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是规模最宏大的献祭
余霜抬头望着红点, 在那一刻，余霜有一种视线交汇的感觉。
监控的位置比余霜高，就好像有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这种感觉并不愉快。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呆在房间里的每一分中都无比煎熬, 单调的颜色与压抑的氛围，仿佛一块重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这个房间似乎能够无限放大房间里人的恐惧与焦虑, 让置入其中的人坐立难安，仿佛有无数血红的小人追在你身后, 叫你快跑, 跑不动就要被可怕的东西吞没。
如果是一个绝症病人, 或者已经有寻死念头的人呆在这种房间，很难想象会做出什么。这样鲜红的房间, 哪怕是自己的鲜血流在上面, 也会与房间融为一体, 什么也看不出来吧？
此外，在沙发的坐垫和床的枕头下, 余霜还找到了一些利器, 猩红药业基本上是在纵容房间内的人寻死。
这时, 房门被第二次推开，余霜痛苦的等待时间结束了。
“何青黛，可以打开信号干扰器了。”在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 余霜压低声音给何青黛提示。
“收到。”耳畔传来何青黛的声音。
何青黛在猩红大楼附近打开了信号干扰器。
“现在是服药一小时后。”医师前来记录余霜的生命体征，“有没有不适症状？”
医师一边问, 一边开始测量余霜的血压。
“这些药应该有什么效果呢？”余霜开始反问, 但还是乖乖配合医师测量她的生命体征, 任由医师操作器具。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医师冷声, 拒绝回答余霜的问题，但是给了一个综合评价，“你的生命体征很稳定。”
医师测量完后开始在档案本上记录余霜的数据，余霜凑过去，笑着问医师。
“你觉得，这些数据正常吗？”
医师写到一半的笔顿了一下，这是因为余霜握住了他的手腕。
医师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一股巨大的力气就将他掀翻，笔和档案本脱手，皮肤上传来强烈的撕扯感。
异能［剥皮］。
……
余霜拥有了新的“外皮”后，捡起了地上的档案本，同时用黑影将医师固定在了房间的角落，顺带脱下了医师的白大褂与身上标志性的红月十字项链。
余霜刚脱完医师的衣服，却发现医师被剥皮的部分已经愈合，他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生长着，没过多久就变得完好无损。只是因为医师从头到脚被余霜的黑影绑着，动弹不得。
这个状态，与郑宏光一模一样。
余霜穿上医师的白大褂，戴上了红月十字项链，从外表上看，她与原先的医师是一模一样的，确定细节上也没有差错后，余霜推开门，以医师的身份离开了试药间。
打开门，余霜重新看清了六楼的景象。
与前几层不同，整个六楼都是深红色的，走廊弯弯曲曲，深红的地毯上布满了褶皱，地毯的触感很怪，又柔软又有弹性，每走一步，都有湿漉漉的毛绒感，踩在地毯上，有一种在肠道中行走的感觉。
两侧是标着序号的房间，左侧单数，右侧双数。
其他房间的医师完成了数据采集，陆续从两侧的房间里出来，余霜跟着其他房间出来的医师向前走，混入了医师的队伍中，一直走到了标着序号“零”的房间。
这是唯一一个白色的房间。
序号“零”的房间被打开，医师们挨个将自己的档案本放入档案柜，余霜跟着其他医师的模样，将自己的档案本放入了“13”号柜子。
零号房间的正中，是一张透明的玻璃桌，桌子上的试剂架插着装满了鲜红液体的试管，周围还有散落的药片，跟试药时使用的药片一样。
“大楼内的部分信号收到了干扰，这批试药员中很可能有警方或者是调查组的人。”
所有人到齐后，药剂部门的主管开始讲话。
“但是至高神明在上，没人可以阻止我们伟大的仪式，你们要做的，就是确保每一轮试药的死亡率是正确的。”
“明白了吗？”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余霜混在这群狂信徒之中，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感，余霜捕捉到了主管发言中的关键信息——“仪式”。
郑宏光在自己的别墅中举办宴会，目的也在献祭神明。
主管在小黑板上写下了每一轮试药的存亡人数。
第一轮试药21人，存活10人。
第二轮试药10人，存活5人。
第三轮试药5人，存活3人。
第四轮试药3人，存活1人。
第五轮试药1人，存活0人。
下一个流程，所有人汇报自己看管的试药员情况。
“01号状态稳定。”
“02号试图自杀，失败。”
“03号自杀成功，已确认死亡……”
试药员的生与死，变成了这些人口中冰冷的数据，他们在期待着试药人的死亡。
在其他人报数据的时候，余霜悄悄记下了他们胸牌上的信息。
下一轮是长达三小时的等待，所有人回到自己标号的位置上就坐，余霜悄悄将自己记下的信息告诉了何青黛。
何青黛的速度非常迅速，很快查到了猩红药业里面工作人员的信息。
“这些人都是高等级公民，医药领域的大咖，猩红药业能在短时间内崛起，跟吸收了大量的同行业精英也有关系。”
何青黛接收到余霜让她查找的名字后，很快拉出了这些人的资料，里面甚至好几位都是何青黛有所耳闻的教授级别人物，这些人居然都甘愿在猩红药业手下工作。
“这次进展很快啊，已经有将近一半的人自杀成功了。”等待时间中，余霜身边的人开始闲聊。
“大部分都是想骗钱给自己孩子做大脑开发手术的，不过，像那样的劣质品，就算做了大脑开发手术又怎么样？”
“能成为献给神明的祭品，是他们的荣幸。”
这里的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傲慢的口吻谈论着这次试药，以及他们手下的试药员。
但他们的谈论并没有错。对于高等级公民来说，低等级公民就是“劣质品”。基因编辑技术让高等级公民可以筛选出最优秀的后代，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高等级公民就注定是完美的。
勤奋、努力在绝对的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这也是为什么没人相信贫民窟出生的余霜能在蓝山名列前茅的原因，在这些人眼里，劣质品与劣质品生出比精心定制还要优秀的婴儿，就是天方夜谭。
一层又一层的公民等级，就像筑起的高墙，每个等级之间，从金钱、权利到基因，都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房间内的其他人交谈正欢，没有人注意余霜。
余霜悄悄前倾身体，拉进自己与中央的药剂试管的距离。
她需要留一些样本，好拿回去让调查组研究。
还差十公分的距离。余霜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偷到了试剂瓶。
“你干什么！”几个医师察觉到了余霜的不对劲，同一时间，警报声长鸣。
余霜用黑影放出了被她捆绑的医师，被黑影释放后，负责余霜的医师在恐惧之中拉响了这次的警报。
深红的警报灯在这白色的房间里开始闪烁，有人想趁乱抓住余霜，被余霜用黑影拦住，余霜夺门而出，房间内剩下的人乱作一团。
“快，快给上层发送消息……”
“不对，信号已经被完全屏蔽了……”
“快去上层通知李董……”
医师与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来到了电梯口，却发现这一层的所有出口都被封锁了。
唯一白色的房间也被红色覆盖，整一层楼都变成了猩红的地盘。
这下，其他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被放弃了。
*
猩红大楼的顶层，洁白的案桌上摆着两杯已经被喝了一半的红酒。
虚拟屏幕里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一片深红。
“他们都是你手下的精英员工，献祭那么多人，你不在乎吗？”孟千宇微笑着，眼镜的金边闪着金属光泽，但里面并没有镜片。
孟千宇脸部的轮廓很凌厉，笑起来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没有人知道他笑容背后真正的含义。
“议长大人，你跟那些人不一样，低级的臭虫根本配不上你，我自然要为您献上最美好的盛宴。”
李胜谄媚地迎上去。
“但这次调查组那边也被惊动了，似乎还派了异能者，你不害怕么？”孟千宇继续平静地询问着李胜。
“只要进入了这栋大楼，神明就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李胜的嘴咧得更大了，他按下了遥控，打开了落地窗的帘子。一瞬间，蓝山市的景象出现在他们的脚底，至上而下，整座大楼的全貌也开始重新变化。
猩红药业的大楼颤动。
一个巨大的血红的肉婴缓缓开始活动身体，肉婴在蜷缩中伸展开了四肢，整座猩红医药大楼开始血肉化，成为了肉婴身体的一部分。
随着肉婴的“苏醒”，它身体的消化器官开始运作，血红的楼层开始不断分泌消化液，只有顶楼，肉婴脑室处的房间，是干净又安全的。
李胜背着光，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着整栋大楼。
“猩红药业的员工，加上试药员，共316人”李胜兴奋地说着，“里面有臭虫，有高等级公民，还有调查组派来的异能者。”
“这将是至今为止规模最宏大的献祭，这场献祭中将会死去315人，而最后活下来的人，是被母神选中的‘圣餐’，到时候，我们将共享圣餐，从中获得母神给予我们的无尽恩赐。”
李胜的话音落下，血红的巨婴彻底睁开眼睛，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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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巨食之婴04
它的贪婪无穷无尽
余霜离开零号房间后, 整栋大楼开始了震颤，墙壁与地面发生了小幅度的位移。
蓝山市从没发生过地震，余霜清楚, 这不是地震。
随着地面与墙壁的震颤, 深红的墙面开始“流血”，红色的不明液体顺着墙壁下滑，液体中透着酸腐的气味。
“余霜, 猩红药业的大楼活化了，你现在在巨大肉婴的肚子里！”
何青黛的声音在余霜耳畔响起。
“你在外面能看清巨婴全貌吗？描述一下巨婴的样子。”余霜冷静地回应。
余霜脚下的红地毯开始活化, 地毯变成了一大团深红色的, 正在蠕动翻滚的肉, 踩在上面就会深深陷下去，余霜用幻影包裹了自己的腿, 减少自己与地毯的接触时间, 用最快的速度奔跑, 顺利通过了这段路。
“肉婴身体血红，但是头颅是白色的。”何青黛对着大楼的方向描述了平地而起的巨婴的外貌。
“能判断白色部分在几楼吗？”余霜一边躲避着活化血肉的纠缠, 一边与何青黛通讯。
如果余霜推断没错, 在猩红药业的大楼内部, 白色代表“安全”，而红色代表的是“危险”。
“二十五层。”何青黛非常肯定，猩红大楼的顶层就是二十五层。
“好, 我明白了。你去通知蓝山市的警备员疏散附近群众，必要时候可以爆破整座大楼。”
安顿好了外面的事情, 余霜开始集中精力应对目前的困境。
整个楼层各个方向的墙开始生长, 所有红色的部分活化成血肉, 不断生长、膨胀, 逐渐填塞空缺的地方，这个场景跟郑宏光别墅中厨房里的景象非常相似。
能够行走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粘稠的腐蚀液与不断增长的肉壁，将里面的人一点点吞没，化为肉婴身体的一部分。
肉婴就如同一个贪婪又不知足的无底洞，无论填充多少血肉，它依旧感到饥饿。
从墙上流淌下来的消化液越来越多，滴落在弯弯曲曲充满褶皱的地面，堆积成了一滩又一滩晶亮的小水坑。
这些水坑里，漂浮着其他工作人员的细胞组织，这些人大多是因为慌不择路被消化液黏上的，最后溶解在水坑里，成为肉婴的一部分。
余霜来到了通道口。
原本这里应该是楼梯的出口，但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被血肉封死了，这些肉团组成的复合物甚至不断膨胀着，随着这些肉团的发泡、增殖，余霜能听见里面细细密密的婴儿啼哭声。
