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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就是因为顾贤身边总是有这种人。从小到大都处于这种环境里, 李心艾又确实超凡脱俗——不是说脸，是说她砸玻璃的那一下。


    顾贤才没法在她面前摆大明星的架子。


    虽然，他现在心里也想, 娱乐圈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这人之后要哭呢。


    #


    李心艾接受兼职。“我想去看看。”


    顾贤行动力还是很强的，他当着李心艾的面发消息。


    不过发出去后, 就挡住屏幕, 不给看具体有哪些联系人了。


    然后抬头和她说。


    “下个周六周末去拍就好了, 一个月大概两次，你能行吗？”


    说完后, 又觉得不放心, 摇头, 这次不是发消息, 直接打电话。


    一边看着李心艾, 最后说：“会有助理来接你。”


    他询问地看着李心艾。李心艾自己想了想, 也觉得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就点头。


    微信收到了消息。大概说了工作的范畴与报酬。


    一组照片两千到五千元, 真是白菜价。


    李心艾是按游戏里的眼光看的。


    但也绝对保证安全。


    未成年，还是在校高中生，工作可不是乱接的。


    顾贤的经纪人和他说了很多，顾贤听得头大。


    明明他跟李心艾也不熟，他总觉得经纪人想跳槽。


    十六七岁的少女，大致也是面向那种读者群的杂志。裸/露ng。


    “大概就是穿着粉红色的毛衣、背带裤、帽子, 坐在高脚椅上摆pose吧。”顾贤说。


    在头上比划了一个兔子耳朵。


    “知名度打开后可以接更多的工作, 不过最主要的，只要有照片登上去, 他们就会送给你杂志，你可以拿到学校去炫耀了。”


    顾贤将心比心。提出他觉得最管用的报酬。


    “谢谢。”李心艾说。


    她低着头, 笑。“嗯，真的，谢谢。”


    少见她这么温顺的样子，顾贤几乎有点受宠若惊。


    #


    女导演是星期六中午的演讲。


    一直讲到下午一点。


    李心艾昨天其实熬夜了，通宵打游戏刷a评价。


    星期五，学校又撑了一天。困得不行。


    她想赶紧见完现实中的导演，再回去打游戏吧。


    李心艾有点好奇，现实中的导演，会和游戏里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女导演是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女人。


    和李心艾身上的校服白衬衫绝对不是一回事。看上去都很舒适，高级。


    她在台上走来走去，偶尔握着麦克风。


    就算不用麦克风，声音都能很清晰的传给所有观众。


    不听讲话内容，单纯拍下现场的照片，会以为她是日本的女歌手。


    女导演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那就是所谓的野性的光吗？


    她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看上去完全是头野兽。


    她看了李心艾一眼，又一眼。


    李心艾站在人群中最方便的位置。


    之后她演讲的许多内容，都是余光死盯着李心艾说的，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尤其是宣传自己的电影和创作理念的时候。


    演讲结束。


    其实没太听懂，里面提到的好多电影和电影人都没听过。


    李心艾想跟着大流走掉，但是被拦住了。


    被工作人员、学生志愿者、和自己的老师，还有女导演助理的助理！排场怎么这么大啊。


    总之，为首那个年轻的女生笑着说：“老师请你过去。”


    她说话很慢，音调有点怪。


    李心艾自己学校的，穿西装的中年老师也说：“是啊，是啊，那就过去吧。”


    好蠢。李心艾想。


    如果年轻的女生也鄙视他，那她至少没表现出来。


    去休息室，和女导演私下见面。


    “你成年了吗？”女导演一见面就问。


    “？”


    “niki，我叫niki，倪姬。”她想起来似的自我介绍，“【胜利】的意思。”


    “哦”李心艾说。


    她真自恋。


    全名是倪姬·艾洛华德。艾洛华德是某家族的名字，昨天听顾贤讲的。


    ‘搞煤炭和铁路生意的，富得流油。’


    倪姬不是本家的继承人，但姓这个的话，就算是家族分支，搞搞艺术，也是不愁吃不愁穿。


    倪姬笑眯眯地看着她，从李心艾进来后，这个笑就没有变过。


    像一只打着坏主意的，人形，站着的猫。


    “你成年了吗？”倪姬又问了一次。


    “什么。”李心艾说，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臂。


    她想走掉了。


    李心艾转身就走。


    被突然带到这里，她很抗拒。尤其自己学校的老师都出面，给人权利压迫的感觉。


    她想回家打游戏，问成不成年，只能想到潜规则。


    李心艾要走，到门口，之前把她带过来的女生笑着伸手拦她，李心艾说“滚开。”


    她还能说出这种话啊。李心艾自己都被吓到。


    女生也吓了一跳，她眨眨眼，不再拦她了。反倒是倪姬很激动，小孩子一样跑过来要抱住她不让她走。


    “呜哇！”李心艾受不了和人靠这么近，女生应该可以但倪姬不行！她继承了百分之十经验+两项特质，姑且是用以前拍特工片的十分之一经验，像跳舞一样灵活地转圈，躲开了倪姬的手。


    缩到门角落看她。这个位置，是不太好出去了。


    女生饶有兴趣看着她们。


    “你要干什么啊。”李心艾说。【清越的美声】，就算表情厌恶，说出的话也让人心醉神迷。“想潜规则我吗？”


    “什么！咳。不是。”倪姬呛了一下。


    类似的话，感觉不会是李心艾！说出来的呀。


    虽然只见过她一面，不过倪姬已经对她有了许多美好的想象。


    而李心艾也已经完全明白了，虽然她还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谢安，但这就是游戏里【李心艾】讨厌的点：导演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人，而是一见面就把她抽象为一个电影里可能的人物，并且现在就开始在脑子里面编剧本了！这群混蛋。


    也许不是所有导演都这样子，也许其他人还挺有礼貌的。


    “只是希望你留下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倪姬说，咔哒一声，把门锁了。


    李心艾要吐了。


    但倪姬和李心艾之间有地位差。被学校请来演讲的导演和在校高中生，本来就有地位差。


    倪姬之前呛了一下也不是真的被吓到，而是害怕fbi open the door。


    李心艾还未成年吧？倪姬用眼神询问沙发上的女生，锁门后，会不会被拍下来或者窃听，她反而被仙人跳，诬告啊？


    李心艾呼气。


    模拟里的她，为什么第一次事件就能顶掉谢安的牙，她已经非常理解了。


    李心艾无论如何都要出去，她伸手要推倪姬，沙发上的女生说“导演，你再这样子，会被告上法庭哦。”


    倪姬看她。


    女生说“我会做她的证人。”


    她没看李心艾，李心艾也看女生，她的手推出去不过力气没有原先那么大了，倪姬好像也失魂落魄，软绵绵地往后。


    李心艾先把该死的门锁打开，现在门留了一条缝，她随时可以出去了。她松口气。


    女生之后就自顾自收回视线看墙壁了，没有帮倪姬说话的意思。


    反而是倪姬挠着脸颊，说“我没有恶意的。嗯。”


    “就是一看见你就好喜欢。”倪姬看她眼睛里闪着光，像小女孩看橱窗里的洋娃娃。


    很贵很贵，金光闪闪，还买不起。


    到手后要随便摆弄。


    “我想拍你，你来演我的角色吧？”


    所以才想问李心艾成没成年，这里是中国，未成年能演的情节很有限——倪姬的两部电影全部聚焦女性角色，而且都有裸/露镜头。


    李心艾说：“我还在上学。”


    其实她成绩不好，穿越后就不好了，也不是很想做练习题。


    倪姬说：“你能休学过来演电影吗？”


    她不会觉得真的有可行性吧！


    李心艾看她。


    李心艾三秒钟没说话，倪姬把这沉默当做【不拒绝】，她追问“可以吗？”


    “你真恶心。”李心艾说。“你去死吧。”


    #


    离开休息室。


    就算【依赖意识】还没激活，李心艾都死死揪着包上的小熊挂饰（如果要抱着猫猫玩偶，那还是太羞耻了），脚步很快。


    女生莫名其妙也出来了。


    要李心艾，也不想和倪姬共处一室。


    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看上去没努力走，不过就是甩不掉。


    李心艾说：“大导演就是这样吗，真够呛。”


    她是在自言自语抱怨，但这时说就像在对女生骂人，而且声音很大，穿过无人的走廊，几乎能传到休息室倪姬耳中去。


    女生一点都不尴尬，她说：“她还不是大导演呢。”


    这是在跟自己同仇敌忾吗？李心艾看了女生一眼。


    又好像没这个意思。


    之前在房间里，因为气氛本来就很怪，所以没注意，现在两人在密闭走廊里，女生说话腔调确实有点不一样。和普通人不一样。


    她胡思乱想，说“那就是国际导演，就是不一样咯。”


    “也不算国际导演吧。只是在美国电影节上拿了奖而已。”女生说，“东京电影节最佳导演不是也没拿到吗？旬报倒是点评了。蓝丝带也没拿啊。”


    蓝丝带，号称日本奥斯卡。


    感觉女生说话的方式有点不一样，李心艾继续看她。


    她是在为我说话吗？


    女生对她笑：“为什么觉得她是‘国际导演’，因为她拍外语片？”


    “哦。”李心艾说，倪姬起了个英文名字，不过是华裔，此前在日本生活。拍过两部电影，一部是法语的，一部是日语。


    李心艾转而说：“我以为你是她的学生。”或者助理。没想到讲话那么不客气。


    一开始介绍，女生就说‘老师请你过去。’


    女生笑了。她说“我不是她的助理。”


    女生把名片给她。李心艾现实中第一次见到有人递名片，还是同龄人，动作那么迅速、优雅。她都看不出来她把名片藏在哪里。


    李心艾探究地看，女生像拦截她的视线一样给她一个笑脸，她赶紧把注意力放回名片上。


    专门请人设计过吧。很简洁，非常高级。


    名字是【久保美玲】，外国友人啊，难怪看她说话怪怪的。


    “你知道川久保玲吗？”李心艾很犹豫地问。


    女生说：“知道，我有很多件那个牌子的衣服。”


    “不要把我们的名字弄混。”她说，“我学过中文的。”


    “嗯”看得出来。


    日本人专门和导演过来这边。还来参加学生演讲，又几乎时时在一起。久保美玲仰起头。“我是她下部电影的女主角。”


    “哦。”李心艾想起来昨天和顾贤吹的牛。脸红，果然已经定下来了。现实中的角色怎么这么难拿啊虽然也没想和倪姬合作。


    话说她是来做下马威的吗！


    “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啦。”久保美玲却没这个意思。好像兴致缺缺。


    “实际上这可能是双女主，她也没完整剧本，只是脑子里有想法，天天改。”


    “也可能我是配角，拍完才把我的戏份剪到只剩三个镜头。她还干过这种事哦。就在上一部电影，像中国的王家卫。”


    “哦。”在这个时候听到本国导演的名字。李心艾应该笑吗！


    可她也没看过他的电影啊。


    “明明也没多红。对吧。”久保美玲笑一下。


    李心艾礼貌沉默。


    李心艾是乖乖女。刚刚对倪姬那么说，纯粹因为她让她想起了谢安。


    乖乖女、好学生，的意思是完全不懂看别人眼色也不懂交际。


    她不一定知道【不要在陌生人面前，说她认识的人的坏话，不管陌生人自己是怎么说的】。


    但李心艾知道她铺垫了这么多，结果还是跟倪姬一起飞来了中国。


    “不过我还是和她来了。嗯，她拍的电影里有艺术，虽然只有一点点，不过也是真正的艺术。我觉得值得为了这个花时间。”


    走廊走到尽头了，终于！李心艾迫不及待要溜了。


    久保美玲没拦她，她静静望着前方——李心艾前方是门，她前面是墙壁。


    她说：“倪姬还是有点艺术的，我刚刚给了你名片。”


    “嗯嗯。”这人接下来就要为她说话了，巴拉巴拉一堆，搞不好还要让李心艾回去给那女的道歉。


    久保美玲说：“所以，如果她太纠缠你，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帮忙。”


    “哦！”


    李心艾真是吓了一跳。她太明显了。久保美玲也停下来看她了。李心艾红着脸，低头，“嗯，嗯，谢谢。”


    经验之谈，只要她做出这种样子，对面都会露出温柔的笑容，把话题揭过。


    久保美玲倒没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是李心艾见过最酷的女生。


    但她嘴唇抿了一下，总体往上翘。


    李心艾星期六依旧穿的校服，她太漂亮了，没有因为着装被说过‘这样很土气’，所以直到高中也没改善着装的意识。白衬衫、领结、格子裙，和一直拽着的包包上的小熊。非常可爱，久保美玲官网记载的身高数据是173cm，还比她高，她像对小孩子、小鸟一样，拍了拍李心艾的头。


    砰、砰地，发丝被压下去，又慢慢回弹。


    李心艾心跳砰、砰的。


    久保美玲说：“去吧。”


    #


    中午的讲座，下午一点结束，打车，去拍杂志照片。


    顾贤说是下星期开始，不过助理发消息给她说现在就可以去了。反正新人没拍摄经验还有得磨呢。李心艾也有点点好奇拍摄现场的运作。


    主要是——她要当模特了耶！


    听起来就好时髦。李心艾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助理看到她。“哦！”了一声。


    眼睛睁大。


    之前助理也看过李心艾的照片，拿来认人。


    更早，经纪人啧啧称奇时，也给她看过顾贤妈妈朋友圈的照片。


    那个时候助理就觉得，嗯，李心艾应该会顺利进入娱乐圈吧？


    照片很漂亮。不过她见过很多同样漂亮、甚至超过的照片。感谢摄影师感谢化妆师感谢造型师感谢后期。


    但李心艾能跟她们放在一起比，这本身就说明很多了。


    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学生——“没整容，另一项优势，可以推她上大荧幕。”经纪人语。


    没整容、看照片里甚至没化妆、阿姨当然也没给她ps，她单纯站在那里都‘像个明星。’


    这就证明如果把后续的装饰加上去。“她会红的。”经纪人说。


    助理从没见过她眼睛那么亮。


    真正见面，助理当然就没有经纪人那么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好漂亮啊，好白。


    她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受气了，一个人长那样！很难想象脾气会好。


    但李心艾温温柔柔地靠过来，从她手上拿回自己的包。


    “我、自己拿就好了。”


    她说话声音细细的，好像是第一次得到声音，还不习惯和人交流。


    助理非常理解，李心艾是在校学生，身边一定围绕着很多的人，如果要跟一个人说话，就不可避免地最后要跟所有人说话。


    所以从一开始就无视他们是正确的。


    助理竟然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作为粉丝找了这份工作，第一次跟顾贤说话时，还没有现在的感觉强烈呢。


    这不仅仅是因为李心艾很漂亮，助理是异性恋，要说她更欣赏谁，当然是顾贤。


    还因为她不说话时，静静望着远方，有种忧郁的气质。


    她的虹膜像是凝结了不同颜色的宝石。


    而看其他人的虹膜，就只是人体的一部分而已。


    她声音的质感也很不一样。助理想。


    她对李心艾产生了好感，想为她做一些事。


    #


    对助理来说，周末被叫出来打工，既然是陪着李心艾，就没有那么难挨了。


    但对李心艾来说，‘真讨厌！’。


    模特工作落到实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时髦。


    感觉在被当道具摆弄，她换了无数套衣服，都要晕了，过去摄像机后，又说她不上相。


    李心艾说：“啊。”


    此时内心其实是“哈？”一声。


    简直是奇耻大辱，魅力值满值都挨批评，你到底长没长眼睛？


    李心艾直接想走。


    结果马上，被上一秒还在嫌弃她的摄影师拦住。他笑着说，不过可以为了她换一种风格。


    说话这样子拐弯，一点也起不到欲扬先抑的作用，李心艾看他，捏着玩偶，心里很厌烦。


    坐在化妆室里面，任化妆师涂涂抹抹。


    那个摄像师还蛮大牌的，在法国拿了奖回来的。喜欢慢工出细活。本来不是由他负责李心艾的，他单纯过来找人聊天。


    不过看到她后就兴奋了，把小徒弟推到一边，说“我来拍。”


    当然，杂志还是要按他的价格给钱。


    不过摄影师的时间很难排，他愿意多接活，其实是杂志这边赚了。


    已经说过一遍“不行”了，又被推回去返工，李心艾觉得这次应该可以了吧。


    和导演拍戏，他说一遍不行，提出改进意见，下次一般都可以了。


    结果从化妆间出来。明明是自己提的要求，摄像师还是皱眉。


    “不行啊。”摄像师说。


    他很勉强地拍了几组照片，让李心艾摆姿势。


    李心艾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脸能皱得这么厉害。


    最后他干脆停下动作，招呼另一个人过来看。


    “哦……哦。”那个人也是说。


    他一开始在旁边看李心艾都快看呆了，好像是大牌摄影师的徒弟，二十岁出头，青年。


    结果看着照片，也是一脸难以接受。


    有这么糟糕吗？连新人都说糟糕啊。


    李心艾想不是吧。


    她过来拍摄，还有点想看看【女演员的雏形】的实用性。


    应该对所有摄像都有加成啊？


    她游戏里没当过模特就是了。难道只能在演戏时用吗？


    甚至还会有反效果，除了演戏之外，任何镜头前都不起作用？


    不对啊，游戏里她还参加过颁奖典礼呢。那个不也是摄像头转播。粉丝还说她是天使降临巴比伦。Ein Engel Kommt nach Babylon。


    她的忧虑太过度了，而摄像师他们的忧虑倒是货真价实的。


    所谓【不上相】，就是说拍不出来。


    李心艾【魅力值满值】，但拍不出来。


    助理觉得她真人比照片漂亮得多。


    李心艾一直到十六岁都过着平静的生活，因为她的生活范围就这么一点点大，学校、家、街道。


    魅力能辐射的人就这么多。学校论坛里她的贴子疯传。但局限于学生。


    在街上她会被看到，被拍照片传到网上，但淹没在一大堆【同样很漂亮的图片】里面。并没有脱颖而出。


    她如果做个普通人，就只会影响身边的人。


    但在模拟里她和谢安合作，第一次站在镜头后，就是被谢安用手持摄像机拍。


    谢安对她是一见钟情，真的，就算没有好感度满值的buff也会想拍她。


    他不满足于只是把她的美完完整整的传达出去，而是像切割钻石原石，制造出不同的切面，每一个切面都焕发光彩。


    他试图让自己的创作，电影中赋予李心艾角色的魅力，超过李心艾本身。


    当然，这个过程中会有石屑落下，如果钻石不把作为完成体的闪耀钻石看作自己本身，而认为一开始那个原石才是自己。就会磨损，会痛不欲生。


    谢安只拍她一个女演员就够了，因为李心艾已经满足了他在其他人身上怎么样都找不到的东西。


    魅力值满值，是游戏给她开的挂啊。


    李心艾一开始就太高标准了。以至于摄影师不管再怎么有名气，为三大杂志供稿，得过什么奖之类的，在她看来也就那样。


    他实际上就是拍不出来嘛！


    而摄影师却没有这种自知之明。


    他并不知道李心艾在模拟里面是大明星，只把她当成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他简单评价李心艾【不上相】，并升起了挑战心理。


    李心艾被他折腾了四个小时。


    下午两点到那里，一直到六点下班，是四个小时。


    杂志拍摄没有什么按时下班概念，整个娱乐圈都没这概念。


    但李心艾是童工，今天是星期六。


    她无法忍受了，摄影师就说，“那好吧。”


    其实摄影师也有点无法忍受了。


    他一直嘟囔着“不该这样啊。”像看怪物一样看李心艾。


    他讲：“为什么，我就是拍不下来。”


    “现实中的你，明明很漂亮。”他伸手指她，另一只手指摄像机，“但是在这里面，就。”


    李心艾面无表情。


    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夸奖。


    为什么她要跟不欣赏自己的人同处一室！


    她，一开始，选中【女演员模拟器】这个金手指。


    李心艾说：“我，过来拍摄。”


    “嗯嗯。”


    “不是想像现在一样的。”


    是，希望能被夸奖，希望有一个模特的头衔，希望专业人士也……叹服于她的魅力啥的吧，自己说真不好意思。


    摄像师呆呆看她。


    他在行里面待很久了，三十多岁，才华横溢，和各种大牌明星都合作过，这样的话真是没有听过。


    他噗的一下笑了。李心艾的脸一口气红完。


    助理拿着外套担心地看她，感觉她头上冒蒸汽了。


    李心艾抢过助理手上的衣服就要走，她的手真是哆嗦的。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自己其实不应该说那么多对不对？


    其实摄影师没想这么多，很少有人会讨厌李心艾。尤其摄影师虽然在时尚圈，但是个正常的异性恋。（看他染过的头发，和单边耳钉，完全看不出来）


    她就算做了过分的事情，也是酌情减好感度呢。


    他倒是突然很喜欢李心艾——还是个孩子呢。笑出来，也是真情流露。他说“对不起啊，其实你是个很棒的被摄素体。我之前没有见过的。”


    “我真的很喜欢你。然后明天继续来这里吧。”他一边说，旁边的工作人员就在本子上面记，准备好排时间。


    摄影师伸手，小徒弟把他的包拿过来，他在里面找。


    经常去酒吧里的人，包里反而会带现金。


    “总之，先拿去玩。”


    摄影师塞给她一沓钞票。


    两三千有吧，应该不是报酬。


    就是普通女生去酒吧、服装店、咖啡店的钱。


    李心艾呆呆看着手上的钱，又猛地抬头看他。


    这算是她的第一笔兼职收入。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到的。


    完全不是报酬，甚至不是让她明天继续过来拍摄的贿赂。


    真要说的话，摄影师明天排时间，再来这个小杂志拍摄现场待上四个小时，这种时间投入才是最大的。


    成品出来，李心艾在业内的名声也会提升，读者也会看到——那才是大头。


    而是。【嗯。很喜欢你。想给你一点钱。】这种感觉的。


    顾贤以前也对她干过一样的事！


    不，记错了，顾贤莫名其妙地和她保持距离，倒是给邻居家的三岁小女孩塞过钱，让她去买棒棒糖。


    李心艾被助理护送着离开。


    完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夜晚的街上走。


    哪怕她已经十六岁了，有独自行动能力，之前也这样走过无数次，助理还是一直开车把她送到家楼下。


    助理从车窗比了个call的手势，示意她进单元门、坐电梯、到家，给她发消息。


    要不要这么夸张，李心艾想。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接触演艺界相关的工作，她觉得真是不一样。


    到家都七八点了。睡眠不足，假期就周六周末两天，明天还要去。


    算了吧，李心艾都打退堂鼓了。


    可是，毕竟是学长介绍的工作。


    一开始拒绝就算了，已经做了一半又放弃。唔。


    还莫名其妙收了摄影师的钱。会给顾贤添麻烦的。


    李心艾垮下肩膀。


    她总的来说，是个好孩子。


    #


    总之，星期六晚上，先来打一局模拟。


    说不定这次就s评价了呢！能把特质升级也是好的啊。


    就是完全不知道【恶之花】点出来是什么效果，而且【依赖意识】也不要啊


    第三周目，依旧是在大学时遇到导演，逃避不了的命运就接受吧！


    李心艾主动找上门去，问他：“你要不要拍我啊？”


    和导演不需要拐弯抹角，也不需要前情提要，他让她拍第一场吻戏时也没有前情提要，这是个有机会就会拍电影的男的。


    他当时坐在食堂座椅上发呆，四周都是人，很嘈杂，很有可能没有听见李心艾的声音，而李心艾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她微笑着看他。


    谢安的视线不知何时飘移到了她身上，他没【从上到下像x光一样看她】。李心艾都担心他有没有看到她的全貌，然后导演说：“好啊。”


    他坐正，对李心艾说：“我的荣幸。”


    “我们一起来创造作品吧。”


    导演，当然，也就只有拉她入伙的时候，最像人。


    真拍起来还是跟个疯子一样。


    刚好放假，可以飞国外，他们没去日本没去欧洲——那点钱哪够！他们去一个中东的小国。拍【试图在这个地方拍旅游节目】的剧组的电影。


    李心艾扮演女主持人，她漂亮得太超过，但导演有办法把她变成一个不化妆的、疲惫的、不合时宜的，嵌在体制里的人。


    穿靴子站在冰冷的水里，水漫过靴子灌进来。


    女主角忍着寒冷和睡眠不足，挥手，笑着说台词。


    李心艾忍着寒冷和睡眠不足，挥手，笑着说台词。


    之后还有在车里换衣服（里面还穿着一件，相对的车子没窗帘）外面的人站住看的场景。


    和李心艾独自一人走在异国的集市上。语言不通，人种都不同，所有人看她——她都不知道女主角怎么有勇气敢出来。


    精神压迫和肉/体压迫并行。


    尤其现在【李心艾】是真的在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家，心情值降的很快。


    但电影也拍得很快。算上导演提前飞过去的前期准备时间，一个月不到就拍完了。


    更神奇的是导演自己也语言不通，这里的人都没几个听得懂英语，但他就是能够调动几十个当地群众演员。


    把他们安排得很妥善。


    李心艾说：“就算这次我很信任你，你也做的太过分了。”


    她躺在帐篷里，地上，旁边是导演，草隔着帐篷布刮她。如果不是在游戏里，李心艾不会飞来这种地方和他拍戏的。


    而导演就把这当做现实，虽然精神压力很大，不过他没让李心艾遇到过危险。


    今天必须在这里过夜，凌晨三点刚拍完，五点要起来拍日出。李心艾在帐篷里休息，他就坐在帐篷外面看着。


    导演说：“是的。抱歉。”


    先投电影节，拿了奖。


    对这流程，李心艾已经非常非常熟悉了！


    她没什么钱，不过可以找到品牌赞助。她可是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代言都能敲一笔。


    准备好了小礼服，下半身竟然是裤子，反正莫名其妙的为了表示反抗的心情，不想穿裙子，拉着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导演到处走。


    李心艾带着笑容，占据主动。因为谢安也很漂亮。很多人以为李心艾才是导演，谢安是她的男演员。


    但看了电影的人，就不会认错的。电影用三百万美元的价格卖了出去，给派拉蒙还是什么的公司发行。


    “有这个就可以拍下一部片了！”李心艾几乎是天真无邪地说着。


    穿着礼服，坐在高脚椅上，脚踩着横挡。手里拿着香槟。


    不喝，摇晃，澄黄的液体在杯中晃荡。


    导演看她，然后李心艾微笑，把杯口抵在导演嘴边，用眼神注视着他，让他把一整杯都喝下去。


    导演不抽烟，当然也是不喝酒的，他咳嗽得厉害，几乎跌下椅子。李心艾在旁边笑。


    稍微可以掌握一点主动权，反正是模拟。


    “要演就演呗。”


    李心艾甚至有一点为现实考虑，她想到在现实中自己应该也会被导演喜欢，就算没继承好感，也会被当做道具喜欢，跟他拍戏。


    不确定导演在现实中存不存在，但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找到和他的相处方式。


    李心艾第一次电影拍摄时间太短，心情值还没跌到零。


    回去爆睡两星期，打游戏，就差不多回复了。


    第二次拍电影就罢工了。笑眯眯的。


    还可以不用【解压方式】，作为女演员，那种解压方式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想稍微推迟一下使用。


    如果心情值到三十，一声不吭罢工也可以，但这回准备健康一点，六十一就停了。


    导演就不赞同地看着她。这人莫非能比游戏更精准地看出演员的状态吗？


    不过不管他看没看出来，都没有要体谅的意思，接下来的对话大同小异。


    就是说他又像一周目一样把合同搬出来了！


    李心艾都已经习惯了，她后面和他签合同照样是看都不看的。


    她第二次签的时候倒是注意看了，不过导演就是能把条款藏在她根本发现不了的地方，他在这方面比律师都擅长。


    反正最后金钱上自己是不吃亏的，感谢【灵魂伴侣】，就不反抗了。


    她后面基本都没反抗过，不过这次突然拿出来说，李心艾也有摆烂的方法。


    违约金嘛，不是拿不出来，“电影是献给你的”只要导演说出这种台词，电影的钱都是李心艾占大头。


    当然，说出的前提是他良心不安了，他在那部电影里绝对会干狠事。


    但要拿违约金就会伤筋动骨，李心艾一般就会权衡，觉得比起交钱，还是回去拍戏比较好。


    尤其是她中途罢工，本来就不占理，传出去，她作为演员的声誉就完蛋了，但李心艾上次模拟，也没跟其。他。导。演。合作过啊。


    薅导演一个人的羊毛就可以了，他不会不管她的。


    现在李心艾就是，钱我也不会交，事情你要传出去，那请随便。


    把我告上法庭，法官怎么判，我怎么给钱。


    这话有当初她打破别人脑袋，妈妈去给别人【赔钱】的风范。


    导演是没有想要做到那一步的，他考虑到这样子确实会对李心艾有危害。


    很奇怪吧。这个人在电影之外就会考虑到李心艾的事情，他在犹豫。


    下一秒，他想到一旦上法庭，整个进度就又要拖慢，那还不如让李心艾就去放假，他问：“你需要多久？”


    李心艾就笑，到这一步还不算胜利，只算是预料之中。


    她说：“问题不在于我需要多久，而是我要经常这么做。”


    “经常这么做。”导演重复，呆呆地。


    他的表情真是有意思。


    李心艾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对，经常这么做。”


    “当我觉得需要休息的时候，我就会去休息，因为你是这么使用我的，非常过分，所以我得自己保养自己，就算是道具，也得好好爱护，不然就会坏掉。”


