说，只是表面上的安静。
实际上当任迢有什么想法, 一个指令便会有团队高速运转、将成品送到她面前。
老年任迢其实是在看似自然的环境中继续享受科技、现代社会的便利。
这种享受方式比生活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难度更高、更花钱。
任迢就此事对猫说：“要的就是这种化了妆, 但所有人都以为我没化的自然美感觉。”
猫才懒得理解复杂的人类。
反正，当任迢在人口密集区域拼杀时，她的猫就习惯俯视各色人类；
当任迢享受安静的自然风光之后, 她的猫就习惯听风声、逮路过的小动物玩。
猫在什么环境中都能找到乐趣。
除了养第一任猫时因为财力有限、缺乏相关意识、且相关技术也不够成熟, 导致没能做到外，任迢之后的五任猫体内都安装有芯片。
最开始, 芯片只起到定位作用。
后来逐步增加了健康检测、周围环境安全度判断等功能。
到了小六身上的芯片，甚至附带了一次性防御罩。
其防御强度可以保证小六从三十层大楼楼顶摔下去毫发无损。
甚至哪怕面对枪林弹雨，也不是没有生机。
这让小绒毛对这个世界的科技程度感到了震惊：一个丝毫不让奶猫感到负担的微型芯片，可以这么强大吗？
因为没有亲眼看到这功能被使用过，所以小绒毛怀疑这里面有吹嘘的成分。
但也不排除十几年后、在小六死前，能将吹嘘变为完全的现实。
小绒毛：
毕竟任迢留下的服务猫研究经费是真的多。
而那种技术研究成功后，能使用的领域显然远不止猫。
相当于拿任迢的经费开拓更多财路啦，研究人员的积极性肯定会很高哒。
给小六安排的每季度一次的体检，除了确认猫本身的健康外，也是为了确认芯片的运行情况。
一有不对便维修或更换。
当研发出了性能更强的芯片时，也会在体检中进行替换。
如此功能强大又过分追求使用舒适度的芯片，即使不惜成本，能耗也很难压得太低。
研究团队采取的方案是：
只要小六在人造树的笼罩范围内，芯片便会得到充能。
待在树屋内时，充能效果最佳。
在有实时充能的情况下，芯片会全功能运转，让小六成为一只超级猫。
而当小六离开人造树范围，芯片会自动进入低功耗模式，仅定位和防御两项功能工作。
如果小六离开充能范围时，芯片储能为满值，那么在没有遭遇必须启动保命防御罩的条件下，储能可以维持低功耗模式三十天。
如果小六离开充能范围超过三十天，芯片会彻底失去作用，成为嵌在小六身体中但小六感觉不到的一个异物。
即，如果小六离开人造树一个月还没有被带回来，霍霏等负责照顾小六的团队便会失去小六的定位。
之后他们再想找到小六，就和普通人找普通猫一样，要看运气。
这个临界时间是任迢生前便定下的。
任迢说：“离开一个月都不想回来，说明小六已经厌烦了这猫窝，那就放它自由吧。”
研究团队答应了。
他们也并不打算在芯片的这个时间设定上动手脚。
哪怕之后储能技术更强，他们也不会延长低功耗模式的运行时间。
而是准备增加低功耗模式包含的功能，反正保证三十天将储能用光。
但内心里，研究团队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六离开猫窝超过一个月。
因为他们这些团队就是为了养小六而存在的。
一旦彻底丢失小六，团队就必须解散。
后续费用可能被捐，可能被谁偷走，但肯定不会再投入养猫研究了。
研究团队并非所有人都对猫这种生物有多么爱护，但如果猫代表了巨大的利益，他们便肯定愿意比爱护自己的眼珠子更爱护猫。
团队中的不少人觉得，小六与其他猫，已经是不同的物种了。
小六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金钱光芒。
当然，并不是没有人琢磨撇开小六、直接拿走小六相关的利益。
但任迢能从白手起家，发展到世界顶尖富豪，其对利益的判断、对人性的把握绝对强大。
哪怕她死后无法再对布局进行实时调整，哪怕她对未来的预测不可能达到百分百准确，她的布局也不是一般人能破解的。
即使是有能力破解的人，也要花费极大的心力和不短的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一只猫的一生正常不过十几年。
如果顺着任迢的布局，十几年后小六去世，参与照顾猫的所有人都能得到可观的利益。
而如果背离任迢的布局，花上大量精力苦苦经营七八年破局，除开破局成本外，得到的纯利润未见得比老实给猫打工多多少。
于是，怎么选呢？
以霍霏为代表的多数人选择精心照料猫。
而他们的选择会成为试图破坏任迢布局者的又一道有力阻碍。
死去的任迢无法再根据现实发展情况实时调整自己的布局，但这些选择了精心照顾猫的人可以补上这个缺漏，让任迢的计划得到尽可能完美的执行。
小绒毛：钱多就是好呀。死后也有人为了自己的愿望而继续努力工作十几年。
如果霍霏听见小绒毛的感叹，他会纠正：
“不全是为了钱，也是为了实现理想。”
“并顺便养一只据说会非常独特的猫。”
“任迢女士并不光是给了钱，还安排了很有意思的工作内容。”
“任迢女士能把事业做得如此成功，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她知人善任。”
“她总能把人安排在最适合其的工作中，让每一个员工都工作得乐此不疲。”
小绒毛：哦，一个擅于诱惑员工自愿零零七的优秀老板。
原主小六感受不到体内芯片的工作情况，但小绒毛可以。
尤其当小绒毛跑出及跑进人造树领域时，芯片在全功能模式与低功耗模式间切换的瞬间，芯片的存在感格外明显。
小绒毛：
但确实没有给身体造成负担，只是能量的变化。
这能量并不包含的情绪，而只是中立的电能、信息能。
虽然我无法直接使用这类能量，但感觉它们与负司提纯后的情绪能量也没有本质差别。
现在，养小六团队的那些人现在应该紧盯着我身上芯片的定位叭？
只要我脱离了这人造树范围，他们肯定就会紧张，生怕我跑太远、远到忘记树屋。
小六入住树屋的时间还短，且之前陪伴它最密切的任迢和小五已经离世。
小六现在对这树屋的归属感正处于薄弱期，一旦跑走就很容易一去不返。
等小六在这里生活一两年后，哪怕小六跑到隔壁城市去，养猫团队也最多担心小六赶不及按时回归，而不会太担心它忘记树屋。
毕竟，这树屋是如此功能强大、让猫舒服。
小绒毛看着接下来归它使用的树及树屋，决定给它们命个名。
小绒毛：
树算小七，树屋算小八。
这样等小六回来后，它就又有两个伙伴啦。
再算上附近的小动物，及偶尔路过的大型动物，这个生活环境对猫已经足够热闹。
偶尔想找刺激时，搭乘霍霏等人的顺风车也可以很快到达附近的城镇。
应该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叭？
小绒毛跑回到被它新命名为小八的树屋内，先在监控下踩字发给霍霏：“看到我很快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大松一口气？”
霍霏的回复充满了冠冕堂皇的味道：“我们能理解猫夜晚的大范围跑酷行为。”
小绒毛：小六才两个月大。你家猫这个年龄就开始满世界跑酷？
小绒毛又宣布：“以后，请叫这棵人造树为小七，树屋为小八。”
第827章 0827
☆、合法身份
霍霏给出了他对小六最常说回复之一：“好的。”
小绒毛：
是不是在他的感觉中, 我现在发出的语句虽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语病了，但内里逻辑依然乱七八糟哒？
所以需要一定程度的敷衍？
我于霍霏现在算是讨厌的甲方叭？
小绒毛甩着尾巴继续挑衅：“我每天都会关闭监控一段时间。”
霍霏：“没问题，这是你的自由。如果你临时想不起来监控开关是哪个, 可以随时问我。”
小绒毛得寸进尺：“其实我对开关不是很放心, 我能不能直接把线咬断？”
霍霏：
“你可以直接要求我们拆除监控。”
“你现在智力大涨，我们已经不太担心你会不小心被机关伤到或困住，也就不必用监控实时确认你的安全。”
“再加上你身处小七小八内时芯片的保护力度，完全可以改为你每天向我们播报一次或多次平安。”
小绒毛：“就这么决定啦。你们明天来拆监控叭。”
霍霏：“明天？不是立刻吗？”
小绒毛：“现在是休息时间, 怎么能为点可以拖延到明天的小事要求员工加班呢？”
霍霏：“因为加班费充足，所以员工并不介意, 有的还感到欢喜。”
小绒毛拍打键盘：
“‘自愿’‘欢喜’是可能被强迫表达哒。绝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今晚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啦。”
“如果你已经安排了拆除人员出发, 立刻让人收工, 加班费照给。”
霍霏：“其实……准备前去做拆除工作的人是我。”
小绒毛：“唉, 行叭，加班费就是加班费, 该你拿就你拿叭。陪我聊天也算你加班, 你给你自己全额计费叭。”
发完这段话, 小绒毛按开关关掉监控，然后动爪摧毁了露在外面的摄像头。
小绒毛回到键盘前，看看屏幕上霍霏接着它上段话发来的“谢谢。我会的”。
猫继续踩字：“好像墙壁里还有监听设备。那些就不急着处理啦, 我晚上少发出声音就行。”
霍霏：“开关真不是摆设, 也没有‘按了白按’的无耻。”
小绒毛：“猫从不低估人类的下限。”
小绒毛看到，小六专属的购物软件增加了一些功能。
包括预约到货时间、添加备注、背景色调整、浏览记录等。
就是让整个软件显得更像是人用的。
小绒毛：功能更新这么快、这么多，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叭？小六智商够了就上线, 如果小六智商一直不够, 就一直人类自用？
小绒毛略过猫的专用软件，开始浏览这个世界人类的公开网络。
并时不时要求霍霏给它提供账号。
包括看小说的、看视频的、看漫画的、打游戏、论坛看戏的、打赏捐款的……
每次小绒毛一要求, 霍霏就能在三秒之内发过来。
不用查看也能猜到不是临时注册。
小绒毛：“你的号？”
霍霏：“不，都是你的号。任迢女士特意给你安排的身份，你是在人类社会有合法身份的猫。”
小绒毛：呀，小六的记忆里没这个。
霍霏：“你点开电脑的D盘，在‘程序’文件夹里有一个‘合法’文件夹，就是存放你的身份证等资料的。”
小绒毛心中吐槽：取这种名字，还这么放置，你们是生怕猫找到是吧？
为防误会，小绒毛点进“程序”文件夹后，先看了看里面放置的其他内容。
发现确实基本都是“程序”相关，比如软件安装包、部分参数的设置记录等。
然后才越发吐槽地进入“合法”文件夹。
看见了猫身份证，以及身份证上的猫头照片。
与自己的头像对视后，小绒毛的第一反应是：未成年的身份证有效期好像很短？人的好像只几年，换到猫身上，可能几个月就得换？
霍霏还在继续发来解释：
“你能以这个身份使用人类社会的很多工具。”
“包括乘坐火车、飞机等。”
“网络上的娱乐项目更不在话下。”
“不过比起人类的来，你这个身份还是有一些限制。”
“比如，你没有政治权利。”
小绒毛：“猫参与你们人类的政治做什么？”
霍霏：“猫不想统治人类吗？”
小绒毛：“猫不是靠政治那种虚幻易碎的东西统治人类哒，猫是靠硬实力。”
霍霏心中领悟：好的，是靠天然萌。
小绒毛又问：“我有专业证书、学历学位证书吗？有些社交平台上传相关证书后可以得到特殊标记，在相关领域发言时权重会更高。”
霍霏：“你的身份是走正规渠道办下来的，不是假证。任迢女士不会公开挑战法律。”
小绒毛：嘁。
霍霏：“任迢女士本就自带话题，你这身份证办下来时更是一个颇有热度的新闻。盯住你的人不少，所以至少明面上你一定要守法，不要给某些人可趁之机。”
小绒毛：
也是。
如果花七八年、大量成本才能破掉任迢的养猫布局，自然会让有意者望而生畏、不敢行动。
可如果只花七八个月、少量成本，就很容易让人冲动了。
我确实不能自己露出破绽。
不能把财富拱手送给对猫有歹意的家伙。
不值当。
现在有好多人在靠我吃饭呢，我要有责任心。
小绒毛：“那我可以自学、参加考试、拿证吗？”
霍霏：“理论上可以。但我不确定当很多人发现你具备人类智商后，会如何反应。”
小绒毛：
“我这个身份证号直接表明了我出生才几个月，如果报名参加考试，人类稍微一看就会怀疑叭？”
“虽然多数人类看到身份证号后并不会立刻去想这个号对应的出生年月日，可只要看的人多了，便总有人会注意到。”
霍霏：“是的。”
小绒毛：“那我得找一些不受重视、比较糊弄的证来考。比如高考就肯定不适合参加。”
霍霏：“别说你，哪怕是人类，非在校生要参加高考也不容易。”
小绒毛：“现在的时间对于健康作息已经有点晚啦，你还不睡觉吗？”
霍霏：
“我练就了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技能。”
“当你不找我时，我会抽空睡觉。”
“只要你找我，即使前一秒我还在睡梦中，我也会立刻清醒、在十秒钟之内给你回复。”
“我对你发来的信息设置了特殊提醒，我绝对不会错过。”
小绒毛：“这份工作做起来真是不容易。生物钟如此不稳定，很有害健康。”
霍霏：
“除开今天不算，哪怕是任迢女士测试我反应速度的日子，也没有非常打乱我的睡眠。”
“实际上，我的睡眠时间本就很不稳定。”
“从大学起，我就没有连续睡七八个小时了。”
“一般都是工作几小时，然后睡半小时到一小时，接着再工作，如此交替。”
小绒毛：“哦，我知道这种睡眠法，但好像并不适合所有人类。据说不适合的人如果强行采用该方法，会给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霍霏：“我幸运地属于适合的类别。”
小绒毛：“恭喜？”
霍霏：“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睡眠法呢？看样子并不是任迢女士以我为例给你讲解过？”
小绒毛：
“你从来不看奇幻故事吗？”
“在故事里类似的例子有很多，这叫传承记忆。”
“就是我们会知道我们祖辈知道的很多事情。”
“不需要出生后慢慢学习，只要活到特定年岁，或者满足其他特定条件，便自然会苏醒传承记忆。”
“你们人类在这方面，已经被自然界的神秘力量抛弃啦。”
霍霏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他速度正常地回复：“原来如此。”
小绒毛不再与霍霏闲聊，让他直接把所有以它身份注册的账号以及其他绑定了它身份证号的信息都发给它。
接下来，直至到了第二天预约拆监控的时间时，小绒毛依然在看这些信息。
小绒毛：怎么会这么多！任迢真的知道自己养的是猫吗？！
提着工具、带着一个助手走入树屋的霍霏问猫：“你好像正忙着？是现在立刻拆，还是再等等？”
短时间内吸取了过多信息的小绒毛茫然了一瞬，然后带着复制了所有资料的平板前往树顶，把树屋留给人类工作。
霍霏问：“你能相信我们在拆的同时不会给你加装更隐蔽的监控吗？”
踩在托着平板的台子上的小绒毛在平板上戳字：
“你们这方面的技术比我强太多啦。”
“即使我留下来盯着你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即使我不是完全放心，也只能暂时先相信着呀。”
跟着霍霏来的助手除了格外用力地盯小绒毛戳字的爪子外，没有其他异常反应。
小绒毛：应该是霍霏提前交代过啦。希望霍霏信任的人也可信叭，不会试图解剖我。不然他们这辈子大概都再也见不到我啦。
霍霏：“需要再给你配置一台笔记本吗？”
小绒毛：“应该是需要哒。以后天气好时，在户外工作会更舒适。”
助手抿了下唇，好像是在克制某种激动的情绪。
被霍霏瞥了一眼后，助手又立刻恢复淡定样。
小绒毛：这助手的淡定好像是模仿霍霏呀。但只模仿了形，没有模仿出神韵。
研究完自己身份绑定的所有信息后，小绒毛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绒毛：
我现在应该顺便也已对这情绪场日常用得上的网站、软件都建立了初步理解叭？
不让我参加中考高考就算了，怎么给我报名了幼儿园线上课程呢？
幼儿园上网课？听听这像话吗？
第828章 0828
☆、被关注的压力
霍霏与助手完工准备离开时向小绒毛打了招呼。
得到小绒毛一声疲惫的“喵”。
助手实在憋不住了, 问顶头上司：“小六的状态似乎不太好，需要叫医生来吗？”
霍霏：
“这很显然是学渣被迫大量学习后的常规反应。”
“玩几天就自动痊愈了。”
“但愿在玩乐放松的过程中，不会将付出了疲惫代价才好不容易啃进肚子里的知识给忘光。”
小绒毛：
你以为你是学霸就可以鄙视学渣吗？
不对, 我才不是学渣。
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初步理解了一整个世界, 我简直是学神。