这团丑陋的肉球，一边哭喊着“饿”，一边吞噬着其他人的血肉，一边膨胀着。
就好像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等公民，吸吮着他人的鲜血，但他们的欲望永不知足。他们垄断了金钱、垄断了等级、垄断了基因，甚至还想垄断“生”的权利。
余霜使用了异能［吞噬］，深黑包裹了肉球，很快凿出了一小个口子，但这团肉球后面的整个通道都已经被堵上了，余霜最后还是打消了用异能强行打开通道的念头。
这里是六层，顶层是二十五层，相隔了整整十九层。如果要用异能吞噬巨量的血肉，余霜的异能绝对是不够用的。
这种情况下，就越要冷静思考。
何青黛说过，大楼活化成了巨婴，她现在在巨婴的腹腔里。
巨婴的核心是大脑，在最上端，巨婴消化那么多血肉，要将营养上输，一定有它自己的通道。
余霜转变思路，朝消化液滴落的方向走去。
巨婴的人体构成与人类并不一样，但里面所有器官的运行，肯定遵循着某种机理。
这一层楼内部的血肉不断充实，只有消化液是流动的，如果所有的血肉都被堵上，那它的消化液也就不可能流动了。
余霜沿着地面消化液形成的水潭走着，地面上的褶皱凹凸不平，但它实际上存在着细不可见的倾斜角度。
余霜沿着水潭堆聚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血肉的通道就越狭窄。余霜用异能吞噬了特别狭窄的腔道，在窄道里穿梭了一段时间后，在腔道的尽头，余霜看到了一滩湖泊一般晶亮的消化液。
消化液呈现一汪混浊的绿色，里面混杂着晕染开的血丝，像一块混杂了红色杂质的翡翠。
在这汪消化液的正上方，深红色的血肉中透着星星点点的白光，白光形成的漏洞处，消化液正像眼泪一般一滴一滴地下落。
余霜对着白光处使用了异能。
这一块的血肉确实更加稀薄，余霜并没有消耗太多精力，就将通道打通了，顺着洞口向上，是一条光滑的管道，管道上流淌着浓度更高的消化液。
余霜的异能顺带将消化液吞噬了，余霜顺着管道向上走了几步，发现前方有个方形的平台，垂直上下，看起来，是电梯活化后的样子。
活化后的电梯成了巨婴体内消化液运输的通道，余霜按了一下按键，很幸运，电梯依旧能够正常使用。
余霜进入电梯，点亮了通往二十五层的按钮。
电梯显示上升，从六楼开始不断往上。
*
李胜愉悦地俯瞰着大楼下的一切。
何青黛第一时间通知了警备员，蓝山市的警备员出动，将巨婴团团围住。
但是那些蝼蚁，在真正的巨人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真的没关系吗？调查组的异能者们可不会跟你玩过家家。”孟千宇推了推酒杯，斜眼看自我沉浸中的李胜。
李胜的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黑绿色的瞳孔闪着无比兴奋的光芒：“我见过神明的力量，那是人类绝对无法企及的……”
“我是命运的眷顾者，只有我们能够得到神明的恩赐，而这些臭虫，无论多么可笑的挣扎，都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李胜生来就是一等公民，被精心编辑过的，成为“完美新生儿”的一等公民。
他的家境比同龄人殷实，地位比同龄人高，各方面综合素质也比同龄人优秀。他就是命运眷顾的宠儿，一生顺风顺水，从没遇到过挫败与磨难。
成年后，他就接手了家族管理下的医药公司，财富、权利、地位，对于低等公民来说犹如天上星星一般的事物，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李胜拥有了一切，唯一不满意的，是他逐渐衰老的身体。
“生命”。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以他的地位和财力，可以买来一切，却买不来多余的寿命，到他的生命终结之后，他所享有的一切，都将会化为子虚乌有。
李胜想延长自己的生命，他不再满足于人类寿命的极限，他更想获得接近于神明的，那近乎是永恒的生命。
他动用自己的大量财力和资源去研究破译人类寿命的基因密码，但全都失败了。
残酷的现实摆在李胜面前——人类无法做到永恒。
直到天灾降临。他有幸接触到了猩红血月的信徒，看到了那可谓是神迹的壮观奇景。
哪怕被割断头颅，母神的恩赐也能让信徒的血肉再生，在母神的光辉照耀下，死亡，成了可以被逆转的事情。
李胜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命运的眷顾者，当自己到了害怕可能到来的死亡的年纪时，就让母神降临他的身边。
那一刻，李胜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围绕着他运转。
但低等级信徒能够得到的生命力是有限的，李胜的年龄和身体承受不了母神的纯血，他只能一点一点地从别人身上汲取生命力，来延长自己的时间。
这对李胜来说，是最轻松的事情。金钱买不了自己的生命，却能买别人的。已经深谙这个世界法则的李胜清楚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里，有着让无数低等级臭虫愿意花生命换取的东西——“未来”。
他成立了猩红药业，精准将灰色的信息投放给身患绝症的，或者是走投无路的父母、家长。
用你的生命，去换孩子们的未来。
家长们怀着想骗取巨额赔偿金的心来试药，而猩红药业等待着他们的死亡，双方心照不宣，让这条黑色的产业延续了下去，城市霓虹灯照不亮的角落，永远有黑暗在蔓延。
李胜习惯了顺风顺水的生活，也习惯了掌控全局的感觉，他吸吮着别人的血肉，就如同这盲目、贪婪的巨婴一般。
“叮——”
在电梯顺利到达顶层的一刻，余霜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余霜以为乘坐电梯的中途会遇到各种危险，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电梯似乎就是巨婴体内运输消化液的器官，余霜用幻影包裹了身体，隔断了皮肤与消化液的接触后，余霜非常顺利地乘坐电梯到了顶层。
电梯缓缓打开，呈现在眼里的是纯白色的房间，从布局看，这是一个私人办公室，正对着电梯口是巨大的落地窗和虚拟屏幕，还有背对着余霜的沙发。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而猩红药业的负责人李胜，则是摇着红酒杯，笑眯眯地背光站着，望着余霜。
“看来这次的结果很快，母神已经选出最后的人选了。”
李胜笑得很得意。
每次祭神仪式中，都会产生一个幸存者。这是被母神注视了的幸存者。因为有母神的眷顾存在，无论仪式中发生什么，这个猎物都不会死，直到被端上圣餐的餐桌，被他吃掉。
“这次母神选出了很新鲜的肉*体，不错，我很喜欢。”李胜的笑容顺着嘴角上爬，余霜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的笑容能够如此恶心。
“议长大人，看来我们可以开餐了。”李胜按下了手中遥控的按钮。
在李胜的按下遥控的一刹那，墙面上镂空花纹的白色线条开始活化，白色的蛋白丝织成了一张大网，隔绝了余霜与房间内的人。
蛋白网一点一点收拢，从各个方向将余霜包裹起来，蛋白网的线上滚动着一颗又一颗珍珠般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朝余霜袭来。
“余霜，巨食之婴的天灾评级已经出来了，之前受到sss级天灾猩红血月的影响，天灾评级一直很波动，但现在已经稳定了，总体等级是B级。”
何青黛的声音犹为清晰。
余霜大概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天灾评级会稳定，大概是因为跟猩红血月有关的药品与信徒被巨食之婴吃得七七八八了。
怪不得，巨食之婴一直给她一种，看起来很狰狞，但实际上似乎并不难对付的错觉，连进入要害地方都没有太大阻碍。
B级……要不是开局就在人家肚子里面，放小红就能单杀了啊！
而且这巨食之婴，吃了那么多，却只是长了点肉，从某种角度，跟这个李胜很是相似。
它们的贪婪永无止境，拥有看似强大的外表，实际上却并无用处。
————————
余霜：可以秒了，抬走，下一只！
其他天灾（捂脸）：丢天灾的脸！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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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巨食之婴05
傲慢与毁灭
李胜依旧在狂笑。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原以为死里逃生的猎物来到这里, 以为自己能够获救，殊不知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可怜的猎物会在看到希望的那一刻陷入更深的绝望，然后成为他餐盘中的一部分。
李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用贪婪的目光盯着余霜, 期待着余霜陷入绝望后痛苦的表情。
蛋白网的丝不断收紧，余霜被包裹在最中央，网上的消化液珠从各个方向朝余霜滚落, 李胜甚至能够想象出消化珠滚落后，余霜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
“猎物, 就该有猎物的样子。”李胜将自己的脸靠近蛋白网, 此刻, 他与余霜只隔了蛋白丝的距离，网的一边是绝望的猎物, 而网的另一边是蓄势待发的狩猎者。
李胜的模样, 只能让余霜想到两个字。
傲慢。
无可救药的傲慢。
余霜发动了异能［火焰操纵］。
浸透了消化液的蛋白网在一瞬间被点燃, 火焰沿着丝线肆意蔓延，白色的网变成了一张“火网”, 将李胜的脸灼烧出一片红印。
李胜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呵, 还会咬人, 但那又怎么样，你只是在垂死挣扎而已！”李胜捂着受伤的脸，依旧狂妄, “我还没尝过异能者的味道呢！”
下一秒，李胜就笑不出来了。
火焰摧枯拉朽般破坏了蛋白网, 在余霜的异能面前, 蛋白网脆弱得不堪一击。燃烧过的丝线变成了焦黑色, 余霜的手指轻轻一点, 黑线就碎在地上，化为了烟灰。
“不可能！”李胜瞪大了双眼，这是捕捉最后的猎物的陷阱，也是他唯一的手段，他从来没有失败过，之前不会，这次也应当不会！
事情开始慢慢偏离了轨道，李胜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感觉，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恐惧”。
李胜疯狂地摁压遥控的按钮，试图让巨婴的身体分泌更多蛋白丝与消化液捕捉余霜。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火焰大团大团地燃烧着，无论巨婴涌出多少蛋白丝，火焰都能在第一时间清理一切。
阻隔了猎物与狩猎者的网被撕破了。
李胜惊恐地跌倒在地面，名为恐惧的情感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曾见过别人的愤怒、仇恨，在他站在高高在上的金字塔顶端，俯瞰底下的臭虫的时候，他曾看到过那一双双满溢着怒火的眼睛。但当时的李胜只觉得享受，因为他清楚，自己与这些臭虫们有这云泥之别，地上的泥无法伤害天上的云分毫。
但现在……他与余霜之间近得几乎没有距离。
他的高台倒塌，一旦坠落，他就会被底下的千万双手撕扯得体无完肤。
“我……我能给你很多钱。”李胜试图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我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还能给你猩红药业的股份，我……”
