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费南舟约她在鼓楼那边的一家茶馆喝茶,许栀去了。
茶楼里没什么人,二楼靠窗的位置更是稀疏。
她刚一踏上去便瞧见了他侧坐在那边的影子,单手支颐,手边是一盏袅袅生烟的清茶,还散发着热息。
“不好意思,来晚了。”她过去,将手里的坤包“啪”一下拍在桌上,径直坐下。
嘴里说着客气,这动作可是一点都没客气。
费南舟徐徐一笑,也不在意,抬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许栀看一眼,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这样的话似乎是开场白。
说完以后应该很快就会步入正题,可他好像并没有立刻进入正题的打算,而是问她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这种发展,往往是胜利者游刃有余地用来戏弄失败者,很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许栀警惕地看着他,甚至是带一点儿仇视。
费南舟抬眸,不偏不倚:“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爸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许栀发现他的眉眼同样冷峻,分毫不让,讪讪地收回了视线。
到底是她亏欠他,她抿了下唇,捧着茶杯不吭声了。
费南舟的神色也缓和下来,侧头眺望窗外。
二楼的窗户正对外面的一处湖面,有几只人工饲养的飞鸟在湖面上掠过,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此刻彼此的心里莫名都变得非常平静。
许栀看着他,他没看她,手里的茶也搁了,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深冬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不至于让这张本就冷峻的脸看上去更加冷漠。
但仍有种形同陌路之感。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只能这样了。哪怕再爱,横亘在中间的太多了。
“之前希望你好,希望你事事顺遂,结果你确实做到了,事业上蒸蒸日上,所向披靡。哥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许栀问他。
却也是在问自己。
是一种扪心自问。
费南舟轻笑,收回目光看她:“那你呢,快乐吗?每天开开心心扬着笑脸,但内心真的快乐吗,栀栀?”
许栀无话可说。
“年底我要调回北京了,栀栀,跟我一起回去吧。”费南舟说。
虽然早有预料,听到这句话许栀仍有种神经紧绷之感。
好像心里隐秘的那根弦,一瞬间被拉紧,响起警报。
她一颗心也好像被空气填满,虚无地涨大,在没有着落的地方飘飘荡荡,无法落地。
在这种漫长的沉默中,费南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后仰靠入椅背里,弹出打火机点烟,很娴熟的拢火动作,却擦了两下都没有擦着。
后来只能作罢,打火机被他扔到了一边。
他就那么看着她,冰冰凉凉,很多年以前他们刚刚分手时,他就是这样看着她。
漫长而执着又淡漠的拷问,让她的灵魂都备受煎熬。
她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只是拜托你帮忙探听一下消息,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搁了杯子就要起身。
费南舟反而笑了一下,说:“不急,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回去可以好好想清楚。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说得这样气定神闲,让许栀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到了十二月,天气愈发严寒,门口的两棵柿子树都霜冻坏了。
虽然她爸回来了,但一脸灰败,问也不说发生了什么,临退之前还遇到这种事儿,显然他的情绪不高,许栀和季鸿朗几人都不问了。
之后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心里却像是时刻悬着什么,欲落不落。
直到年底季鸿朗因为一个项目的事情牵扯进去,涉嫌渎职被调查,许栀才有些慌了。
她一点儿消息都探听不到,甚至去找了陆京臣。
他却说他也没有办法,让她另寻高明。
许栀望着他清冷镇定的面容,觉得这人抽身极快,但想来他对她也没有太深刻的情感,也在情理中。
季家如今这个情况,他愿意帮忙才怪呢,不急着撇清就不错了。
虽然这是人之常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落寞。
这世上果然没有第二个费南舟。
只有他,明明知道没结果还是一意孤行地去做,想和她在一起,反衬得她愈加怯弱、卑劣。
许栀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别了陆京臣。
之后她一直都待在家里,也央人去打听,都无果。
心里好似压着一层阴霾,像这窗外雾蒙蒙透不进光亮的天空。
其实已经不用去打听,费南舟那时候冻结她的资产一样。他看着光明磊落,可谁真的触犯到了他的底线,也能特别没有下限。
为了达到目的,他也能做出一些惊世骇俗的时候,无所畏惧,神魔不惧,他什么都敢做。
而且如果季鸿鸣自己干净,也不会叫人拿住把柄搞成那样。
她心里乱得很,忍不住掏出手机,翻到他的头像。
费南舟的头像是一张风景照,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他拍照似乎一直都是这种中老年风格。
许栀扯了下嘴角,悄悄点进他的朋友圈。
费南舟的朋友圈很干净,除了偶尔发两条开会、工作内容没什么别的东西。
许栀看着看着,甚至有种自己被他屏蔽了生活相关的感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无意识地往下翻了翻,觉得自己有偷窥嫌疑,又关掉了。
因为家里的事情,她实在心力交瘁,可又不愿意低头,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去,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过的。
过几天,一朋友生日,邀请她去附近的一处酒吧玩,她换了衣裳做了头发,欣然应允。
那地方在沿岸边的一处巷子里,往南是明镜般的湖面,岸边漂泊着几辆小船,微风徐来,水波凛凛。
阳光洒在湖面上,倒无历来冬景的萧条,游人嬉戏,三两成群。
许栀和朋友沿着湖岸游玩,逛到傍晚才准备回去,谁知朋友又邀她去附近的清吧玩。
她心情郁闷,也就答应去了。
酒吧里流淌着轻缓的音乐,悦耳动人而飘逸,像烟雾一样丝丝缕缕钻进她的耳朵。
许栀笑着,举起酒杯和卡座里的朋友碰杯,心里却一片荒芜,忽然觉得很寂寞。
她上台唱了一首蹩脚的粤语歌,唱到一半就被人轰下来了。
她委屈地看着攒动的人头,还有一张张看似熟悉又好像陌生的脸,觉得头顶的灯光好似在急速变换、旋转,非常不真实。有那么一刻好像听不到声音,手里的话筒“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栀栀,你的话筒掉了。”有朋友提醒她。
许栀应了声,弯腰下台去捡。
第一次快捡到时不慎踢了一下话筒,只见那话筒又滚远了不少,她暗叹口气,再次去捡。
终于捡到了,蹲在那边就有些开心,她就要起身——
一双漆皮鞋稳稳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双鞋子,这个脚的尺码……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弯着腰没有起身。
有些人,哪怕不用看脸,只需要凭借气息、看身影也能认出来。
虽然她还没有抬头看见人,心里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有段日子没见,却好似隔了一个世纪那边远。
过一会儿,她屏住呼吸,鼓起勇气去看这张冷漠寡清的脸。
果然是他,没什么情绪地站在她面前。
她的朋友原本都嬉笑着、打闹着,似乎也察觉到这边的氛围不对劲了,纷纷朝两人望来。
有人想要上前询问,两个便衣不知道从哪儿出来,将他们和周遭几人“客气”地请了出去。
与此同时,音乐也被强行叫停。
四周陷入了唯有两人两两相望的寂静。
许栀深吸一口气,想要笑一下,结果发现第一次根本扯不出合适的笑容,感觉面皮非常僵硬。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和面部肌肉,佯装不在意地对他笑了笑:“费先生,别来无恙。”
他将车钥匙丢到一旁,在沙发里落座:“栀栀,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跟我低一次头很难吗?”
沈谦过来,弯腰给他倒了一杯酒。
酒杯里的金色液体几乎要晃荡而出,他没喝,只冷眼看着。
似乎透过冰冷的液体看到她、审视着她。
许栀一颗心跳得极快,心慌之下,想要后退。
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她却有种她才是牢笼中那个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费先生。请问有何贵干?”
他却没有和她寒暄的打算:“想清楚了吗?”
许栀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抿着唇,没有吭声。
他一开始垂着头没有看她,在长久的沉默中,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舒缓地笑了一下:“你走吧。”
她望着他,似乎是在忖度着他话里的真实性,又看向沈谦。
“让你走还不走?许小姐,想留下来陪费先生说话吗?”沈谦皮笑肉不笑。
许栀顿了会儿,转身就走。
到了后面几乎是拔腿就跑。
可到了门口,手刚去推门把手,人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
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扯回去,继而跌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回头的刹那,她对上了费南舟隐忍着的暴怒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让你走,你真的走?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车到的那一刻,他将她打横抱起,在沈谦帮忙的推门的那顺,抱着她大步跨出去、上了车。
第52章
门开的那一刻,两道纠缠的身影一道闪入门内。
下一秒门被费南舟反手碰上,声音极大。
许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双手不由攀住他,他离开的空挡接连不断喘着气,好似快要缺氧。
她就像一条溺水的鱼,在他放松的时候汲取一点呼吸。
可很快,他的吻又铺天盖地地蔓延过来将她吞没。
她的脸烫得不像话,感觉已经不能呼吸了。
费南舟将她抵在墙上,眼中好似还燃着一簇火:“还走吗?”
他喷薄的怒气不是假的,两年前她执意要走的时候他都没发这么大的火。
许栀咬了下唇,但没敢吭声,知道自己没理。
费南舟掰过她的脸,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许栀表情讪讪。
尤其是想起之前他那句“让你走你还真走,你个小没良心的”。
“没什么要说的了?!”他的脸色实在不好,只是极力克制。
许栀挤出一个微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刚才他狂放的动作,她的头发很乱,发丝尽皆缠乱在脸上,乌黑如海藻般散乱在肩上,只露出隐约一张清纯无害的小脸。
她看着他的目光无辜又无害,还带着愧疚。
费南舟心里一痛,想起那年她就是用这种表情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了他。
这种痛苦,此后伴随他调到南京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像跗骨之蛆,每逢阴雨天就渗入骨髓,疼得他夜不能寐。
偏偏在那种氛围工作,每天都要保持清醒理智,也只能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面上云淡风轻成熟理智,没人知道刚来南京那段时间,他每天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眠。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
费南舟捧着她的脸,眼中复杂隐忍的情感让许栀怔了怔,有些不忍再看。
可脸被他捧着,根本没有办法躲开。
她嘴唇嗫嚅:“哥哥……”
雪亮的灯光下,她面孔煞白,脸上残留的绯色逐渐褪去,只剩下寡淡的苍白。
夜深了,窗外有细雨声沙沙传来,分明如此寂静,她心里却不能平静。
被他这么看着,她都感觉眼泪要下来了。
“还走吗,你这个小骗子!”他几乎是切齿的。
许栀摇摇头,哽咽,但之后的话她没说出来。
他又狠狠吻上她,将她抵在墙上深吻,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哪有平日儒雅斯文的气度。
就是个强盗和土匪,吻得她眼泪都渗出来了。
这是纯生理性的泪,她想忍也忍不住,只是拳头还是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耳边听到他的闷哼声,他没怎么样,她倒是脸颊绯红,被他半抱半搂着推到了床榻上。
许栀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来,被他半跪着分开膝盖,她只能双手撑住身后,倔强地瞪着他。
“干什么啊?!”这话带点儿控诉意味。
但其实是明知故问。
果然瞧见费南舟笑了下,双手就那么握住她的膝盖,朝两边微微一分:“你说呢?干什么?”