小绒毛眯起眼睛，拖长音调对两个人类说：“喵……嗷……”
霍霏：“这可能是让我们赶紧滚。”
助手：“呃……”
小绒毛尾巴一甩，指向这俩来时使用的车。
霍霏点头：“立刻就走。”
助手恋恋不舍地再看看小绒毛，说：“下次再见, 邢异。”
在身份证上，小绒毛的正式名字是“邢异”。
很显然, 这也是情绪场动的手脚。
小绒毛：小六真正的身份证名字应该是姓任叭？
进入树屋小八后, 小绒毛发现霍霏两人做的远不只是拆监控。
他们还在屋里及储物间里添加了不少普通猫用不上、但拥有人类部分思考模式的猫可以用的东西。
比如速冻食品、微波炉、烧水壶、草稿纸、能套在猫爪上的笔、爆米花机、棉花糖机、烤箱等。
如果说之前小七小八更多地是体现了“有这些功能, 你想用就用”, 那么现在则进化为了“所有你可能用得上的功能，都给你安排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
小绒毛：之前更像样品间, 现在才是生活的住所。
小八内的软垫、毛线球、垂坠的链条也多了不少。
让整个屋子显得乱了一些, 但这才像是有猫住的地方。
虽然树屋内现在很干净, 可能霍霏他俩离开前清洁过，但小绒毛还是把清洁机器人放了出来。
主要是为了用猫语威胁它：“如果你工作时损坏了我的玩具们，我就把你踢给霍霏重造。”
威胁自然很有效。
因为霍霏设计时肯定保证了各配套物品之间不会相互破坏。
小七是一棵崇尚和平的树。
在线上线下闲逛了一周后, 小绒毛决定做点正事。
小绒毛：
唉, 以前我在情绪场里，哪怕闲着，至少还能观察人类, 那可以算是我的固定娱乐啦。
但这一回, 虽然霍霏愿意随时陪我聊天，但他显然更偏好观察我, 而不是被我观察。
不仅霍霏，这情绪场里还有其他更多人类也带着善意或恶意或不附加感情地在暗处盯着我。
好不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呀。
以前即使当网红猫时，人类也只是在我特意表演时才会格外注意我，其他时间他们都更关注自身的工作学习生活。
但在这里，我本身就是很多人的工作学习内容。
猫应该是半藏在暗处窥视一切的呀，怎么能一直待在舞台中心呢？
这样会让猫焦虑哒。
小绒毛终于开始明白，小六选择借出壳子，除了它年龄太小担不起事外，这个生活环境也实在很有压力。
小绒毛：
我必须给我及小六泄压。
就从接触同样很有压力的人类开始叭。
小绒毛将自己在此情绪场最大社交平台上的账号昵称改为：解压猫。
头像是自拍照。
并开启了“缓解心灵压力”的服务。
发布的第一条信息是：我感觉到了压力，如果你也是，我们来相互开导叭。
公开发布后小绒毛立刻联系霍霏：“快，帮我这条买热搜。”
小绒毛：不然可能直到我离开此情绪场，也等不到人关注这么透明的一个号。
霍霏：“这种内容买热搜，营销得太明显了。”
小绒毛：“本来就是营销呀。吸引来关注就好啦。”
霍霏：“但这样吸引来的关注是黑红。”
小绒毛：“那不重要。这年头，红得发黑或发紫，都是红、都是流量。有流量就一切好办。”
霍霏：“这也是传承记忆？”
小绒毛：“小四小五都是看着任迢大量利用流量哒。”
霍霏：“但你们六只猫应该任意两只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
小绒毛说着纯属编造的故事情节：
“传承记忆能以血缘为媒介，也能师父传给徒弟，还能老前辈传给路过的陌生有缘猫。”
“方法有很多，条条路子都可能通向成功。”
“啊，这句话好像也适合放入解压猫账号里。”
霍霏：“鸡汤已经过时很久了。”
小绒毛：“猫说的与人说的可不一样。”
霍霏：
但网友并不知道解压猫账号背后是真的猫啊。
哪怕你天天发自拍照，甚至开直播，网友依然会觉得这账号背后是人在操作。
而且仔细查的话，确实能查到参与的人类。
比如买热搜的钱就出自一个人类公司的账户。
如果再进一步查，则会发现该人类公司是任迢女士留下来服务她的猫的。
到这一步网友便会认为破案了。
他们会认为，这是任迢女士留下的团队在炒作她留下的猫。
是去世的任迢女士在继续跟网友开玩笑。
最终网友可能会看在任迢女士的面子上笑一笑，但依然不会觉得老旧的鸡汤有什么意义。
他们只会认为，没了任迢女士坐镇指挥的团队，果然堕落到了靠卖情怀赚钱、赚热度的地步。
霍霏为想象中的未来叹气，但还是执行了小绒毛的安排。
因为任迢女士去世前说了，不用再考虑太长远的发展，只要顾好小六活着的这十几年便行。
任迢：“之后，大家就解散各找出路吧。”
小绒毛公开发布的第一条信息上了热搜位后，意外地几乎没有引起反感。
网友还纷纷夸奖这热搜买得清奇：
“不是明星维持曝光率，不是商家卖货，不是挑拨社会矛盾，不是官方谋求KPI……”
“给槽点多到懒得吐的陈年鸡汤买热搜……”
“钱多到没地方花了吗？”
“这看着是个人账号。”
“内容看起来是完全不想红的，但又买了热搜，真矛盾。”
等粉丝数破千后，小绒毛公开发布它的第二条信息：需要一对一陪聊的，私信我。每次陪聊起价五块钱。
网友们：
“哦，本质上还是卖货的啊。”
“但卖陪聊……”
“喂，网警，请盯住这个账号，黄和诈骗这人肯定至少得占一个，也可能两个全占。”
小绒毛问霍霏：“外界知道任迢第六任猫的长相吗？我在网上粗略搜了搜，没搜到。”
霍霏：
“除了你亲自上传的自拍头像外，目前应该没有你的其他照片流到公开区域。”
“任迢女士尽量保护了你的隐私。”
“这样即使你选择离开小七，也容易找到安静安全的新住处。”
于是小绒毛发了一张新的自拍照来回应那个怀疑它要犯法的网友，并附上文字信息：
“一对一陪聊时，这只猫会出镜哦。”
“出镜时绝对不会露点。”
“也不会收除约定好的陪聊费之外的费用。”
“不卖其他货。”
有网友问：“陪聊费具体怎么算？起价五块钱，我们怎么知道聊完后你会不会索价上万？”
小绒毛：
“具体费用要根据聊天主题来定呀。”
“比如你只想漫无边际聊聊天气，那每多聊一分钟增加一块钱意思一下就差不多啦。”
“但如果你需要聊当前气象成因——附带论文佐证的那种——我就要考虑每分钟加收五块钱。”
“另外，在我没名气、业务量很少时，价格会低，一分钟一分钱也不是不能商量。”
“等我业务量太大、无法做完全部时，我就会通过提价来滤掉部分客户。”
“初步规划是，每次一对一聊天开始前，约定好聊天主题与聊天时长，进而由这两项算出本次的预计费用。”
“如果在实际聊天时没到预定时间便结束了，费用就低于初始预计。”
“反之则高于。”
“如果中途换了聊天主题，则需要先把上一个主题的费用结清，再算下一个主题的费用。”
“呀，我有第一个顾客啦。”
“我先去忙啦。你们先自行理解一下叭。”
看着小绒毛公开发言的网友们：
“……怎么这么装可爱？”
“结合他的昵称，以及宣称的‘猫出镜’，他可能是在模仿猫的语气？”
“他那只猫是奶兮兮的。”
“要扮演猫不是应该加‘喵”这类尾音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反正感觉有点病。”
“照片中的猫感觉好小呀。”
“断奶没有？就让猫出来工作了？”
“又是一个为了蹭猫的热度而不顾猫健康的垃圾养猫人。”
在小绒毛没来得及注意时，它已经被盖章了第一个显著黑点：虐待猫。
好在霍霏在安排买热搜的同时，也安排了公关团队——依然是任迢留下的。
霍霏：
“记住，重点不是红或者黑，是保证这个账号的安全。”
“可以被合理质疑，但如果出现疯狂辱骂，你们要及时采取行动。”
“比如举报删除、假扮路人进行驳斥、报警等。”
“具体你们是专家，肯定比我懂。”
“总之，不要让过激言论伤到猫的心灵。”
公关团队负责人：“我有一个问题。”
霍霏抢答：“对，这账号就是小六在用。就是猫在用。”
公关团队负责人：……不是，你语气这么铿锵，是真在说事实，还是在要求我们把这制造成事实？
第829章 0829
☆、各有问题的顾客
霍霏：“事实如何不必深究。可以引导大众玩梗‘这是猫在亲自给人类做心灵治疗’。”
公关团队负责人：“懂了。交给我们。”
小绒毛看了第一个申请陪聊的私信后, 加了对方好友。
成为好友后，对方立即很有诚意地发来五块钱红包。
小绒毛很满意地连上崭新的电脑摄像头，给对方看猫。
摄像头的角度可以看见猫、看见猫旁边键盘的一角, 还能看见一盘小零食和一小杯水。
此次的聊天对象比小绒毛晚了约一分钟才打开摄像头。
这个时间差好像是因为对方想确认真的有猫可以看。
小绒毛看到, 对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最显眼的特征是……
头发染成了绿色。
翠绿。
绿发青年盯了小绒毛几秒钟，开口问：“你在看我的头发吗？”
小绒毛这边也开了话筒，不过它依然不打算直接说人话, 而是转身走出摄像头范围、踩上键盘。
——可能是为了尽量让猫踩得开心，小八内一开始给猫准备的就是青轴键盘, 现在小绒毛用来聊天营业也觉得合适。
小绒毛：我自己暂时不想暴露说人话的能力, 但聊天总不能静悄悄哒, 让青轴替我制造热闹氛围挺好哒。
绿发青年听了一小会儿青轴清脆的声音, 正有点疑惑，就看到猫接连发给他的文字信息：
“按照流程, 先来确定聊天主题与时长叭。”
“你先提了你的头发, 意思是准备把主题定为‘失恋’吗？”
两条信息发送完毕, 小绒毛离开键盘，走回到摄像头拍摄区域，吃了一块零食, 舔了两口水。
绿发青年看到猫发来的信息本来有点生气, 但看到猫吃东西的样子，又火气全消，好声好气地说：
“不, 我头上这玩意只是打赌输了的代价。再过两天保持满一周我就能把它染成其他颜色了。”
“我很受女生欢迎, 不存在失恋的可能。”
小绒毛再观察了一下绿发青年，不是很能理解人类女生喜欢他什么。
小绒毛：
虽然我并不能实际理解人类对“美人”的定义, 但我毕竟也看过不少人类公认的“帅”“美”“靓”“俏”等人物，你与那些人明显有差距呀。
猫都不确定你这种能不能称为“五官端正”。
本着对第一单生意负责的态度，小绒毛提升了观察仔细度。
终于将视线落在了青年的项圈上。
小绒毛：不对，人类的好像不叫项圈？有一个专门的词，英文的……叫什么来着？
绿发青年顺着猫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项圈，略显得意：“你这猫确实有几把刷子。挺识货。眼神也很灵动。”
小绒毛又走回到键盘上。
这一次青年很有经验地听着键盘声等待着，接着他看到猫发来的新信息：
“主题定为闲聊吗？”
“那么你作为我的第一位顾客，享受优惠价，每分钟只要九毛五。”
“从我发出第一条信息的时间起算。”
青年：
这猫怎么感觉有点古板？
呸，被带坑里了。明明是幕后打字那人比较古板，猫是很可爱灵动有眼色的。
算了，不跟视频中连脸都不能露的打工人计较，看猫就好。
青年发了两百块红包给猫，说：
“先聊这么多试试吧。”
“话说两百块对应多少小时啊？单价九毛五不好算啊。”
“以后要是经常聊，我得准备个计算器。”
“如果这次没聊够两百块，剩下的钱能存在你这里下次用吗？”
小绒毛：
废材，连两百除以零点九五除以六十都做不到心算？
你四舍五入一下，直接用两百除以六十不就完了。
难不成你真以为分钟单价少五分钱能对计算结果造成重大影响？
你付的又不是两百万。
小绒毛又走到键盘上，给绿发青年发计算结果。
并冷酷无情地补充：“一场聊天一场结算，不会多收也不会少收，且不接受给下一场预存费用。”
绿发青年忍不住嚷嚷：“你这人会不会说话啊？说话技巧不行就换一个行的来。猫这么努力地卖萌拉客，你却每个字都在赶客。你对得起猫的辛勤吗？”
小绒毛继续敲键盘：“不用那么大声。无论猫在不在镜头范围内，你用正常音量说话我都能听清。”
绿发青年：“谁跟你说音量问题了？我是在作为顾客给你提改进意见！我大声是因为我为猫鸣不平！我激动！”
小绒毛：
“激动有害身体健康。”
“为了你的健康，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叭。”
“总共聊了十一分钟三十二秒，四舍五入按十二分钟算，为11.4元，退你188.6元。”
“谢谢惠顾，期待下次与不激动的你相见。”
接着断开视频通话，并删掉好友。
绿发青年看着黑掉的屏幕，及收到的188.6元退款，懵了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狂怒地给“解压猫”发消息。
接着发现自己竟然被删好友了。
于是更怒。
独自锤了一会儿桌后，绿发青年到解压猫账号下开喷。
绿发青年：
“聊天截图及通话录屏为证——我真是英明，录了屏——我所说全部是我的真实经历。”
“没有半个字的添油加醋！”
“这个打着猫旗号的团队，服务态度极差！”
但让绿发青年更加生气的是，支持他的人很少，甚至提他的人都很少。
多数人关注的是：
“原来是这种聊天形式呀。”
“心情不好时花十几二十块与猫互动一下，我觉得挺值。”
“解压猫本体好可爱呀。视频比照片更可爱。”
“顾客说话时，解压猫的反应很及时，像是它真能听懂。”
“解压猫离开镜头的时间、键盘声、文字发送时间、解压猫回到镜头的时间，完全能对上。”
“就像解压猫亲自去敲键盘似的。”
“可以想象，解压猫脱离镜头的时机恰到好处，应该是因为有人在镜头外用食物玩具等引诱它。”
“解压猫脱离镜头后，应该有人抱住它、等文字信息发送出去后才准它回到镜头下。”
“但这个团队至少保证了解压猫离开镜头前没有突然全神贯注盯住镜头外某处。”
“解压猫回到镜头下是从键盘方向走入，而且毛没乱。”
“解压猫这个团队用心了。”
“解压猫名副其实，真的解压。”
小绒毛收到的聊天申请私信量剧增。
小绒毛：我需要给绿毛发点宣传费吗？算啦，这么容易激动、激动起来还没完没了的家伙，接触多了麻烦。
小绒毛接到的第二单是一个小女孩。
目测大概只七八岁。
小绒毛：嗯……未成年付费是不是容易被家长追回呀？可这个网名、头像、基本资料，看着都应该是成年人呀。偷偷使用大人的账号吗？
女孩熟练地给小绒毛发了十块钱，压低声音说：“猫，我们聊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妈就该找手机了。”
小绒毛去键盘上踩字：“你付给我的钱是谁的？”
女孩：
“哎，你尽量不去敲字行吗？”
“尽量多保持在镜头内。用肢体动作和喵喵叫回应我就行。”
“哦，钱是我省下来的零花钱。”
“我已经把十块钱塞进我妈的包里了，相当于我用纸币跟我妈换了等价的手机支付。”
“我们聊完后我会删掉通话记录，我妈不会发现。”
小绒毛在镜头下看着女孩，琢磨：这操作好像说得通。但又觉得有点问题。
女孩：“你这神态……好像真的能听懂我说话哎。”
小绒毛：“喵。”
女孩：
“我一直都想养猫，但我妈对猫毛过敏，所以一直不准，于是我就只能云养猫了。”
“我妈答应我，只要我这次期末考重新考回到第一，我就可以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不必老是在她的监督下用她的。”
“到时候我就能尽情找你聊天啦。”
“我零花钱还是比较多的。”
小绒毛：猫有很多话想说，但五分钟快到了，还是顺你的意让你尽量看猫叭。毕竟对你说教不是猫的责任。
女孩那边应该也进行了计时。
而且是从视频通话一接通就开始计。
五分钟一到，她主动对小绒毛说再见，断开了通话。
显得很守时、守诺、有信誉。
小绒毛：
都没来得及按流程跟她确认聊天主题及单价。
九毛五只是第一单的特殊优惠价呀。
她跟我讨价还价一下，说不定我会看在她未成年的份儿上，算她五毛一分钟。
前两单的顾客都存在一些问题，显得聊天工作不太成功。
所以小绒毛在选第三单时格外谨慎。
最终挑了一个在私信中做了自我介绍、明确了聊天主题与时长，还提出了可接受价格上限的顾客。
小绒毛：这应该是一个理性的成年人类。
视频接通，小绒毛愣了愣。
虽然“理性”与“成年”两个判断都正确，但第三位顾客还是很出乎小绒毛的意料。
这是一位头发盘得很紧、脸上带着淡妆、架着一副比较精致的眼镜的中年或老年女人。
小绒毛：应该在五十到七十岁之间。也许是刚退休不久？
小绒毛感觉意外的原因是，这第三位顾客看起来过分正经了。
在小绒毛的预计中，在自己开工的第一周内，应该都只能接待到不正经的顾客。
小绒毛：
毕竟我只是一个靠着买热搜和被第一位顾客怒斥而稍有热度的……连网红都算不上的哗众取宠分子。
一般应该是特别闲的、好奇心特别重的、容易被骗的，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入我这个坑。
第830章 0830
☆、认真工作
小绒毛：应该得等到前面的试毒顾客给出了很多好评、我建立了一定口碑后, 才有指望遇到正经顾客。
小绒毛根据私信对这第三位顾客的形象猜测是：
写论文写到头秃的、完全没心情打扮的理工科专业女大学生。