    “会坏掉。”导演说。他一边为这简单的三个字而心惊，李心艾的话语中蕴含着真实性，好像真的坏掉过几次一样。


    一边又愤懑。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感觉他都要脱口而出了。


    这人拍电影时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小孩子一样，根本不考虑他人的心情。


    此时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礼是不可能的。导演可以被她推下湖，但绝对不会为了她推迟拍摄。


    他把他自己都放在电影后面。


    李心艾笑着点头。说“我自己保障自己的休息。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告我或者采取其他手段，反正我都不会听的。”


    “或者你换个女演员？你可以换吗。”李心艾盯着导演看。导演很僵硬，李心艾耸了耸肩，“你不行嘛。”


    【女演员的雏形】可能其他人也有，【魅力值满值】全世界总有几个。但【灵魂伴侣】可是游戏玩家特供。


    垄断市场就是这么爽，李心艾说：“拜拜。”


    第 22 章


    “或者你换个女演员？你可以换吗。”李心艾盯着导演看。导演很僵硬, 李心艾耸了耸肩，“你不行嘛。”


    【女演员的雏形】可能其他人也有，【灵魂伴侣】可是游戏玩家特供。垄断市场就是这么爽, 李心艾说：“拜拜。”


    导演试图斗争过。


    那部电影一共就两个月的拍摄期，李心艾请假了十三次。


    如果不能用最简便的解压方式, 那就要休息一整天, 每次她从镜头后挥挥手走掉, 导演都好像她把他的心脏活活扯掉一样。


    “啊呀，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他试图向她施压, 向制作人, 向她的经纪公司。


    咦, 【李心艾】还只是第二部电影, 所以还没有经纪人？


    那就忍着呗。李心艾笑。


    最后他真的试图告她, “她。严重阻碍了剧组的运作。”他对制作人说。


    导演的好感度一天内跌了二十点。


    跌四十点都有过, 其实如果不是初始【灵魂伴侣】抽中了他，导演的好感度是很难升的, 而且最多定死了三四十。


    那他就会考虑采用其他手段。以前李心艾跟他是小打小闹。李心艾自己内心受很重的伤，不过没跟他闹到明面上来过，所以也没见过他这样子。


    她还蛮新奇，但是因为有【灵魂伴侣】这个选项，每天到了十二点自动刷新，他的好感度又会恢复一百。


    他就摇摇头, 想起昨天自己干的事情。


    不确定这个人会不会在晚上他的公寓里哭哦。追悔莫及？


    不过, 比起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觉得爽。


    李心艾更加觉得【他的情感被操纵了】。


    “有点对不起他。”


    她非常明确地知道了, 导演只是游戏里的玩偶。


    或者没到告她这一步，谢安只是向外界放出消息。


    让演员、明星听话的方法有很多, 最突出的是损害他们作为商品的价值。


    导演确实无所谓明星的名气，他上几周目连法制咖都用过。


    如果演员没有名气，反而能够回来拍电影，他应该就会这么做。


    网上都快把她骂死了。不仅仅是业界，连普通网友都在骂，说李心艾如果还秉持着学生的思维，那就不要进入这个圈子啊。


    【就连学生不也要通宵吗？】


    但李心艾do not care。


    【李心艾】可能在意吧，看压力值长得飞快，心情值跌的，好像跟乖乖去剧组上班没差多少。


    但这是斗争啊，就肯定要流血。


    电脑前的李心艾完全不在意，哼着歌点继续。


    那次当然是拍完了。电影闹成这样了竟然也大受欢迎。


    反哺剧组。


    剧组关系美国人不care，中国网友开始说他们相爱相杀了，李心艾觉得差不多得了。


    而导演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他中间什么都试图做了，不成功。


    试图不要再想着李心艾了，也不成功。


    每天零点一到，像是灰姑娘的魔法一样。导演又开始想李心艾。


    他拍摄结束后把自己关起来剪片子，一直没见李心艾，这次庆功会上是两人久违的见面。


    电影突破十亿票房，下面记者快要堵成潮水，李心艾在人群中，闪光灯的白光里，对他比耶。


    闪光灯更多了。


    传到网上粉丝，磕死了，“人们会说我们彼此相爱呢。”。


    其实这是胜利的手势。


    李心艾不把导演当男主角看了。哪个女主角遇到他都会进精神病院的。


    她把他当事业可能的助力来看，就像一开始是李心艾自己在食堂找到他一样，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想这人之后也会对她认输吧。


    会不会认输还不知道，下部电影导演换了女主角，他确实不和她一起，也拍过电影的，时间太久她都忘了。


    李心艾笑眯眯，找回了第一周目的经纪人，她回国发展的话，选那家公司，他就会出现。


    被她说过像爸爸的海归金融男。一切似乎都像第一周目一样发展。


    李心艾现在很出名，普通群众里，知道她是拿了奖的女演员。


    不是明星，是演员哦。


    粉丝觉得她特别特别有才华，是下凡的妹妹天使。


    【忧郁，和有点脆弱的气质】


    【让人特别想保护她。】


    而在电影制作方的角度，这是个刺头。


    经纪人一开始去找她心里都是打鼓的，还是学生就出名，第一部电影拿奖第二部电影票房大爆，和她合作的导演并不高不可攀，就是她的同学，（话说那学校是什么风水宝地，它不是连艺术科都没有吗？）


    并在第二部电影就和导演闹掰。


    这个人的人生轨迹实在让他想不到，她的第一部电影还是去乌兹别克拍的啊，乌兹别克！


    感觉一定会相当叛逆、相当刺头，会在微博上发裸/照和粉丝对骂。


    结果是个正常人。万幸，她好像还蛮喜欢他。


    不是对男人的喜欢。是小动物亲近饲养她的人类，或者反过来，的喜欢。【这个人能帮我做事情】。


    可经纪人那里是放心了其他导演不放心啊，谢安现在都成超新星了，不是明日之星，他就是正当红闪耀在空中的超新星。


    李心艾和他一起缔造了两部片的奇迹，此时不能说李心艾像一周目时一样只是提线木偶了，人家有挂了。a评价继承特质。


    但之后又毫不留情闹掰。


    “这是个非常有个性的演员。她的个性可能也是她特质的一部分但我用不了。”


    一个有名导演直接说。毫不留情。“我要更听话的演员。”


    但还是能拍。


    李心艾正当红，那么漂亮，为什么不能拍。这里是中国。


    “我无所谓，剧本不要烂就好。然后导演要好好拍我。”


    李心艾在床上翻身，说。


    她在打游戏，这周目连基本训练都不做了，百分之十经验够应付了，遇到导演再说呗，要趁不工作时稳定心情值。


    经纪人看她，叹气。


    简直像养了个十六岁叛逆期女儿。


    就这样她还是找到一个导演，之前拍过三四部片，中年人，像农民，在李心艾面前很拘谨——因为他之前拍文艺片的，好多电影院根本不放他的电影。


    现在剧本是商业片剧本，他做了‘一点小改动’，谁都想进更大的市场。就算坚持艺术，也要把艺术给更多的人看嘛。


    经纪人说“有水平，又愿意和你合作的。只有他了。”


    这话说的，“愿意的人还是有很多的，不过他们可能表面答应下来，私底下又想把我搞成他们自己的样子。”李心艾说。


    经纪人诧异看她一眼。


    李心艾微笑。“因为和谢安合作多了，我很有烂人雷达的。”


    中年导演这次再失败，就要滚回家了，找李心艾是票房保证，投资商推给他的，那边也没有不愿意。


    李心艾伸手给他。“就让我们好好合作吧。”


    成功了。中国八亿票房，不算差了。


    一部搞笑片。李心艾在里面演暗恋别人的女生——她？暗恋？？


    但她演的很有说服力。


    不是说在电影里她变普通了，是说在电影的语境里，这是能让人信服的，她都在里面当【普通女学生】了。


    中年导演尽力去挖掘她，他答应拍摄，热切希望与李心艾合作还有一个理由：另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导演不屑、懒得和这种‘没职业道德’的女演员合作，而他却希望挖掘她的特质。


    【女演员的雏形】【忧郁的气质】【清越的美声】，李心艾是宝藏啊。


    开采原石的机会就这一次，错过，她也不会去拍文艺片（还是和他合作的中国乡土文艺片！），就永远没机会了。


    他愿意用很多耐心，慢慢去磨。


    李心艾和他一起努力。这是演得最开心的一次。


    青春、成长、爱情。


    爱情怎么样都好，和李心艾出现在同一屏幕上的男主角，如果导演处理不好，就只能像猥/亵和强/奸犯。


    用脏手碰上洁白的瓷器，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专精情/色的导演可能反而能利用这点，拍的让人脸红心跳。


    但中年导演反正做不到。


    片里，李心艾有暗恋人，但这就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生都有的体验！那人具体是谁不重要，出场次数也不到三次。开局穿白衬衫在朦胧光影里，在体育馆。（没有清晰的脸），后面跟人家打球，停下来看了李心艾一次。还有就是最后，演出大获成功，校草走过来微笑着说“你的演出很精彩。”


    他就是这部电影给女主角的奖励，本人有什么故事无人关心。


    李心艾完成了演出，成功和同学、指导老师一起，从零学会吹奏，点亮了自己的校园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评价很好、票房很好、李心艾心情很好。


    签的分成条约。


    她给他们看谢安的合同，“我就这个价。”经纪人看了倒吸一口冷气，第一部电影大家都新人，友情价可以理解，第二部电影还这样啊！那部都赚成什么样了。


    他开始疑心是谢安故意闹掰，不想再给她这个待遇了。


    当然，中国电影有自己的运作方式，不可能给李心艾百分之三十分成，但也是很赚，比现在最top的演员都赚。因为跟她合作的中年导演也不是什么大牌嘛。


    理论上，李心艾从第一部开始赚钱（版权卖了好多），第二部电影让她觉得“嗯，我不去上学也没关系。”


    第三部电影就彻底财务自由啦。


    之前没看本市的房子就是为了等现在！现在可以买四合院了。


    虽然是游戏里但真好啊，现实中如果也能做到，她能忍谢安的啊！


    而且不用等大学，现在就去找他吧。


    李心艾很满意。


    结果还是被谢安说：“你上部是什么电影啊。”


    对，他又来找她了。


    认输了。


    “嗯，是吗？”李心艾微笑看他。


    李心艾拍完、上映，之后都又过去三个月了。


    导演在海的那边也是大成功。反正他拍的东西国内市场也基本播不了。


    他的成功当然是比李心艾的成功更大，不过市面上总的还是说【两人都是天才】，而现在他又回来找她了，哎呀，就喜欢看天才俯首。


    一般来说演员需要保证自己的作品不断档，一直出现在市面上。


    就要不断进组，还有可能拍出来之后发现播不了。


    李心艾就不需要这个，她一直在等呢。


    “和其他演员合作的感觉如何啊？很不错吧。”


    没有吃醋，这话是真的，她也看了电影。


    导演可以干脆忘记她，找几个奥斯卡影帝影后来拍片，“但是还是在想我吗？”


    不在身边的时候，理论上可以把她忘记，尤其是投入那么疯狂的拍摄日程之后，但每天零点自动刷新好感度满值。


    对导演这种人来说，持续的喜欢一个人——“脑子里肯定有很多关于我的想法、点子吧，没有我就拍不出来。”


    谢安默默点头。


    垂头丧气，垂头丧气，这是把尾巴夹在腿间的狗的样子。


    他之前难得露出一点愤懑，现在也无影无踪了。


    李心艾笑。


    “哈哈。跪下来求我啊。开玩笑的。”


    李心艾说。如果这样子能让她跟他一起拍电影创作新的作品，导演真的会下跪，她最讨厌他这样。


    “我总觉得你被电影之神还是啥的诅咒了。”李心艾说，她两只手一起牵起他的手。


    在电影里，这是下一秒就可以给他戴上手铐的女警官的姿态。


    谢安惊疑不定地看她，但她没有，她很珍惜地把他的手捧在胸前。


    对他微笑。


    谢安像被烙铁烫到，猛地甩开她。用力过猛，后仰，差点摔倒。李心艾大笑。


    “要保证我的假期。假期。假期哦。”她愉快说明。


    #


    一起创作作品。两人的第三部电影，想放假的时候就会放假。超能力犯罪片，在海边拍的。


    李心艾在剧组的角落放了躺椅和阳伞，并且干脆带着太阳镜和放防晒油的小包来剧组，等到想放假的时候，就直接拿着小包去海滩玩。


    剧组包场了沙滩，没什么人，所以沙子很干净。


    每次她这么做的时候，导演的表情都是真的有趣。


    工作人员也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变成后来的习以为常，继续做自己的事了。其实就算这样效率也不慢。


    【女演员的雏形】会削减李心艾演戏时的压力。【灵魂伴侣】保证两个人合作时都在最佳状态。


    导演这样子，都能在第一周目的第一部电影把李心艾磨出神经病。


    只能说明他完全不懂温柔地使用演员，是个垃圾。


    导演的通常运转，放在其他剧组里面算三倍速了。


    就算李心艾叫停，用力踩刹车，也不过变成了150%而已。


    然后事情开始传出去。


    尤其剧组有专门的助理导演，拍花絮，准备跟着录像带一起卖。


    有很多人想研究导演成功的秘诀，有很多人想看李心艾……有很多人好奇两人的相处模式。


    其结果是cp大卖


    救命。


    那种相处模式确实是没有见过。


    评论家说他们【这对来自东方的异国情侣，一对尤物，几乎有种□□的阴郁情调】。


    李心艾一把把杂志揉皱。说“这种话登的出来的吗？”


    国内就比这健康一点，但相对的讨论度非常广。电影花絮剪辑最高上过热搜第二，共青团都转发了！因为第三部电影【宣传了中国的文化、打破了好莱坞垄断的文化壁垒】


    两人携手共闯好莱坞，‘从校服到婚纱’，相当纯爱健康向上。


    微博cp超话，李心艾x谢安，一对bg情侣，也不在国内活动，进前三了。


    别说【李心艾】了，现实中的李心艾看了都想死。


    这对cp从圈内火到了大众面前——以前大家只是知道【那女演员那么狂？】和【谢安那种合同都签？？】。


    最后从【脑子被驴踢了】【尊重祝福】，变成【肯定是真爱】。


    很难说圈内一开始认识他们的人，有没有，自己保守秘密的小众cp情侣被发现的暗爽。


    反正中年导演打电话过来恭喜了。李心艾让他滚。


    这还有一个副反应。


    谢安的亲戚来访了。


    谢安的亲戚，前两周目都没出现过。李心艾一直以为他是游戏做出的电影克隆人啥的。


    不过亲戚是第一周目，谢安被退学前拍电影的理由——父母车祸后，收养他的叔母一家。


    “哎呀。”李心艾说。


    谢安为数不多的优点！作为攻略对象，就是父母死的早，她不用见。


    现在连这个优点都要丢了吗。


    她在电脑前用抱枕挡着脸，不忍心看接下来的画面。


    李心艾反正不觉得，任何人有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尤其是攻略对象的监护人。


    叔母倒是个很和善的人，立绘很普通，就是中年知识分子女性吧。


    穿棉质衣服，身上带着书卷气，看起来是不可能说【早点结婚】【生个小孩】之类的话题。


    但李心艾很怕她摸上自己的手，给她什么‘家族祖传的给儿媳妇的戒指’。


    都没有！幸好。叔母笑着问她工作的事情，和剧组人员的磨合，导演是不是非常的暴虐。


    她真的用的这个词哦。


    这个李心艾能说，她【演技】和【履历】满足要求了，会跳出选项【谈谈剧组相关的事】。


    回到自己的领域里，【李心艾】也找回自信了，压力没那么大。


    当然，要和陌生人谈话，还是有点不舒服。


    【爱哭鬼】，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起作用了！


    谢安躲了出去。


    他们在之前拍摄地点附近的海边别墅，一栋白色的房子，谢安干脆买了下来转赠给李心艾。现在躲在阳台上吹风。


    李心艾自己也可以买，但很困惑他为什么要送。作为什么道歉礼物吗？


    他表情明明是不情愿的。不是不情愿钱，而是不想对李心艾示好。


    这周目导演不懂怎么和李心艾相处，他不能完全掌控她。


    第一周目他把她搞出精神疾病的时候，谢安才是最平静，最能容忍李心艾任何发疯行为的。所以李心艾一直觉得这人没做导演，就肯定要进局子。


    会养成这种性格，前期家庭教育肯定也不怎么样吧！结果他果然也不想和监护人叔母交流。


    李心艾看着导演在窗外走来走去。不冷吗？海风吹的。


    叔母和她一起看过去，她之前就看出了李心艾的抗拒。


    百科上就能查到李心艾是单亲家庭，她也不擅长应对家庭关系和人际交往。


    叔母飞到美国来也不是为了跟李心艾探讨剧组问题的。这个姑娘很年轻，很成功，有点被宠坏了，虽然她的眼睛里总是闪动着忧郁的光，好像对现状还不满足，并且以为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她在忧郁。


    叔母有点想把她作为精神分析的素材，匿名，在大学课堂上讲。


    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她下定了决心。


    她说：“你知道谢安以前的事情吗？”


    来了。


    李心艾打起精神，电脑前她的身体坐正了。


    到了！洗白回忆杀。


    #


    影视作品里，一个坏人，坏得流油，头顶生疮。


    但是又很帅，让人觉得【他进女主后宫也不错嘛。】那就会洗白。


    一般来说，不能改变他做过的烂事，就会追溯到观众之前看不见的童年。


    说他父母双亡、被虐待、被校园暴力之类的。


    最方便就是说他以前被做过人体实验或者被性/侵！不过这是乙女游戏，男主角被……还是有点那个。对吧。


    考虑到这是导演，李心艾都准备好听见【他家信□□、从小一大堆人过来当着他的面自/残/乱/交，他被按在祭坛中央虐待，过程还被拍下来】了。


    结果没有。


    不是这个剧情。


    叔母说：“他们从小就会拍摄。嗯。家庭录像带。”


    “哦！”李心艾说。家庭录像带她听成家庭a/v。


    “从小他们就让谢安掌镜了。”


    男主人和马□□的那种。李心艾想，如果导演从小就拍那个。难怪会变成神经病。


    李心艾在发呆，但从她游离的眼神间飘散出来的氛围，让叔母很不舒服，她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


    “就是，普通的，家庭录像带。圣诞节时录的那种。”


    “哦哦。”李心艾说。


    就算她感觉尴尬，她也没表现出来。反而让突然说出那么一句的叔母，感觉到尴尬。


    女演员。很厉害吧？


    #


    充满爱的一家三口，他们真的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去布置家。


    搬回来圣诞树，挂上彩带和红袜子，记得每个人的生日，用心准备。


    导演从小就是家里负责抗摄像机的那个，摄像机是爸爸的，他以前有个艺术梦想，后面就一直把它放在地下室的箱子里直到被小谢安发现。


    爸爸把他抱在怀里、腿上，手把手教他每个按键的用法和调焦距。妈妈回家了，他坏笑着带着导演的手指放大屏幕上她的身影，录像下来。


    整个过程叔母说的历历在目，“这一直都储存在那张记忆卡里。现在还留着。”


    能想象到，谢安父母死后，留在世上的亲人很多次反复观看这些。


    导演的主要任务，整个家族都有所耳闻的，是在爸爸妈妈生日时录像，给他们拍很多照片，设置一个主题拍个微电影。


    记录下那一年导演认为的他们的状态。


    每一年都拍，轮到导演自己时，他就准备好主题、剧本——从七岁起甚至画分镜图了，让爸爸妈妈拍自己。


    因为要准备得让接近外行人的父母（爸爸在他眼里，确实是的）都能做出一个完整的作品，所以也锻炼了他的能力。


    或者说那个时候导演的能力就已经足够了，这只是把能力显示出来。


    “他，八岁时的微电影。嗯，每一年都会传到我们家族群里哦。家里有这方面的人，八岁时，把那部给他工作上的朋友看了。”叔母说。


    电视台的人，国家电视台的人，买下了版权。


    不多，只有三五千块钱。


    但这作为公益广告一直在电视上播放。


    【李心艾】小时候应该也看过才对。


    那时她坐在电视机前，而他是生产电视上作品的人。


    两个人只差一岁不到。


    要说【李心艾】觉不觉得自卑，李心艾不知道。


    她应该会觉得每个人的才能都有不同方向吧？谢安那时候可以掌镜，【李心艾】还从小就长得可爱呢，女演员的才能那时就初见端倪。


    至于李心艾自己，更加不会了。


    纸片人有什么设定都是一张嘴的事，她小时候给自己在本子上写的女主角人设是【全知全能的神】


    而且这样的导演对她好感度满值！自己也无法控制，到了十二点自动刷新。唉。


    他的设定只是为了增加时髦度，让她攻略起来更有成就感，实在可怜。


    “谢安用这三五千块钱买了一台新机器，属于自己的机器。”叔母说。


    “很符合他的风格啊。”李心艾讲。


    叔母犹豫一下。


    这中间还有一件事。


    但既然和李心艾说了，就要说完全——或者她都和他相处快两年了！电影拍了三部。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拿到机器后，他，拍了一段。”叔母说。“视频。”


    在回家路上，小学，穿短裤，白上衣，自己一个人回家。


    走小路，中途经过一个墙角，绿草繁茂，到雨天淤泥会漫起来，那天刚下过雨，泥土把一只死老鼠顶高，它的身体从草间露出来。


    不知道死了多久，很干瘪，只剩一层皮了，但身体里鼓鼓囊囊的，下面有个破口，虫子堵塞住破口，钻进去，又出来。


    #


    李心艾面无表情听着。


    导演拍那段拍了一小时十五分钟，直到他朋友后面路过他，拍他脑袋让他回去.


    回去后剪辑，总共能用的只有二十几秒。找到了上次的亲戚的同事。卖给他了，因为只有三百块钱，所以可以认为是送的.


    后面出现在一个东欧限制级电影里面。


    应该认为导演不是为了钱，就是希望把自己的作品扩散出去。


    叔母说完一段话，停顿，李心艾示意‘这就是全部了吗？’叔母点头。


    李心艾也点头。


    叔母的表情是如释重负，而李心艾就很认真，还带着几乎可以包容一切的笑容。


    “没关系，还要【诱拐小动物并虐杀】、【在邻居家狗窝里放老鼠药】、【习惯尿床】、【放火烧了乡下外公的老家】。我才会认为他有连环杀人犯潜质。”


    叔母表情僵硬。


    李心艾说：“他有吗？”


    叔母摇头。


    李心艾说：“那就好啦。”


    大体是讲了这些。


    应该说明一开始谢安拿摄像机的目的，是记录岁月的流逝，每一年家里人的样子，最后把他们和前面对比。是爱的记录。


    李心艾觉得他只是想拿摄像机而已。这是他的本能，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也把它和爱融合到了一起，这对他来说就是表达爱的方式。


    “【哈哈什么，好恶心，这年头动漫都没有这种男主了。】这种话我不会说的哦。”李心艾一派轻松，腿并在一起，边说，手边往下划了一下。这个动作凸显了她白色的指尖和细瘦腿部的曲线，明明是同一个性别，也过了那个年龄，叔母却感觉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存在就会不自觉的诱惑他人。很能想象到谢安为什么会喜欢她。


    还有，刚刚那个动作应该只是烟的替代品。


    李心艾如果能抽烟，这时候就会抽。


    满不在乎地，把别人的事情当谈资，烟雾在嘴里汇聚、过一遍，再吐出来。


    “叔叔阿姨也辛苦了。”李心艾说。


    她能懂吗？叔母看她。


    这种【爱的表达方式】一定是谢安的父母纠正后的产物。不然李心艾觉得谢安会去连环杀人然后拍录像带。（在她心中，他到底是啥形象啊。）


    谢安出生在一个完全正常的家庭。就是理想中家庭的样子。他们用爱养育他。


    导演是有才能的，他们小心把它引导到正常的方向。


    在初中时，导演已经基本是个正常人了。


    其实他小学时看起来也还好，因为是精雕玉琢，外国人一样的小男孩。所以不说话也很可爱、没有表情也很可爱。


    老师还以为他有自闭症，怜爱过他好一会，建议父母带他去医院看看。


    导演也不是话很少，他要说的时候可以长篇大论不间断讲个几十分钟，四年级班上的即兴课前演讲他说的是黑色电影（film noir）的分类、兴起和衰落。全英文哦。里面的好多人物名字老师都听不懂。


    他对一些班上的同学——看起来平平无奇，也会露出笑容，然后让他们摆成自己想要的姿势，拍进摄像机里。


    为了能带机器来学校，他一直保持班级第一。


    李心艾甚至觉得他不是讨厌人，喜欢拍电影的怎么可能讨厌人。


    他就是纯粹的唯美主义，会说“戈达尔电影里的夕阳真美”而无视现实中放学路上的夕阳的那种人，现实中的人没法让他有感觉，他只想把他们抽象成艺术符号。


    甚至不能说他不善良。谢安初二时看到受伤小猫，都会抱回家照顾耶！！！


    李心艾刚听到这话，手都在空中僵了。


    叔母莫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当然，伤好了就送回去纸箱里了。没有留下来养。”


    “嗯嗯他就是那种人。”


    那次还特地抱它去看了医生。


    治伤加打疫苗，全套几千块钱。对初中生来说真够呛，他也没有可惜的感觉，眼睛都没眨。


    “他的父母，都已经做好准备，家里多个小成员，也很好。”叔母说。


    明明感觉那一家很适合生两到三个孩子的（一定，里面的每一个小孩，都能感觉到充足的爱），不过只有独生子。


    再不济也该养条狗。忠诚的，陪伴小朋友玩的大狗狗，不过也没有。


    李心艾很明白很明白。


    家里已经有一个需要付出所有精力、关心，去照看的谢安了。


    “他像家里的猫猫耶。”如果多出一个成员，搞不好平衡会打破。


    不过知道治伤的事，李心艾对他倒是改观了。


    “我喜欢小猫。”她说。


    还会帮助班上的同学。


    “哦！！！”


    这个李心艾是真的吓一跳了。然后叔母被她的声音也吓了一跳，看她。


    “因为，小猫还能理解。”这位女明星说。


    她好歹是拿过演技奖的吧，怎么对人的情感这么抽离。


    “帮助真实存在的人哇。怪。导演不是只喜欢虚拟人物的吗？”


    说得好像动漫宅。


    会给同班的笨蛋同学辅导问题。


    “还会留下来打扫卫生哦。”叔母说。


    “咦，会吗？是不是被校园霸凌了？”李心艾说。


    “不，就是很普通的那个同学要回家，照顾生病妈妈，所以他帮忙了。”


    到这里还能认为是普通社交任务。


    最让李心艾震惊的！是后面。


    因为谢安一直都把机器带到班里，而且机器越来越贵，终于有天被偷了。


    李心艾以为要发生流血事件了。


    结果！导演花几个小时找到犯人——小两个年级的陌生学生，怎么找到的，又不是侦探电影。


    然后竟然原谅她了。


    “啊。”


    “‘反正里面的东西没丢失。’他说。而且那个人家里很困难，单纯想偷来自己用。以前没有过摄像机。”叔母说。


    “我想导演在同样情况下也会去偷的吧。”李心艾说，“同类的惺惺相惜？”


    叔母不赞同地看她。李心艾改口。


    “会用劳动力赚到钱，去码头拉纤他都会干的，然后第一件事就是买摄像机。能理解能理解。”


    就算这么说，也不能认为是【反社会人戴上了面具】。他搞不好真的挺善良——天性和家庭教育的结果。不过电影上是个人渣。


    “说起来，一开始他也是有朋友的来着。”李心艾说。


    第一周目。第一次说要拍电影，他身边就跟着朋友，真心为谢安要被退学而苦恼。


    初中时期的谢安大概是个人畜无害的宅男。


    积攒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本来挺恶心的，但他竟然真的可以抗着摄像机拍摄！


    那就不是【文艺青年】了啊，在青少年的眼里，他完全是【艺术家】。


    以后变成导演也是众望所归，同学聚会上，他们大概会说他‘从以前就很努力。’


    按正常的路线走。这个人会入学电影大学，崭露头角，被当成【校园男神】，天啊，想想这个词套在谢安头上！


    然后就学院派出身、先拍短片、拿奖、给人家当副导演、拍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大爆、第二部电影——这样下去吧。


    风评肯定也会很好。


    就李心艾自己的经验，剧组人员比起他，都觉得她比较任性和神经病。


    这个人能让工作伙伴信服。就这样变成正统到不能再正统的天才大导演！


    很有礼貌、很低调，不接受采访。粉丝一定迷他迷得死去活来（想象一下作为普通人的李心艾，也会喜欢他的）


    然后李心艾就和他合作。


    她说不定还会接受采访，说“从小看谢安导演的电影长大！”


    “一直想和他合作。”