还没对她做什么,她已经瑟缩了一下,身体都有些僵硬。
这个姿势不太妙,非常非常不妙。
费南舟抬手关了灯,四周安静下来,但只是一瞬,昏黄的台灯又亮起,室内好似流淌着金色的酒液,昏寐而旖旎。
他的脸,在这样的灯光下格外蛊惑人。
许栀不由屏住呼吸,觉得自己好似也被温柔的水波包裹在,在浪中沉浮。
她又喊了一声“哥哥”,几乎是本能的,带一点儿娇意。
费南舟神色略缓和,但手里的力道没有放松。
好似就要这样跟她对峙着,非逼得她跟他服软。
许栀和他对视了会儿,完全是被动的局面,可她不躲不闪,就那么望着他。
她又唤了他一声“哥哥”,语气已是极弱了。
费南舟的神色变了又变,终究是放开了她。
许栀连忙从床上坐起来,可还没彻底恢复自由,人又被他揽进怀里。
“跟我回北京吧。”他玉质冷沉的声线此刻变得低缓,像是平和的恳求,可听久了,更有一种哀求的味道。
可能他有生之年也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别人说话吧。
许栀心酸不已。
不过没有动摇的,而今他已不再受制于他父亲,其实没有什么可以阻挠他们的。
她只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回到北京,又要面对那些不太想面对的旧人。
“我考虑一下。”
“好。”他吻了吻她的脸颊-
开春后,岸边都是垂杨柳,小区里的桃花也盛开了,一眼望去如火如荼,是个喜庆的日子。
许栀的心情却不是很好,这日她托着腮坐在窗前发呆。
阿姨进来告诉她,她二叔回来了。
许栀忙回头追问:“没什么事儿吧。”
“我也不清楚,一会儿你下去问他吧。”阿姨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董事会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下去跟他说说话,他的心情会好很多。”
许栀应一声下了楼,果然瞧见了坐在客厅里夸夸其谈的季鸿朗。
他边说边喝茶,心情似乎还不错。
季鸿鸣一开始一直垂着头听着,后来才忍不住打断他:“好了,过去就过去了,别提了,你又斗不过人家。”
只会逞嘴上功夫有什么用?
季鸿朗气得七窍生烟,偏偏没法反驳。
这时滕振海进来报告说有客来访。
季鸿朗问他是谁,听到是费南舟之后,就差跳起来了:“他还有脸来?!把我害成这样?!”
许栀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他来干什么啊?!
砸场子吗?
比她更紧张的还是季鸿朗,死死盯着门口,很快费南舟在阿姨的指引下进来,先对季鸿鸣笑了笑,奉上了拜礼,才和季鸿朗说话。
许栀在旁边看着他,他表情一直很亲和,甚至姿态放得很低。
可以说认识他到现在,没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过。
季鸿朗一开始还横眉怒目的,渐渐的就有些尴尬和不自在的冷淡。
费南舟始终态度温和,又和他说起城湾的case,季鸿朗的表情才逐渐缓和起来……
气氛逐渐和谐,和许栀想象中不太一样。
她回了一趟楼上,心情蛮复杂的。
费南舟这时过来叩她的门,许栀从梳妆台前回头。
她坐在软缎面的公主凳前望着他,镜子里是半张芙蓉面,线条柔美,风姿楚楚。
“不认识了?”他走到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在床榻边坐下。
分明隔着距离,但这样旁若无人进她的房间,坐她床上。
许栀觉得他真是够嚣张的,仔细回味一下他的行为,感觉比上门砸场子还要过,因为本身没把季鸿朗放在眼里,也无所谓他对他的态度,所以才那么心平气和。
“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许栀警惕地望着他。
“我跟你爸说了,想带你回北京。”
许栀:“……我爸的意思呢?”她不相信季鸿鸣会答应。
费南舟疏浅一笑,先卖了个关子,在她咄咄目光的逼问下才道:“他说看你的意思。”
许栀微怔。
此刻竟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他绕这么大圈子,只是为了讨好他爸,让他同意带着她去北京?
其实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做,以他今时今日的建树地位,他爸为了大局考虑也会投鼠忌器。
“你愿意跟我走吗?”他再次问到这个问题。
像两年前,他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他去南京,她拒绝了。
当时的理由是不想承受那些流言蜚语,但更多的还是怕影响他的名声和前途。
如今这个障碍不复存在,只要她心之所向,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没有人能阻拦他们。
两年沉淀,其实她心里并不快乐,哪怕面上微笑结交朋友,心里是一片荒漠。
在没有他的地方,一个人孤独地流浪。
如今她愿意勇敢一回。
许栀长久地望着他,在他平和而深邃的注视下,终究是点了点头。
费南舟起身过去,将她抱在了怀里。
在这个阳春三月的下午,他们商议好不久后一道回京。
只是,离开前要做的准备也很多。
许栀的转职报告递交上去,迟迟没有批复下来。
因为拖的时间过长,费南舟都快要走了,这日过来寻她,问她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哪有?”许栀掏出手机,葱白的手指狠狠戳在上面,让他自己看。
费南舟将她整个儿拥在怀里,空出的另一只手还真的翻开了她的手机查看起来。
“你不相信我?”许栀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查看。
“在会不会失去你的事情上,我得保险一点,确保万无一失。”他如斯回答。
许栀无话可说。
许是她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将手机塞回她的小手中,“检查完毕,没撒谎。”
许栀:“……”
费南舟摸了摸她的手,感觉有些凉,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上,打横抱回了房间里。
都说春寒料峭,这个世界最容易感冒,其实也看体质。
许栀就是看着很健康实则比较容易生病的类型,身体非常娇气。
她咳嗽了两声,抬头看一眼窗外的柳絮,说他这庄子不好,门口还种那么几棵柳树。
费南舟低头舀了勺板蓝根,吹凉后说:“回头就叫人砍了,给你出出气。”
许栀笑眼弯弯的,额前的碎发被灌入屋内的风吹得微微扬起,她想伸手去拂,却发现太碎了难以捋住,也只能作罢。
见他看向她,又对他笑了下。
这算是他们留在南京的最后一个春天了。
许栀那时翻出手机看天气预报,北京竟然还在下雪。她用手指划大屏幕,翻到张推送照片,看到有几个孩子在冰面上嬉戏,四周银装素裹,皑皑白色像静止的画。
忽然想起离开北京的两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却好像还在昨天。
记忆褪去泛白的颜色,在她眼前逐渐鲜亮起来。
抬头望去,费南舟已经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打电话了。
雨丝从窗外飘进来,逐渐沾湿他深蓝色的衣襟,晦暗的天色下,眉眼愈加漆黑分明,风神毓秀。
日光都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看不清窗外越来越暗沉的天色,视野里只有他的身影。
直到他挂了电话回头,她仍望着他。
四目相对,先对他笑了下,跳下床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双腿很自然地曲起来,把自己当只树袋熊。
费南舟动作一顿,转而更柔和地将她捞起来,抱到了窗户上。
“栀栀,你以后还会离开我吗?”他问出埋在心里的疑问。
她看出他眼底的不确定性,藏在平和的表象下,心里不是滋味。
他也就在这件事上不似往常一样坚毅笃定。
她捧住他的脸,仰头深深地吻住他,权且当做回答。
第53章
许栀最后留在南京的那几天,陆京臣来看过她。
彼时他刚刚晋升,进门时满面的春风,落座后她先道一声喜。
“有什么可喜的?”他替她倒茶,将盛满茶水的杯子推到她面前,眉眼间春风眷顾,看得出心情不错。
许栀说“谢谢”。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京,说话时不由多看她一眼。
不过她一直垂着头,没瞧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下个月2号。”她品一口茶,茶香扑鼻。
“恭喜。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去参加。”他笑了下,目光淡漠地转向窗外。
提到这个问题,方霓只是笑笑。
结婚更像是一种仪式,但她与费南舟之间,还需要吗?
能兜兜转转走到一起就是极大的不容易,不需要别人的认证。
陆京臣的目光投到她面上,看出她的勉强,但没有再问。
他俩的关系,还不足以过问情感方面的事情。
今日他也只是路过,过来跟她打声招呼,以后就是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了。
不过没有惋惜的,其实是一段挺不错的可以发展的情感,可惜她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是个理智的人,感觉付出得不到回报就会及时止损。哪怕不舒服,也好过以后失去更多更难受。
后来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他去柜台结账,告别了她。
许栀刚要出门,迎面而来一阵暴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许栀站在雨幕下追悔莫及,懊恼自己晚了一步。
她拿出手机想让费南舟给她送把伞,消息一发送又后悔了,想到他这会儿应该在忙。
可等她想要撤回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已经回复她了:“我让沈谦给你送过去。”
许栀:[……算了吧。]
就沈谦那副恨她入骨的样子,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啊?
可费南舟没有再回复她,许是真的很忙。
她有些头疼地杵在那边。
沈谦对费南舟的命令向来是不打任何折扣地执行,很快他就到了。
雨幕里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打着一把黑伞,很快就踩过一条条水坑到了她面前。
许栀表情尴尬:“沈谦……”
沈谦显然不是很想跟她寒暄,说:“费先生让我来接你。”
说着给她撑开伞,朝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
许栀在心里暗叹口气,跟着他上了车。
路上小雨转暴雨,手机上一连串的橙色警告,倾盆大雨铺头盖面倾斜下来。
许栀朝窗外望去,外面水雾茫茫的一片,整个视野都是灰色的,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象,也不知道是要开往哪里。
她有些困,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却发现车辆停靠在一处陌生的别院前。
她警惕而不解地看向沈谦。
沈谦却冷冷地叫她下去。
许栀刚有点火气,跟着他进了屋就哑声了。
屋子是费南舟刚到南京那会儿的旧居,挺简陋的,就连他的房间和以前的住处也不能比,但简单的屋子里放满了她的旧物。
许栀简单地翻了几下,除了她的一些照片,还有她用过的钥匙圈、头绳等小物件,都被他收藏起来。
这要是被旁人看见,只会觉得荒诞,就连许栀都觉得不可思议。
琥珀色的暖光里,这所屋子好似也多了几分暖意,和外面的暴雨天隔绝开。
许栀摸着他珍藏的相册,指尖拂过上面自己的模样,说不清什么感觉。
“你知不知道,他到这边那会儿每一天晚上都要吃安眠药。这一次,你如果再负他,就太没有良心了。”他似乎是真的讨厌她,也不想再跟她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钥匙给她扔桌上了。
那天下午,许栀一个人在房间待了会儿,直到费南舟的电话打过来。
许栀踯躅了一下才告诉他她在哪。
费南舟懂了,他的声音里已经隐忍着怒气:“沈谦把你带去那儿?!”
