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监狱(9)
谢酒缓缓踱步, 站在星灭面前,微微仰头,看着高座上的他。
面前的人仍然是一身熨贴的黑色西装, 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精致的黑色骷髅面具上,猩红双眼散发着漫不经心的戏虐意味。
谢酒嘴角勾了勾,对星灭即将提出的问题非常好奇。
不能不说在自己被对方狠狠揍了一顿后,作为男人的胜负心不降反升。
他想赢一次。
谢酒站得很规矩, 姿态很谦逊:“亲爱的监狱长大人,请问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星灭看着他,颇为雀跃和戏虐的目光,包含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谢酒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横挑竖拣的货物,不满地瞪了回去。
星灭双眼弯了弯,显然是笑了。不过那笑容藏在面具后, 不易被人察觉。
他招了招手,一名狱卒很快搬来一张椅子。
谢酒眉毛抬了抬。
尽管这只是张普通的靠背椅, 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囚犯该有的待遇。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嘿,管他呢,坐了再说。
谢酒大大方方坐下, 大长腿一抬, 翘起了二郎腿,就像去个很熟悉的朋友家做客一样。
他刚想再说两句骚话挑衅一下监狱长,突然间,刷刷——四条触手飞来,把他四肢牢牢捆绑在椅子扶手和凳脚上。
艹。
谢酒内心暗骂了句。
就知道这个没脸见人的家伙不怀好心。
对面星灭身子朝前倾了倾:“第一个问题,你进游戏之前, 和谁一起生活?”
什么?
谢酒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一个问题?
之前不是每人一个问题吗?
轮到自己,这是打算问几个?
而且, 按之前的迹象,这次考核是考察人的观察力、记忆力、分析能力和逻辑能力。
这和谁一起生活,考察的是什么?
谢酒愣怔了半天,一时竟然没顾得上回答。
“嗯?”星灭眼神中露出不满:“这题你不会?”
谢酒挣了挣手腕上的触手,看着星灭:“我和谁一起生活,关你屁事。”
星灭一下子笑了。
不是那种被面具遮掉的看不到的笑容,而是真正笑出了声。
旁边站着的狱卒面露惊恐,仿佛活见了鬼。
星灭直接站起身,踱步到谢酒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
与谢酒靠得极近。
这距离已经侵入了一个人感觉自在的安全距离。
谢酒不由自主地再次挣扎。
被这样绑着,被这样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砧板上的鱼,任由人搓圆捏扁。
眼前的人气势实在太强,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在他身上长长久久地停留。
谢酒背心微微出了汗。
呼吸也重起来。
仿佛眼前悬了把锋利的刀,随时会切开他的脑袋、身体把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欢喜、伤痛,一股脑儿全部挖出来,摊在日光之下,让人审视。
“那就换一个问题,”星灭俯下身,声音在谢酒耳边炸响:“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谢酒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大大的铁锤狠狠砸了下太阳穴,脑海嗡嗡地,一时回不过神。
谁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个问题,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
可他不想答。
答一次,就等于在他心上开个口子,戳一把刀进去,再搅一搅,搅得心里血肉模糊。
“最重要的人?”谢酒笑了笑:“他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曾经真真实实得存在过,他与我度过无数个日暮和清晨,温暖过我曾经绝望奔溃的心。”
“而你呢?”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猜,你的生命里,一个这样的人也没有吧?”
如他所料,星灭的双眼猛得红了红。
不是什么委屈羞涩的丝丝淡红,是被激怒了的魔鬼眼中的猩红。
那猩红鲜艳欲滴,泛着灼灼光芒,彰显着它主人无以伦比的愤怒。
星灭哼了声:“你胆子很大。”
谢酒笑笑:“还好。不过像执念人这类小角色,见得多了,还是不太怕的。”
星灭双眸瞳孔猛得缩了缩。
没有说话。
这样的反应很好的取悦了谢酒。
果然,星灭就是执念人。
还有,他怕孤单。
进入监狱副本以来,谢酒一直处于下风,什么便宜都没捞着。
这在他的打本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这回攻击到监狱长的一丝弱点,让对方也尝了尝憋屈的滋味,谢酒心里不知道多爽。
连着绑缚住他四肢的触手们都变得可爱起来。
就算会引来监狱长更为强烈的报复,他也认了。
谢酒点了点背包,把上个副本中那件隐形防御雨衣穿在了身上。
万一监狱长一言不发直接伸触手把他弄个对穿,这玩意还能挡一挡。
可突然间,绑缚住四肢的所有触手全部褪去,转眼隐在星灭身后。
他拿出一枚绿色圆牌,一下弹到谢酒胸口。
谢酒还有些懵,下意识接住那枚圆牌。
“什么意思?考核结束了?”
他还期待着暴雨骤雨呢!怎么没了?
他哪句话没说对?监狱长居然不跟他干架了?!
星灭没理他,朝旁边冀乌使了个眼色。
冀乌推着下一个人上前。
谢酒没想通,看看手里的绿色圆牌,抬头看了看星灭,刚想问问对方怎么想的,身后一双手捂住了他嘴。
“我的祖宗,”诸子瑜的声音传来:“你就消停点吧。”
“不被NPC弄死,你生命不完整是吗?”
谢酒往捂住他嘴的手掌心吹了口气。
诸子瑜像着了火一样把手撤走。
谢酒转身,勾住他肩膀,往回走:“行了行了,知道了,整天婆婆妈妈跟个老阿姨一样。”
系统又开始播报。
【恭喜完成任务。】
【奖励道具:定神露10滴。】
居然又是这玩意?
不错、不错。
后面通关的时候,不用再怕精神类攻击了。
是个非常大的优势。
在谢酒后面的囚犯,不知烧了什么高香,监狱长的问题突然开始变得琢磨不透。
简单得琢磨不透。
就像是怜悯他们似的,给了一道道送分题。
甚至到了后半部分,星灭挥挥手,让冀乌代替他的职责,自己走了。
谢酒往后的人,全员存活。
一个都没受伤。
别说玩家,连后面被迫营业的冀乌都一脸吃屎的表情。
重回集装箱之前,谢酒特意观察了下。
房玉拿了橘黄色。
诸子瑜拿了蓝色,杜文拿了绿色,宰默和卫安逸都是黄色。
他知道这些带有颜色的圆牌必然有着含义。
但具体是什么,他还完全没有找到线索。
一天再次结束,所有人回到了黑匣。
半夜,连巡视的狱卒都离开后,隔壁的骆行敲了敲谢酒的铁栅栏。
骆行:“喂,醒着吗?”
谢酒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嗯。”
骆行:“我打算行动了。”
谢酒:“告诉我干什么?”
“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越狱。”
骆行“呵呵”一声:“真新鲜。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会被关到黑匣里来。”
谢酒赞同地点点头:“就是。也太胡来了。”
骆行又被噎了下,大概是没遇到过脸皮这么厚的。
停了停,他还是没死心:“我们明晚行动。”
“你要是一起走,成功的概率很高。”
谢酒:“你们?”
骆行“嗯”了声:“黑匣九成以上的囚犯,会和我一起走。”
谢酒愣住:“这么大阵仗?”
他脑子里联想了下所有囚犯全部跑出来的场景、星灭手忙脚乱跟在后面灭火的场景
“怎么合作?”
骆行笑了笑,松了口气:“你是不是看到铁门外面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谢酒:“你知道牢房消失的规律吧?交换。”
隔壁一时没了声音。
好半天,骆行叹口气。
“每天半夜3点,天花板上会亮不同颜色的灯。有红色、橘黄、绿色等。每次灯亮起,就会有一个牢房自动往出口走。”
谢酒睁开了眼睛。
灯有不同颜色,人也有不同颜色
他坐起身:“不同颜色代表什么意思?”
“不知道。”骆行答得很快:“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铁门外面是什么?”
谢酒:“外面是一条黝黑走廊,没有守卫。”
骆行:“没有守卫?”
“知道。谢了。”
谢酒:“祝你成功。”
骆行:“祝我们成功。”
说完话,谢酒立刻打开控制面板,在队伍群里发送了刚刚得知的消息。
谢酒:【每晚天花板会亮灯,牢房就会消失。】
【你们觉得,消失的那个牢房,到底去哪儿了?】
【还有,这灯的颜色,有什么意义?】
【另外,谁来决定每晚灯的颜色?】
群里一片寂静。
没人说话。
大家都在懵逼状态。
谢酒“啧”一声:【诸子瑜,能想办法挖出平板上的信息吗?】
诸子瑜:【如果我能碰到平板,可以试试。】
【上次冀乌查看了两个平板,说不定我这个牢房底下也有。】
【能让我出牢房就行。】
宰默:【上次的老虎钳废了,我买不了了。】
谢酒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他拿出小兔子,点开了主控系统。
果然,他的融合度已经达到50%,可以支持他修改五次。
他点开“环境设置”,选择“3、修改栅栏软硬”。
意念一动,铁栅栏就变成了粗麻绳般的柔软质地,任由人搓扁揉圆了。
很快,诸子瑜牢房的铁栅栏发生了变化。
他把栅栏往两边用力一推,推出个大洞,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前脚掌踩在牢房边缘,左手试着拽着下栅栏,还好,这栅栏虽然软,韧性却很强。
他往下一蹲,右手插进牢房与坑洞之间狭小的缝隙,一摸,再往外一拽。
果然,是个平板。
看来,这玩意是牢房标配。
诸子瑜右手点开平板。
滴滴、滴滴。
触碰平板发出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额外引人注目。
有几个牢房里的犯人从床上起身,注视着诸子瑜的方向。
但没人发出声响干扰。
大约五分钟左右,地面铁门方向突然发出“嘎”一声。
有人来了。
诸子瑜腿一抖 ,半个脚掌一滑,顿时踩空,整个人往下一沉。
他右手一把死死抓住铁栅栏,整个人弓起,抬起右脚,脚底狠狠一踢,把平板踢进去。这才手脚并用翻上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牢房。
瘫倒在地上。
谢酒瞬间把栅栏的硬度恢复原样。
铁门打开。
冀乌走进来。
他上下左右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嘟囔了一句,返身离开。
铁门再次关闭。
谢酒吹了声口哨。
【子瑜,这铁栅栏一开一合的,会消耗我的更改权限。】
诸子瑜还愣着:【嗯?】
谢酒:【意思是说,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第062章 监狱(10)
诸子瑜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
还跳了跳。
【我没问题。一定可以搞定。】
谢酒再次调整铁栅栏的软硬。
诸子瑜小心翼翼走出来。
翻转身体, 蹲下,抓住栅栏,单手拉出平板。
滴滴、滴滴, 他继续在平板上按着。
五分钟后——
“艹!”诸子瑜骂道:“我找到了查看信息的正确路径,但他妈要密码!”
“六位数字的密码,这他妈上哪儿知道去?”
“问监狱长吗?”
他把信息输入控制面板,告诉队友。
谢酒叹口气, 这路可能走不通。
“等等。”诸子瑜自言自语:“嗯?这密码居然有提示?”
“请留意周边环境”
“这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抬头扫了周围一圈。
“是我想的意思吗?密码能在附近找得到?”
他吞咽下口水:【酒哥,要密码。得猜。不过有提示。“请留意周边环境。”】
【计算机的问题我能负责,这解谜超出我的专业范畴了。】
谢酒“啧”了声,继续输入。
【密码应该就在周围。】
【这毕竟是个游戏,一定存在通关的路径。不会是死局。】
他把脑袋卡在两个铁栅栏中间,脖子仰着, 看着诸子瑜的方向。
【你看看,附近的墙壁、铁栅栏、天花板, 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样的颜色、凸起、文字等等。】
诸子瑜一只脚卡在栅栏里,身子再往外探了探,吃力地朝墙上、天花板上一点点看去, 尽可能地扩大自己搜寻的范围。
“这黑乎乎的怎么看得清等等,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
他伸长了脖子,几乎只有脚尖一点勾着栅栏,腰腹间紧绷着,把自己尽力拉长。
【天花板上好像有字,但看不清。】
谢酒趴在栅栏上,闭着一只眼:【你右上方, 有什么东西?】
诸子瑜转了下头:“操,还真有。”
【是个不明显的凸起。】
谢酒:【按一下试试。】
诸子瑜刚伸出手, 又缩回来。
【你确定?不会是警报吧】
谢酒:【是啊是啊,监狱里一定要在一个几乎看不到也够不着的地方安个警报,要不然狱卒召唤同事支援太容易了多不妥当啊!】
诸子瑜笑出了声。
【哎,酒哥,你骂人能不能委婉一点?】
谢酒抬眉:【这还不够委婉?】
诸子瑜定了定神,手伸长了够出去
近了点、又近了点
终于,他按下了那个凸点。
突然间,天花板上亮起了一束微弱的灯光,直直射出去,不显眼,但十公分宽、一米长的光束,刚好照亮了有文字显示的区域。
诸子瑜又转过脖子,扭着看:“时间成立这什么意思?”