    谢安肯定也会接受。李心艾就是在这个方面特别有自信（也是很悲伤的，作为被选中牺牲品的自信：一定会被选中。）


    那个时候才知道他表皮下藏着的不正常的地方。


    但一开始不是情侣，没有对他抱着【攻略对象】的预设的话，也不会觉得他那么神经病——李心艾知道他【好感度满值】然后还能这样，气笑了。


    已经超过讨厌他了，她觉得他精神就是有问题。


    大概就觉得大导演不把人当人不，也没到那个程度。


    真要说，倪姬和模特工作的摄影师也很讨厌。


    正常路线的李心艾在‘能和谢安合作’前肯定也吃了很多苦。


    搞不好会觉得，他【就是工作上很认真】吧。


    外表好好的，穿着绅士西服，有点苍白，说话很少，总是轻声的男性。


    缝制得好好的玩偶，其实里面的针已经顶开表皮刺出来了。


    棉花里面全是呈放射状的，海胆一样的针。


    但如果没想用力握紧他，像对自己的东西一样抱在怀里，就还好。


    单纯作为合作对象。李心艾应该能忍他。


    看着他的外表，微笑，走过去，知道里面不对劲，有点可惜，想对他伸出手但稍微被针刺了一下，就不会再伸出手了。


    就掠过他走过去。自己也不会受伤了。


    李心艾幻想着正常世界线的事情。


    “然后出了车祸。”叔母说。


    嗯对。没有正常世界线了，模拟里现在导演父母死完了。


    第 35 章


    李心艾幻想着正常世界线的事情。


    “然后出了车祸。”叔母说。


    嗯对。没有正常世界线了, 模拟里现在导演父母死完了。


    #


    高中时出的车祸。父母一起，他们刚刚出差回来，在回家的路上想见他。


    那是一个普通的假期, 星期六的早上，“高中其实星期六也是要上课的吧？”李心艾说, 叔母看她一眼, 点头。


    那天导演请假了, 病假，昨晚吹风了、着凉了、还是吃太多辣的喉咙发炎转发烧不知道。


    总之那天穿着家居服, 穿拖鞋踩在木地板上, 额头上贴着很傻的白纱布。


    在客厅里闲荡, 拿东西吃。


    要问李心艾为什么知道, 因为就算叔母没说, 游戏也显示了回忆画面！


    话说就算是要洗白他, 导演的过去戏份也是不是太多了。


    而且原来他家是这样子的啊。


    很大，一共有六个房间, 大平层。


    有两层，上面的玻璃栏杆李心艾很喜欢。


    谢安在下面走，落地窗把外面的绿植和道路淡绿色的影子照在他身上。


    他手伸到茶几上，然后手机响了。震动。


    他接听。


    李心艾静静看着，也很难说画面里的谢安有什么大反应。他的瞳孔好像剧烈震动了一瞬，但也可能只是游戏画面框在震动。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这个房子只有一个人就太大了, 他的声音好像要被空间和墙壁吸收掉了。


    界面没有声音，李心艾很困惑, 她拖动鼠标，后来发现事件画面可以放大。


    她放大对两层住宅来说太小的桌旁的人影, 谢安一直很白、白得吓人。他的眼睛好像哪里都没有看。


    一直放大，声音也增大。但还是微弱，直到能看见他的五官，谢安的嘴唇动得很克制。


    让他的脸——比演员更好诠释了【悲伤】的脸占据画面中央。现在可以听清楚了。


    只能在他嘴附近，听见细弱的“嗯。”“嗯。”“好。”“我知道了。”


    就是很平静的。


    谢安说：“再见。”


    但他没有挂电话。他以为自己挂了，他看着墙壁，把手机放回茶几上。正面朝上，还在亮，显示【通话中】


    通话时间一直增多。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无色地照在谢安身上。


    之后谢安被叔母收养了。


    他住进叔母家，一直没回过那个房子。


    #


    “哦。”李心艾若有所思地点头。


    因为谢安请了病假。


    父母确实是那天出差回来，但可能如果不知道他生病，就不会这么着急赶回去。警方勘探车辆，上面还留有被压扁的送给谢安的礼物。


    他那天没过生日，家里人每次出去别的城市，都会精心挑选伴手礼。


    妈妈的包包上有全家的q版吊坠，和名牌包完全不相称，吊坠已经很旧了。


    爸爸的手机待机界面一直是三人的照片，cg出现时，手机躺在座椅上，上面有血、裂痕。


    男人傻气的笑脸在谢安没有表情的脸上方，爸爸比了耶，谢安两手放在身侧，没有表情，但五官的线条很柔和。


    那就是他开心、很幸福，生活在爱的环境里的表情。


    李心艾很新奇地摸着屏幕上他的脸。


    游戏里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在叔母旁边的【李心艾】就在发呆，若有所思，身体微微摇晃。


    她把这些过去作为材料，展开想象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什么【因此心疼谢安，想好好对待他。】真是一点都没有。


    车上还有一个新款摄像机——从德国给导演带回来的高级货。


    要说巧合真的太巧合，像电影，刻意做出来让人心疼。


    但导演不是因为这个，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拍电影的。


    他没心理阴影。这个人为了拍摄，就算进灵异场所，晚上也不会做噩梦吧！


    而是因为爱。


    他本来要进艺术院校，但还是要高考考进去，没进专门的班级。


    被叔母收养后，就平静上学、考上一个985，像普通的学生一样，不是因为费用问题。而是他没兴趣拍。


    家族里的其他人是知道他有在拍一些东西，但没想过他会以此为业。


    就是【业余爱好】吧。


    李心艾想叔母比她想的还要迟钝呢。她在见到导演之前就知道他是导演了。


    本来应该就这样下去，然后他遇到李心艾——这么一想，他莫非是和她认识后成绩才变差的吗？


    一整年才拿几个学分。要被退学了，就顺理成章拍东西。


    感觉在叔母眼中，李心艾会是让人堕落的狐狸精。


    父母已经让他把【拍摄一段东西，做出作品】和【爱】联系在一起了。


    而他们去世后，他没有爱的人。


    导演没法离开李心艾，这周目对她认输，就是因为【好感度满值】。他喜欢她，看见她就会有所触动，就会有灵感。


    有灵感和【可以拍】是两回事。


    李心艾大学和他认识，他就大学开始重新拍电影。


    在那之前他只是躺在草坪上看书或者拍风景而已。


    导演的时间是停滞的，攻略人物要一直等到玩家出现，时间才会流动。


    所以第一部电影无论如何都是献给李心艾的。围绕她进行。那时候他也可以拍其他的，也会是杰作。但只是【可以拍】而已。


    没想到是在这时候确认了导演对自己的爱啊李心艾心情微妙。


    “不过他也太扭曲了。”李心艾像他小学雨天回家，躺在草坪上的老鼠尸体。


    “我。完全。明白了。”


    李心艾说。


    “你是不是根本没为别人着想过？”叔母问。


    这句话听起来像指责的意思，实际就是指责，叔母忍了好久了。终于脱口而出，看她表情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李心艾】回头望她。


    让这孩子开口搞不好要哭，【爱哭鬼】，李心艾打回复。


    她说：“导演也没有为我着想过。”


    叔母表情尴尬。


    她尴尬不是因为这两人都有错，而是这句话冷冰冰的。


    【导演】，他们的关系好像不是她原来想的那样。


    叔母小心地说：“交往，是需要互相为对方考虑的。”李心艾眼睛都不眨。


    她说：“我们没有交往，我讨厌他。”


    这句话印证了叔母的想法——坏的方面。


    她呼吸停顿的同时有点烦：李心艾一定要说得这么明白吗？


    她和他住在一个房子里，为什么要在他的家人面前说“讨厌他”？


    李心艾在想，她明白为什么前两周目导演都会和她结婚，就算第二周目已经看见了她的‘快乐生活’还是这么做，而且死都不离了。


    对他来说家庭就是幸福的最小单位。他想和她组建家庭。


    然后她和叔母说：“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真虚伪。”


    “我不是能忍陌生阿姨的人。”


    “？”


    李心艾已经站起来，开始活动手脚地做热身运动。


    垫垫手、扭扭脖子。


    同时说：“我不讨厌女生啊。我有一个女性朋友，她叫玛丽。她很喜欢我，所以我也很喜欢她。如果我出轨，她肯定会帮忙瞒着我男朋友。”


    叔母脸色很难看。


    “但是对陌生的、对我有敌意的阿姨。尤其自以为是我【男朋友家里人】，我真是受不了。”


    导演还在外面，李心艾自己说是一回事，要不要在游戏里也输入【他的优点不就是父母双亡吗？怎么这时又有亲戚了】呢？


    李心艾还在犹豫。


    犹豫中，准备动作已经做完，李心艾无视叔母难看脸色说“我们走吧。”同时推着她的背出去。海边的这个家也是两层小楼，她们还要下楼呢。难怪之前她要热身。


    李心艾说：“别对我立规矩。别对我指手画脚。”


    门打开了，门一直都是开的，能直接看见外面的白色栏杆和大海。


    叔母回过头来看，一边被推还一边这么做“好了好了出去吧”脖子会很难受。她也是很拼命的，她说：“我专程飞过来，和你说！”


    声音比想象得要大，导演应该听到了吧。


    “是想要告诉你他的过去。他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


    这还大学教授呢，怎么说话这么中二。


    离门口只差一点了，能看见白色地毯，叔母脚后跟蹭着地面增加阻力，说：“我会走。”


    李心艾放开她，放开得太干脆，她后仰、摔倒。


    叔母从地上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她。


    不用猜，好感度肯定负三十了。


    叔母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所以李心艾说她虚伪。


    前两周目没有见到她，因为那个时候李心艾自己的新闻都已经满天飞了。


    寻常人对导演只能是尊重祝福。


    这周目李心艾‘洁身自好’，像个正常人，两人感情评价前所未有地好。又才三部电影，像突然崛起的星星，不知道能闪耀多久，还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她就来了。


    李心艾如果正常遇到导演，就会知道他不对劲。


    不对劲到哪个程度，具体的如果不靠近就不会懂。叔母还专程飞到美国来给她讲回忆杀洗白。


    大姐上几周目他们婚姻都那样了，没见你来劝导演啊！


    “嗯。我把他作为目前这个人来看待。”李心艾说。


    这周目还要用他刷评价呢。


    李心艾推了她一把，她在游戏里很习惯从背后推人，一周目电影节台阶上也推过导演，而叔母从刚刚起也习惯被人推了，这次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没有摔。


    她回头看李心艾，李心艾手撑在门把上，她对叔母说：“Tschüss。”


    这个词是德语的再见的意思。但不正式。而且尤其别对你国内的长辈说，因为听起来很像去死。叔母看她，李心艾好像没认真诅咒的意思，她很轻佻，漫不经心，语调像个飞吻。


    她关上了门。


    #


    然后回头去找导演。


    他不知何时下楼，出现在楼梯的阴影处了！真是吓死人。


    李心艾说：“我都知道啦。”


    语气轻松。


    简直像魔术师刚刚表演完，回来对后台的人张开手。这时已经无需什么机关了。


    导演沉默点头。


    一周目是他在担心李心艾讨厌她，这周目看起来反过来了，从没有那么密集的掉好感提示过。


    但实际上还是没有反过来。


    听完导演的过去，不管是哪个女人都想要拔腿就跑，【你自己去拯救他吧，我先走了】，不过李心艾的话，这周目开始之前就想跑了。而谢安在想。


    她有变得更讨厌他吗？


    “没有、没有、没有。”李心艾说。


    对这人的好感度已经低到了这程度，再做什么一般也不会变。


    李心艾一直想让导演也受伤，像【李心艾】那么重的伤。但身体上，一周目把他推下台阶、推下湖、往他脸上吹烟。二周目真的扇他巴掌、看他去大草原身上一堆伤疤。这人都很沉默，没什么感觉。


    心灵就更没可能了。李心艾能进疗养院，这人一辈子都不会进去的吧！


    晚年倒有可能被家族里其他小辈讨厌，被诬陷成精神病，送进去，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窗外不，还是不可能。


    因为，他本来就没感觉到快乐、幸福，所以也不可能给他多的痛苦。


    要李心艾现在假装爱上他，给他快乐，再剥夺，那也太麻烦了。


    李心艾决定放手了。


    她呼气，说：“就这样吧。”


    环顾一下四周。


    理论上，海边小屋和cg里看到的谢安原来的家，有很多相似之处。


    只是更简化了，将三口之家，缩小到两个人居住刚好的大小。


    李心艾说：“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在意家庭和婚姻了。”导演怔愣。


    这周目当然还没求婚呢。


    她说：“你有什么要给我看的吗？”


    那个家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但至少生日时的录像带，在父母死后，肯定无数次回看了才对。


    这么一想，游戏里，李心艾的生日，基本也都和他在一起，在剧组被他拍


    这人好恶心啊。


    如果导演把这里当【家】。那应该把那些东西都带过来了才对。


    李心艾说：“我想看看。”


    导演默不作声带路。


    楼梯再往旁边一点，打开门，通往地下室。


    李心艾之前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个地方，她没什么探索的兴趣，但导演肯定经常来。


    不同于一般对地下室的印象，这里没有发霉、潮湿，或灰尘气味。射灯照下来的光线很柔和。看上去让人感觉舒适。


    有一个桌子，上面摆着电脑、音响，前面还有一个椅子。剩下就全是纸箱，摆了满满一个房间。


    导演小时候，应该还是用录像带的吧？


    纸箱里全是这些东西。还有一大堆的纸质材料，逐帧打印出来的视频图片、分镜图、拍摄计划表、爸爸妈妈分别的台词。


    按顺序，很多都应该被压在最下面才对，导演肯定拿出来翻看过。上面还有秀丽的字迹，和比导演更坚硬一些的字体。是爸爸妈妈的批注啊。


    充满了过去的回忆，简直是过去的抛尸处，尸横遍野。


    在导演的视角来看，他大概是和一堆尸体挤在地下室里吧！


    李心艾拿了唯一的椅子，导演背靠在桌子上看她。两人难得靠得这么近。


    李心艾在研究怎么把录像带接进电脑里，导演接过去直接帮她做了。他低着脸摆弄机器和转接线，扭动零件发出声音，有种利落的魅力。


    李心艾看了几秒就移开视线了。


    一起看过去的录像带——这放在游戏里，是能让好感度一口气涨20点，里程碑式的事件。但现在好感度满了，再加就溢出了。就觉得无聊。


    “对了，只是顺便一问。”


    视频放映前。李心艾说，“我和你妈妈，长得不像吧？”


    因为是一见钟情【灵魂伴侣】，很害怕搞出来一个【你和他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剧情，那就真成‘母亲是孩子上辈子的情人’了。也就什么都解释得通了——难怪导演不在乎她出轨。他搞不好还指望她找到他爸，一家三口重新一起生活。


    导演愣愣看她。


    谢安第一次露出这么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说：“你到底在想什么。”


    #


    观看了视频。安静地。


    【李心艾】因为【爱哭鬼】【忧郁的气质】【女演员的雏形】，三个特质一起影响，对导演的好感增加了，这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一共加起来也不到两小时，没有一部电影长。见证了导演的，嗯，人生，至少是构成他这个人的东西（他其他就只剩拍摄的才能了，没有人格的）。


    “明明有那么多的箱子。”李心艾不知不觉脚踩上了椅子，抱着腿，脸放在膝盖上看。电脑已经黑屏幕了，她转头看导演，“最后却只有这么点视频吗？”


    导演提前剪辑过了。给她最佳的视觉体验，不然【李心艾】不会感动，好感度加得这么多。


    说起来前几周目是【李心艾】很吃苦，李心艾就觉得还好。


    这周目【李心艾】还没受什么折磨呢，不过李心艾ptsd了。


    要说导演很有才能吧，但也不是刚刚叔母和她在楼上说话，她送人出门的功夫就能剪辑完的。


    他早有准备了。


    “我，一直想让你看看。”谢安低着头。


    放视频的时候，因为已经对每一帧烂熟于心，所以谢安没有看屏幕，就是看李心艾的反应。


    她脸上任何细小的变化，他都没有错过。但李心艾看他，他就又是低头。


    李心艾说：“我已经看了。我很明白了。”


    “你是想把我发展成家庭的一份子吗？”


    向他求婚的话，他会推迟，直到他能【准备好】的时候。


    还会说“我会让你幸福的。”


    前两周目结婚时【李心艾】都坏得差不多了，而且和他的婚姻本身就是她的压力源。


    但那时候起，他应该不会再给她施加多的压力了才对准确来说，是不会再邀请李心艾做他的女主角。除非李心艾自己要求——但攻略他就是为了导演身份，怎么可能不邀请。


    “你是不拍自己老婆的人吗？”李心艾问。然后又自己打消问题。


    他最开始就是在拍家人，应该是察觉到了李心艾在这个过程中痛苦。从源头处打消痛苦。


    而且。


    草，她终于明白了。


    开局三个特质。李心艾一周目分别是【忧郁的气质】【爱哭鬼】【罪犯专业户】，导演看着她，能想到什么健康向上青春片才怪了！


    她该刷个好点的开局的。


    后面【罪犯专业户】被【清越的美声】替代了。


    难怪啊！二周目两人关系，稍微缓和一点，原来不仅是李心艾的‘尽人事’，也有那边的天命。


    不过好坏特质1:2，【女演员的雏形】算中性，她还是惨。


    后面有【（恶之花）】，那个如果升级了，就会变成【只有周围的人惨】的设定，所以随着游戏进行，经验增加。她开始演罪犯多余受害者了。


    【依赖的意识】也是，虽然现在还没正式进化。不过导演也看到了，她比起【爱哭鬼】，更接近把人溺死的菟丝花本质吧。


    所以第二周目，要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才不一样了。因为条件变了。


    李心艾想事情的时候她在电脑前发呆，既然没点鼠标，游戏里的时间就是不动的。


    但是刚刚她输入的话太奇怪了。“你是不拍自己老婆的人吗？”


    这周目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呢，刚刚导演就发愣了。


    他很敏感，而且一直、一直都在看着李心艾。如果要拍她，他就得比她本人更理解她，挖掘出她内心的特质才行。


    在【李心艾】说下句话之前，她的神情有一瞬很奇怪的变化，导演一直看着。


    他知道刚刚说话的是另一个李心艾，又来了。


    一周目，电影节后【李心艾】只会和导演说“去死”“drop dead”，李心艾来就活泼很多，还会说他是强/奸犯。


    她进精神病院导演其实不太奇怪。


    二周目李心艾还和他说了游戏的事，那时候他的想法是，早有预料。


    “啊，真是这样啊。”


    这周目也是早就有感觉了，谢安觉得李心艾又【神降】了。演员这行有这个说法，‘角色附体了’，之后可能会走不出戏来。因此自/杀的人也有。


    不过她甚至是第一次拍戏之前，来找他的时候就处于这种状态。


    “你来拍我吧。”拍上他桌子的李心艾脸上带着笑容，很自信，很笃定，好像女巫一样。


    感觉像被什么更高位面的东西附体了。好像他们都在一个盒子里，而只有她是在盒子外面，两只手拿着它，微笑观望一样。


    但那也是【李心艾】，绝对不是什么女神。


    【李心艾】会觉得痛苦的事情，那个她反而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比如来找他、和他继续合作。


    并且会说【李心艾】出于羞怯和教养绝对说不出来的话——叔母刚刚绝对被吓到了。


    这才是所谓的【灵魂伴侣】。李心艾点了这个特质，选中了导演。


    前两周目不管游戏主角有多痛苦，她都朝他靠近了。


    灵魂不就是理论上不存在、检测不出来、高于你的身体、又确实控制着你的东西吗？


    如果李心艾要靠近，灵魂就牵引着游戏中的她靠近。


    但是，确实不存在盒子外的世界。


    比起她是【更好的，外部的人】，不如说附体的神灵才是被关在【李心艾】内心箱子里的魂体，当【李心艾】无法承受的时候，她就站出来，并帮她完成【她想做的事】。


    【李心艾】是想成为女演员的，就算过程很痛苦也是一样，她有这方面的资质她就是为此而生的。


    但这怎么说都接近精神病了。


    他希望她好起来。


    并且，非常奇怪的，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候。谢安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


    明明是病因来着。


    “你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爱吧？”李心艾问。拍摄的方式。


    是父母教给了他这个概念，让他第一次，为了记录幸福的时光而拿起摄像机。


    所以之后导演也一直这么做，他不是【只会拍摄的怪物】，应该说就是有这方面的才能，而且一直在寻求爱而已。


    像个小孩子。


    没遇到李心艾的话，肯定也会正常从学校毕业，当个上班族。


    每周去电影院报道——但又不喜欢，因为他来拍，确实比他们好，会说“那是什么电影啊。”但又去。


    “然后，最多也只能爱人那么多。”


    李心艾没输给导演【对艺术的追求】，她就说不可能有人天生就想拍电影然后疯到那程度的！


    谢安是在父母的教育中才后天习得爱的。


    然后，高中时期，车祸。他就中途停止了发育。


    那个时候大概是高一？绝对未成年。还不成熟。


    他好感度满值是一百。但不如说是100%，最多就到那个程度，开游戏后台看数据，应该就只有寻常人五十这样。


    他在、不停地想要拍电影，想要以李心艾为女主角。


    想要【表达爱】。


    一直残废的人第一次可以走了，也会拼命走的。


    第一周目他就是通过电影的方式lovelove，结果第一次就把她搞坏了。导演当然撑得住，【李心艾】哪里能被这么折腾！


    想通过伤害她，来改变她，刻下印记。


    之后也确实没见面了。


    直到第三部电影后，他邀请李心艾当女主角。


    李心艾答应，主动投入陷阱。


    要说在李心艾来答应之前，他就来邀请了，道德上站不住脚。


    不过那次见面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在拍那种电影啊。”，那段时间，李心艾的所有作品，第一次闯好莱坞，忙得要死，还出车祸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导演，都是看完了，逐帧分析过的。


    李心艾答应邀请是因为【类型片演员】头衔限制了她的演技和名气。


    而他在那之前就看出来了，未必知道游戏设定，但如果李心艾要寻求突破，就一定会让他帮忙。


    李心艾当然要寻求突破。


    随后往地狱一路直冲。


    所以李心艾说不管谁遇见他，都要进精神病院的。


    换任何一个女人，她和谢安都完蛋了，没有未来可言！


    除非遇到真圣母。“我。想要拯救你。”


    李心艾觉得自己还是算了。


    导演低了一会头，接受了这点，之后也自己调理好了。


    没想到李心艾说：“没关系，我没有更讨厌你。”


    “！”


    “你脑子有病，没法爱人，不过我最多也只能这么喜欢你。”李心艾说。“而且我不喜欢你。”


    她很普通地说的，结果却好像她有玩弄人的癖好，导演眼睛里刚有点光，现在被熄灭得透透的了，还是被浇脏水熄灭的。


    不过李心艾说真的。如果这不是恋爱游戏而是恋爱，那他们俩一样混蛋。


    李心艾还是玩家呢！哪可以真心爱上一个纸片人。


    “今天差不多交流到这里吧。我开启了新事件，知道了你的情报，很高兴。”


    李心艾站起来，出门，挥手对他再见。


    游戏解密度增高了——不过本来就不是喜欢的角色，知道了他的事情，也好像知道了苍蝇复眼的原理，没啥意义。


    导演往里面走。


    地下室的嘴里面，灯光都照不到的地方，用小刀把胶带划开，打开的箱子上面躺着一个摄像机。


    小刀旁还有一卷胶带，看导演摸黑都能做，肯定很熟悉了。他很多次打开这个，把摄像机拿出来，然后放回去，用胶带封好。


    好像平常害怕看见一样。


    摄像机背面，浮雕品牌名是德语的。


    爸爸出车祸前，从德国给他带回来了伴手礼，一台新机器。


    李心艾之前觉得他不会产生心理阴影，结果还是在意的啊。


    李心艾说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爱。


    谢安从箱子里拿出摄像机。


    对准李心艾的背影，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照在她的背上，她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一滴眼泪滑过。】导演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他低头检查相机里的照片。


    上面的李心艾好像在黑暗中发光。


    #


    “对了。”


    完全是玩弄人的女生。李心艾又悠哉悠哉回来了。


    谢安那时面无表情低头，自己觉得自己没感觉，其实丧得要命，头顶飘乌云，脚下长蘑菇。


    她笑着说：“我是说我对你没感觉啦。”


    附身的神明少女。


    “【李心艾】怎么想我不知道哦。如果她喜欢你，呃好恶心，我是不会阻拦的。”


    导演没抬头。


    他眼底流淌着光点的样子怎么样都看不腻（当然是为了之后熄灭它），不过低头就没办法看见了。


    他已经有抗性了吧？


    “这次是真的说再见了。”


    #


    这次过去后两人竟然还能展开合作。第四部电影，众望所归。


    李心艾像个狂欢节皇后，在花车上对下面笑着挥手。


    整部电影她都是这种感觉，很快乐。虽然自身的条件很差而且周围的所有人都烂透了，但依然能笑出来。


    是个孤儿，总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校服衬衫和校服裙，被撕裂了。在公交车上被骚扰，把两个人打翻在地，公交车上打司机，逼他停下来，跳下车。


    收拾一下衣服，再坐第二辆。再被骚扰，这次是一男一女，打司机——这样重复，一共发生了三次。


    每次只是周围的人不同，模式完全一样。以致于观众不能认真愤怒或者悲伤，只能觉得荒诞。


    终于，在靠近家的街道跳下车。回家。


    你不能想象真的有这种环境。


    整个小镇像是抽象的神话概念上的地区，罪恶之城，索多玛和蛾摩拉。中期开始女主角真的长出了天使的翅膀、光环和猫猫耳朵，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人都是坏人而且都想强/奸她。


    对，强/奸。其他作品里面这个一般伴随着更多，比如殴打和金钱。


    这部电影里不是。这部电影里大家就是想要性。不会对你做多的坏事——砍断你的手脚。


    李心艾扮演的孤儿可以选择顺从，顺从做完就完了但她会哭，压力过大会进精神病院（李心艾心情复杂，导演你还说你没影射？？）


    不过她选反抗。‘猛踢强/奸犯的屁股。’


    要在这里生活，你就必须得学会笑着接受这一切。


    李心艾扮演的女主角不喜欢被强制，但她也还是被强制过几次，人总有失手嘛。


    她也不是‘坚强、含泪、纯洁’的处女，等着一个不介意这一切的男主角。


    除此之外，她还想找点乐子。


    把酒瓶敲碎在男人头上；在游戏厅和别人玩脱衣扑克，把对方衣服赢光，在大家的注视下——有欢呼、有拍照的，笑着张开腿。以短裙做遮挡，按着那女生的头，让她舔出来，才把衣服一件件扔给她。


    被恶霸堵住后，笑眯眯地掐他脖子，一开始用两只手，后来用一只手。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到下面猛击他的腹部。


    打了三次，三次闷哼。


    镜头拍他的脸，声音和神情越来越奇怪，第三次，他的眼睛毫无预兆地睁大了。


    旁边的小弟也都睁大眼睛。


    牛仔裤的裤头被浇湿一片。


    李心艾吹口哨。


    “没关系，没关系，被我打肚子就会高/潮的婊/子，你不是第一个。”


    第 24 章


    她把这世界过得像游乐场。


    准确来说是踢踏舞。


    李心艾自己的理解, 她踩在一块烧红的铁板上，不得不快速换脚，而不懂内情的人则觉得她在跳舞。


    她甚至自己也笑了, 很快活的样子，把这当成舞蹈。


    如果整部电影都维持这一基调, 那也没什么意思。中后段就会腻了。


    但导演在前期大量光怪陆离的剧情里埋了线索——李心艾想要逃出小镇。并一直在联系人、为此努力。


    比起在这里当【狂欢节皇后】, 有这么寒酸的皇后吗？当然是离开这里更好。


    电影还剩二十分钟, 夜色下，李心艾从一个狂欢派对出来, 用大衣裹紧自己, 不被灯光照着的时候她脸上没有表情, 然后快速钻进一辆汽车。


    快速的交流, 之前出现过一次的司机的脸, 李心艾递过去一沓钱（这段时间里, 用尽所有手段筹集到的）而他递回来一个黄牛皮纸袋。


    汽车发动，在还有路灯照耀的城镇路上, 李心艾就地打开纸袋，一个个拿出里面的证件检查。


    证件上李心艾穿着学生装，黑发撩到耳后，露出端正而接近无感情的笑容。


    李心艾靠着椅背，松一口气。


    窗外的风景变幻，从小镇边缘的俱乐部开出去、变成两旁长满野草的道路、再变成农田间的小道。


    路灯消失了, 天越来越黑, 那天没有云和星星，漆黑的夜空只有孤零零的月亮。


    李心艾靠着车门静静望着月亮, 镜头代表她的视野，后来镜头模糊了, 她竟不自觉的睡过去。


    农田间的小道，变回两旁长满野草的道路，而后变回小镇边缘的俱乐部。一切像吊带重放，停在俱乐部门口。


    司机不发一语，李心艾竟也半点不意外，她只是怕冷似的裹紧了大衣。


    被背叛了，被识破了？反正，全片唯一一次得到的【逃出生天的车票】机会作废，车又开回来了。


    #


    李心艾刚发现这一点时，露出了很奇特的表情。


    全片为了那个镜头都值得一看。


    大概晚于观众发现一点，按时间顺序来看。


    不过观众是之前所有线索都出示在眼前了，而她则是睁眼的一瞬间，看到外面，就懂了。


    她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张开，谢安镜头下的李心艾第一次没那么美艳，但她无比鲜活，好像要从屏幕里出来。


    好像要把观众拽到屏幕里面附上了她的身体，体会她的心情一样。


    面容像是要融化，往下颤抖。那瞬间李心艾甚至有点过度呼吸，她演技数值已经很高了，又一直被折磨，如果剧情需要，可以让身体表现成那样。


    镜头很克制的给了她几秒钟。


    没有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没有长达几分钟的她在车里面发疯，踹前面座位的椅背，尖叫。有也可以的，那说不定也会成为她演技的宣泄口、杰作。