他把电话挂了,再次出现时,沈谦也跟着他。
不过,他没什么自己做错了的表情。
费南舟说他,他还反驳:“该让她知道一下。”
“以后我叫你沈总,你来当家做主。”费南舟凉道。
沈谦不吭声了,这一次垂下头。
不过,显然也不是很服气的样子。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逛逛,看看你之前住的地方。”许栀干笑一下,将相册塞进了原有的抽屉里。
夜晚的街道凉风细细,似乎还有冬夜未褪尽的寒意。往前走就是外滩,江水滔滔,码头上还有停泊的轮渡。
一街之隔,另一边的城区静谧安详,铁栅栏围着一栋栋掩映在林木深处的别墅,旧洋房攀满了爬山虎。
许栀主动将手递到他掌心。
费南舟怔了一下,回头刮一下她鼻子。
许栀难得没有躲闪,挨过去搂住了他的胳膊:“哥,我真对不起你。”
“你吃错药了?”费南舟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许栀难得示弱一次,闻言吃瘪,瞪他一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蛮横吗?”
“我再霸道也没有你霸道吧!”说到后面还有一点不服气,似乎是想起了他做的事儿了。
不过他做再多,也都是为了留她在身边而已。
他做人有底线,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许栀挽着他的胳膊又往他身上贴了贴,问他:“回北京后我住哪儿?”
“到时候再说。”他笑。
“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许栀多看他一眼,感觉不理解,甚至有自己即将被他卖掉的感觉。
“有一点沈谦说的对,你这个小骗子说风就是雨,现在告诉你,别到时候又跑了。”
他的理由挺充分,心虚的许栀没有再追问。
其实住哪儿都一样,哪怕跟他住一起。
只要一回去,早晚都会遇到那些人,早晚还是要面对。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他又多看她一眼。
换来她扬起的一个微笑。
她好像没骨头似的黏在他身上,让费南舟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似春风吹过麦田,荡起金色的涟漪。
那天他们沿着码头走了老远的路,又在露天的烧烤摊上吃了不少东西。
许栀还喝了好几罐啤酒。
回去时,她两颊生粉,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他怀里。
费南舟顺势搂住她,她太坏心眼地抬头对他笑,好像故意了得逞了似的。
不管几岁,她在他这儿似乎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女孩。
“哥哥抱。”喝多了的许栀有点蛮不讲理。
费南舟后来背着她回去的,她将高跟鞋脱下来勾在手里,双手交叠在他胸前时,鞋跟一晃一晃的。
这鞋子还是当年他卖给她的,上面的水钻都掉了几颗。
“扔了吧,下次给你买新的。”他说。
“不要,还能穿的,过几天我网购几颗珠子自己镶上去。”她执拗地说。
在这件事上,她似乎格外执拗。
费南舟只是笑笑:“东西都收拾了吗?”
“还没。”
“不等到最后一刻不愿意动手是吧?火都烧到屁股了。”
许栀:“那你帮我整理啊。”
她在脚下的影子覆压在他身上,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光看影子就是一个小脑袋冒出压在大脑袋上,有点滑稽。
“费南舟。”她喊他,声音很软。
他嗯一声,结果过了很久也不见她继续,不由微怔,回头却见她痴痴地笑起来,说她就是随便叫一下玩玩。
费南舟:“……”
她鼻息间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脖颈处,像鹅毛锦缎似的,背脊也抵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全身心地交付给了他,全都是信任和依赖。
费南舟不再说什么了,将她往上托了托,惹来她几声娇呼。
“别趁机占便宜好吗?”
“我?趁机占你便宜?”他都笑了,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很淡的轻蔑的笑意。
许栀红透了脸,将脑袋埋在他坚实的背脊里。
回到住处,他帮着她整理才塞了一点东西的行李箱。
许栀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帮忙,后来就心安理得地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酸奶,插上吸管坐在沙发里翘着脚丫等着。
费南舟忙活了会儿,半蹲着抬头望她:“你真是一点儿忙都不帮啊,大小姐?”
她软着声:“你就辛苦点儿,哥哥。”
她知道,每次她这样说他就会心软。
费南舟不置可否,垂眸轻笑,低头继续替她整理-
北上那天,风雨如晦。
许栀前一晚因为睡不着,翌日起来眼圈有些黑黑的。她掏出手机看上面的消息,费南舟给她发了一条定位,显示他还在公司。
知道他起得早,没想到起这么早。
许栀发了两个“心疼”的表情包,然后起来喝了杯水,躺在床上看了两部电影。
她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费南舟替她放在了门口。
吃完早饭,许栀在门口一直等,好几次都在看手机。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期待什么。
窗外雨势变大了,明明灰蒙蒙的,她却觉得好似在等一场云开月明。
屋子里明明很温暖,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后来电影也看不下去了,手机丢到了一旁,就赤着脚站在窗边翘首以盼。
费南舟是早上10点的时候来的,走得急,肩膀往下的西装都有些湿了,呈现一种更深的烟灰色。
他撑着伞快步跨过庭院,踏过青石板,上了台阶,乌黑的眉目在这样的天色下愈加明晰。西装里是一件衬衣,雪白轻薄的衣料绷出偾张的肌理,一路大踏步走来,眉眼寡淡,可就是有一阵内敛的霸道在里面。
许栀的心却跳得格外快。
她在窗口趴着看了好久,直到他察觉到抬头,和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被抓个正着的她杵在那边,等他绕过了廊柱才回过神,连忙急急忙忙去找拖鞋。
门开了,他冷厉的目光投射过来。
她手里还捞着两只还没来得及穿上的拖鞋,懊恼不已。
“又不穿鞋?”他将外套丢到一边,缓步走到她面前,在她忐忑受训的目光里弯下腰,慢而细致地替她穿上。
许栀乖乖杵在原地。
他直起了身,捏了她的脸,惹来一声抗议。
“再不穿,下次不止捏脸。”他语气里透着警告。
她登时不吭声了。
过一会儿,他目光瞥过她,微微一笑,牵起了她软软的小手,另一只手捞起行李箱。
许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一道出了门。
早上11点的车,列车驰离站台前往机场时,她回头看了眼待了两年的城市。
像一路走来的一道中转站,像她两年前那段搁浅的短暂恋情。
他于她,不仅仅是爱人那么简单。
因为在意,才更加瞻前顾后。
虽然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么样,但这一次她会勇敢一点。
窗外射入一道阳光,被茶色的玻璃稀释阻隔,落在身上只有朦胧的余晖,不算刺眼,像照亮前路的光芒。
她只是些微地眨了一下眼睛就又睁开了,抬头望去。
第54章
回北京的时候还是冬季。
因为有在南京的工作经历,许栀转职后的岗位不错,待办公室的时间少了,出去出差的机会多了。相应的,薪酬也增加了,更有上升空间。
但是连着一个礼拜干下来她已经快累瘫了,这日上称一称,整个人掉了好几磅。
她不信邪,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上去看了看:“真的瘦了这么多?”
沐瑶在客厅里嗑薯片,头也没回:“你也不看看你最近多拼,今天赶杭州明天赶深圳,费先生也不管管?”
“管我?他管得着吗?!”许栀光着脚从磅秤上下来,不屑的口吻。
“有种你当着他的面儿说。”
许栀不吭声了,抬头去看天花板。
沐瑶又拆一包香芋条,目光朝四周望:“这是你房子?”
海淀五环边的房子,要不是进门她都不知道这屋子里到底有多大,花园都得逛上好久。
装修得也很别致,是中式风格的,摆设不多,但排列有序都是精品,桌案上随便挑个摆件都是古董。
许栀点头,心安理得:“哥哥的就是我的。”
“你就仗着他宠你吧。”不知道想到什么,沐瑶轻轻叹了口气。
许栀笑,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跟谢成安呢?”
“分了。”
“又分?”许栀不可思议的口吻。
因为过去他俩就是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她都免疫了。
沐瑶苦笑,反应和以往不太一样,先是低头开了罐黑啤,自顾自喝了几口,然后才说:“这次是真的分了。”
许栀有些意外地望着她:“……真的?”
“嗯,而且我要结婚了。”
许栀这才有些信了。
因为她的表情太镇定,不似以前那副天要塌了的样子。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下午还有通告,就不打扰你们了。”沐瑶看一下时间,站起来告辞。
“再坐会儿,反正他也没回来。”许栀挽留。
下一秒门口就传来指纹锁开门的声音。
沐瑶给她递了个眼神:“说曹操曹操就到。”
费南舟拎着一个袋子出现在门口,看到沐瑶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不多坐会儿?”
“算了,不当这个电灯泡。”她摆摆手就出了门。
大门在许栀面前关上,她抿了抿唇,看向费南舟。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肩膀上还有融化的雪水,晕开的一大片,要比肩膀往下的地方颜色深,靴子似乎也是踩在雪水里过来的,湿了一大片。
许栀连忙去洗手间拿了毛巾,到了近前才发现他已经把大衣和鞋子都脱下来了。
这就显得慢半拍的她有些尴尬。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你给我擦?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费南舟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欠身擦拭剩余的水渍。
许栀有点儿不满意:“我怎么就不能擦好了?”
又把毛巾从他手里夺过来。
一开始擦得还是挺正经的,擦着擦着就变了味,不知是因为屋子里的地暖太热了还是因为别的,她衣服里闷出了一层汗,黏在里衣非常难受。
于是,擦衣服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越擦越不是味道。
“好了,够了。”费南舟扣住她的腕子,低头审视着她。
那目光里的探究看得许栀有些心虚。
她手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
反被他给握住了,很轻松就攥在了手心里。
他的手掌温暖宽厚,握着她不要太轻松,可他掌心的力道却不是很大,仿佛握着什么珍贵的东西,太用力了会碎掉。
“有没有想我?”他很认真地问她。
许栀愣了一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
他们每天都见面,就算是出差也不过两三天不见,就算不见晚上她也会给他打视频电话。
因为这片刻的停顿,费南舟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一点也没想?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他单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就给直接提起来了。
许栀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心跳得极快,三两下就被提着走过了餐厅。
这屋子极大,四通八达,被提到客厅时她以为他会把她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因为之前有一次他就是这样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上面,把桌上的水晶摆件都撞地上去了。
现在桌上摆上了木头制作的根雕。
许栀的目光又飘忽地移开,不敢去看。
摇晃的双脚却没有着地,原来他抱着她去了阳台。
难道是要在阳台……她脸颊绯红。
结果他只是将她放到了阳台的隔断下。
许栀坐在砖地上抬头,头顶是一轮清亮的明月,微风徐来,带着夜的凉意。
没有屋子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燥热了,可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还是下意识躲开了。
他就坐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看向屋里的视线,她身后就是阳台墙壁,被禁锢在他和水泥墙之间。
许栀感觉分外紧张,呼吸都有些不流畅了,忽然也不嫌弃屋子里温度过高了。
她愿意待在那个闷窒的温度过高的屋子,这会儿她呼吸更不顺畅。
“哥哥……”她示弱地喊。
他幽深的目光实在盯得她浑身难受,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就是坐在她面前跟她面对面。
可许栀却有种被关在监牢里面对审讯的感觉。
这真是太窒息了。
她觉得他最近越来越不正常,外表看着正常其实非常不正常。
比如他要查看她的电话,还有流水记录,看看她通讯录里有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尤其是男性。
许栀觉得可能她当年极力想要逃走的事儿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别看他外表云淡风轻的,种种操作都显示——他很没有安全感。
许栀觉得有必要跟他沟通一下:“我不会走,不会逃走,既然来了北京就决定一直陪着你,好吗?”