李胜抬头，看着平静望着他的少女的眼睛，从余霜的眼里，李胜感到了对方有一种看垃圾一般的不屑感。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余霜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余霜的梦想一直很简单，天灾降临前，她只想成功拿到毕业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过平静又简单的生活罢了，天灾降临后，她就希望这场灾难赶紧结束，所有人能过上和平的生活。
“你现在……是人类的敌人。”
余霜抬起手，点燃了李胜。
大团的火焰包裹了李胜，李胜在火焰中哀嚎、惨叫、挣扎，甚至还不忘开出各种条件。
“我可以给你更多，救救我，救救我吧……”
但没有用，这一次，李胜再也没办法用这些东西换取他想要的了。
火焰彻底吞噬了李胜，这也算余霜的私心，余霜也是低等级公民，是李胜眼里不值一提的“臭虫”。
李胜一手操纵了无数人的死亡，漠然地把他们推进深渊，成了他们死亡的最后助力。这次，余霜也要漠然地看着李胜的死亡。
这也算是，来自他眼里的“臭虫”们的报复。
解决了李胜之后，余霜并没有放松警惕。
此时的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人，对方一直没有动作，与李胜相比，这个人显得过于平静。
“调查组的人确实给力。”孟千宇拍手，缓缓从沙发上站起，不紧不慢，一点也没有大难临头的恐惧感。
“你是谁？”不爱看政治新闻的余霜并没有认出孟千宇的脸，但直觉告诉余霜，对面并没有怀抱善意。
能跟李胜混在一起的就不是什么好人。
猩红药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余霜的认识。
余霜操纵去幻影捕捉孟千宇，数条幻影齐发，贴着地面快速穿行，很快到达了孟千宇的脚底。
当幻影缠住孟千宇的一刹那，欢迎却没有缠住孟千宇，孟千宇的人形消散了在被幻影触碰的一刹那消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不是孟千宇的本体，而是分身。
看来对方也是异能者。
孟千宇的分身消散后，巨食之婴白色的脑室已经被一片火海代替。
随着巨食之婴核心被烧毁，活化的大楼渐渐恢复了原貌。
办公室已是一片狼藉。
离开前，余霜在李胜的办公室极速搜索，搜出了所有关于猩红血月的资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新的组织：红月十字。
李胜原本的家族企业就是有关医药的，但改名为猩红医药，是在李胜接触了红月十字的成员之后。
红月十字对于信徒有严格的筛选标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生命力”，这也是李胜与郑宏光大费心思举办仪式，从其他人身上夺取生命力的原因。
只有最高级的信徒，才能得到母神的无尽宠爱，从而实现真正的“永恒”。
“余霜，警备员和救援队已经进入大楼了，你那里的情况还好吗？”
“一切顺利，就是有很多资料需要搬运。”余霜给何青黛提供了自己的位置信息，何青黛上报救援队，很快就有人找到了余霜，帮助余霜将重要资料一起运了出去。
余霜回到她和何青黛的临时住所，何青黛站在门口，脸上并没有任务顺利结束的喜悦。
余霜以为何青黛还因为自己的父母难过，想上去安慰何青黛，却见何青黛别过脸，推开了余霜的手。
“余霜，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何青黛低着头，不让余霜看到她的表情。
“其实，我早该接受父母去世的事实的。”
在深黑之影的宫殿里，见到父母的那一刻，何青黛就应该接受父母去世的事实。
“抱歉……”余霜没有父母，但余霜知道但失去亲人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还好……还好巨食之婴只是B级天灾，我就不该那么任性让你陪我试药，还当你当试药人的！”
在余霜进入猩红药业大楼的时候，何青黛就后悔了。
如果巨食之婴的天灾等级再高一点呢？如果余霜在任务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呢？何青黛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生命不可逆转，她更应该珍惜的，是还活着的人。
余霜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何青黛别扭的是这一点。
“你在关心我？”余霜反问。
何青黛不回答。
“你真的在关心我。”余霜这次用了肯定句。
何青黛没有反驳。
余霜笑了。
第一次见到何青黛时，余霜还以为她们会很合不来。
余霜的成绩是第一，而何青黛是压线进的蓝山，她们被分在了一个寝室，第一天，何青黛给所有的室友分糖，就余霜分到的是酸得要命的柠檬糖。
余霜一直以为何青黛不喜欢自己。
“要不要今晚一起在蓝山逛一逛？”余霜揽过何青黛的肩膀，“你不用回答了，你无论说什么我都当做你同意了。”
何青黛的肩膀抖了抖。
“余霜……”何青黛的声音低低的，“以后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余霜身上还有余霜自己也不了解的秘密，但何青黛的意思是，她会无条件支持余霜。
*
“余霜女士，您的账户余额是-1031，若您无法在一周内还清欠款，您的账户将被冻结。^_^”
一起逛街的结果自然是，余霜控制不住手买了一大堆东西，哪怕是何青黛再三制止，还是没拦住余霜。
“我现在飞黄腾达了，我要让繁星瞧瞧，我已经今非昔比！”余霜愉快地走出超市，接收到底却是熟悉的欠款通知，熟悉的死亡微笑，真的让余霜在一瞬间重回几年前的蓝山市。
“不，我不信，这繁星是不是坑我！”余霜不信，翻看具体扣费条款，发现了一项“损坏建筑赔偿”。
余霜点开详细，发现是因为她烧毁了猩红大楼。
余霜：？
她那是出任务啊！她拥有正当理由啊！调查组高层都同意必要时刻可以使用必要手段，她稍微烧一下建筑，也不过分吧！
余霜点击投诉。
繁星：您的投诉已驳回，您完全可以使用更温和方式清扫天灾，请勿在建筑上发泄私人情绪。^_^
看到繁星回复的那一刹那，余霜彻底崩溃了。
她巨额的任务奖金！她梦想中的富婆生活，全都破灭了！！
真该死啊，繁星！
————————
n天后。
余霜的暗杀列表第一名：繁星
理由：私人恩怨
第54章 温变
寒冷的季节即将到来
调查组会议室中, 气氛凝重。
纪北城坐在会议桌的中央，两侧坐满了高等级调查员。
“红海市已经全面沦陷，sss级天灾猩红血月的领域有扩散趋势。”
“金阳市附近发现古怪空洞, 有不少市民被吸入空洞, 高度怀疑为天灾反应。”
“天灾组织‘红月十字’最近活动频繁……”
联邦城市的缩略图上，再次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各地低等级天灾时间频发，高等级天灾的覆盖领域也不断扩张。
这一切都代表着, 天灾给人类的喘息时期已过。
“江谕、穆白黎，你们去金阳市调查空洞, 孙雪、南轻鸿, 猩红血月的清扫计划交给你们来制定, 可以吗？”纪北城下令。
所有被点到名的调查员都起立，行了军礼表示同意。
“司令, 调查组请求军方增派人手的申请被总统驳回了……理由是……”下一个汇报的调查员冷汗涔涔。
“什么理由？说？”
“总统说她家美人没有安全感, 所以军队不能离开白水市……”
汇报的调查员刚说完, 会议室即刻变得鸦雀无声。
纪北城呼吸一滞，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这确实像是湘美月能做出来的事, 光是听报告者的话, 纪北城都能想象到湘美月她那轻浮的语气, 和毫不在乎的态度。
纪北城忍住心中的愠怒：“继续申请，告诉湘美月，她要是不想自己跟那狐狸精一起死在白水市, 最好早点增派人手清扫天灾！”
目前，除了已经解放的蓝山市, 就只有白水市是暂时稳定的, 其他城市的警备员和正在出任务的调查组成员都需要增援, 湘美月让军队留在白水市, 这和让人类慢性自杀没什么区别。
会议结束后，孙雪快步赶往自己的工作室，接手余霜传来的文件。
沿着猩红医药这条线索，调查组发现了大量关于红月十字这个组织的信息，孙雪既是余霜的队长，又是清扫猩红血月计划的负责人，需要第一时间处理相关信息。
为了确保信息的准确，所有信息孙雪都要亲自接手，因此，孙雪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会议结束。穆白黎本想和孙雪搭几句话，但孙雪非常匆忙地离开了，穆白黎没能成功和孙雪说上话，神情低落。
江谕和穆白黎一起负责新出现的空洞，江谕本想询问穆白黎具体事宜，却看到穆白黎低落的神情，突然想起余霜曾经询问他，有关穆白黎与孙雪之间的情况，不禁有点疑惑，在穆白黎离开后，江谕低声问自己的副队陈子弛。
“穆队都向孙队求婚了，江队，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陈子弛的嘴快张成了O型，但看到江谕一脸懵的表情，不禁扶额。
孙雪和穆白黎两人算是一段佳话，在队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不过说来也怪，他们俩感情一直很好，但穆队醒来后，就一直没见他们在一起过……”陈子弛凭自己灵敏的八卦小雷达，再次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江谕这才开始感到异样。
穆白黎被调查组的救援队救出来了。苍白灾难被清扫后，大部分苍白的菌丝也一起消失了，因此确实有不少被寄生得不太严重，没有损伤重要器官的患者，在接受治疗后康复痊愈。
但江谕看到穆白黎的时候，穆白黎的寄生程度已经很严重了，这样的情况，也还能救回来吗？
而且……穆白黎当时诡异的修复能力，并不像是被苍白灾难感染导致的……
调查组是否隐瞒了什么？
这是江谕第一次，对调查组产生疑虑。
*
一夜之间钱包余额清零，甚至还多了欠款，余霜紧急接了几个低等级天灾的清扫任务，才把欠款补上，防止自己的账户被繁星冻结。
美好的时光如此短暂，余霜一下子又变成穷光蛋了，人生，就像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余霜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棠梨注意到了余霜的不对劲，迎上来。
“余霜，你最近都不抓人训练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按平日里，余霜一进训练室，一定会把同组的人打得全趴下才肯罢休，现在只到平日里一半的时间，余霜就出来了。
“我破产了……”余霜很难过。
没有钱就买不了零食，买不了零食就会饿肚子，饿肚子就没力气战斗。
这一系列恶性的连锁反应彻底将余霜击倒了。
如果繁星是天灾的卧底，那繁星已经成功地通过兵不血刃的方法干掉了最有潜力的调查员。
余霜蔫蔫地出门，没走几步撞上了人。
是孙雪。
“你平时不会这样。”孙雪也察觉到了余霜的不对劲。
余霜的战斗素养一直很好，灵敏度和反应能力也很高，现在看来余霜是真的收到打击了。
“我收到繁星对你的投诉信息了。”孙雪道，“繁星有这个权限，确实没办法帮你驳回，你最近要是缺钱的话，刷我的卡好了。”
孙雪拿出了一张金闪闪的工资卡，那是孙雪自己的。
余霜抬头，震惊，巨大的诱惑让余霜的手微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
但余霜是有底线的，在良心的谴责下，余霜艰难地拒绝了这个诱惑。
见余霜拒绝，孙雪摇摇头，摸了摸余霜的脑袋：“黑森市附近有大量红月十字的活动痕迹，下个任务要去黑森市，你是那里出生的，对黑森市比较熟悉，下个任务你会是核心战斗组的成员，为此，你一定要保持良好的战斗状态。”
下一个任务点在黑森市，调查组成员要潜入红蛇街附近获取有关红月十字的信息。
“红蛇街”，无论对于调查组来说，还是从前联邦军部的战士，这都是一条不详的街道。
那里的黑恶势力盘根错杂，有太多无辜生命及正义的战士在那里死去。
更雪上加霜的是，红蛇街附近还检测到了天灾反应，这无疑给任务上了一层难度。
“我会给你提前预支工资，别到时候无精打采地拖累其他队员。”
“最近想买什么随便买，我已经让扶光不干扰你了，不够的扶光会从我工资卡里扣。”
孙雪的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但声音很温柔，余霜感动地点点头。