此人在被论文逼疯的间隙靠吸猫放空大脑，正好看到了解压猫。
她放空的大脑便决定聊一顿饭钱的。
而私信中体现的条理是惨遭论文折磨的副产物。
在视频接通前，小绒毛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逻辑。
但视频接通后却发现, 除了性别, 好像哪儿都不对。
小绒毛：
退休人士一般应该是没有论文压力了。
她身后书架上的书看名字都是文学方面的，应该也不是从事理工科专业。
她打扮得不复杂，但确实有打扮，即使立刻去出席正式会议也不突兀。
从她的表情判断, 她在正常思考，没有大脑放空的痴呆状。
视频接通到现在, 我在观察她, 她也在慢条斯理地观察我。
她似乎已经准备好与我来一场长长的聊天。
也就是不在乎聊天费用突破预估上限。
啊, 还有狗, 两只，在她身后路过。
所以她可能也不热爱吸猫。
人类好难懂呀。
这位女士在私信中提出的主题是：以解压猫这个体型为例, 猫用键盘多少压力克数最佳。解压猫现用青轴是否应该添加增压弹簧。
小绒毛：这怎么能是一个文科生呢？
在这场相互观察的较量中, 是小绒毛先败下阵来。
小绒毛安慰自己：她是买家我是卖家。我得服务她, 我得殷勤一点，输了不寒碜。
小绒毛：“喵。”
女士：“你好。能把镜头转一下，对着键盘吗？”
小绒毛走出镜头, 给女士发信息：“你提出了主题与单价, 但我并未同意。我们现在重新商量。”
从女士的视角看不到小绒毛，但从小绒毛的角度还能看到屏幕上的她。
就见女士看了猫的回复后，脸色丝毫不变地点头：“好, 那你说你的主题, 我看我能不能同意。”
小绒毛：“来聊你的职业？”
女士：“这好像是在套我的个人信息呀。”
小绒毛：
但你跟我加好友、开视频、付钱，还不对你那疑似住家的环境进行遮挡, 难道就没有“自身信息已经暴露”的风险意识？
没这个意识说明你是好骗的类型，但这又与你的形象气质不吻合。
小绒毛很困惑。
一边困惑，一边踩字：
“只有当我们的聊天主题适合你大量说、我主要听时，我才能长时间待在镜头下。”
“一旦需要我大量说——比如现在这个话题——你就只能听打字声，看不到猫啦。”
“如果你只想听打字音效，网上有很多免费的音视频呀。”
“打字声是助眠白噪音中的一大类呢。”
女士：“那，我来给你讲课吧，价格就按一分钟一块钱算。”
小绒毛迷惑：“你支付我？”
女士：“当然。”
小绒毛越发迷惑地回复：“好叭。”
然后回到镜头下端正坐好。
接着听了一节材料力学课。
中途小绒毛沉思：
您到底为什么要花钱给我讲课呀？
还讲得这么……适合做题。
等等，你说的“当然”是“当然你支付我”，还是“当然我支付你”？
我是不可能给你钱的哦。
你课讲得再好我也不给。
我当前根本没有听课的需求，我不会购买我不需要的东西。
四十五分钟，刚好一节课讲完。
时间把控非常精准熟练。
临下课时，女士说：“我这里留一道题。下次如果你再同意与我聊天，我就来看看你的解题效果。”
女士一边在侧对镜头的白板上写题，一边继续说：
“这道题所用的知识点都是我刚才那节课讲到了的。”
“即使你因为缺乏前置知识而没有完全听懂，也能硬套知识点把题解出来。”
“你有录屏吧？”
“思考题目卡住时，回放一下这节课，你就肯定能找到解题思路。”
小绒毛缓缓地动了一下脖子。
其实小绒毛的前置知识储备很够。
哪怕因为长时间欠缺使用而忘了很多，但听完一节课后也被唤醒了不少。
反正解这么一道题肯定够了。
小绒毛：
但解得出来也不一定非要解呀。
只要我再不与她聊天，我就不用交作业啦。
这场通话结束后，好友一删，她还能堵我门不成？
即使她能找到我，不经我允许她也靠近不了小七。
小七是我的堡垒。
小绒毛在键盘上快乐地踩：“老师再见。”
女士：“稍等，解压猫同学，你还没有计算总费用。”
小绒毛踩键盘的节奏略乱，在输入法界面上打出了“zzzzzzzzzzzzzzzzzz”。
小绒毛：只要没发出去，就不算在顾客面前露怯。
小绒毛删掉误踩出的字符，佯装淡定地发信息：“你给我讲了课，然后你不打算找我要上课费，反而要给我钱？你真的确定？”
女士：“这对我确实有点新鲜。不过事先约定好的规矩还是要遵守。即使要改，那也是下次生效。”
小绒毛心中没底：“那就按不打折的最低价，一块钱一分钟叭？到现在一共是八十二分钟。”
女士干脆地转账八十七块——连五块钱的连线基础费都没省略。
小绒毛收钱收得有点烫爪。
小绒毛：唉，赚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心理压力吗？
小绒毛让霍霏找个人来专门帮它计时、收款，还有记录每一位顾客的基本信息及谈话内容。
小绒毛：“不来树屋，让这人另外找个地方线上办公。”
霍霏：“不必用人，我给你做个自动程序就好。实际上我已经做出了简略的试用版，你要先用一用吗？”
小绒毛：
“也好。顾客跟猫聊天时，如果知道边上有其他人旁听，会不自在。”
“虽然现在的顾客都以为镜头之外有一个规模可能不算小的人类团队时刻盯着聊天，但出现在镜头内的毕竟只有猫。”
“时间久了他们还是会产生‘我是在与猫一对一聊天’的错觉。”
“虽然实际上这个错觉才是真实，不过重点是，当顾客以为自己身处梦幻错觉中时，如果有其他人类声音出现在聊天对话框内报时间、报价格，会让顾客觉得梦幻感被打破。”
“有害我的口碑。”
霍霏：
“虽然很失礼，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经常把这样的文字内容发给顾客，那么，即使你镜头下的猫外表再可爱，顾客可能也很难产生梦幻感。”
“他们会不断地嫌弃敲键盘的那个人的遣词造句方式与软萌的猫形象太不匹配。”
“会要求换个人来敲键盘。”
“要不我真的给你配一个敲键盘的助手吧？”
“你走出镜头她就打字，你走入镜头她就停下。”
“她会足够细心，不穿帮。”
“不过其实偶尔穿帮一下，反而更能提升与顾客、与看热闹网友的亲近感。”
小绒毛：“你在嫌弃我的灵魂不够有趣？”
霍霏：
“不，我认为猫身体内出现这样的性格，非常有趣。”
“仅次于任迢女士白手起家传奇故事的有趣。”
“但图个乐的网友可能不会很买账。”
“多数人对猫有刻板印象。”
小绒毛：“我不要替爪。”
霍霏反应了一下，才从“替爪”联想到“替身”，再联想到“代笔”，进而确认猫还是想亲自踩键盘。
小绒毛：“不过我以后是可以少在与顾客视频时发文字。一场聊天发一两句作为点睛就差不多啦。”
小绒毛的电脑、平板、网络在霍霏的全面监控之下。
所以小绒毛与顾客的私信交流、一对一视频聊天、收款金额等，只要霍霏想，他就能全部知晓。
而实际上，霍霏也确实一条都没有错过。
当小六的身体里住的还是小六的灵魂时，这种全面监视只和树屋内的监控一样，是为了保护小猫咪的安全。
霍霏、任迢都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小六自然也没提出过丝毫反对意见。
霍霏烦恼：不过现在，当一只猫的思维已经如此类人时，是不是也该让它和人一样拥有隐私权？那么它体内的芯片功能是不是也该调整？比如让它可以自由关掉定位功能？
小绒毛对隐私倒没什么要求。
这大概是它类人思维中最不类人的一条。
小绒毛最多就只会稍微担心一下：
盯得这么一丝不漏，发现我没有排泄我该怎么解释呢？
直接说我升级成猫仙了、已经脱离了世俗的需求？
人类会接受这个解释吗？
如果不接受，我会被赶出小七小八吗？
还是会被送上解剖台？
好像都没什么关系？
前者就是在这情绪场里另找一个地方生活。
后者则是瞬移脱身后，在这情绪场里另找一个地方生活。
考虑好了后路，小绒毛便坦坦荡荡。
小绒毛：
趁着拥有专业服务团队的机会，要好好指使人类为我提供专业服务。
不专业的暂时都不要。
猫在哪里都可以得到不专业的服务，不用在这里因为不会有实质伤害的顾虑而浪费专业人才。
即使得到了小绒毛大方的“允许监控”，现在的霍霏实际做这事时，还是有点罪恶感。
霍霏：
总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了法律的边缘。
要是哪天小六像故事中那般化出了人形，再利用任迢女士留下的人脉稍微运作一下……
“邢异”这个身份便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
到时候，我会不会被清算长期监视它……他的罪？
第831章 0831
☆、心理咨询师猫
霍霏：
不过, 即使小六以后真拿到人类身份，现在的它还是幼崽。
大人对无行为能力幼崽进行严密监视应该不犯法？
任迢女士算小六的养母，我则是被任迢女士托付了小六的监护人。
监护人对幼崽盯得紧一些, 应该能得到法律允许吧？
对于霍霏的这种忐忑, 小绒毛有点惊叹：“作为一个现代人，你道德感这么强真的不会吃亏吗？”
霍霏：
“任迢女士最终将你的监护人定为我，我的高道德感绝对是原因之一。”
“即，我的高道德感助我拿到了一份待遇优渥、前景光明的工作。”
小绒毛：“挺好哒。任迢的选择鼓励了知情者向善。”
霍霏：“任迢女士一直都在社会中起到了表率作用。”
小绒毛继续进行起它的聊天工作。
霍霏怀疑过小绒毛可能难以忍住踩键盘的冲动。
霍霏：
毕竟, “会打字”对猫来说是一个很难得的技能。
掌握了罕见技能后一般很难忍住炫耀欲。
另外，随着一段段与猫聊天的视频从买家那里流出, 网友们对这个猫聊天业务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
这种情况下还亲自花钱找猫聊的, 多多少少都自带了一些槽点, 交流时很难忍住不指出。
但小绒毛就是忍住了。
小绒毛：
人类的槽点, 猫当然能做到无视啦。
因为对猫来说，所有人类的所有举动都是槽点。
如果日常不习惯无视, 城市猫的日子可就太难过啦。
小绒毛给自己的聊天服务制定了一些守则。
其中最核心的一条是：守密。
小绒毛在自己的解压猫账号中公开承诺：
“我与顾客的私信内容、聊天视频, 绝不会从我这里流出。”
“如果顾客那边自己想公开, 原则上，只要非商业用途，我都同意。”
“满足条件的顾客可以直接公开, 不用每次都询问我意见。”
第一位顾客绿发青年很快在这条消息下留言：“你这是不是在对我没问过你就公开聊天视频的行为指桑骂槐？”
小绒毛：
“我这不是同意了吗？”
“虽然迟了一些, 但也给了你授权，为你清除了以后他人拿这事挤兑你的可能危险。”
“你还有什么不满哒？”
其他网友：“对啊，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小绿？”
绿发青年：“我的头发已经染回成黑色了！”
其他网友：“那不重要, 黑历史经常是非常顽固的。”
小绒毛：
“小绿啊, 你说你，公开聊天视频时怎么不给自己打好马赛克呢？”
“我这只猫主动跳到了公共区域, 便做好了被大众评头论足的心理准备。”
“我有自信自己承受得住。”
“但你，既然受不了大众对你指指点点，你怎么不保护好自己呢？”
其他网友：“是呀是呀，男孩子也要保护好自己呀。”
头发已经不绿的绿发青年恨得牙痒痒：“我倒要看看，以后谁放出与解压猫的聊天记录时，能完全不暴露自己的隐私。”
这个确实是有点困难。
不过多数人放出相关记录时，本也存了一些蹭解压猫热度、小火一下的心，所以并不在意被其他人扒出部分隐私。
包括年龄、学校、职业、当前生活在哪个省之类的。
如果完全接受不了任何信息被扒，那么便根本不会放出聊天记录。
只悄悄地在私信里与解压猫约，再悄悄地付钱与解压猫聊完。
小绒毛研究了一下在这情绪场里获得心理咨询师资格证的方法。
找到了一个纯线上可以完成的流程。
虽然需要的时间不短，且比起通过线下流程拿到的证来，这个纯线上证的使用场景局限很大，但用在解压猫的网络聊天业务中，已经足够了。
小绒毛：
就是不知道我在这情绪场内停留的时间够不够我完成学业、拿到资格证。
如果能拿到，等小六回到它自己的身体里，还能接着用。
如果拿不到，小六大概率是没本事自己拿到证哒。
当然小六也未必需要用到这个证。
小绒毛开始学习，为考证而努力。
有时在与无所谓聊天主题的顾客聊天时，也会和顾客一起上相关课程。
被动陪上课的顾客：
“……虽然我找你主要目的确实是看猫，所以聊天主题无所谓、你随便定，但我也要求了是‘轻松’聊天吧？”
“上课算轻松吗？”
小绒毛：“听自己不感兴趣的课，难道不适合睡觉吗？能快速入睡，难道不轻松吗？”
顾客：虽然有点道理，但还是哪里不对。
小绒毛将自己的学习计划也公开到解压猫账号下，并强调：
“如果你们非常排斥上课，那么你们就必须在约我聊天时自己定好主题。”
“如果你们选择了由我定主题，那么我便默认你们同意陪我上课。”
“其实陪我上课你们也不亏。”
“那些网络课程有一部分还挺贵哒，你们旁听就相当于把你们支付给我的聊天费部分赚回去啦。”
网友：
“谢谢，不用了。”
“我平常买网络课程，经常是买完便当作学完，并没有精神真去学。”
“心理咨询师的课啊……还真有点好奇，和猫一起听也可以，我能接受这个主题。”
“上网课时与同学聊聊天，没关系吧？”
“好像不影响老师？”
“还能让我找回学生时代开小差的纯真感觉。”
“但你想与之聊天的同学可能不理你。”
“作为陪过猫上课的经验者，我证明，解压猫上课挺认真的。”
“害我不好意思地也认真听了一会儿课。”
“不得不说，猫买的课程真讲得挺好的。”
陆陆续续将各种聊天规则都发到解压猫账号中后，小绒毛需要在一对一与顾客聊天时说的内容就越来越少。
更多地是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有时在顾客说着说着哭起来时，歪头安静地看着顾客。
等待顾客在与它对视一会儿后破涕为笑。
小绒毛：“喵。”
笑起来的顾客：“谢谢你，解压猫，你名副其实。”
有时拥有家庭影院的顾客会付费请猫陪伴看电影。
顾客对着或精彩或智障或恐怖的情节喋喋不休。
小绒毛时不时“喵”一声作为捧场，让顾客说得越发起劲。
请看电影的顾客说：
“这样才对嘛。”
“我花钱请人看电影，被我请的某些人挑三拣四，背过身去还对其他人嘲笑我、鄙视我、拿我当冤大头。”
“瞧瞧被我请的猫多上道。”
“虽然猫也赚我的钱，但猫明码标价、货银两讫，绝不会贪得无厌。”
小绒毛：“喵。”
顾客：“没错，猫就是比人可爱。可爱很多。”
小绒毛：“喵。”
顾客：“好，下次我找到好电影了还请你一起看。”
小绒毛：“喵。”
顾客：
“从今往后我俩就是长期的看电影搭子了。”
“你等着，我去弄个亮度尽量低的通讯设备，以后我带你去电影院看。”
“有些电影我这个家庭影院效果还是不到位。”
小绒毛：“喵。”
顾客：“对，说定了。”
小绒毛：看，这样交流我就完全不用走出镜头去踩字嘛。
几年后，解压猫账号做出了口碑，小绒毛也顺利拿到了心理咨询师资格证。
虽然这个资格证拿不拿到对小绒毛的业务量、定价都谈不上影响，但当小绒毛把证放入解压猫账号公开相册后，小绒毛还是感觉自己开展起业务来更有底气啦。
解压猫的老粉则从证书上看到了另一个重点：
“哇，终于知道猫的本名了，邢异。”
“这是敲键盘的那位，还是日常在解压猫账号上发言的这位？”
“两个可能是同一人？”
“现在聊天时敲键盘的工作量已经很小了，兼职应该没问题。”
“两边的文字感觉确实很像。”
小绒毛并不在意人类的议论。
它继续按部就班地挑顾客、工作。
顾客有聊天主题，就按顾客的主题来。
顾客没主题，小绒毛就找学习视频和顾客一起看。
小绒毛用解压猫账号说：“我发现，只要看学习视频，尤其是数理化，本来不知道自己想聊什么的顾客，瞬间就找到了特别迫切想聊的内容。”
网友：
“是啊，面对数理化，人类永远不会失去清醒。”
“不会就是不会。”
解压猫：“调侃归调侃，数理化真的要好好学呀。它们是真的有利于清醒、理智，能助你们思考出问题的解决方案。”
网友：“是是是，你都快成劝学猫了。”
霍霏觉得，养小六的日子与他最初想象的，有相同，也有不同。
相同处在于，小六喜欢待在小七小八的区域内。
它对喧嚣的城市没有兴趣，更完全不想搬家、换主人或当野猫。
不同处在于，霍霏想象中的猫日常是吃吃玩玩睡睡，每天思考的无非是吃什么、玩什么、在哪个位置睡，但实际上……
霍霏：
小六每天确实也是吃吃玩玩睡睡。
只不过，吃的是人类美食。
从昂贵生鲜，到名不副实的网红小吃。
天天换着花儿地点单。
还有天南海北的网友给它出正经或不正经的主意。
玩的是学习与工作。
从心理咨询师开始，它把能走纯线上渠道拿到的证都列了出来，按感兴趣顺序一个一个地拿。
虽然这些证有的水分很大，但也确实都是合法合规、起码在部分领域有效的证。
关键是，带动了不少网友们的学习热情。
网友们说：“猫都这么努力了，我们也不能一直颓着呀。”
第832章 0832
☆、可以接受
霍霏：
睡应该是小六与普通猫最像的地方了。