她的眼睛明亮又清澈,语气也是满满的诱哄。
真的很像……哄小孩。
费南舟低眸,眼中情绪翻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叩了下:“这是承诺吗?”
许栀点头:“可以这么认为。”
岂料他说:“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的承诺。只有天天看着你,才能让我安心。”
他反手将她的小手攥在掌心里,也不知道从哪儿取出的粉色小手铐,“咔嚓”一下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另一头,则扣在了他自己手上。
许栀:“……”
粉色的小手铐还是毛茸茸的,带着猫耳朵和两个白色的毛球。
许栀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眼睛还很不可思议地眨了眨。
许是她震惊的模样太可爱了,费南舟笑出声来:“怎么,我不能用这种小玩具吗?”
说着还举起手,旁若无人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许栀白皙的脸蛋慢慢爬红,小声说:“你正经一点!”
“对着你怎么正经地起来?”他单手扣住她的腰,微微施力,她就往下跌跪到了他身上。
这是一个女上的姿势,她一只手还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温热、坚硬,富有弹性的肌理在掌心里触感鲜明,让人面红耳赤。
许栀心跳得格外快,怔怔地望着他,已经忘了先前要说的安抚他的话了。
耳边只有他低沉带笑的磁性嗓音,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红。
明明能起来,但就是怎么都爬不起来,好像被点了穴似的。
鬼使神差的,她低头碰了他一下,柔软的唇像棉花糖一样轻轻地按压在了他的唇上。
费南舟望着她,没动,幽长的睫毛轻轻地扑动了一下。
许栀这才发现这样近距离看,他的眸色是很浅的,可以清晰倒映出她窘迫羞涩的模样。
她脸颊微红,忽然有些无地自容,觉得自己这种偷袭行为不太光彩。
尤其四周如此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每一丝呼吸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吻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像是黏着似的紧紧胶着在她身上。
他在黑暗里无声无息地望着她半晌,在她涨红着脸快要打退堂鼓时,抬手就按住了她的后脑勺,遏住她后退的举动。
许栀微微睁大了眼睛,因为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了。
温热的呼吸,如羽毛拂动般缓缓拂过她的心间。
她屏住呼吸,手心一层密密的汗。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鬓发,掬起一绺她散落颊边的发丝,替她轻轻勾到了耳后:“哥哥不能查看你的通讯录吗?”
她应该说“不能的”,因为这是人生权利,再亲密的人也不行。
可这会儿,对着他的眼睛她完全说不出来,像是死机了似的。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他就这样曲解她的意思。
许栀偏偏连反驳都做不到。
她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这把温柔刀落到她身上,把她哄得团团转,她根本无力招架。
一开始不想搬到这边跟他一起住的,想住单位宿舍,结果他说这边舒服,让她先过来看看,不喜欢可以不住。
她拗不过就过来了,结果看房子的时候他就告诉她,他已经帮她叫了搬家公司。
每次这种无理行径,他都能做得这么理所当然,偏偏态度还挺软和,让她不能对他生气。
许栀有种被吃定了的颓败感。
她觉得她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第55章
许栀洗完澡出来,靠在门口问他:“想不想吃夜宵?”
费南舟坐在客厅里看会议纪要,鼻梁上架着眼镜,表情很专注,听到她这话才稍稍抬一下头:“我随意,你想吃就……”
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就这么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许栀没有穿自己的衣服,还是套着他的衬衣。
他的衬衣很宽大,套在她身上袖子都长一截,她特意卷了两圈,领口微敞,露出冷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往下便是迷人的曲线,在领口若隐若现,窥不真切。
底摆遮到大腿,底下一双腿白花花的,修长又勾人。
许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还绞着扭了扭,像美女蛇似的。
费南舟垂眸摘下眼镜,薄薄的眼皮微微下敛,没发表什么意见。
许栀盯着他波澜不惊的脸,一开始还有点羞耻,渐渐就有些不忿了。
她这么没有魅力?
她又盯着他看了会儿,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走过去勾住了他的脖子,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这么没有魅力?”
费南舟笑而不语,右手已经狠狠扣住她一截细腰。
隔着薄薄的衬衣,他掌心的热意熨帖着她单薄的脊背,像是握住了蝴蝶纤弱的翅膀。
许栀微微颤了颤,咬唇不吭声了,抬头时一双欲语还休的漂亮眸子,带着水润的湿意,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的样子。
谁知他只是那样笑望着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许栀渐渐的觉得不对劲了,再看他一如往常一样平静的笑容,觉得被他给耍了,伸手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费南舟笑出声来,轻轻一提,她已经被抱到沙发里。
不过,身高差太大了,沙发里其实不太舒服,她挂在他身上索吻他都得弯下腰来。
许栀小手攀在他肩膀上,吮着他一片唇,过一会儿又松开,泄气地坐在那边。
“怎么了?”他觉得好笑,在她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回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瞪着他,像是有气没地儿撒。
他含着笑,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就是这样,撒娇的时候需要搞出一点大的阵仗,他得哄着,还得表现得极为耐心,非常乐意倾听。
许栀看着他,确定他真的有认真听了才说:“你太高了,我抱着不舒服。”
他憋着笑:“那去阳台上?”
“不好,会被人看见。”她嘟哝着眯起眼。
“这宅子外面多大的花园,那么多的植被,能被人看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姑娘还挺执拗。
他也乐得哄她,声音明明都有些喑哑了,但还是耐心诱哄着:“那你说去哪儿?”
她仰起脸似乎真的在思考,但一时之间还想不到另一个绝佳的办坏事儿的圣地,后来托着腮帮子俯身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蛮苦恼的样子。
费南舟在心里笑得不行,也不催,就由着她慢慢想。
见她想得入迷想得苦恼,他随手从抽屉里捞了两罐鸡尾酒,开一罐递给她。
“我不喝,你别想灌我。”她红着脸推开。
她知道自己的德行,喝醉了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之前有一次喝多了闯进他的办公室,沈谦还在呢,她就开始发酒疯,蛮不讲理地把沈谦推出去,把门反锁,然后拽着他的领带骑到他身上。
他事后说办公椅差点被她摇散架,小姑娘力气还挺大。
许栀面红耳赤,说她完全不记得这事儿了,还有点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啊?我会做这种事儿?”
“不信?”他笑,“你平时就够无法无天的了,别说喝多了,这把老骨头差点被你折腾散架。”
许栀的脸已经红成了小番茄,觉得他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有这前车之鉴在,她怎么也不敢多喝。
但是——
“果酒不算酒,喝一点没事。”他给她开了,推到她面前。
许栀看了会儿,有点心动,后来还是捧起来抿一小口。
其实还挺喜欢那种微醺的感觉,整个人飘飘然的,暖洋洋的很舒服。
而且这个浓度的果酒不会醉。
许栀的酒量其实一般般,但她属于又菜又爱喝那种人,简称人菜瘾大。
大学时她就喝了,不过醉过一次后就很掌控那个度了,不会喝太多,只让自己处于一种微醉的状态。
走路轻飘飘的,思绪飘忽但又有所依,不至于完全混乱,这种感觉很着迷。
她捧着又灌一小口,小脸红扑扑的。
却见他自己不喝,只是看着她,许栀不解:“你不喝吗?”
他摇头:“你喝吧。”只是望着她的眸子逐渐炙热,幽沉深邃,像是平静海面上卷着汹涌的浪潮。
许栀歪了歪脑袋,又缩回去,很快就有些微醺了。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喝了两口就有些迷迷糊糊的。
“喝醉了?”他侧过头斜斜注视她。
“怎么可能?”她推开他。
喝醉的人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但她确实也没醉,顶多有些晕乎。
她眨了眨眼睛,自以为清明地看着他,两只小手捧着他的脸,还揉了揉:“好看。”
费南舟噙着笑,确定她真的有点醉了,平时哪里敢这么放肆?
她嘟起嘴巴亲了亲他,舔了下下面的嘴唇,呼吸软软如鹅毛锦缎一样拂着他,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他一把将她抱起,推到了茶几上。那茶几上原本摆了很多的零食,有薯片、香芋片、辣条……都是她前几天非拽着他去超市买的。
听着耳边东西落地的声音,许栀就非常紧张,像条溺水的鱼一样挣扎着要起来,但他就在她中间,桌面又窄,哪儿都躲不了。双腿往上踢蹬,结果只是擦过他的腰,反挣扎得更深。
他抱她不算抱得紧密,只是撑在她两侧,另一只手细细地拨弄她的脑袋,吻着她的唇。
“给你酒就喝?要是别人也给你呢?”他是笑着的,只是眼睛里没有什么温度,慢条斯理拆下她脖颈上的一条红绳,从她衣襟里将那块玉葫芦扯出来,反手丢到桌角。
玉石敲桌的声音格外醒目,尤其是砸在脸庞,简直触目惊心。
许栀想起来了,这块玉葫芦上个礼拜她在店里看到的,当时他也在,还有几个她的同事,其中一个男同事夸她戴这个好看,她还抿嘴笑了一下。
不过回头看到他的脸色,没敢买。
她连忙解释:“不是他买的,我自己买的,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收他的东西呢?真的……”
“很喜欢这块玉?”他毫不客气地把她捞起来,许栀惊呼一声抱住他,咬着唇有些痛苦的样子,秀气的眉毛都皱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有点严肃,压迫感极强,许栀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指天发誓:“也没有啦,就是觉得还行,那天为了凑单买的,真的。”
终于糊弄了过去。
这会儿才发现,他几乎是以单膝跪在玻璃上的姿势半抱着她,是个臣服的姿势。
许栀脸蛋微红,拍了他一下说要下去。
“去哪儿?”