队长，好人！
*
孙雪特批了余霜半天的假让余霜调整自己的状态，还提前预支了工资，余霜决定继续入侵白水市的超市。
这一次，再没有扶光的阻拦，余霜的心情好极了。
余霜治不了繁星，但是孙雪治的了扶光。
进入九月份，白水市的气温不再炎热，特别是傍晚，夜风凉凉的，抚平了余霜因为饥饿而躁动的细胞。
随着余霜对［吞噬］异能的熟练运用，余霜已经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再也不会出现最开始因饥饿失去意识的情况了。
但饥饿感依旧存在，只是在“可控”的范围里。余霜依旧需要不断进食，来填满着无尽的空虚。
这种感觉的存在，就像第六根手指，或是人类身上的触角一样，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余霜，这是怪异的存在，你跟正常人类并不一样。
基地的大门口，远远站着一个人影，余霜走进，才发现是江谕。
江谕穿着便服，银白的发丝被夜风吹起，神情寞然。
见余霜靠近，江谕上前搭话。
“余霜，我听孙雪说，你要去市中心的超市，能不能一起？”夜幕中，江谕的眸中盛满了银色的星星，每一颗都在等待着余霜的回复。
“我明天要出任务了，我想……今晚跟你一起。”
江谕的声音很轻柔，最后的几个音几乎快被夜风吹散了，似乎在害怕余霜听见，同时也期待着余霜听见。
余霜想起，最近的天灾事件频发，江谕和穆白黎被派去调查其他的天灾了。
“好啊。”余霜点头。
听到余霜肯定的回答，江谕的眸里染上一分满足的喜悦，他伸出手，唇齿间漾开一丝微笑：“可以拉手吗？”
江谕的手很漂亮，手指纤长，指节分明，但在夜风中冻得有点发冷，余霜伸手，握住了江谕的手，抬头，对上江谕盛满笑意的眼睛。
前方，是一片盛大而繁华的城市，光与影交织着，将夜晚映得如同白昼，余霜拉着江谕的手，朝着这一片喧嚣的光影奔跑而去。
他们是这座城市守卫者，也是这座城市最后的护盾。
炎热的夏天即将过去，随之到来的，是寒冷的季节。
*
孙雪伏案工作到深夜，直到大脑实在感到困倦，孙雪才合上档案本，起身，一滴鲜红的血液却滴在了桌面上。
孙雪用纸巾擦干了桌面上的血，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身体提示自己劳累到极限了。
孙雪简单处理了一下，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路过基地大厅时，却发现特殊通道的灯光亮着，幽幽的红光显得格外诡异。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特殊通道里不该有人。
孙雪担心是天灾信徒入侵。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于是静步跟上，在通道的拐角处，孙雪听到了逐渐的脚步声。
一队穿着天灾调查员制服的人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孙雪隐藏自己，向另一侧望去，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那一队调查员的每张面孔孙雪都无比熟悉，因为他们都曾是孙雪的队友。
在天灾清扫行动中死去的队友。
————————
*
天灾们的超市清扫计划
为了更好地了解人类的信息，掌握人类的弱点，天灾们决定潜入人类超市，进行一次大型信息交流。
一进入超市，天灾们就被琳琅满目的货物吸引了。
深渊之眼：发现了各式各样的眼镜，挑来挑去爱不释手
人面树：在面具堆里流连忘返
猩红血月：看到各种鲜肉，为它们流泪祈祷，并让鲜肉成功增殖成功一座肉山
深黑之影：被会唱歌的娃娃吸引
绘画者：抱了一大堆油画材料
最后，天灾们得出一个结论，超市是个好东西，要将其重点保护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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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微笑气球01
混乱之都
“把她交给你们, 可以，但是我要你们用红船的所有武器来交换，同时, 你们要保证我们在这块地方活动不受限制。”
“黑鱼, 你的胃口很大嘛。”
“她值这个价，不是吗？”
黑暗潮湿的杂货间里，蜷缩着身材瘦弱的少女, 少女的的身上遍布着伤痕，手里捧着硬邦邦的黑面包, 脚边不断穿行过大大小小黑灰色的老鼠。
突然, 破旧的铁门被打开, 余霜擦了擦因啃食黑面包变脏的嘴角，抬头, 看到有人背着光站在她面前。
“姐姐……？”
余凡向来冷漠, 不苟言笑, 但此刻的余凡身上更多了一分冰窖般寒冷的气息，直觉告诉余霜, 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姐姐, 我抢到了今天的黑面包, 我把所有人都打赢了，我……”
余霜说道一般，却被余凡打断了, 余霜扔了一把枪在余霜脚边，语气生硬。
“所有人？那你打得过我吗？”
余霜怯生生地望着略显反常的余凡, 摇了摇头。
“打。”余凡将余霜的黑面包打落在地, 一把将余霜拽起, “起来, 打败我！”
啃了一半的黑面包被一脚踩成了面包泥，余霜踉跄地站起，但余凡没给余霜一点反应时间，横腿扫来。
余霜靠本能反应躲开了余凡的攻击，余凡之后的招式如雨点般袭来，每一招都是平日里余凡交过余霜的。
无数次的对练，让余霜形成了肌肉记忆，余霜是天生的战士，战斗经验的叠加，让余霜能够轻松地化解这些招数，但余凡的本事也不差，一时间，余霜与余凡打了个势均力敌。
“余霜，认真点，这是真正的战场。”余凡化解了余霜的进攻，但余霜也能化解余凡的攻击，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这时，余凡的指尖飞出银针，三枚，两枚余霜躲开，一枚打在了余霜肩膀上。
余凡的代号是黑鱼，最擅长用银针，如果余凡用她的银针当武器，那就意味着，对方是余凡的敌人。
鲜血在余霜的肩膀处染开。
余霜咬牙，忍痛躲开余凡的攻击。
银针雨点般落下，余霜躲开了大部分银针，但总有几枚打在了余霜身上，余霜的四肢绽开红色的血花，失血加原本营养不良，余霜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只躲技能，不攻击我？”余凡将一开始给余霜的枪踢到了余霜脚边。
“起来，打败我！”
余霜满身鲜血地瘫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余余凡，没去捡枪。
余凡把枪塞进余霜的手心，把枪口对准自己：“我怎么教你的，只要是敌人，就应该毫不留情地杀掉。”
“可你是姐姐。”
余霜最终还是没能握住那把枪，余凡的手松开后，枪掉到了地上。
“余霜，在这种地方，除了你自己，你谁也不能相信！”
“你真让我失望。”
下一秒，余霜的脖子后被狠劈了一下，身体一下子瘫软，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余霜只能听到余凡与别人交谈的声音，很近，也很远。
“黑鱼，你把她卖给我们了，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
余霜猛地惊醒，自己正在前往黑森市的悬浮光车内。
她被编入了红月十字清缴行动的核心战斗组，要与队友们一起进入黑森市，调查红月十字的活动。
但她好像在不该睡着的时候睡着了。
清醒后，余霜才发现自己睡觉时不小心将头靠在了孙雪身上，余霜心虚地挪开自己的脑袋，暗暗回味着刚才古怪的梦境。
可能是重回黑森市的缘故，余霜又梦到了贫民窟时期是景象。但是……梦境终归是梦境，总是光怪陆离的。
余霜跟余凡战斗过很多次，现在余霜的各种战斗技巧，几乎都是余凡教的，但教学是教学，余凡从来没有用银针跟她战斗过。
在余霜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样的景象。
她曾与余凡约定过，考上蓝大，成功毕业，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
突然，余凡的脸在余霜的脑海中模糊了，记忆泛起了涟漪，余霜一下子想不起来，她到底是怎么来到蓝山的了。
余霜只记得，有人给了她一张蓝大考试的通行证，只要通过，就能够进入蓝山。
但余凡怎么死的，她是什么时候与余凡约定的，谁给余霜蓝大考试通行证的，余霜全都想不起来了。
余霜只知道自己的记忆里有那么一部分。
贫民窟里是各种复杂的组织与帮派，死亡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余霜一直觉得余凡是死于帮派火拼，但每当细想细节的时候，记忆就会像浆糊一样，变得一团糟。
“余霜，集中注意，我们快进入黑森市了。”孙雪提醒。
孙雪的声音彻底将余霜拉回了现实，余霜立刻将身体摆正，点了点头。
黑森市被称为混乱之都，是整个联邦面积最大的城市，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居民是四等、五等公民。
黑森市的西部是秩序较为齐全的四等公民居住区，这里虽然经常会发生恶性事件，但还存在城市警备员组织及安保系统，不是完全的无序状态。但东部就不一样了，黑森市的东部也就是最著名的贫民窟，五等公民的聚集地，是所有联邦公民的噩梦，世界的“深渊”，是世界之“底”。
只要掉入贫民窟，就再也没有往上爬的可能性，里面的人只会渐渐被同化、被吞噬，就算活下来，也是苟延残喘如行尸走肉般。
列车在黑森市的边缘停下。
黑糊糊的人群像一锅散粥一般流了出来。有破产的颓丧青年，有心怀鬼胎的走私犯，还有因天灾失去家园，迫不得已来到这里的流民。
余霜低下头，跟着孙雪下了列车，人群推推攘攘，余霜的耳畔时不时响起带着方言的咒骂声。
下车后，黑森市特有的烟草、酒精、臭肉、烂泥和霉菌的陈腐气味扑鼻而来，这股味道中有时还会混有尸体的腐臭，这座城市中天天都有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尸体往往三四天都不会有人发现，直到清道夫将这些尸体运走，但这座城市已经产生新的尸体了。
“要不要租旅馆？”
“租飞行器吗，租飞行器吗？”
“……”
有的人往余霜怀里塞传单，传单上印着低俗的、不可描述的内容，有的人拉着余霜租旅馆，甚至还有好几双手来摸余霜的口袋。
余霜与孙雪伪装的身份是红海市来的流民，因为红海市的家园被猩红血月占领，不得不逃往黑森市避难。
为了不引起黑森市盘踞的其他组织人员的注意，参与此次任务的调查组成员都是两两搭配，伪装潜入城市，最后在调查组伪装的据点“蓝天旅馆”集合。
还没走几步，黑森市里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雨丝。
黑森市的纬度较高，常年阴雨绵绵，空气湿冷，冰冷的雨丝打在余霜的脸上，水光潋滟的地面上映着彩灯的光，让余霜想起了无数个童年的雨天。
她也是在这样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
“快到了。”孙雪走在余霜前面，帮余霜挡雨，因为伪装的身份设定，她们并没有多余的钱买伞，只能淋着雨跑到旅馆。
小巷子里的酒鬼在雨中摇摇摆摆，碎酒瓶乒乒乓乓洒了一地，街头有人在吵架，有混混在斗殴，还有下班回家的普通居民心惊胆战地极速行走着。
街道两旁电线杆的柱子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寻人启事，因为重复胶贴，胶水已经大量结块，雨水将寻人启事的上的脸模糊得不成样子。
清道夫机器人在小巷深处脱出了好几具已经长蛆的尸体，尸体肿胀腐烂，散发着恶臭，完全看不出本人生前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们何时死去，甚至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穿过了三四条街，余霜和孙雪成功到达了目的地，蓝天旅馆。
旅馆在黑森市西部的城区，是一块治安相对稳定的地方。
进入旅馆，温暖的气息让余霜身体的寒冷感稍稍减退了些，孙雪淋得比余霜还厉害，发丝间湿答答地滴着水。
孙雪来到前台：“给我最便宜的房间，双人间。”
前台微笑：“就两位，是吗？”
