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黎烬安,连谢怀雪也驻足停下看向江枫眠。
旁边还有不说话但存在感很强的极烬峰三人、清霄峰三孽畜,都随着自家师父师尊齐齐看着她。
江枫眠莫名又紧张,思考一下,认真回答道:“不必刻意讨好,相安无事即可。”
对于她的答案,黎烬安并不意外。
因为江枫眠就是这样一个人,实实在在的老好人一个。
不像谢怀雪过于冷清,也不像黎烬安有那么强烈的进攻性,就算知道未来和自己有仇的人会登高位,在对方没有真正伤害她之前,她不会主动出手扼杀对方。
先下手为强在江枫眠这里并不通用。
黎烬安不赞同这种做法,并觉得江枫眠还是刚认识时的那个傻样,丝毫没变过,不过她很通情达理地没有直接说江枫眠是个傻子。
这是人家的道心和坚持,无关对错,轻而易举地改变了,那距离道心崩溃也就不远了。
她不说,江枫眠反倒好奇地问出来,“你问我这个是有什么含义吗?”
黎烬安的目光在清霄峰师徒四人身上一扫而过,又看向自家啥都好奇的仨孩子,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没有露出异样,“没什么含义,就是突然想到了。”
其实是有的,她打算把江枫眠当成反面例子,坚决走和江枫眠相反的方向。
引以为戒,然后大开杀戒!
她长了一张就不像老好人的脸,更做不到和孽畜与人为善,肯定要趁着现在小孽畜们还没有长成大孽畜的时候,揍到她们生出心魔!
不能直接伤害没关系,修真界多的是不伤到对方却能让对方痛苦无比的法子,孽畜们两天选三顿不一样的揍法都可以。
清霄峰师徒四人都在看着语气熟稔,闲谈聊天的黎烬安和江枫眠,做弟子的三人稍稍放下对她俩的戒心。
谢怀雪轻轻瞥了一眼就垂下眼睑,不再关注。
分属不同宗门的三峰之人就此别过。
江枫眠御着飞剑着急忙慌地飞走了,这一天下来各种救场,生怕她一个眼神没看见,不是道宗对剑宗宣战就是剑宗对道宗宣战了,老好人也吃不消啊!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血红的晚霞层次分明,浸染半边天。
黎烬安抬首看夕阳,皱着眉自言自语,“总感觉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极烬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哄而散,跑去客院休息,她们可不愿意被师父逮住帮忙回忆她忘了什么。
另一边,还在和道宗章长老打机锋的潇湘剑主、钧行剑主脸色麻木,只想拿纸把章长老的嘴给糊上。
她俩不仅想拿剑扎章长老这个笑眯眯的老家伙,怪不得极烬剑尊来道宗光打架不爱说话,实在是道宗之人说出来的一句话都有三个含义,光是听着就坐立难安,还想扎她们宗主,怪不得他之前给她们帖子的时候神色那么微妙,合着早有预料。
下次还有陪同极烬剑尊出门这种好差事千万别再叫上她们!
半夜在清霄峰客院打坐修炼的黎烬安分了神,忽然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么,正是她的剑宗同僚们!
于是睁眼放出纸鹤告诉潇湘和钧行两位剑主,她们极烬峰不回剑宗了,要拖家带口吃垮清霄仙尊。
非常没有公德心地大半夜扰人清梦。
……
翌日,一大清早。
刚踏入早起给师尊请安行列的宁烛风正在洞府门前静静等待,清霄峰山顶冷风呼啸,也浇灭不了她心中的火热,她近乎赤诚地抬头看着洞府,神情中满是渴求。
大师姐兰慈和二师姐钟绯都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默默拉高对宁烛风的警惕心。
相比于不常来往的江枫眠和外宗峰主的黎烬安,还是眼前的宁烛风威胁更大。
不管宁烛风是单纯地对师尊太过敬仰还是别的什么,她都太碍眼了。
宁烛风虽是半个神魂,但感知异常灵敏,很快地察觉兰慈钟绯对她的暗暗打量和评估,她心底嗤笑一声,并没有把两人的敌意放在心上。
清霄仙尊只会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
光是想一想,她残缺的神魂都在震动欢愉。
三人虽没有说上一句话,但背地里眼神已经过招无数次,一个人孤立另外两个人。
在这样莫名的气氛中,从山下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这是清霄峰往日不可能出现的情形,谢怀雪喜静,除了师徒三人再无旁人,就连兰慈和钟绯都不是多话的性子,哪怕想多亲近亲近师尊,也不敢表露太明显,平时说不了几句话。
而这股动静太吵闹太张扬,散发着勃勃生机,和清霄峰格格不入。
三人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虽然心里早有不好的预感,但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还是眼皮子一跳。
极烬峰师徒四人反客为主,冒着露水朝着山顶走来。
半刻钟之前。
灵丘拉着戚岭子告二师姐的状,说她欠钱不还,妄图用话本子抵债。
戚岭子默默掏出十块中品灵石递给灵丘,小声安抚,“小师妹不生气,我给你十块中品灵石,只给她三块。”
月中了,谭宴衣和灵丘花钱一个比一个大手大脚,每到这时候戚岭子都要散财和断官司。
有时候黎烬安真切怀疑这俩人是不是联手做局骗戚岭子灵石,戚岭子反驳说就算问她直接要,她也会给师妹灵石的,黎烬安无话可说,只能当着另外两个虎视眈眈的徒弟的面,给戚岭子多补点灵石。
谭宴衣大口啃着热包子,就当没听见灵丘对她的控诉,好奇问黎烬安,“师父,哪弄那么好吃的大包子?真香!”