【时间。成立。】
“成立时间?”谢酒喃喃道:“什么东西的成立时间?”
【子瑜,平板首页有监狱的介绍吗?】
诸子瑜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没有。我再找找。】
他弯下腰,四处左右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左右抓住平板,用力往上一提!
平板被卸下来。
诸子瑜把平板翻转过来。
“找到了!”
“监狱介绍监狱成立时间”
“咦?这个数字这么奇怪会不会是系统bug写错了。”
他再次看了看。
【这里写着,监狱的成立时间是431854,这算什么时间?】
【年不是年,月不是月,日不是日的。】
谢酒一时没说话。
【酒哥?】诸子瑜问。
他身子还卡着,艰难地等待谢酒的下一步指令。
谢酒回过神:【先输入,看看对不对。】
诸子瑜没做任何质疑,把平板翻回来又放回去,点开界面,把6位数字全部输入。
滴。
页面跳转,进入主界面。
诸子瑜眼睛都亮了:“密码对了!”
这下,他浑身的细胞都沸腾了。
左右开工,噼里啪啦在平板上敲打着。
一旦进入他的专业领域,就没什么能难得倒他。
很快,诸子瑜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谢酒,绿色9。”
“宰默,黄色9。”
“卫安逸,红色8、黄色8。”
“牛平,黑色7,黄色6。”
“房玉,橘黄色8。”
【酒哥,这是个数据库,里面有每个人对应的颜色。很多人不止一种。而且,颜色后面还有个数字这数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所有数字都在1-10之间,似乎是打分】
他一边往下扒拉着平板,一边叨叨说着:“找到了!”
“时间8月16日,这不就是昨天红色。”
“8月15日,蓝色”
“8月14日,橘黄色”
【酒哥,这应该是每天晚上天花板上亮着的灯的颜色。】
“这里还有,8月16日,牢房调度:姓名:朱厉,圆牌:红色,9。”
“8月15日,牢房调度:姓名:简小支,圆牌:蓝色,8。”
“”
【还有每天消失的牢房里囚犯的圆牌颜色。】
诸子瑜这一通巴拉巴拉,谢酒听明白了。
【果然,灯的颜色,与囚犯的圆牌颜色相对应。】
诸子瑜:【是。】
谢酒喃喃自语:“为什么要给囚犯分配不同颜色?”
“这些颜色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宰默:【考核的目的,就是给人分类。】
谢酒:“考核能表现出来的品质,无非那几种。”
“力量、速度、敏捷度、耐力,还有智慧,甚至运气”
他皱了皱眉:“监狱长到底在找什么样的品质”
“找来了干什么”
“也许那些消失的囚犯,不一定就是死了”
就在这时,地面铁门传来动静。
又有人要进来了。
诸子瑜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朝下摔去。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宰默牢房飞出去,一下绑住了诸子瑜的手,牢牢绑在铁栅栏上。
把他吊在半空。
诸子瑜心脏砰砰直跳,胳膊用力,把自己拽了上去。
赶紧三两下钻进自己牢房。
谢酒动了动主控系统。
一切恢复了原状。
任务完成。
有惊无险。
不过,谢酒能操控的系统权限,也全部用完了。
铁门打开,两个狱卒走进来。
手里推着两个小推车。
到时间分发每天的晚饭了。
谢酒想了想,在系统里发消息。
【昨晚你们都听见牢房消失的声音了?】
诸子瑜:
【没有。我睡着了。是杜文听到的。】
宰默:【我也睡着了。听杜文说的。】
宰默也睡着了?
谢酒挑了挑眉。
诸子瑜这个新手还能理解。
可宰默经验丰富,不该在这里的第一晚,就错过这么重要的信息才对。
【杜文,你昨晚有什么举止和别人不同吗?】
杜文:【没吃晚饭算吗?】
谢酒抬眉:【算。今晚咱们集体绝食。】
狱卒给所有囚犯分配好食物就离开了。
谢酒队伍里的人都很听话,一个人都没吃。
很快,夜幕再次降临。
从靠近天花板的气窗看去,月光都已经黯淡了些,夜色已经到了最深重的时候。
谢酒头枕着胳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突然间,一束红光照亮了整座监狱。
谢酒一下坐起来。
他走到栅栏旁,果然看到天花板处亮起了红色的灯。
哐当。
轨道滑倒的声音响起。
最顶上的一个牢房滑起来。
里面的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谢酒拿出面板:【诸子瑜,黑一下那个牢房的囚犯信息,看看他的圆牌颜色。】
诸子瑜:【酒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说过,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还怎么出得去?】
谢酒愣住,一时无语。
诸子瑜继续:【不过我昨天已经黑完了最顶上一圈牢房。这个位置的囚犯,圆牌的确是红色的。】
谢酒“啧”一声:【不错,会顶嘴了。】
【我一会儿去找监狱长问问这灯的颜色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你跟我一起去。】
诸子瑜:【】
【酒哥我错了。】
知道第二天还有考核,大家没有再继续讨论,都各自休息去了。
果然,一早醒来,还没来得及吃饭,狱卒又把大家召集起来,用集装箱送到了昨天考核的大房间中。
骆行强行跟着谢酒他们一起,身边还跟着宴必。
谢酒皱眉看着骆行:“跟着我干什么?”
骆行倒也没遮遮掩掩:“我心里发慌。挨得你近点,踏实些。毕竟你是第一个能正面硬抗监狱长的人。”
谢酒失笑:“那我可要收费了。”
骆行瞥他一眼:“随便收。反正我一个子儿也没有。”
他顿了顿,又说:“照理说,每天的考核,是一文一武隔着来的,今天怎么又把我们拉这儿来了?该去森林才对啊。”
谢酒看着他:“哦?你说的一文一武,是一直如此吗?”
骆行点头:“我来这儿十几年,没有过例外。”
谢酒皱眉。
是什么导致了今天的意外?
正想着,一名狱卒跑来叫他:“你,今天你第一个。跟我来。”
谢酒一愣。
监狱长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变态了吗?连考核顺序都不讲了?
他倒是无所谓。
早晚都要对上对方。
上回星灭问了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随后就放他走了。
他还一头雾水呢。
这回看看他能整什么幺蛾子。
谢酒跟着狱卒,很快走到上回考核的地点——仍是那座教皇的宝石高座前。
眼前的人与以往有点儿不一样。
星灭一手撑着额角,眼神不知飘哪儿去了。
显然是在发呆。
这还是谢酒第一回见到他这个模样。
谢酒笑了笑,刚想开口挑衅两句,突然就觉得一阵强烈的晕眩。
还没来得及吐槽,他噗通倒地,彻底昏迷过去。
一直坐在高座上发呆的星灭,这才直起身子,朝昏迷的谢酒看了过来。
这人醒着的时候,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既然这样,只好用点不一样的手段了。
第063章 监狱(11)
谢酒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
也许只是一秒, 也许过了数年之久。
当他醒过来时,被绚烂的阳光照射得睁不开眼。
他用手挡着光,微眯着眼, 坐起身来。
这一起身,他就愣住了。
他正坐在一片碧绿的草坪上,开阔的视野,清新的空气, 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水边长着各种不知名的花朵。
而他身边,裴星渊惬意地坐在草地上,正看着他笑。
“睡醒了?懒虫。”
谢酒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来。
这又是一场梦吧。
“怎么了?傻了?”裴星渊手里拿着一根草,挠了挠他鼻尖:“怎么不说话?”
不对。
谢酒心跳漏了半拍。
他没有这样的记忆。
他和哥哥从没有在这样一个草坪上休息过。
不是记忆?
是最普通的梦境吗?
谢酒一把抓住鼻尖上那根草。
凉凉的、湿湿的, 很柔软。
梦境有这么真实吗?
谢酒的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起来。
他突然想起,同样有一回, 他也是这么真实地看见了哥哥。
在度假村迷路时,他独自在小楼屋顶的那一回。
他当时只以为,是迷路时出现了幻觉, 唤出了心魔, 来致他于死地。
可是,现在这个风和日丽、春风拂面的场景,又怎么解释?
他身旁这个笑容满面的哥哥,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致他于死地的
“哥,”谢酒的嗓子极哑:“你你最近还好吗?”
很多话,他不敢问出口。
他不敢问裴星渊在哪里, 怎么找到他。
怕犯了什么忌讳,这“梦”一下就醒了。
只能旁敲侧击了解一下哥哥的近况, 他就很满足了。
季修说过,哥哥可能就在游戏里。
那眼前这个,会不会真的就是他哥?
裴星渊肉眼可见地愣了下,很快伸出手,揉了揉他一头微卷的头发:“我还是老样子。”
“你呢?最近过得好不好?”
谢酒笑了,笑得那么发自肺腑。
“我很好。哥你不用担心我。”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问:“哥,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裴星渊又愣了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谢酒愣住,着急起来。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能来见我,说明你找到我了,对不对?”
“我不明白这是哪里,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明白,对不对?”
“这是你创造的幻境,是你把我带来这里的,对不对?”
说完,谢酒整个儿呆住了。
对,他怎么没想到。
这是幻境。
只有幻境才会比梦境更加真实。
这是监狱副本的幻境。
他早就试探过星灭,对方对“执念人”三个字没有半点异样的反应。
说明他不仅是、而且知道自己就是执念人。
那么,能创造这个幻境的,唯有执念人星灭。
而星灭从来没有露过脸。
谢酒猛地从草坪上跳起来。
“是不是你?哥,你是不是星灭?”
“星灭是不是你?”
季修没有骗他,直接把他送到了哥哥面前!
裴星渊看着他,眼神有点儿复杂。
似乎有点儿欣喜,却又有点儿难过。不对,不是难过,而是一种没有得偿所愿的不爽。
谢酒刚想再问两句,就眼前一黑,整片草坪消失。
他再次陷入昏迷。
不行。
他不能睡。
好不容易找到哥哥,他一定要问清楚。
“哥!”谢酒猛得坐起身,从梦中挣扎着惊醒。
他回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牢房狭窄的小床上。
怎么回事?
不是在考核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还想质问星灭,对方到底是谁?!
如果是他哥,为什么不认他?!
谢酒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跑到栅栏前,咚咚咚敲个不停。
隔壁骆行很快有了回应。
“怎么了?”
谢酒:“今天的考核什么时候结束的?”
骆行一头雾水:“考核?今天没有考核啊。”
“第一天武考,第二天文考,按规律今天休息。”
谢酒脑子里轰得一声。
没考核?
那刚刚那一切,是怎么回事?
难道,从他今天醒来,就已经是幻觉了?
没人看得到,黑匣角落里,星灭背靠着墙,腾空隐在黑暗里。
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给谢酒制造的一场幻境。
一开始,他只打算以考核的名义,问谢酒几个问题。
可当谢酒站在他面前,仰着那张欠揍的脸,他突然不想问了。
再怎么问,这张嘴里都没有实话。
就算他真的说了,得到的回答,也是给戴着骷髅面具的监狱长的。
他突然想知道,如果面对真实的他,这个谢酒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
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为什么上次谢酒只是拽了他一下耳朵,脑海里就会冒出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记忆。
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却能让他感受到心脏跳动得厉害。
难道自己以前和谢酒相识吗?
于是,他制造了一场幻境中的幻境。
以一个熟人的姿态和对方说话。
他没想到,谢酒一上来,就对他那么亲切,叫他“哥哥”。
这两个字,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原来,自己竟然就是谢酒口中那个哥哥?
与他三岁时相遇,保护他一生的哥哥?
或许,自己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星灭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
有些激动,有些兴奋,还有些害怕。
甚至包括了一点点不爽。
这种不爽的感受来得莫名其妙,心脏处有种酸酸涩涩的痒,跟中了毒似的。
有个弟弟,难道不好吗?
星灭自己也说不清。
就在谢酒在幻境中质问哥哥,他是不是星灭时,他差一点就决定把谢酒唤醒,让对方看见自己面具下的真容。
但最后关头,他想起了那份杀意。
第一次见到谢酒时,骨子里那股浓重的杀意。
不对。
若是寻常的兄弟关系,怎么可能有如此彻骨的杀意?
不够。
他知道的还不够。
不能这样莽莽撞撞的认了人。
更何况,他已经死了。
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缕亡魂。
若是解开执念,亡魂就会重归轮回。
这不是个认亲的好时机。
而且,说不明白为什么,他骨子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不想认谢酒当弟弟。
星灭挥了挥衣袍,彻底隐匿在黑暗中。
——
半夜两点半。
这是骆行计划好的时间。
他在这个监狱十几年,凭借着不俗的本事,以及活络的心思,俨然已经成为了监狱里的领头人。
为了今天这个计划,他们做了许多准备。
他在控制面板中召集了所有人做好准备。
骆行敲了敲栅栏:“喂,时间差不多了。”
谢酒低着头,一直在思考自己在星灭面前陷入幻境的事。
他在盘算自己推导的逻辑。
幻境=星灭;
幻境=裴星渊;
所以,星灭=裴星渊。
很简单的道理。
不是吗?