地面、猫爬架、树枝、键盘、水杯、纸箱、清洁机器人……
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它的睡觉地点。
任何时间点小六都可能睡着。
同样的, 任何时间点小六都可能精神抖擞地进入吃喝玩乐状态。
小六现在应该算是地位稳定的老网红了。
流量一直不算非常高，但回头客不少。
关键是名声一直不错，这在网红界可是很难得的。
小绒毛：
“我的名声当然会不错呀。”
“除了账号启用第一天就明确说了的聊天费外, 我从来没有收过任何个人或组织的任何钱。”
“也不为谁打广告、说好话、洗白或抹黑。”
“连官方部门找上我谈合作, 我也是拒绝。”
“所以人类的任何塌房、崩人设都连累不到我。”
“我就只是一只帮助人类解压的小猫咪而已。能有什么黑点呢？”
霍霏：“人装猫？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
小绒毛：
“即使这算黑点，也是一开始、在第一位顾客付费之前，就被注意到我的人所知晓的黑点。”
“只要一开始没隐瞒，时间久了便会淡化, 最终就不算黑啦。”
“主要是我的生意盘子很小，掀不起惊涛骇浪哒。”
小绒毛曾以为自己的聊天业务可能遭遇的最大质疑是：你为什么不长大？每隔一两个月就换一只外表一样的猫吗？
这种质疑会妨碍顾客对它寄托感情。
结果这个话题却一直没有顾客提起。
似乎所有网友都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解压猫外表始终不变”的现实。
后来小绒毛才从霍霏那里知道, 是公关团队引导网友以为解压猫是仿生猫。
“照顾小六项目”的研究团队还借此卖出了一批仿生猫玩具。
有买家问：
“多少钱能买到解压猫那种级别的仿生猫？”
“你们现在卖出的这些, 全部都能一眼看出不是真猫。”
“与解压猫那种鲜活度相差太远了。”
研究团队：“解压猫是我们不惜成本的技术集大成之作。完全不可能量产——注意, 这里的‘量产’包括造两个。”
买家：“行吧, 不是不能理解，但……什么时候能量产？”
研究团队：“不好说。反正十年之内肯定没有指望。”
由于被误会成了仿生猫, 所以解压猫听课、考证、敲键盘便都合情合理。
要是哪天解压猫在进行聊天业务时, 不敲键盘了、改为直接开口说人话, 顾客也只会高兴：
“技术又进步了。距离市面上出现高品质仿生猫的时代又近了一大步。”
小绒毛：唉，越来越迷信科学的人类呀。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一点相信猫仙的存在呢？
带着这样的惆怅，小绒毛回到了负司。
而在后续剧情中, 小六竟然在霍霏等人的辅助下, 坚强地将解压猫的业务维持了下去。
解压猫账号发布的文字信息全部都交给人类做了，但在视频聊天中，小六表现得不比小绒毛差。
无论是陪看电影, 还是倾听哭诉, 或者是陪伴上课，小六都做得让顾客心甘情愿掏出钱来。
小六还在接待某位老顾客时, 将小绒毛解出的某材料力学题给该老顾客看了。
老顾客：“哟。终于再见我、给我交作业了呀？”
小六：“喵。”
老顾客：“解得不错。我再给你上一节课、布置一道？”
小六歪头：“喵。”
老顾客开讲。
四十五分钟后，对着小六无辜的双眼，老顾客笑着付了聊天费。
并说：“算了，今天轻松一点，就不布置作业了。以免你之后又老是回避我。”
小六：“喵呜。”
小绒毛还看到，小六非常小心地用键盘踩出了一个“小九”发给霍霏。
霍霏回应：
“是的。我们有过一个小九。”
“虽然它已经离开，但它留下的痕迹会继续再陪伴我们一段时间。”
“也许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就像这些年来任迢女士的遗留痕迹对我们的陪伴这般。”
小六：“喵。”
小绒毛隔空呼应：“喵。”
看完后续剧情，小绒毛在总结区里伸懒腰、甩尾巴。
迅速从“一看就能抚慰人心的解压猫”，变回为“一不高兴就撂挑子摆烂的负司员工猫”。
负司：
“我很惊讶，你竟然能做一份工作做了十年。”
“平均每天都要聊两三个顾客，全年无休。”
“还持续学习、一个接一个地拿证。”
“要不是你与我的合同没有丝毫松动，我都要以为你被一个性格严谨的人类魂穿了。”
小绒毛：“我在你公司已经工作了六十二场，单场最高时间大约有九十年。这场区区十年算得上什么？”
负司：“你知道是不一样的。在情绪场里漫无目的地混日子，与目标明确地认真工作，不一样。”
小绒毛：“这场的目标也不算很明确。而且‘网络陪聊’算不上很正经的工作。”
负司：“这么耻于承认自己认真吗？”
小绒毛：“应该是有点恐惧叭。总觉得认真之后就更像人类啦，然后距离主动解约就不远啦。”
负司：“你什么意思？诅咒我公司的所有人类员工会一夕之间全部死亡吗？”
小绒毛四肢大张地趴在地上，回答：
“不，我的意思是，太像人类我就会觉得当不当猫无所谓。”
“进而便会觉得，我的现有意识可以不用继续保留下去。”
“这不就是主动解约的心态吗？”
负司：“啊，如此正经地对我解释，看来你距离解约是不远了。”
小绒毛：“你要抓紧时间榨取我的最后价值吗？”
负司：“呵，我这边费时费力给你规划一长串的榨能情绪场，结果下一场你一落地就死了，我找谁追回损失去？”
小绒毛：
“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快啦。”
“现在的我，对于情绪场内的各种危险，大概都有应对能力，很难死于意外。”
“我应该会在某次从情绪场回来后对你提解约。”
“等得到你的批准后，从容走出你公司的大门，进入世界能量循环。”
负司：“真巧，你这不就刚从一个情绪场回来吗？要立刻解约吗？你提我就立马答应，保证不会挽留一个字。”
小绒毛站起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回答：“如果你现在提出想开除我，我一定可以立马接受。但我现在还不打算主动提离职。”
负司：“也就是你还打算继续在我这里混着。”
小绒毛：“是的呀。”
等了五秒钟，小绒毛疑惑：“你的回应呢？”
负司：“回应什么？你都已经进入随时可以接受死亡的状态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小绒毛纠正：
“不是‘接受死亡’，我早就已经死啦，也从来都接受我死后工作的现实。”
“我现在能坦然接受的是‘意识和魂体一起消散’。”
负司：“难道你刚与我签约时，你不能接受你意识的消散？”
小绒毛低头看向光滑的地面，朦胧地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回答：
“是呀，那时候是不能呀。”
“那时的我还想要继续与邢异相处呀。”
“哪怕那时我已经明白真正的邢异已去投胎，我也想要在记忆中尽可能充分地了解他。”
负司：
“了解之后呢？”
“下辈子投胎到他身边？”
“如果你支付给我足够多的能量，在你灵魂消散成灵魂因子后，我可以朝着新一辈子的邢异，也就是叶云缈的方向，吹动你的灵魂因子。”
“但先申明，即使有我的帮忙，最终你的灵魂因子能不能到达他的身边、能不能在他这辈子死前重新凝结成一个生命体的灵魂、获得新生后能不能想起来你与他上辈子的缘分，都是未知数。”
“极大概率是不能的。”
小绒毛：
“我没打算下辈子继续与邢异在一起呀。”
“如果有这个打算，当初知道邢异投胎成功后，我就跟你解约或者直接在情绪场里弄死自己，去追他啦。”
“与我有缘分的是从宠物店买下我的邢异，不是投胎到修真界的那个。”
“那一个叫叶云缈的人类与我无关。”
“每一辈子都应该好好地、专心地过。”
“不为上辈子还债，也不为下辈子祈福。”
“一辈子就像一个情绪场任务，在进入时开工，在离开后盖棺。”
“不要拖泥带水。”
负司：“哦。”
小绒毛：“喵。”
负司：“提不起精神时就不要强颜欢笑。”
小绒毛：“谁欢笑啦？你听不出来我喵声中的昏昏欲睡吗？”
负司：“就说我讨厌跟后勤相处。”
小绒毛：
“谁后勤啦？”
“你才说了我与你的第一份合同毫无松动。我与正常的解约条件之间还有明显的差距呢。”
“现在我想解约只能非正常死亡。”
“不过说起来，正常达成解约条件也等于死。”
“魂体的死。”
“灵魂因子的活蹦乱跳。”
负司：“滚。”
本次总结区结束，小绒毛滚入了人群里。
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引得同事们侧目。
小绒毛：“不用理我，我就是怜惜一下自己苍老疲惫的心态。”
“哼。”
小绒毛觉得这个“哼”有点耳熟，抬眼一看，发现是章销老头。
小绒毛：“呀，你还没解约呢？”
章销：“解什么约？老头子我活得有滋有味的。”
小绒毛：“哦。”
章销：
“你这种动不动就伤春悲秋的小年轻我见多了。”
“日子过得太平顺，反而不珍惜生命。”
“动不动就觉得‘生活没意思’‘死了算了’。”
第833章 0833
☆、独自生活
章销：“我就想活着, 活到负司毁灭的那一天。”
小绒毛纠正：
“我没有想‘死了算了’，我想的是‘随时可以接受意识消散’。”
“还有，我们已经死了。”
“死很久啦。”
“请接受这一点。”
章销：
“‘如何定义死亡’有很多种学说, 其中之一是以‘意识’为准。”
“在这种定义中, 肉身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只要我还知道自己是谁，我就可以定义我还活着。”
小绒毛：“这种学说被不少骗子集团扭曲利用，你要小心被骗呀。”
一个同事插嘴：“是啊，要小心。老人家是最容易被骗得倾家荡产的群体。”
章销冷笑：“我们故乡的活人世界好像已经进入了‘年轻人被骗比例大于老年人’的时代。”
刚入负司不到十场的年轻菜鸟员工：“……”
小绒毛睨着章销：“这么长时间啦, 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欺负小菜鸟呢？”
章销：“因为我老顽固。”
小绒毛想了想，问：“你赚能量多吗？”
章销：“够用。和生前拿养老金差不多, 不可能大富大贵, 但总不至于买不起必需品。”
小绒毛：“‘够用’算是有奔头的生活吗？”
章销：“我觉得是。你如果觉得不是, 就赶紧死出去, 别戳在公司里碍眼。”
其他员工：
“哎，章老头, 你看不惯不看就好了, 没必要对对方赶尽杀绝吧？”
“负司的地盘相对于员工人数来足够大了, 两个员工想相互不见面非常容易。”
“可以不见面，却非要上赶着见，一见面就嫌弃对方碍眼, 等于故意找茬。”
“这好说是本公司现在唯一的猫员工。要是没了, 难道指望嫌弃非人员工的负司再招一个进来？”
“或者我们得去看兽人员工解馋？”
“但负司里的兽人员工日常只使用人形啊。”
“小绒毛倒是没人形，但很多言谈行为越来越人了。”
“情绪场里有的是正经猫嘛，对同事的个体发展方向, 请保持礼貌尊重。”
小绒毛：“对, 要尊重。”
其他员工：
“小绒毛，你的作品专栏很久没正经上新了哦。”
“《喵喵喵》那玩意不能算, 太敷衍。”
“尤海汇、木柔他们与你合作的项目也越来越少了。”
“你的能量够用吗？”
小绒毛：“够呀。自产的就很够啦。”
其他员工：“包括够充分训练能量技能？”
小绒毛：
“现有技能的程度已够用。”
“有多余能量或特殊状况时便再升升级，没有迫切需求时保持现状即可。”
“啊，原来这就是退休生活呀。”
章销又冷笑。
小绒毛：“你这老头真破坏气氛，难怪不受欢迎。”
章销：“不稀罕。我一个人过得很好。负司完全允许员工独自生活。”
进入第六十三场的准备区、看到自己本场又没有队友时，小绒毛想：
负司何止是允许员工独自生活，它简直就是鼓励。
独自生活、独自面对陌生的情绪场、独自面对情绪场内陌生的生物……
这些真的比在公司内有三五好友、建立小家庭的员工，适合持续产能吗？
啊，可能负司内根本就不适合组成家庭吧。
因为负司不可能允许一对夫妻每一次都组队进入同一个情绪场。
一旦分开，那可能便会出现几十上百年的认知差异。
甚至，可能有的人还会在情绪场内与原住民谈恋爱。
尤其是无队友的情绪场，即使在里面结婚，回负司后只要自己不说，负司内的其他人便不知道。
出轨轻轻松松、全无后遗症。
夫妻、恋人关系在负司里容易崩，那么朋友呢？
负司员工之间成为点头之交的很多，但挚友好像……
没听说过？
小绒毛思考着自己的猫生感悟。
直至准备区计时走到最后半分钟，猫才纡尊降贵看了一眼此次的任务介绍。
小绒毛：这玩意虽然越来越没用，但每次固定走这么个形式，竟多少有些锚点的感觉。
场名：日复一日。
背景介绍：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仿佛没有尽头。
个人任务：要不要划下句号是个人的选择，该不该阻止也是各自的判断。
团队任务：呵欠。
进入情绪场后，“噗通”一声，小绒毛落入了水中。
小绒毛：喵？
小绒毛四脚一蹬，脑袋便浮出水面。
同时也错过了一双想要抱住它的手。
小绒毛先看到了岸，确认自己要游过去很容易，然后扭头看向身边这个想抱住猫但失败的人类。
是一个少女。
应该是中学生。
这个位置的水不深，只到少女的胸口。
少女此刻正是踩在水底的泥沙上。
她站得挺稳，还有余力试图救助突然落水的小猫咪。
在发现小猫咪完全不需要救助后，她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
小绒毛没在附近看到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其他人，水温只有约十五摄氏度，所以少女这状态绝对称得上危险。
小绒毛：
只要她脚底一打滑，再一慌，腿再在低温中抽个筋，哪怕她会游泳，这个水深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而且这是海水，很难说会不会突然游过来什么危险动物。
小绒毛不赞同地看了少女一眼，然后自己向岸游去。
什么，叼着少女一起上岸？那可不是正常猫需要承担的工作。
不过游了一小段后，小绒毛往后看了一眼，看到少女跟在它身后走向岸了。
小绒毛鼓励地对她说：“喵。”
少女露出一个笑容，脚下走得更稳。
几分钟后，少女和猫都踩在了没水的地面上。
这个地面乱糟糟的。
沙子碎石大石块以及浸湿过的垃圾混在一起，散发出不算极致糟糕，但肯定无法让猫愉快的气味。
少女拧了拧衣裤上的水。
然后从一个大石头后面捡起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衣、一双半新不旧的运动鞋穿上。
接着从同一块大石头后面，她又提起了一个半新不旧的、很有些重量的大书包背到背上。
小绒毛：
棉衣的尺寸有一些偏大，但鞋子是合脚的，所以这三件东西可能就是她本人的。
那么，她是先把东西藏在这里，然后下水？
虽然是比穿着棉衣和运动鞋下水安全一些，但她穿下水的那一身也没有太安全呀。
而且这个气温，到了穿棉衣的时候了吗？
她这棉衣可有点厚呀。
小绒毛心中有一个怀疑。
但暂时觉得那怀疑与少女的表现不能完全对应上。
小绒毛：还需要再观察看看才能下结论。
少女穿好棉衣后，走回到盯着她的小绒毛面前。
她俯身将没有分毫抗拒的猫抱起，揣入怀中。
少女：“我先带你回家吧。可别感冒了。你还这么小，感冒很危险的。”
小绒毛默许了。
然后它被少女带着走上了半新不旧的街道，走入半新不旧的居民区。
最后走入一个半新不旧的房子。
一路上，小绒毛看到了不少人。
他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懒懒散散，有的贼眉鼠眼，有的一派严肃。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没有对少女投来任何关注。
有一小部分对少女湿漉漉、甚至有些滴水的头发及裤子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与少女交流的意愿。
顶多就是以不大但也没有刻意掩饰的音量与邻近的朋友说：
“瞧瞧现在的孩子，放了学不立刻回家，不知道去哪儿野了。”
“别人家的孩子，你管那么多呢。”
少女低着头，面色平静地一直将小绒毛带回了家。
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少女用放在书包里的钥匙打开家门，走进屋子。
屋子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大人，和一个比少女小一些的男孩。
餐桌上已摆好了菜，男孩已拿着筷子开吃，男人则正在把盛满了饭的碗放到桌上。
女人刚刷完锅、正在用布擦手。
