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反派他不想被救赎 > 3、添麻烦了
    厉行云白着脸色,大步赶回来时,第一眼看见血。


    刺眼的血。


    鲜红。


    季斓冬还坐着,看见厉行云,和气地打招呼,想和他要一支烟。


    厉行云不会动也不敢动。


    他瞳孔收缩,冷汗往外渗,嗓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嘶哑:“……好,哥你抽什么烟?我带你去买。”


    季斓冬过去不抽烟,也不喝酒。


    厉行云的记忆里,季斓冬野心极强,自我要求也严苛,抽烟伤嗓子、喝酒毁气色,这种事季斓冬不碰。


    现在季斓冬坐在地上,仰头和他要烟:“春城吧?”


    厉行云胡乱点头:“行。”


    他跪下来,尽力不惊动季斓冬,强迫僵硬的手指打弯,扶住季斓冬的手臂。


    季斓冬被他扶起来。


    右手垂着,晃荡,指尖向下淌血。


    碎玻璃完全被按进左胸,因为太瘦削,甚至能看见满是血污的苍白皮肤下,玻璃跟着心跳搏动。


    厉行云的手冰冷发抖,他尽全力稳住动作,脱了棉质t恤揉成一团,替季斓冬堵着伤口,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他把季斓冬扶上摩托车,这里没信号,要往有定位的路口赶。


    季斓冬坐不稳,垂着头和手脚向下滑,厉行云只能用束缚带把人捆在自己背上:“哥,别睡,哥,咱去买烟。”


    该死的破地方偏僻,满目荒芜野草,只有条破烂土路。


    厉行云拧死油门,摩托车轰鸣着飙出去,灰尘飞扬,不见人烟。


    季斓冬静静靠在他背上,呼吸冰冷微弱,断断续续,掠过厉行云的脖颈。


    “谢谢你。”季斓冬问,“你叫什么?”


    厉行云攥着车把的手泛出青白。


    过了几秒,他才回答:“厉阳。”


    季斓冬笑了笑。


    厉行云尽力替他挡风,试着轻声问:“这名字好笑?”


    季斓冬没再回答,下一个转弯,背后的身体歪倒,厉行云看见救护车,摩托车刺耳急刹,他解开束缚带踉跄着下车抱住人,怀里的身体瘦削到轻飘。


    季斓冬很安静,嘴唇苍白干涸,微张着的眼睛越过他直视烈阳。


    急救员冲过来拉心电图,在警报里忙着急救,厉行云怔怔站在一旁,耳鸣吞噬一切嘈杂,视野泛白,手上身上都是血。


    他的血和季斓冬的血。


    在那个所谓的“办公室”里,厉行云知道了不能用钱解决的事,处理起来有多麻烦。做少爷能打架,反正打输了吃亏了有人兜底,季斓冬不止一次去警局保释厉行云,半头痛半好笑地弹他脑瓜崩。


    做厉总就不能了,厉阳传媒刚起步没多久,惹人就是自绝生路,厉行云选了最容易的,捡起把刀捅了胳膊。


    往脸上砸的冰冷现实,让没吃过苦的厉少爷想起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野望。


    厉行云记得那是半夜。


    漫天星斗,路边野草里有蛐蛐叫。


    季斓冬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连个助理也没带,去警局保释他。


    被弹脑瓜崩的厉少爷不服气地叫屈:“他们先欺负人的!我是见义勇为,哥,你知不知道见义勇为有多爽……”


    “不知道。”季斓冬往他脸上的淤青按煮鸡蛋,“你知不知道明天公司要罚我几百万。”


    季斓冬出道得早,古怪的是,他虽然出身就在这圈子里,却似乎半点红利没吃到,合同苛刻到匪夷所思。


    知名男星深夜出没警局。


    以季斓冬被狗仔围堵的程度,少不了几百万公关费。


    公司是不可能出的,还是要从季影帝账上扣。


    厉行云想起这事就来气:“哥,你等我将来开个经纪公司,就签你一个,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将来我养你,哥,我不让你受委屈,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欺负你。”


    季斓冬很少对他的“宏大愿望”发表意见,配合点头,继续开车。


    厉行云来了劲,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哥,你给起个名字吧,起个名,算咱俩婚后财产。”


    季斓冬被他闹得没法,把车停在路边,弹他耳朵:“胡说八道。”


    哪来的婚后,国内又没有相关法律。


    厉行云不在乎:“国外有啊,咱们去结个婚呗,哥,我想跟你当一家人。”


    这话说完,厉行云看见季斓冬怔住。


    季斓冬很少怔住。


    十三岁入行,二十出头在这圈子就是前辈,载誉满身,季斓冬身上早没了稚气青涩,接角色也早就往偏沉稳成熟的赛道发力。


    那个晚上,季斓冬看着厉行云,不说话,只是看。


    大概看了很久,久到厉少爷不满意,闹着要亲嘴。


    季斓冬被闹得低头笑,那一刻居然有些罕见的清爽少年气,厉行云解开安全带,舒舒服服爬到季斓冬怀里腻歪,季斓冬轻轻亲他,他们的车停在路边,夜风很凉。


    季斓冬把他抱得很紧。


    ……厉行云视线发空,坐在救护车的后车厢,被叫了几次,才回过神。


    他沙哑出声:“……抱歉。”


    急救员在包扎季斓冬的右臂。


    举着绷带,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因为当事人显然是在找大血管,碎玻璃把皮肉几乎割烂。