    但李心艾最后抿住嘴唇，车开回去，俱乐部的霓虹灯光重新照在她脸上。


    她露出一个没办法的微笑。


    非常优雅、非常快活地滑下车，一句话都没有说。


    俱乐部门口的朋友抽烟，看到她，有点惊讶。


    而李心艾朝他们微笑打招呼，好像只是忘掉了什么东西。回来拿。


    这个场景是因为克制而有力量的。


    她如此迅速地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因为她就是这么生活的。


    接下来镜头越过她，穿过漆黑的一整条街道（只有俱乐部、寻欢作乐的场所是开灯的）上升，俯瞰小镇、它后面的群山和前方无尽而默默涌动的大海。


    整个片子没什么音乐，除了李心艾去一些场所，里面本来就会有的很吵的流行乐。


    但在那个时候响起了。


    观众在心中涌动静静的悲伤和悲悯之心。


    不需要怀疑，她之后会在这个小镇里度过余生，然后成为前面电影里【比较好的角色】，可疑而有一定威信，出没在酒吧和码头的走私贩子。


    而李心艾回到俱乐部的人群中，坐着，被包围，手放在杯子上微笑，她还穿着外面的大衣，和周围衣服单薄的人形成对比，这是唯一一个显示她心情不一样的地方，可周围不管是谁都没多看一眼。欢笑着、喧闹着、交谈。


    莫名其妙的，有个评论家一连看了十几次电影，都不确定这段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话。


    每到这时，音乐、黄色的灯光、画面中央李心艾温柔的微笑浮现，他的眼睛总是因为泪水而模糊。


    影片在这样的絮语声中结束。


    这絮语好像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李心艾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电影不是多么的主流，但有自己的一波粉丝，而且每一个看到的人都爱上了她。


    更甚者，人们怜悯她。


    一个女孩，完全还是小女孩——此时李心艾已经超过二十岁了，但强烈地给人【需要保护的人类幼崽】印象——她生活在一片盐碱地、未开化，努力为自己支起了一个小雨棚，抵挡大雨和日晒。


    然后她想做更多——嗯。可不可以离开这个盐碱地呢？去真正正常的地方。


    然后失败了，虽然电影里没有说，不过失败后，就连她原来那个小雨棚都会被夺走。


    而最后，在依旧绚烂的阳光中，她笑了，忍住泪水，说这没有什么。


    李心艾觉得导演拍这个意有所指吧！她都看出来了。不过这周目好像是他讨厌她多一点，也没有李心艾指着他鼻子说‘恶心！’的份。


    原本以为是这样。


    结果导演突然冒出来，问她对这部电影怎么看。


    呃，明明开拍前人物小传都写了厚厚一本给他啊！


    “我的话会自/杀。”李心艾说。


    “前面还好说，什么困难情况都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嘛。后面竟然被送回小镇，连个前因后果都不给，完全机械降神。”


    “本来小镇里的情况也离谱，现实中哪有这样的，单纯是导演想这么拍吧。”


    谢安低头。


    李心艾说：“不过看电影的话，就会看下去。”


    谢安抬头看她。


    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


    拍摄现场，导演和她维持最低限度的交流。


    经过叔母、过去大揭秘、地下室事件后，他是不是有点怕她啊？


    李心艾觉得这样挺好的。电影拍完后，导演说自己要休息一下，第一次看他说要休息。


    可能真的受了伤吧。没下一部拍摄计划的话两人是基本不碰面的——按以前的经验的话啦。


    结果游戏自动进行。【李心艾】竟然发消息约他出来。认真的吗？？


    这周目【李心艾】没遇见什么挫折、顺风顺水，快乐的天降娱乐圈紫微星。


    有时就会做出炸弹式行为。


    导演真的被约出来了，秋天，穿着风衣、棕色和米黄的男装，还有一条围巾，有那么冷吗？


    在街边的邮筒来回走着，手插在兜里，露出的脸苍白又英俊。


    总有种工艺品般精致，而且没有性吸引力的感觉，除非是大姐姐饱含怜爱和施虐癖地往下俯视他。


    导演就是导演，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脸得到好处，哪怕一次。他就是，莫名其妙的很好看。


    其他人应该会嘀咕‘长成这样干嘛’，而李心艾每每看到，就会露出微笑，并且双手叉腰很有优越感——他这样，当然因为他是攻略人物啊。为了给她看的。


    即便如此，和他玩玩也很可以。少女梦想的恋爱（绝对纯洁的、冰冷的、毫无性的）中，他是完美的男主角。


    所以虽然二十多岁的女性不会对他感兴趣，女高中生却会聚在一起，指着他窃窃私语。


    不过谢安一脸心不在焉，而且很明显的在等人，她们就没靠近了。


    他们真的就在街上碰面啊。


    导演大冷天的在外面等——既不抽烟、喝酒后的新情报，他也受不了寒冷。真是神奇的身体，不过父母还在时不算，游戏开始后，李心艾就没见他健过身。看他拍摄时那状态，身体好才怪。不如说这样都能保质保量完美完成拍摄，真是全靠毅力和天赋。


    【李心艾】就没穿那么多。她身上衣服乍一看挺多，实际谁穿谁冷死。与其说是【秋冬装】，不如说是【杂志秋冬主题模特装扮】。


    但游戏里的寒冷度表示良好——李心艾为了心情值，要吃东西，又要保持体型，就会锻炼。而且也有为了电影特训。


    说真的，打三个导演不是问题。


    她以前周目每次扇他耳光，他都是真掉血的。


    【李心艾】朝导演挥手，跑过去。


    谢安大概在她出现在街道尽头时就发现她了。


    不是听声音也不是凭气息，单纯就是感觉到。


    他在邮筒边徘徊的圈子变小了，但表现得像是没发现。到近处才抬头。


    是【灵魂伴侣】而他不想表现出来，他甚至不想表现得对她稍稍特别。


    但谢安是不合格的演员。【李心艾】发现了。


    她首先【演技】上就碾压他，而且有少女的敏锐。


    再说，单从逻辑推理。这人表现得一副木头样，不也是一打电话，就叫出来了。


    导演应该很忙的。


    【李心艾】笑了。抱住他的手臂，说：“那我们去找地方玩吧。”


    【李心艾】这周目把他当成可怜的宠物。


    是李心艾主动找上他的，导演也回应了她的期待把她高高捧起。


    她没经历过什么痛苦，之前的煎熬，在‘知道过去’后，大概就忘了。


    “这个人很可怜啊。”她俯瞰，有点蔑视地喜欢他。


    因为看到他为难，所以才笑的。


    #


    因为没有其他的攻略对象。之后就是拍电影拍电影、攒属性值属性值、平衡心情值心情值。


    三十岁结局结算，二十多岁怎么也该谈恋爱了吧！就和导演在一起了。


    【李心艾】主动的。


    【很般配啊。】公众评价说。


    【导演和女演员。有世界级声誉的两个人。】


    【经常一起合作，痛苦的时候也一起面对】


    实际情况是，导演让李心艾不快活了，她就微笑着点击鼠标给他找点乐子。


    听到【过去揭秘】等于抓住他一个大把柄。


    而【李心艾】甚至在她操作之前，就会满不在乎地给他添麻烦。


    这周目她是被宠坏的女演员，李心艾一开始主动找导演加了很多自信啊，是随时爆发的炸弹。


    就在一起了。


    反正【和李心艾结婚，会很有乐趣的。】


    【她是很漂亮、很可爱、很有活力的女性。】


    外界这么看。


    实际上，报纸报道的时候，两个人还没有结婚。


    【李心艾】不想受婚姻束缚，勉强凑在一起很久，期间‘出去玩’无数次。


    莫名其妙，导演又求婚了！


    他那时的表情，完全是破釜沉舟。


    如果在这时候求婚，那就是已经见到了【李心艾】的所有，不可以装作不知道。


    没有理由要求她婚后守妻子的义务。


    循序渐进，导演之前当然是告白过的，说的不是【和我交往】而是【我喜欢你】，只是表达自己的心情，感觉根本没指望得到回应。


    李心艾当然也没和他交往。


    他这次竟然有胆量求婚。


    导演说：“我想让你幸福。”


    还说了比前几周目更多的。


    “【想让我幸福】的话就不该求婚啊。”李心艾说。


    导演说：“我想和你结婚。”


    对嘛，怎么可能有人结婚就是专门为了另一个人好！


    他就是非常非常喜欢李心艾，想和她在一起啊。


    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拒绝】的选项。


    李心艾简直心怀敬畏地看着，没有第一时间选，是因为她觉得结婚，反而对导演比较惨。


    然后错过时间就选不了了。


    【李心艾】考虑了一下。说“我大概不会让你幸福的。”


    又笑了。


    二十多岁的女性，李心艾在游戏里见过最利落、最有成熟气质的大姐姐自己。


    她说“好啊，我们结婚吧。”


    这样子未尝不能说是【两情相悦】，双方都接受了嘛！


    但婚后，和【幸福的婚姻生活】，真是相去甚远。


    原本，李心艾还幻想，自己能不能当个‘贤妻良母’呢。这个词怪怪的。总之就是正常的妻子。


    因为模拟是正常世界的演练啊。


    结果还是出轨了。


    这周目【李心艾】和导演，情感上没什么【完全不理解这个人】的感觉。


    前几周目李心艾知道的事：导演喜欢自己、导演是导演、导演是不可燃垃圾。


    【李心艾】不知道。她就很困惑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么对待、为什么谢安爱自己（她能实际感觉到的，她才是和他接触的那个人）还能这么对她？


    为什么这样了，自己还。莫名其妙的，被灵魂牵引，在朝谢安靠近？


    游戏会把所作所为合理化。第一周目标签【罪犯专业户】【忧郁的气质】，第二周目标签【忧郁的气质】，精神值常年处于及格线边缘。【李心艾】变成神经病了。


    原本以为互相理解就行。不理解的话【李心艾】甚至会很害怕他：这不是个神经病吗？为什么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穿着西服，出现在她工作的场所？


    理解后，在工作上有压力，也不会太害怕他了。也能正常的消解。


    李心艾做好准备这周目自己可能酗酒——吸/毒绝对ng。


    解压方式就这么多。第一周目【李心艾】出轨精神压力很大的。


    结果这周目，【李心艾】很普通地做了。


    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好】，她比李心艾懂得多多了。


    很明确知道这个是背德，做了。


    【李心艾】自己好像也蛮困惑。


    她越是想到导演，这回是自己答应的求婚啊！认真考虑过的，越是觉得这样不太好——明天还要回剧组，可能被拍到了，明天要去问经纪人相关的事，明天要上网看，明天可能会被记者堵住。


    就越是。不考虑所有这一切的，撑着下面人的身体，音乐放着，起起伏伏。


    昏黄的灯光笼罩室内，现在还是夜晚，现在还不用想这么多。


    压力值以一个非常平缓的曲线下降，心情值偶尔跳一下，总体上升。


    最后甚至连对导演的愧疚都没多少了。一时上头的愤怒，想【他值得】。


    他毕竟还是伤害了她。


    婚姻这样也没办法了。一周目都扛过来了，三周目没可能通不过。


    李心艾觉得这周目【李心艾】比她前面所有‘自己’加起来都成熟，不过这里还是，她叹息着，作为【前辈】，操控鼠标给她处理点掉烂摊子。


    在【李心艾】看来，应该莫名其妙的，她就是很幸运，渡过了危机也没怎么被指责——当然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但在群众【想起】前。


    新电影上映，她的地位啊名气水涨船高，前面的事也成了老黄历没人提起了。


    吃了奶酪，又没有被夹子夹住的小老鼠。成功逃脱，没有受到惩罚。


    倒是精神会有压力。李心艾这样了就会很良心不安想离婚啊！


    然后她也没有叹息、哭，前面几周目【李心艾】做的事她都没做。


    最后一次导演有关的事件，简直每周目都要来这么一次。


    谢安背着她，走在街道上。


    两人本来不该见面的。虽然结婚了但也不住一起，经常全球跑。


    而且除了工作，李心艾自己也不怎么想回家。


    难得有空、导演在家的时间，只要【李心艾】没强制安排行程二人独处，李心艾就会在通讯录上挑一个，打电话，去他那里过夜。


    那天也是狂欢夜。


    简直像小镇电影里一样，在俱乐部消磨了一整个晚上。


    不，因为俱乐部里面像赌场一样，没有窗户，从那里看不到外面，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游戏的计时画面也没有了）。


    以为应该是‘黎明时分’出来，结果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连午饭时间都错过，玩到这时候有点过分。


    俱乐部二十四小时营业，但这时候没有酒水和新鲜餐点了，又累又困，就从里面出来，站在路边等着。


    廊下，看滴滴答答的雨水。【李心艾】背靠着墙壁。


    从这点上看，大明星，和普通女高中生李心艾没什么不同嘛。


    她也经常逛街时下大雨，站在檐下看雨水。


    旁边的男伴非常坐立不安，他和她的脸就这么暴/露在外面？下雨也不是没狗仔跟的理由啊。


    这人是个商业精英，普通人，一般不会被报道，他单纯在为李心艾担心。


    一起出来玩的人，直接从地下停车场被司机或者助理接走了，他也想给李心艾的经纪人打电话。


    手机掏出来。


    这人之前也不来这种地方玩的，还是被带过来的，高级西装表面沾了化妆品粉末，


    【李心艾】百无聊赖地偏头看他。突然说“真无聊。”用力推搡。把他赶走了。


    【李心艾】把男伴赶走了，大雨还在下，现在是很大很大，仿佛隔绝世界的雨。


    躲在檐下就和外面有结界了，就不用出去。但她又累又困，和小镇电影完全相反，里面的女主角在室内穿了不适合的大衣，而她只穿比连衣裙布料都少的衣服，靠在墙上，时不时有雨丝落在腿上。


    界面上出现通讯录。


    李心艾心里隐隐有预感，按前几周目规律她会想打电话给玛丽。


    玛丽爱她，无论何时都会赶过来，但现在玛丽在外国，只会很担心。


    她不选，【李心艾】的手指在上面移动，给导演打电话。


    【李心艾】说：“来接我吧。”


    很神奇的声音、表情。


    电影里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就会说：“来接我吧。”理所应当，别人的心情不在她考虑范围内，他爱她嘛（或者大小姐蠢到连这个都不知道），总之无论如何会来的。


    导演也确实无论如何都会来的。


    但【李心艾】说的很普通，她还在看雨，她的声音都好像化入雨丝的潮气。


    导演没让她等太久，他跑过来的，俱乐部和家其实不算太远（李心艾选这里玩，还真是地狱笑话）。


    没法打车而且这人不会开车——和电影无关的地方，他到底都会些什么？


    他跑过来而且差点滑倒。带了雨衣雨伞雨靴。


    【李心艾】朝他招手，很开心的样子。


    导演把那些装备都塞给她。他自己就打了一个伞，穿的还是普通的鞋，全湿透了。


    那些给她，与其说是‘担心她淋雨’的傻爸爸感觉，不如说是‘担心她被拍到。’


    但不管是很傻的雨衣、还是很傻的靴子，李心艾都没有穿。她嫌弃地用鼠标把它们丢到一边。【李心艾】倒是饶有兴趣地展开雨衣的布料，不过也没有穿。


    【李心艾】笑眯眯地伸出双手给他。


    “请背我回去吧。你要让我自己走吗？”


    李心艾把导演的伞扔进了垃圾桶，雨衣雨靴放在原地留给有缘人，【李心艾】把他带给自己的新的伞展开，她趴在他的背上。


    雨丝飘进来。导演胸部以下的衣服不同程度的湿掉，【李心艾】趴在他背上就还好，而且她拿着伞啊，虽然是要替两个人撑，不过解释权还是在她手上。


    李心艾坏心眼地操控鼠标控制平衡。


    【李心艾】的寒冷值都够呛，导演被雨一淋，肯定更受不了吧。


    可惜进入事件界面，就没有这种小游戏了。


    #


    雨水顺着伞流下，好像有结界。


    之前看街上就没有人了，现在两个人在伞下，什么都能说。


    现在外面下大雨，就算被谁看到，也不管了，话说谢安回去要发高烧躺床上吧。


    “对不起啊。”【李心艾】说。


    她犯错的次数太多，被抓住也太多。到现在都只是笑着说道歉了。


    “我，思考过了。”【李心艾】说。


    李心艾以为她在开银趴，原来在思考吗？


    “很认真的思考，还考虑过离婚。”


    【李心艾】原来是能逻辑自然衍生，说离婚的啊！


    导演突然听到对不起都没反应，听到离婚就一僵，这人真好懂。


    “感觉非常的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心艾】环着他的脖子，说着说着笑了。


    在雨声中贴近，用脸颊亲昵地蹭他——她没醉吧？烂醉如泥。李心艾非常怀疑。


    “婚姻是需要两个人牺牲的。恋爱是需要两个人牺牲的。任何一段稳定的关系都是需要两个人牺牲的。”


    【李心艾】简直像唱歌，【清越的美声】，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发动，一切都好像戏剧的一幕。


    “我可以背叛和你的婚姻，恋爱也通通搞得一团糟，不过其实我答应你的求婚，就是想试验一下，嗯，至少能不能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呢？”


    她说话真过分。导演都僵了。


    不过李心艾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她能理解，如果跟导演都能过下去！之后和他离婚，不管和谁，都能有健全稳定的关系。


    “从妈妈死后，我就再没对任何人这样过了。”【李心艾】说。


    好，这句话是绝杀。导演的性质：提到父母、提到已经死去的父母，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事物本来就趋向不稳定，强行要维持稳定，总之两边都要牺牲，倒是可以调整双方牺牲的配比。”


    李心艾自己的话，是她和别人一比九或者一比九十九这样。


    “而我，根本不想牺牲。”


    【李心艾】堂堂正正宣布了。


    李心艾看着都脸红！但【李心艾】说的就是她的想法。


    【李心艾】表现得倒是真的蛮困扰。


    把这世界当游戏，所有人都是泛泛之交，一个大型游乐场，她这样当然没关系。


    寻欢作乐就好。但李心艾的游戏是三十岁结算，【李心艾】却真的活在这里，结局后她的日子还要过呢！


    这都可以算是【需要解决的精神疾病】了。


    好处是对象是导演。


    就算和他没办法，也能让人觉得‘换个更好一点的人，应该就能行’。


    不至于全怪在【李心艾】身上。


    【李心艾】也说：“你之前已经伤害了我，我就当做那时候，你已经把我要痛苦的份额拿走了。”


    她说这话时眼睛闪着希冀的光，随后又暗下去，沉默把脸压在导演身上，她自己也知道这样行不通。


    “我就是和任何人都不行啦！”【李心艾】自暴自弃。


    “我的内心里，灵魂，本质上，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女孩。”


    “根本不想负担责任，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也都没有感觉。”


    “对不起。”导演也说。


    她就知道每一次到这时候，就会变成两个人的道歉大会！李心艾面无表情。


    【李心艾】讲本质问题，她对游戏里任何一个人物好感度最高也就【85】。


    导演却觉得这是现象，是她被他伤害导致的。


    不管多少次说‘要给她幸福’，导演首先就没办法健康的爱人。


    李心艾思考了一下，到这里她也不想的。


    主要是评价没到a+，她要怎么拿之后的奖励哇。


    感情结局、事业结局。感情结局得好一点吧！


    李心艾说：“不过还是要尝试一下，以三十岁为界限，我十六岁时根本想象不到自己还有三十岁，那像世界尽头总之到那时候我就跟你离婚。结局cg已经打出来了。”


    导演说“好。”


    这对他来说是死缓。死期已经决定，之后就是数着日子过了。


    不过中国的死缓很容易转无期徒刑。李心艾说：“【李心艾】怎么想我不知道啦。”


    这周目、主要是叔母的谈话过后，他差不多知道说出游戏用语的，就是另一个李心艾。


    李心艾说：“她不想离婚的话，我们应该就会继续生活吧。”


    完全不能指望【李心艾】回心转意。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导演的好处是基本不会有积极的想法。


    不过他背着李心艾的每一步都很稳，明明自己也没啥体力来着。


    李心艾的话，听老婆这么说，就会把她摔下去了。


    “好了，换手换手。”【李心艾】说，她习惯了有时候会处于【奇妙的状态】，仿佛灵魂附体，说出奇妙的话。


    是灵魂附体，不是神明附体，说话的也是她自己，所以她没啥恐怖的感觉。


    【李心艾】坚信她就是被导演搞坏了——片场也会有【角色附身】啊。


    不过其实一想，借口【自己体内还有一个更小的、更高的自己】，说出伤人的话，做出不负责任的事。


    【“我有第二人格！”】，


    听见的人都会想吐槽你疯了吧。娱乐圈真就没有一点文化的吗。


    【李心艾】说：“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都努力一下。我努力一下、你也努力一下，这可是希/特/勒说的呢！先把婚姻维持下去，清静的生活，一年、两年，说不定会有转机。”


    她很亲昵地蹭导演。


    都说了这样不像妻子与丈夫。像少女和她的半人高的大狗啊！


    所谓‘希特勒说的’，出自涩泽龙彦的《世界恶女传》。


    【“像你们这样有着优秀儿女的夫妇，是不应该离婚的啊，”希特勒笑着对玛格达说道，“就尝试一年左右的时间，丈夫呢像修道士一样，夫人您呢像修女一样地生活，这样一来，你们的夫妻关系一定会恢复如常的。”


    希特勒在半开玩笑，但玛格达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她回答道：“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以告诉您，我从一年以前开始，就已经过的是修女的生活了。”此时，希特勒才第一次知道了这夫妇两人之间的危机有多么严重。】


    【李心艾】自从第一部电影起，就有很重的即视感。涩泽龙彦的小说里也根本没有【女人】，全部都是【女体】，横陈的死尸。就找来看了。


    然后，她在采访上推荐过这本书。导演看过她的每一部电影（一周目时），当然也看到采访然后找来看了，这个宅男跟踪狂！他知道这个典故。


    在这个时候继续僵硬也没什么意思。总之就是没有表情的继续背着她往前走吧！


    因为一直在下雨，又冷又湿，所以可能错觉时间过了很久，路永远不会有尽头。


    不过当然还是有尽头的。家离俱乐部又不远。


    【清静的婚姻生活】的前提，就是双方都不能乱搞，这点完全取决于李心艾。


    谢安估量着，几乎能看见雨幕中建筑物的轮廓。说：“你已经玩够了吗？”


    “我也不知道，真要说，连续三天就会觉得够够的了。不过停下一个星期又会想。”


    【李心艾】已经坦诚、无耻到让人佩服了！


    “尤其是和你共事的时候，一天我也忍不了。”


    “不过婚姻就是要负起责任。”蹭蹭他的肩膀。


    好！就是这个时候！李心艾想。


    她手都激动到要颤抖，这句台词连着三周目她都想找机会说了，但就是一直说不出口。


    上周目还变成了【‘我再也不出轨了也做不到吧。’】


    李心艾抖着手在键盘上打字。


    【李心艾】趴在他肩膀上，很随意、散漫、又好像挺温柔的说：“我再也不出轨了。”


    问题在于李心艾是个十六岁少女，会玩乙女游戏，期待美好婚姻的人。


    【李心艾】自己都说和导演结婚出轨没什么大不了，但她很担心自己之后对谁都那样，渐渐丧失爱人的能力。


    李心艾自己则是认为【无论如何出轨都不对】，无论如何她都要做个清正正确的人，哈哈。


    把导演推下湖倒是没什么问题。


    完全精神洁癖女高中生。


    “而且我有点喜欢你呢。”【李心艾】说。


    对，这周目，除了对【导演】，【李心艾】对【谢安】也是有好感度槽的！


    和一周目对玛丽差不多，【85】点。很了不起的数值了！


    再怎么说把导演当宠物，竟然能对导演！那样。


    她有恋/兽/癖？李心艾想。


    谢安只在这时候停顿了脚步。


    此时雨停了、天晴、太阳从一抹白云上露出，天空搭建了一道彩虹——那样也太土了。雨只是稍微小了一点而已。导演站着，默默凝视灰蓝白的天空。


    他好像笑了，不是发出声音那种，是嘴角和脸都牵动，很开心、很温柔那种笑。


    李心艾能这么说，他很开心。


    不过导演是不会对事物预先做乐观想象的。他头低下去，稍微调整一下【李心艾】，让她更稳一点，然后继续向前。


    隐约能看见几个人在街道旁边出现了。雨小了。导演没有躲的意思，他们都挺惊骇地看着这一对组合。


    李心艾转着伞，把水珠往旁边甩，看路边拍照的人跳着躲避，恶作剧地笑。


    导演也笑了，这次发出声音。然后嘴唇抿住，一副静静的很幸福的样子，他背上的是这辈子最大的珍宝。


    不过因为装珠宝的垫子和博物馆本身都破破烂烂的，让人很怀疑他真的有很喜欢她吗？


    导演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他们还要在一起过很久很久呢。


    #


    李心艾觉得导演是，她出轨，也没问题的人。


    别说【不要闹到台面上来】了。


    线索摆在他眼前，他不会去看。朋友隐晦的提示，他会听不见。


    就算电视新闻都当他面讲出来了！谢安还是能继续吃早餐。当做不存在。


    唯一的例外是李心艾当面和他说，但他不是【到那时才相信李心艾出轨】，他是导演又不是脑瘫，肯定早就知道了。他那时才慌张，是因为以为李心艾要以这个为理由离开他。


    导演的态度一周目就知道了。经纪人说的：“他说为什么你出轨了，你还要说分手。”


    因为基本不在乎其他人，所以李心艾和其他人相处也没有关系，李心艾还在身边就好了。


    他父母家庭也挺幸福的啊？怎么养成了这种性格。


    第 25 章


    他父母家庭也挺幸福的啊？怎么养成了这种性格。


    那次的事, 不管她之后有没有再犯。现在都先这样了。


    最后。游戏界面出现疗养院。


    自己永恒的归宿就是疗养院了！


    不过这次不太怪导演，不只是在游戏档案里看到，切身经历过相关事件的李心艾第一次发现, “啊，谢安原来真的是个天才。”


    和【娱乐圈相关的工作都很难做呢。】


    只是想要创造一点东西, 就这么艰难。


    其他没有导演那么有才, 没有他那么有名气的人。都已经摆出什么架子了！


    还是因为压力过大而住院, 不过这次精神值没低到bad ending的程度。


    没有【水底祭典】，没有【毒药、十字、祈祷】。


    “算是小伤, 小伤。”李心艾还能对导演笑着比耶。


    也是第一次, 和他关系好到, 被医生建议说“可以住院长期疗养”的时候, 导演在李心艾身边。


    谢安的表情。


    啊, 真是值得一看。


    李心艾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 所以并不吃惊，只是想看他的表情。


    就在那一瞬间。她不可思议的满足了。


    要说拿自己的苦楚给别人看, 让别人震惊悲伤，也是很可悲的。


    但看到谢安的表情，总之还是很想笑。


    #


    在疗养院的生活千篇一律。日程只有一个【治病】，没有待太久，大概两三个月，又出来了。


    出来后过了半年, 又回去。


    反反复复, 直到最后在疗养院的时间，已经比【痊愈】多了。


    三十岁迎接结局的时候, 还是在疗养院里。


    刚刚好卡到这个时间点了。不过也很有代表性。


    结局之前，稍微和导演说一下话吧。


    李心艾和【李心艾】都有话想对他说。


    一周目的时候, 对话变得很血腥和残忍来着。


    这次自己也受了伤，但相对的，竟然活到了三十岁！


    虽然是很小的目标，前两次也没实现过。女演员的功绩、让大人物为自己倾倒，这个反而可以先摆到一边。


    在疗养院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木地板，被风吹起的白色纱窗帘。李心艾像早就等在那里一样，导演开门进来，就对他微笑。


    “我并不幸福。”


    她说。


    【李心艾】的精神值磨损了。心情值经常是低空飞过。压力一直很大。


    如果不是李心艾在操控她，她很有经验了——她早就坏掉了。


    生活也像走钢丝。【李心艾】看不出来，其实随时都会坏的。


    李心艾出现的瞬间导演就知道了。他本来就很敏锐，之前是没往这个方面想，知道老婆有第二人格之后就很容易辨识。


    多重人格本来就是日本作品里的伪科学啊。他还在想她是不是装的。不过就算是装的谢安也会默默点头接受，他不拍电影时简直木讷老实得可以。


    现在她真进疗养院了。


    谢安一边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个人渣啊。一边只能点头，默默接受。


    李心艾说自己并不幸福。


    那个更小的、更高的，【灵魂】性质的李心艾。


    还是少女，永恒的少女，她的精神性从没有变过。


    一直就在妻子的内部，像看电影一样观看外部，得出了这个评价。


    她说的是不会有错的。


    “你后悔吗？”谢安说。


    “就是，如果再来一次，从我们相遇开始之后的一段，你会想全抹掉吗？”


    李心艾定定看着他。


    这个说法很玄学，但谢安是根据逻辑、和之前摆在他面前的证据，推导猜测出来的。


    主要李心艾又不是真的全知全能的神，她百分百就是李心艾啊。


    可有的时候好像什么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


    预言？时间轮回？还是她之前也这么附身过很多平行世界的【李心艾】？


    李心艾想了想，主要【李心艾】也不想全抹掉。


    【谢安】暂且不算，和【导演】这个人在一起的时光全是她的事业线奋斗史，换个攻略对象，【李心艾】也不存在了。


    【李心艾】只是这条线的女主角啊。


    “倒是不后悔。”她慢吞吞地说，“也没更好的可以选了吧。”