听见开门声后，她走出厨房看向少女，皱眉：
“怎么回事？这么晚？让所有人等你一个？”
“这么不喜欢回家，你干脆学学你姐，直接去住校。”
少女低着头，手拽着棉衣。
于她的体型略大了些的棉衣刚好能将小绒毛包裹得严严实实。
只要小绒毛不出声，面前的女人便完全发现不了棉衣下藏了一只猫。
少女轻声回答：“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个说法其实完全不能解释她头发及裤子上的水。
也解释不了怎么个摔法能让她既迟了近一个小时到家，却又是独立走回家、衣服没有破损、身上没有明显伤口、行动中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便。
但女人好像无所谓少女解释的内容。
她似乎只要得到了少女解释的态度就行。
女人敷衍地点了下头，说：“去把书包放下、衣服换了。脏兮兮的，别不小心把菜也弄脏了。”
少女依然低着头，说：“你们先吃，我去洗个澡。”
女人：“也行。你吃的时候自己把饭菜热一热。”
接着不等少女回应，女人便转身坐到餐桌前，与男人和男孩一起吃饭。
这时的她满脸笑容，与面对少女时的不耐烦全然不同。
少女揣着小绒毛走回到自己房间。
关上门并反锁后，才将小绒毛放出来。
她取过一张小毛毯对折了两下，再次把其实毛已经全干了的小绒毛裹住，然后对小绒毛露出笑容：“你稍等一下，我很快就把洗澡水弄好。”
小绒毛轻声回应：“喵。”
你可以先顾着自己呀。
一直穿着湿衣服，走回来又吹了一路的风，哪怕我真是普通猫，你也比一直被裹着的我更容易感冒呀。
第834章 0834
☆、第六十三场——日复一日
少女进入卫生间后, 小绒毛打量起少女卧室的情况。
虽然女人对少女的态度不好，男人与男孩对少女更是漠视，但这卧室却出乎意料地很不错。
有独立的、兼具淋浴功能的、甚至还安装了一个小洗衣机的卫生间。
有空调、电脑、大衣柜、大书架、零食柜。
还有不少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的小摆件。
比小绒毛见过的多数普通家庭的未成年的卧室都要宽敞且摆设丰富。
小绒毛：
连电煮锅、米桶都有。
不知道还以为少女是这房间的租户, 需要与外面那家人划清界线地独立生活……
哎, 我该不会不小心触到了某种真相叭？
这房间还有另一个疑点，就是有两张单人床，看起来房间并不独属于少女一人。
但很多东西，比如桌上的水杯、笔筒等, 看着又像是只一人使用。
这房间的另一个住户是女人口中“住校的姐姐”吗？
因为姐姐回来住的时间少，所以留下的生活痕迹不多？
看起来那位姐姐连周末都未必会回来。
那么姐姐寒暑假回家住时, 姐妹俩相处如何呢？
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卫生间内, 少女开着浴霸, 脱掉湿衣服放入洗衣机, 在自己身上暖和起来的同时，用一个小盆兑好了温度适合的水。
少女将小绒毛抱进卫生间, 仔细又小心地清洁猫。
卧室门反锁, 卫生间门也反锁, 封闭的空间似乎让少女有了充分的安全感。
她不再像身处公共区域时那么沉默紧绷，而显露出了一点唠叨的隐藏属性。
她对小绒毛说：
“你这么小的猫好像不应该洗澡。”
“但你已经被海水浸透了，不得不洗。”
“洗完后你就待在浴霸下面吧, 不会吹到风, 又暖和，应该能减少生病的几率？”
“你为什么会掉到海里去呀？”
“还离岸那么远。”
“看你游泳的姿势很熟练，你是自己游过去的吗？”
“你为什么要……”
少女的声音突然顿住。
一时间, 卫生间内只剩下浴霸换气的声音。
安静了好一会儿后, 少女才轻声问猫：“你是专门去救我的吗？”
毛再次全湿后显瘦了些、但也没有很瘦、一看就健康强壮的小绒毛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知被少女解读成了什么。
她眼眶突然红了，笑着说：“谢谢, 虽然……总之，谢谢。也许……希望会好起来吧。”
小绒毛：你在说什么呀？
一人一猫洗干净并恢复干爽状态时，外面的那三口人早已经吃完晚饭。
男孩开始不情不愿地写作业。
两个大人则陪着男孩写，并完成一些家长作业。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来关心少女洗个澡为什么洗了那么久、会不会因为饿着肚子洗澡而昏迷了。
在打开自己卧室门前，少女对小绒毛说：
“在那三个人面前最好不要叫哦。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虽然即使发现了，他们大概也只会要求我看好你、不要让你打扰到他们，但……”
“总之最好就是不要让他们发现。”
小绒毛轻声：“喵。”
少女点头：“对，只要叫声不超过这个音量，且你不进他们的房间、与他们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他们就很难注意到你。”
小绒毛：好哒。
少女一打开自己的卧室门，就看到其乐融融……
好吧，没有“乐”。作业让大人小孩都容易头秃。
但整体来说，他们还是氛围融洽的一家三口。
少女没有多看他们仨，他们仨也没有看少女。
小绒毛蹲在少女卧室的门口，看着少女从冰箱中拿出一碗饭、一盘菜和一盒奶，分别放入微波炉加热，然后放入托盘中一起端入她的卧室。
小绒毛：这种塑料托盘一般好像是食堂用的？
将托盘放到腾出了空位的书桌上后，少女再次将卧室门反锁，接着将小绒毛从地上抱到书桌上，终于开始她迟到的晚饭。
那盒奶是给小绒毛的，是无乳糖的款。
少女对小绒毛说：“家里没有适合你吃的东西，回来时我忘了这茬。今晚你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去给你买。”
对富贵与贫穷都能适应良好的小绒毛舔着被装入碟子里的奶，再一次困惑于少女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小绒毛：
好像很被忽视，但物质方面又好像并没有受亏待。
可要说物资敞开了供应，那不完全合身且与气温不完全匹配的厚棉衣、半新不旧的书包，又好像说不太通。
奇怪的人类呀。
小绒毛在这个家中住了快两周后，才逐渐明白了这个家的情况。
这是一个重组家庭。
把小绒毛带回家的少女名叫钟鹫。
那天批评钟鹫回来太晚的女士是钟鹫的亲妈。
钟鹫妈的二婚对象，也就是钟鹫的继父，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小绒毛天天都能在家中见到的男孩。
他比钟鹫小两岁，正在读小学六年级。
另一个则是小绒毛还没见过的少女。
她比钟鹫大两岁，正在读高一。
理论上，那位继姐与钟鹫分享同一个卧室。
但继姐从初中起就选择了住校。
她不仅有课的日子都待在学校，周末也很少回家。
甚至连寒暑假，她经常也会去她爷奶姑伯姨舅或者朋友家里。
这导致钟鹫实际与继姐相处的时间很少。
除了多一张床外，这卧室基本就独属于钟鹫一人。
偶尔继姐回来住一两天，她对钟鹫都客客气气的，让钟鹫不必为她挪动房间里东西的位置，继续按平常钟鹫习惯的样子摆就行。
继姐：“我又没把这里当家。我就碍于面子来做客两天。有张能躺的床就行，不用大动干戈。”
钟鹫的亲妈、继父以及生父的经济条件都不错。
这三个人每月都会分别给钟鹫一笔能让很多初中生羡慕的生活费——三笔就是羡慕乘以三。
这些生活费加起来足够满足钟鹫的吃穿等日常开销，外加发展一些小兴趣爱好。
是的，虽然生活费的数额能让很多初中生羡慕，但钟鹫的日常支出很多都是花她自己的生活费。
钟鹫的亲妈能保证想起来给这女儿花的钱，基本只有每学期交给学校的那些。
还有过年需要走亲戚时，大概能想起来给钟鹫买套新衣服。
此外，钟鹫使用家里已有的东西，比如冰箱里的食物，厨房里的米面油，家里的其他人都不会有任何异议，放在客厅里的零食摆件等钟鹫也可以随便拿——放在其他人房间里的不行。
但除了大件家具外，家里基本不会专为了钟鹫去买东西。
比如钟鹫喜欢吃芒果，但继弟对芒果轻微过敏，所以家里就不会买芒果。
钟鹫如果想吃，可以自己拿钱买、拿到自己卧室去吃。
其实，当钟鹫需要买什么东西时，如果她直接告诉亲妈或继父或生父，那么只要东西有正当用途，比如书包、衣服、鞋、书、能用在学习上的电子产品等，那三个大人都会在生活费之外额外给她钱。
可能给钱的同时会念几句“小小年纪不要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但肯定会给。
而且给的肯定比钟鹫要的数额更多。
比如钟鹫要两百，他们一般会给个三百。
心情好的话，也可能给个五百一千。
可也就只是给钱而已了。
他们并不会陪钟鹫去购物，或者帮钟鹫买回来。
钟鹫那不太合身的厚棉衣就是钟鹫自己买的。
因为考虑到自己还在长身体，便故意买大了一些，争取明年不用再买。
虽然要起来不难，但钟鹫还是很不喜欢对那三位父母开口要钱。
因为每次开口都需要面对他们的不耐烦。
并再一次明白，自己不被他们喜欢、被他们视为累赘。
在这一点上，钟鹫很羡慕她的继姐。
继姐总是能很干脆地对爸妈要钱。
有时继父会对继姐说：“你最近花钱太快了，有些没必要的东西，你稍微省一下。”
继姐就很有气势地吼：
“不想养我你就直说！”
“我是你亲女儿，我还没成年，你给我花钱不是应该的吗？”
“你敢不养我，我就敢去告你。”
“什么是‘没必要’？你给我说清楚！”
“要不然我们上派出所说清楚！”
继父对继姐似乎没什么办法。
那对父女的每一次争执都是继父妥协。
而如果继姐急需用钱时联系不到她亲爸，继姐就会找上她的继母、钟鹫的亲妈。
有时钟鹫亲妈会好声好气地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体谅一下你爸赚钱的辛苦。”
继姐同样会气势十足地说：“这事你让我爸来跟我说。我找你要的钱你都找他报账去。我跟你不需要有金钱探讨。”
被毫不留情地呛了几次后，钟鹫亲妈就懒得说这个便宜女儿了。
反正她找上自己要钱自己就给，给完了就告诉丈夫。
剩下的就让这对亲父女自己掰扯去吧。
要小绒毛说，继姐的这种做法虽然有可能导致她的金钱观念越来越糟，但对于维护她自己当前的心情，可能挺好的。
小绒毛：
既然能轻松要到钱，为什么还要紧巴巴地计算自己生活费的收支呢？
钟鹫那样连学校不定期收取的资料费都不好意思找父母额外要的做法，苦的只有钟鹫自己呀。
钟鹫的那三个父母看样子也想不起来这个女儿上学不是每学期只用集中交一次钱哒。
明明他们每学期都会给另两个孩子多次交费，却对钟鹫的交费频率毫无联想。
这种无联想，不是故意刁难钟鹫，而就是完全没把这女儿放心上。
第835章 0835
☆、选一种尽量妥当的方式
小绒毛：
只要钟鹫自己不开口, 她的家里人就似乎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想到她。
包括很多已经摆在眼前的事情，他们就是不肯为钟鹫多想一步。
而且，钟鹫这么省、这么尽量不打扰父母, 在家里却连句“乖巧懂事”的敷衍夸奖都听不到。
既然那几位父母对一个月给一次钱的女儿, 与一个月给几次钱的女儿，评价都是“讨债货”，那钟鹫为什么不多拿点钱呢？
把多拿的钱存起来，这样即使成年后被很快断了生活费, 也有保底呀。
但小绒毛也发现，钟鹫可能不需要这份保底。
因为这个少女在考虑“以什么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才能尽量不影响到他人”。
是的, 钟鹫甚至已经过了思考“要不要自我了断”的阶段, 而发展到了去关注“选哪一种方式”。
某天晚上, 钟鹫在被窝里悄声对小绒毛说：
“我死了，爸妈肯定不会难过, 家里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因为这个卧室还是得为一年里总会回来住几天的继姐留着。”
“且格局不能大改, 更不能换个小房间留给继姐, 否则继姐一定会闹。”
“家里并不会因为我的死而腾出一个房间作其他用途。”
“所以我就只用考虑我的尸体会不会吓到谁了。”
“我不能死在家里。”
“出过自杀者的房子以后不好卖，即使靠着这是学区房的优势勉强卖出去也会被严重压价。”
“那样爸妈会很烦恼，会大骂我晦气。”
“也不能在学校里死。”
“一方面可能会吓到部分同学。”
“另一方面, 我亲爸做事有时候比较混, 他有可能会以我的死为理由勒索学校。”
“大街上选栋高楼跳也不行。”
“高空坠物，万一砸到无辜路人了呢？砸到无辜野猫了呢？”
“即使没有直接砸到，也可能给目击者带去巨大的心灵伤害。”
“更关键的是, 楼选高了死状会非常难看。”
“楼选低了, 如果没死却残了，哪怕我之后可以继续自杀, 但在死成功之前，伤残的疼痛也会持续折磨我。”
“我不是很怕痛，但也不想痛太久。”
“想来想去，跳海对其他人的影响最小。”
“而且正好，我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有一个小海滩，每年都有人死在那里。”
“我如果也死在那里，别人甚至不一定能确认我是自杀还是意外。”
“如果定性为意外，我的死的影响就更小了。”
“可以被更快遗忘。”
“比较麻烦的是，从今年夏天开始，每周除了周三之外，有一个人每天上午都会到那海滩进行清洁工作。”
“那个清洁工的心脏不好，我看到过他吃药。”
“如果突然看到我的尸体，他说不定会被吓死。”
“所以如果我选择跳海死，我就必须周二下午去。”
“这样周三尸体浮起来时，会被其他人先看到，就不会直接惊吓他了。”
“虽然那清洁工敢在那个明确时不时就会出现一具尸体的海滩工作，对尸体的承受力应该比较强，可能不容易被尸体吓死，但这种已知的危险，我还是希望能尽量避开。”
“反正，我并不急着死。错过一次机会，多等一周或几周也可以。”
钟鹫额头抵住小绒毛的，继续说：
“我会尽快给你找个靠谱的主人。”
“你这么可爱，找起来一定不难。”
“你放心，在把你安全交托出去之前，我不会去死的。”
“大不了我就再等几个月，等到你成为一只大猫、能独立生活为止。”
“反正也不是没等过。”
小绒毛：所以说，既然并不急着死，既然遇到任意一点小干扰你就愿意把死亡时间推迟几个月，你又为什么非要把死放入近期计划表呢？
小绒毛尝试着将自己“随时愿意接受意识消散”的心态代入钟鹫，但还是觉得不一样。
小绒毛：
因为我并没有主动找消散，也没有主动提辞职。
我只是随时可以接受被开除或其他死亡意外。
我没有在我的生活计划表里写入“意识消散”这一项。
只是，我可以接受我的生活计划表在任意一行后被划上休止符，并被撕掉后面的所有计划。
小绒毛勉强只能理解钟鹫会产生轻生的念头是因为她在生活中找不到能让她高兴、期待的东西。
钟鹫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虽然在家里父母对她不是无视就是嫌弃，在学校里作为成绩中等、性格又比较沉闷的学生，同样基本得不到老师及同学的关注，但钟鹫认为，这些都远不足以摧毁她的生活。
因为钟鹫看到，有一个和她存在感差不多稀薄的女生，因为喜欢写故事，每一天都过得有滋有味。
钟鹫：
“我欠缺的不是他人的关爱，而是能引起我热爱的事物。”
“哦，那位同学写故事的事是一个秘密。”
“我也是意外发现她在一个小说网站写连载的。”
“我不知道她的笔名，也不知道她写的小说的名字，且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到我知道了她在写。”
“我只知道，她一有空就会琢磨故事。这项爱好填满了她的所有空余时间。”
“我们学校除了校庆等活动日外，不准学生带手机进校，但允许带电子词典。”
“她用的那款电子词典有记事本功能。”
“她在学校里时就在记事本里写，回家后再导入手机整理上传网站。”
小绒毛：你怎么这么清楚？
钟鹫：
“她的生活很充实。”
“因为忙碌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很享受极少被人打扰的生活状态。”
“有时我能看出，她看其他人的眼神含义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浪费时间’。”
“她应该已经是网文界的小神了。”
“至少稿费已经完全能满足她的包括书本费、学杂费在内的所有开销。”
“但因为她家里虽然忽视她，可和我的监护人一样，并不在钱财上克扣她，所以她乐得把自己的稿费和部分没花完的生活费存起来。”
“她好像很享受看着自己亲手赚到的存款越来越多的感觉。”
“她在花钱方面有点抠。”
“比如有免费水喝时绝不买水，能买一块钱矿泉水时，绝不买两块钱的，更不买饮料。”