狗日的星灭!
如果他是裴星渊
谢酒深吸口气。
如果他真的是裴星渊,自己激动还来不及,真的不舍得再对他发脾气。
可是,星灭和裴星渊真的有太多不同。
他真的是吗?
哥哥一直是温和的,是宠溺他的;
可这个星灭!简直就是个冷血骚包的变态!
失个忆而已,能让人的性格变化这么大吗?
而且,星灭那猩红的双眼,背后的触手都只是游戏给予的技能和外观吗?
谢酒决定,一定要和对方面对面对质。
骆行又敲了敲栅栏:“喂,死了吗?”
谢酒抬起头。
就算和星灭对质,他也要先把队友送走。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拖着队友一起冒险。
谢酒:“准备好了。”
时间到。
嘟——
随着一声响,黑匣里所有牢房门都打开了。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谢酒一下睁开了眼,嘴角勾了勾。
果然,这个骆行是有点本事的。
能把所有牢房门都打开。
但还不够有本事。
不能控制开哪些、不开哪些。
谢酒翻起身,在控制面板里发了个消息。
【兄弟们,走。】
黑匣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九成多的人都第一时间动起来。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本事。
有的拿着长长的绳子垂到地面,攀爬下去;有的仗着不算高,直接往地上跳;也有的背着东西,往地面上低速飞行。
只有极少数茫然地起身,看着黑匣里的一片混乱,一时没决断好该如何做。
骆行是第一批到达铁门的。
他一巴掌朝着门旁正确的按钮拍过去。
铁门应声朝两边缓缓打开。
这里的囚犯不知多久没见过铁门后的风光了。
这一下,众人齐齐欢呼起来。
谢酒他们一行人跟着大部队到达地面。
宴必也跟在他们身后。
谢酒看了他一眼,在控制面板里对着宰默戳了几个字。
突然间,惨叫声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谢酒一看,地面上,突如其来的尖刺、火焰冒了出来,一下子伤到很多囚犯。
监狱的被动机关启动了。
谢酒皱了皱眉。
这监狱比他预想的还要难缠。
“大家小心。”
他刚抬脚,身旁诸子瑜突然矮下去,整个人往下坠。
谢酒大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把伸出手抓住了他。
他脚底下,出现了一个极深的黑洞。
要不是被谢酒抓住,这会儿人影都看不见了。
谢酒用力把诸子瑜提起,扒拉到地面上。
诸子瑜喘着气,好几秒才爬起来:“草。”
“怎么又是我?”
话音刚落,旁边杜文脚底也一空,整个人往下坠。
谢酒离得远,手里还抓着诸子瑜,根本来不及去捞人。
眼看着杜文头顶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诸子瑜:“卧槽!”
他一下站起,跑到坑洞旁,朝下看去。
“酒哥,快来!”
谢酒早就跟在他身后,此时也正在往下看。
只见坑洞内,杜文三两个闪身,从坑洞深处,一点点变换着身型,眨眼间就沿着洞壁一点点往上攀爬,很快就到达洞口,一下坐倒在坑洞旁的地面上。
杜文整个人呼呼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惊恐仍未褪去,额间的汗水一直往下滴。
诸子瑜一把抓住他:“太好了,你没事!”
顿了顿,又问:“你怎么上来的?”
谢酒在一旁答:“个人技能,瞬移。一个很厉害的技能。”
“杜文,什么时候觉醒的?”
杜文又喘了两口,才说:“觉醒没多久。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生死关头,被逼出来了。”
诸子瑜用力拍了他一掌:“你太牛了!”
就在黑匣内热热闹闹乱哄哄的时候,天花板角落的阴影里,星灭隐匿着身型,看着底下的一切,不发一言。
等着这里头的囚犯消失了一半,他才看到,房玉被那个叫熊高奇的囚犯护着,正从牢房里一点一点爬下来。旁边还是跟着曲格。
他没有继续往下看。
等大家跑得差不多了,他要去执行一下监狱长的职责:抓一下逃犯们。
第064章 监狱(12)
谢酒和宰默一行人, 跟着大部队,朝着铁门后的黝黑通道跑。
外面有什么,没人知道。
但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愿意冒险。
谢酒对身边的人说:“没有守卫, 很奇怪。监狱不可能让囚犯这么轻易跑出去。小心点。”
卫安逸的伤早就好了,他一下子蹦到所有人前面。
“你们慢慢来,我先去看看。”
尚闻跑得有些气喘吁吁。
“你当心点啊,但凡有危险, 赶紧撤,给自己留口气啊。”
卫安逸三两个跳跃,很快消失在人们眼前。
诸子瑜都看呆了:“这速度”
所有人跟着又跑了十分钟。
通道仍然是黝黑的,似乎没有尽头。
突然间,整条通道蠕动了一下。
仿佛一条大虫子,往前挪了挪身子。
地面跟着震荡起来, 囚犯们东倒西歪的,再也维持不了原有的速度。
玩家们纷纷放缓了脚步。从小跑的速度, 慢慢改成了走路、散步
逐渐停了下来,竭力维持着身型的稳定。
地面已经快晃成游乐园的大摆锤了。
宴必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谢酒一把扶住:“小心。”
宴必:“谢谢。”
谢酒朝前看, 骆行已经走得很远, 在所有越狱囚犯的最前头。
就在这时,谢酒看到远处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河。
横亘在所有囚犯面前。
月光洒在小河上,泛起微微波光。
几乎就在同时,甬道的震荡停止了。
一切恢复了寂静。
眼前的小河不知流向何处,但汩汩的清澈河水仿佛在邀约众人下河玩水。
就像春风三月里,众人踏春出游, 在一处风光明媚的山洞里寻到了一处甘洌的汪泉。
诸子瑜先开了口:“是我的错觉吗?怎么觉得这河水似乎很清冽?我想去尝一口。”
谢酒:“先看看再说。”
已经有人下了水,晃晃悠悠, 左摇右摆,迫不及待地捧上一掬水,喝到嘴里。
他们脸上献出幸福陶醉的表情,似乎品尝到的是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甘泉。
但骆行却停在了河边,眼睛一直盯着河水。
那些抢先一步下河的人越走越深,越沉越低
眼看着河水淹没了他们的头顶
而他们丝毫没有挣扎,反而带着一脸幸福,就像投入了天堂的怀抱。
动作慢了点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骆行朝着后面喊:“这河有问题,不能下!”
囚犯们纷纷止步。
谢酒他们一行人也来到河边。
尚闻朝河面看去:“卧槽!还好我们跑得慢!”
“安逸呢?安逸跑哪儿去了?不会也跑到这河里去了吧?”
“要是淹死了,我也救不回来啊!”
就在这时,谢酒只觉得身后一股强烈的杀气。
他下意识一侧身,就见老蜘蛛狰狞着面目,手里拿着把刀,对着他捅过来:“你去死吧!”
他浑身上下狼狈至极,原本的伤口彻底裂了,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又添了几道新伤口,横在胸前。整个人就像个血人一样。
乃至脸上都被血污遮盖得看不清楚本来面目了。
他脚下踉跄,凭着最后提起来的一股气,直冲着谢酒来。
谢酒皱眉,微微往后退了半步。
老蜘蛛根本止不住步子,更遑论调转方向,这一下,他与谢酒擦身而过,直接冲着河里扑了过去。
噗通。
他脚一软,整个人扑在河面上。
河里飘着一些白色软绸带,一根根缠上老蜘蛛的胳膊、腿脚,一下子就把他拽进了河中央,消失不见。
岸边的人看的心脏狂跳,又齐齐退了两大步。
这时,河水上游,慢悠悠飘来一条小船。
船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把孤零零的船桨。
尚闻往前走了几步,朝小船一指:“有船啊!不下水,坐船应该没事吧?”
“老大,我们坐船去找找安逸吧?”
小船仿佛能听得懂人言一般,慢悠悠停在他们面前。
仿佛在等待他们登船。
尚闻急冲冲迈出一只脚。
还没踩上船,就被谢酒一把拽下来。
“看水里。”谢酒用下巴指了指河水:“有黑线。”
他转头看向诸子瑜:“如果一个屏幕上有黑线,说明什么?”
诸子瑜“额”了一声:“屏幕坏了?有bug?”
谢酒嗤笑一声:“这精神迷惑做得太粗糙了。细节这么经不起推敲。”
他突然一伸手,拿起小船上的船桨,“嘣”一声敲在诸子瑜的脑袋上。
诸子瑜“啊——”一声,还没来得及抱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黝黑通道中。
哪里来的小河?哪里来的船
果然是精神迷惑。
甬道中,囚犯们都挤在一处。明明前面还有路,但大家都停滞不前了。
甚至包括那个领头人骆行,也在左顾右盼,一脸迷茫的模样。
谢酒继续把其他人一个个敲醒,突然听到身后有不寻常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股黄中带绿的粘稠液体,从身后的通道中涌来。
速度很快。
草!
什么东西!
谢酒拽了下诸子瑜,拔腿就跑。
身后,好几个跑得慢的、没来得及躲避的,通通被这股液体所淹没。
散发出一股腐蚀焦糊的臭味。
“喂,前面有路。”卫安逸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兴奋。
这家伙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
但这兴奋在看见他们身后的粘液时立即变了脸:“草,什么东西?”
谢酒一边朝他跑,一边说:“没有兴趣知道。”
他跑过骆行的时候,用力拽了他一把。
骆行立即从茫然中回过神,一看身后的粘液,脸色立即变了,赶紧把同伴摇醒,跟在谢酒他们屁股后面跑。
还好,粘液的速度虽然不慢,但仍然处于幻境中的人不少,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躲避。被这些人一阻挡,粘液的速度就满了,没有追上他们。
他们跟在卫安逸身后,朝着七拐八拐的方向拼命跑,终于逐渐把粘液甩在身后。
而眼前,则出现了一个极其广阔的地底深洞。
深洞大概有上百米高,洞顶的细小缝隙中,有阳光洒入,照亮了这一方空间。
微微的风从左前方一个高约十米处的小洞穴吹来,若不出意料,不远处就是出口了。
谢酒打开控制面板中的商城,花费1000积分购买了最为普通的登山绳。
他走到小洞穴底部,拿出登山绳,把那头的抓钩往上一扔,抓钩勾住顶上的岩石。
刚想爬,宴必拦住他。
“酒哥,我先上去探探路吧,不能老是被你护在身后。”
谢酒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宴必三两下就攀了上去,回头招呼:“安全。快上来。”
队伍里的人身体素质都在线,一个接一个攀上去。
等他们站在小洞穴后,就看的更清楚了。
不过几十米远处,就是亮堂堂的出口。
其他许多逃狱的囚友见他们找到了出口,纷纷跟过来。
骆行爬上来后,拍拍谢酒肩膀:“刚刚多谢了,兄弟。欠你一条命。”
谢酒:“举手之劳。”
“快走。”诸子瑜笑起来:“总算能逃脱这个他娘的鬼监狱了。”
谢酒也笑笑,刚想动,突然觉得身后动静不对。
一扭头,星灭腾空站立,朝着他们的方向飞过来。
呵呵。
终于来了。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在这里的囚犯,几乎没有不怕监狱长的。
大家全都拥挤着朝那条狭窄的甬道里冲过去。
七八根又长又粗的触手瞬间飞到他们身后。
第一个抓住的就是骆行。
骆行脸色一白。
他为了今晚的越狱,付出多少心血,策划了多久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他是这次大规模越狱的主谋,要被抓回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完蛋了!
紧接着,星灭的触手一个个飞来,密密麻麻的网状触手一个个绑住逃跑中的囚犯,又一个个朝着洞壁上摔去。
砰——
砰——
砰——
凡是被监狱长这样“招待”的,一个都没有逃掉昏迷的下场。
不过,即使监狱长的触手十分多,比起囚犯的数量来说,还是相形见绌的。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运气了。
谢酒和宰默站在队伍最后,为队友们断后,拼命赶着他们往前跑。
触手在一群囚犯中飞舞,随着砰砰的撞壁声,奔跑的囚犯一个个变少。
谢酒转了下头,发现熊高奇和曲格居然就跟在他们身后。
但是他扫了一眼,没有房玉。
奇怪,熊高奇居然会抛下房玉自己跑路?
真的是大难临头只顾自己飞吗?