孙雪比了个“2”，点头。
这次任务的暗号就是“2”。
前台会意：“给，这是您的房卡。”
孙雪领了房卡，来到了对应的房间，这是普通的双人间，采光很差，环境也欠佳，但在孙雪打开柜门后，余霜发现，里面还有一扇暗门。
沿着暗门朝里走，是狭长的地下通道，里面有个作战会议厅，已经有两个调查员等着了。
两个调查员都是熟面孔，李鑫和陈岚。
孙雪在会议厅坐下，换掉了身上的湿衣服，因为受寒的缘故，孙雪咳得很厉害。
“孙队，你的身体还没康复？”陈岚来到孙雪身边，用异能帮孙雪治疗了下，孙雪的咳嗽稍稍平缓了些。
余霜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剩下的两个队员也到齐了，一个余霜认识，是在乱核地域一起营救秦密博士的赵僮，另一个是生面孔，经介绍对方叫吴归，异能是［电流控制］。
会议厅的中央是一张黑森市的大地图，其中，红蛇街被孙雪圈了出来。
“红月十字的活动地点在红蛇街，最近会与器官贩子交易。”
“但红蛇街的地势非常复杂，附近的组织很多，为了不引起其他组织注意，我们需要潜入交易会所，在交易会所内部进行清扫。”
“要注意的是，红蛇街附近出现的天灾，根据情报人信息，天灾的名称叫‘微笑气球’，等级为A级，出现规律不定，大家要小心。”
“吴归、赵僮以购买者身份进入会所，我与余霜会伪装成受害者，李鑫和陈岚伪装成武器走私犯进入会所，到红蛇街附近会有引路人与我们接应，所有人务必完成任务，明白吗？”
众人点头。
孙雪用红笔在红蛇街猩红医药大楼中画了一个圈，将其在地图中重点标出。
这是他们，此次任务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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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微笑气球02
为什么不微笑呢？
天灾出现后, 其他城市来的流民，是最容易被盯上的，因为这代表了他们无依无靠, 没有任何势力给他们提供保障。
但想要扮演好流民, 这并不容易。混这行的有很多人精，要欺骗他们，需要足够真实的演技。
在这几天里, 余霜和孙雪要为此做足准备。
夜晚，余霜在案桌前背诵红蛇街猩红大楼内部的构造。
与蓝山市的不同, 红蛇街的猩红大楼负责的是人体器官的贩卖, 李胜死后, 猩红医药就被红月十字接手了，比起李胜, 红月十字更加猖狂, 更加混乱, 更加肆无忌惮。
这份资料是少数进入过猩红大楼的幸存者给出的，是非常珍贵的资料。
酒店的隔音很差, 夜间各种喧哗的声音都能从外面传进来, 清道夫机器人拖拽尸体的声音响起, 吵得余霜用棉花塞住了耳朵。
清道夫是城市扫地机器人的统称，但黑森市由于治安混乱，经常出现无人认领的尸体, 清道夫会将这些尸体连同垃圾一样处理掉。
但尸体的重量比垃圾重，一些老旧的清道夫托运尸体时, 会发出各种吱呀咿呀的怪声, 一听到这种声音, 附近的居民就知道, 清道夫又在托运尸体了。
夜晚的气温下降，孙雪又咳起来了，不想打扰余霜，孙雪忍得很难受，默默去了卫生间，捂着嘴轻咳。
这次的任务很重要，红蛇街的猩红大楼，几乎是红月十字活动最活跃的，可以说，是红月十字在红海市外的核心力量所在。
现在红海市全面沦陷，幸运逃出红海市的流民大多是流离失所，底层民众的抗议声很大，联邦高层，特别是调查组的压力也很大，清扫猩红血月几乎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猩红血月的性质很特殊，红海市内猩红覆盖范围内，几乎是通讯完全阻隔的情况，侦查组派出不少成员潜入红海市获取信息，全是有去无回。
这种情况下，调查组直接清扫，风险太大，只能将希望转投到红海市外的相关信徒组织上，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更多相关情报。
因此，这次行动，几乎会是决定性的行动。
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余霜将资料温习得差不多了，合上了资料本。
旅馆窗户的密封性很差，晚风从窗户缝隙中溜进来，让房间内的温度骤减。
卫生间里，隐隐传来孙雪咳嗽的声音，余霜翻找了点布条和棉花，将窗户的裂缝重新填塞了一遍。
窗户不再漏风后，室内的温度稍稍上升，余霜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黑森市对于大多数联邦人民来说，是比天灾好不了多少的地方，甚至有些人宁愿变成怪物，也不愿来到黑森市。
整座城市已经暗了下去，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家酒吧还亮着，像一座沉睡的恐怖野兽，路上走着各种心怀鬼胎的人，有的人睡了，但有的人却不眠。
夜晚的黑森市是最恐怖的，因为每过一夜，就有不知道多少人不会再醒来。
*
余霜和孙雪在房间里呆到了中午。
“这两位住客，你们的房间到期了，如果要续订，请先到前台付费。”余霜先是接到了前台的电话。
不久后，房门被打开，清扫机器人的消毒喷头飞速旋转着，消毒酒精的气味喷了余霜和孙雪一身。
余霜和孙雪被机器人架着“抬”了出来，一起被丢出来的还有她们为数不多的行李。
扔出来的行李散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动静很大，隔壁的住客好奇地开门，不少双眼睛看着余霜与孙雪将自己的物品往她们的破行李袋中装。
孙雪来到前台，可怜地哀求：“求求你们了，再让我们住一天，我们很快会弄到钱的。”
孙雪一边哀求，一边咳嗽，看起来非常可怜。
“抱歉，这是规定，没钱就请你们离开。”孙雪的模样并没有激起前台的同情心，说完按下了按钮。
两个安保机器人出现，孙雪被无情地赶出了旅馆，连同一起的还有余霜。
蓝天旅馆的门对她们闭合，她们被彻底赶出来了。
孙雪与余霜对视了一眼。
因为被机器人扔了两次，余霜的行李箱已经坏了，拉了不到十米路，箱子从底下裂开，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余霜和孙雪赶紧捡东西，路边的混混们看到了，也跟着捡东西。
“抢东西，抢东西了——”余霜追着抢了东西就跑的小混混一路，但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没有追上。
余霜气喘吁吁地回到孙雪身边，大部分东西都被抢走了，只剩下两瓶矿泉水和几件旧衣服。
孙雪抱着衣服和水，一边咳嗽一边发抖。
一时间，余霜甚至分不清孙雪是演的还是真的。
“队长，你没事吧？”余霜接过孙雪手上的水，将衣服披在孙雪身上。
孙雪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这是她们的计划，红月十字喜欢把目光放在走投无路的人身上，越是处于绝境，就越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雨雾蒙蒙，像一张灰色的纱笼罩了这座城市，所有人行色匆匆，没有人为余霜她们驻足，也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这样的事在黑森市太过于常见。朝不保夕的难民们连自身都难保，自然不会对其他人伸出援助之手，在黑森市有稳定生活的市民们已经见惯了这种事情，他们祈祷着自己有一天不要变成这样，然后默默离开。
只有豺狼们会盯上她们。
余霜扶着孙雪，沿着长长的街道向前走。
如果是真正的流民，此刻身无分文的她们应当漫无目的的流浪，但余霜她们的目的是红蛇街附近，她们有意识地朝东边走着，从秩序较为完备的东区走到了混乱地带。
越往东走，街头的人就越多，余霜走了大半天，来到了混乱地带和东区的交界处，再往东，就是臭名昭著的贫民窟了。
余霜与孙雪穿着单薄的衬衫，在雨雾中瑟瑟发抖，无数人与她们擦肩而过，但余霜知道，有好几双眼睛已经盯上她们了。
左边小道中拿着酒瓶乱晃的酒鬼，他虽然表面上喝得醉醺醺的，但视线在余霜她们身上停留了好几秒。前方正在吵嘴的小情侣，他们的视线也在余霜身上停留过，还有烟草店里的店员，隔着橱窗玻璃盯了她们许久。
饥寒交迫，无处可去的流民，最可能做的是什么？
余霜与孙雪使了个颜色。
孙雪故意撞了身边的过路人，这是一个下班的普通市民，而且是很标准的普通市民。一般来说，上班的地点越靠近东区，愿意工作的市民就越少，但只要工资到位，还是会有不少市民愿意。
这种市民的特征就是，路上的步伐会比其他人更快，恨不得一下子回到自己家。
对方的包被孙雪撞落。
“对不起，对不起……”孙雪蹲下帮对方捡包，捡到包的那一刻，孙雪抱着包就跑。
余霜跟着孙雪一起跑。
“小偷，小偷——”
身后传来“抓小偷”的声音，但是这次身份反了一下。
为了贴合人设，孙雪和余霜并没有跑很快，对方很快追了上来，除了丢包的人，见着孙雪和余霜，跟她们扭打在一起，还不忘咒骂几声。
“该死的流民，叫你们偷东西，叫你们偷东西！”
孙雪紧紧抓着包不放，任对方打她，余霜也一起抢包，场面一度混乱。
“停手！谁让你们在大哥的地盘闹事了？”
混乱中，另一边出现了好几个稳着青蛇纹身的混混，嘴里叼着烟，语气不善。
青蛇帮，这个标志对于在贫民窟长大的余霜并不陌生，在余凡强盛的时期，青蛇帮的人都是被余凡压着打的，余凡去世后，青蛇帮终于得意扬眉吐气，现在看来，里面的人也换了一批，都是生面孔。
路人低低咒了一声晦气，交了保护费离开了，但余霜和孙雪没钱交保护费。
带头的人蹲下，打量了余霜和孙雪，吐了口烟圈，对身边的小弟道：“绑走。看来是新来的流民，四肢健全的，卖给红月能值不少钱。”
身边的小弟想动手绑人，突然僵住了。
“大、大哥……”
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酒鬼钻进了巷子，小情侣已经离开，面包店拉了帘子。
街道的地平线上，升起了一个黄色的气球，气球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笑脸，两个点是眼睛，一弯是嘴巴，黄色的气球逐渐升起，越来越大，两侧嘴角上翘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天灾，是天灾，快跑！”
这群混混也顾不上保护费和余霜她们了，拔腿就跑，余霜和孙雪也开始逃命，朝微笑气球反方向的巷子跑。
微笑气球行迹不定，除了天灾反应评级是A以外，其他信息很少，但目前扮演流民的余霜和孙雪不能对微笑气球出手，与微笑气球相比，红月十字与其背后sss级天灾猩红血月的信息更为重要。
余霜、孙雪和混混们跑进了一个巷子，在他们转弯的一刻，巷子的另一头再次出现黄色的微笑，甚至比之前更加巨大。
掉头，转弯，换其他路，微笑气球熟悉的笑脸再次出现。
当余霜第五次转弯后，来到了一个死胡同，而微笑气球的笑脸，出现在了出口，将他们的退路死死堵住。
“微笑，微笑，你们为什么不微笑呢？”
黄色的微笑堵住了小巷的出口，整个出口上都覆盖了巨大的笑脸，比之前的都要大。
余霜此刻已经与孙雪走散了，跟她一起转入这个胡同的还有个混混。
余霜最好了战斗准备。
有必要的话，她会清扫微笑气球，顺带清扫将要目睹她战斗的这个混混。
————————
微笑气球（对余霜）：为什么不微笑呢？
已经被清扫的其他天灾（尔康手）：不要说这句话啊！
余霜（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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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微笑气球03
引路人
黄色的笑脸在不断涨大, 气球上黑色上扬的墨线在一点点张开。
笑脸不断靠近，一起靠近的还有张开的嘴。
“救，救命……”余霜身边的青龙帮的混混已经吓得腿软, 笑脸越来越大, 气球张开的嘴巴也越来越大，下一秒就要将余霜和混混吞噬。
“放过我，放过我, 我不想死……”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扬的混混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威风，两条腿抖得如同缝纫机。
微笑气球张开的黑线悬浮在半空, 随着微笑气球距离的贴近, 此时的微笑气球离两个人已经不到两米。