她眼睛往天上飘,说要去洗澡。
“这哪儿到哪儿?”他把她捞回来,强硬地掰过她的小脸,捏着迫使她张开嘴,两人的舌尖黏腻地在口腔里交缠,周遭的气温再一次上升。
后来他抱着她去洗澡,浴缸放水就放了半个小时。
许栀背对着他趴在那边,他用毛巾替她擦拭,瞥见她雪白的脊背上有三道红痕,简直触目惊心,拿毛巾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有些愧疚。
“痛不痛?我手里没个轻重。”他改而拧开精油,挤了两滴替她摩挲着。
他的掌心宽厚而温暖,按摩着特别舒服,但温度太高也让人觉得不太适应。
浴室里的温度本来就高,许栀甩甩脑袋:“我自己来吧。”
回头对着镜子擦,看到后背好几道斑斑驳驳的痕迹,原本的“没关系”堵在了喉咙里。
没关系什么啊?要不是冬天,她明天去上班不是得丢人吗?
“下次不许这样。”她哼一声说。
“一定一定。”
她回头微眯着眼看着他这张英俊迷人的脸,虽然他是在笑,还是半蹲在浴缸边,一个服务的姿势。但她心里就是莫名堵,坏心眼上来,掬起一抔水就朝他身上泼去。
他的衬衣湿了一大片,密实地贴合着肌理,一块块的腹肌都分明地显现出来。
许栀捂嘴笑,那个得意的。
抬头一瞥见他微眯着的眼睛,又收了笑容,回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解释擦背。
他捞过她手里的浴球,随手扔到浴缸里,又掰过她的小脸,眼瞳浓黑深邃如夜色般不见底:“很好玩?很喜欢玩我?”
她的脸红得不像话,磕磕绊绊说不出反驳的话。
什么叫“她喜欢玩他”?
点头不行,反驳更不行,简直是个死局。
尤其是还在浴缸这种地方,她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任他拿捏。
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抓着他的手求和:“真没有,真的,有什么等我洗完再说好吗,哥哥?”
每次说不过就开始耍无赖,知道他吃这套。
费南舟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要说她什么。
第55章
许栀洗完澡才发现他还在,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两人脸对着脸,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很小:“我要穿衣服了。”
“我知道啊。”他捏了下她的耳垂,帮她理顺在水中漾开的头发,眼瞳漆黑,清晰倒映出她自己的模样。
她不安的模样。
这让许栀更加不知所措,忍了又忍:“我穿衣服你还在这儿,那我怎么穿?”
“不好意思?”他看着她,眼神还蛮稀奇的。
不好意思这四个字,和她真挺不搭的。
许栀好似被刺到了:“我不能不好意思吗?”
他说“可以”,但抄着手靠着门边,没有出气的意思。
许栀生气了,抄起沐浴球朝他扔去:“滚啊——”
他这才笑着离开,临走前不忘将干净的浴巾替她挂到挂钩上。
许栀用浴巾把自己裹得严实,等身上的水都擦干了才走出去。
一眼就看见了他靠在床头看资料,屋子里的灯没有开,笔记本淡淡的白光映照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
他看累了搁下笔记本捏揉眉心,端起床头柜上的咖啡抿了口。
许栀知道他最近很忙,公司要改制,管理层有好一番变动,加上他从南京调回北京肯定有多方势力要权衡结交,忙成一团粥都是轻的。不过他这几天还是每天都来陪她,报喜不报忧。
许栀觉得就觉得自己挺任性的,只顾着自己开心。
落地窗没有关严实,夜风混着些许寒意灌入室内,扬起了乳白的窗纱,在黑暗里是一道风景,好似她上上下下轻柔起伏的一颗心。
费南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了下头,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手里的笔记本下意识合上,搁到了床头柜上。
许栀一言不发,走过去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缠抱着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哥哥……”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许栀不止鼻子酸,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
小时候她就很喜欢这样扑在他怀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不过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他也是真把她当妹妹的,几乎是千依百顺,能怎么宠就怎么宠,把她惯到无法无天。
她跟世交家的千金吵架,砸碎了人家的古董,他上门赔礼道歉;她跟人吵架打了人他去善后,赔礼道歉装孙子,她则美美隐身……他每次说她她还掉眼泪,然后他就不说她了,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时候费璞存也是不管孩子的,常年在官邸,姚雁兰性格温顺,也管不了,她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更多。
最喜欢他陪着自己去逛街,她的手小他的手大,她就牵着他一根手指,空出的另一只手在各个货架间“指点江山”,要这要那,助理在后面辛苦推车,拿东西的速度赶不上她“指点”的速度……
一晃这么多年了。
她还以为自己不记得这些往事了,曾经过得最苦的时候,是真的不敢去想,每次一想就难受,如今这些已经快要模糊的往事忽然就像电影倒回放映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许栀鼻尖泛酸,抽噎了一下。
“怎么哭了啊?”费南舟忙伸手替她擦拭,眼神担忧。
许栀也不吭声,只是那样紧紧抱着他,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的衬衣上。
费南舟欲哭无泪:“才穿一次的高定衬衫,被你毁了。衣服这么脏我还怎么看资料?”
“脏了就脱了啊。”她撇撇嘴,佯装不在意地说,声音到了后面却越来越小。
费南舟都停顿下来,奇异地看着她,有那么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许栀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不太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谁知下一秒下巴被他两根手指扣住,强硬地摆了回来。
四周太安静了,好似有鸟雀鸣叫,在她耳廓里回荡,弄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以落到实处。
许栀盯着他看了会儿,挣脱开躲进了被子里,过一会儿又把被角往下拉,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像一颗埋在地里的小土豆。
许男的看着她老半晌,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看什么啊?睡觉了。”
他笑了下,起身解扣子。
还以为他要当着她的面儿脱呢,她把被子往上一提遮住了脸,谁知他去了洗手间,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
许栀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蹙了下秀气的眉,心绪像潮水般翻涌起伏,过一会儿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她把被子提起来彻底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耳边听到脚步声,她心里一跳,没想到他洗那么快,眼睛慢慢睁开。
但四周还是黑暗,整个人像蚕宝宝一样被被子包裹。
等待着一双手伸过来揭开被子的那一刻。
可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诧异地主动揭开了被子,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一双深幽的眸子。
许栀怔了怔,不太自在地往后缩了一下。
费南舟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
许栀下意识捂住脑袋:“你干嘛?”
这才发现他换了一件深蓝色丝质睡袍,很薄,胸肌的肌理都能看到,领口开叉处惹人浮想联翩。许栀面颊涨红,故作高冷地把脑袋别开:“睡觉了。”
“好啊,一起睡。”他抬手就把灯关了。
“啪”的一声,四周陷入黑暗,许栀再一次感觉自己被黑暗包裹了。
但不是冰冷的那种裹缚,而是像温热的潮水一般不断蔓延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下一秒被拥入温暖宽厚的怀抱,他两只手将她环绕在怀里,很轻松就这样把她完全抱住了。
许栀感觉心跳得无比快,扭了一下,没挣扎动:“……你别抱那么紧,都动不了了。”
话出口觉得这话不太对,太有歧义了。
果然听到他在她耳边极低地笑了一声,像是玩味也像是戏谑,总之不是什么正经的笑容。
“你动什么啊?这样不是挺好?”
许栀脸皮薄,已经涨红了:“这样不舒服,我明天起来要落枕的。”
可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许栀的脸更加热,跟他打商量:“你明天不用去上班吗?这样也影响你休息。”
他在黑暗里盯着她看,看得她脸上的热度急剧升温。
好在四周一片黑暗,他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许栀自我安慰地想。
又咬着唇,觉得自己这样太示弱了。
其实他也不一定想对她做什么,就是想逗逗她。
许栀主动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软软地贴上去,化为了一滩水。手摸到不该碰触的地方,果然感觉到掌心的腹肌收缩了一下,他往后退了一下。
她得意地收回手,可没得意会儿就被他一把拽了过去。
他漆黑的眼底是危险的笑意,混着夜色缓缓漾开:“玩我?”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身子却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瘫在了他身上。
他低头,双手还拥着她,这会儿空出一只手拨弄她的耳垂,非弄得她微微瑟缩,耳尖都有些烫菜把手,又往下捻她的唇。
女孩柔软的唇像花瓣一样,好似泛着甜美的馨香。
他很少这样难耐,心里满溢着欢喜,却又有一种超脱情感的东西在滋生,是情与欲的完美交融,催生着他想要去破坏、撕裂。心里又似乎生着一把火,滋滋滋炙烤着,冒着热气。
他渐渐的有点难以把控这种感觉,平日的理智在此刻好似不复存在。
他搂着她好一会儿,手里的力道大得她都忍不住出声了,轻声让他轻点。
他说抱歉,才微微放松了些,但目光仍定格在她唇上。
她有些累了,侧过去平躺在他身边,很快就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像小动物劳累后发出的略比平时沉重的呼吸。
他单手支着头靠在枕头上望着她,看不够似的,呼吸也渐渐由炙热的翻涌转向平稳低缓。
他深吸口气,伸手抚摸她柔嫩的脸颊。
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感觉到脸上的麻痒又皱起眉,脸往旁边侧躲开他的手。
这一躲就把他身上的被子也给卷走了,费南舟哭笑不得。
过一会儿,见她真的睡着了,他起身撑到她身侧,拨开她汗湿的头发低吻住她的唇。
很柔软,像加热过的果冻,越吻越着迷,好似在慢慢融化。
她迷迷糊糊的蜷缩在他怀里,手不自觉搂住了他的脖子,像是一种鼓舞,他呼吸滞塞,僵了那么会儿更狠狠地吻住她,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吻到最后,好似连自己的呼吸也一并被吞噬了去,摇了摇头,放开了她。
目光却仍不舍离去,低眸看着怀里的人,心里柔肠百结,像一团乱麻一样剪不断。
他屈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勾唇笑了下。
刚才太激烈被子又掉到了一旁,她又滚过去,像是身上有雷达似的,被子又莫名其妙盖回了身上。
费南舟想,她平时晚上睡觉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不规矩,不规矩得很。
他伸手替她将露出的脚丫细致地遮好。
第57章
元旦前几天,沐瑶给许栀发来了请柬,说婚礼定在年后。
这事儿她之前就跟她说过,许栀送上了祝福。
挂了电话,她人却有些惘然,站在客厅里好久,直到费南舟过来,从她手里拿走电话,“咔哒”一声给挂了。
许栀回神看向他,眼神有些幽怨。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他略欠身从茶几上摘一颗葡萄吃。
“男人真是无情,尤其是你们这个圈子里的。沐瑶跟谢成安那么多年,结果得这么个结局,啧……”
费南舟略蹙着眉:“人家要结婚了,你不恭喜,说她‘得这么个结局’,不太好吧?”
许栀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欠妥了:“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骂安子。不过,既然跟他在一起一开始也应该知道,有些东西他给不了,没什么好抱怨的。”沐瑶和他没有什么交情,费南舟自然没什么同理心。
或者说,他对自己在乎的人之外的人都没什么同理心。
许栀看了他老半晌,垂下眼坐到沙发里,不跟他说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转身时她却整个人挂了上去,就挂在他后背,双手扒拉着他的肩膀往上翘,从侧边探出半个脑袋:“哥哥。”
“干嘛?”