在他们前面的,还有三个运气不错的囚犯。
一个红孩儿,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弱的女人。
卫安逸:“快!”
他一个加速,超过前面三人,第一个冲出洞口。
就在此时,触手飞一般伸过来,越过所有奔跑的囚犯,一下子到了谢酒后背。
诸子瑜喊了句:“酒哥!”
人直接往谢酒背上撞!
可才撞出去一半,触手啾一下强行换了方向,一把掳走旁边的熊高奇。
诸子瑜没能刹住,一下撞在谢酒背上。
两人双双撞出了洞穴。
谢酒踉跄了下,转身一把扶住他,站稳了。
砰——
熊高奇被扔向洞壁,晕了过去。
谢酒的其他队友纷纷跑了出来。
宰默、杜文、尚闻和宴必,一个都没少。
触手再次伸过来。它没有越出洞穴,只是伸向仍然还在洞穴内的红孩儿。
眼见着几乎已经触达红孩儿的背心,可不知怎得,那触手在半空停留了下,突然往后缩,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那三人也顺利跑了出来。
还有曲格。
站在阳光沐浴下,他们只觉得这些天的遭遇仿佛一场梦。
那个永远阴暗、湿冷的黑匣,是他们再也不愿意去回忆的噩梦。
所有人喘着气,想尽快离开这里,生怕星灭继续追击。
可谢酒站在原地不动了。
刚才,星灭是故意放那几个人走吗?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并不是和玩家对着干的?
只是因为副本的一些限制才不得不干?
他到底被什么东西所限制?
游戏规则吗?
他到底是不是裴星渊?
一连串问题在谢酒脑海里翻滚。
“酒哥,你怎么了?”诸子瑜拽了他一下:“走啊。再走一段路,彻底脱离这个监狱的范围,我们应该就通关了。”
如果星灭不是裴星渊,现在就是他们通关的最好时机。
但如果他是
“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谢酒摆摆手:“你们先撤。”
“什么?”诸子瑜尾音拼命往上提,差点吊出了男高音:“拼命跑出来,又不走了?”
宰默看着他:“你要回去?”
“我都放弃为勾紫儿报仇了,你还有什么事没了结的?”
谢酒:“我有些问题需要弄明白。”
“我要回去。”
说完,他迈开步子,返身朝洞穴里面走。
第065章 监狱(13)
“等等。”宴必拉住谢酒胳膊, 一脸不理解:“你就为了弄明白几个问题,命都可以不要吗?”
谢酒笑笑:“我这条命早挂帐上了,阎王爷早点来收晚点来收一个样。”
“要是死了都没把心里的疑惑解决干净, 那才叫死不瞑目。”
宴必愣住。大概是没想过谢酒能这么说自己。
“你家里人呢?你连爸妈都不管了吗?”
谢酒微眯了眯眼。
他突然发现宴必为什么眼熟了。
他跟自己长得有六七分相似。
难怪会觉得眼熟。
谢酒:“我爸妈早死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为什么会和自己长得像?
不会是什么从小失散的亲兄弟之类的狗血剧情吧?
但看这宴必的模样,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知道些什么?
来找自己又有什么目的?
宴必捏了捏拳:“那你从小一个人长大,不会渴望亲情吗?”
话才说一半,就被谢酒打断:“我有亲人。我三岁以后和我哥生活。我不渴望亲情, 我有亲情。”
“说完了吗?”
他话里已经挂上了不耐烦的语气。
宴必点头:“明白了。”
眼见谢酒抬腿要走,他一把拦住:“酒哥,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你的家人找到了你,你想回去吗?”
谢酒深深看他一眼:“不想。”
“我三岁在大街上差点被狗咬破喉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
说完, 他一推宴必胳膊,头也不回走了。
宴必被推了一下, 倒也不恼,眼神流连在谢酒后背。
“小心!”他突然大喊一声,一步跨过去, 猛地抓住一把戳向谢酒后背的刀!
手掌心直接抓住刀刃, 鲜血汩汩流淌出来
宴必毫不迟疑,另一只手的袖口一落,早就藏好的匕首落在掌心,一刀戳向对面偷袭人的心窝。
对面的曲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满疑惑的眼神用力地质问他。
可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噗通。
曲格倒地。
双眼圆睁。
心窝处的鲜血把他身上的花衬衫迅速染红, 朝着四周晕染开来。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赔本的买卖。
花掉一大笔积分,拽了个人进游戏, 还没来得及去现实世界享受一下人上人的生活,就被买家捅了心窝
都说游戏里的老玩家一个比一个心黑,没有人可以信任。
但他绝没想到,这个他亲手拽进游戏的新玩家,这个看着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居然就这样轻易地算计了自己。
什么家人,什么争夺财产,什么小三上位,什么破坏家庭,什么给他个教训
都他妈是骗他的。
可笑他一个在游戏里混了多年的老玩家,居然就这样阴沟里翻了船
曲格再如何愤怒,他也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用力喘了最后两口气,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把所有在场的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宰默皱眉:“谢酒,你和这个人有仇?”
谢酒也皱眉看着曲格:“不认识。”
一旁的红孩儿他们已经撒开腿跑了个无影无踪。
宴必手伤得很深,微微颤抖。
尚闻站得纹丝不动。
谢酒瞥了宴必一眼:“谢了。”
宴必摇头,一边深呼吸缓解着手掌心的疼痛,没说话。
谢酒:“快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包扎一下。打两针破伤风。”
他一转头,对着其他人:“你们也是,快滚。”
谢酒转身,两步就走回了洞穴。
头顶的阳光一下消失,他又重新回到阴暗湿冷的山洞里。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否正确,但如果他不去做,也许一生都无法释怀。
走了几步,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一回头,除了宴必外,其他人齐齐整整跟在他身后。
诸子瑜脸上是鄙视的面容:“酒哥,你看人不准啊。”
“我们会这样走掉吗?”
谢酒笑笑。
这一群战友,没白交。
当谢酒他们沿着原路返回,重新大大方方走进立方体那扇铁门时,星灭正在清点抓回来的囚犯。
除了他最后故意放走的那几人,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该留下的,一个都没有少。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星灭诧异转头。
就见谢酒他们插着口袋,恣意地走了回来。
星灭难得一回想爆粗口。
这些人脑子有什么毛病吗?!
都放他们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真把这儿当度假的地方了吗?!
他们一旦进入这里,自己就没有理由再放他们离开了。
星灭看了谢酒一眼:“回来找死?”
不知为何,谢酒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故意甩着两边胳膊,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微微仰头问:“你是执念人对不对?”
“你的执念是什么?”
“我回来帮你。”
星灭没说话。
这个人类,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明明已经通关,可以逃离这个黑暗湿臭的地方了,就为了帮他,所以又回来了吗?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一个都没有。
可谢酒身后,还站着一批他的朋友。
一个都没有少。
哦,不对,好像少了一个。
不重要。
第一次,星灭有了一丝期待。
也许,这个人真的能够创造不同。
把他从这个地方救出去。
可是,这个念头只是松动了一刻,他立即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把他从这里救出去。
只要楼上那个人还在,他就不可能逃得出去。
星灭转身,淡淡吩咐狱卒们尽快把囚犯处理好。随后,没有再看谢酒一眼,走了。
冀乌手里拿着鞭子,指着谢酒:“快一点,都回到自己牢房里去。”
谢酒很不爽。
星灭这家伙,居然给他甩脸子,居然不搭理他。
搞得他巴巴回来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他朝着宰默:“交给你了。”
说完,自己走到角落,往地上一蹲,不动了。
宰默手一甩,手心里多了一把很长的刀,朝着冀乌走去。
冀乌看着宰默手里的刀,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宰默走到他面前,举起手里的刀,他才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别过来啊!”
向来都是狱卒收拾囚犯,像现在这样,囚犯反过来明目张胆地对付狱卒,还真正是冀乌有记忆以来的头一回。
而且,看这囚犯手里拿着的这巨长无比的刀
感觉真的是被威胁到了。
宰默根本没有理他,手一挥,刀瞬间朝下劈去。
冀乌转身就跑,身旁几个狱卒飞快地跟着逃出了铁门。
门轰一声关上。
宰默没追,收起刀,走到谢酒面前:“赶走了。”
谢酒点点头。
“辛苦大家,自己找地方休息吧。”
“等明天”
等明天会怎么样,这句话他没有说完。
他自己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如果星灭一直拒绝他帮忙,他只能自己查了。
但是,到这个监狱以来,他和星灭的接触不算少,却并没有挖掘出他太多的想法。
监狱里不寻常的事情太多,他也不好分辨,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件,会成为星灭无法逃脱的执念
第二天,谢酒是在一个空着的牢房坑洞里醒来的。
没有牢房,也没有床。
还好坑洞的平底还算平躺,并没有太胳得慌。
一睁眼,他就觉得这黑匣内哪里不对。
谢酒站起身,刚打算找找不对劲的感觉来自于哪里,可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牢房。
牢房不再是空的。
关着星灭。
谢酒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快走几步,扑在牢房的栅栏上。
没错,是星灭。
他盘膝坐在牢房内的地板上,双眼紧闭。
但是汗水沿着他额角缓缓往下淌,连面具都没有遮盖住。
发生了什么事?
谢酒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了。
看星灭现在的模样他好像很难受?
怎么会?
他不是监狱长吗?不是副本里地位最高的boss吗?
突然间,谢酒想起来,星灭曾经说过,自己是否越狱,他根本不关心。
他关心的,只是警报。
换句话说,只是作为一个监狱长的职责。
而且,凭星灭的本事,那些囚犯根本一个都跑不掉。
可他还是把红孩儿他们给放走了。
所以,有没有可能,星灭根本不是这里的决策者。
看守这个监狱,也并不是他本心。
他不过是个被迫无奈的执行者而已。
他身后,还隐藏了一个决策者,那才是黑匣真正的主人。
突然间,谢酒感觉到手里握着的栅栏“嗡——”得震动了下。
牢房里的星灭猛得炸开了身后所有的触手,在空中胡乱飞舞。
仿佛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电击了下,全部都乱了。
而星灭浑身不明显地小幅颤抖,面具边缘处,汗水已经湿透了他的鬓角,顺着清晰的脖颈线条往下滴落。
谢酒用力拍了下栅栏:“喂!你怎么回事?”
星灭仍然闭着眼睛微微颤抖,胸膛肉眼可见地加剧了起伏。
谢酒等不及他回答了。
他内心有种十分强烈的焦躁感,想要立即知道答案。
他打开了主控系统。
翻到了“环境设置”,刚打算点下“调整栅栏软硬”,才发现这个选项是灰暗的。
想起来了。他和系统的融合度,只够支持他选择5次。
他已经把额度用完了。
怎么办?
对了,宰默给过他工具,用工具同样可以撬断牢房的铁栅栏。
谢酒点开控制面板中的商城。
剪刀、美工刀、匕首
他一个个翻过去,没有特别合适的。
他一刻都没停,立即发信息给宰默,让他再买一次工具,积分算他的。
上次的老虎钳,只在高等账户中才有购买。
宰默的消息回得很快:“同一个副本中只能购买并使用一次。买不了。”
谢酒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刚打算不顾一切,祭出赤珏,和这一排铁栅栏硬碰硬的时候,星灭睁开了眼。
“你干什么?”星灭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魅惑,反而十分冰冷。
谢酒手停下来。
他看着星灭:“谁把你关起来的?”
星灭眼睛再次闭上:“和你没关系。”
看星灭的态度,谢酒就知道,要从他口中撬出一点真实的消息,是不容易的。
如果他真的是裴星渊,又故意不打算告诉他的话会很不好对付。
谢酒苦笑了下。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哥哥站在对立面。
谢酒深吸口气,冷静下来。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突破口
“我放弃了通关离开,”谢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现在只有解除执念这一个办法可以活下来。”
他勾起嘴角,让自己显得“公事公办”一些:“我不担心。在这个游戏里五年多,从第二个副本开始,我无一例外,全部帮执念人解除了执念。”
“怎么样,你要不要赌一下,赌我这次也能?”
星灭双眼微微颤抖一下,好几秒,才慢慢睁开:“你疯了吗?”
谢酒笑笑:“只要你不肯说,我还有更疯的。”
第066章 监狱(14)
面对谢酒的逼迫, 星灭只是淡淡说了句:“我不是你想找的人。”
谢酒一愣。
他居然这么痛快就否认了?
如果他真是哥哥,为什么要否认?
星灭看着他,眼神可以称得上温柔:“你哥是人类, 对吗?”
谢酒:“废话。”
星灭身后的触手缓缓伸出,轻轻晃了晃:“我的触手,我的瞳膜,都不是游戏加成, 是我本来的样子。”
谢酒彻底愣住了。
星灭声音放低了些:“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哥?”