“你吃了她吧, 别吃我，别吃我……”浑身抖得不行的混混颤巍巍地抓住余霜的肩膀, 要将余霜推出去, 一用力, 却发现推不动。
微笑气球更近了，此时离两人不到一米。
混混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推, 依旧推不动。
混混不敢置信地望了一眼余霜,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蓬头垢面的，很标准的流民的模样。
混混甚至有点不死心，就算死也要让余霜先死, 但下一秒，余霜按住了混混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向下一折。
巨大而惊人的力气将混混整个人掀了过来, 混混眼里的世界一下子颠倒, 居下仰望高处, 看着余霜。
余霜露出了一个很标准的微笑，下一秒，就把混混扔进了微笑气球嘴里。
目前调查组对这个天灾的资料太少了。虽然A级，对于已经直面多次高等级天灾的余霜来说，在可清扫的等级范围内，但很多天灾的特质很特殊，在信息缺乏的情况下，很容易吃亏。
既然混混那么迫不及待，余霜先送他与微笑气球亲密接触了，她这也算是为自己老家除害了。
清楚青蛇帮几斤几两的余霜知道里面都是一些无恶不作的人渣，红蛇贩卖儿童，青蛇帮红蛇打掩护，这两条蛇相互勾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家伙在余凡死后就更猖狂。
余霜开展了［广视域］。
微笑气球张开了“嘴”，但与其说是嘴，实际上只是分开的黑线，中间还是黄色的部分。
在混混触碰到两条黑线之间黄色的部分时，气球的表面开始凹陷，凹出了一个人形，混混逐渐下沉，被气球黄色的表面包了起来，最后掉进了充满气体的气球内部。
在异能视角下，余霜清楚地看到了这一过程。
微笑气球的内部充斥着黄色的气体，混混一掉入气球内部，里面的气体就像抓到了猎物一般，混混的身体迅速被消蚀、融解，毛发、血肉、连同骨骼迅速瓦解，最后变成一团浅浅的红雾，让微笑气球的黄色中微微染了一点红。
余霜现在可能对微笑气球有用的异能有［火焰操纵］、［吞噬］，也许［剥皮］也能用，但余霜不确定。
但问题是，微笑气球内部的气体。
在外表上看，微笑气球是个巨大的黄色气球。虽然天灾的形态不能用人类的常识来理解，但余霜不能排除任何的可能性。
如果微笑气球拥有气球的特性，在破损的一瞬间会“爆炸”，里面的气体溢出，在这个距离内，余霜自己很可能受伤，而且，溢出的气体很难保证会不会带来恶性后果。
这里是开放空间，余霜黑影的延展需要依附，余霜没办法在开放空间将微笑气球隔离开。
要安全清扫微笑气球，需要将微笑气球引到密封的空间里。
余霜的身后是被堵住的高墙，右边是关门的酒吧，左边是一排废弃的危房。
余霜用广视域看了一眼，左边的危房里并没有人。
在微笑气球继续靠近的那一刻，余霜打破了危房已经破损得不成样的窗户，从窗子里跳了进去。
危房里的光线很暗，里面的东西被搬得差不多了，很空，斑驳的墙面上画着杂乱无章的涂鸦。
余霜往黑暗深处走了几步，不一会，窗户口出现了微笑气球黄色的笑脸。
“为什么不微笑呢？”微笑气球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早就微笑过了，也没见你离开啊！”余霜吐槽。
这只天灾一直喃喃着要微笑，难道要将嘴角咧到它那种程度才算吗？
只要还是人类，就不可能做到吧？
余霜的话音落下，微笑气球从窗户上转移到了余霜对面的墙上，与余霜面对面。
“不，这不是微笑。”
微笑气球的“嘴”缓缓张开。
“你的微笑，不正确……”
现在，微笑气球已经成功转移到了房间里，余霜的幻影在脚底一点点显形，顺着地面，爬上四面的墙，与天花板。
微笑气球似乎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它黄色的表皮微微发生了变化，颜色一点点由黄色转变成了紫色，但微笑气球的笑容依旧。
“你的微笑，不正确……”
只听“嘭”的一声，微笑气球炸开，里面流出了紫色的气体，紫色的雾一下子晕染开来，整个屋子在一瞬间被紫雾包绕。
余霜用黑影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同时吞噬了蔓延到她附近的气体。
她用幻影圈住的空间不大，余霜屏住呼吸，在肺内空气耗完前，顺利吞噬了所有的气体。
紫色的气体散去后，微笑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不曾出现过一般。
目前得到的资料是，微笑气球出现的规律不定，难以捕捉，现在看来，微笑气球就像空间系异能者一样，确实难抓得很。
确认没有气体溢出后，余霜撤销了圈住这座房子的幻影，新鲜的空气重新注入余霜的肺叶，让余霜的呼吸得到了解放。
微笑气球跑了。
余霜用广视域确认附近没有人。
离开前，余霜特地用碎玻璃在身上划了好几刀，将头发和衣服弄得更混乱一些，装出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余霜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微笑气球的出现赶跑了原本街道上的人，现在的大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人重新继续原先的活动。
“就你一个？该死，大哥呢？大哥呢？”
其他几个青蛇帮的混混与孙雪呆在一起，看起来，微笑气球没有找上他们。
“鹰哥，大哥不见了，一共消失了四个弟兄。”
“肯定是被天灾吃掉了，现在这两个人带走，不能再出错了，不然首领要把我们都杀了。”那个叫鹰哥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剩下的人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将余霜和孙雪放倒，套了个袋子装上，运到了一辆飞行器上。
*
高级飞行器上，下来了两位衣着华贵的人，戴着深黑色的墨镜，头戴黑色的礼帽，帽檐被压得很低。
这里是混乱地带，与东区相比，这里街道上的环境显然更加恶劣。
生锈的屋檐躺着断了线般的雨珠，两个衣着华贵的人撑着透明的伞进了一家低矮的店，伞柄上镌刻着精致的花纹，与周围垃圾成堆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一家酒吧。
“贵客，请。”
两个贵客身上挂着特殊金属制成的链子，酒吧里的主人一看到链子，就将两位请到了最高级的包间里。
包间的门被关上，吴归和赵僮摘下了墨镜，摘了自己的帽子。
赵僮确认门被关严实了，在门口放了信号干扰器后，才回到房间内的座位上。
桌子的正中央摆着好几瓶酒，房间里，除了吴归和赵僮，还有两个人。
“你们就是这次的调查组派来的任务者？”
沙发的另一头，坐着一个穿着皮衣的女人，一头漂亮的大波浪，画着很浓的妆，锁骨处纹着血红的蝴蝶，慵懒地半躺着，嘴里吐了好几个烟圈。
红蛇街的组织中介人，代号血蝶，但实际上是调查组埋在红蛇街的卧底，以中介人的身份在各方之间传递信息。
血蝶身边，还站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女孩穿着清爽的衬衫短裤，看起来很活泼，微笑着看着李鑫和陈岚，笑容很甜。
吴归和赵僮认识血蝶，但并不认识血蝶身边的少女。
“我叫糖果。”糖果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的引路人，也是……与红月十字有关的器官贩卖的唯一幸存者。”
听到是自己的引路人，吴归和赵僮都起立行了军礼。
糖果的笑容依旧灿烂，标准、又美丽，她的笑容似乎真的能让人感受到轻松和愉快，望着这样的笑容，吴归和赵僮甚至难以想象，糖果在经历了这样恐怖的事件之后，依旧能够笑得如此美丽。
“你们那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血蝶懒洋洋地直起身子，问。
“钱都准备好了。”赵僮回答。
血蝶从桌面上拿起两瓶酒，递给赵僮和吴归，微笑：“别那么紧张嘛，任务之前，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血蝶自己打开瓶，灌了一大口：“青蛇帮那里已经‘进货’了，红月那里处理货物会花一点时间，交易会在明晚上十点，不过交易会之前，他们还会筛选一批买主，真正能进入交易会的人很少。”
“剩下的就让糖果来说吧，这可是，关于红色十字的绝对机密。”
糖果起身，脸上的微笑依旧不减，但她掀起自己的衬衫，露出了腹部丑陋的疤痕。
糖果几乎是笑着说的：“你们做好，亲手将受害者的内脏挖出来的准备了吗？”
“有勇气亲手摘取生命的，才能够被他们选中，进入交易会。”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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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微笑气球04
判断失误
糖果腹部的疤痕从肚脐延伸到剑突, 转弯，沿着最后一肋横走，再向下。
从这条线剖开, 就能把人的腹腔开一个大洞。
糖果平静地向赵僮和吴归叙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对于普通人来说, 已经沦陷的红海市已经是生灵涂炭了，但对于红月十字里的人来说，那是一座圣城。
他们被自己的神明放逐, 要得到足够的生命力，才能让神明的视线重新回到他们身上, 才能够重新得到“神眷”。
为此, 他们坚信, “生命力”是可以转移的。
但生命力的质量也有高低，红月十字的人有着独特的筛选生命力的方式, 甚至与大众的理解不太相同。
越绝望、痛苦的生命, 对他们来说, 反倒是能量更加充足的。因此，黑森市里的走投无路居民, 贫民窟里的流民, 都是上等的人选。
这些信徒手里会有一个天平, 专门称量受害者们器官的“重量”，在绝境中痛苦挣扎过的生命，他们的重量往往会更重, 也更好。
“起先，你们会被带到猩红大楼的二层, 受害者们会被围成一个圈, 由你们亲自动手, 每人挖出一件他们身上的器官。”
糖果的声线非常甜美, 明明是很残忍的事实，糖果却能用如同讲述一个童话故事的声音叙述。
“但仅仅有勇气动手还是不够的，如果成功挖出器官的人过多，他们就会称量你们挖出的器官，只有重量达标，才会被选中进入交易大厅。”
“让我来建议的话，我会建议你们挖取表情最痛苦的受害者的器官，这样成功的几率会增加。”糖果非常认真地建议。
“还能看表情？难道是不打麻药生挖？”赵僮细思极恐。
糖果点了点头：“是的哦，没有麻药，也没有任何缓解痛苦的手段，受害者会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体被挖开，血液在流干，身体的一部分被残忍地摘取，在这期间，受害者的意识将会是一直清醒的。”
吴归深吸一口气：“没有其他办法进入交易厅？我觉得我下不了手。”
吴归虽然是军部的人，在战斗中不是没杀过人，但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去杀害无辜者，他做不到。
“这是进入交易厅最轻松的方式，不然的话，你们就要强攻了，这些信徒身上多多少少还残留他们信仰的天灾的痕迹，能够多次复活，受伤的血肉也能够再生，普通武器对他们无效，最好是像炸药那种一次性粉碎性伤害，但这样的话，他们遗留的天灾信息也会一起消失了。”糖果为他们分析。
“武器的话，我推荐你们准备一些强酸与强碱，这些都是持续性伤害，低等级的信徒身体修复能力比不上腐蚀速度，你们可以在这方面突破。”
“那么，你们的选择是？”糖果问。
“强攻。”赵僮回答。
他们不行还有孙雪和余霜，李鑫和陈岚，从三方面入手，总有一队能成功的。
再不济，他们可以联合攻克这座大楼，把里面的信徒杀个措手不及。
但无论如何，他也想守住，身为“人”的底线。
*
一群骨瘦如柴的孩子围着自己的母亲躯体，母亲身上本就没有多少肉，孩子啃食着母亲的肉，干瘦的尸体被啃得残缺不全，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如果黑森市的东面还能看到拖着尸体的清道夫，在西面的贫民窟，这里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黑面包……”