“那沐瑶的婚礼你去吗?”许栀说,“反正我是要去的。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就带别人去……”
“你要带谁去?”他瞥她。
许栀佯装读不懂他的眼神,笑嘻嘻地弯起一双杏眼,似模似样地说:“当然是找个年轻点的小鲜肉男伴啊。”
他似笑非笑的,反手把她抄进怀里。
许栀面前天旋地转,惊呼一声,小手捶打他的肩膀。
他俯身将她搁到沙发里,像抱一只洋娃娃似的。
四目相对,许栀搂住他的脖子,一颗心乱跳着,感觉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他高高的鼻梁,还有长长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哥你知道吗,你睫毛真的很长,感觉比我都长。”她有一次喝多了,非要跟他比,他不搭理她她还来劲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副粉色手铐把他拷起来,回头“蹬蹬蹬”跑回房间拿尺子去了。
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把尺子,先对着镜子给自己量了量,然后拉过他,非要给他量。
费南舟没有办法,只好坐在那边任由她帮忙量。
她喝多了,手一直抖,量来量去量不准,还朝他嘟嘴吧:“你的睫毛怎么忽多忽少的……”
他看她,酒鬼白嫩嫩的脸红扑扑的,人还摇摇晃晃。
他伸手欲扶她反被她说了,不开心地挥开他:“我没醉!”
嗯,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看她小身板在那边摇摇晃晃,他是真的担忧,手搭在她纤弱的脊背处欲将扶住她,她反而还不舒服地嘟哝,把他手拍开。
像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多不胜数,却是他枯燥日常里为数不多的惊喜。
他手里的力道微微加重,目光往上,是女孩裙子下一双细长的腿,包裹在黑色的丝袜里。
他皱了眉:“大冬天你还穿丝袜?”
掌心却悄然贴了上去,火热的温度从那一点肌肤交接的地方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许栀的背脊下意识绷直了,小声解释:“这不是丝袜,是光腿神器。你们男人不懂……看到没有,里面是有一层绒的,肉色的不是我的皮肉……”
她抓过他的手覆盖上去,指引着他的手指摩挲。
他一直垂眸敛着神色,此刻也不免情绪翻涌,眸色暗沉,老半晌没吭声。
许栀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迟疑地看向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抓着的他的手。
两人体型差大,手的大小也差别很大,跟他宽大宽厚的手比起来,自己好像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小手抓着他的大手隔着裤袜摸腿的情形,怎么看怎么色……她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涨成了小番茄,像是被烫到似的松了手。
“反正这不是丝袜,这很厚的好吗?淫者见淫。”她傲娇地从沙发上跳下去,扬了扬头发。
费南舟在沙发里没动,指骨在膝盖上轻轻叩了下,就那么好整以暇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淫者见淫’?”
他眼底的笑意加深,好像挺愉悦的,许栀却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说你。”她笑着眯起眼睛,一副无害的样子。
费南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悄悄后退了一步,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在北京待的这几天,许栀已经逐渐适应了这边的气候。
晚上季鸿鸣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的近况。
“我挺好的,您放心吧。”许栀客气地跟他说。
虽然季鸿鸣对她蛮关心的,许栀和他之间还是有一层说不清的隔阂。
也许,这也是他同意费南舟带她回北京的原因。
她和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关系,还不如她和费南舟亲厚。
季鸿鸣在那边沉默了老半晌,说:“你让南舟听电话,我跟他说两句。”
许栀有些沉默,犹豫着没有去喊人。
季鸿鸣好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再说了,他这么厉害,我能把他怎么样?我现在才要看他的脸色。”
后面这句是玩笑话,带着无可奈何的口吻说出来的。
许栀却有些不自在,颇有些和费南舟联合起来合伙欺负他的感觉。
书上的不孝女,大概就是她这样的……
不过,她还是确定了季鸿鸣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才是喊费南舟:“我爸找你。”
他正看文件,闻言就摘了眼镜,去了书房听电话。
许栀坐在客厅里吃一盘葡萄,吃两颗目光就朝书房望去,心里有点忐忑。
季鸿鸣会跟他说什么啊?
工作上他自然为难不了费南舟,可要是私人关系上呢?
老丈人自然高他一等。
许栀捏着一颗葡萄,心忧如焚,过一会儿才惊醒,她的心完全不站在自己老父亲一边。
哀叹一声,她心虚地把葡萄吃了,不去乱想了。
费南舟约莫打了快半个小时才出来。
许栀放下水杯看他的表情,见他神色和往常一样,有点吃不准:“……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啊?”
“让我好好照顾你,别让你在北京闯祸,都没人给你兜底。”他噙着笑。
许栀盯着他看,总感觉他没说全。
可是又不好拿别的话反驳他,因为这确实像是季鸿鸣会说的话。
但是,她也不信季鸿鸣跟他聊半个多小时才说这些废话。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不是想去超市吗?我陪你去。”
“你下午没事儿吗?不还要开会?”
“临时改了。”
“那走吧。”她去房间拿了自己的包,很自然地丢给他。
费南舟接过来提在手里,弯腰帮她拿拖鞋。
许栀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她的包包是一只猫耳朵铆钉包,有点儿暗黑可爱系,跟他不太搭。
很像是大人提着小朋友的包包。
莫名有点宠溺。
她别开视线,弯腰穿自己的鞋子。
出门时又朝他手里看一眼:“要不我自己背吧,你背着这个去超市肯定会被人围观的。要是再碰上熟人……”
这一片区的住户非富即贵,还有不少涉外人员。
说曹操曹操就到,电梯“叮”一声到了,里面出来一对夫妻,穿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显然和费南舟相熟,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目光有些探究地落到许栀脸上。
许栀有些不自在,也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费南舟。
其实她也想知道他会怎么称呼她。
以前,他在他朋友面前还是说她是他妹妹,虽然当时有局势不明、出于保护她名声的意思,其实她心里有点儿不得劲。
兜兜转转现在终于在一起了……
“我爱人。”费南舟揽住她的腰,笑着给对方介绍,“我们婚期将近了。”
许栀楞在那边,脸麻麻的,都不知道要作什么反应。
满脑子晕乎乎的都是“我爱人”三个字,脸已经涨红了,像煮熟的虾子似的。
中年男人一副恍然的样子,笑着说他也年纪不小了,是应该成家立业了,有稳定的社会关系对他以后的工作也有利,云云云云。
送走夫妻俩,许栀跟着费南舟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的时候,红色的数字一跳一跳的,像是警示灯,不断在她心尖上触动跳跃。
许栀盯着银色的电梯墙壁,呼吸微滞,老半晌才尝试着看向他。
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笑了一下问她:“看我干嘛?”
她先红了脸,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你刚刚跟那个朋友说的话,我们……”
“字面意思。怎么你听不懂吗?”他收回视线,一副不愿跟她多废话的样子。
许栀懵懵的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只怪当时幸福来得太猛烈,她有些无所适从,脑子也不像平时那样活络:“……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他没答,也没回头看她,只低低地笑起来。
笑得她脸更红了,茫然地杵在那边。
第58章
沐瑶的婚礼在年底前举行,许栀也去了,和费南舟一道去的。
但是令她大跌眼镜的是谢成安居然也来了。
彼时她下楼时看到他靠在费南舟的车门边耍手机还愣了一下,将手里的挎包慢慢放到了另一边手里,盯着他看了老半晌。
谢成安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朝她望来:“干嘛这么看着我?”
许栀欲言又止,可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开了口:“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啊。”谢成安放下手机,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她结婚,我怎么也该随个礼吧。”
“……你不会是要去砸场子吧?”她真的有这种担忧。
“想什么呢?我有那么无聊?”谢成安摇摇头,不跟她多说了,对她身后人说,“时间不早了,走吧。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许栀回头,正好看到走出屋门的费南舟,他将搭在臂弯里的西装递给她:“我开。”
这车一路开得倒是稳妥,只是,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开始许栀还和费南舟说一些闲话,但是看他表情也淡淡的似提不起兴致就闭嘴了。
车内渐渐的陷入更加诡异的感觉。
许栀偶尔回头去看谢成安,他倒是挺平静,靠在后座闭眼假寐,手边是一盒随身携带的礼物。
她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没这个立场说什么,当事人都已经做出决定了。
而且看谢成安这副情绪稳定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大闹婚礼现场吧。
婚礼安排在昌平那边的一家度假村,因为定得晚了,年前根本没地儿。
地方不算很大,甚至和许栀以前参加过的乡下的婚礼规格差不多,外面的花园也充当了场地,摆着不少花卉,但整体布置得很精美,彩球翩飞,还请了一对童男童女穿吉服祝贺,手牵着手发糖。
发到他们这一桌,谢成安问那个女孩,新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姑姑。”女孩奶声奶气地说,扎着羊角辫的模样看上去格外可爱。
谢成安笑了笑,从衣襟里取出一个鼓囊囊的红包递过去。
女孩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捏在手里。
她的母亲紧赶慢赶着过来了,把红包塞回去,有点不知所措:“不用了,没这习俗。”
看表情,还以为谢成安搞错了。
这红包一看就不少,不好随便乱拿。
“没关系,拿着吧。”谢成安淡淡一笑,“我跟新娘是好朋友。大喜的日子,别扫兴了。”
语气倒也平和,但就是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女人无措地捏着那个红包,后来穿着敬酒服的沐瑶过来,问明缘由,笑了一下摸着孩子的脑袋说:“没事儿,收下吧,他是姑姑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当自家人。”
虽然是在笑,不知道是不是胭脂涂得太厚的缘故,许栀总感觉她皮笑肉不笑的。
她没看谢成安,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孩子,温柔地俯身揉着她的脑袋。
那神情那动作,和刚才谢成安抚摸孩子脑袋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许栀出了一身的冷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这两人……她不好评价什么。
但是这边的气氛诡异不少人都感觉出来了,邻座的几个客人都或不解或好奇地望过来。
“你们慢慢吃,好吃好喝,我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沐瑶又笑笑,转身离开。
她曼妙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许栀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又下意识看向谢成安,捧住了手里的酒水。
他只是垂眸看着杯子里的酒水,半晌,端起酒杯灌了下去。
喝完后也不说话,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做出了选择,你就不要后悔。”费南舟给他续上,拿起自己的酒杯跟他的碰了一下,“人都嫁人了,你也该放下了。”
“没后悔,过了几天,以后我们不会再见。”谢成安表情冷漠,说出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让许栀都觉得彻骨的寒凉。
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有些东西他给不了,所以一开始就会陷得太深。
这段感情里,他确实一直都保持着理智,不会让自己陷入沐瑶那样几近崩溃的境地。
两人分分合合,成了一对怨偶。
如今沐瑶能够抽身去嫁人,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因为这个小插曲,许栀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何况菜肴的味道也很一般。
“尝尝这个。”费南舟递给她一块小米糕。
许栀接过来,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她吃东西很安静,两只手捏着小米糕的两端,像一只小松鼠似的。
费南舟静静望着她吃,眼底都是化不开的笑意。
谢成安默默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受不了了,站起来:“我去外面抽根烟。”
许栀抬头就看到他推开玻璃门出去了,背对着他们站在风口吞云吐雾。北京冬日的室外很冷,寒风呼啸,吹得门缝里都有风声的回音,花草在狂风下凌乱不堪,他的衣领子也在随风而卷。
许栀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却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场婚宴圆满落幕,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
许栀跟沐瑶道别了很久,拎着三个大大的礼盒喜气洋洋地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等候着的费南舟。
不知何时外面下雪了,雪粒子沾满他的衣襟,乌黑的发丝上也扑了一层洁白。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可还没靠近他已经有所觉察似的回头,将她偷偷摸摸的样子尽收眼底。
许栀的表情僵住了,有些郁闷地站直了身子:“每次坏事还没做就被你发现了,没劲。你身上是不是有雷达探测器啊?还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小姑娘撒起娇来实在嗲,让人难以招架。
费南舟噙着笑,眉宇间都充释着宠溺,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看得她都脸红了。
她干笑一声,将手里的礼盒齐齐递过去:“沐瑶给我的,还多给了一份。”
费南舟接过来,那些在她手里拎得费劲的沉重礼盒,在他手里好像很轻,就那么随手一提,像是提着两团棉花似的。
许栀过去挽住他的胳膊,跟他一道去了停车的地方。
“……谢公子真的放下了?”车辆启动时,许栀叹着气问他。
“你去问他,问我干嘛?我又不是他。”费南舟冷漠地说。
这话听着挺凉薄,许栀回头:“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你不关心关心他?”