黎烬安手里各拿一个纸袋,里面全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大包子,她正盯着包子想很严肃的事情,闻言斜了二徒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在哪弄的,难不成还能去拜师学艺,学成归来在剑宗摆摊卖包子?”
当然是她在清霄峰睡不着抹黑下山,在包子铺前等第一锅出炉的新鲜大包子。
“如果师父不介意我再多个师父的话,那我可以!”谭宴衣陶醉地说道,“这包子也太好吃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为师介意,滚!”
不论是谭宴衣去学做包子,还是想知道包子铺在哪,黎烬安都很介意。
前者不用多说,真让谭宴衣得逞了,极烬剑尊的脸能从人界丢到魔界再拐个弯丢到妖界;后者的话,是黎烬安自己的原因,她小气罢了,不希望旁人知道包子铺的地址。
谭宴衣叽哇乱叫起来,并试图哄骗师姐师妹手里的包子,并围在黎烬安身边期待地看着黎烬安,希望天上掉下野生的包子进她嘴里。
这就是兰慈三人听见吵闹响声的来源。
到了洞府门前,灵丘被冷风冻得一哆嗦,朝着戚岭子身边靠了靠,“师父,我们起那么早找仙尊做什么?”
黎烬安把两袋包子背在身后,“人人都说清霄仙尊擅长教徒弟,好容易来道宗一次,怎么也得让你们受受熏陶,万一就开窍了呢?为师对你们抱有很大的期待。”
想来心怀大义的清霄仙尊会很乐意接手别人家的倒霉徒弟。
谭宴衣傻眼,打了个喷嚏,“这个不用立在门前干等着吧?又不是做了错事等着找仙尊认罪,大厅里不是有椅子吗?还是说仙尊定下了规矩?”
黎烬安哼笑一声:“清霄不喜人多,要真是孝心大发,准时即可,完全不用这样多此一举揣度清霄心思,耽误了自己,麻烦了清霄。”
戚岭子和灵丘也奇怪地看向清霄峰三人,觉得她们看着脑子就不太好的样子,特别是宁烛风,人本就矮小单薄,冷风一吹,像是要随时跟着飘走。
兰慈黑着脸道:“师尊并无规定,只是我等不愿扰了师尊清净,特意在此等候。”
如果没有乱入的四人,她们会等到天光彻底放亮以示诚心,自以为这是和谢怀雪达成了她们师徒间的小默契,结果被谭宴衣和黎烬安这么一说,诚心没了不说,还显得她们小心思很多,逼迫师尊一般。
偏偏她们是小辈,反驳的话都不好说。
兰慈忍气吞声,朝着黎烬安拱了拱手,“多谢剑尊教诲。”
极烬峰三人不理解也不赞同地摇摇头,跟着黎烬安身后进了大堂,各自找椅子坐下。
对比还在外面喝西北风的仨傻子,她们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黎烬安指责人家弟子打扰仙尊,她倒好,背着手溜溜哒地就进了卧房,比回极烬峰卧房还要熟门熟路。
见她进来,谢怀雪手腕翻转,把手中的书盖在桌子上,这才抬头去看黎烬安。
“我还能抢你的书吗?”黎烬安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在谢怀雪对面坐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对面的人,磨蹭好一会儿,才假意咳嗽两声,面色极为不自然,用余光瞧人,“那什么,你吃王婆包子铺的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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