    “病人有自杀倾向吗?”口罩后的医生担忧,蹙紧眉头,“这种事不会少,你们做家属的陪护,要精心了。”


    厉行云挪动视线,从自己紧紧攥着的手向上,看昏迷的季斓冬。


    呼吸机运转发出噪音,密密麻麻的管线把人和机器相连,生命变成数据,线条,在灰白屏幕里微弱挣扎。


    医生提醒:“可以说说话。”


    厉行云道谢,吃力点头。


    狭小晃动的空间里,他跪下来,抱着季斓冬的肩膀,把滚烫的眼睛埋进失温的颈窝。


    “哥。”厉行云说,“我是和你赌气。”


    他异常吃力地、于事无补地解释:“我……没签季然。”


    厉阳传媒。


    他答应只给季斓冬一个人开的公司。


    他拍着胸口保证,要照顾好季斓冬的公司。厉行云还记得自己说,一年给季斓冬放九个月的假,公司绩效标准是季影帝高不高兴,只要季影帝心情好了,全员发奖金吃大餐……


    那条回家的路很长,后来厉行云反复回想,算了很多遍,自己走了很多遍,终于意识到那晚季斓冬绕了路。


    季斓冬绕了路,耐心听着厉小少爷吹牛逼,后视镜里的眼睛微微弯着。


    厉行云花了很久,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晚上的季斓冬心情很好。


    ……


    救护车火急火燎冲进医院。


    急救员抬着担架,匆忙往急诊跑,到处都是人,很拥挤,厉行云握不住那只手,混乱的视野里季斓冬的手臂垂落。


    手术室的灯亮了几个小时,终于熄灭,又一刻不停把人送进icu。


    icu,加护病房。


    抢救,会诊,转院,再转院。


    有镇静效果的药水一滴一滴淌进血管,皮肉勉强长合,留下新的疤痕。


    季斓冬苏醒,已经是十几天后。


    映入眼帘的居然不是病房,是装潢很温馨的卧室,窗帘严严实实拉着,暖色调的布艺台灯光线暗淡。


    房间角落蜷缩着人影,抱着膝盖打瞌睡,姿势看起来并不舒服。


    听见有动静,人影立刻跳起来,急迫地要往床边走。


    季斓冬想了想:“厉总?”


    人影顿住。


    系统也错愕:「你又认得他了?」


    季斓冬很久没见到蘑菇了,有些怀念,和它打招呼。


    顺便解释:“这是厉总家。”


    季斓冬的记忆力很好,他来这里拜访过一次,来拿自己过去送给厉行云的东西。


    顺便在卧室里看见了季然。


    系统愣了愣,看向脸色苍白的厉行云。


    “我……”厉行云哑声说,“我和季然没关系。”


    系统作证:「确实。」


    季然那天会出现在卧室,是因为他抑郁症发作,半夜跑出去喝了很多酒,总不能扔给狗仔围着拍。


    厉行云不得已把人带了回来。


    并没发生什么。


    十几天,厉行云憔悴得厉害,眼睛里满是血丝,头发已经有些褪色,衬衫衣领皱成一团。


    他嘴唇干裂,一说话就渗血丝,嗓音沙哑:“哥,你信我……求你。”


    季斓冬不太理解,但还是答应:“好。”


    厉行云错愕,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反而生出浓浓不安:“哥?”


    “你帮了我吗?”季斓冬撑起身体,向他道谢,“添麻烦了。”


    厉行云跪在床边,胸口起伏不定,仰着脸看他,眼睛里满是恐惧不安。


    季斓冬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


    “没事。”季斓冬说,“咱们俩好聚好散,你和谁在一起都可以,我也没那么恨季然。”


    这话存疑,毕竟在系统拿到的剧情里,季斓冬是季然罹患抑郁症的罪魁祸首。


    二十多年来,季然一直生活在季斓冬的阴影里,压抑绝望,无法逃脱。


    厉行云没法呼吸,只能拼命摇头。


    “季然说谎,是不是?哥,我打赌他肯定说谎了。”


    “你不是会逼疯别人的人。”


    “我想明白了,哥,我蠢,我叫人挑拨了,想了这么长时间才想明白。”


    “我不该向着外人,我是混账王八蛋,哥,我居然不帮你向着外人,去他妈的季然,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再饶我一次,行不行?”


    他抓住季斓冬的手,发着抖不敢放,眼底压不住血色:“没好聚好散,哥,没散,我没想分手。”


    厉行云的眼睛里透出恐惧绝望。


    因为季斓冬的手。


    季斓冬抬手,揉了两下他乱糟糟的暗淡红发,力道很轻,纱布从袖口透出来。


    “没生气。”季斓冬的语气很温和,“是我的问题,我生病了。”


    季斓冬其实想过很久,那些扭曲错位的混乱纠葛,要怎么理清,后来他偶尔会产生幻觉,看见继父、母亲和季然。


    他有时候会觉得季然也是蘑菇,两双手,往里面浇灌毒汁,养出五颜六色的斑斓。


    十七岁,他拿摄影棚里攒下的钱,带季然去看心理医生。


    事情被狗仔捅破,继父和母亲赶到医院。


    医生面前,季然怯懦,瞄着神色冰冷的父亲,和泫然欲泣的母亲,说前者回家就会被关禁闭,说后者,要面对母亲悲痛万分的绝望指控。


    最后,季斓冬抱着手臂,在诊室外,听见里面的声音。


    季然说:“我痛苦,是因为……因为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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