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
*
“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渡哥！”
“你已经够帅了，不能祝你越来越帅，那就祝你早日脱单吧。”
……
夜九点，曼音酒吧。
一众帅男靓女举起酒杯，朝坐在中间的男生送出祝福。
包厢里灯光旖旎，男生一身衬衣西裤，肩宽腿长，黑色短发，长相在一群人里格外出挑，帅得棱角分明。
骨节分明的手端起酒杯，他笑着朝大家道谢。
今天是江渡20岁生日——的前一天，朋友们提前一天将他掳来m大附近的酒吧为他庆生。
名义上是“庆生”，真实目的说是带他见见世面。
“听说这家店的男模很nice。”
进酒吧前发小易泽洋这样说道。
江渡直言：“对男模不感兴趣。”
“没关系，我们感兴趣啊！”
朋友们还是将他拉了进来，推进了最好的包厢。
虽然已经大二了，但江渡尚是第一次知道学校附近有这间酒吧，也第一次来。
朋友们往他面前摆上三层高的精致蛋糕，头上扣了一顶蓝色寿星帽，以三倍速的语速给他唱了遍生日歌。
简单走了流程后，易泽洋叫来了酒吧经理：“叫八个男模过来，给我们江少庆生。”
“八……八个是吗？”经理两眼放光，“马上来！”
仅仅十八秒，八个坦胸露怀的肌肉男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江渡面前。
几人齐声高喊：“祝江少生日快乐！!”
江渡良好的素养让他强忍住了掉头就走的冲动。
“跳个舞吧。”易泽洋说。
男模们立刻各显身手，在他们面前扭来扭去。
八个人加起来六十四块腹肌，每个人每一块腹肌都竭尽全力在江渡眼前展现毕生修为，誓要博得江少爷的欢心！
一曲跳完，易泽洋挨个给男模打赏，扭头看向江渡：“怎么样，渡哥？还满意吗？”
“挺好的，”江渡温文尔雅，“今天就到这里吧。”
“别急着走啊，”白思萌一把将他按住，瞥了易泽洋一眼，“我就说了江渡不喜欢这样的。”
女生抬手召唤经理：“你们这儿那个小可呢？”
她拿起手机：“我在逗逗app上刷到过，这个。”
“小可啊，我去看看他来了没？稍等马上回来！”经理忙不迭去找人，顺便带走了自己的八大金刚。
三分钟后，包厢门再次打开。
率先跃入视野的是一头粉色短发。
江渡的眼神起了一丝波澜。
推门的人看到他的脸也微微一愣。
但那只白皙的手还是将门打开。
那人走了进来，带着甜甜的笑容对他说了句：“生日快乐，小哥哥。”
男生高高瘦瘦的，一身粉白色女仆装，化着夸张又可爱的彩妆，戴着上下有两根绑带的单边眼罩，头上竖着一对兽耳，屁股后面拖着一条猫尾。
他看上去像一块草莓味的小蛋糕。
包厢里众人发出“哇哦”的惊叹。
经理一看寿星的眼神就知道这回对味了，于是对那花名“小可”的男模说：“你给帅哥跳个舞。”
“你出去吧，”易泽洋对经理说，“他留下来就可以了。”
经理一秒后退，缩进了墙角里：“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易泽洋眉头一皱：“怎么？你还担心我们欺负他不成？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儿，清澈大学生。”
“这是我们老板的远房表弟，孩子母亲卧病在床，他才刚念大一，挣生活费呢。老板规定必须陪着。”经理双手合十，向众人赔笑，“请多担待，请多担待……”
实际上他留下来不是为了保护员工，而是为了保护客人。
这小可看着身娇体柔好推倒，但性格刚强，从不惯着那些越界的客人，向来说揍就揍，战绩惊人。
偏生打人的时候毫不手软，叫他赔钱的时候又超会哭，说是幼年丧父，寡母患癌。害得老板内疚得睡不着，半夜坐起来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连夜把赔偿金又退给了他，还多给了一些钱让他在学校别饿着。
本来这样不管不顾的人是用不得的，但他实在太漂亮，很招客人喜欢，业务能力又极强，很会来事儿，老板只好把他留下。
一向很会来事儿的小可今天却似乎有几分拘谨，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客人身边轻车熟路地给客人喂上最贵的酒了，现在却直愣愣杵在那里，活像第一天干这个似的。
还局促地拽了一下有些短的裙子，叫一屋子的人见之犹怜。
“没事，你留下。”江渡对经理说。
寿星发了话，其他人也不能再说什么。
小蛋糕来到他面前，细声问：“想看什么风格的？”
“那个哒哒哒……哒哒……”白思萌哼了段旋律，又看向江渡，“还是你点，你是寿星。”
江渡毫无经验，也没看过，并没有什么想法：“就那个吧。”
男生双手交叠，朝他微微欠身，乖顺地说：“好的。”
末尾语调上扬，让人心尖儿一颤。
经理及时切换bgm。
这是一段热辣的舞蹈，男生肢体柔软，动作大开大合，简直张力十足。
短裙下，两条长腿穿着白色丝袜，袜子边缘勒着大腿根儿，那勒肉感让人血脉偾张，旁边男男女女都鬼叫了起来。
江渡稳如泰山。
他是直男。
直到蛋糕一样的男孩弯下腰，凑过来，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与他眼神互动。
