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阮韵知歇了一觉,醒来问了遍陆思蘅。婢女说陆思蘅去东三苑赌马了还未回,阮韵知捂嘴轻笑。
茗香好奇:“小姐笑什么呢?”
阮韵知摇头,却想起昨夜陆思蘅流鼻血呆呆傻傻的样子来。突然发现,陆思蘅其实也没外头传的那般厉害,犯傻的时候还挺好欺负的。
“马车准备好了吗?”她问:“许久没去墨香斋了,不知那是否又来了新墨。”
时下读书人不论作画还是书法皆喜陈墨,但阮韵知却格外喜新,以前在闺阁时隔些日都要去墨香斋里购一批新墨。如今嫁来侯府,倒是许久未曾用上新墨了。
未时,马车到了墨香斋门口,茗香仔细扶她下马车。
“小姐小心些,今晨下雨,地面打滑。”
阮韵知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进了铺子。
“阮三小姐,您许久.......”掌柜的热情迎上来,察觉不对又立马改口:“瞧小的都忘了,您现在已经是忠勇侯府的侯夫人了,侯夫人今日来看新墨?”
阮韵知点头:“掌柜的,我要的松墨可有新货?”
“有有有,夫人这边请。”
然而就在阮韵知下马车时,身影落入了对面酒楼的一双眼中。
二楼雅间里,一人从窗户瞧见了阮韵知,转头对里头的人道:“李贽你看,那不是陆思蘅新娶的夫人?”
李贽正与人谈笑,闻言抬眼看出去,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由婢女扶着进了铺子。
提起陆思蘅,他脸色沉下来,一是心中藏怨,二是觉得没面子。
当初他无意中听到程俞安酒后之言,为了羞辱陆思蘅便说了阮韵知几句,没想到招他一顿毒打。这便算了,他父亲绿安伯居然还上门对两家赔礼道歉。
因着这事,李贽一直抬不起头,同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公子哥,陆思蘅却将他欺辱至此。
眼下被提起,李贽脸色不好,看阮韵知的身影也多了些恨。
同行的人自然清楚他的心思,为了巴结,主动给他倒了酒,说:“小弟真为李兄不值。阮三跟程俞安的事又不是李兄杜撰的,分明是那个程俞安说的,与李兄何干?陆思蘅不去打程俞安却来寻李兄的晦气,分明是欺软怕硬。”
“这话怎么说?陆思蘅还怕程俞安一个庶民?”
“程俞安是庶民不假,但程俞安是读书人。读书人的笔杆子连圣人都怕,陆思蘅又不傻,招惹读书人做什么?再说了,程俞安还是他岳父的得意门生,他哪里敢打程俞安,也就看李兄是个好说话的罢了。”
一听,似乎挺像那么回事。
李贽心中不甘,闷闷地一口酒喝尽。
旁人又道:“陆思蘅无非仗着皇上恩宠人人都给他脸面喊声小侯爷,但真要说起来,他哪里比得上李兄?论家世李兄可不差,论才华.......算了咱们不提才华。但要论胸襟和气度......不是我说,李兄的胸襟气度可比陆思蘅大多了,我就愿意跟李兄这样的交友。”
“对!也就李兄这样的不跟他计较,不然十个陆思蘅都不够看!”
听得此,李贽心里微微舒坦,再次转头看向对面的铺子,心里不由得生出个畅快的想法。
他不明白他爹为何怕陆家,他爹可是正经有实权的朝臣,而陆家剩什么?只是个空有头衔的空壳子罢了。若起冲突,圣上难道会为一个纨绔侄儿教训臣子不成?
忖了片刻,李贽出门,然后在小厮耳边吩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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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阮韵知坐在雅间里挑选新墨,没多久,外头有人敲门。
茗香出声:“进来。”
很快,门打开,进来个送茶的小厮。
茗香问:“不是有茶了么?怎么还沏?”
小厮道:“这位姐姐,适才的茶是下头的人胡乱沏的,我们东家说了,侯夫人是贵客,得用最好的茶招待。”
一听,茗香笑着对阮韵知说了句:“这墨香斋老板怪有趣的,以前小姐来都是普通茶招待,这回换了个身份,连茶也换了。”
小厮自然听出了这话的揶揄,讪笑着把茶放在桌上,然后出门了。
阮韵知挑了几块墨放进匣子里,对茗香道:“就这些,你拿去结账吧。”
茗香点头,抱起匣子便出了门。只是不曾想,等她再进屋子时,却见地上落了个茶盏,而她家小姐却不见了。
茗香奇怪:“我家小姐呢?去哪了?”