“那天的幻境,”谢酒眼眶有点热,嗓子也有点哑:“在草地上那个,不是你弄的吗?”
星灭:“我只是让你陷入幻境,具体看到什么,不是我控制的。也许是你想念你哥, 才会看到他的,和我无关。”
谢酒低了低头。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他总抱有一丝希望。
他想站直身子, 却发现腿里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星灭:“想和我说说吗?”
谢酒抬头,没听懂。
星灭:“你的哥哥,你看起来很想他。”
“你们关系很好吗?”
谢酒点点头:“我哥哥在我三岁的时候, 从大街上的一条狗嘴里, 救下了我。”
两个人的过往,只有一个人还记得,是件悲伤的事。
现在有人问,谢酒就忍不住想说,仿佛竭力去证明,那段快乐的时光是真实存在过的。
毕竟, 太久远了。
谢酒眼神飘得远了些:“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那段时间,是我童年所有快乐的来源。”
星灭没插话, 只是认真听着。
谢酒停了停,才继续道:“后来有一天,哥哥突然走了,把我扔给了福利院。我那时候很怨他,你知道一个人一旦尝过了被爱的滋味,就很难再接受孤独了。”
星灭:“你们很早就分开了?”
谢酒摇头:“没想到,我14岁那年,哥哥又找到了我,把我接回家。他说那段时间他身不由己,以后会加倍对我好。”
“他也是这样做的,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他笑了笑,往昔的回忆让心里不由一暖。
“可惜”他深吸一口气:“我们一起进了这个鬼游戏,他就失踪了。”
“五年了,我找了他五年”
星灭没想到,原来所谓的哥哥,不是亲生血脉,却又有着比血脉更加重要的意义。
心里不知哪儿一块地方被安抚住了。
他叹口气:“就因为你觉得我是他,所以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放弃了?”
“不亏吗?”
谢酒摇头:“找哥哥的事,我从来不会去衡量亏不亏。”
星灭沉默了许久。
终于,他又开口:“那你试试吧。”
谢酒:“什么?”
星灭:“试试能不能解开我的执念。”
谢酒一愣,随即笑了笑:“好。”
他盯着牢里的星灭,眼睛一眨不眨。
这人说的是实话吗?
他真的不是裴星渊吗?
为什么就刚刚一小会儿,他的性格变得如此温和,就像哥哥一样。
就这么盯着盯着,他发现星灭虽然在竭力控制,但身子仍然在微微颤抖。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
谢酒褪下赤珏:“我要进来。”
星灭一愣:“你说什么?”
谢酒:“我说,我要进你这个牢里来。”
星灭眉头一皱:“你别”
可话没说完,谢酒手里的赤珏就出了手。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铮铮铮。
血红的珠子撞上极粗的铁栅栏,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那铁栅栏也仅仅被撞出一个浅浅的凹坑,丝毫不影响功能。
谢酒刷一下收回赤珏。
心里的焦躁一点点浮现,挥之不去。
铮铮铮。
再次扔了出去。
凹坑很浅,但只要有痕迹,铁杵总能磨成针。
这一回,铁栅栏的凹坑大了一点点。
谢酒第三次扔出去的时候,星灭说话了:“你再扔,我们的合作就中止。”
呵呵。
这臭脾气,跟谁学的。
一点儿都不像哥哥。
谢酒根本没搭理他,再一次扔了出去。
不过这回,一半的猩红珠子化为血雾,在牢房里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就见星灭猩红的双眼用力挣扎了下,逐渐失去了神采。
少了一半血珠,任务更重了。
谢酒机械地重复着手里动作。
不知第几次扔出去,他再没忍住胸口气息的起伏,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擦了擦嘴角,继续。
铁栅栏已经被磨掉一半粗细。
“酒哥,”身后传来诸子瑜的声音,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先停一停吧。这么折腾,你的身子也经不住。”
谢酒摇摇头,什么都没解释。
继续。
铮铮铮。
铮铮铮。
谢酒再次吐出一口血,他再也站立不住,单腿跪了下来。
十分钟后。
在赤珏撞击了几百次,栅栏断了。
谢酒一屁股坐在地上,剧烈地喘起气来。
诸子瑜从背包里取出自己那朵防御蘑菇,递给谢酒:“以防万一。”
谢酒挡回去,笑了笑:“放心。你酒哥是什么人,死不了。”
他才不会在希望如此接近的时候死呢。
谢酒勉强站起身,走到栅栏前,两手一用力,把那根断裂的栅栏掰开,人一弯腰,钻进了牢房。
钻进牢房那一刻,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下脑袋。
没有防备的他,一下子痛得摔倒在地。
痛吟出声。
牢房外诸子瑜三两步跑过来。
“不要进来。”谢酒及时阻止他。
这会儿,他可算知道星灭为什么汗流浃背了。
这个牢房的四周,有看不见的剧烈冲击波,一阵接着一阵,狠狠打在人的头上,透过头盖骨,直冲脑海。
那种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剧痛,让他几乎坐不起身。
星灭到底是如何在这样一种剧痛下维持身型的?
谢酒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浆糊,连思考都变得吃力。
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变成一个重度脑震荡的白痴。
他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收回了弥散在空间的血雾。眼看着星灭的眼神越来越清朗,谢酒再也承受不住,彻底晕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谢酒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现,这次的疼痛是脑海内部的。
原本外部的剧烈冲击波已经不见了。
他翻身坐起,差点撞上星灭的膝盖。
星灭盘腿坐在他身旁,用一惯的轻佻的眼神看着他。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谢酒下意识想还嘴反击。
话还没说出口,就忍住了。
他花了这么多力气进来,可不是来吵架的。
他深吸口气:“谁弄的这玩意?我差点被没它弄死。”
“这会儿怎么没了?”
星灭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专门为我设计的刑罚,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就算是我,也不过是一天两个小时而已。否则,真把我弄成了白痴,亏的是他。”
谢酒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是谁?”
一天两个小时。
那种程度的痛苦折磨,星灭居然要每天承受两个小时。
不管他是谁,都不应该有这样非人的待遇。
星灭叹口气:“你是来问执念的吧?”
“房玉,他失踪了。”
谢酒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房玉?”
“那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错了。
这是谢酒的第一反应。
他不是裴星渊。
裴星渊可不会这样惦记一个除他之外的男孩子,不管他多么漂亮。
星灭点头:“就是他。”
谢酒居然有再一次卸下赤珏的冲动。
他咬了咬牙:“好,我帮你去找。”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
星灭:“告诉我他的尸体在哪儿。”
“我找遍了”
“行了,”谢酒猛地站起身:“别说了。找到了我会告诉你。”
他刚打算出牢房,“咚”一声,他的脑袋又被狠狠撞了下。
妈的,不是说一天只有两个小时吗?
怎么又来了?!
这念头刚出来,谢酒突然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脑袋不太疼了,身上也有力气了,神志也不迷糊了。
谢酒站起身,发现自己正在一处鸟语花香的桃林。
粉色的桃花被风吹落在地,厚厚铺了一层,脚一踩上去,软软绵绵的。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一瞬,谢酒明白过来。
这是幻境。
不用问,是星灭给他创造的幻境。
他四处看了看,除了漫天的桃花,和一眼看不透的桃林,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星灭想干什么?
突然间,一个声音闯入脑海。
“向右转,直行五步。”
“弯腰,别抬头,往前两步。”
谢酒听懂了。
这是出牢房的路。
他难得乖巧听话,按照星灭的指示,一步步走出了牢房。
刚走出去,眼前的桃林幻境一下消失。
他回头,就见星灭半倒在地,手肘撑着地面,胸膛不断起伏喘气。
谢酒反应过来。
星灭和他一样承受着牢房里的冲击波,却还要花费精力,动用个人技能,来给他制造幻境,好让他在牢房里的时候好受一些
这怎么有点不符合星灭一惯的人设呢
又有点像哥哥了
谢酒闭了闭眼睛,把脑海中杂念排除在外。
“先把你救出来。”
星灭摇摇头。
谢酒不理解:“为什么?”
星灭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没用的。”
谢酒不理他,他在商城里找啊找啊找,找到一根柔软的绸带。
这绸带是装饰用的,没什么实际用途,积分却不低。
要1000积分。
谢酒没纠结,直接买下来。
他把绸带一端捏在手里,另一段用力甩出去,缠绕在星灭身上。
再用力一拉。
星灭被他拉出了牢房口。
谢酒很高兴:“看,怎么没用,你这不是出来了吗?”
星灭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谢谢你。”
谢酒被定住了。
好半天,他才转过身:“找个地方坐坐。”
星灭跟着他走到之前睡了一觉的坑洞中。
两人盘膝而坐。
谢酒直接开始问了:“每晚亮灯的颜色,是由什么决定的?”
星灭卡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谢酒上来就问这么关键的问题。
“每晚的颜色,代表了他当下的心情。”
谢酒皱眉:“展开说说。”
星灭:“绿色代表智慧,橘黄色代表性感,黄色代表强健的体魄。”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找绿色的人聊天;吃饱了想动一动的时候,会找黄色的人去陪练;遇到事情焦虑的时候,会找蓝色的毛茸茸rua;还有,夜晚寂寞的时候”
谢酒接上:“会找橘黄色的人上床。”
星灭:“对。”
谢酒:“黑色?”
星灭:“不合格。他想杀人的时候会召唤。”
谢酒:“红色?”
星灭:“暴力。他想打人的时候会用。常常会把人打死。”
谢酒皱眉:“他是谁?还活着吗?”
星灭不说话了。
谢酒没有继续问。
他站起身:“我帮你去找房玉。”
刚迈了一步,他转过头:“可以摘下你的面具吗?”
第067章 监狱(15)
星灭没有说话, 也没有动。
就在谢酒打算上前一步时,他叹了口气:“看不看又有什么差别。我已经死了。”
谢酒仿佛被固定住了一般,好半天才问出一句:“如果解决了你的执念, 你是不是会消失?”
星灭摇头:“我不知道。”
就在谢酒打算离开时,眼前的星灭突然一闪,整个儿消失了。
谢酒一惊,一转头, 星灭出现在之前的牢房里。
再次承受冲击波的折磨。
谢酒冲过去。
星灭咬着牙喊:“别进来。”
谢酒慌了:“为什么会这样?”
星灭发出低低一声笑:“你不是说,在游戏里五年多了吗?”
“还不知道游戏重新读档的事吗?”
谢酒愣住,好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游戏就为了让你持续受刑,所以会不断地重新读档?”
星灭点头,语调里又有了一丝原本的讥讽:“否则,就凭这个牢笼, 又怎么困得住我呢?”
谢酒突然想起什么,他两手轻轻抓住栅栏, 凑近了些:“都说,游戏是模拟真实。”
“你过去真的曾经被”
“对。”星灭直接承认,似乎不想听谢酒继续说下去。
谢酒倒吸一口冷气, 又问:“多久?”
这回, 星灭沉默了很久,才说:“十年零三个月。”
谢酒一拳砸向栅栏,把手腕粗的铁栅栏砸凹进去一截。
“他是谁?”
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的质问,似乎就要炸裂开来。
星灭转过头,看了谢酒一眼:“快去,你早调查出来一天, 我少受一天苦。”
谢酒咬着牙关咯咯作响。
他突然想起什么,在背包里翻了翻, 取出之前奖励的20滴定神露,一股脑儿塞给星灭:“试试,看有没有用。”
星灭看了眼道具,缓缓说:“这东西得到的机会不多,你以后难免会用上,还是”
谢酒怒了:“你他妈闭嘴!”
“让你试你就试!”
星灭失笑,点头:“好。”
他打开一滴定神露,一仰头,一饮而尽。
眉头略微舒展开,肌肉也放松了些:“效果不错。”
谢酒总算放心下来:“别省着用,药效没了就继续喝。”
他拼命深呼吸几下:“我尽快,你等我。”
星灭点头,淡淡说了一个“好”字。
谢酒僵硬地扭头走着,强行压下心里一切情绪,开始盘算房玉失踪前后的事。
越狱前,他很确定,房玉还好好地待在他自己的牢房里。
越狱回来,他就不见了。
有两种可能,一是房玉逃狱成功了,二是他在逃狱过程中死了,或是死于机关、幻境之下,或是死于某个人之手。
如果是逃狱成功,星灭一定会看见他。
监狱长的本事,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就是只剩下一个可能,房玉死了。
死在逃狱的过程中。
他一个虽然长得十分漂亮但实际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易碎少年,应该不会自己一个人逃狱
熊高奇必定会守在他身边保护他
可是,在洞穴出口处,谢酒看到了熊高奇和曲格,却没有房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平日里熊高奇对房玉百般呵护,却在关系到自身性命时,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去问问好了。
刚迈开两步,谢酒掉了头,决定先去找骆行。
作为黑匣里囚犯的领头人,他对监狱里过往发生的事,多少应该知道点儿。
熊高奇和房玉的关系到底如何,这对越狱时发生的事影响很大。
走到骆行牢房下,手里绸带一甩,谢酒缠住铁栅栏,三两下就攀爬了上去。
他双脚卡在栅栏之间的缝隙里,看着躺在床上摆烂的骆行:“问你点事。”
骆行头都没抬,只是叹口气:“你什么时候跟监狱长关系这么好了?”