“以至于有些同学甚至老师以为她被父母虐待。”
“但其实她就只是喜欢存钱、赚钱多过花钱，且不在乎同学老师误解她的父母。”
“在一次家长会结束时，我还听到老师暗示她的妈妈，要爱护女儿。”
“但她妈妈好像没听出老师的言下之意，回答老师说‘对，我这女儿最大的优点就是让我很省心’。”
“当时她就站在我旁边。”
“听到她妈妈的回答后，她笑得非常……应该形容为……霸总？”
小绒毛：所以说，你连人家写的是什么文都不知道，对这些事情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呀？
钟鹫：
“也许我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养你。”
“如果她愿意，她肯定能照顾好你。”
“她对属于她的东西从来都很爱护，非常分得清亲疏。”
“只要她将你划为她的所有物，她就肯定不会让熊孩子、野狗或者她的家人欺负你。”
小绒毛因为钟鹫的这些形容，突然想起来玛丽苏情绪场里的苏小姐。
以及自己差点被苏小姐安排的巨量工作。
小绒毛立刻对钟鹫那位不知名的网文写手同学产生了抗拒心理。
小绒毛：
虽然那位同学本质上应该只是个因为心思没完全放在学习上而导致成绩只有中等的普通中学生。
虽然所谓的“霸总”应该只是钟鹫的夸张形容。
但既然她让我联想到了不好的回忆，那么我就肯定不会去与她作伴。
毕竟，万一她嗜好写玛丽苏小姐呢？
我决定就紧跟着你啦，钟鹫。
钟鹫待在卧室内时都会锁门，但当她离开家后，她的卧室门便只是关上，并不会上锁。
这一方面是因为钟鹫并不认为家里其他人会进她卧室翻她的东西。
钟鹫在长期观察后可以确定，家里那三口人对她的无视并不是伪装。
另一方面，钟鹫根本就不在卧室里放秘密。
她从来都将秘密随身携带。
钟鹫：
“我最大的秘密可能就是寻求死亡。”
“但这个我只在脑中想、对猫说，并没有写在纸上，或说给其他人听。”
“因此，即使有人进我房间翻箱倒柜，也不会发现相关信息。”
钟鹫不放心把小绒毛留在家里。
毕竟，别人不进入她的卧室，不代表猫能乖乖一整天待在卧室不出去。
钟鹫选择上学时把小绒毛揣进衣服里带走。
钟鹫想过把小绒毛放在路边、让它自己去寻找主人或者猫群。
但每次放下后，小绒毛都会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走。
于是钟鹫只能重新将小绒毛抱起来，担负起给它找新主人的责任。
小绒毛：
不用抱呀，我可以自己走哒。
你也不用考虑对我负责，我是将你当作我的观察对象，而不是饲主。
钟鹫将小绒毛偷渡进学校后，把它放到了小树林里，说：
“其实我们学校对跑进来的猫狗鸟等小动物都很友好。”
“如果你定居在这里，不需要认特定的主人，应该也会生活得很愉快。”
“不要跟着我进教室哦。”
“老师们虽然大多也喜欢猫，但不会容忍猫打扰课堂秩序。”
小绒毛：“喵。”
钟鹫：“再见。希望放学时你已经……忘了我。”
第836章 0836
☆、可以放心, 但依然挂念
小绒毛：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并不如此“希望”。
在钟鹫进行上午的课堂学习时，小绒毛快速熟悉了学校内的环境。
在钟鹫吃过午饭去小树林找小绒毛却因找不到而失落时，小绒毛跟着一只老猫从围墙的一个小洞钻出去, 了解了学校附近的美食街。
在钟鹫带着对小绒毛的忧心进行下午的课堂学习时, 小绒毛爬到最方便看钟鹫教室内情况的大树上。
然后一眼就看到坐窗边的女生在电子词典上写的两句话：
她义无反顾地走入无尽的黑暗中，以自己的未来去赌全人类的未来。
她不确定自己能赢，但她确定自己至少不会输。
小绒毛：
哦，这个就是引起了钟鹫很浓观察兴趣的写手大大呀。
但这种实体按键的电子词典, 按键一般都比较硬呀。
光靠两根大拇指按，时间久了, 大概无法避免肌腱炎叭？
这毛病一旦得了, 可就是一辈子的负担哟。
小绒毛在旁边放着的作业本上看到了这位写手的名字：王一。
小绒毛：……等等, 这个名字是认真的吗？
这时, 写手大大好像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
她抬手将电子词典一合，微微侧头, 双眼凌厉地一扫……
小绒毛在她的注视下晃了晃耳朵。
小绒毛：上课期间, 我就不对你喵啦。
写手王一确认了自己感觉到的视线的来源后, 嘴角勾了勾。
也不知道是在对意外出现的小猫咪打招呼，还是满意于自己的感应没有出错。
王一将头转回到原来的姿势。
继续一边假装听课，一边写她的故事, 偶尔还在课本上记一些笔记。
小绒毛：从笔记内容判断, 她还真不是完全没听课。
不久后，钟鹫也注意到了小绒毛，她露出又喜悦又惆怅的表情。
小绒毛：
小小年纪, 想法就不能单纯一些吗？
单纯的喜, 或单纯的悲都很好呀，不要那么复杂嘛。
你看看王一写的悲壮救世故事, 就中二得很直线条嘛。
不过，你们世界的网文圈现在是流行BE结局吗？
BE在你们这里还不是会被痛骂的重大雷点吗？
小绒毛在研究人类，教室里的学生则陆陆续续几乎都发现了树上的小猫。
不止被小绒毛重点关注的钟鹫那个班的学生看到了它，钟鹫班的隔壁班、楼下班、楼上班……
总之，只要是窗户与小绒毛之间没有遮挡物的教室，便都有学生看到了小绒毛。
且，只要一个班里有一个学生看到了，很快，全班就几乎都知道了。
学习时间，学生的注意力就是如此地容易被转移。
——必须学习时，看学习之外的什么东西都有意思。
不过这一次，小绒毛也要负点责任。
因为，小绒毛为了调整到方便看王一电子词典上文字的视角，站到了一条比较细且叶子比较少的树枝上。
再加上今天阳光不错，小绒毛那一身毛反光到亮眼，学生只要往窗外一瞟，便很难忽视。
老师也终于在学生们的不专心中看到了小绒毛。
钟鹫他们班的讲课老师停下来，一手捏着粉笔，一手拿着长尺子——他刚刚正在画图——盯住小绒毛。
小绒毛警惕。
它怀疑这老师可能会用粉笔扔它。
或者用尺子抽它。
小绒毛：那把尺子的长度，他站到窗边好像能够到我。
小绒毛缓缓后退。
小绒毛：毕竟，我不能真跟老师打起来。
一个学生小声抱怨：“老师，你吓到它了……”
神情不善的老师：“它还吓到我了呢。你们觉得它那个站位，安全吗？会不会下一秒就一个脚滑从树枝上摔下去？或者树枝折断它掉下去？”
有学生立刻被说服：
“有道理。它那位置一看就很不稳当。”
“猫就是这样的，哪儿危险往哪儿站。”
“一天不踩一会儿钢丝好像显不出它们是猫。”
小绒毛：呸。
在叽叽喳喳的同学们中，钟鹫一手撑着脑袋，视线虽然和多数同学一样落在小绒毛身上，但神情有些飘忽。
她的思绪似乎已经抽离，仿若一个旁观者。
小绒毛看了钟鹫几眼，但没有太在意。
小绒毛：
反正她不可能在教室内、在身边有很多同学的情况下自杀。
只要身边有人，她就会安静地生活，不会伤害自己。
这孩子并不是真的渴望死亡，她只是不太能找到活着的理由罢了。
只要持续给她理由，她就能一直活下去。
钟鹫发现，自己给猫找主人的计划好像不太能实施。
因为小绒毛已经迅速成为了全校宠物。
如果现在有人想把小绒毛带回家独自养，必然会被其他师生抵制。
尤其，小绒毛本身也一副跟谁都不非常亲近的样子。
这猫似乎更愿意每天随机地靠近一两个人，以蹭点吃喝、撕点纸张、翻箱倒柜等方式观察人类。
大家都说：
“这是一只特别有自我想法的猫。”
“小绒毛比其他猫大胆很多。”
“经常来我们学校的其他野猫虽然也不怎么怕人，但如果有人对它们伸手，它们多少会躲一躲，小绒毛不。”
“对于看得上眼的人，小绒毛会坦然被摸。”
“对看不上眼的人，它会一爪子挥开对方的手，在表达拒绝这一次的抚摸的同时，也是警告对方以后都不准对它动手动脚。”
最让钟鹫感到惊讶的是，大家似乎自然而然地就将那只小猫的名字定为了“小绒毛”。
并没有像给常来学校的其他猫取名那样，还需要经历一些商量、投票的步骤。
钟鹫：
我刚把它带回家、思考该怎么称呼它时，脑中也立刻就浮现出“小绒毛”这个名字。
大家与我都是同样的感觉吗？
这个名字与它实在过分贴合，似乎理应如此，不需要任何犹豫？
钟鹫看着小绒毛在学校里如鱼得水，欣慰地觉得这个环境对猫很好，比她那个排斥她的家对猫更好。
钟鹫：这样我就能放心继续进行我的死亡计划了。
却不料就在她这么想了的当天晚上，钟鹫在靠窗的书桌上写作业时突然若有所感地一抬头，就看到一颗猫脑袋从窗外冒出来。
接着整只猫从窗外跳到了她的书桌上。
钟鹫：“……”
小绒毛理直气壮地一坐，盯向钟鹫，用眼神暗示：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给我拿吃哒？说好的猫粮管够呢？
钟鹫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地便理解了小绒毛的示意。
她从书包里拿出给小绒毛买的罐头，打开后放到小绒毛面前。
一边看着小绒毛吃，她一边说：“即使你不再来找我，这些罐头我也是会带到学校给你的。”
小绒毛：不一样。在学校里其他猫会闻着味儿跑过来和我一起吃。虽然我并不缺这一口吃哒，但吃独食的感觉还是很美好。
钟鹫轻声问：“晚上待在学校里不舒服吗？”
小绒毛瞥了钟鹫一眼，心道：你说呢？“夜间的学校”那可是鬼故事的经典场景哟。虽然现在的我并不怕鬼啦。
钟鹫觉得自己又读懂了小绒毛的眼神，回应道：“也是。我们学校没有宿舍、没有被窝，夜晚显得冷冰冰的。”
小绒毛：那个不是重点啦。毕竟我们猫不像你们人类那么依赖外物，我们猫是自带皮毛哒。这个气温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猫就能睡得很暖和啦。
钟鹫：“你……对我们学校哪些学生或者老师有好感吗？愿意去他们家里长时间待着的那种好感。”
小绒毛：
如果有，你要请求他们带我回他们家里玩吗？
还是让我自己跟着他们回家？
如果是后者，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如果是前者……
你真的会选前者？你在学校里甚至回避表现出与我认识的模样。
钟鹫：“总觉得我好像完全没有必要操心你。不管有没有我，你好像都能过得很好。”
小绒毛：是哒。
钟鹫：
“但我还是担心。”
“担心将来有一天你来这里找我时，迎接你的却只有无人的或者换人居住的房间。那时候……”
“不过即使是我继姐那样浑身带刺的人，在面对你这样的猫咪时肯定也会温柔吧？”
“或者，继姐除了面对我们这一家人外，对其他人可能都是温柔的。”
小绒毛：在你继姐回来住时，你介绍我与她认识不就知道啦。
钟鹫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戳向小绒毛的鼻子。
半途，小绒毛抬爪，用肉垫挡住了钟鹫的手指。
钟鹫指腹感受着猫肉垫的柔软，笑起来，说：
“我知道了你不需要我。”
“哪怕得知了我的死讯，你可能也最多来看我一眼，便去继续自己的生活。”
“与我想象中继姐可能对此的反应差不多。”
“但为什么我还是会因为想到你而将我的死亡计划推后呢？”
小绒毛：
这样很好呀。
说明你不是为了承担养我的责任而想死却死不下去。
你是因为希望能继续见到我而不想死啦。
不是不得不活，或可有可无地活，而是想要活着。
很荣幸猫能成为你活下去的一个小小理由。
哪怕这理由不很强力，但确实吊住了你的一口气。
你继续努力，争取让自己的呼吸更加顺畅叭。
又是一个周二放学的时间，小绒毛远远地跟在钟鹫身后，看着她路过它与她初遇的那个海边。
钟鹫再一次在这里停下脚步，出神地看了平静的海面一会儿。
此时，她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她的情绪也和这海面一样毫无起伏。
第837章 0837
☆、试着找一个支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小绒毛已经确定，钟鹫是最容易被负司无视的那类人。
她日常时情绪起伏极小。
包括被人骂、考试考砸、同学玩耍时不带她、父母偏心等对多数十几岁青少年而言仿若天塌了的大事，钟鹫都接受得很平静。
引起热议的影视剧小说动漫游戏等, 钟鹫会看、会玩, 但很难投入，不会为了剧情而哭笑骂赞。
有时，看到身边的人为了虚拟故事争得面红耳赤，或感动得泪流满面, 钟鹫会有些羡慕。
可连这种羡慕之情都经常浅淡得仿若泡影。
偶尔，钟鹫也能遇到让她笑或哭的故事。
但笑时仿佛只是面部肌肉被牵动, 并没有发自内心的愉悦感。
而若是哭……
每一次, 当钟鹫遇到能让自己流下眼泪的故事, 她都会绞尽脑汁地挖掘记忆中自己哭过的所有场景, 将所有的悲伤感觉都塞入这一次的里。
尽可能为这一次的流泪机会添砖加瓦。
争取尽量延长流泪的量与时长。
钟鹫：“能痛快地哭一场，感觉会清爽很多。即使无法‘痛快’, 能多哭一会儿便能多减少一点心中的压抑。”
小绒毛：
以我上一场拿到的、虽然是纯线上的、但还是有一定靠谱度的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为依据, 少女, 你这是压力太大了的表现。
来自家庭的、来自学校的。
你的理智以为你习惯了、能承受住，但你的情绪是在用“不起伏”“伪装不在乎”来展现这份“习惯”。
你不是“承受住了”，你是逼迫自己“接受一切”。
当你接受到的是你不喜欢的时, 因为你理性上知道即使表现出不喜欢也无法改变现状, 于是你干脆摒弃情绪表达。
没有不喜欢，也就无所谓喜欢。
最终，便无所谓任何情绪。
你这种后天刻意抹杀掉情绪的冷淡, 与部分天生情绪感知迟钝的人不一样。
他们可能真的会享受平静无波的日常。
但你内心深处其实是渴望波澜的, 你却极度压抑了自己。
致使你用“寻求自杀”的方式来做最后的挣扎。
你不是真的觉得世间已无能让你留恋的东西。
你是为了减少被伤害，而主动切断了与各种事物发生情绪交流的渠道。
没有情绪, 自然不会存在留恋。
之所以一点点小事便能让你延后你的自杀计划，不是你真的在意那些小事本身，而是那些小事让你看到了安全寄托情绪的希望。
只要情绪还能起伏起来，你便能重新找回生活的意义，便不会放弃这个世界。
简单说来，想要打破你动不动就想死的思路，只需要让你日复一日缺乏变化的生活增加一点变化，最好是刺激。
比如，出现一只会说人话的猫。
可惜，因为我随时可能离开这个情绪场，所以我并不适合成为你的精神支柱。
毕竟，你今天可能为了我的出现而神采飞扬，明天就可能为了我的离去而一蹶不振。
我得避免让自己成为压垮你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需要找到你能长期稳定拥有的、不会离开你的支柱。
比如像王一那样，发掘一个爱好。
这天晚上，小绒毛当着钟鹫的面，在她已经用出了划痕的手机上点开一部不算很出名但非常经典的短篇侦探小说。
主角是一名安乐椅侦探。
小绒毛还点出了购买界面，让钟鹫付钱。
钟鹫先是惊奇了一下猫居然好像明白“付款”必须由她指纹操作，或者输入她才知道的密码，然后便认真考虑起要不要付款。
钟鹫倒是没惊讶猫能点开付款界面。
钟鹫：毕竟，几乎所有包含了付费项目的软件，都把“立即支付”“现在购买”“结算”这类图标放置在特别顺手的位置，且做得格外大，颜色也格外醒目，猫误点、人误点都很正常。
但即使肯定了是误点，钟鹫也觉得这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可以买下来，以纪念这一刻的惊奇。
钟鹫：反正也就一袋零食钱。
而且，钟鹫稍微查了一下，发现这个短篇在侦探小说史上有里程碑似的意义。
它是公认的第一部以安乐椅侦探为主角的作品。
篇幅不长，但它之后出现的安乐椅侦探形象多少都直接间接受到了这篇的影响。
这是钟鹫第一次知道“安乐椅侦探”这个概念。
在钟鹫生活的这个情绪场时代，“侦探”类型的作品早已经过时，只在小众圈子里还被追捧。
且哪怕是在小众圈子里，爱好者们热烈讨论的也都是上世纪、上上世纪、甚至上上上世纪的作品。
近二三十年的新作，能提一句“没有严重逻辑漏洞”就算夸奖了。
至于“没漏洞又好看”，不存在的。
连偶尔新拍的侦探类影视剧，也几乎全是翻拍几十数百年前的经典。
但凡勇于自编剧情的纯侦探剧，全都扑得没有半点水花。
很多侦探作品爱好者也分析过，造成这种再无像样新作现象的最大理由是现代刑侦技术的飞速发展。
公共区域几乎全覆盖的摄像头、一个手印便可锁定一个人并得知其详细生平的痕迹鉴定和信息记录检索技术、各种工具都要求实名使用的管理方式……
这些让破案成为一种系统的、流程规范的团队合作项目。
难以再给某一个人的灵光一闪提供高光舞台。
在现代社会，犯案后想不被发现，或者想被发现了但不被抓到，难度极高，而且必然需要深入掌握大量相关专业知识。