“关心什么?他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儿还需要我关心?要是这种事儿都搞不定,排解不了,也别混了。”
“……好无情啊。”她怪声怪气地阴阳他,眼底都是戏谑的笑意。
他也听出来了,但不在意,还挺配合她:“那没办法,仅有的一点爱都花在你身上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别人了。”
为了以示话的可信度,他还回头看她。
却是把她吓了一跳:“你看路啊,要吓死我?!”
费南舟不经意地笑了一下:“胆儿就那么大。”
“生命安全永远第一,好吗?!”
回到家,许栀拆了一个礼盒,发现里面有一只蓝色的小熊。
好奇之下她又拆了另一个,发现里面很巧地有一只红色的小熊。
她将两只小熊举起来,嘴对嘴轻轻地靠近。
小熊的嘴巴就这么“啵”到了一起。
“一只是你,一只是我……”正好两个礼盒,正好是一红一蓝,怎么不算天作之合呢?
正得意开心,余光里看到费南舟从洗手间出来,她忙把小熊放下,佯装自己在耍手机。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在干嘛?”
“发消息,沐瑶让我给她报平安呢。”
“那手机怎么拿反了啊?”他语气奇异地问,带着满满的困惑。
许栀脸上一麻,果然抬头看到了他眼底涤荡的笑意。
她忙将手机反了起来:“不小心的。”
还以为他就是逗逗她,这就见好就收了,谁知他又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走了,随手扔到茶几上。
“……你干嘛?”
“现在是我的时间,让她等着。”他很自然地将她白皙的胳膊提起来,抬臂将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瞬间的失重还是让她紧张起来,手忙勾住他脖子,还是两只手并用。
费南舟笑:“这么怕?怕我把你摔下去啊?”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很像是在挑逗,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平静如静海般的面上,又生出“其实我想多了”的错觉。
他这人的情绪向来藏得很深。
许栀盯着他的功夫,人已经被他抱到了房间里。
他转身去了窗边,将窗帘密实地合拢,透不进丝毫的亮光。
许栀的呼吸不由就缩紧了。
大白天的,室内一片旖旎的昏暗。
她双臂撑在身后静静地打量着他,甚至都忘了问他要做什么。待眼睛适应了昏暗,终于有了看物的能力,便看到他摘下戒指和腕表搁到了床头,缓步走到她面前。
许栀屏住呼吸,手还支在那边,撑得久了都感觉肌肉酸乏了。
“这么坐着累不累?”他俯身支在她一侧,指尖顺着她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缝里,轻轻扣住。
十指连心,那一瞬被握住了,许栀脸颊也慢慢涨红。
“费南舟……”她轻轻唤他,千言万语不如这一句,分明声线带着颤抖,可目光里又透着一点儿渴求。
实在是实实在在的勾人,要人性命。
他的掌心贴合着她的脸颊往上游走,轻轻抚摸,带着某种回忆的怜惜:“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那会儿想着就算跟家里人决裂了闹翻了,哪怕从此跟我爸再无瓜葛以后都靠自己,也要跟你在一起。可你呢?你这个没良心的……”
后面的他不说了,许栀心虚地垂下了眼帘,睫毛微微颤动。
他鼻腔里哼出一声:“竟然还和陆京臣不清不楚的。”
“没有不清不楚。”她连忙否认,努努嘴,还有点不服气,“就是普通朋友,陆家跟季家是世交,没别的关系了。”
“姓陆的喜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透出一丝冷笑,阴阳怪气得很。
还是那种偏偏要佯装镇定的阴阳怪气。
许栀的头皮都在发麻,咽了咽口水,徒劳解释:“没有的事儿,他哪里喜欢我?他那么高傲,都没正眼瞧过我,就是为了两家关系考虑过联姻,你想多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无声而漫长的冷笑。
许栀又深深地垂下眼,不吭声了,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是不?
他表面装得不在意的样子,心里的醋坛翻了一坛又一坛。
第59章
许栀也是后来才感觉出来,费南舟和陆京臣的关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当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就像上学时两个惺惺相惜的学霸,不远不近的关系,对彼此没那么敌视但也有一定竞争关系,属于面上和煦见面能说上两句场面话,私底下又暗暗较劲的那一种。
不过他这人的心思向来很难猜,他鲜少这么直白地表达他的不满。
许栀一开始挺紧张的,之后反而渐渐的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你要真这么在意,我把他约出来好了。”许栀用眼角的余光看他。
费南舟的表情倒是挺淡的,似乎已经恢复了如常的淡静,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约出来?你跟他经常联系吗?”
这就将了她一军。
许栀懊恼这人说话厉害,忙道:“没有的事儿。”
他把手机递过去:“那你打给他。”
许栀都愣住了。
“怎么,不敢?怕一打过去他就秒接?”费南舟没什么情绪地收回手机,“啪”一声丢桌角。
许栀才眼皮都在跳:“没有的事儿。”
“怎么又这句?你不会说别的?”费南舟只清淡地撩了一下眼帘。
她到这儿要是还看不出他是在找茬,她就白活这么久了。
许栀说:“你不信就打给你看。”
低头戳了几个按键就拨了过去,心里祈祷他在忙,不要接。
今天不是休息日,现在还是早上工作时间,他一般也不会接。
可是结果出乎她的预料,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来了。
“喂——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他声音里带着笑,春风得意。
许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和费南舟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那副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就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说:“没什么事儿,听说你调回京了,先道一声恭喜。”
“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专程给我道喜?”他语气有点儿不可思议,似乎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但各中缘由实在不好道明:“就是道个喜。”
“好吧。”他也没刨根究底的兴趣,挂了。
许栀把挂了的手机竖起来,展示给对面人看:“挂了。”
他压根没理她,拿了自己的手机去了书房。
许栀有点郁闷。
男人吃起醋来也是不遑多让。
不过她也没去哄他,他心里头明白着呢,知道她和陆京臣没什么关系。
许栀觉得他就是单纯的无理取闹没事找事。
她想着让他自己排解两天就好了,谁知翌日起来,他都没给她准备早饭。
看着在对面低头吃煎牛扒的费南舟,她愣了好几秒:“我的早饭呢?”
“自己去做。”
许栀:“……”自此她知道,男人小气起来可比女人不遑多让。
那次两人闹了两天别扭才和好,算是给她留下了一个警示,再成熟的男人在感情上也有幼稚的一面。
年前,许栀收到了很多的压岁钱。
虽然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她招收不误。
某日费南舟处理完工作从书房出来时,很惊讶地驻足多看了她一眼。
他进书房前她身上穿的就是这身粉色睡衣,出来时还是这身。从起床到现在,她不但没洗漱也没吃早饭,就捧着手机在沙发上干坐两个小时了。
“栀栀,你在干嘛?”费南舟温声问她。
“收压岁钱。”她头也不抬地问,说到兴奋处,踢了踢脚。
很孩子气的动作,在外看不见她这样。
只有在家里、或者说在他面前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费南舟勾了下唇角,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见她很专注,没有中断搭理他的意思,他缓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朝她手里的屏幕看了眼。
这压岁钱都是几千起步,都是南京那边的长辈发给她的,怪不得她这么兴奋,这一圈收完她这个年净挣好几万,可比她打工挣的多多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还不用装孙子。
“不用还吗?”费南舟笑问她,撑在她身侧微微贴近。
她的头发最近长了很多,柔顺地搭在肩上,顺直而下,头顶一个小巧可爱的漩涡,让人很有伸手戳一下的冲动。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后来还是放弃了伸手将她拥抱入怀的冲动。
不忍心打断她这份收获的喜悦。
许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心理活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里的数字占据:“长辈给的不用。”
“你今年几岁了?还收压岁钱?”