谢酒和星灭在底下闹了这么大动静,很难瞒过监狱里的人。
谢酒没顺着他的话答,继续问:“记得房玉吗?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
“逃狱的时候,你见过他吗?”
这回,骆行略微抬了抬头,后手抱着后脑勺做支撑:“那个软货?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他想了想:“刚开始乱的时候,我在出去的铁门口见过他,一副‘天啊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的怂样。”
谢酒:“软货?你看不上他?还是说你顺手怎么着他了?”
骆行嗤笑一声:“老子自己逃命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收拾他这个可有可无的臭虫。没理他。”
谢酒点头。
骆行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说话还是实在的。
“他和熊高奇关系如何?”
骆行:“那头熊啊?自诩是房玉的护花使者,其实是傻大个,蠢得要死。被房玉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谢酒一愣:“房玉不是个傻白甜?”
骆行“切”一声:“怎么可能。真傻白甜在黑匣里活不下去。”
“他明面上对熊千恩万谢的,实际上多多少少有些性的暗示。要不然那头蠢熊能那么死心塌地地帮他?”
谢酒脑子里转了一圈。
如果是这样,熊高奇没理由不护着房玉,可能真是死在逃狱过程中了。
谢酒:“谢了。”
他纵身往下一跃,跳落在地面。
如果房玉曾在门口出现,应该是顺着人流一起往甬道里去了。
沿途查看一遍吧。
监狱长被关着,狱卒也都在罢工,谢酒很顺利地打开铁门,再次走入门后的甬道。
同样的阴暗、潮湿,发冷,不同的是,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
谢酒沿着甬道一直走、一直走,一直没有遇到任何幻境。
应该是负责幻境的监狱长被关起来了,让这条甬道变得无害。
一路上,他见到了几个倒在地上没有了气息的人。
但这些人中,并没有房玉。
一直走到山洞出口,谢酒还是没有找到房玉。
那房玉去了哪儿?
该去问问熊高奇了。
谢酒转头回了监狱。
熊高奇的牢房,在距离天花板的第二层。
谢酒攀爬到他牢房门口的时候,熊高奇正蜷缩在牢房的角落,低着头,蹲在地上。
“喂。”谢酒敲了敲铁栅栏。
熊高奇抬起头,一脸呆滞看过来。
居然流了满脸的泪水。
谢酒真没看出来,这么个大个子,还是个多情的。
“房玉呢?死了吗?你哭得这么伤心。”
熊高奇猛地站起身,跨着大步走过来,手指着他:“你放屁!”
“他”
他之后,没了。
谢酒不耐烦“啧”了声。
熊高奇又猛地蹲下,双手抱着头:“他不见了。”
“我让他跟着我走,他不肯,说有人会护着他。我以为是那个神经病监狱长,就没多想。在这个鬼地方,监狱长总比我更有实力保护他。”
“可是,他不见了。我逃到外面的时候没见着他,被抓回来以后也没见着他”
熊高奇突然抬起头:“会不会是监狱长把他偷偷关起来了?”
他往前扑通跪倒,双手抓着栅栏,差点和谢酒脸贴脸:“你不是和监狱长关系好吗?你帮我问问。”
谢酒嫌弃地后仰半个身子。
看来,房玉没跟着熊高奇走。
他脚一蹬,人从高高的栅栏出飞起,单手一拉绸带,放缓下降的速度,很快落了地。
什么消息都没得到,有点蹊跷。
谢酒走回星灭的牢房前。
盘膝而坐。
“喂,”他敲敲铁栅栏:“有人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铁门口。”
“之后就失去了踪影。”
“你去抓逃犯的路上,没见过他?”
星灭睁开眼,眼中的猩红更盛。
额角的汗一直没停过。
“没有。”
谢酒摸了摸下巴。
“给你的定神露呢?”
星灭笑笑,取出一瓶,仰头一饮而尽。
眼见着浑身轻松了许多。
谢酒“啧”了声:“不盯着就不喝,是吗?”
“那我也别去查什么房玉了,就在这儿守着你呗。直到20滴定神露用完,再看着你死去活来。”
星灭也“啧”一声。
脑海中的痛楚褪去,原本的骚包性格又露了形。
“行了,知道了,啰嗦。”
谢酒狠狠瞪他一眼,思路才重新回到房玉的事上来。
星灭没见过他
这就奇怪了。
难道这房玉还能在铁门口直接消失不成?
铁门口
谢酒一个激灵,抓住栅栏:“昨晚的灯是什么颜色的?”
他突然意识到,除了逃狱离开之外,还有一个途径可以离开这里:每晚消失的那个牢房。
他们越狱开始的时间是两点半。
每晚三点,灯就会亮。
被选中的那个牢房就会从天花板的铁门消失。
星灭缓缓深呼吸:“橘黄色。”
谢酒:“我记得第一次考核时,房玉拿的就是橘黄色圆牌?”
星灭顿了顿,才开口:“昨晚一点钟的时候,我把房玉的标签颜色换了,去掉了橘黄色,增加了绿色。”
谢酒一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昨晚房玉就不会被机械臂带走
一切回到了原点。
谢酒不由觉得烦躁。
但这烦躁和以往有点不同。
不仅仅是通关遇到难处时解不开谜题的烦躁,更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总想逮个人过来打一顿。
“算了。”谢酒挥挥手,从地上起身:“我再去找找线索。”
“等等。”星灭说:“每个牢房都有一个编号,可以去找找,房玉的牢房,究竟还在不在这里。”
谢酒眼睛亮了亮。这的确是个办法。
他蹲下来,看着星灭:“为什么要放走那几个囚犯?”
星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个小孩,才九岁”
谢酒:“就是因为你放走了他们,才被关进这牢房的?”
星灭点头。
谢酒:“还关了十年?”
星灭又点头。
谢酒:“那你出来后,没想着找找房玉?”
星灭:“找过。时间太久,没有痕迹了。”
谢酒捏了捏拳头:“如果你没被直接关进牢房,一定能找到房玉吧?”
星灭停了会儿,“嗯”一声:“以前可以,现在不行。游戏不让我找。”
谢酒点头,理清了思绪:“好,我去找房玉的牢房。”
第068章 监狱(16)
房玉牢房的编号是3849837465XT, 镶嵌在牢房底部中央。
靠肉眼看不见。
但谢酒有个人肉搜索机诸子瑜,只要编号曾经输入过电脑,他一定找得到。
诸子瑜任劳任怨地等在一旁, 听到谢酒要用他,二话不说站起来,随手拉过最近的一台平板,就噼里啪啦开始操作。
一通手指按着触摸屏的声响过后——
诸子瑜:“酒哥, 找到了。”
“编号3849837465XT,存放地点:中转站。”
“中转站在哪儿?”
谢酒:“你能查到房玉的标签吗?”
“我记得你之前在平板上可以查到所有人的标签。”
诸子瑜噼里啪啦一顿操作。
“酒哥,我刚刚听监狱长说,他把房玉的标签换成了绿色?”
他摇着头:“系统有延迟。我这里只能看到他在昨晚12点前的记录。那时候他的标签还是橘黄色。”
“想要最新的标签记录得去他的牢房平板上找。”
谢酒站起身就朝星灭走,趴在栅栏上问:“中转站,什么地方?”
星灭眸子暗了一暗, 叹息道:“果然”
“从黑匣出来后,囚犯会在那里中转。”
“他会派贴身的侍卫, 去那里接人。”
“可是”谢酒没想通:“你不是说过,已经把他的橙黄色标签换掉了?”
“昨晚的灯是橙黄色,他怎么会去中转站?”
想了想, 他咬咬牙, 还是问出了口:“你和房玉的关系”
星灭抬眸看他一眼:“你多大了?”
谢酒一愣。
突然问他年纪,几个意思?
没等他回答,星灭又说:“小小年纪,尽想些污秽的东西。”
谢酒从脸到脖子都红了。
气的!
“呵。”谢酒慢慢蹲下,胳膊撑在膝盖上:“不会是你自己想了污秽的东西,没脸说吧?”
星灭身后猛地窜出来一根粗长触手, 砰一下击打在正对着谢酒的栅栏上。
“房玉只是个孩子,我可怜他而已。”
“你以为有什么?”
“再瞎猜, 等我出来收拾你。”
不知为何,虽然星灭的话很凶,但谢酒心里却猛地一阵轻松。
他懒洋洋站起来,嘴角勾了勾:“行吧。我受点累,帮你去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错。”
谢酒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两条长腿拐着弯地往回走。
诸子瑜走上来问:“去中转站吗?”
谢酒看着他,笑了笑,拍拍他肩膀:“本事只学了一成,这挑衅NPC到处惹事的能耐学了十成十。你说得没错,走,去中转站。”
他才迈出两步,就停住了,有些尴尬:“我不知道怎么走。”
诸子瑜“噗嗤”就笑了:“你和那位变态的监狱长聊了半天,连地图都没问清楚?”
谢酒回头看着星灭:“变态?他哪里变态?”
诸子瑜无语翻了个白眼:“对。不变态。他只不过是你的同类。”
“性格脾气都好得很。”
谢酒回头朝他认真点了点头:“说得没错。”
就在这时,他听到铁门“呜”一声,被拉开一条细缝。
冀乌的脑袋从后面冒出来,偷偷查看黑匣内的情况。
谢酒赶紧朝门口跑,伸手招了招:“那个谁,来,正好有事问你。”
冀乌瞪大了眼睛,活像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要跑。
谢酒及时赶到,一把抓住他后衣领:“跑什么?吃不了你。”
“我只是想知道,中转站怎么走?”
冀乌的眼睛瞪得更大,一副惊惧相:“你不如吃了我。”
谢酒皱眉,一脸嫌弃样:“你这一身五花不是五花,腱子肉都被肥肉遮盖住的品相没法下嘴啊。”
他松开冀乌衣领,拍拍他肩膀,小声说:“你怕什么,不过是说个地点而已。”
又转头朝星灭抬了抬下巴:“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是你说的,是那位祖宗说的啊。你看他和我关系多亲近。”
冀乌咽了下口水,看了看谢酒,又看了看星灭,终于犹犹豫豫说:“出了铁门,左手边三米处,有个暗门。肉眼看不出,但是按下去的话,是能感觉到的。”
“按下去?”谢酒问:“按的方式有讲究吗?”
冀乌哆哆嗦嗦说:“有、有的。”
“轻按一下、松开,再用力推。缺了第一下轻的,会推不开。”
“暗门出去,走大约100米,有个一半向上一半向下的楼梯。朝下走,两层以后换电梯,往上18层,就是中转站。”
谢酒“啧”一声:“房子结构这么复杂?”
“这是多怕有人来寻仇啊?”
他拍拍冀乌:“麻烦你了。有事再找你,多谢。”
冀乌一步步朝后退,离得十米远了,才转身发足狂奔。
宰默他们几个一直在角落一个坑洞里坐着,都快闲出鸟儿来了。
见谢酒的调查终于有了些进展,一个个全部围过来。
卫安逸抬了抬下巴:“走?”
谢酒点点头,他回头看了星灭一眼:“我走了。你老实点等我。”
一行几个人堂而皇之走出铁门,留下身后此起彼伏地囚犯的叫吼声。
按照冀乌说的,他们摸索到暗门边,按照叩门的方法,果然打开了门。
随后,他们沿着走廊一直走,下楼梯、上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说是中转站,可一眼望去,这儿比黑匣还大。
四面墙都是白色的,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空间里整整齐齐码了不知多少黑色的空牢房,一眼望不到头。
诸子瑜:“卧槽,这么多!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住着一个什么样的变态啊?!”
谢酒:“能找到房玉的牢房吗?”
诸子瑜上前,随便挑了个牢房,抽出平板,在上面噼里啪啦操作起来。
一分钟后——
“找到了。”诸子瑜手里没停,一边看一边说:“X轴12,Y轴7。”
谢酒已经朝着那一堆牢房跑了出去。
数着数来到第12排第7列。
“这里。”
诸子瑜跟到这里,立即抽出这件牢房下的平板,点亮界面开始操作。
“没错,是房玉的牢房。编号和内里信息都对得上。”
谢酒:“他的标签什么颜色?”
诸子瑜:“是橙黄色。”
谢酒:“艹!”