江渡忽然在包厢糅杂的气味中闻到了一缕独特的香。
这个味道……
怎么好像在自己同寝的那位学长身上闻过？
他怔怔地看着对方。
然而对方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在一步之外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江渡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只去过宿舍三次。大一开学一次，大二开学一次，再就是三天前心血来潮想回寝室住于是回去躺了一晚。
因而他跟同寝的学长也就见过两次。
两次都是匆匆一瞥。
他进去的时候，对方刚好要出门。
印象中那位学长样貌清秀，黑头发，戴眼镜，有点害羞。拘谨地跟他挥了挥手打招呼，然后就低着头快速从他面前溜走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江渡闻到过淡淡的香气，往寝室外看去时人已经走远。
而三天前他回寝室住那晚，学长离开后整宿未归也不知干嘛去了。
江渡看着眼前女仆装的男模——
是来了这里吗？
他试图将两张面孔叠上，但有些想不起学长的五官长什么样，连他的声音也记不大清，毕竟他们根本没什么交集，对方还戴眼镜，遮挡住了半张脸。
看身形倒是有些像。
江渡的好奇心极速膨胀。
但一支舞已经跳完了，小男仆正规规矩矩站着，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江渡盯着看他的脸。
“继续。”
一直玩到十一点多，学校快关门了，众人及时散场。
送走朋友们之后，江渡上了自家司机的车。
车子启动，他长久地看着后视镜。
酒吧离学校很近，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开到了学校正门外。
司机按照少爷的吩咐熄了火，关了灯，将车停在夜色深处。
江渡坐在车里，转移视线，看向校门口。
陆陆续续有学生急匆匆往学校里跑。
十月中旬，温度骤降，深秋的夜寒风凛冽，捎来一缕清淡的桂花香。
最后几朵桂花被风吹落，从车窗飘了进来，落在黑色西裤上。
江渡低下头。
手机屏幕刚好亮起。
白思萌发来一条链接，她把那男模跳舞的视频发到了自己个人账号上。
江渡点进去。
白同学玩转短视频，手法高端，很会剪辑。视频没拍江渡的正脸，只拍了他侧面的轮廓，挽起衬衫袖口的手臂，翘着的二郎腿，还有不自觉随着音乐节拍而轻轻晃动的皮鞋鞋尖。
她拍那男模也是各种局部，毛茸茸的兽耳，攥着裙边的小手，被白色丝袜勒着的大腿，随着舞蹈动作一晃一晃的尾巴，还有咬唇的动作……
才短短几分钟，已经有了很多评论。
江渡靠在座椅上，无聊地浏览网友留言。
约莫半小时后，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从夜色里跑出来。
江渡坐直了身体。
那人黑色短发，提着大包小包，跑到了校门口。
这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门卫指了指手表，似乎在斥责，但也很快让开了路。
那人闪身进入校内，身影被夜色吞没。
*
回到寝室门外，南颜轻手轻脚将门打开。
开门后他没敢第一时间开灯，先踮起脚，用手机照了下，看到对面床位没人，才终于松口气，而后放心地开灯，关门。
南颜将袋子全塞进衣柜，然后就进了浴室。
刚往身上涂满沐浴露，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咔哒”的开门声。
因为关了花洒，他听得格外清楚，就是有人在开门。
南颜吓了一跳。
见鬼了吗？！
还真别说，这寝室真死过人，他有点怕怕的。
南颜当即躲到门后，耳朵贴在门上。
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了寝室阳台上，最后停在了浴室外。
南颜小心翼翼将浴室门打开一道缝，歪着脑袋朝外看去——
对上了一张微醺的俊脸。
酒气迎面袭来。
阳台上的江渡则凝望着浴室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眸。
那双眼眸泛起一丝讶异。
“学弟？”
修长的手指扒着门边，指节被热水熏得粉红一片。
对方随即露出礼貌的笑容：“哇，你回来啦。”
江渡打量着他。
浴室门后那张脸水淋淋的，素面朝天，如雨落青山，出尘不染，看起来清纯又乖巧。
他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对方瘦削的肩头暴露在他眼底，沐浴露的香气从肩头上堆积的白色泡泡里呼啸而来，钻入他的肺腑。
他试图从浓郁的柠檬味中嗅出那一缕独特的香，但很遗憾。
不知是被洗掉了，还是不曾存在过。
江渡嘴角牵动。
“学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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