“我的……我的！”
孩子们追逐打闹着，玩着争抢黑面包的游戏，但与普通的孩子们不同，他们的打闹是用真刀真枪的武器。
一个孩子用刀抹断了另一个孩子的脖子，成功从另一个孩子手中抢到了黑面包。
他是这个游戏的胜利者。
李鑫和陈岚在红蛇街的街头等着。
陈岚是治愈系异能者，一路上她看到了太多伤者，或是濒临死亡的人，但为了任务，为了不暴露自己打身份，她什么也不能做。
红蛇街街一直是联邦的弊病。陈岚有太多的队友被沉睡在这里。
红蛇街能够一直存在，有各方面的原因，这条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为联邦悄无声息地注入毒药，让毒药在暗中沿着血脉蔓延。
李鑫拿着血蝶的推荐信，等待着红月十字组织的人到来。
贫民窟里不同组织的人想要以和平方式见面，就需要“中介人”的引荐。
血蝶是联邦情报处花了数十年精心培养的卧底，要成为一名中介人，被这座城市认可，血蝶的手里免不了沾染鲜血，她就像飞舞在黑与白之间的蝴蝶，她的身上有别人的鲜血，也有自己的鲜血。
五年前，穆白黎和孙雪带队的那次清扫活动中，血蝶的情报起了很大的作用。自那之后，红蛇街的恶性活动消停了不少，为了减轻残存组织对自己的怀疑，血蝶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出面了。
但这次针对红月十字的任务对于人类来说很重要。调查组高层再次动用了血蝶，如果此次任务失败，联邦会失去自己埋在红蛇街的唯一一颗棋子，在与猩红血月的战争中，人类也会再次陷入被动。
太阳落山了，晚间的雾重新开始弥漫，让黑森市变得更加阴冷，远远的天空中，升起一轮黄月，在雾中，“月亮”的颜色若隐若现。
浓雾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的胸前挂着红月十字的项链，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按照时间点，这个时候孙雪和余霜应该已经被顺利带入红月大楼了，交易会马上要开始，赵僮与吴归很快要入场。
按照计划，武器交接并不会在大楼内进行，李鑫的任务是，在武器交接的时候干掉前来拿取武器的人，用他们的身份回到大楼内部。
“东西呢？”对方问。
“在废弃工厂里，有点多，你们来了几个人？”李鑫回答，出示了血蝶的介绍信。
黑森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中介协议”在，双方组织必须遵守诚信，不然，被“中介人”拉黑，这个组织就会无立无援，再也不能参与任何组织间的交易。
对方点头，摘下了帽子，抬起头。
这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唯一古怪的是，他脸部的肌肉非常僵硬。他的嘴角本该是向下的，但在下弯的时候，像是突然受到了不可阻抗的外力，向下的弧线150度反折，向上扬起，最后形成了一个似笑非笑，如同苦笑的模样。
雾中，苦笑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批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微笑。
李鑫和陈岚意识到不对劲。
“给我们带路吧。”苦笑人对李鑫说道。
冷风掠过，雾散去了一片，原本白蒙蒙的街道重新展现它的模样。
抱着母亲尸体的孩子抬头，露出了与苦笑人一模一样的微笑，抢到了黑面包的孩子放下了黑面包，露出了与苦笑人一模一样的微笑，旁边的每一个路人，都露出了苦笑。
“我们进行交易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让交易继续下去呢？”苦笑人继续说道。
黑沉沉的夜空中，雾气流动着，稀薄处的雾被吹散了一角，露出了“月亮”真正的模样。
黄色的月亮上，出现了巨大的笑脸。那根本不是什么月亮，而是微笑气球！
李鑫和陈岚心中都暗暗震惊。
他们被微笑气球埋伏了。
李鑫和陈岚是调查组的一员，在那之前，他们是军部的一份子，经过无数次战斗的他们，不会因为单纯的被敌人突袭而感到震惊。
而是……
天灾反应显示，微笑气球的天灾等级是A级。根据天灾定义，A级与S级天灾具备产生衍生物的能力但不具备产生“信徒”的能力。
衍生物是天灾操控下形成的行尸走肉，就比如说深渊之眼产生的裂眼人，是被眼球控制的怪物，但信徒不一样，信徒是天灾与人类共存的特殊状态，比起衍生物，信徒更具有迷惑性，长远来看，产生的危害也更大。
而现在，苦笑人正常与李鑫交流着，一举一动都超出了衍生物的标准，就算是衍生物，也不会是A级天灾的衍生物，至少是S级天灾衍生物的标准。
天灾等级测评从来都没出现过这么大的失误，自从扶光的系统开发出来这项功能后，就一直是准确的。
“陈岚，给孙雪发送信息，微笑气球的等级被错估了！优先清扫微笑气球，必要时刻请下令撤离！”
李鑫从口袋里摸出藏着的枪，挡在陈岚前面，给陈岚争取联络的时间。
空中，淡黄色的气球开始胀大，它的笑容也显得更加夸张。
“我是陈岚，请求联络孙雪。”陈岚朝扶光发送申请。
这次任务需要伪装，所有人都无法携带自己的通讯设备，所以出任务前，每个人的耳后都会添加一个芯片，在必要时刻可以通过扶光的网络进行联络。
“很抱歉，孙雪已失去联系。”扶光冰冷的电子音传入陈岚的大脑。
“我请求再次联系……”陈岚还未说完，扶光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方的信号已经中断，陈岚同志，请您自己做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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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微笑气球05
这个微笑很美
余霜睁开了眼睛。
她并没有被打晕, 而是装的。异能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这帮人还以余霜是从红海市逃出来的普通人，压根不会往异能者这方面想。
能在黑森市出售的飞行器都很劣质, 余霜被起起伏伏地颠簸着, 不禁有点晕。
前面混混的声音还不断传到余霜的耳朵里。
“最近那个天灾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干完这票，买个□□, 搬到东区去吧，不然真要完蛋了。”
“该死的, 这个时候联邦那群家伙怎么不来清扫了？端我们的据点那么积极！”
“哈哈哈, 那群人巴不得我们死光, 怎么可能会来清扫啊？倒是红月十字那群家伙最近很猖狂，要不然该信他们那什么神吧？”
“鬼机灵, 那些都是怪物, 能信吗？我见过那些信徒, 一个个都疯得不成样……”
余霜暗自记下了一些值得注意点。
那些人说的，在最近频繁出现的天灾应该是微笑气球。
红月信徒似乎还有个特点, 就是“疯狂”……
余霜正听得津津有味, 谈话声突然消失了, 飞行器的颠簸也停了下来。
余霜感到自己被抬起，有人将她抬了起来。
这应该是正在进行交易，青蛇帮会将绑来的流民卖给红月十字, 而红月十字会把这些人作为内脏买卖的主要货源。
但是……
安静。太安静了。
整个交易过程实在是太安静了。
声音就如同一下子被切断一般。
仔细听，除了应该有的交易的交谈声消失了, 就连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出的杂音与脚步声, 垃圾与酒瓶碰撞的响声, 远远处打架吵闹的声音都不见了。
不对劲。
余霜开启了［广视域］。
异能的领域缓缓展开, 余霜看到了好几双脚，看到了不远处的猩红大楼，在往上，近处，扛着余霜的麻袋的人的脸上，洋溢着及其反人类的苦笑，而远处猩红大楼的楼顶，是一张巨大的黄色微笑。
原先还在为他们命运担忧的混混，此时的脸上露出了与其他人一样的微笑，跟在那些人的身后，变成了那些人的一份子。
余霜扩大视野范围，整条红蛇街全都是一样微笑的苦笑人，再扩大范围，甚至西区和混乱地带的大部分居民都变成了苦笑人。
这些苦笑人，每一个笑得都比哭还难看，但他们依旧在微笑，强颜欢笑。
“为什么不微笑呢？”这是余霜在恢复寂静的世界中，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情况比余霜想象得糟糕很多。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再是红月十字，而是微笑气球。
微笑气球已经掌控了整条红蛇街，甚至大半个黑森市，这不禁让余霜怀疑，微笑气球真的只是A级天灾吗？
抬动袋子的苦笑人停了下来，两个苦笑人结对，要把袋子打开。
袋子的松紧绳被一点点抽开，在袋子被抽开的一瞬间，黑影涌了出来，如同潮水一般覆盖了离着最近的苦笑人，随后是异能［吞噬］，距离余霜最近的苦笑人被彻底吞噬。
从袋子出来的一刹那，余霜用藏在袖口里的刀片割开了孙雪的袋子，将孙雪一起救了出来。
“走！”余霜拉着孙雪的手就跑。
“为什么不微笑呢？为什么不微笑呢！”
余霜和孙雪的行动显然激怒了苦笑人，所有的脸转向了余霜和孙雪，视线聚集在她们身上，仿佛在看“异类”。
孙雪撂倒刚刚变成苦笑人的混混，从他们手里抢过武器，一枪一个苦笑人，余霜配合孙雪使用异能，在无数苦笑人之间开出了一条路。
余霜和孙雪在街道上极速奔跑着，她们的身后，是成百上千的苦笑人，苦笑人越来越多，像是被号召了一般，堆聚在一起。
好在余霜熟悉地形，借着地形和障碍物，余霜带孙雪卡各种视野盲区，成功让苦笑人追丢了她们。
最后的落脚点在一座废弃工厂，苦笑人暂时还没追上来，余霜一屁股坐在地面上，也不顾得脏，休息补充体力。
孙雪趁着这个间隙开始通信其他队友，不出意料，所有的通讯断了。
苦笑人的数量太多了，而微笑气球又很难抓，所有的出口都被苦笑人堵死了，她们现在是瓮中之鳖。
孙雪望了余霜一眼。
她看到了余霜使用的异能，余霜在她面前使用自己隐藏的异能，是选择相信她。
“孙队，下一步是……？”余霜等待孙雪的指令。
孙雪揉了揉余霜的头：“李鑫和陈岚的交易地点应该在这附近，我们先去找他们，赵僮和吴归那里我再想办法，任务出现偏差，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微笑气球的等级很高，优先寻找安全的撤退路线，把消息传过去。”
余霜点头。
街上有不少苦笑人来回迅游着，每个苦笑的脸上都带着僵硬的微笑，口中喃喃着：“为什么不微笑呢？”
余霜试探着踢用了地上的易拉罐，易拉罐撞在废弃工厂的钢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个苦笑人的注意力被余霜吸引，转过头来，他们看到的是黑森森的废弃工厂。
易拉罐还在原地打着转。
两个苦笑人被易拉罐吸引，走了过来，弯腰捡起易拉罐，后颈被一劈，双双被放倒。
余霜放对这两个苦笑人使用了［剥皮］，异能生效后，一张标准的苦笑脸皮出现在了余霜和孙雪的脸部。
孙雪走上前，将手放在苦笑人身上，这两个苦笑人的胸前还挂着红月十字，看似是与红月十字有关的。
孙雪对这两个人使用了异能。
这是余霜第一次看到孙雪使用异能。
孙雪的异能是淡金色的，像是阳光下闪烁的碎金，很漂亮。
“把手给我。”孙雪朝余霜伸出手。
余霜把手递给孙雪的那一刻，陌生的记忆涌入余霜的大脑。
［记忆编码］。
这是孙雪的异能，非常稀有且特殊的异能。
黑森市的微笑气球实在是太奇怪了。
血蝶和引路人给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苦笑人，也没有提到微笑气球已经产生的影响如此之大，就连深渊之眼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产生那么多的衍生物，在她们到来之前，苦笑人在黑森市真的没有任何征兆吗？
伴随着孙雪异能的同步，余霜的眼前出现了陌生的景象。
少女躺在金属台上，金属台的周围是各种刀具，四周围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身上都挂着红月十字的项链，眼神中充满了兴奋，其中一人就是记忆的主人。
“这是这个月以来最好的猎物，你们在取器官的时候可要完整取下来！”
“她的痛苦的份量可太足了，听说为了给母亲治病，吃了很多苦。”