这就排除了激情犯罪后意外逍遥法外的类型，只能写高智商专业罪犯。
则相应的，能对付这种犯罪者的侦探也必须一个人能当一个团队使。
以这种逻辑写出来的破案小说，独立侦探……
现代社会心中没鬼的受害者遇到事了为什么不报警而是找什么侦探？
找侦探能比报警容易？
能力如此强的侦探为什么要当侦探，而不是从事更有前途的职业？
什么？警方整个系统的专业团队加起来比不上一个侦探？
现代社会，这合理吗？
能进警察系统得到重用的，谁不是经历了十几二十年的苦读，又经历了至少几年的专业实践，一个编外的侦探能有多天才以一敌百？
金手指开太大只会引来观众读者吐槽。
尤其当作者的笔力所限，一边将侦探设定为智商三百的天才，一边将之实际描写得还不如普通人、只是个撞大运的智障时。
而如果把侦探小说的主角定为警察……
这还能叫“侦探”小说吗？
当然，写警察故事的作品也不少，但重心基本不可能放在破案的英明神武上。
而会偏向于展现收集线索的枯燥琐碎又分秒必争、严格按规范流程获取证据、不能轻易剑走偏锋让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失去效力……
最终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破了这个案子的警方则继续为下一个案子进行自己分内的工作。
很多人觉得这不够酷。
所以现代写侦探小说还是偏向于将背景设定在破案手段不够健全的、需要奇迹似的个人英雄登场的环境中。
要么是偏僻的、与外界有严重隔离的地方，这容易发展成伦理剧。
要么则需要将案件的发生时间往前放，基本需要放到侦探小说兴盛的那个时代。
但现代人写那个时代，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当时的人自己写的来得生动细腻呢？
所以侦探小说的逐渐没落可以说是时代的必然。
正如曾经的骑士小说没落那么必然。
当然，对侦探小说，或者说，对所有小说都没多少兴趣的钟鹫并不知道这些。
也没兴趣知道这些。
她只买下了那部短篇，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慢慢读完了它。
之所以花了三天时间，不是她功课太忙，而是这篇故事没能引起她的兴趣。
她完全是看在猫的面子上才读完的。
因为并不喜欢，又觉得应该认真读完——毕竟看评价这是很了不起的一部作品——所以钟鹫读得格外慢。
和读教科书差不多慢。
小绒毛：
所以，不要动不动就觉得“应该做到什么”呀。
不喜欢你就潦草地翻一下，知道主要角色和大结局就差不多了嘛。
这部短篇在人设上确实意义重大，可故事情节并没有多出彩。
尤其对于不喜欢侦探小说的读者而言，堪称乏味。
所以钟鹫你提不起兴致读这篇故事，我是完全可以理解哒。
我本也不是让你看整个故事，我是在暗示你可以试试去当安乐椅侦探。
我感觉你对观察他人、观察事物，是有天分哒。
可钟鹫完全没有领会到小绒毛的暗示。
她将读完这篇作品当作了一个任务，没有投入感情。
于是读完之后，她也没有将这故事与自己联系到一起。
大致只是明白了“这个样子就是安乐椅侦探”呀。
然后继续着自己一层不变、死水无波的生活。
小绒毛不死心地又给钟鹫推荐了几篇体现主角见微知著的作品、新闻，甚至发生在钟鹫附近的小八卦。
在小绒毛绝望于“这孩子真是太不开窍”“实在不行我可能真必须直接开口用人话建议她了”时，钟鹫终于出现了点除“看过就算”的反应。
钟鹫最开始想到的是：
小绒毛在手机上点出的那些内容，以及在我写作业或一边神游一边走路时打断我、让我听的邻居八卦，好像不能全部解释为巧合，因为……
那些故事好像有相似的内核。
第838章 0838
☆、涨起来
进一步的, 钟鹫便总结出了那个内核：观察，与抽丝剥茧。
对人人都可见到却不上心的细节多注意一下，并进行思考, 和进一步确认, 最终发现惊人的真实。
抽出这个内核后，钟鹫反过来从安乐椅侦探那部短篇开始，重新逐一审视自己因小绒毛而看过的每一篇故事、每一条信息。
钟鹫呢喃：“全部都是。”
钟鹫以惊奇的目光看向小绒毛。
小绒毛端坐在窗台上，沉稳地由着她打量。
钟鹫：“所以, 你是有冤情需要我帮你找出来，并公之于众吗？”
小绒毛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也许钟鹫并不具备了不起的观察能力。而只是一个大傻子？
在小绒毛不满的目光中, 钟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我好像猜错了。那……你是单纯喜欢这类故事吗？”
小绒毛：嗯……这个猜测虽然也不对, 但不算太离谱。我确实很欣赏能做到见微知著的人类。
钟鹫：“喜欢啊……”
因为猫喜欢, 因为明确了自己需要在故事中找哪一种亮点，于是之后钟鹫在看及听猫给了眼神的故事、新闻、八卦、影视剧时, 多了几分兴趣。
是那种知晓了自己该干什么、能干什么的兴趣。
不再是漫无目的地随便看看。
就像做数学题时一步一步算出结果那样。
只要算出来了、找到了, 就能心生安定。
当期末考试结束、进入寒假时, 钟鹫恍惚想起来，她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天天去想“何时何地适合死亡”了。
钟鹫：这是……好事吧……
钟鹫的这个寒假假期很短。
因为按照他们学校的进度，会在初一初二完成对初中三年所有新知识的学习, 初三则全是复习。
所以初二下学期的课程安排很紧张, 假期自然就被压缩了。
基本上，这个寒假除了写作业外，就只能空出一晚上感受一下春节气氛。
除夕那天, 继姐回到家来吃团圆饭。
但吃饭的气氛很是诡异。
两个大人及小儿子和和美美。
大女儿要么冷笑, 要么夹枪带棒地说话。
二女儿，也就是钟鹫, 只默默吃饭，吃完饭则回到自己房间。
——没有人哪怕象征性地对钟鹫说一句“大过年的，就不要一个人待着了”。
钟鹫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对这种被无视的待遇适应良好。
钟鹫：要是被卷入继姐与那三人之间的争吵才麻烦。
小绒毛：这次应该不是强行自我说服、自我压抑。
但，可能是因为近来在各种地方找见微知著案例找得太习惯了，钟鹫敏锐发现继姐有些不对。
钟鹫：
虽然依然对大人呛声，虽然依然得理不饶人，但她在索要压岁钱时，右手大拇指一直在掐食指。
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为什么？
她平常只在单月严重超支、多次索要更多零花钱时才会如此。
今天大过年的，她知道自己肯定能得到大笔压岁钱，她言语中也没有要求翻倍给，只是想要“尽快”拿到。
“尽快”是值得她紧张的事情吗？
她缺钱？
而且是因为一件她绝对不愿意被爸妈知道的事情缺钱？
缺到多等一晚上、多等几小时都等不了？
那就不是衣服，不是包包，不是听演唱会，不是帮朋友支付赔偿……
钟鹫想了一圈继姐曾经理直气壮找父母要钱的理由，然后神情越来越严肃。
钟鹫看向在吃她给它准备的除夕大餐的小绒毛，说：
“这之外的理由，大概率会非常严重啊。”
“可能触犯法律，也可能直接威胁到了她的人身安全。”
“甚至可能二者兼具。”
小绒毛：“喵？”
钟鹫：“但我，应该跟她谈这事吗？不说她一向把我当透明人，关键是，以上都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我空口便去劝她，但实际上我猜错了呢？”
小绒毛：让你们本就不存在的姐妹情雪上加霜？
钟鹫想了一会儿，笑起来：“终归她不可能拿我的误解向父母告状。而她其他的交际圈，跟我并无牵扯。”
这一刻小绒毛觉得自己有些放心了。
因为它在钟鹫的神情中看到了“兴奋”。
小绒毛：情绪值涨起来啦。
快十一点时，继姐握着手机开门进入她和钟鹫共同的房间，并顺手反锁上门。
钟鹫：“压岁钱全部到账了？”
继姐顿了一下才惊讶地看向钟鹫，像是不明白钟鹫怎么会突然有兴趣对她说话。
但她还是应道：“嗯。你的也到了吧？”
钟鹫：“是啊，比去年多。”
继姐：“正常涨幅。”
钟鹫：“所以，符合你预计地添上窟窿了吗？”
继姐怔住，然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瞪着钟鹫压低音量厉声质问：“你知道了什么？”
钟鹫笑笑，没有说话。
这也是她在见微知著类故事中学到的：只说笃定的事情，不确定的事情则不说、只做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让当事人自己脑补、自乱阵脚、自我暴露。
继姐的脸色越发阴沉，显然已经脑补了不少。
钟鹫并不想面对继姐的狗急跳墙，毕竟她俩正处在青春发育期，又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两岁的差距让继姐在与钟鹫打架时拥有绝对的优势。
于是钟鹫适可而止地保持笑容开口缓解气氛：
“其实你没必要担心。”
“我与你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个家。准确地说，就是爸妈和弟弟。”
“而你知道的，他们三人根本不会听我说话。我也没有兴致到他们面前自讨没趣。”
继姐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警告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别试图拿我的私事来提升你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钟鹫轻笑出声：“在你心中我这么天真吗？竟然还对这个家中的地位抱有幻想？”
继姐抱着手臂，恢复了傲气地说道：“那谁知道呢。我与你又不是很熟。”
钟鹫：“是啊。我与你如此不熟，那么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继姐又沉下脸。
钟鹫摊手：“姐，你得接受事情的两面性。‘我完全不干涉你’与‘我丝毫不在乎你的死活’这是同一件事情的两种表达。”
继姐冷笑一声：“几个月不见，你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
继姐上一次回家是暑假时。
钟鹫：“你与上一次见面时比倒没什么变化。”
继姐：“哦，是吗？你真这么想？”
钟鹫：
“我觉得我与你保持客气有礼略带虚伪的相处模式就挺好？”
“有些事情，即使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没必要说出来。”
“毕竟即使说出来，你的事情依然只是你的事情。只要你不硬往我身上推，我就不会参与。”
继姐：“你放心，不管我发生什么事情，都连累不到你身上。”
钟鹫：“如果爸妈赔出去大笔钱，甚至因此生意垮了，也是连累到我。”
继姐重重地说：“你、放、心。顶天了是我死，连累不到这个家。”
钟鹫没有再说，只露出无奈的神情。
小绒毛疑惑：钟鹫这是演技突然暴涨，还是她一直就拥有好演技，只不过以前没机会显露？
继姐被钟鹫的神情激怒了，一时忘了压低音量，吼道：“有话你就说！”
钟鹫看向房间门，刚刚那一刻，门外那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顿了一下，应该是听见了继姐的怒喝。
不过，也只是顿了一下。
他们依然不在乎两个女儿能不能相处好、会不会大过年的打上一架。
继姐也看了一眼房间门，找回些理智。
她压了压怒火，瞪了钟鹫一眼，转身从包里拿出换洗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等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后，钟鹫对小绒毛做口型：我表现得好吗？是你喜欢的角色模样吗？
小绒毛：使坏得很欢乐？难道你适合成为反派角色？
当继姐洗完澡出来时，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了很多。
还能对着钟鹫夸一句：“你这猫养得不错。肥嘟嘟的。”
小绒毛：我是毛厚。
钟鹫：“它不能算是我的猫。我与它是有时会一起玩、一般都各过各的朋友关系。”
继姐其实并不关心这个。
她将话题转回到她洗澡之前的那个：“你刚刚是不是想指出我的什么错误？”
钟鹫摇头：“我真的可以做到与你保持礼貌、疏离的相处模式。”
继姐走到距离钟鹫仅半米远的位置，突然伸手抓向小绒毛。
小绒毛一躲，顺便把继姐自己带来的、放桌上的解压软球踹到了她手中。
继姐捏住软球略微发愣。
本正在威胁钟鹫的气场垮掉了大半。
钟鹫看出了继姐本想抓小绒毛来威胁她，略微皱眉：
“说好的不连累我呢？”
“事情还没爆发你就要伤害我的猫朋友？”
“你是在向我表明我与你无法井水不犯河水吗？”
“还是你在催促我向爸妈告状？”
“啊，原来如此，你自己拉不下脸向爸妈求救，于是想借我的口……”
继姐：“胡说！”
钟鹫这一次格外强硬：“那请你解释一下你刚刚的动作。那难道不是在宣战吗？”
继姐呼吸一窒。
沉默了近一分钟后，她低声道：“抱歉。”
钟鹫：“你需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继姐做了一个深呼吸，面向站到笔筒上的小绒毛，说：“抱歉。”
小绒毛：“喵。”
钟鹫缓下表情，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继姐：“等等，我还是想知道，之前你准备指出的我的错误是什么？”
钟鹫叹了口气，回答：“我之前只是想说，你还未成年。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独立承担就真能独立承担的。”
第839章 0839
☆、持续进步
钟鹫：“这不是你有没有能力的问题, 而是法律不会允许。”
继姐：“扯不上法律。”
钟鹫又笑了笑，也去洗澡了。
小绒毛看着继姐独自一人站在窗边，发呆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颓然地坐到了那张她一年只用几天、但一直保持着干净的床上。
小绒毛：所以她到底惹了什么事呀？
其实钟鹫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可能是因为投入地演了一场故弄玄虚、故作高深、尽在掌握, 于是钟鹫感觉, 继姐那件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好像变得与自己相关了起来。
钟鹫：
可惜，前面装得太全知，什么都不好问了。
我也没有人脉可以打听。
如果继姐靠钱将这件事处理妥当、不留后遗症, 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此时究竟惹了什么麻烦。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好奇心躁动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爸妈离婚之前，我在大姑家里看动画看到一半被妈硬拉走, 想知道后续剧情。
可那天我被妈带回到家时, 电视上的那集动画早已播完。
而那时的我并没有手机电脑可以用来找网络上能不能看到。
于是挂心了好久。
直至不知不觉忘记。
说起来, 那部动画片叫什么来着？
我现在可以补看那一集的后半部分了。
第二天, 继姐依然住在家里。
一家五口人外加一只仅两人知道存在的猫，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三伙。
只有一伙是开开心心的很有过年气氛。
钟鹫和小绒毛这一伙的气氛大致和平常差不多。
到点便吃饭睡觉, 其他时间要么写作业, 要么做点在课堂上也能做的小娱乐。
因为实践了一次, 所以钟鹫对见微知著、抽丝剥茧有了更深的理解。
她翻出以前看过的内容做了更多分析，并找了更多相关案例来看。
现在用“案例”来形容钟鹫看的内容毫无偏差。
因为她主要在看法治节目。
并觉得现实案例比小说影视剧里的更离奇。
小绒毛：当然呀。人编的故事要讲逻辑，但现实不用。
继姐只在回家的第一天有点紧张。
之后大概是因为外债还清, 她便也开始享受春节。
以间歇性找那一家三口不痛快的方式。
钟鹫悄声对小绒毛说：