    别看这样，他也是她死命刷新，刷出来的最高等级【灵魂伴侣】啊。


    “按当时的情况，你是最优解。”李心艾耸耸肩。“不过，凭借我和你相遇之后，得到的东西的积累，我之后应该可以选更好的。”


    “”


    被这么说，还能做出什么表情。


    导演爱着李心艾，先不说。


    什么导演和女演员的羁绊也不管。


    他从十八岁起认识她，现在十二年了。


    这轮游戏他们真结婚了，她是他的妻子。


    她确实趴在他背上，抱着他脖子，说过“之后要一起努力。”有“幸福的婚姻生活。”


    然后幸福的妻子进疗养院了，还说根本没幸福过。现在还说了这么一通。


    男人的自尊心会受损吗？李心艾评估地打量他。


    而导演和其他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不说话了好一会，肩膀塌下来，是真的难过，随后又打起精神。


    【“我们下一次。如果有下一次的话。”导演低着头，“就不要遇见了。”】


    李心艾指望听到这样的话。很像苦情男配。


    结果，谢安很认真地说。


    “如果遇见更好的人就放弃我吧。”


    “哦！哦。”李心艾惊了一下，回答慢吞吞的。


    “虽然我是不合格的丈夫。不过我希望你幸福。”他说。


    之后换手给【李心艾】。


    一周目换手，她就把他捅死了。这周目就没有。


    但也不可能笑着说：“我什么都原谅你”啊。


    【李心艾】实际上很不想和谢安交流的。都这时候了。


    她抗拒的，有点磨磨蹭蹭的，用脚尖蹭着地面。


    然后说：“谢谢你。”


    一开始很不情愿，不过开口后是认真的。


    哪怕在第一周目，李心艾都感谢他把她培养成了优秀的女演员。


    结果到最后，还是只能以【导演】的角度评判他。


    【李心艾】说，“如果有更好的机会，我会换人的。”


    #


    normal end【平静的一天】


    游戏不会评价好结局、普通结局、坏结局。


    只会提示你【获得了结局】而已。


    【水底祭典】的时候都没说这是坏结局


    结局cg是疗养院里的房间。


    和一周目一样，这回导演总算没躺在床上脖子被划开，时间也不是晚上而是下午，透过窗帘白色的光洒进来，李心艾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地上的导演说话。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神情平静，眼睛因为消瘦而显得很大、很深邃。


    她这样依然很美。


    还是个病人，但传达的氛围是快要痊愈了。


    导演站在房间里黑暗的地方，看不见脸，只有他笔直的腿。


    和有些无措，不知道放在哪里微微握起的手。


    在说话但没有声音，也听不见对话的内容。


    动态cg配音乐、字幕的结局也有，这个就是不想做成这样吧。


    也可能他和李心艾说什么都可以。


    【平静的一天】，没什么意义。


    李心艾很快就要出院了。但可以想见，她很快又会回来的。


    然后再痊愈、受伤，如此循环往复。


    伤口反复割的话，就会有很厚一层，之后也不容易受伤，割上去也像在割别人，没什么感觉。


    但也可能，就像她以前说的，三十岁结局完后，她就和导演离婚了。


    【伟大的导演】，最伟大的那个不合作，其他拿了奥斯卡的导演，不是随便选吗？


    也能擦碰出新的火花。


    至少找个懂得尊重她，因为她的成就而对她不敢造次的人吧。


    或者干脆不做女演员了吧？退圈。功成名就，有了一辈子两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单纯为了身材考虑，都不应该生小孩。一个人怎么不能过呢？


    就去环游世界，拉上玛丽，她一定会来的，李心艾有这种自信。


    这可不是全球到处飞出席活动、采景和拍电影。


    是正经的度假。


    然后也退圈了，之前对她的非难（还是有点的）都会转成惋惜、愧疚。她的粉丝会席卷回来把那些洗掉。


    她怎么样都是【伟大的女演员】，事业线结局都这么评价了，为什么就因为私德就要把她赶下舞台？


    那就可以继续找别人玩了。做/爱或者正经的谈恋爱。都行啊。


    再养宠物，养几只猫，不想自己照顾就请人来照顾——她有钱了嘛！


    如果还想做女演员，毕竟这是她的生命。也不要去拍电影了。


    【只是因为行为本身而得到快乐】的话，在家里的影音室对着电影模仿。


    或者去当地的话剧剧院，因为圈子很小，也不需要接受大众眼光的审视。都可以啊。


    李心艾想着想着都幸福起来了。


    “如果我有钱了，就要买个海边，旋转上坡公路旁边的白房子。”


    三层或者两层，游客到不了那里，但可以从玻璃窗户俯瞰沙滩和大海。到下午，和玛丽在家前的草坪上喝茶。


    normal end，非常普通，但相对的也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李心艾】的人生又不是到三十岁就完结了。


    这周目好歹没杀人、没搞出不可逆精神疾病，她还能普通地活到七八十岁。有定时健身啊。


    得到了【A+】评价。


    只要能到三十岁游戏自然结束，就能提高一级。


    李心艾之前没达成过。


    应该接近S，再努力能弄到S。


    事业上已经登峰造极，最多也就做成这样了。


    感情上。上周目的评价是【不幸福的婚姻】，这周目也没好多少。


    她和导演简直是商业联姻。


    考虑明面上摆出来的条件：外表、才能、名气、成就。【非常般配。】就在一起了。


    导演和女演员。养活了一些小报和真的什么都不挑的cp粉丝。只看条件磕的吗？


    李心艾现实中讨厌相亲的，不过游戏里就热爱配平，如果有个【长的很帅的穷小子】，她绝对不会考虑嫁给他。


    两个人都试图努力过。婚姻上他们简直是战友——不是互相扶持，要冲破外界的难关，夺取利益。而是为了维持一段稳定快乐的婚姻。


    幸福这个词她都不好意思讲了！


    然后失败了。


    这周目婚姻评价较上周目上升就是因为这个：他们一起奋斗过。


    【女演员的雏形】进化进度卡在99%。


    真难升，堆数值之外，要让这个金色特质升级，至少要打出一个结局S评价吧。


    为了能选更好的，为了离开他。李心艾还要开始下局模拟。


    她和谢安如果在一起，最好最好，也就是这样了。


    李心艾觉得这个结局还是很糟。


    她要逃出小镇。


    什么离开的车转一圈后还会回去，那单纯是谢安的妄想而已。


    #


    现实中，摄影师还是搞不定她。李心艾觉得这是才能的问题。


    不过拍不出来也会登的。


    “因为已经很足够了啊。”


    被拍摄的素体，资质很高。


    就是摄影师自己想更精进而已。


    倪姬不知何时翩然而至。不会是巧合，她在这里都有眼线吗？她这么在意李心艾？然后倪姬脸带笑容说：“能不能让我试试看啊？”


    这也是个大人物。摄影师看她一眼，让开了位置。


    自己的工作已经结束，不过是让倪姬借用场地和设备而已。


    倪姬就很快乐地支使李心艾，让她走来走去，绕场一周“在那里、不，那里吧！”，摆各种姿势，还会自己上手调整，换一堆妆容，换一堆衣服。


    但不是不开心。有种被妖精捉弄到晕头转向的感觉。


    倪姬很有品位，每次李心艾在镜子中看到自己都焕然一新，简直要晕眩。


    导演是日常中还好，一进片场就想杀了他，在他头上开三枪的人，倪姬竟然刚好相反。


    和她共事很快乐。


    李心艾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可爱。


    模拟里有更华丽的礼服，现实中这么穿是第一次。


    小说中平凡女主角化妆了就【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吗？】，李心艾还没到这种地步。


    看化妆师脸上的笑容，她们是在做之前就想象到了成品的效果。只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成功。


    李心艾。很好。


    她穿裙子。也很好。


    兔耳朵。更好！这种感觉。


    前提是穿的人是李心艾。她没像丑小鸭变天鹅一样，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


    她只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样子，连续十几年，突然看到新的，有点新奇。


    拍摄中的各种妆容和衣服都是她不会尝试的风格——薄荷绿和糖果色太难驾驭了！


    她买的衣服一般就是统一校服，和白裙子。仗着脸随便穿。


    大多数时候像天使，得到【忧郁的气质】后。就开始像博物馆里的幽灵了。


    所以有时候【李心艾】和导演站一起还挺有夫妻相。天啊。


    对倪姬来说，站在摄像机后面看李心艾，像是试用角色。


    她的眼睛中闪动着光彩，并且越来越厉害。


    如果摄影师不成功，倪姬也没成功，大概只做到百分之八十，但她至少比摄像师强。


    而且得到的相片，她根本没想给杂志方，而是准备储存做【研究资料】


    “你要是个男的我就报警了”摄像师说。


    #


    拍摄一结束，她就把李心艾拉了过去。


    “你既然来当杂志模特，就是有这个兴趣的吧？”倪姬说。


    也不是在大街上被一眼看中强拉过来，那种事只有倪姬会做。


    “我听说你是找了人介绍工作，被推荐过来的？”


    她手撑着脸，眼睛里闪着感兴趣的光。


    “要不要也顺便来拍电影看看？就算休学先不说了。也可以来日本的学校交换呀。我叔祖母有一个私立贵族女校。”


    “在山上，学生请病假要用直升机接下去，超夸张那种。”倪姬说。


    “很多人去了外国名校，写在履历上也会很好看的。”


    “啊那个”


    如果去了那里，一定会因为是【在山上】，孤立无援，被倪姬用到死的！


    李心艾有这种感觉，她根本不信任那群导演。


    “那也不交换了。”倪姬说。“希望你请假，不！不是很快就要到暑假了吗？至少要放三个月吧。”


    三个月拍摄也够了，等待的时间刚好做前期准备——还有【集中拍女主角戏份】的做法呢。


    李心艾很懂。


    模拟里她是大明星，全球联轴转，一周目，还接别人的戏的时候。一部大片她是女主角，所有戏份一星期拍完。之后还有其他档期哪！


    那时和这时何等相似。不过李心艾还是说：“高中生的暑假没那么长的不过我是高一，还好，假期大概两个月这样吧。”


    “一个月半。”李心艾说。


    “该死的应试教育！”倪姬说。


    听说这人虽然有私立学校的履历，但主要是靠家庭教师和自学，多门外语的证就是这么拿的。


    “一个半月也够了。总之请你一定来。”倪姬说。


    够不够的李心艾可不知道，有非常慢工出细活的人，但她看着倪姬，很懂女导演就是要先这么说，把她的时间抢过来，剩下的到时候再说嘛！


    剧组经常就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李心艾还没见过完全井井有条什么都在掌握中的剧组呢谢安除外。他有时候、后期会这样。


    她明明还是个少女，人际交往人情世故全都不懂，现在和【女导演】面对面，知识就全部浮现了。


    从游戏里继承的奖励真奇特啊。


    李心艾倒没什么被骗的想法。她是女明星才会【被骗】。


    现在她是天生丽质的女高中生——时间完全不值钱。


    不去日本玩，反正暑假也是在家玩电脑和赶作业。


    她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


    倪姬呛了一下。


    李心艾说话有时候很直接。像小孩子，根本不考虑多的，而她又很漂亮——听起来就很色/情。


    “你是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就要拉她去拍电影的人吗？”


    “什么，才不是。”倪姬说。“而且你遇到那种绝对不要去，他一定要让你裸/贷、诈骗，拍A/V。”


    两个人在私人房间里，倪姬完全习惯的摸出烟来了。然后问李心艾，“我可以抽吗？”


    李心艾无所谓的耸耸肩，日常生活中她会离抽烟的人远点，很臭。


    但她今天想稍微叛逆一点——和导演单独在房间里谈事情诶！她长大了吗？


    游戏里她也经常抽，她略微好奇，伸手，“也给我来一支。”


    倪姬躲得非常迅速。“你还未成年啊。”


    倪姬表情纠结。最后把烟放回去，不是放在口袋里，而是重新塞进包包的最底下，再也不说抽了。


    倪姬重新靠到椅子上。


    没有烟，她眼睛也眯起来，眼神迷离。


    她说：“我不是喜欢用素人的导演，也不是强烈不想用的类型。真要用也行吧，可没遇见【想要】的。”


    “外行人相处起来很麻烦啊，天然的女高中生从来演不出女高中生的感觉，她们在镜头前，全部假装自己是个【演女高中生的女明星】。”


    “我讨厌和不专业的人合作。他们会拖累我。”


    “要说可爱，女演员们也很可爱啊。成名的女明星每个有每个的魅力，千锤百炼后，还能表现出【纯天然】的状态。那才了不起。”


    “素人就不行，她们还是未被开采的原石。我的精力放在电影上，打磨电影情节，至于怎么把原石弄成宝石嘛，就交给经纪人了。”


    她倾下身，往李心艾那边看。


    李心艾后背靠在椅子上。


    明明现在倪姬视线比她低，李心艾却有点紧张——好像被很大只的蛇，靠近，盯上了。


    “我就不一样吗？”但是还是好奇，姑且问了。


    导演就特别想琢磨、开采她。


    打磨情节和打磨李心艾，那变态是一直同时做的。


    上次模拟是A+评价，依旧三项奖励继承一项，李心艾还是选【特质三选二】，因为暂时看不出继承演技的必要性。


    现在她身上是【女演员的雏形】99%，初始特质不用选也会保留，不过如果想要游戏里的经验，就要选。


    【依赖的意识】，负面特质自动保留，这个倒是进化了，李心艾就一直带着玩偶小猫，把它设定为依赖对象，免得和游戏里一样麻烦。


    【清越的美声】40%，没怎么派上用场啊。


    三选二是这两个，值得一说的是【（恶之花）】32%。


    这个进化的条件，李心艾心里有数。


    不仅仅是演相关人物而已。估计要真的鼓动粉丝犯罪、自/杀、制/造/恐/怖/活/动吧。


    如果能自己去犯罪，比如一周目对导演做的事，也会猛涨。


    这个还是不进化比较好！


    或者游戏里保留就好了。


    李心艾在游戏里也经常刷到粉丝的疯狂行为。


    不至于像上面说的那么恐怖。但，在网上攻击反对派、给她寄加了血的情书、电影上映后，在T恤印她照片，身上贴满她的贴纸，举着横幅在广场游行总还是有的。


    该说李心艾就算没特意想增长它，它也是个高级特质，还能自己积累进度到32%。


    真是了不起啊。


    李心艾不会本身就有这种潜质吧！


    她偶尔也会被台风尾扫到。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嘛虽然她是演员，不过她在粉丝群体中完全是偶像，圣经里耶和华说【不可另拜偶像】的那种idol。


    不是【如果她出了电影，就去支持】的一般模式哦。


    是会收集她所有相关信息、买所有代言产品、把电影画面逐帧打印出来，贴满屋子的那种。


    后援会里这种疯狂粉丝还为数不少或者说占了百分之三四十。


    李心艾也有点头痛。


    就算是负面特质，进化后也会有好处。


    还是【爱哭鬼】的时候她压力涨得飞快，心情和压力满足条件、又运气不好，就会出事件，说她在正式场合哭啊！


    倒不至于社死，路人粉丝的评论以新奇、心疼居多。还说【艺术家就是会情绪敏感一点】。


    不过经纪人看起来要死掉了。


    进化后就好了，【依赖意识】看起来够呛，选中对象就好，而且能让别人对自己没办法，呵呵，他们变成被蛛丝缠住的俘虏了。


    【（恶之花）】也是。介绍说是【根植在黑色土壤上的，楚楚绽放的纯白花朵】，是不是纯白花朵李心艾抱有怀疑。


    但这个的意思可不是【出淤泥而不染】，而是不管周边再怎么黑！打得再怎么厉害，都不会波及到她。


    进化后，就算周边人疯的烈度会提高三倍，但李心艾也能高坐云端。


    比如再发生【粉丝堵住广场大游行】的事，她就不会被官方拎出来骂了。


    粉丝的归粉丝。李心艾的归李心艾嘛！


    应该在游戏里升级这个。然后绝对别把它带出来。


    说起来一周目都有人给导演寄刀片，他发生了车祸，那个时候李心艾还觉得是游戏天降正义呢。


    二三周目就没触发【巧合】车祸事件了。


    因为那个时候，变成人为的了。


    【李心艾】和导演结婚。消息披露后，疯狂粉丝开车撞他。


    真的很疯狂，事件框出现视频，导演坐在车里，前面是司机，一脸紧张，谢安就几乎是一副茫然的神情。


    旁边，阳光笼罩、有棕榈树的街道上，粉丝开着红色的小车撞上来。


    撞一次，碰，后退，踩油门，又撞上来。


    说是车祸不如说是交通事故。


    导演‘受了惊吓’，有皮外伤，其他没什么。当时李心艾的感觉是大开眼界。


    总之特质就是这么神奇。再加上奖励是累加的。现在还有经验的百分之十呢。


    也够用了。


    说难听点，倪姬这个档次的导演，以前十分之一的【李心艾】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啊。


    她在想倪姬是不是因为这个，而特别喜欢她。


    “嗯？我就是很喜欢你啊。”倪姬说，“从第一眼起就，你很有魅力。”


    “不过下定决心邀请你是今天的事。”倪姬说，“你的才能在一夜间开花结果了吗？”


    “！”


    “看得出来吗。”李心艾说。


    【女演员的雏形】99%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不过我是开玩笑的。”倪姬说。


    与其说是一夜间开花结果，不如说是上次见面，李心艾在藏拙吧？她想。


    这么想更合理。


    她并不是李心艾看得上眼的导演。


    李心艾不想和她合作，为了避免麻烦就这么做了。


    李心艾一直觉得倪姬傲慢，不考虑别人心情（初次见面的时候）。


    不过倪姬发现后没生气。


    挑选本来就是相互的。而且对素人能说什么。


    她首先要是个圈内女演员，倪姬才能不高兴，觉得她“没有礼貌。”


    “但今天在片场表现得很好。”倪姬说。她只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用新奇的眼光看李心艾。


    像看宝物，还是不需要开采的原石——露天钻石矿，已经被打磨过，每一处都闪闪发光。


    特质发挥出来是一回事，主要，李心艾继承了经验。


    倪姬说讨厌和外行人共事是真的，但李心艾行事有逻辑。她刚刚把李心艾指挥来指挥去，让她有点晕头转向，其实换个外行人，或者模特，倪姬根本不会这么说，只会上手做，把她当木偶。


    李心艾竟然真的会。


    “你是十六岁吧？我也上网查过，之前没有经验啊。”倪姬说。


    “也可能只是你没有查到？”李心艾说。在现实中和别人交流这个她有点紧张。


    倪姬说：“不会的，只要你拍了，我就不可能不知道，甚至都不是现在才查到的。东亚电影圈就这么小点地方。”


    李心艾看着她。


    倪姬却很快转换了话题，两只手指夹在一起，像夹着不存在的烟，指点江山说。


    “也就是那个摄影师完全是个外行人。才看不出来。”


    “外行人吗？”李心艾说。“他也是拿了奖的呀。”


    “依旧是外行人，电影的外行人。”倪姬毫不客气，她回过头来，手指几乎戳上李心艾的脸颊，最后真的碰上去了，不过轻轻的。


    倪姬打量她，像欣赏一张雕塑的脸一样。


    “他也是说故事的人，用一张图片承载故事，记录下一个瞬间，但电影是连续的。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呢。”倪姬说。“你那完全是女演员，准确来说是电影的做法。”


    好，就凭这一句话，李心艾就确认倪姬瞧不起电视剧。


    “也让你换了很多套衣服。每种都代表不同的风格、人设、职业。拍得很好，我很喜欢，意思是你都扮演得很好。”


    倪姬的拇指还挑了一下李心艾的发丝，好像想更加确认李心艾的脸，女演员的脸可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李心艾呀一声，红着脸躲开了。


    倪姬耸耸肩，说抱歉，又说。


    “总之你很厉害，之前都藏起来了吗？真可爱。”


    就是因为李心艾有才能，她才会说可爱吧。


    所以倪姬来了。


    才能是不可能一天长出来的，但李心艾自己找到了这份工作，过来拍摄，并显露光芒。


    她可能是被倪姬的演讲、对话激发，想接触娱乐圈了吧。高中女生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而且倪姬很高兴，她是因为自己才想进圈的，这才是开发璞玉的感觉呢。


    “既然要进，就不要舍近求远去当什么青春杂志模特了，干脆来给我拍电影吧。”


    “拜托你，来当我的女主角吧。”倪姬用力握紧她的手。


    就算是场面话，需要做到这样子吗？李心艾开始困惑了。


    “主要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创作作品，刚刚那些照片我都留下了，想要回去好好研究，看到你之后，被激发灵感，有了电影的开头。”


    “你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人……”李心艾脸色发白。


    “我需要你。”倪姬说。


    这话简直是一锤定音。


    她是现实中，已经成名的，年轻有钱才女导演耶。


    李心艾红着脸。


    点头。


    第一次在现实中被认可，游戏里受的苦是有意义的。


    “啊。啊，对了。不，我是说不是。”李心艾想起来这里是现实，又有导演的前车之鉴。她还是说：“我要考虑一下。”


    而倪姬很开心，李心艾的话也没影响她心情。她说：“我之后会把合同和剧本给你，电话和地址就是你留给杂志的这个吗？”


    又笑了，说：“我会弄到的。”


    倪姬有点太自我了，但是也很自信，确认李心艾看到之后不会反悔。


    “你可以去找值得信任的人，父母、律师、和介绍你过来的那个朋友，他是行内人吧？去看。”


    “经过比较之后，你才会知道我是最好的。不过不用太惊讶，因为遇见你，我也很幸运。”


    李心艾呆呆地看她。


    “我不喜欢看女生受宠若惊的脸，她们在这个世界上得到东西本来就比男人更难，每得到一件都不会是没理由的。”倪姬说。


    “哦，哦我感觉你说话很有深度。”李心艾说。


    实在是太喜欢了，倪姬抓过她的手吻了一下。


    李心艾的手握着，倪姬把她的指节放在嘴边，眼睛直勾勾看着李心艾。


    像嘴唇接触石榴而不咬开她。


    能感觉到馥郁的香味。


    她漫不经心地想。


    “三天时间够考虑吗？如果你到时候，不跟我说，【不演了】，我默认你答应了哦。”


    “三天时间够了。谢谢你的邀请。还有你是在法国的时候变成了女同性恋吗？”李心艾问。


    倪姬拍过法语片。


    “什么？不。不。这只是一种表达方法而已。”倪姬把李心艾的手放回去。


    不是【被开了同性恋玩笑，就惊叫一声甩开她的手】，很普通。


    “我日常生活中比较热情。”倪姬说。


    李心艾慎重地看她。


    持保留意见。


    “对女生做这个就还好，不会误会，男的就会自作多情，然后贴上来。”倪姬说。


    李心艾非常理解，点了点头。


    #


    所谓考虑一下，当然是回去使用模拟。


    这是李心艾到目前最大也是唯一的金手指。


    试着模拟【和她拍电影会怎么样】


    同样的条件下，能够推演出未来，而且就算不知道未来，也要差不多看一看倪姬是个怎么样的人。


    如果是女版谢安，就让她滚。


    再加上。唉。S评价就只差一点点了，如果达到，三项奖励能抽两项，她能够继承游戏里【李心艾】的所有经验，那演个电影不还是轻轻松松？


    现实中的第一部电影，还是想要好好做。


    第一次没等大学遇见谢安，在高中时期就开始游戏。


    模拟差不多是按照她目前的状况来的。


    第一次进入的时候也是十六岁，不过那个时候的日程也只有【上学】，或者去找妈妈贴贴，回复心情压力而已。


    基本都要等到上大学，成年，再说。


    话说谢安如果高中就遇见她，让她拍那种电影，那他肯定要进局子。


    这次大概是因为开启了新事件，通讯录里面多了【倪姬】。可以给她打电话了。


    并不是原来的时间线。好像游戏是平行世界，或者就是单独【游戏世界】。


    给倪姬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还有点困惑，“你是谁呀？”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不过倪姬自己说会找到办法把邮件传给李心艾，她也不讨厌别人找办法联系她。


    导演毕竟是公众人物嘛！有关系、有能力找到她，也显示了女演员的决心。


    李心艾是过去和她见面时，才知道的。李心艾电话里说“你上次说让我出演女主角的事，我答应了。”，倪姬那边肯定觉得【怎么这么给自己加戏？】，但笑眯眯地，还是让她来了。


    李心艾知道这一点后。脸红了。


    她是很要、很要面子的。


    游戏里暂且不论，倪姬是现实中的人，至少是现实中的人的投影，她那种饶有趣味的眼神让李心艾受不了，李心艾快要在原地烧起来了。


    但是，和现实中一样。


    倪姬看见李心艾之后，快速过了个检定，把她在电话里说的话实现——真让她当女主角了。


    和倪姬打电话很开心，这人的甜言蜜语是真的多。


    日常大概一个在学校，一个在日本。打电话交流一下，倪姬写出一点剧本就会给她看，李心艾确实激发了她新的灵感。


    等到这一个学期的期末，成绩还不错，有假期，就过去找她了。


    在那之前，倪姬和妈妈有过一段很长的谈话，妈妈最后大概是评估过了，觉得放心。


    让几个助手盯着李心艾，李心艾现在挂靠了一个公司，有了经纪人。就把她交到剧组里面了。


    “到那里不要乱跑哦。”妈妈很温柔地抚摸李心艾的发丝。


    在日本拍片。那里是真的自由。几乎所有女明星都出过泳装写真不说，十六岁女生吻戏，真吻，也不是没有。


    李心艾先提前说好，所有会让我在学校社会性死亡的都不准你做。


    倪姬笑眯眯说yes。


    还见到了久保美玲。


    和现实中不一样，她没和倪姬一块来学校。


    穿日本学生校服，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臂，戒心很重的样子。


    原本以为日本人英语都很糟糕，不过精英就是不一样，她开口英语还是很流利的。


    反倒是李心艾，如果没有【李心艾】演好莱坞电影的经验，绝对听不懂。


    为什么说英语呢。因为那时候的久保美玲还不会中文。


    比现实中小四岁，刚刚十六岁，比李心艾还小半年。


    “变、变成年下了。”李心艾说。


    感觉真新奇。


    第 25 章


    大概是刚和倪姬接触, 被攻略下来的有钱大小姐。


    倪姬也是有钱人家族的分支，对久保美玲是【隔壁家的大姐姐】，有点离经叛道有点像小孩子, 但久保美玲也正是叛逆的年纪啊。就和她一块拍电影。


    模拟时间线，倪姬从学校出来了, 拿了短片奖, 给人家做了两年副导演。


    正要独资拍自己第一部电影, 雄心勃勃的样子。


    这样子都敢用纯新人的久保美玲和李心艾。只能说是找死。


    久保美玲比倪姬都成熟，比起李心艾就更不用说。


    虽然比她小半岁, 但李心艾在她面前有点畏缩。


    气势很强。


    因为是大家族出来的, 待人接物都很厉害, 不确定是不是【继承人】, 但未来肯定也要管理重要部分。


    按理来说不是应该让人感觉‘如清风拂面’吗？


    现实中和她见面的时候也觉得很好啊。为什么李心艾游戏里就有【紧张】的buff。


    电脑前李心艾也毛毛的, 翻日志, 里面描写久保美玲的目光“像鹰隼”，别吐槽形容土, 李心艾就是没什么文化啦！


    cg里也是，感觉像估价一样冷冰冰地扫视过她全身。


    倪姬笑呵呵的，是地主家有点傻气的女儿，艺术是她的追求，她一辈子都会做这个，这部电影如果失败了也是一次尝试。


    久保美玲就很现实, 她也参与进这个项目, 她就要成功。


    所以才会检定【李心艾】吗？


    而且是双女主。不，这话都是哄久保美玲的, 倪姬刚说完“你们是双女主。”


    后来又想起来地说久保美玲演有男朋友，还被李心艾胁迫的女高中生。


    李心艾脸都青了。不是说要全年龄剧本吗。


    久保美玲好像只是动作顿了一下, 但她想她心情不会太好。


    所以说这群导演都这样啊！倪姬有日本的血统，找久保美玲做演员，这部片为了在日本发行 ，需要她的力量，也让久保美玲参与投资了。


    自己出资、大小姐下凡做演员、支持交好家族姐姐的事业——三项加一起，本来她要做女主角的，倪姬也这么和她说的，结果加进来一个李心艾！


    想想都觉得要死。换位思考，李心艾会把她们两个都踢出局。久保美玲能只是现在这样，已经是她教养好和真的很善良的体现了。


    李心艾相当尴尬，哪怕拍完久保美玲，一两年后再来拍她也好啊。但久保美玲思考过，说“行。”


    她真的是个好人啊。


    她现实中就和李心艾说倪姬不靠谱。“答应过的事也会反悔，很可能突然爱上谁（电影方面），就把电影变成双女主，更或者让她当女配。”


    模拟里是全命中了。


    游戏的【久保美玲】比久保美玲小四岁，但透彻的目光没变，她也看穿了倪姬的本质。


    并且，现实里的久保美玲就算这样，还是和倪姬一起，因为她‘怎么样都还有点艺术’，根本没抱多的期望。


    游戏里的【久保美玲】也接受了。大小姐本来就是来玩票的，不是真的娱乐圈工作人员。


    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喜欢我吧。李心艾想。


    因为是在现实中聊过天的人，所以李心艾有点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结果【久保美玲】对她的好感度出乎意料的高。


    “【75】。”


    “搞什么能搞到七十五啊？”