许栀看向他:“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
才发现他戴着一副细金边眼镜,锐利的眸光都被一片冰冷的镜片阻隔,看不真切,隔雾看花,瞧着就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许栀心道糟糕,这么看他比平日还要帅。
她连忙收拾好心情,又有些不甘心,伸手就将眼镜从他鼻梁上摘了下来。
终于看到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锋芒内敛,但瞧着还是很危险,眸光似能洞察人心底深处的秘密。
许栀又打算将眼镜给他戴回去,谁知手一抬就被他给扣住了,另一只手直接将眼镜从她手里取走,丢到了茶几上。
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不觉就被拉近了,许栀意识过来时,一截软腰已经被他的大手扣住。
她踉跄着往前,跪趴在那边,圆润的两丘微微翘起。
他居高临下望去,腰臀曲线优美,一览无余。
抬眸时,她是一副青春无害的模样,问他干嘛。
问的时候不忘加上哥哥两个字。
她每次害怕他的时候就加上这两个字来试探,窥探他的反应。
她此刻感觉到了分外的危险,尤其是他无声无息注视着她的眸子,如一潭静水,深渊一般要将她吸附进去。
她动了动收手腕,可惜丝毫无法撼动他这份扣着她的力道。
他掌心的热度远远要高于她的体表温度,像烙铁似的,炙烤灼烧着她。
许栀的呼吸都不由放缓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强行拽到了他面前,退无可退。
由于身体不正常的前倾姿势,她只一只手支在沙发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这份力道,往前倒在了他怀里。
脸颊还撞到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耳边听到他很低很低的一声闷哼,继而是长长的轻笑声。
许栀的脸颊已经红成了小番茄,期期艾艾地抬头:“我……我不是故意的,这就起来。”
费南舟松开了攥着她的手。
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爬了几下都没立刻爬起来,手还到处乱按,按到了他不该按的地方,耳边又听到他闷哼一声。
许栀脸颊通红,不敢乱动了,迟疑地看向他。
费南舟噙着笑,无甚情绪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有意的?”他的语气虽然平淡,却透着危险的气息,眼睛微微眯缝着望着她。
许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有嘴巴也说不清了。
但过一会儿她又回过味儿来,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在逗她。
看他平静的表情就知道了,从始至终,他都在涮她。
“不理你了!”想通这点,她一下推开他,往后退去,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费南舟在她身后朗声笑起来。
许栀更气了,回头继续数她的压岁钱。
他挨到她身边看,她还往旁边躲了躲,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他修长的手臂绕过她,轻松就将她环在了怀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开。
她原本还有些生气,又有些不自在了:“放开。”
他掰过她的脸颊,回应她的是强硬又不失温柔的一个深吻。
他吻人向来直接,舌头直接撬开她的嘴唇,长驱直入,长舌在她口腔里扫荡,汲取她的津液,像是汲取花蜜和养分一般。
许栀呼吸滞塞,很快就软成一滩水,在他怀里呜咽挣扎,像濒临绝境的小动物。
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毫无反抗余地。
吻完她在他怀里仰头望着他,脸蛋还红扑扑的。
“还闹不?还闹就继续。”他捏一下她的小脸。
“你这是威胁。”她小声嘀咕。
“你说威胁那就是威胁吧。”他还挺坦荡。
许栀没法了,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过一会儿又释然了,觉得他就是这种人。
她挣扎着挣脱开了他的怀抱,盘膝坐在沙发里继续数她的压岁钱。
“栀栀……”他又唤她。
这次她不搭理他。
岂料过一会儿他又唤她。
许栀刚刚有点不耐,手机上就“叮咚”一声传来。
她怔了一下翻到通讯录,发现他给她发了一个红包,数目还挺大。
她犹豫一下,试探着打开,结果就被一阵红包雨砸中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次她没再坚持,回头:“干嘛?”
“你就这点儿出息。”他恨铁不成钢地捏了下她的脸颊,无可奈何,眼底都是宠溺的笑意。
许栀皱皱鼻子,拍开他的手。
她转身时他重新将她拥入怀里,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有些干燥的唇,带着温度如烙印般烙刻在她脸上。
许栀红着脸,佯装不在意地捋了捋头发,却是分外乖巧地任由他搂着,低头继续数她的压岁钱。
在他面前,不用管那些人情世故,可以永远当自己是一个小孩。
第50章
这个年过得挺平常的,因为许栀和费南舟的关系,一开始他们没打算到处访亲问友,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后来想想也没这个必要,而且她不想让他因为她的关系而和那些亲戚朋友都断交。
“要不还是去吧。”许栀看着备忘录上列出的名字,忍不住道。
“没关系,不去也没什么。”他看了两眼,只挑了两个重要的,其余的都用笔划掉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当初我和我爸闹成那样,也不见得他们多关心我一下。”
这样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许栀不劝他了,而且劝也没什么用。
下午没什么事儿,许栀说想去超市,费南舟自然点头应下。
这个点儿超市里没什么人,他推着推车在宽阔的货架间行进,却什么都没拿。
“……你没什么要买的吗?”许栀诧异地看向他。
“你买吧,我帮你推。”他的语气再自然不过。
许栀的耳朵却有些发红。
他这句话颇有种他是给她做苦力,她才是主要购买力的感觉。
“……我看上去很喜欢逛街逛超市吗?”她歪着脑袋认真看他。
费南舟:“要听实话吗?”
许栀:“……”
问完发现他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着,说到这里又是微微一提。
许栀明白他又在涮他,扑上去挂在他身上,肆意作乱。
费南舟一只手托住她,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脑袋,低头几乎要亲吻她,手里的力道强劲到让她无所遁形。
靠得太近了,加上她方才的一番动作,他的唇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耳垂,热意好似燃起一片火海,摩擦而过,将她出的耳尖都要燃烧起来。
四周没什么人,货架间视线遮挡,好似成了天然的偷情圣地。
这个认知让许栀的脸更红了,像是搁在沸水中煮沸似的。
隔壁货架传来脚步声,渐渐逼近,很快就要到这里了。
许栀连忙推开他,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栀栀……”有人唤她。
许栀下意识抬头,发现过来的是一对小情侣,男方是她单位里的熟人,不过半年前已经辞职去另一个分部的直属研究院了。
两人共事过,关系尚可。
他手里挽着的女孩穿着棉麻衣裙,笑容甜美,虽不认识还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好,你们好呀。”许栀也跟他们打招呼,询问了一下对方工作的近况。
又像是想起来似的,给他们介绍费南舟:“这是我……未婚夫。”
话一出口,她脸已经涨红了,又看向费南舟。
他的表情倒是比她镇定多了,很自然地和张扬握了下手。
男同事张扬对他笑笑,双手握住费南舟的手,态度非常热情,似乎是认识他:“费总,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你认识我?”费南舟有些意外。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去。
对方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说:“上个礼拜去霖市的那个交流座谈会,我也去了,有幸见过您。”
费南舟一副恍然的样子,又跟他寒暄了几句。
许栀在一旁看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想起来,不过是场面功夫。
对方却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聊了好一会儿才走了。
许栀望着张扬的背影,过一会儿感觉不对,有道更灼热的视线似乎焦灼落在她脸上。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向费南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和刚刚那个张扬,好像还挺熟悉的。”他低头整了一下袖口,问她。
语气状似是不经意的,许栀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就是同事啊,还能怎么熟悉?”怎么他一副她和张扬有什么的样子。
许栀不能理解。
过一会儿又目光再次和他的目光对上,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总感觉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她慢慢意识过来了:“不熟,他之前和我一个学校的,毕业后才到我们单位,不过上个礼拜已经调走了,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就一普通同事。”
费南舟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但过一会儿又不再看她,转身朝前面走去。
许栀连忙跟上,见他沉默地走着,伸手将自己的小手纳入了他宽大的掌心里。
他怔了一下,下一秒将她的手更紧地握住了。
两人十指相扣到了收银台,许栀看他一眼,都有些不舍得松手。
但后来还是缩了回来,因为收银员催促了,让他们出示卡。
费南舟见她磨磨蹭蹭半天才松开,牵了下唇角,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栀栀,别楞在原地啊,帮忙装东西。”他提醒她。
许栀连忙跑到了围栏外,将已经刷好的东西一样一样装进去,免得堵塞收费过道。
东西买了不少,离开时三个袋子却都到了费南舟手里。
她有些不自在:“……我来拎吧,我也拎一个。”
“你算了吧,还是我来。”费南舟显然对她的力气和耐力不报信任。
许栀忽然有点意气上头,提过他手里一个袋子就朝前面走去。
下电梯的时候她还不觉得,似模似样地往上提了提给他看:“也没多重嘛,看不起我?”
过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袋子是真的重,好似紧紧勒住了她的手似的,也像是坠着千斤巨石,一直拽着她不断往下坠、往下坠。
“你不知道袋子是越拎越重的吗?一开始当然没什么感觉了,走了一段路,现在的感觉怎么样?”费南舟有些戏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许栀一开始还试图挣扎一下,过一会儿,还是乖乖任由他从自己手里重新接回了袋子。
浑身轻松起来,她舒了口气,可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三个袋子上时又有些愧疚。
似乎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笑了笑,低头时,几乎就要吻上她的脸颊,若有似无的冷香将她包裹:“心疼我?”
许栀耳朵都红透了:“……谁心疼你?!”
嘴里这么硬,她之后那段路头都不敢抬。
终于到了家,许栀帮着把东西一样样分门别类整理好,有的放进橱柜,有的塞进冰箱。
费南舟不经意抬头,阳光从窗外洒进,在她洁白的衣裙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她动作还挺有条理的,很快就把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只拿了一根黄瓜、一块火腿、一只番茄和两颗鸡蛋出来。
“你要做饭吗?”费南舟很轻地挑了一下眉,似乎挺意外的。
许栀拿着黄瓜站在原地,本来想说两句场面话,表情又有些许的不自在。
她往后,背脊抵着台面,声音细细弱弱的:“哥,我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你脾气不好吗?”他煞有介事,“何止是脾气不好,人菜瘾大,明明没有什么大本事还总喜欢逞强……”见她要翻脸了,他忙改口,“不过,也不失可爱鲜活。”
说话间他走进她,手轻轻搭在了她肩上,就这么握住了她的肩膀。
许栀都怔了一下,微微一颤看向他。
他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手轻轻地掐着她的腰,不轻不重,就这么握住了。
她的呼吸却随着他的呼吸一荡一荡,好似已经不属于她,整个人都在一团炙热的空气里荡漾浮沉,而自己,则化成了蒸腾而起的水汽。
她的脸涨红到不能再红,微微颤抖着抱住了他。
他一松一紧又侧过去吻她的耳垂,弄得她酥麻一片,人本能地往后躲。
可惜根本躲不掉。
耳朵很快被吻到发红,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绕到她身后,精准地摸到那个带扣。她惊呼一声,还是失守了,只觉得束缚一松,有什么即将掉落下去,好歹还有吊带勾着。
男人高大的身躯紧紧压着她,将她抵在桌台上。
下一秒她被他抱了起来,轻轻地搁放到台面上。
“这个年想怎么过?”他边吻她的耳垂边问她。
许栀面颊绯红,人往前倾,双手不自觉压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不知道啊……”许栀声音嗫嚅。
“不知道?”费南舟轻笑,确定她有些乱了,连这种话都出口了,她对于吃喝玩乐最在行了。
许栀似乎读懂了他的眼神,脸更加发红,有些羞恼地说:“我这是迁就你!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说着双手捧住他的脸,不由分说往左右分别摇了摇。
他的脸不算大,但她的手实在娇小玲珑,捧着他的脸时喜感满满。
费南舟忍不住将她的手拉下来,好笑地望着她。
许栀轻轻地哼了一声,娇俏地往他怀里钻。
“去滑雪好不好?正好可以把一些朋友介绍给你认识。”费南舟说。
“……朋友?你的朋友我不认识吗?”她还是有点忐忑的,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得到他家里人的认可。
虽然费南舟说没什么关系,他可以全权做主,许栀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她也担心会影响他的声誉,也不知道他那些朋友私底下怎么议论他。
“都是比较要好的朋友,也就三四个,不会很多人的。”别的他也无所谓,“总不能到时候结婚一个人都不请吧?”
许栀的脸这下彻底红了,期期艾艾:“谁……谁要跟你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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