“哈哈哈，你敢信，她自己跑到红蛇街来，说要卖自己的器官，只要能给钱，全都摘完也没事。太可笑了，我们当然会给她摘完，但这钱，可是一分都不会给！”
“这绝对是母神给我们的恩赐！让我们遇到这种品质的猎物，哈哈哈哈！”
少女的四肢被固定，嘴巴被封死，她亲耳听着这些绝望的话，看着这群人，用手术刀切开了她的腹部，一寸一寸，将她腹部的皮肤打开。
糖果痛苦地挣扎着，强烈的疼痛几乎快要让糖果昏死过去，她看着自己的肾脏被取出，看着信徒们将其高高举起，然后狂欢。
“感谢母神的恩赐！”
第一个被摘除的器官需要献给母神。
一个信徒将单侧的肾捧在手心里，双手抬高至头顶，其他的信徒纷纷跪下，虔诚祈祷着。
记忆的主人也闭上了眼睛，祈祷，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了一张蓝色的哭脸。
蓝色的哭脸悬挂在众人之间，它靠近了痛得半休克的糖果，然后，舔了舔糖果眼角快要干涸的眼泪。
“苦涩，苦涩，美味的苦涩……”蓝色气球重复着，它似乎在糖果身上找到了它需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信徒开始惊慌，很多人意识到，这是还未被发现过的天灾。
几个信徒用手术刀攻击苦涩气球，却被苦涩气球一口吞掉了。
记忆的主人恐惧地后退，缩在一角，看着蓝色的气球一口一口地咀嚼着他的同伙。
“苦涩、苦涩……不苦涩，完全不苦涩！”
吃掉了红月信徒后，苦涩气球的颜色变得更深了，气球内部的气体开始躁动，它又转向少女，再次舔了舔少女眼角的泪珠。
“苦涩……”苦涩气球评价着，颜色渐渐恢复了淡蓝色，它贴近了糖果，似乎想糖果流出更多的眼泪。
眼泪，是最苦涩，也是最好吃的。
但糖果眼角的泪已经干涸了，她痛得哭不出来。
“苦涩……”苦涩气球重复了一遍，糖果还是无动于衷。
“我应该块死了吧？你要是觉得我好吃的话，就把我吃了吧……”糖果无力地回答着，苍白又虚弱地，对着苦涩气球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濒死者露出的充满痛苦、绝望的微笑。
“苦涩、苦涩、苦涩……”苦涩气球愣住了，这是它从未见过的苦涩，是绝对的上成品，它觉得很美，这个微笑很美，苦涩气球听得懂糖果的话，但它不想让糖果死，不想让如此美丽的苦涩生产者死亡。
苦涩气球转向了角落里目睹了一切的记忆主人。
“救……”
“救她……”
只会发出“苦涩”声音的天灾，第一次发出了除“苦涩”意外的音节。
“救救她……”
第60章 微笑气球06
赌上一切的战斗
前一分钟, 这个怪物吞掉了他的同伙，而现在，这个怪物居然叫他救这个少女。
记忆的主人不敢犹豫, 他在害怕, 他几乎是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取出了十字架上的一颗红色珠子，打碎, 放在了糖果的口中。
这是被稀释过的圣水，也是低等级信徒所能得到的最高浓度的圣水, 比起高等级的圣水, 能让人无限再生, 这个更像是强力治愈药水。
记忆的主人颤抖着将圣水倒在了糖果身上，圣水发挥了作用, 糖果的伤口开始修复, 巨大的创面留下了丑陋的增生组织, 但糖果已经失去的器官无法被修复，糖果的身体依旧很虚弱。
“苦涩、苦涩……”苦涩气球期待地望着糖果, 然而糖果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的眼眶火辣辣的, 但就是流不出一滴泪水。
糖果再次回以苍白无力的微笑。
“到底是怎么……”
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器官摘取的信徒却并没有出来，其他的信徒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撞开了门。
这些信徒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是鲜血淋漓的场景, 但这次的鲜血不再是受害者们的, 而是他们自己的。
“有天灾出现！”
这一批出现的人里面, 有高级信徒, 还有异能者。
［切割］。
凭空出现占满鲜血的电锯，电锯在空气中挥舞着，刺向苦涩气球的表面。
电锯的锯齿与苦涩气球的表面相撞，火星四溅，苦涩气球的表皮被割开了一小个洞，里面的气体开始刺啦刺啦往外冒，苦涩气球也一点点瘪了起来。
离气球最近的信徒被瞬间腐蚀，腐蚀气体减缓了信徒再生的速度，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砰！”见攻击有效，后面的信徒乘胜追击，连续开枪，在苦涩气球上穿了好几个洞，加速苦涩气球的漏气。
糖果在苦涩气球的后面，看着苦涩气球一点点瘪下去。
她知道红蛇街的名声，那是犯罪者的天堂，她去，就像是羊入虎口一般，有进无出。
但母亲的手术急需钱，母亲的病情已经没办法再等了，她别无选择。
糖果听绝症的朋友讲过，新来的组织红月十字只在乎器官的“重量”，并不缺钱，只要品质好，他们会愿意高价购买。
糖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触了红月十字的信徒，但最后却被红月十字强行绑架，那些信徒没给她钱，她的母亲失去了抢救的最佳时机。
她最痛苦的时候，联邦没有拯救她，上帝没有拯救她，没有人救她，没有。
而现在，苦涩气球挡在她前面，替她挡下了那些子弹。
苦涩气球是可以移动的，糖果心里很清楚，如果它丢下自己逃跑，完全可以躲开这群信徒的攻击。
可苦涩气球没有那么做。
它被子弹伤得千疮百孔，里面的气体一点点放跑，淡蓝色的烟雾飘散在糖果身周，那气体的余调也是苦涩的。
“为什么呢……”糖果伸手，想接住这些云朵般柔软的蓝色气体。
“为什么要救我呢……”
苦涩气球是唯一愿意拯救她的……天灾。
这座城市有很多天灾信仰者，有的人把天灾当做怪物，有的人却视若神明，此时此刻，苦涩气球就是她的神明。
如果还来得及的话，她更愿意信仰拯救她的天灾。
苦涩气球是A级天灾。
A级天灾只能产生低级衍生物，无法产生信徒。
可现在……苦涩气球有了自己的信徒。
唯一的信徒。
在糖果决定信仰苦涩气球的那一刻，空气中蓝色的气体开始重聚。
S级以下的天灾无法产生信徒，只有S级以上的天灾能够拥有信徒。
蓝色的气球围绕着糖果重聚，它们贴着糖果的脸颊，在上面落下了轻轻一吻。
“微笑……我想……”
“再看到你的微笑……”
蓝色的苦涩气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黄色的巨大笑脸。
房间里出现了无数黄色的气球，每个气球上都画着大大的微笑。
“砰！”
子弹击破了黄色的气球，黄色的气体弥散开，笼罩在所有人的身上。
吸入黄色气体后，在场所有人的嘴角开始缓缓折向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为什么不微笑呢？”
*
“也就是说，微笑气球原先确实是A级天灾，因为有了信徒，成功升到了S级以上？”记忆结束后，余霜反问。
人类可以进化，难道天灾也能进化？
孙雪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微笑气球在不断进化，现在的它已经占据了大半个黑森市，要是不及时制止，后果将不堪设想。
“必须把正确的消息传出去！”孙雪拍了拍余霜的肩，“我去找剩下的队友，你想办法冲出微笑气球的包围圈。”
关于微笑气球的信息必须要传出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余霜的战斗能力是最强的，孙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余霜身上。
余霜点头她和孙雪在工厂分开行动，孙雪寻找李鑫和陈岚，余霜走反方向的路。
苦笑人在街道上游走着，他们或是来自不同的组织，或是普通的公民，或是杀人如麻的犯罪分子，但如果，他们都露出了一样的微笑。
天上挂着微笑的“月亮”。
余霜混在这群苦笑人中间，朝东部移动。
周围的街景开始变换，商店的玻璃橱窗中，出展的商品变成了黄色的微笑气球，路边运作的清道夫身上，粘了黄色的气球，路灯的灯泡也变成了黄色的气球，散发出的灯光从白光转黄。
随着黄色的笑脸越来越多，余霜感到越来越压抑。
“微笑，为什么不露出微笑呢……”耳畔，如鬼魅般的呢喃声再次响起。
余霜冷得一惊，发现所有的黄色笑脸都在看她。
“你的笑容不对，这不是你自己的笑容。”一张黄色的脸开合着嘴，对余霜说道。
余霜摸了摸自己的脸，异能的效果还在，但是微笑气球依旧认出了她。
这些黄色的气球开始渐渐升起，堵住了余霜前方的路，而余霜身后的苦笑人也认出了余霜，一前一后，将余霜包围。
余霜解除了［剥皮］的异能。转而用黑影包裹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
挡住余霜路的气球们一个接一个膨胀，形成了一面“气球墙”，这些气球的颜色转变成了红色，似乎在向余霜示威，告诉余霜，前方不可通行。
但余霜要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把消息传出去。
身后，苦笑人还在步步紧逼。
余霜同时使用了［火焰操纵］与［吞噬］，以她为圆心，明亮的火焰与黑色的潮水交织着盘旋成了一个龙卷，卷袭了离余霜最近的气球与苦笑人。
龙卷在一步步扩大，气球墙的空隙被余霜逐渐打开。
气球墙的颜色加深，变成了深红色，在红色加深到极致的时候，所有的气球一同炸开，一起炸开的还有无数的苦笑人的头。
他们的头像气球一样，飞快地鼓了起来，随着里面气体的不断膨胀，这些头的体积越来越大，最后在胀大到顶峰的那一刻，“嘭”地炸开。
苦笑人和气球一个接着一个炸开，里面的气体像摇晃后开盖的可乐一般涌了出来，夜晚的雾气被染上了红色，变成了一场血的狂舞。
太疯狂了。
微笑气球不惜用让苦笑人自爆的方式，也要拦住余霜。
好在余霜有所准备，没有单纯使用火焰操纵。
在红雾炸开的一瞬间，龙卷中夹杂的黑色部分吞噬了因爆炸而飞溢的气体，但接连不断的爆炸与红雾，把余霜困在了自己龙卷清扫的范围内。
同时使用火焰操纵和吞噬，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疲惫感顺着神经渐渐爬上了身体，余霜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力竭的反应。
微笑气球调动了很多苦笑人，西半区的黑森市被爆炸产生的红雾覆盖，还活着的苦笑人仍旧微笑着，一点点朝余霜靠近。
余霜意识到，微笑气球在跟她殊死一搏。
微笑气球不想让她离开黑森市，不想让她把消息传出去，在这场战斗里，微笑气球已经做好了献上一切的准备。
想到这里，余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奋。
全力以赴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
天灾降临以来，面对可怕的天灾，人类渺小得如同蚂蚁。天灾轻描淡写地杀死无数人类，祂们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人类。
但微笑气球不一样。
无论是先前的伪装，把调查组的人“骗”进来，还是现在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余霜离开，微笑气球的每一步都很有目的性，也很认真。
［吞噬］。
余霜将所有力量用到吞噬异能上，龙卷消失，黑色的潮水席卷而来，将苦笑人淹没在了浪潮中。
因为过度使用异能，余霜的嘴角流下一抹鲜血，余霜擦了擦嘴角，给自己灌了一瓶恢复剂，重新加大异能使用。
在这场战斗里，余霜也会献上自己的一切。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败者会在这场战斗中永远沉眠。
微笑气球不断生成红色的自爆气球堵住余霜的路，不留一点喘息的空间，余霜不断吞噬自爆气球，在自爆气球自爆之前将气球清扫。
随着红色气球不断被清扫，天空中的“月亮”在缓缓下沉，月亮一点点瘪了下去。
一瓶、两瓶……
余霜喝下了第三瓶药水。
再喝下去，她的身体快承受不住，但同时，微笑气球也快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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