    日本版玛丽？


    #


    总之结果是好的就一切都好。这么一想现实中虽然看不到好感度，但久保美玲也是挺喜欢她的咯？现在要说电影的事。


    电影名《枪》，原定剧本长度将近两小时，也很符合文艺片长度，将要在东京电影节上映。


    这也是原定计划啦。倪姬具体做起来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日本学院有新人奖哦。”倪姬说，“每次都会给好几个人。”


    久保美玲眼睛闪动一下，李心艾则是完全不感兴趣。


    电影讲一个女高中生捡到了枪，之后发生的事。


    李心艾终于可以穿黑色的水手服啦！虽然是在游戏里。


    女高中生也不是很正常，正常人这时候应该报警上交的。


    而且前面只是她在食堂和朋友兴致勃勃聊军火话题（看朋友那表情，相当为难，他纯粹是为了李心艾的魅力忍她的），家里电脑上有外文网站界面，桌旁是一大叠枪/械杂志——好像是个军事宅。


    结果真的懂用枪啊！


    懂用枪、保养、组装。


    “因为是日本，所以捡到枪和保留都不会太麻烦。”倪姬说。


    大概是有□□在河边火拼，死了人，枪支掉落在野草间，竟也没有被看见，就这么被李心艾捡回去了。


    所以说她不正常，那旁边的石头上全是血，正常人哪里敢捡！


    枪也是半废的。李心艾在房间桌子上摊开箱子，上面有全套的工具：镊子、锉刀、火药称、砂纸等。


    她就是缺一把枪。


    她慢慢地完成修复，脸上的笑容多了，每天从学校回去都有盼头——大概脑内有个进度条，到什么时候就会得到一把完好的武器。


    美国人看这个肯定很有感触：一个高中生捡到一把枪，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校园大逃杀》啊！


    但李心艾也不是阴沉，被校园霸凌的类型。


    她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剧中明确出现的朋友只有食堂聊天那一个，剩下都是在走廊遇到会打个招呼的同学。


    她看上去就是那种非常漂亮但无心和人交际的同学，谁高中都会有一个的。


    她既然没有想利用自己的魅力变得受欢迎，那其他人也就不能以此评判她。


    镜头里她出现在放学的学生人群中，其他人三三两两在一起，夹杂用手臂夹着书的老师，人流各分向左右两边，不知为何中间的路空出来，而她就独自走在中间，用手挽着头发。


    因为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黑发，拍远景，几乎是同样的东亚人的脸，所以不会显得突兀。


    但不知为何大家就是会把视线落在李心艾身上。


    “这可不是我构图的技巧好。”倪姬双手叉腰说，“李心艾自己有魔力。”不知为何她好像很自豪。


    李心艾是她选出的女演员嘛。


    实际的质感完全不一样。因为是在学校这个封闭的小社会，才会显得同一化。


    实际上出去走的话，四个人挽着手逛街，大家都穿了在学校不给穿的可爱衣服。


    糖果色、吊带。青春靓丽女高中生。


    片里的李心艾依旧穿校服（对她来说，这样已经算角色扮演了，女主角的戏服）。


    上班族们照样只回过头来看她，只顾看她而撞到电线杆。


    学生们都有自尊心，不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突出。


    电影里其实也没有表现得李心艾【很漂亮】，没让她出场配上光、音乐、别人吸气声，就算没表现了。


    观众也习惯了不管多有魅力的女明星，电影里都能是【普通人】。


    只是后面警官调查时，有人随口说了句“那个女生不是超漂亮吗？”而前面没有任何铺垫，大家也都能接受。


    也可能只是没有说出口的铺垫。


    毕竟还是掩盖不住的，和李心艾搭戏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倪姬又做不到随便哪个学生群众演员都是资深演员。


    那些学生站在桌子前和李心艾说话，靠得很近——如果不是在教室，是不可能和她这么靠近的。


    学生表现得很普通，实际上身体微紧绷，屏住呼吸——而每次轻轻吸气，都努力不被察觉的，吸入她的气息。


    这是掩藏不了的。倪姬后来想了想，也就决定不掩藏了。“这就是她在学校的实际情况。”


    “当做背景设定加进去吧，如果电影火了我们说不定会出设定集哦，至少也被采访吧！”


    李心艾一开始觉得尴尬。后来也释然了。


    因为，这，确实就是她现实中，在学校的实际情况。


    【魅力值满值】耶。


    看前面就知道，李心艾没有要报复社会的理由。


    电影第三十分钟枪才修复好，她在桌前、台灯下，露出了片中第一个浅浅的笑容。


    看到的人也会相信至少这时候，她没想着搞恐/怖/袭/击。


    她好像就是喜欢枪。像《枪疯》，但没有口上说着‘我要枪我要枪’，非常狂热，日本人喜欢的疯子。


    就是，在枪做好后，这个普普通通的女生，外面套一条针织外套，拿着它出去散步了。


    就握在手里，斜斜指着地上，春天，独自一人漫步于道旁树下。


    静谧地——但怎么看都很不对吧！


    当然不是就那么拿出去。李心艾也是有常识的。


    在那之前她跪在矮桌旁把它包装好。不是地雷女一样的加上很多蕾丝缎带小珍珠。


    李心艾用棉布、泡沫纸很耐心地贴着手/枪的表面，用细绳束紧，此时勉强有个形状，然后用黄色胶带，一圈一圈、一层一层地把它包裹起来。


    这个过程整整一分半，没有音乐，音效声让人很不安。


    然后她拿着这个包裹走在路上，几乎比她手都要大，应该是枪口的地方指着下面。


    晨跑过去的运动员回头看、牵狗的老人回头看、最后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摇摇晃晃路过，好像是喝醉了，停下来，涂红指甲的手指着包裹，几乎戳上去。


    问她“这是什么？”


    李心艾静静看她。


    一种静谧的氛围。


    不需要说话，把她的手打开，只有几秒，体感却有十几秒左右。就静静站在林荫道旁，突然一阵风摇动树叶。


    女人才惊叫一声，去挽头发，往后退两步，一言不发走开了。


    “这女生就算没有枪也会犯罪啊。”


    现场，摄像头后面的倪姬是这么说的。她弯腰看镜头，语气惊叹。


    她说的是片中的女主角，李心艾却在喊完cut后低下头，感觉自己也被骂了。


    【（恶之花）】，游戏里有这个的。


    看剧本的时候就觉得这段很扯，倪姬形容的时候李心艾更是想说“你自己来演演看！”


    谢安的剧本都讲得很详细，而且他在剧组感觉是构建了一个城堡，只缺一块积木，就会一遍遍磨把演员磨成那个积木的形状，嵌进去。


    倪姬就会说“我们一起努力。其实主要是你努力。”李心艾简直目瞪口呆！


    也不提供太详细的指导，只是凭感觉。


    但这种情况下竟然演得出来。倪姬招手让李心艾也过去看。她看完之后【剧组日程】的【压力】减少了。


    而且，这个日程，增长的演技，是谢安的三倍左右。


    她也是女演员，也在一起创造作品。


    李心艾的心情增加了。


    电影中，女高中生没有表现得很狂热。不然她早在捡到枪之前就进局子了，虽然才十六岁（这点也微妙的和现实对应）。


    但她很漂亮，想的话犯罪也未尝不可。


    可是就像那个镜头表现出来的一样，李心艾有作恶的潜质，枪只是一个爆发点，没有这个迟早也会有其他。


    在那之前，李心艾感觉到的是根深蒂固的无聊。


    李心艾没有像《枪疯》的主角一样那么狂热，枪不愿离手，还为此去偷窃商店，百发百中。但她同样也没有他那么善良。


    如果她喜欢枪，那难免要犯罪。


    单纯为了试试看【开枪的感觉】，都不妨犯罪。


    遇到女人之后，虽然女人是吓退了，但李心艾也意兴阑珊，第一次带枪出来，如果被识破了怎么办？


    大概带着这种感觉回去了。


    一进门，拉上窗帘，把门锁好，坐在矮桌前一层层拆掉枪的包装。


    这里的镜头是两分钟，要比贴胶布时更细致才行。李心艾觉得倪姬和女主角都有强迫症。


    然后她就静静在那里，跪坐着 ，端详，垂下的黑发落在桌上和枪上。镜头表示她保持那个姿势一直到夜幕降临，从窗帘缝隙透出月光。李心艾才如梦初醒，抬头看了一下。


    然后她又决定出去了，要等更晚的晚上，不带外包装了，就拿着枪出去。


    手/枪还可以修复，一些零件也买得到。


    子弹制造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光是全金属弹壳就难搞。


    李心艾捡到枪时里面有三颗子弹。用一颗少一颗，这个数量贯穿了电影始终。


    在出去前，李心艾一直对着电脑，查看上面的开枪教程视频，电脑前还摊着一本介绍军火的杂志。


    她把保险栓拉开，装回去。枪口对着天花板。不担心走火，三枚子弹都躺在桌子上，镜头拉进，从下往上拍，它们闪着澄黄的光。


    临走前，李心艾把子弹一颗颗装回去。


    她在桥上很快乐地走。


    之前女学生就有夜间漫步的习惯，在家附近随便走，到哪里算哪里，会经过草丛和黑暗的墙边，除了遇见人时会害怕一下，其他时候无拘无束。


    久保美玲说：“这有点”


    就算女主角的人设是这样，也太超脱现实了。长那样的女生哦！晚上一个人在外面。


    倪姬那时就考虑着：“啊。”想要不要改掉。她大概就那样设置了，并且【女主角累计到现在，还没遇到过危险】而已。


    李心艾红着脸举起手，“那个。”


    她也有夜间散步的习惯。


    虽然不像女主角一样住的那么偏僻。


    但也是自己家附近没人的地方、湖边，走到哪里算哪里。


    “凌晨一点还在外面走。”李心艾小声说。


    久保美玲不赞同的目光几乎把她淹没了。


    “很经常做吗？”


    “嗯，假期里几乎每天。”


    久保美玲叹气。


    “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她在想要不要赞助李心艾，去住安保更好的地方。


    而倪姬大笑，用笔指着李心艾，说你看吧！我就说她是最好的女主角。


    这设定就这么延续了。


    过几天，游戏里的李心艾收到了久保美玲送的【防狼喷雾】，还有【报警器】，能直接连接当地警署的那种。至少在日本拍戏时间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一瞬间竟然有个【安全感增加了】的提示。不可思议。


    这个数值和精神值一样是隐藏的，出现基本就说明有危险了。


    上次出现是上周目李心艾【（恶之花）】发动，有粉丝跟踪狂。


    还每天晚上接到久保美玲的电话。


    大概是说有剧本问题，后来剧本快理清楚了就吐槽一下倪姬，还会说生活，学习。


    学习！李心艾想她再怎么精英也不至于吧。直到后面有次她问“你要出门吗？”


    “出门的话可以带上我。”


    并且李心艾开门没五分钟，久保美玲就出现。


    李心艾才知道她是打电话查岗的，担心她又偷跑出去【散步】，遇到危险。


    感觉尴尬、脸红，又感动。并且好气又好笑。


    明明是比自己小半岁的妹妹游戏里小半岁。为什么李心艾要被她这么担心啊！


    事到如今也不能说“那我就不去散步了。”这也是减压力的手段啊。


    就和久保美玲一起出去。


    但反倒李心艾开始担心了。久保美玲年纪比她还小。


    都不管这是个有钱人、剧组的投资方，李心艾不能接受她受伤。


    她想找理由回去，路上半开玩笑地说：“和你一起出去，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如果李心艾一个人不安全，加她也没差多少啊。


    久保美玲思考了一下。


    她说：“把手给我一下。”


    “？”李心艾乖乖照做。


    她手给的很普通，久保美玲也只是轻轻捏住了三根手指的前端，然后一抽，李心艾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天旋地转，她就出现在久保美玲的另一边了。


    李心艾睁大眼睛，久保美玲垂着眼用一只手臂拦住她，不然她就要额头着地摔下去。


    久保美玲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


    不痛，一点都不痛。大多数力道都卸掉了。


    李心艾拍拍衣服回去站好，继续走，用新奇的眼光看久保美玲。


    “刚刚那是什么？”李心艾说。


    “中国功夫？可我不是才是中国人吗？”


    李心艾演过特工。训练，经历非常艰苦的训练，那周目她能打三个导演。


    但只继承了百分之十经验，这周目的身体还很弱，只有一些【知识】。


    对付小混混还行，久保美玲那一下她使不出来的。


    久保美玲好像能单手打三个她。


    “一点格斗术。”久保美玲说。


    “现实中还真有啊！”李心艾非常敬畏。


    久保美玲的叔叔在山里开道场。流传了十几代人，有家名，一整个山头加下面小镇的大部分都是他们的。


    大地主。


    倪姬的亲戚也在山上开女子学校来着。


    久保美玲说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在上面“静心。”


    李心艾对她的敬畏又增加了，感觉她是会坐在廊下慢慢喝清茶的人。


    “这样，安全确实是能保障了。”李心艾说。


    “不，主要还是有保镖。”久保美玲说。


    能打不意味着要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只是为了应对一些极端情况，和强身健体我小学时被绑架过。”


    “哦！哦。那种人生完全不能想象。”


    还是小学生呢，背红书包。结果来接她的司机被收买了，小久保美玲最后被手脚捆住，关在一个箱子里，绑架犯坐在箱子上微笑着和其他人说话。


    她在一个船上 ，那个船会顺江开去很远的地方——光是想想，李心艾就觉得自己要得幽闭恐惧症和ptsd。


    可久保美玲现在表现得很正常。


    她说：“最后还是被发现了，我有求救，而且我们校服纤维里有编入定位装置。”


    最后大概是私人组织在岸上，拿枪和绑架犯团伙对干这样，天上还有直升飞机。


    让久保美玲拍这电影实在屈才，她哪里是捡到枪的女高中生啊，她是一开始火拼，落下枪支的团伙的头儿的头啊。


    “现在也有保镖。”久保美玲说。


    “我没看到啊。”李心艾说。


    如果游戏里久保美玲身边跟着好几个黑西装，她早吐槽了。


    久保美玲说：“剧组里有几个职责不明确的人。”


    不知道干什么的人，就是保镖，李心艾还以为是关系户。


    比如，因为基本在山上拍摄，要在小卖部买东西，商店主人是一个大叔。一直坐着，体型很大但感觉不是【胖】，他衣服和一层脂肪下面不会都是肌肉吧？简直像是熊！


    “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久保美玲笑了一下。


    山上是，私人领地。公路到某一块就被铁栅栏隔断了，再往上甚至是私人公路。


    安保也做得很好。


    “这就是，上流社会吗。”李心艾有点敬畏。


    总之这样就不担心安全问题了，之后两人也经常一起散步。


    #


    说回电影里的女高中生。她也喜欢在晚上散步，游戏里实际上做过几次后，【李心艾】可以更好的演绎了。


    桥上。一个人，在桥上很快乐地走。


    电影基本上很安静，只有在对比下吵得要死的音效声。但那段配上了欢快的音乐。


    “她像刚杀了人一样。”倪姬说。拿《X圣治》给她看，里面开头，男人杀了人，就是配欢快的音乐，很开心，在隧道里走的。


    “这不算抄袭吗？？”李心艾说。


    “当然不算的哦。”


    一个人，很快乐，但也没有X圣治里表现得那么明显。


    毕竟那部电影里隧道有黄色的温暖灯光，而这部一直是晚上啊。


    拿着枪，好像什么都可以做，夜间散步更安全了。


    “单为这个，就该给每个女孩都发一把枪。”倪姬说。


    电影是在山上拍的，女高中生住的地方本来就蛮偏远。


    “这故事在东京闹市区发生，三天就得完结。”久保美玲宣布。


    靠小镇自己的警力，当然不太管得来。


    之前就有说高中生夜间散步，还会去一些荒僻的地方，草丛间，森林。河上的桥就很接近森林了，从那里可以看见树木隐隐绰绰的影子，还有树枝上的鸟。


    李心艾往那边看。


    凭眼睛当然是看不见的，树枝掩映、那么黑、它们又那么小。


    以前女高中生可以普通的走过去，它们不会被惊起，双方安然无事。


    但这一次，只是伴随她瞄准的动作，很无声，鸟却被惊起。


    只有三发子弹，每一发都要节省着用。一开始她只是试着瞄准。而鸟群惊起后她的枪口却跟着中间的一只抬起。


    夜空中的三四点飞影，李心艾抬起的脸，她眼睛里缓慢变动的黑点。


    李心艾扣下扳机。


    一只黑影落下。重新划过夜空落入森林里，这回惊起了更多小东西。


    而李心艾对它们已经没兴趣了，只是要试试看自己能做到哪里而已。


    要李心艾自己说，之前也没训练过，就三发子弹不试射，还能把天上的鸟打下来，就离谱。


    这是晚上，手枪，她还没瞄准镜啊！


    不过倪姬就说：“这是隐喻片。”隐喻都出来了。那一切都可以解释。布努埃尔的《泯灭天使》难道科学吗？但在电影里就是很合理。


    关键是之后发生的事。之后女学生走进去，从桥上走到林子里，漂泊的水上，到树枝堆积挤压的林地。


    她弯腰捡起鸟的尸体。鸟身几乎破碎了，羽毛粘在她的裙子上。


    她手里全是血。


    #


    枪声被听到了。


    这附近发生过火拼，据被抓到的人供述，枪支数量对不上。带犯人到原来的地方找，有血，有痕迹，但枪不见了。


    “而且见鬼的里面还有三发子弹！”


    再怎么小镇，不耐烦大叔警察，也该慢悠悠出动了。


    早上，不上学的日子，昨天很晚才出去，很兴奋，睡得更晚。


    却响起了铃声，一下一下，还用拳头敲门。李心艾无比不耐烦地起来。


    她又不是真的神经大条，翻身的动作到一半，顿了一下，猜到是警察找上门。


    然后她继续起来，穿衣服，揉着头发去开门。


    警察拳头刚举到一半要再敲，门就被哗拉一下打开。


    他的手很尴尬举在空中，李心艾靠在门框上，一手握着门把，不开心的盯着警察看。


    她的头发和衣服前襟都是乱的，警察不知道往哪里看。“啊。”的几乎望向空中。


    “你家里的其他大人呢？”


    “不，就我一个人住。”


    警察视线重新往下了，看她，认真了很多。


    要调查。说了前因后果，单纯对一个普通市民来说，警察说得太多了。


    这样会引起恐慌的。


    尤其他还说了三发子弹，“昨天住在森林附近的人听到了枪声。”


    “哼嗯。”


    “当然，没有找到尸体，可能是射空枪，可能是射了什么小动物之类的。”警官直直看着李心艾，连环杀手都是从小的目标开始的。


    “小动物的尸体也没找到吗？”


    “嗯，如果那人真那么做了，那，那人就把尸体带回家了。”


    日语里的人称他和她各不同，警官没有假设性别，统一称为【那人】。


    这很怪，一般都会称为【他】的。


    “如果那样就要抓紧找到犯人，那人脑子已经不对了。”


    “犯人，杀小动物也算犯人吗？”李心艾手撑着门边微笑。


    这女人有鬼，她身上有种魔性的氛围，虽说是学生，但此时洋溢着超越年龄的危险香气。


    “日本不允许市民携带枪支的。”警官说，在记录情况的本子上划了两下。


    圆珠笔在上面画下一团乱麻，他好像觉得这样就算记录完情况了。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然后直直的看着李心艾：“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请一定和我们说。”


    “犯人已经太着迷了。接下来可能会做危险的事。”


    “危险的事。”李心艾说。


    她不表述自己的想法，而只是重复警官的话，非常让人火大。


    警官说：“问题不在于她的主观想法，而在于她有这个能力。枪里有三发子弹，已经用掉一发。那也够杀两个人了。”


    “嗯，是吗，祝你好运。”李心艾说。


    她真是油盐不进啊，警官吸了一口气，但他也不是和她对话的这几十秒，就确定要怀疑她的。


    平静下来后，他脸上几乎带上了胜利的微笑。


    “昨天，有人听见了枪响。”


    “这个你说过了。”李心艾说。


    “在那附近，有人看见你晚上在外面走。手里拿着不明物体。”警官说。


    李心艾一动不动。


    那个瞬间气氛好像凝滞了一下，没有过太久，她抬头看着他，说：“我每天晚上都在外面散步。”


    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正常的女高中生，被怀疑和枪响有关联，也会这么回答吧。


    警官越过她，想从门缝看到房间里面。


    独居需要做一些准备，李心艾除了手搭着门把之外，防盗链也还没有解。


    警官问：“我可以进去吗。”


    现实里怎么样不知道，但电影里，经常有把警官引进去，然后利用机智，巧妙摆脱怀疑。


    或者干脆用枪把他杀了。


    两种选项。后一种就是单纯的精神病影片了。


    而李心艾说：“不行。”


    她也是完全正当的。


    只是听到了一些情报，连拘捕令都没有，李心艾也不是嫌疑人，就要进入独居未成年少女的房间？


    她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了。


    并且抬头看向斜上方，警官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檐下挂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李心艾说：“你真的是警察吗？”


    这种台词在《此房是我造》里面也有，被怀疑的那个，是个货真价实的连环杀人犯。


    警官想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但确实不能强闯。之前警官移开视线，也不是因为被惊艳到了，或者怕再看下去就会对她心动，是怕被控诉性骚扰。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李心艾很轻松地把他赶出了房子，警官最后回过身来跟她说，“想到任何情况都可以联系我。”很强硬的往她手里塞了个名片，然后才走了。


    回到车上。他拿起对讲机，说：“看好她。”


    李心艾第二天正常去上学。


    对未成年人能说什么，没有过犯罪记录的。


    表达出，“我们在盯着你”，就可以了。


    警官大概也抱着让李心艾回头是岸的想法。


    她大概和他女儿差不多年纪，楚楚绽放的花朵，让人放不下心来。


    又一个人住，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被周边的黑暗吞掉。


    她的父母不管她的吗？


    还没有做什么坏事，开枪打了小动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他小时候还拿大头针扎蝴蝶呢。


    只要把枪还回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李心艾已经对那东西着迷了，他当时从她的眼睛中就能看得到。


    越过她往房间里看的时候，虽然没看见枪，甚至没看见修理它的工具箱，但是其他相关的摆设，墙上贴的海报，那一叠杂志是掩盖不了的。


    刻意藏起来一些东西，反而让剩下的变得更显眼。


    她在着迷很危险的东西。


    爱好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李心艾在找机会使用枪。


    她原本觉得自己只是【想要一把枪】，在那之前，则只是【感兴趣相关的事物】。


    但现在枪有了，就放在家里面，不使用，在那里摆一辈子也没事。


    警方哪有那么多力气去盯着这个。


    李心艾一开始，每天晚上回去都会在灯下对着手/枪看，擦拭，保养它。


    但后来渐渐的不做了。在学校也失去了力气，朋友问她怎么了。


    她有些无力的摇头，她脑子里面都想着要使用它。


    回想起来的，不是手/枪的模样和颜色，而是当时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


    手感。


    李心艾的手指默默的动着，从大脑到脊柱仿佛有电流闪过，旁边的男生脸红了。


    如果要开枪，那就要犯罪，戴上头套去抢劫个便利店也行。


    李心艾贫瘠的生活里面没什么犯罪经验，她晚上在房间里面，点着灯，坐在电脑前看犯罪电影。


    倒回去，一帧一帧的研究里面的人做的事。


    关键是要对人使用，她不满足于射小动物了。


    久保美玲饰演的角色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几乎所有的犯罪都发生在东京，至少也要是在热闹的地区。“在那个小镇，也就只能打打鸭子之类的。”


    而李心艾饰演的女高中生，也和电影里的这一类角色一样，向往着大城市。


    她穿校服，两手放在身前，拿着一个提包，站在电车里面，摇晃着驶往都市。


    就算是假期的白天，经过这一站，电车上人也挺少。


    还有空位，而李心艾一直站着。坐在旁边读报纸的上班族，奇怪地看着她。


    李心艾看着窗户外面变动的景色。


    山野，电线杆，山野。


    久保美玲说她会在山上的道场静心，李心艾觉得高中生做的也差不多，磨练好自己，沉淀一下心情。


    做要做的事。


    皮包里面放着手/枪。


    久保美玲演一个大学生，模拟里她比李心艾还小半岁，但演这个再合适不过。


    她很高，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很多。


    卷发，化淡妆，牛仔裤和皮包，都市中的女性。


    久保美玲比李心艾要合群很多，她正常的需要朋友，交际，并生活在人群中间。


    星期天的早晨，和大学的朋友们一起在外面逛街。


    但她又有点和人群格格不入，久保美玲就是有这种气质，朋友们笑着说话，而她的表情总是比她们淡一个度。


    好像不知道要找哪个时机插/进/去，也没有真正喜欢的话题。


    不知不觉间，和朋友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们混入了人群中，而她独自站在后面一块空地。


    拍她在街道上的侧影，挎着包，有点茫然地望着车流。


    李心艾在她面前出现了。


    时间刚刚好，仿佛早有预谋，其实纯属巧合，真的。只是倪姬这么设置了。


    李心艾带着有点神秘的微笑，仿佛准备开始表演的魔术师，但她手上没有拿礼帽，而是拿了枪。


    李心艾用枪指着她，遥遥的，镜头里她们分别在屏幕两端，实际上也就几步远。


    她很有礼貌地让久保美玲去更偏远的地方。小巷子，李心艾刚刚看过了，没有摄像头。


    两个人之后再谈。


    这里要说到全年龄剧本。


    久保美玲扮演一个有男朋友，但还是被李心艾胁迫了的大学生。


    这个胁迫可以有多种意味，考虑李心艾片中看的那些犯罪电影，和导演倪姬本人的趣味……


    李心艾本人是抵死不从，“你要让高中生演什么啊！”


    “久保美玲本人都不介意了！”倪姬也很大声。


    但至少前面一段还是全年龄。


    李心艾指挥她来到一条街道上的便利店，虽然是白天的东京，也照样是拐过一个拐角，就没什么人。


    透过橱窗，店里面有一个相当懒散的男员工。冰柜前面还站着一个客人。


    便利店。


    女高中生之前看电影，就想着要不要去抢劫一个便利店。


    久保美玲的身体在颤抖，因为李心艾几乎贴着她走，而她的手和久保美玲的衣服之间，隔着硬硬的枪。


    她走到那里就不动了。


    久保美玲有了不好的预感。


    枪口沿着久保美玲的身体慢慢移动，李心艾走到她旁边，又跟她隔开了几步的距离。


    遥遥指着她，


    两人在阳光下，她却仿佛在很深的黑暗里。


    久保美玲看着她，眼神祈求，想说不会吧，李心艾对她微笑。


    李心艾说：“嗯，你要不要去偷点东西呢？”


    第 27 章


    李心艾对她微笑。李心艾说。


    “嗯, 你要不要去偷点东西呢？”


    久保美玲现实中是个大小姐，她在电影里面，在东京上学, 好大学，跟朋友出来逛街, 一身也全都是名牌。


    别说在便利店偷东西了, 她这辈子可能跟便利店都没什么缘分。


    首先, 偷窃这个词就太罪恶了。


    不好的预感命中，而其实一般也不会猜得这么准。


    像李心艾, 如果她在拍谢安的电影, 女主角被人用枪胁迫到了便利店门前, 她可能会猜, 接下来要在店员面前掀开衣服, 露出裸/体之类的。


    不会猜偷东西。


    只能说, 就像之前久保美玲满脸无聊，而之后李心艾就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毋宁说, 是她自己在呼唤着被虐待。”


    所以倪姬之前还敢说是双女主，她说“如果久保美玲不是这么。一个人。片中李心艾也不会这么。对待她。”


    “她有这种资质。”


    久保美玲说：“……偷东西？”


    李心艾说：“你要用抢的吗？抢劫便利店，我也不介意哦。”


    “偷的话比较不起眼一点，我是在为你考虑。”


    李心艾笑眯眯的，她完全没有开玩笑。


    对久保美玲来说，只要和偷窃沾边, 自己的人生就毁掉了。


    实际上当然不会毁掉的, 有解释的余地，她确实是被胁迫的, 就算是真的也有办法遮掩啊。


    她是一路纯白无暇的过来的。


    完美的履历，最好的学校, 义工记录，良好的家庭，资料上双手放在身前，直视镜头的照片都端正的像个模特。


    “这种人洁癖最严重了。”倪姬语。“很害怕变脏。”


    她还抱有最后一点希望，她热切祈祷自己的希望是真的，她说：“你的枪不是真的吧？”


    如果真这么想，就不会乖乖跟她过来了。


    李心艾眼睛眨都不眨，往旁边开了枪。


    她保险一直拉着。


    就这么每时每刻都容易擦枪走火的，一路顶着久保美玲。


    久保美玲没发出尖叫，也可能是发出了，然后被枪声盖过去了，那肯定是非常短促的尖叫，她也是非常短促的动作，两只手护在头的两边。


    李心艾都不看一下，就往旁边开枪，旁边是铁丝网围着的公园。


    有秋千、沙地、体育设施，如果上面有小孩在堆沙子要怎么办？


    这附近还有居民楼，她们站在人家的生活区域。久保美玲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在李心艾开枪后，确定自己是在跟一个疯子在一起。


    万幸子弹就这么滑过去了，没有伤到谁，没有第二声尖叫，没人倒在血泊里。


    久保美玲确认着，李心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速收回视线，枪口重新指着她。


    到这份上可以幻想，会不会有谁听到，报警，警察来救她。


    但东京是不会有枪响的。


    起码在这么静谧的地区不会，枪响过后，形成对比的是一种让人非常不安的寂静，但随后，仿佛被抽真空的区域里又有空气流入，声音开始慢慢的回归。


    “那些人应该只觉得是建筑器材倒塌的声音吧，这附近好像有工地。”李心艾说。如果交涉失败了之后，就没有友好的余地了。她说：“做。”