阮韵知在铺子里突然不见踪影,惹得众人惊讶,然而前前后后找了几遍也没能找到人。
茗香这才惶恐地哭起来。
她手足无措地哭了会,才想起在东三苑的陆思蘅。
“姑爷,对,去找姑爷,他肯定有法子找小姐。”
茗香跑出门,却正好撞着走进来的人。
那人一手扶着要跌倒的她,出声问:“茗香,你家小姐也在这?”
茗香抬脸,瞧见来人是程俞安,忙扯着他袖子道:“程公子来得正好,我家小姐不见了,快帮奴婢找小姐。”
“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茗香揩了把眼泪,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遍,却怎么也说不清楚是如何丢的。
程俞安上楼查看茶水,这才清楚茶水有问题。随即又问送茶的人,可谁也没见过那送茶的小厮。
正一筹莫展时,对面酒楼里走出来一人。程俞安不经意转头,跟李贽的目光对上。
李贽神色平静,眼底却含着点阴冷的笑。
程俞安与李贽并无交情,也不曾相识。但经由上次祸从口出之事,他记住了李贽此人的名字。
念头一转,程俞安心口砰砰跳起来。
“茗香,”他说:“此事不要对外声张。”
茗香不解:“为何?”
程俞安道:“阮师妹无缘无故失踪,若传出去于她清誉有损。我会告诫铺子掌柜,你也要守口如瓶。”
“连小侯爷也不说?”
默了片刻,程俞安唇线抿直:“不必说,阮师妹我务必会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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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三苑,马场上十数匹骏马奔腾,看台前站着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官宦子弟。
而中间被簇拥着的是陆思蘅,他大敞着长腿懒懒地坐着,唇边含着些笑,半是正经半是风流。
“看来小侯爷心情不错啊。”有人说。
“小侯爷娶妻新婚燕尔,当然心情好。”
“哎哎哎,我看不是这个原因,想必是小侯爷遇着什么好事了。”
朱茂才笑眯眯凑近:“小侯爷,说来听听,近日遇着什么好事了?”
“去去去!”陆思蘅撵走他讨厌的脸,兀自起身站在栏杆前。
须臾转头对另一人道:“梁卓远,你那白狐养好了?一会输给小爷可别心疼。”
“我梁卓远说话算话,小侯爷有本事就只管赢去。不过我的马可是新得的良驹,不比小侯爷的差呢。”
“嚯!口气不小,那就拭目以待吧!”
梁卓远的那只白狐陆思蘅此前见过,彼时没什么心思,但今天他突然想把白狐赢过来,回头送给阮韵知玩。姑娘家不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么?她应该也喜欢吧?
正热闹着,没多久余青带着茗香匆匆过来。
瞧见茗香哭得眼睛发红,陆思蘅心头一咯噔:“怎么了?是阮三出事了?”
茗香此前听程俞安吩咐回了侯府,可越等越心慌,想着不论如何陆思蘅才是她家姑爷,小姐的事理当让姑爷知道,于是就跑过来寻陆思蘅。
陆思蘅得知阮韵知在墨香斋失踪,居然头一个想到的是李贽。
“好个不长眼的杂碎!连小爷的人都敢掳!”
陆思蘅脸色阴沉,当即带着人下楼。
“哎?小侯爷不赌马了?”朱茂才问。
陆思蘅翻身上马,揽缰“策”一声,如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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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程俞安跟着李贽来到一处宅院门前。他躲在墙角,见李贽轻叩门两下,里头有人开门,两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李贽笑了下,然后环顾四周进门。
李贽进去后,程俞安悄悄来到门前。他抬头看了眼门头上的字,想来这里是李贽的别院。
这一刻,他暗觉激动。
他有法子让李贽把阮师妹交给自己,但他却不想让陆思蘅知道。至少,这个功劳不能是陆思蘅的。
阮师妹这么好,陆思蘅岂配?这世上跟阮师妹相配的,只有他自己。
她会感谢他的,也会看清陆思蘅是个连她都救不了的废物!
届时.......
程俞安心跳加快了些,心中有个想法,虽可耻,却令他欢喜振奋。
届时,阮师妹只会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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