星灭不可能跟他说谎,说改了绿色,就必然是改了。
按他在黑匣的权限,不存在没改成的情况。
那为什么这会儿却还是橙黄色?
只有一种可能:又改回去了。
谁改的?
“谁让你们进来的!”一个凶狠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炸响。
谢酒一转身,是冀乌。
对方正恶狠狠地朝他们走来,但步伐不算快。
谢酒抬眉。
中转站的位置,是冀乌告诉他的。
他们出现在这里,对方不应该意外才对。
可如今对方这个气势汹汹的模样,再加上踏得挺有力、却并不快的步伐
这显然是做给别人看的。
哦吼。
谢酒心里欢呼了下。
背后黑手终于要出来了吗?
果然,冀乌背后,走来一高一矮两个男子的身影。
高个儿男子身量挺拔,穿着丝绸质的浅色衬衫,周身是睥睨众生的高贵模样。
矮的,正是房玉。
他本身不算矮,在同龄少年中算是个儿高的,但架不住他身边的男子实在太高。
这会儿,高个儿手搂着房玉的腰,正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一看就是很不正经的样子。
高个儿:“各位上午好,虽然今天天气不错,但几位散步都散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有点儿过于放肆了?”
谢酒观察了下房玉。
他神情有些局促,也有些紧张,但并没有恐惧。
这幅模样,不像是被胁迫的。
“哟,”谢酒嘴角勾了勾:“这不是监狱长的小可爱房玉吗?”
“害得我们一通好找。”
他瞥了眼高个儿:“这是监狱长的位置换人了?怎么称呼啊?”
高个儿轻蔑地笑了笑:“我叫贺仆。记住这个名字,这会是你们的荣幸。”
“至于监狱长在我们这儿,看守监狱不是个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活儿。”
“星灭不过是个”这句话他没说完,就转头看向房玉,手指勾了勾他下巴:“这孩子聪明,又长了这样一张脸,到哪儿没饭吃呢。”
“我不过是去黑匣监工,防止监狱长乱来,就看到了这个小可爱,淌着眼泪求我改标签颜色呢。我怎么可能不同意?”
谢酒心头没来由地冒出一阵强烈的愤怒。
星灭这个傻逼!
谢酒:“呵,也不见得聪明,主要还是别人蠢。”
贺仆脸色微微一凝:“你什么意思?说谁呢?”
谢酒:“谁自个儿凑上来就是谁。”
“蠢货,真是欠的。”
身后的诸子瑜快崩溃了:“酒哥,你悠着点啊。这NPC不好惹啊!”
晚了。
贺仆一把推开房玉,手一伸,一条火龙从他胳膊延伸出来,转眼间就到了众人面前。
诸子瑜第一时间撑起蘑菇,把所有人保护在他身后。
火龙哗一下卷上蘑菇伞面,滋滋声不绝于耳。不过眨眼,伞面发出焦糊的味道,被火龙直接烧穿了好几个洞。
诸子瑜“哇”吐出一口血。
谢酒拽住他胳膊,往旁边一拉:“收起来。”
个人技能与玩家绑定。蘑菇伤得这么厉害,诸子瑜绝对好受不到哪里去。
诸子瑜没有逞能,立即把手中破破烂烂的蘑菇扔进背包。
宰默出声:“这火的温度远超一般火焰,在2000度以上。不要正面对抗。”
卫安逸站在队伍侧面,眼神一直盯着贺仆:“艹,这人的技能很硬很扎手啊。”
“我去对面探探。”
说着,他三两个起落,身型消失在众人眼前。
与此同时,第二波火龙哗一下朝着他们喷射而来!
第069章 监狱(17)
眼看着火龙到了面前, 宰默抽出腰间长剑,手腕一转,长剑360度飞快旋转, 舞成了一面不透风的盾墙。
火龙一打到盾墙上,顿时被反弹,朝着四面八方辐射出去。
但火龙的力量极大,宰默手舞着剑, 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显然有些吃力。
谢酒他们老老实实躲在宰默身后。
尚闻:“妈呀,这火太烫了吧!还没到我身上就觉得热得受不了了。”
突然间,对面贺仆闷哼一声,火龙顿时被收回。
随即就见到卫安逸快速跑回来,胳膊下垂得很不自然, 显然受了伤。
到了跟前,大家才看到卫安逸额头渗出的汗。
卫安逸:“我伤了他一下, 但不重。他很厉害,大家小心。”
“他的正面攻击等同于防守,很难正面突破。唯一的办法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但我速度不够, 引起了他的警觉。得另外想办法。”
诸子瑜:“突然出现?”
他侧了侧身,看着杜文:“你的技能是不是瞬移?”
杜文一愣,点了点头。
诸子瑜:“要么你”
谢酒及时打断他:“杜文,要去偷袭贺仆,是个非常危险的事。你想清楚。”
杜文犹豫了两秒,点点头:“我去。我的命都是酒哥救的。”
谢酒朝宰默抬了抬下巴, 后者从背包里取出一把短匕首:“削铁如泥,是把好兵刃。”
杜文接了过去。
他看了眼匕首, 又抬起头,看着谢酒:“酒哥”
谢酒:“嗯?”
“没什么。”杜文摇摇头:“交给我。”
话落瞬间,杜文在原地消失了。
谢酒立即交代:“所有人警戒。”
贺仆没那么好对付,杜文如果能得手,也杀不了他。
他们势必面临他愤怒的反扑。
对面一声怒吼。
果然,声势更盛几分的火龙一下子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宰默的剑已经舞成了虚影,仍有不少火苗透过来,尚闻蹲在他脚底,一边躲着火苗,一边双手不停地给他治疗,拼命扑灭他身上的火焰。
诸子瑜把那朵破烂的蘑菇又拿了出来,费力地顶在身前。
卫安逸盘膝坐在诸子瑜身后,从商城里兑补血剂。
谢酒把赤珏捏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的动静。
啪。
杜文摔在了他们面前,噗吐出一口鲜血。
“捅了他一刀,但偏了,没有伤到脏器。”
谢酒的赤珏突然出了手。
漫天血珠透过熊熊大火飞了出去,转瞬到了贺仆面前。
啪、啪、啪,一小半打入他身体,打得他跟个筛子似的。
贺仆浑身肌肉一绷,半数的血珠被他弹了出来。
还有半数,及时化成血雾,融进了血液。
血雾透过血液侵蚀神志,比单纯侵入呼吸道速度更快。
不过短短几秒,贺仆显然就不对劲了。
他整个人一哆嗦,火龙迅速变小、再变小,直至消失。
他双眼迷茫,直愣愣盯着谢酒他们,却仍然挺直着身子。
谢酒左手五指一抓。
溶于血液的血珠再次凝聚,砰砰砰从血管中爆出,纷纷飞回。
血管上千疮百孔的小洞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贺仆终于噗通倒地。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就见贺仆全身的肌肉都在溶解,血液淌了一地。
卫安逸:“咦,好恶心。老大,你的赤珏什么时候有溶解血肉的效果了?”
谢酒摇头:“没有。”
就见地上的贺仆突然伸出一只手,撑住了地,抬起上半身。
他浑身脱掉了一层血肉,就跟冬眠的蛇蜕皮一样,扒掉一层,露出了里面粉嫩的新肉来。
所有人齐齐退了一步。
卫安逸:“卧槽。”
贺仆站起身。他整个人小了一寸,但身上的杀气却盛了几倍,眼神诡异而冰冷。
“呵呵,你们不错,逼出了我的第二形态。”
他一步步朝前走来。
“你,”他指着谢酒:“是你的武器伤了我的根本。”
他手指勾了勾:“你现在跪下,爬过来,我可以考虑饶其他人一条命。”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了一点,比刚“蜕皮”的时候肉眼可见地结实了一些。
宰默长剑一举,速度快到如残影,转眼间到了贺仆面前。
长剑一刺,却被贺仆徒手抓住,用力一掰。
啪嗒。剑断了。
贺仆一脚踢在宰默胸口,将他凌空踢了回来。
谢酒手一伸,接住宰默,又绕了整整一圈,才卸掉那股冲击力,把他轻轻放在地上。
宰默伤得很重,鲜血大股大股往外吐,显然是伤了内脏。
尚闻扑上去,背包里的各种技能和伤药不要钱地往外撒,拼了命地给他治疗。
贺仆站在原地,并未上前,他轻轻一笑:“我的第二形态,实力是第一形态的十倍。你们不是对手。”
“我再说一次,”他指着谢酒:“把这个人交给我。其他人,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谢酒突然问:“你要我,是因为我伤了你?还是因为房玉?甚至,是因为星灭?”
贺仆诧异地看他一眼:“你倒是不笨。”
“身为一个囚犯,却和监狱长关系那么好。你说,你这样挑衅我的权威,我能忍?”
谢酒刚往前迈了一步,诸子瑜一把拽住他:“酒哥,你别发神经。”
话音没落,谢酒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
他猛地一侧身,身旁一把匕首擦着腰肩而过,挑破他的衬衫,在肌肤上划过一条长长的血道。
“杜文,你疯了!”诸子瑜第一个扑过去。
杜文一个躲闪避开:“我不想和你打。对面要的人是谢酒。”
诸子瑜吼起来:“他想要谁就要谁?!你脑子被狗吃了!”
他随手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匕首,眼看着要扑上去和杜文拼命。
进攻根本不是他的强项,但他根本没有犹豫。
谢酒一把拽住他:“别冲动。”
他瞥了眼卫安逸:“先收拾了。”
诸子瑜不一定是杜文对手,但若是卫安逸出手,杜文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卫安逸取出一捆绳子,很快把杜文绑起来,一下扔到墙角。
杜文果真没有反抗,只是用嘲弄的神情看着他们,似乎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到最后。
贺仆上前两步,笑着说:“看,这人就很识时务嘛。”
他朝杜文点点头:“放心,等我把他们解决了,就放了你。”
他刚刚朝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就晃了晃。
眼神飘忽了一下。
“你,”贺仆看着谢酒,神情露出一丝惊恐:“对我做了什么?”
谢酒也朝前迈了一步,逼近贺仆:“我打架,总喜欢留个后手。”
“刚刚侵入你体内的毒雾,我没有全部收回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血液循环,应该已经把毒素带到你全身了吧。”
贺仆整张脸肉眼可见变紫了些。
他两条胳膊用力一绷:“妈的,我弄死你!”
没等他发难,谢酒猛地朝他身上一扑,空间晃了晃,两个人顿时消失在原地
“卧槽,”卫安逸四周看了看:“老大把人弄走了?”
“他一个人”
宰默晃晃悠悠站起,手还抚着胸口:“NPC临死前的反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诸子瑜急了:“那怎么办?”
尚闻坐倒在地,这一会儿他也累得够呛:“祈祷吧。”
几个人神色紧张地在原地等待。
诸子瑜神色不善地看了眼角落里的杜文。
和杜文交情最好的是他,如今最失望的也是他。
大约不过一分钟——
砰。
谢酒出现在原地,噗通摔倒在地。
几个人眼睛一亮,同时七手八脚去搀扶。
速度明显比不过别人的尚闻怒了:“你们闪开!捣什么乱!”
大家这才想起,这时候谢酒最需要的的确是尚闻,纷纷后退一步,把空间让出来。
谢酒抬起头,脸色惨白,却有一丝笑容。
他摇摇头:“我没事,没受伤。连续用了三次空间技能,力竭了。”
尚闻可不管他的话,仍然上前搭脉,查看情况,最后还是强行给他惯了点补气养血的营养品。
宰默在一旁问:“弄死了没?”
谢酒点头:“运气好,弄死了。”
他手指尖夹着一条项链,坠子是个小圆盘,上面裹了一圈钻,用根黑皮绳绑着。
这是从贺仆身上掉出来的,谢酒一眼就认出来,捡起来,一直捏在手里。
这三分之一的项链在这个副本被找到,既出乎意料,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他知道自己离哥哥更近了。
说到这儿,大家终于想起来什么,抬头一看,就见房玉的身影一闪,从远处一个门缝里消失了。
宰默:“追吗?”
谢酒摇头:“算了。毕竟”
毕竟是星灭那个傻逼曾经担心过的人。
就算是他蠢,料想他也并不希望自己杀掉房玉。
再怎么说,房玉也不过是个想尽办法活下来的可怜人罢了。
等谢酒喘匀气,站起身,诸子瑜一把抓住角落里的杜文,一下把他甩到众人中间。
“该算算你的账了。”
杜文神情很冷静,他踉跄了下,干脆就地坐下,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算呗。”
“输了就是输了。”
诸子瑜火炮三丈:“你为什么?你凭什么?!那是酒哥!救了你很多次的酒哥!这个白眼狼!”