    久保美玲拿着包走进去。


    店里依旧只有两个人，开枪过后，原本站在冰柜前的男人往外看了一眼。


    但之后又把头转回去。久保美玲进店后他也没太看。


    李心艾笑着说：“带包真方便呢。”


    她的手指戳在名贵皮革上，和久保美玲不一样，没有涂指甲油，指甲剪得很短的手。


    “方便偷东西。”


    进店，电源在最前面，后面消失在屏幕的右方。


    男人一直站在冷柜前，屏幕左方的角落。他不回头，也不走，一直给久保美玲提供心理压力。


    久保美玲站在货架前面挑选。她拿起一个东西，又放回去，手指划过一排排薯片塑料袋。


    镜头拉近特写，她的眼睛看着下方，好像在发呆。


    她打开包，很迅速地把一袋零食放进去。没有音乐，指尖捏动塑料的沙沙响，让人很不安。


    偷了一袋□□糖，然后她买更多。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久保美玲的补偿意识。


    再拿一袋□□糖、饼干、薯片。她放了满满一手臂，抱不下来，最上面的袋子往下掉，才突然想起来，从旁边拉过一个篮子。


    满满的装了一篮，然后拿去收银台结账。


    店员多看了她一眼。


    滴。滴。滴。一下一下地扫。


    它们装在篮子里时还可以被收纳，放在台上就满满铺了一层。


    花花绿绿的包装，和久保美玲色调内敛的名牌衣服形成对比。


    久保美玲前期在发呆，她努力想放空自己，但后面，她的手指开始蜷缩，她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店员把一大个塑料袋递给她。


    付钱。要走时。


    店员说：“你包里有东西吗？”


    久保美玲站住。


    店员好像也就这么一说，他是男大学生兼职，之前就一直低头在那里打游戏。


    如果是李心艾自己嘛，她去兼职，在商店里看到有人偷东西也不会管的。才赚几个钱啊，干嘛要冒风险。而且工作本来就很讨厌。


    咔嚓。咔嚓。久保美玲在心里给自己配音，她要把头转回去。而店员已经重新低头了，显得她非常小题大做。


    久保美玲盯着他。


    店员说：“我之前听到了枪声。”


    怀疑的，不信任的氛围。


    久保美玲忍住弥漫上来的眼泪，她明明是被胁迫的那个。


    店员在看旁边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是整个店内的监控摄像头。


    久保美玲出去后，李心艾很开心地向她招手，“这里。这里。”


    她在旁边的灌木丛后面找到了最佳观赏位，从橱窗看到了这一切，甚至连久保美玲的心理活动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久保美玲木木地把袋子递交给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巨石，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结束了。


    而李心艾忍着笑，给她指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门口有，里面肯定也有。


    大小姐是没去过这种地方，所以不知道。还是因为太紧张忘了？


    那瞬间久保美玲的表情，让女高中生大笑出声。


    李心艾觉得是，上周目小镇电影里，开车逃离小镇，最后车子兜了一圈又回来时，【李心艾】表情的翻版。


    接下来。决定是不是全年龄剧本的关键，就在这里。


    “时尚的女大学生，被比自己小的女孩子胁迫，这听起来本来就有点色/情。”倪姬说。


    李心艾说，“色/情的是你吧。”


    偷完东西后，李心艾说：“我们干嘛不找个地方把它们吃掉呢？我肚子也饿了。”


    就推着久保美玲，兴高采烈地去了她住的地方。


    和现实中完全相反。


    模拟里的现实中，是久保美玲比李心艾小半岁，却表现的像个大人，很成熟。


    李心艾每每在她面前都有点怕怕的，她很友好啊，帮助了她很多，李心艾却有点像面对天敌，想要退缩的感觉。


    电影里，就是女大学生被高中生胁迫。屈服于比自己小的女孩子，侧躺在床上，几乎要流眼泪。


    大概有两种可能性。


    一个就是照着电影里面犯罪。


    “强.奸！”倪姬兴高采烈。李心艾想扇她，单纯为了尊重女性都该扇她巴掌。


    在久保美玲的屋子里，坐在地上桌边，吃着东西，面无表情的咀嚼声，摩擦塑料袋的声音。拍桌边两个人的反应，光是想想都觉得身上有虫子在爬。


    然后李心艾拍拍手站起来。问久保美玲：“要不要拉窗帘？”


    她的床就在桌边。之前一直藏在画面的阴影里，看起来不起眼，把屏幕稍微挪一点就能看见。


    李心艾一向表现得好像是可以商量的，之前要去便利店偷东西，也是给了个抢东西的选项，久保美玲自己选偷的。还允许她把包带进去。


    但这充其量是让人选被车裂还是腰斩。


    她的眼睛里闪着愉快的光，一直握着手/枪。


    久保美玲说：“我有男朋友。”


    她的声音很细弱，感觉像是完全放弃抵抗了。


    李心艾想这个游戏怎么处处都有call back。互文。对照。


    这声音听起来也像一周目开头，【李心艾】拍吻戏时候的。【“……我还是初吻。”】


    而片中李心艾就很兴高采烈。她挥舞着手枪说：“躺到床上去。”


    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有个人拿枪逼着你，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全年龄与否的差分就在这里，要么李心艾真的强/奸她，要么李心艾就只是让她脱衣服。


    “我们这样真的能行吗。”现实中李心艾声音很微弱。“我未成年。”


    “不会让你脱的，裸/露程度不都在合同里面签好了吗。”倪姬就很坚决。“而且本来就没法在中国大陆上映。其他地方这尺度都差不多啦。”


    这两种选择都差不多，久保美玲都是要脱衣服，当然不是全部，最多到大腿，拉近拍特写。


    躺在床上。“甚至她的心情都差不多。”倪姬语。


    关键是李心艾，她要做出这件事，她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这才是倪姬感兴趣的地方。


    “你也到十六岁了。”倪姬说。“开始对性好奇了吧，拿到了枪，枪跟性本来就有关系。你不觉得射击就像射经？”


    李心艾大叫。


    如果不是她是女的，她早就告她性骚扰了！


    “之前开枪的时候也有后坐力。主角也露出了痛苦的样子。其实那很性吧？是去了时的脸。”倪姬说。


    “然后土妹子都难得来了东京。大都市。崭新的地方，崭新的心情。干脆趁这个机会破.处好了。”


    久保美玲双手捂住李心艾的耳朵。


    李心艾被吓了一跳，要抬头看她，但久保美玲的力气很大，她动不了。


    久保美玲对倪姬说，“你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明明比李心艾还小半岁呢，她却开始担心起她了。


    “嗯，反正，就是这样。”倪姬耸耸肩，她也挺怕这个妹妹。


    要表达心情的转换，主要是学着女高中生所看电影里的派头。“犯罪抢劫开枪强/奸。男生。拿到枪就会想这个了。”


    “这个嘛，你干嘛不给我安排一个美少年呢。”李心艾说。“猫一样的眼睛，天使般的外表，琥珀色的瞳孔。”


    “你做梦呢。”倪姬说。


    “引入个男的，剧情可就大不一样了。”


    片里李心艾只是【不太在意自己长得漂亮】，她家里还有防盗链和监控摄像头呢，又不是纯脑瘫。


    “她知道自己很美。如果她要去强上男的，观众会露出会心的笑容。而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性都会觉得很爽！”倪姬说。


    “要不然就你也插他？捅后面。但我们不是动漫，也不是小说，是电影，电影就会想。嗯。会有屎吧。”


    “啊！”李心艾主动按住久保美玲的手，捂紧自己的耳朵，尖叫。


    “对吧。就这个反应。”倪姬指着她。“看到的人也是这个反应，我还指望女高中生来看呢。”


    “闭嘴。你个涩情狂。”倪姬肯定是想女高中生来做她的粉丝吧。


    “还得给她搞个穿戴式假寄吧。灌长也麻烦。这么搞，她还是不会爽，那她做这个干什么？这么有服务意识？”


    倪姬说着说着，自己都纳闷了。笑。


    拍拍久保美玲，说，“那就还是麻烦你咯。”


    李心艾有点纳闷，她说：“我是想当男的吗？”反正都是女性受苦。


    倪姬说：“啊，怎么会，我想拍女孩子。”


    倪姬说李心艾没有特别在意自己的外表。


    “没有自觉自己是个美人，才搞得别人这么晕头转向，并且显得轻浮。”


    “她只是想作为一个人生存，但问题是这样就会像个男的。男的是第一性嘛。”


    女高中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什么自觉，如同漂浮的雾气，但也感觉到了周围的障壁，“所以她才想犯罪，她需要一把枪。”


    “枪能弥补她和男性之间力量的差距，就像她得到了枪，才可以更安全的夜间散步。”


    “只是持有是没用的，一定要使用才行。”倪姬说。


    所以其实看大纲的时候，并不觉得女主角需要多漂亮，只是【一个对枪着迷的女学生，捡到了枪之后的故事。】但倪姬偏偏就是要李心艾来拍。


    “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她有枪，现实中是不允许有的，看她的外表，就还是想要按原来的方式对待她，所以她必须得开枪。”


    李心艾是食虫植物用来引诱猎物的花蜜。


    “对那些人来说，应该只觉得自己被骗了吧，你看，好好一个漂亮女孩子。却拿出了手/枪。”


    之前没有吱一声，开枪更是毫不犹豫。


    “但是，这样是不够的，因为只有三发子弹。”倪姬说。


    李心艾在胁迫久保美玲时，就毫不犹豫把第二发子弹用掉了，她第一发子弹甚至是拿来打鸟。


    警官说两发子弹够杀两个人，在她身上是半点没有体现。


    她虽然一开始跟久保美玲说，去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但看后续，也很难认为她在好好隐藏自己。


    “这个爱好是危险的，危险的爱好就会改变人的性格。你就一定要把这三发子弹用完才行。因为这代表着三次珍贵的能够使用力量的机会。”


    “而用完之后，枪就会变成废铁，整个房间堆积的资料和工具箱也都没用了，你要怎么生活下去呢？”倪姬手撑着下巴。微笑。


    李心艾很少见的，不觉得她变态，而觉得她是个天才。


    “最好的，就是在把三发子弹打完时，自己也刚刚好终结吧。”倪姬说。


    这也是整个剧本的概括。


    “片中的女高中生，只是想好好生活下去，作为一个人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找准自己的定位。很迷茫。所以说我拍的是青春片，谁青春时，都会想拿到一把枪的。”倪姬说。


    床上的久保美玲移开视线。她真的有机会拿枪，但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同。


    李心艾却满脸感动。


    点头。点头。


    “好了。不过这些之后再说，现在先处理久保美玲的事。”倪姬说。


    其实便利店那场的时候。


    【久保美玲只偷了东西而没有买】【久保美玲偷东西的时候，被冷柜前的男人叫住了】【久保美玲在柜台处就被店员发现了。】【久保美玲最后还是没有偷东西，空着手出去了。】


    种种可能倪姬都让她试了一遍。


    倪姬本来自己就不确定自己的剧本，都是慢慢写的，最后才从中选出自己最有感觉的一种。


    整部电影大概都是这种风格，大家不缺时间，不缺钱，原本很难协调的场所，也基本是自家产业。无所谓。


    不过李心艾觉得是通过一次次的表演，让久保美玲调整成她想要的最终的状态。她演这个也是折磨啊。


    床上的戏码也是，关键在于最后要放出来什么。


    双方都是女生，又不是真的要强/奸。


    拍火烧戏码，真的拿火焰点她的神经病，李心艾只见过谢安一个。也没什么好抗拒的。


    吃完了久保美玲偷来的东西，“胜利的果实”，女高中生语。


    感觉甚至是在吃的过程中，双方没有交流过一句话，都已经懂对方要做什么了。


    倪姬从头到尾没准备道具。就算是【来真的】，两个人也没像男的一样【做到最后】。


    李心艾从头到尾用枪抵着她。


    第二个版本就简单一点，只是看。“关键是这个展示的过程。”她像t台上的模特一样被人检视。李心艾一直拿枪对着她，她的眼神当然没有尊重的。


    然后，李心艾为了【看得更清楚】，走过去。


    久保美玲站在床上，李心艾站在地上，一条腿跪在床边，但毫无疑问她占据主动，她像是藤蔓。


    “触手。”倪姬说。


    “安德洛美达被锁链捆绑在礁石上，她触怒了海神的女儿，她要被海怪吃掉。然后从下面，触手就伸过来。”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两种版本里面李心艾都不是同性恋。她对她没有性/欲。这只是对电影的拙劣模仿，和伤害、羞辱她的方式。


    倪姬说，“她是你向往的一切。”


    “那可真是看不出来……”李心艾说。


    真的，女大学生身上有李心艾想要的一切元素：生活在大城市、一身名牌、有很多朋友，星期六早上和她们一起逛街、成熟气质。


    李心艾羡慕的点甚至包括久保美玲【有男朋友】。


    “这就是健全的，女高中生想要未来成为的样子，但首先，钱这一步就卡死她了。”倪姬说。


    电影里没特别说李心艾的家庭背景，但她一个人住，又在那种小镇。是买不起久保美玲的衣服，也不可能在东京租这么好的公寓的。


    倪姬毫不客气。“如果没有枪。她的生活层次是你这辈子都触不上的。”


    【土妹子来东京，然后光速堕落。想要更光鲜的生活。】这个梗，电影漫画都说烂了。而李心艾的表现方式就很暴力。


    她确实是在观察久保美玲，啊原来自己想要的是这样的。


    同时把它在地上摔碎。想说“也没什么了不起。”


    “也怪久保美玲，干嘛要屈服。”倪姬说。她更是重量级。


    “校园霸凌者，都会从普通学生中选对象。都是经过筛选的。开始先广泛做点小事，看大家的反应。”


    “不会反抗的人，会忍耐的人，会屈从的人——【好像就是想被欺负的人。】”倪姬说。


    李心艾一开始在街道上找到落单的久保美玲，其实还有其他很多女大学生，可能是她感觉到了一些，但也随时可能换对象——如果她表现得很应激，没啥美感，像个疯婆子，在街上跳脚。李心艾就会耸耸肩走开了。


    枪对她来说是【青春实践】的一部分，不是真冒着进局子的风险，只为了抢劫便利店。


    “久保美玲的反应很好啊。”倪姬说，“我写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很好了，没想到拍起来更棒。你们两个人有化学反应呢。”


    “实际存在的人皮肤表面就是会散发出荷尔蒙。”


    哪个版本的强/奸都没做到最后。


    “因为李心艾不是女同性恋。”倪姬简直在说世界公理。


    李心艾想能不能别用演员的名字称呼，还有，没见过这么嘴硬的女同性恋。你都舔人家大腿了！


    “只是久保美玲有这个潜质，所以欺负一下她。她也渴求着这种欺负方法。”倪姬说。


    该轮到久保美玲想【能不能别用演员的名字称呼戏中角色】了。


    房间里做到一半久保美玲的电话会响。倪姬设置了【手机面往下，铃声响起】【手机面往上，上面显示男友名字】【男友打过来，李心艾爬着去看通话名字】【李心艾问久保美玲要不要接】。四种情节。


    全都拍了一遍。


    与其说是为了比较哪种比较好，不如说是为了调整两人的状态，不，更甚者，单纯就是倪姬自己想看吧！


    她还有第五种情节，【李心艾接通电话，打开免提，久保美玲被压在她身下】


    【“不要发出声音哦。”】


    李心艾说：“你在拍a/v吗。”坚决否定了。


    然后不管是哪一个版本，搞完，凌虐完。李心艾很开心地坐在地板上，靠着茶几吸烟。


    烟是久保美玲的，细长的女士烟，在包里和口红放在一起。


    包里还有学生证，李心艾还拿出来端详了一下，笑，放回去。


    虽然是第一次抽烟，也不习惯，但学着别人点火，吸气，吐出来总还是会的。


    久保美玲一开始躺在床上，死了一样发呆，后面烟雾在室内上升，她也无声坐起来。


    李心艾的枪一直就放在她旁边的地板上，手轻轻搭在上面，随时可以使用。


    察觉到她的视线，李心艾回头看，友好地，几乎是为了感谢地，挥了一下手上的烟。


    又拿起枪。


    久保美玲瑟缩一下。她已经没有很厉害的瞬间缩起来的体力了。整个过程竟花了几秒钟，床单弄皱发出声音。


    【在街上拦住一个人，去她家，胁迫完她再把她杀掉。】


    李心艾如果做到这一步，那就不是【犯罪电影主角】了。就变成很坏很坏的大反派了。


    而久保美玲觉得她做得出这种事。


    不过李心艾不是把枪口对准她，她横着拿的，给她看整个手/枪。


    “嗯，里面其实没有子弹了。”李心艾是这么笑着说的。


    久保美玲呆呆看着她。


    “就是，这把枪是我捡到的。”李心艾挠着头发。


    “里面只有几发子弹，威吓你的时候就用完了。在房间里，其实一直是没有子弹的。”


    而李心艾就是会为了威吓，眼睛眨都不眨的先开枪的人。


    这才是倪姬说的【久保美玲也在想被欺负】的真实意思。至少李心艾现在是这么说的。


    大学生和高中生的体力有差距。女大学生天天有健身啊，就算是现在，她应该也可以打她。而李心艾偏偏要在这时候说！


    【单纯恶意，边说，边打量久保美玲的神情】就算了。可李心艾好像对她的反应都没什么兴趣。


    手指夹着烟，静静望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


    久保美玲也沉默，一般电影里，沉默一会，也该到她的爆发期，至少把什么东西往李心艾那里丢吧！


    可她就是没有。


    烟烧到手了，李心艾把它捻灭。放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走出去。


    久保美玲坐在床上。没有表情。


    目送她出门。


    #


    因为是有男朋友的情况，所以做那个不太好。


    然后在那种情景是可以反抗的，但是没有反抗，就让人怀疑久保美玲是不是【自己也不想反抗】了。


    并且还有最后一点，李心艾干的最混蛋的事：她捡到枪时一共有三发子弹，打鸟用掉一发，威吓用掉一发，直到最后，里面还有一发。


    但她跟久保美玲说没有。


    所以不管她表现得再怎么对久保美玲的反应没兴趣。


    说出那句话，也就是为了玩弄她。


    #


    《□□灵》里面有台词：“好恐怖……虽然电影里面没有说，不过妈妈，就是电影里面的我杀死的吧。然后，我成为了妹妹的妈妈。”


    电影里面没有说的事情，演员能感觉到，观众，偶尔也能被传达到。两种版本都拍了，李心艾不知道模拟里具体上映的是哪个版本。


    按倪姬的说法其实是差不多的，久保美玲之后的反应都一样。


    你要说被关在一个屋子里面，脱衣服，之后都差不多，那可能真是的。


    “还有就是。她确实喜欢你。”倪姬说。


    这就是没说出来的东西。


    【“因为被欺负，所以爱上她了。（爱心）”】好像也很符合倪姬的性/癖，不过不是这样。


    “在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有一点。”


    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两个人在街道上对上了视线。其他人并没有虚化，隐隐绰绰的在她们身后走，但好像只有她们两个站的地方留出一块空地，看到对方。


    倪姬说：“如果换一种相遇方式，没有枪，也会互相喜欢上的。”


    “就是土妹子来东京上大学，遇上了很好的请吃饭的学姐，这种模式。”


    “也会被邀请，去她家，坐在茶几附近吃东西，还会接到男朋友的电话，而那个时候学姐把电话翻到面朝下，没有接听……大概这种感觉吧。”


    这其中没有爱情。因为李心艾不是同性恋，倪姬盖棺定论了，大概对久保美玲有些浅淡的好感，并且认为她是比其他学姐更好的学姐。


    而久保美玲有点喜欢李心艾，倪姬也说了。


    但是从她把男朋友的电话盖住那里，就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不过有男朋友了还这样，只能说这很日本啊。


    “大概可以从那个延伸。拍一部大学生情感片吧，大家怎么都聚焦于高中。”倪姬微笑。


    不过现在电影里不是这个情况，现在电影里很激烈的——让观众评价，可能李心艾比较女同性恋。关在一个屋子里犯罪了。


    爆炸是在密闭空间里剧烈燃烧。从这点看，李心艾在那个屋子里做的也是一场爆炸。


    “发生了很剧烈的化学反应，从那里出来之后，成分也改变了。”


    她做完那个后真是神清气爽，又很有自信。


    犯罪活动很快开始升级。


    久保美玲第二次和李心艾相遇。还是在街道上。


    女高中生加入了“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在白天，街上，和人一起追砍另一派□□。


    #


    都已经干了那么刺激的犯罪活动，又刚刚好是星期六，再坐几小时电车回小镇，就太受不了了。


    大概闲逛了一下，干了一些普通的坏事，还帮一个小女生捡了树上的气球，李心艾站在那里，盯着气球琢磨，从地上捡小石子往它扔，想把它打下来。


    最后气球真的下来了。


    正常来说，它离开树杈之后会往上飘的。


    因为它已经被弄破了，干瘪。李心艾牵着绳子，微笑着递还给小女孩。


    她的微笑实在迷人，小女孩拿着，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要哭。


    干了混蛋事，但也不是特意要欺负小孩吧。


    论结果，就变成那样了。


    气球是酒红色的，当时几乎干瘪的贴在李心艾的旁边，像一片很大颗的被她猎捕的怪物的心。


    剩下的时间独自在居酒屋。


    木质的摆设，黄色的灯光，坐在吧台前点东西吃，一只脚放在椅子横档上，像娉婷的鹤。


    李心艾的身材非常娇小，“在日本拍片就还好。”倪姬说。李心艾假笑，其实她好莱坞大片也拍过啦，不拍恋爱片，两人必须得同框，就还好。


    但电影里不想表现一个洋娃娃杀手。倪姬在她的衣服和鞋子上都是下了功夫的。


    透过穿搭能拉长一下比例，而且李心艾身材相当纤细，像未发育，还没经过青春期的少女。


    皮肤有种玻璃质感。所以每每觉得透明又纤薄。


    一个人在这种都是五大三粗男人的场所，就会显得像娉婷的鹤。


    鹤一般都会被形容为高洁，遗世而独立，李心艾一周目只有【忧郁的气质】的时候是这样的。她那时不仅厌世，还很清高呢。


    但就是娉婷，她美得惊人，摇曳生姿，和年龄无关，男性就是会被吸引。


    【（恶之花）】，而同时流传着危险的气质。李心艾现在喜欢去危险的地方，夜间漫步，她一只手垂在身侧，光明正大地握着枪。


    要说这个没有警戒心，在街道开枪也一样没有警戒心，李心艾只是刚刚好【到现在都没有被抓而已】。


    师傅给她把酒和托盘端上来的时候，多看了枪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换个更正经一点的店，可能会偷偷报警，或者叫保安过来问一下，但这个店时不时有□□聚会。


    李心艾那次也遇到了，这毕竟是电影嘛，如果不会遇到，干嘛要来这个地方呢？


    一开始是一个人过来搭讪，喝得醉醺醺的叔叔，大着舌头要从后面拍李心艾，问她为什么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倪姬这里不想拍成最常见的那种，【遇上色鬼】，《销魂天师》里遇到的那样，扇他两巴掌，却没法处理情况，引出另一个英雄救美人物。


    李心艾已经变得有点邪恶了，又有枪。


    那个叔叔说话间甚至有点人情味。


    他有点秃，像是大多数女儿都有的那种老爸。


    他的手如果是一开始是要拍李心艾，那最后也没打上去。李心艾微笑着回头，他半途就失去力量，手垂下来了。


    像是一开始想要拍个男孩子，却反应过来她的性别。这人确实醉了，如果对话继续衍生下去，他可能会想劝她回家。


    李心艾说：“嗯，我之前在一个乡下地方，第一次来这种居酒屋。”她微笑，“很新奇。”


    第 25 章


    叔叔大着舌头要再说话, 刚吐出一个字，被后面一个人拍了脑袋。


    这下真的是很用力的拍，能显现出和之前李心艾的对比。


    李心艾有点惊讶, 但还是眼睛里闪动着光彩，笑着看, 是一个精瘦的理平头的男人。


    几乎把叔叔的上半身都打弯, 比起【“别烦人家女孩子。”】这种绅士男大学生的说法, 他说的是“你在和女生说话吗？”然后拽着他的领子往后拖。


    中间，视线和李心艾的对上, 也没什么反应。应该就是组织里负责处理事情的人。


    他旁边, 还很局促的站着一个真的像男大学生的年轻人, 刚加入的吧。


    他远远看到大叔和吧台的女生靠近, 就报告了, 现在接近了, 发现在阴影里面的手/枪，瞳孔整个紧缩了。


    他指着那个, 顶了顶精瘦男人的后背。


    一个非常小的小知识。


    年轻人可能自以为自己的提醒很隐蔽，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灯光又从上往下照，他的动作是无所遁形的。


    而精瘦男人之前就已经看到手/枪，但他就像没看见一样，也是有理由的。


    李心艾在发呆, 她的眼睛近乎发呆的凝视着微上方。


    她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 但是一点害怕都没有。


    为了防止他们以为她要开枪，她让手掌微微的往上离开了一点, 只有几厘米。不过如果有机会她也会开。


    她一点都没有想过，只剩一发子弹, 她在这里杀了一个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但这种想法是传达过去了。在□□里，尤其是武斗派中，看的就是当时的氛围和气势，“谁强谁弱，一个眼神之间可能就会改变。”倪姬语。李心艾觉得她《座头市》看太多了。


    但总之是这个意思。那群人只是来这里喝酒的，没想惹麻烦。


    你也可以说人多势重，大家都拿着大砍刀，那管你什么气势，我冲上去就是压制。但李心艾带着枪。


    谁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东西光明正大带到这里来的！女高中生都能够有这种防身武器了吗？


    打是绝对不想打，可要在这里后退又丢面子，这里是公共场所，这个居酒屋甚至是大家经常聚会的地方，事情传出去，接下来要怎么做？


    平头男的眼睛都已经露凶光了，他的手伸到腰间，他不至于也带枪出来吧，但肯定也带了刀。


    这时他的身体却被拨开了，一只手突然就伸过来把他往旁边拨。没有再【出声喝止】，不然都第三次了，实在老套。


    那人之前就走过来了，不过脚步莫名其妙的没有声音。音乐音效也都没变，观众也很难发现。他现在拨开了平头男，旁边的年轻男子和大叔也都默默后退，低下了头，他的身影就显露出来。


    身材强壮，光头，穿着西装，衬衫的扣子解开，带着大金链子。


    很标准的某某组老大，如果在电影里看到这种装扮，李心艾会笑，但他竟然显得挺威严。


    这下事情算不能善了了，师傅老早就躲在帘子后面去了。


    李心艾没有再发呆，眼神凝实了。她一只脚依然踩着横档，另一只脚站到了地上来。


    她的手轻轻握着枪，枪保险是拉开的，一直都是拉开的，她也是半点不怕走火——或者说，李心艾一直处于【随时都要走火】的状态。


    老大没说“你开枪射过人吗？”这种蠢话，虽然他咧嘴一笑时非常有魄力，一看就是个大哥。在行恶之路上，坚定走了好久的前辈。


    之前平头男说了这种话，这证明他还是有点怕的。“想通过言语吓退李心艾，不然应该直接拔刀子捅过来。”李心艾都不想吐槽，在倪姬心目中，日本□□到底是啥形象了。


    而李心艾也确实没开枪射过人，一次射鸟，一次什么都没射中。但如果这么问她，“这么装逼的话！”，是不可能命中的。


    这女生单纯出于精神紧张，也会给你来一枪。


    “她脑子有问题。”倪姬语。


    也就是说，这是个正正经经的青春期女生。


    “你那东西挺有趣的嘛！”老大说。


    他说得满不在乎。咧嘴一笑，除了凶暴，竟然也有一种友好。


    就因为是这种人，他表达友好的时候才让人觉得可靠和受宠若惊。


    他肯定喝醉了，从身上飘过来酒气。不过黑手党可是个很没前途的职业，要在这种行业里面生存下去，李心艾不觉得他会这么容易喝醉。


    平头男的眼睛往他那里瞄，遵从他哪怕是这个时候下的决定。


    老大是把李心艾的枪当成装饰品了吗？觉得她带一个假枪，一个女学生，就敢来这种地方玩了，反正他是这么表现的。大家也就【放下了防备】。


    到这一步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今天的刺激大概已经够了，主要是已经中断了，在这里继续下去也就没有意思。李心艾意兴阑珊，她已经想要走人了，而老大却叫住她，问她。


    “你要过来和我们喝一杯吗。”


    这下连平头男都猛地抬头看他。


    “啊。可以呀。”


    李心艾说。


    那就坐在一起喝酒，有单独的纸拉门的房间，坐在方桌附近的榻榻米上。没有女服务员负责倒酒，就自己去拿酒瓶倒。


    李心艾也没有服务意识，自顾自喝面前小杯子的酒。经常是年轻人走来走去的给大家倒，平头男喝高了之后也伸出手来给她倒酒，甚至大哥都会想看她到底能喝多少，再给她倒一杯。


    她来多少都会全部喝掉，好像信奉不能够让酒里有液体超过三秒。


    她一开始是把两只手放在腿上，隔着裙子，腿向一边跪坐着，这个姿势挺大小姐，但其实只是因为这样子不会走光。


    她穿校服裙，就一路这么坐电车过来的，沿途所有监控都拍下来了。要说无所谓也挺无所谓，但后来发现校服裙挺长的。李心艾原本不是不良学生，得到手/枪开始决定上东京后，临时把校服全改长。裙摆超过膝盖直接抵达小腿。