“据我观察, 继姐怼继父时，继父虽然面上生气，但多数时候眼中是有笑的。”
“继弟虽然动不动就和继姐吵, 但对继姐也很亲近。”
“我妈也发现了这些。”
“她是真的嫌弃继姐妨碍了他们三口之家的和睦, 但也只能用‘劝架’的方式不让自己被那父子俩忽略。”
“看看人家那血缘关系，再怎么吵、再怎么闹、再怎么一年见不到几次面, 也是真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而与我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两人，怎么就……”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样把他们当观察研究对象的态度，也没有将与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很当回事。”
“大概仅限于知道并承认有这么一份联系。”
“真是一脉相承。”
小绒毛：
你要确定哟。
“真不在乎”与“装不在乎”，前者能让你放松，后者只会给你增压。
你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属于哪一种，才能维护自己的心理健康。
钟鹫进入了初二下学期，接着是初三，然后考入了一所可以住校但不建议学生住校的高中。
钟鹫的亲妈对此表示：“你说你，快成年的人了，还非要赖在家里。这一点你是真比不上你姐。”
钟鹫：
你老是在你现任丈夫面前提他亲女儿不愿意回家的事情，真的不会伤害你们之间的夫妻感情吗？
或者你就是采用故意刺他伤心处的方式来把你自己扎进他的心尖？
当然这个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的重点任务，除了学习外，就是攒钱。
住家里很多东西我都可以直接拿、不必额外买。
住校的开销很难说能不能低于你们因我离开家而增加的生活费额度。
成年之前维持现状对我是最保险的。
钟鹫轻声细语地回答亲妈：
“这房子位置好，距离我学校步行只要一刻钟，跑步则更快，比住校更方便。”
“不过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就有晚自习了，周六上课的频率也会很高，我待在家里的时间不会很多。”
“晚餐也基本不在家里吃。”
亲妈懒得听，只说：“行了，解释那么多做什么？又没不让你住。饭菜也会做你那一份。你爱吃就吃，不爱吃倒掉也浪费不了几个钱。”
钟鹫：有“多做我那一份”吗？不是因为偏好“有余”的含义，所以每次做饭时才在三人份量的基础上多那么两三成吗？
因为持续的训练，钟鹫的观察、分析能力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让她整个人显得有底气了很多，也生活得更有目标了。
尤其当钟鹫靠着自己的观察分析能力帮了同学一些忙，并由此得到了一些报酬后，她甚至开始对自己曾经的自杀计划笑着摇头，自我评价说：
“名不虚传的中二期呀。”
小绒毛：有爱好，有钱，生活便有了滋味。
钟鹫帮同学的忙包括：
找到某人丢失的钱，
找到某人没有作弊的证据，
避免某人被校外混混勒索，
甚至隔空察觉某人的妈妈身体出了问题、需要立刻体检……
很多同学觉得钟鹫简直太神了。
钟鹫有点开心，也有点疑惑：“很多信息都是你们自己告诉我的呀。我只是比你们先一步注意到那些信息背后的含义。”
王一：“这就非常棒了！”
很有缘分高中依然与钟鹫同班的王一邀请钟鹫帮她梳理一条剧情逻辑链。
明面上王一找的理由是：
“我跟人打赌说一定能坑到他。”
“且在他刚掉入这个坑中时，他会大为惊讶、感到不可思议。”
“但当他回头仔细一想，又会发现，其实事前已有无数暗示，只是他始终傻傻没意识到。”
“就是要达到‘惊讶，但完全符合逻辑’的效果。
已经发现王一笔名且正在追王一最新连载的钟鹫知道，真实理由是，王一的连载进行到了一段需要智斗的剧情。
但王一以前的作品显示，王一对这类剧情极不擅长。
不擅长到已经成为了读者圈里的一个梗，还多次被嘲笑：
“不会写智斗就别写了。”
“把个鸡兔同笼问题当作boss决战，像话吗？”
“现在连小学生都不好意思这么设置了吧？”
“你特么是幼儿园没毕业吗？”
“也可能只是童心过分顽固。”
单从写故事的角度说，王一其实是可以不写智斗。
王一擅长的是中二热血横冲直撞场面，她的读者盘也在那一块。
这些读者爱的就是那种酣畅淋漓的爽感，或者英雄末路又柳暗花明的振奋。
回避写智斗并不会降低王一的收入。
虽然说如果写了、写好了、写得与热血场面完美融合了，王一的读者盘应该能扩大，收入说不定能翻倍，但她也完全不用急在这一时片刻。
作为一个半只脚已踏入大神写手领域的中学生，王一的未来还很长。
她有的是时间充实自己，逐渐写出真正的智斗。
可作为一个情绪极其饱满的热血高中生，王一受不得激。
近来，王一写智斗写得像智障的短板又一次被挂到论坛遭受大肆嘲笑。
刚刚好她的新连载又写到了常规来说应该来一段智斗的剧情。
如果按王一的原定计划绕开智斗、只轻轻写一句“在一番不见血的残酷厮杀后……”，推动剧情继续往下发展是没问题，但那嘲笑她就只能继续受着了。
王一：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嘲笑帖中混了多少竞争对手。
这个时间点把老梗翻出来嘲，某些人故意挑事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给我花了钱的纯读者笑了也就笑了，我承认我这方面确实短板。
但新文扑街的红眼竞争者笑个屁。
你们新文的总收入怕是都不及我月收入的零头！
王一迫切地想要来一次打脸，而正好，她在自己身边发现了一位能举重若轻破解智斗局的牛人。
王一已经对追更的读者们夸下海口：“我找到外援了。这一次，一定能给你们看一场正经的智斗。”
既追更又在三次元被王一请求的钟鹫感到了压力。
但这一次，不是束缚住她情绪值起伏、让她感到麻木的压力。
而是让她想要努力做好的压力。
钟鹫对王一说：“我试试吧。但我不能保证……”
王一握住钟鹫的手，无比真诚地说：“大神，你没问题的。就算你不相信你自己，也请相信我的眼光。”
钟鹫：“哎……”
小绒毛：哟，真不愧是写中二热血小说哒。这场面还真有点“配角在主角的鼓励下燃起斗志”的调调。
王一为了不在三次元熟人面前暴露自己网上写文的事情，向钟鹫表达她的剧情想法时说得比较含糊。
一直追着连载、对剧情走向心中已有不少想法的钟鹫在听了王一的含糊描述后，立刻准确领会到了王一的意思。
但碍于不方便让不想被钟鹫知道王一在写文的王一知道钟鹫已知道王一在写文，于是钟鹫在表达自己的理解与建议时，便也不得不多添加一些含糊。
小绒毛：你俩可真绕。
两人含糊来含糊去的，最终，王一在自己的文中写出了长达十二章的智斗剧情。
有严丝合缝的逻辑链，有反转，有惊吓，有事后的恍然大悟及愿赌服输。
还与全文的热血蛮干基调相融，没有丝毫的脱节感。
第840章 0840
☆、正面效果的压力
嘲笑者闭嘴了, 读者拍案叫绝。
王一自己则很震惊：“这是我能写出来的东西？我写的？”
王一将这十二章从头看了一遍，确认每一句话都是自己亲手敲出来的没错，但……
王一：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和反派回顾自己落入主角团陷阱的过程一样不可思议。
每一步都是我思考后走出的, 但走出的结果怎么这么惊吓呢？
钟鹫看得心满意足：
虽然逻辑链是我帮忙梳理的, 但果然还得是王一才能将我口述出来那么干巴巴的东西写得这么跌宕起伏呀。
王一的脑内一定从不无聊。
在发布完智斗剧情后，王一对读者们说：
“谢谢大家对这部分剧情的喜爱。”
“我再次声明，这部分剧情不是我一个人写的，是与一个大神合作的产物。”
“相关收入我会分成给大神。”
在看到这段声明的第二天, 钟鹫就收到了来自王一的转账。
王一说：“谢谢你帮我梳理逻辑链，这是我打赌赢来的。请务必收下。”
跑到王一家中看过王一发文后台的小绒毛知道, 这笔钱是那十二章的当前总收入乘以一百。
王一还对钟鹫说：“先转你这么多, 后期可能还会有更多。”
小绒毛还知道, 王一是打算把这十二章的未来所有收入都转给钟鹫。
小绒毛：
就这种转法, 王一还觉得是她占了钟鹫便宜。
因为被这十二章吸引来的新读者，多少会看看此文的其他章节。
也就是, 这十二章助王一扩大了读者盘。
但钟鹫不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大的贡献。
钟鹫认为, 那文能吸引到新读者, 尤其能留住新读者，主要还是靠王一的文笔。
钟鹫：
智斗主干有什么新鲜的，都是些套路。
能把套路写得引人入胜才是本事。
我最多就该收点咨询费吧, 现在这笔已经多得过分了。
王一：“请不要推辞。以后我还打算长期与你合作的。你要是不收下, 我哪好意思经常找你。”
钟鹫揶揄：“有那么多打赌？”
王一眼神略飘忽，但还是强行镇定地维持了这个她很怀疑已经被看穿了的谎言：“对，有, 特别多。”
王一：
被看穿了又怎么样？只要钟鹫不点破, 合作就可以继续。
而看透一切却善解人意的钟鹫不忍心看我尴尬，当然便不会点破。
钟鹫：“合作没问题, 但如果要长期合作，费用就不能这么算。我们需要制定一份严谨的、法律认可的合同。”
王一听到“严谨”就头大。
和之前与钟鹫一起梳理剧情逻辑链时一样头大。
于是王一连忙改口：“其实合作次数也没那么多。一年最多一次吧。”
一本一段智斗点个睛就是极限了，再多我会秃。
钟鹫：“这样啊。一年一次的话，大概就再合作两次而已，确实也不用太计较。毕竟大学如果我们考到不同的城市，就很难再合作了。”
王一不同意：“怎么会？商量可以全部在网上进行呀。我们的合作内容又不需要实地考察。”
钟鹫想了想，笑起来：“也是，这才是安乐椅侦探呀。”
王一：“什么？”
钟鹫：“我的偶像与目标。”
除了王一这边支付的报酬过高、让钟鹫经常琢磨该如何回报王一外，其他咨询收入就让钟鹫觉得很能接受了。
比如，
帮忙找到一只猫，收到两百的感谢费。
帮忙找到一个被困在坑中、家人以为他走失了的儿童，收到五百的感谢费。
帮忙找到一个躲起来的通缉犯，收到五万的奖金……
钟鹫惊讶：“哎，这个通缉犯的奖金这么高的吗？是很危险的人？”
负责给钟鹫发奖金的警察更惊讶：“你不知道？”
钟鹫：“我是看那人鬼鬼祟祟、一遇到警察就躲起来的样子很可疑，就先报警了。还没来得及看悬赏。”
警察夸奖了钟鹫的警惕心，并建议她下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以更警惕一些。
最好能先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再动手。
钟鹫：“好的，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有时，钟鹫也会遇到让她为难的请求。
同学：“钟大神，你能看出老师们出好月考卷子了吗？卷子藏哪儿的？”
钟鹫：“请好好学习，独立答卷。”
同学：“所以你果然知道？”
钟鹫：“我没研究。”
同学们继续请求。
有所耳闻的老师则召唤了钟鹫去办公室谈话，委婉地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钟鹫强调：“老师，我真没研究过试卷出题情况和放置位置。”
老师：
“我们都相信你，钟同学，请继续保持。”
“请务必不要告诉其他同学，出好的试卷就锁在这张办公桌的柜子里。”
“也不要告诉他们，钥匙在我的外套里，我经常把外套放椅子上。”
钟鹫：“……”
晚上时，钟鹫对经常来她房间看望她的小绒毛说：“压力好大呀。”
小绒毛：能笑着说出来的压力是不会压垮你哒。
连长期无视钟鹫的一家三口都听说了钟鹫的明察秋毫。
钟鹫的亲妈因此将钟鹫叫到一边，单独斥责她：
“作为学生，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搞那些哗众取宠的玩意。”
“你就这么缺乏存在感、非要博人眼球吗？”
钟鹫看着眼角已有不少皱纹的亲妈，没有指出真正渴求存在感、渴望被关注的，正是她这个发现第二任丈夫越来越少关心她的中年女人。
钟鹫轻声问：“明明有自己的事业，却不断地讨好丈夫、讨好继子，你累吗？”
亲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突然觉得这个女儿是如此地陌生。
钟鹫第一次向亲妈展示她那被很多人夸奖过的强观察力：
“比起事业来，你更追求婚姻的成功。”
“我是你上一段失败婚姻的证据，所以你不愿意面对我，只希望我不要干扰你经营你的第二段婚姻。”
“为了让你的第二段婚姻成功，你不惜委曲求全、伏低做小。”
“你扮演起你在第一段婚姻中根本不屑扮演的贤妻良母。”
“即使你根本不喜欢孩子，尤其厌恶被骄纵的孩子，还很反感你第二任丈夫养育孩子的观念，你也……”
亲妈：“住口！”
钟鹫：
“从明天开始直到高考结束，我都会住校。”
“这是需要家长签字的住校申请。”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我已经找到了一份包吃住的工作。”
“我准备填报的大学在外省，肯定会住校。”
“暑假需要打工应该也不会回来，过年……”
“如果你不希望，我也可以不回来。”
亲妈没能适应这急转的话题，还在以瞪的方式看着亲女儿。
钟鹫：“我想问一下，我的大学学费及生活费，你还愿意支付吗？”
亲妈急促呼吸了几下，反问：“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钟鹫：
“那我就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比如申请助学贷款。”
“好在我略微查了一下，我目标大学的助学贷款申请手续不难。”
“而且，如果我的高考成绩足够好，我还能从高中得到一笔奖金。”
亲妈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女儿的目标大学是哪里。
更发现，在她全然没关注的时候，女儿好像已经完全不需要她了。
包括母爱，也包括金钱。
第二天，亲妈难得地与高三生起得一样早，看着钟鹫自己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并吃掉。
等到钟鹫快出门时亲妈才开口：“如果我真的不帮你支付大学的学费及生活费，你也是能自己读到大学毕业的，对吧？”
钟鹫：“我成年了。对于无法再从你那里获得金钱这件事已有准备。心理上的和物质上的准备都有。”
亲妈冷笑了一声，以极低的音量快速说：“他给他那不学无术的女儿花了那么多钱，我却断了我能考上重本的女儿学费，我傻吗？”
顿了一下，亲妈又用正常音量问：“你的目标学校是重本吧？虽然我记得你的成绩好像只是中等，但助学金一般是越好的学校越容易申请，你那高中肯给奖金的成绩也必须是全校前几名。”
钟鹫：“我最近一次摸底考试拿了全校第三。从上了高中开始，我的年级名次从未跌出过前十五。中等成绩是初中时的事情。”
亲妈：“这样啊……”
钟鹫：“我快迟到了。再见。”
亲妈：“……再见。”
那一天之后，亲妈便很少再见到这个亲女儿。
只有每月定期转账的生活费证明着她没有与她的亲女儿断了关系。
钟鹫：
“我亲妈好像完全没考虑过高三生有很多家长会要开呀。”
“越临近高考时，家长会就越频繁。”
“我不回家，不意味着她不能来看我呀。”
“这所高中距离那个家可只有一刻钟的步行距离呀。”
小绒毛：呀。
在观察力方面已颇有口碑的钟鹫似乎从未质疑过小绒毛为什么完全不长大。
她就这么坦然接受了这只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并不属于自己的猫一直是她与它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体型。
钟鹫顺利考入了她的目标大学：警校。
钟鹫：以后，就要成为专业破案者，而不是爱好者啦。
小绒毛：不过很多事情，职业的不如业余的有趣哟。你准备好了吗？
已经习惯分析自己身边一切信息，尤其与自己相关信息的钟鹫当然准备好了。
她没有对这份未来工作抱有不切实际的美丽幻想。
她知道，这应该是一份有时危险、但多数时间都是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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