说着话,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从第一个副本开始,杜文就和他一起跟着谢酒了。
他也是新手,是唯一一个最能体会诸子瑜感受的人。
诸子瑜拿谢酒当老大,也真的拿杜文当兄弟。
就见对面杜文“呵”了一声:“白眼狼?我可当不起这个称号。”
“谢酒对你很好是没错,但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样的待遇。”
诸子瑜跨前半步:“你说什么?酒哥哪里对不起你?”
杜文:“多了。”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从上个副本开始,谢酒对我就有防备了吧。”
“季修是执念人,他告诉了你和暖暖,却没有告诉我。”
诸子瑜怒道:“那只是因为你当时不在我们身边。”
杜文:“如果只有一次,可能是巧合。”
“别墅走廊里,墙壁往中间逼近,他选择救你,没救我。要不是我当时刚刚觉醒了瞬移功能,已经死了。”
诸子瑜一愣:“你不是说自己被转移到别的走廊里”
“对,”杜文说:“我没说实话,我不敢说实话,怕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
“比如这回,我暴露了自己瞬移的技能,不就被选中,到NPC那里去送死了吗?”
诸子瑜快被他气死了:“只有你一个人出了力是吗?”
杜文自顾自说:“冉浩宇房间,谢酒躲开光线,根本没考虑我在后面,直接导致我受伤。”
“而在黑匣里,同样是摔进坑洞。谢酒再一次选择了救你,却没有救我”
他叹口气:“我习惯了,自己总是被放弃的那一方。要想活命,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谢酒突然问:“逃出监狱的时候,为什么要回来?”
杜文自嘲笑了笑:“我能不回来吗?我敢不回来吗?”
“我可是你谢酒救下来的人啊,我要是脱离大部队,又要被看成白眼狼了吧。我一个新人,可受不了酒哥你的报复。”
谢酒:“但你不想回来。”
杜文点头:“那是当然。都已经顺利通关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不懂你们这些大佬的想法。”
谢酒:“你不是什么大学生吧?”
杜文一愣,笑了:“大佬就是大佬。”
“我的确不是什么大学生,长得乖而已。要不是这幅人畜无害的长相,我根本就长不大。”
诸子瑜:“你”
杜文一屁股坐在地上:“算了,反正也活不了。看在缘分一场,解了你们的疑惑吧。”
第070章 庄园(1)
杜文扫视一圈眼前的人, 眼神中惯有的清澈变成了嘲讽。
“其实,我不过是个小富商的私生子。我八岁的时候,老妈死了, 就被接到他家里‘认祖归宗’。”
“呵呵,他正儿八经的子女就有好几个。在他们眼里,我算什么东西?”
“我一直被他的子女们当成最下等的佣人一样使唤,过着丝毫没有尊严的生活, 就那样在阴暗的角落里长大。要不是我够乖、看起来够怂,根本活不下来。”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追忆往事:“当然,我长大后,那些人一个个都付出了代价。”
“可是,我好不容易继承了那个人的财产, 可以好好享受生活,就被这个该死的游戏拉了进来。”
“哎, ”他缓缓吐口气:“可能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吧。”
听完这一番剖析,在场人都很安静,连诸子瑜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杜文抬起头:“酒哥, 你早就怀疑我了吧?”
“你第一次使用空间技能的时候, 本来虚弱无力,但我回来后,你就竭力装着没事的样子。”
谢酒点头:“对。”
“我其实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你掩盖得很好。但我总觉得你这个人表里不一。”
杜文“呵呵”笑着:“我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那样生活,很少人能看透。酒哥你很敏锐。”
谢酒:“你这样坦白,想过后果吗?”
杜文点点头, 闭上眼睛:“随便吧。”
谢酒看他一眼,腿刚抬起来, 诸子瑜就一下拦住他面前,小声说:“酒哥”
他有点手足无措,眼神也有些飘忽,似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又控制不住自己不这样去做
谢酒看他一眼,转过身:“算了,走吧。”
诸子瑜眼睛亮了亮,一个字也没说,脚步轻快地跟上去。
卫安逸指着杜文:“老大,这就不管他了?”
“喂,这货不会再来害我们吧?”
宰默一把按住他背,推着他往前走:“别废话。”
转眼间,几个人走得干干净净。
只余下杜文一个人,茫然地眨了眨眼。
谢酒他们顺着来路,回到黑匣。
看到星灭正吞下一滴宁神露,神色间并没有显露出太凝重的痛苦,谢酒总算松了口气。
他走上前,盘膝在牢房前坐下,和里面的星灭面对面。
“你这个傻逼!”
第一句话,就让星灭挑起了眉。
“你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谢酒把中转站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说完后,又问了句:“你是不是傻逼?”
星灭失笑,点点头:“是的,困扰了这么多年,真的是活该。”
他松了口气:“当初他刚进来,为了救一个同伴,差点把自己弄没命13、4岁的年纪,看着”
“没想到,这黑匣子真的能改变人。”
他想了想,语调轻松:“这样也好,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失误,牵连一条无辜的生命。”
谢酒:“所以才成为你的执念?”
星灭点头。
谢酒一把抓住栅栏,话说的有点蛮不讲理:“我都帮你解开执念了,总可以揭开面具给我看看了吧?”
星灭摇头:“看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没有意义。就算真的是你想看的,也不过徒留更多遗憾而已。”
谢酒眼眶发热,语调带上了一丝委屈:“不带你这样的。”
星灭笑笑:“执念已解,我的一生大概要结束了。你的,还长。”
“一辈子短短几十年,不要纠结在过不去的人和事上。往前看。”
谢酒觉得心脏处有点空,难得有些后悔:“我是不是不该去解这个执念?”
星灭笑了笑:“你就忍心放任我在这里受折磨?”
谢酒没话了。
这时,系统开始播报:
【监测到,执念人执念松动】
【副本形成条件崩坏,即将在10秒内关闭。】
【10、9、8、7】
星灭伸出手,手掌心还余有5滴定神露:“拿回去,我应该用不上了。”
谢酒看着他,突然一下跃起,手穿过栅栏,一把抓住星灭胳膊,另一只手就去摘他的面具。他声音中带着祈求:“让我看看,求求你,让我看看。”
可手还没碰到星灭脸,一个突兀的苍老声音响起:“谁允许你用定神露的?!”
伴随这声音,一阵高压从整个天花板上压下来,一下子压得人毫无动弹之力。
谢酒噗通单膝跪地,只觉得自己脊背就要被压断了。
牢房里的星灭“噗”吐出一大口鲜血。
谢酒猛地慌了。
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是谁?!
【6、5、4】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斗篷的黑影突然现身牢房,空间猛地被黑雾弥漫,星灭的影子也一下模糊起来。
谢酒只觉得背上一轻,那股高压被卸去了一大半。
他抬头朝牢房里看,黑影是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可他的面容隐在兜帽下,看不真切。
这又是谁?
怎么有种隐隐的熟悉感。
副本马上就要关闭,却突然出现两个实力这么强悍的高手?!
苍老声音“哼”了一声,高压猛地又压下来。
兜帽男子手用力一挥,仿佛把那无形的高压“扔”了出去。陡然间,两股力量一碰,在牢房里吹起一阵猛烈飓风。
星灭的面具一下子被吹走了。
露出一张与裴星渊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谢酒连站都站不稳,却喊出了嘶哑的一声。
【3、2】
星灭抬起头,没来得及有反应,谢酒就一把抓住了他。
“哥哥,哥哥!”谢酒觉的眼眶很热,鼻子很酸,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这一把抓住,他无论如何不会放手。
他用力一拉,就把星灭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隔着栅栏,紧紧贴靠在一起。
眼泪哗得流下来,谢酒委屈得不行:“我找了你好久。”
星灭身后触手动了动,似乎犹豫了下,终于穿过栅栏,紧紧抱住谢酒。
谢酒带着哭腔,一半疯癫一半笑:“我喜欢你这样抱我。”
“再抱紧一点。”
身上的触手收了收,紧紧拥着他。
可星灭眼中眸光一闪,终究暗淡下去。
“我不是你哥哥。不要再记着我。”
【1。】
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占据了整个胸腔。
“你骗我。你明明就是。”
“哥哥你别走。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一旁的兜帽甩出一条黑影,缠住星灭。
【副本关闭。】
谢酒退出副本的最后一眼,看到兜帽抓住星灭的肩膀,两人同时消失在牢房里
——
谢酒躺在花苞里,头低着,身子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酒哥、酒哥!”头顶上,诸子瑜不断在喊。
“别喊了。”宰默难得开口阻止:“让他静静。”
系统开始播报:
【SS副本奖励:100000积分。】
【副本终极通关奖励:1000000积分。】
【收获观众投注4593843万元,奖励4593.8万积分。】
【恭喜玩家,荣登“投注排行榜”第九位。额外奖励:1000万积分。】
滋啦、滋啦
系统播报的声音,似乎被卡住了,发出刺耳的故障声。
过了一会儿——
【系统故障。】
【系统故障。】
【经检测,玩家身体状况符合进入副本条件。】
【立即开启下一个副本。】
【请玩家做好准备。】
【倒计时:10、9、8】
花苞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娘声。
“操!什么情况?”
“下一个副本?老子还没休息呢。”
“这什么破系统!”
“游戏管理员呢?出来说一说!”
“妈呀,我不想马上进副本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在这此起彼伏的声音中,谢酒仍然一动不动,畏缩在花苞一角,仿佛要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
外界如何天翻地覆,都与他无关。
——
很冷。
谢酒蜷缩着,浑身都感受到刺骨的冷意。
眼睫毛上,沾着冰雪,模糊了视线。
视野范围内,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头。
这里大概是雪山。
远处有隐隐绰绰的山头,被白雪覆盖住,看不真切。
不过,谢酒也不想去弄明白。他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动作,蜷缩着躺在地上。
似乎上一个副本,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已经走了。我们快走。”
悉悉嗦嗦,不少人从雪堆里爬出来,站起身。
谢酒闭了闭眼,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听。
突然,胳膊被用力拉住,他一下被提溜起来。
一个戴着雪镜加头罩、面巾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是分明的焦急。
反应了足足三秒,谢酒才想起来,哦,这人是诸子瑜。
诸子瑜晃了晃他,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一层膜:“酒哥、酒哥!”
谢酒看了他一眼,自己都感觉到眼神空洞,毫无人气。
诸子瑜身后,站了大约4、50个人。
每个人都和他的打扮一模一样:迷彩服、同款头罩、面巾,加上一个防风防光的雪镜,分不清NPC和玩家。
想来,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装扮。
其他人已经陆续开始往前走,离开这个大风大雪的地方。
诸子瑜推了他一把,跟在人群身后。
谢酒也没反抗,顺着力量、盲目的跟着走,就像一个快没电的报废机器人。
一群人很快淌过没了膝盖的厚雪,找到一个山洞。
前面有人领头朝着山洞里走。
进山洞后,是一个稍稍比人高、两人宽的地道,往里走了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硕大的防空洞。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里不是空的。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先进的热武器。
这时,系统开始播报:
【欢迎你来到:吸人魂魄的雪山庄园】
【这里风景优美,犹如室外桃源,被一群雇佣兵选为大本营。】
【你作为新加入雇佣兵团队的一员,要不折不扣听从上级指令,完成雇主的任务。】
【第一项任务:突袭甘南寺,活捉目标人物。】
谢酒听到了播报,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诸子瑜一拳打在他胸口,打得他朝后踉跄退了好几步。
“谢酒,看一看四周,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雇佣兵啊!我们这回是雇佣兵啊!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金融系统IT精英啊!我怎么会沦落到这里?”
“还不是受了你的牵连,才会直接下了这个本?”
“我怎么活着出去?啊?我问你呢!我怎么活下来?”
“你就算要死,是不是也把我带出去再死啊?!”
他压着声音低吼,贴脸冲着谢酒一顿嚷嚷。
这时,诸子瑜身后走来几个人。从他们的雪镜中能看出,都是上个副本中跟着他的人,宰默、卫安逸、尚闻。
听着诸子瑜的话,另外三人都朝着他点头,一脸严肃。
谢酒终于动了动,他叹口气,更想死了。
算了,他自认还是有点良心的,虽然不多。
还是先把这些人带出去吧。
打打杀杀打家劫舍的副本,危险性不低,炮火之间,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
他伸手推开诸子瑜,挪了挪脚步,来到长桌旁。
这一批雇佣兵的领头人,正带着大家选用兵器。
有狙击枪、步枪,还有匕首、手榴弹等各式不等。
谢酒扫了领头人一眼。
那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白色雪服,在一众迷彩服中格外显眼。再加上白色的头罩面巾,整个人看上去自带了几分仙气,倒是和眼前的兵器库格格不入。
谢酒低下头,在长桌上又扫了一眼,手按在一枚小型的手持火箭炮上。
“我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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