    她就改变了坐姿，从原本向一个方向跪坐，变成了盘坐。一只腿的膝盖竖起来，大马金刀的姿势，裙子铺下去，露出膝盖的形状，嶙峋，然后就呈圆筒罩在地上。什么走光，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大哥看到这个姿势，开始连连鼓掌，他说“好！有气势！”


    李心艾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一开始是茶的。给未成年人喝酒不太好。


    但后来年轻人倒茶，看满座都是酒杯，李心艾那里太突兀了，就在她面前的小杯子上也满上酒了，纯装饰物，不喝也可以。


    结果李心艾看着大家闹，一边拿起酒杯面不改色全喝了。她做完这个动作，剩下包括大哥的人都看她，大哥饶有兴趣问她“还能喝吗？”李心艾耸耸肩，她的眼神随着年轻人倒酒的手一起往下，他快被她轻微蔑视的氛围迷醉了。


    第二杯也是装饰物。李心艾喝完茶后也无所谓地全喝了。大哥坐起来，主动给她倒了第三杯。一秒都没有，他手里还拿着酒瓶，李心艾看着他的眼睛全喝了。


    第四杯，第五杯。


    最后大家都让开位置，把桌子上所有东西扫下去（可以看出来真的醉得不清），留出空地放玻璃杯，满满放了一桌子，然后平头男站上桌子，醉醺醺的边走边用酒瓶把所有杯子倒满。


    “这可真是酒池肉林啊。”年轻人在一边嘟囔，这人还会成语呢？


    李心艾抱着手臂笑着看，平头男把最中间一杯，满到液面已经溢出，随着摇晃不停往下流的酒递给她，她伸手臂接，一点没有犹豫，喉头滚动几下，然后把杯子倒过来展示。


    杯里只剩一滴摇摇晃晃的水珠，沿杯壁滚过几圈，从杯口落在地上。


    大家目瞪口呆。


    这可是用装饮料的玻璃瓶装的酒！


    几秒沉默后，所有人欢呼，掌声雷动。


    大狂欢，真的是大狂欢，等要继续坐下来的时候，谁都不舍得把那个装满酒的杯子撤掉。平头男连连拍照说“我要上传推特！”，他还挺时髦。就搬去房间角落，重开一个角落。


    现在李心艾重新落座，竟然是很淑女的跪坐，她装什么啊！大哥新奇地看她。像看人形暴龙。


    李心艾只是脸上有一层薄红，诱人，秀色可餐（结合她之前的事，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反而像野兽捕食前刻意放的拟态饵），而其他人已经喝到脑子烧掉了。


    大哥凑近，低声说：“你没偷偷把酒洒地上吧？”不然解释不通啊！他还想偷看李心艾桌子下面。李心艾撤远一点，任他看，真什么都没有。


    伴随着后退的动作，她又变成那种□□大姐头的大马金刀坐姿了，一条腿屈着，她扯出一个假笑，“我千杯不醉。”


    场景沉默三秒。


    大哥以为他说得很隐蔽——这种私下场合拼酒还要作弊，真是不太好。但他都醉了哪里能控制声音，而且大家本来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也都竖着耳朵想知道李心艾的秘密。


    没想到听到这么有魄力的回答。


    “酒豪！”“酒豪！”大家齐齐拍着桌子欢呼。


    #


    之前在酒桌玩上头的时候，她们就想扔东西。


    如果有枪，这又是西部片的话，他们就玩速射了。不过没有没有吧？大哥斜着眼睛瞄李心艾腿边的枪，她真就一直握着，如果要喝酒，就一边手喝 ，另一边手依然拿着。


    这才是为什么大家不仅不玩恶劣游戏，连奇怪的话都不说的原因。哪里能指望□□有这种尊重女性的自觉！就算倪姬拍的是美化温情版也不行啊。


    一个女生在这种场所是会表现出不自在，但李心艾的表现方式也太奇妙了！


    “你那是假的，是吧？”大哥亲昵地靠过去说，这话毋宁说是他的希望。


    “嗯。是啊。”李心艾微笑着回答。她这点上半点不争辩，但手也没离开枪。


    大哥松下肩膀，回头，又挥着手臂招呼他们玩游戏了。


    回到酒桌，字面意思的上面放满了酒瓶的桌，扔飞镖。


    把红领带系在一个酒瓶上，要把那个瓶子打倒才行。


    大家试了几次，全失败了，各有各的失败法，每次其他瓶子都倒下一大堆。也不以为意，依旧嘲笑唏嘘又鼓掌。


    李心艾在一边笑着看，“说真的，这个如果能成功。”她嘟囔。和911事件操控飞机，在城市里精准找到双子塔差不多呢。


    原理都差不多。


    “也就是说是恐/怖/分/子的筛选考验。”李心艾嘟囔，不能认为这时候她很神秘，像黑猫。她眼睛里闪着光彩，这完全是个电影入脑了的傻x高中生！她说：“我也来玩。”


    李心艾说完，全场寂静，然后大家看她，鼓掌，喝彩。


    就是想看这个！


    比起给李心艾飞镖，还是来点重的东西比较好丢。“女生掌握不好飞镖的手感。”平头男说，“给你看点好东西。”


    他从自己腰带那拿出了一把刀，折腾腰带的全程都看着李心艾，手在下面动。


    折叠好的匕首，银光闪闪，他给李心艾展示，还在玻璃杯上留下划痕。说“如果我之前拿出这个，你不可能用刀吓到我。”李心艾看都不看他。


    她微微活动着手，跃跃欲试，眼睛里只有系了红绳的，一群玻璃杯中间鹤立鸡群的酒瓶。


    李心艾说：“如果我射中了，我就要把它全灌你嘴里。”


    很贵的酒呢，一瓶几千美元。


    平头男瞪大眼睛看她，大哥说“好。”，他这时说话声音平静了，一言九鼎。“给你三次机会。”大家就都看着李心艾。


    她把刀丢出去，之前也没让人示范，好像天生就会一样。


    没有慢动作和抛物线，空中好像闪过了什么，然后是杯子的破碎声，酒瓶旁三十厘米的位置，杯子倒了一大片，匕首斜插在酒杯里。


    尖端插进杯底，产生裂纹，稀里哗啦，杯子整个破碎，匕首往下躺在桌面上，浸在酒里。


    李心艾走过去拿，上面的浮雕和假宝石都闪闪发光。


    刚刚那一幕发生的时候，大家都很安静。可随着李心艾拿起刀，光流转一次并消失，□□们就开始笑了，拍着手，奚落，和之前一样说“你这也丢不准啊。”


    而平头男就笑不出来。这已经很接近了，比他之前丢的最好的成绩还接近，李心艾还只是第一次上手而已。


    李心艾也不生气，一点也没有，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她玩着刀，从这个位置试着瞄准了几次，最后一次刀要脱手了，大家说：“不行，不能从那里。”她就眼疾手快，真的是手指尖捏着刀尖把它拿回来的。李心艾说：“好吧。”，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开始第二次射击。


    这次依然没射中，但已经很接近、很接近了。


    被打下来的玻璃杯碰到了酒瓶外壁。大家举起手，有欢呼的，还有奚落“怎么这都没打中。”的。


    李心艾爬上桌子去拿匕首，她一只脚还在桌子边沿外，下身被黑裙子包裹，镜头从后拍，竟然没啥色/情/感，像准备发起攻击的黑色大型蟒蛇。


    可能因为这是平头男的视角，镜头一切，直接就是站在桌沿的平头男了。他面露难色。之前他已经喝了很多了，不给李心艾劝酒，他是大哥手下又躲不过。之前大家都酒酣耳热还好，现在唯独他冷静下来了一点，连着脖子那一片却都是红的。那一瓶酒下去他受不了的。


    他说：“就这样吧。”努力保持平静但声音有点颤抖。李心艾才听得出来，她保持爬桌子的姿势回头看一下，说“才不要呢。”


    其他人都笑着鼓掌。


    李心艾照例是在捡到刀的位置试瞄准了一下。这回她手臂摆动间几乎就要碰到酒瓶了，又回头看，像是要展示，在原来的位置，自己也能这么轻松地射中一样。大家又起哄说：“不可以在这里瞄准。”李心艾比之前还温顺，她爬回去，到原来的位置，跳下来，然后第三次瞄准酒瓶。


    平头男闭着眼睛偏过头。


    镜头跟着他，在墙壁上晃了一下，他错过了好东西，墙壁上的影子显示大家都在欢呼，镜头切回去，酒瓶被击中了，匕首甚至就半插在那里面，酒瓶还盖着盖子，所以打倒了也没洒，它在桌子上滚了半圈 ，到插匕首的位置，停下了，里面金黄的液体沿着刀面，慢慢地往外面流。


    老大吹了个口哨。李心艾抬头看天花板的灯 ，她也想吹的，不会。


    “这才叫【看到了好东西】。”李心艾温声说。


    握着刀把把酒瓶拿过来，简单一磕就把整个上部都切下来了，杠杆原理，初中学过的。里面的酒量不少，她握着都摇摇晃晃，灌进一个人胃里是什么样的？


    从酒面上映着的影子转到平头男，他脚都在抖。李心艾说：“喝吧。”


    喝下去就要进医院了。尤其李心艾还很开心地把刀伸进去搅了搅。平头男转过头，用求助眼神求助老大。


    大哥靠在一个东西上面，换了个姿势，很感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旁边人一开始在起哄，后来也没声音了，静静看着。他们眼睛先看平头男，然后转过李心艾那里。她无论如何还是外人，而且孤身一人处在他们中间。


    平头男有了些勇气，他手伸进口袋里，当然也不止这一把刀。要说今天就是刚刚好没带枪的时候，不然他在吧台都不会怕李心艾的。他的裤子口袋里显出形状了，年轻人沿着口水，如果拿出刀，气氛就不一样了。而李心艾也没再拿枪——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她拿之前平头男自己的那把匕首，已经在酒里洗了一圈，闪闪发光，在灯下指着他。


    李心艾看起来半点不害怕，就在这样的场合，拿他自己的武器，对着他。


    “不然就喂你下面那张嘴。”李心艾笑着说。大叔也开始笑着鼓掌了。


    平头男动作慢了一下，就是那一下，李心艾挥着刀，他前面的衣服破了，他往后倒然后直接被李心艾按在地上，她坐他旁边，刀轻轻戳着他的腹部。


    李心艾很平静，慢慢玩着刀。手指、刀尖，灯光在上面流转，这个动作几秒钟，演员练了三天。


    “还可以在你肚子上开个口，全部灌进去。”


    平头男不说话了。


    大哥把开了的酒瓶递给他。李心艾让开一点让他坐起来，他接过，咕噜咕噜，不说一句话全灌了下去。


    也是很贵很贵的酒呢。李心艾惋惜地看着瓶底。


    喝完了，平头男脸已经不红了，转白了。白到透明，不是李心艾那种哦，是河里捞出个人头，已经被泡透明那种。


    他该去医院了吧？“呼呃。”的，第一件事确实扔酒瓶。昂贵的已经全空了的酒瓶咕噜噜滚远，到另一边墙壁才停下。年轻人扭过头去看。平头男看李心艾，他眼睛里全是血丝，坚持说：“我已经喝完了。”


    这次连大叔都觉得李心艾做过分了。


    李心艾笑。


    她站起来，展示一样地微张开双手：“我们继续玩吧？”


    沉默。


    其他人看李心艾的眼神简直是敬佩。现在和枪没啥关系了。“这人如果混□□。”大叔悄悄附耳过去和年轻人说：“第三天也会搞到一把枪的。和几百万。”


    大哥说：“你真是个好女人啊。”


    李心艾笑：“我还是女孩子啦。”


    继续玩，继续玩啊。


    平头男还不至于当着李心艾的面被打电话叫救护车送医院，大叔扶着他的肩膀带他先去卫生间了，这个隔音倒是很好，出来时神情虚弱，上衣也湿了，但没其他的。


    应该是在里面全吐了。


    之后也没法喝酒，而且彻底被浇灭了气焰。一开始和李心艾对峙、给她刀的气势也都没了。连大哥偶尔扫过他的眼神也带着蔑视——夹着尾巴的狗。


    之前示范的用刀开瓶口，大家都很感兴趣的样子。李心艾就笑着继续做了。“但每次打开，都要有人喝哦。”她说。


    大家面面相觑，还是点头了。


    年轻人被灌到像吸了毒/品一样，整个人都是抖的。李心艾觉得“让团队里最小的人当垃圾桶不太好。这是职权霸凌。”要上大学的女生就会担心自己工作会不会也遭到一样待遇。


    大哥则说：“你真是最好的劝酒人了！我去会所时，如果有你”而李心艾站在桌子上握着刀微笑。


    还在杯子边用打火机点火，在火熄灭之前喝进去。“这是俄罗斯的玩法啊。”还给角落根本动不了的平头男。


    当然是李心艾过去，蹲着给他灌下去的。□□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内部，确认了强弱关系，就可以任意霸凌。李心艾在今天的这个小茶室里莫名其妙也变成他们的内部人员了。她自己也喝，不是出于公平，而是喝酒对她没什么。男人们感觉都已经快失去意识了，没瘫倒的话，就在桌子那里发疯。


    大骂敌对组织，一时兴起还用冒玻璃渣的断酒瓶冲着天花板突突突，说要插进他们老大的脖子里。


    李心艾坐在平头男旁边的地上，靠着墙壁，拿着酒，饶有兴趣看着。


    她酒已经喝到打火机烧不起来的程度，就把杯子放一边，开始用火烧照片。


    照片是从久保美玲家里拿出来的。从她包里。之前李心艾还从那里拿烟呢。


    大叔爬过去。问她：“这是谁呀。”


    李心艾抬头看他，她手上的照片从周边烧起来，往中间席卷，久保美玲的脸最先被烧没。镜头放大的时候，只知道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站一起，青年的笑容自信又阳光。


    好像不是高中女生会暗恋的类型，倪姬高中时就觉得【所有运动的男生都很恶心啊】。但上大学就知道，这种人是【合适的交往对象】了。


    大叔看清楚后笑容一滞。


    说起来，李心艾也确实是为情所困的年纪啊。


    “是我认识的女生，和她男朋友。”李心艾无所谓的笑着说。


    大叔小心打量她脸色。


    “情敌？”


    “算吗？”李心艾也很困惑，两人说的不是一个人。“照片是从女生那里拿的，我没有男生的照片。嗯，其实今天和你们见面前，我刚刚从她那里出来呢。”


    李心艾在吧台时可是带着枪的。


    大叔呼吸都停了。


    “开枪了吗？”


    “开了开了。”李心艾说，“不过只是吓吓她而已。”


    这话大叔一点也不信。


    事到如今。唉。未成年杀人进去，也不知道要蹲多久的局子。而且手/枪到底是从哪来的倒是知道了她和表现出来的一样狠。是个实行犯。大叔也不说话了，给李心艾又满上一杯酒。


    进去可就喝不到了。


    李心艾默默喝，一连三杯，他还是忍不住：“不是，都开枪了，为什么还要看照片呢？”不是该念头通达吗？


    女高中生莫名其妙看着他。


    “我可不是女/同/性/恋。”


    “？”


    什么开枪恐吓后对方还能爱着自己，不，之前没感情基础，是【因为被她霸凌而爱上她啦——】，李心艾可没这么想过。并且掏着从她那抢的照片微笑，默默幻想——那是变态吧！


    “我在看她男朋友。”李心艾说。


    “哦，哦。”


    这妹妹是真变态啊。


    你都把人家杀了，从死人那抢了照片，在快乐酒局上掏出来默默怀念，还点火烧（这里就很变态了），还最先烧那女生的脸。


    大叔说：“你还挺执着。”


    “执着吗？”李心艾也很茫然，都说了不是女同性恋。“只是一时兴起找点乐子。唉。”


    “这么说倒真想见那男生一面。”


    她手撑着脸微笑，大叔惊悚地看她。“如果他被砍死，女生的脸一定会很有趣。”


    久保美玲有张适合被凌虐，让人想看她静静承受痛苦的脸。


    大叔咽口水。


    为爱生恨终于衍生到连杀两人了——话说怎么连暗恋的男的都杀啊？“你好像更在意女生一点。”


    “嗯。因为我只和她有联系嘛。”李心艾说。


    还特地提前把照片。双人合照烧过去。你这是要通灵啊。说明【之后送你们团聚】。


    联想到之前李心艾多此一举地说“我不是女同性恋。”


    大叔沉默了。


    最后憋出一句，“恨比爱长久。”


    被女同性恨吓晕.jpg


    #


    “哈哈，不错啊，砍死他，真是有血性。”


    大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刚刚就在听着两人的对话了，李心艾也无所谓。


    他卡住李心艾的脖子揉着她的头发。“哈哈！”是真的醉了。李心艾一开始被摸上，还往上看了他一眼，手臂挤在他收紧的手臂间，后来觉得无所谓就放下去了。说真的如果她很有自我保护意识，今天就不会来这一出了呀。


    “这晚上喝了两百多万。”大哥说。


    “日元的话还好吧。”曲着腿的李心艾说话很有国际意识。考虑到这是个中国女演员。更搞笑了。


    “你要让我还钱吗？”李心艾笑着问。


    大哥摇头。摇头。


    送平头男去催吐时就三四点了，现在外面天亮了。酒吧里的人差不多出去，准备找点夜宵、早餐？吃。睡一觉，开启新一天了。


    之前大哥他们在痛骂敌对组织。从中可以看出这群人过得也不怎么好嘛。大概也就是一个小头目。不然何至于就这么点人。被她闯进来。


    他说：“都算我请客。我说好了的。但这种小女生都这么厉害，我们不能输了。”


    李心艾歪头。


    大哥说：“我们要去砍人。”


    “报仇。”


    大叔看李心艾。李心艾轻轻推老大的手臂，从里面钻了出来。当她正经站在榻榻米上时，外面的光照下来，又是一个鲜活的女高中生了。


    一晚没睡好像只是让她更精神了一点，夜晚的时间在她体内沉淀，一种黑玫瑰加深渊的感觉。填入的酒精是燃料。


    外表看上去是馥郁柔软的玫瑰花瓣，无限接近白色的淡粉肌肤。内里却是层层叠叠黑色绸缎的感觉。绸缎上躺着手/枪。


    李心艾小心地把手/枪藏在裙子底下。


    走在外面的话，就要藏起来。


    当□□们醉醺醺，然而步伐也很坚定地走出去时，她几乎是欢快的跟了出去。


    #


    清晨，李心艾在角落喝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搞到对方的地址了。


    这种东西本来就好搞，□□们的活动轨迹几乎是一致的，大总部还有事务所呢。


    只是看想不想去打，打了又要怎么收场而已。


    李心艾出去前，店家老板娘穿和服无声地在榻榻米上朝她靠近，她简直是自动人偶，手放在身前，小碎步很快但完全没声音。看不出来是化妆了还是没化妆，可能本来脸就那么白。要在街上看到她，李心艾会吓一跳，但和这家店就是很相得益彰。


    李心艾一直到她靠近到三步时才发现，而且是她故意加重了脚步的，不希望惊吓到客人。李心艾瞪大眼睛回望，老板娘微笑，不露出牙齿，很浅淡的笑。


    手藏在袖子里，无声快速地为她披上一条皮草外套。


    李心艾讶异地看她。手摸上外套的表面，很高级，光滑柔软，让人想把脸埋进去。应该不包含在店内赠品吧？但昨天消费了两百多万，而且老大可能也吩咐了不觉得他有这么纤细。而且这样真的好恶心。


    无论如何，老板娘对她微笑。现在这微笑有了些人的感觉，不是自动迎客人偶。


    “请一路平安。”


    不是【武运昌隆】，而是一路平安。


    李心艾挑眉。揪着外套一角本来要把它掀下去的手也不动了，开始反过来把手套进袖套。并把裙子里的枪，和从平头男那抢过来的刀都转移地方。这么厚的皮草刚好能掩盖它们的形状，而且一直把手插在兜里，才最好拿出来嘛。


    她低头浅笑着出门，说：“我会的。”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


    坐车过去，有人专门给他们开车，很沉默，从后视镜看了李心艾几眼。但什么都没说。电影里就会是黑色轿车啦。怎么她们坐的是白色厢型货车。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处是能装下所有人。


    在车上就开始拿出家伙。后面掀开防水布，真的是什么都有。平头男擦着好长一支枪，证明他之前说的如果准备充分，就不会让李心艾为所欲为是真的。他好像无意地把枪口对准了她，瞄准，车内就这么点点大地方，旁边的年轻男人举起双手让开。


    枪口离李心艾就几厘米了，她眼睛眨都没眨。她之前就从口袋里拿枪对准他了。


    大哥大笑出声。拍他的肩膀：“你还是玩不过她啊。”


    平头男收回枪，继续擦，往里面装子弹。居酒屋里大概有个结界，在那里面怎么乱来都可以，到了外面，呼吸冰冷的空气，看到白色天空，就又感觉冷静，抽离下来了。


    他倒不至于现在才觉得恼羞成怒，气焰早就被打没了，经过这么一下他竟然表露出了友好，把李心艾当成同伴。起码可以让她跟去了。


    车子继续行驶，车里的人摇摇晃晃的，手放在膝盖上望着窗外。谁都不说话。除了李心艾，她玩着自己的衣服、刀，和枪，时不时发出声音。


    “如果是奔驰，至少减震性能会好点。”李心艾嘟囔。


    平头男突然也说话了。瓮声瓮气，“我帮你砍死他。”


    他也听到了李心艾和大叔的谈话。话说整个屋子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这次事情结束后，如果还能自由行动的话，我帮你砍死他。”他说。


    李心艾眼睛中闪动着光彩。“啊？啊。谢谢。”


    第 29 章


    车子停下, 清晨正是那些会所打烊，里面的人出来的时间，话说人家在高级俱乐部, 他们在居酒屋……真的很有老牌□□被新兴势力取代的感觉呢。


    先是在车子里等，连老大手上都拿了斧子。等看门的小弟说他们出来了。就一溜烟出去, 隔着一个马路往那边走。


    那里的人们穿着比这里高级得多的黑西装, 搂着几个陪酒女。那些姐姐的衣服让李心艾担心她们会冷, 而他们也看到这群人带着的唯一的女人。还是个女学生，穿着裘皮外套。手怕冷一样的缩在口袋里。


    来者不善。和李心艾那时同一原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刚刚从玩的地方出来就撞见。


    “你们搅了我们的生意, 却还有心思玩女人吗？”老大说。


    对面的光头大哥应该也想嘲讽几句。但没有能够出口, 因为老大一边朝他们走过去, 手一边伸着, 往那边开了几枪，一枪打中他旁边的马路, 一枪中了他的腿，第三枪命中他的腹部。


    他一手捂住腿，一手捂住肚子的倒下去，真是难看。李心艾想。


    这段和她没什么关系，她就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看着。冲突发生得很快，很克制。


    他们过去后还是有车开过来, 但因为这边的混乱而停在原地, 镜头从上俯瞰，车子鸣笛, 清晨的马路，人们在车头间穿过, 扭打，有人倒在地上流血。


    平头男用斧子砍翻了一个人，因为对方完全手无寸铁，又没有准备，所以简直是屠杀，唯一一个人要掏出枪，他的手腕被提前砍断了。


    对面的小弟躲在小巷子里，抖着手按号码打报警电话，李心艾眼睛瞥到了，也没有去阻拦。


    她自己这边的□□们，也没什么不波及无辜群众的意识。意思是他们连那边做皮肉生意的陪酒女都打，这个李心艾有点受不了。


    她看着一个女生胸部中弹倒了下去，剩下一个逃窜，往她这边的时候要推开李心艾，李心艾把她肩膀处的衣服揪住了，往旁边拖。


    藏在自己的身后。


    剩下一个姐姐更凶猛，她想拿刀抵触李心艾的脖子来威胁，这才真的是美国电影看太多。李心艾给了她一个过肩摔，为什么她会学这个？看表情，她自己也在思考。“这样的话没有枪也可以安全夜间漫步啊。”


    李心艾嘟囔，一手一个，拖着女人们来到小巷子里。


    打报警电话的小弟往角落里躲，手还伸在身旁，紧紧握着刀，就那么一个小刀。李心艾给他真正蔑视的眼神。“用缴获的匕首，应该可以整个劈成两段吧，我开玩笑的。”


    李心艾说，凑过去，小弟尖叫一声，用刀朝她挥，她刺上了小弟的手腕，刀肩无比顺滑地，从手腕，到手掌，再到手指，感觉指尖的肉都被削了一块去。他的小刀也跟着一起飞落了。到小巷更里面的地面。


    小弟爬着去捡，另一只手还死死握着手机。他应该报警成功了吧？李心艾歪着头想。


    过去主要是为了清除障碍物。小弟原本就躲在垃圾桶旁边。


    现在她走回去，那两个女人也正在往巷子口爬。


    她把她们拖起来，打开垃圾桶的盖子，把她们塞进去。


    “里面真够脏的。”李心艾说。“但盖子盖好，哦，还不能盖好，得留出一条缝。”


    照做。


    “之后站在外面也看见不了里面有人了。”


    “总被你们到处跑，被枪杀了好。”


    不能认为李心艾很以德抱怨。外面打上头了，发出声音，她到现在也没去管了。


    看了个开头，也能猜出结尾，这样就行了。


    她站在那里对着垃圾桶，白天的光照到她的身上，也是静静的。白色。微蓝。


    她只是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逻辑。


    警车鸣笛着驶来了。小弟爬，爬，大概这个时候才算是功成身退，失去了力气，李心艾朝他走过来，他也就只是看了她一眼，有种要做什么，随便你吧的心态。当然不是要杀要剐随便。警车都开过来了，最多被打几拳。


    就这，他到时候还要在警察局指控她呢。


    李心艾从他裤子口袋里摸出了烟，蹲在他旁边抽，后来觉得这样子太小流氓了，好歹站起来，靠着墙壁，观望外面。


    平头男跑了进来。


    准确来说是逃了进来，外面又有敌对组织，又有警察。因为是法治社会，他撞在后者身上会比前者更惨。他还拿着刀，身上有一些血，衬衫上的，呈放射状。被警察抓到可以直接对比伤口。


    他看见李心艾愣了一下，李心艾对他打了一下招呼。感觉他表情更无语了。巷子内的气氛实在和外面不符，他也简短地打了个招呼，然后挤进来，现在垃圾桶旁边的阴影里有三个人了。对方的小弟不着痕迹地拖着腿往里面缩，想要离他远一点。


    李心艾感觉平头男该先晕倒吧，他却还有力气抱怨。说：“条子怎么这么早来？”


    也不是完全的老古董，他说完，自己思考了一下，想说是不是沿途的道路上有监控，或者就是店前的监控。


    又说怎么帮派间寻仇，还会有警察介入的，一点不讲规矩。


    “现在是新时代啊。”李心艾说。


    “难道是那个老板报了警，我看他一直躲在会所里面。”平头男说。


    “你杀了人家的员工嘛。”李心艾闲闲地说。


    平头男一愣，看她，他的手在刀把上捏紧一下，说：“不是我。”可能具体实施的不是他吧。


    “还有，嗯。”李心艾踢了一下，爬在地上的对方小弟。说“是他报的警。”


    小弟也不爬了，回过头，满脸绝望的看她。那几乎是被背叛的眼神，平头男手上还拿着刀呢，他要勃然大怒地在这里把他砍死吗？结果也没有。


    他看她看得更无语了，李心艾说出来就证明她待在这里看的全程，也不去制止。


    “你到底跟过来干嘛的。”


    “嗯，我也不知道，长长世面吧。”李心艾说，“你指望一个女高中生什么啊。”这话戏里戏外她都经常说。


    平头男思考一下，说“也对，作为一个观众，你至少不是最坏的。”男人打架一般都是给女人看，尤其是□□，如同丛林生活的野兽，基因就决定了的，李心艾是超级美少女啊。


    他踢了一脚对方小弟，说“滚远点。”他爬得更快了，到了最里面，翻身，靠着墙，像个被揉皱的塑料袋一样缩起来，惊恐地看着她们。


    阴影里只装两个人就宽敞很多了。


    警察还在外面找，差点就要闯进来。平头男非常紧张，打开垃圾桶的盖子就要钻进去，结果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而且明显是被装进去的，他很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李心艾。“你有凌/虐女人的爱好吗？”


    之前李心艾和大叔的对话，他是听全了的，她枪杀了情敌，又把喜欢的人的照片从她那抢走了。李心艾说：“什么？不。不。”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们都肯定误会了。”


    从平头男的眼神来看，他有认真考虑把那两个女的丢出去，自己钻进去，可能会以打击风俗业的名义被抓走，不过她们毕竟并不用担心坐十年牢嘛，不过这样子动静反而会更大，他就放弃了。


    又缩回阴影里面像个被打断腿的狗一样，没有精神。


    李心艾安慰他说没事的，她就一直靠在墙上抽烟。李心艾想他们也不会那么那么认真，到处都是监控。先处理伤员，之后再抓也来得及嘛。


    这回出动的人够覆盖吗？她探头往外面看。平头男瞪大眼睛，差点要把她捉回来，警车远去的声音传来，李心艾说他们已经走了。


    平头男卸下肩膀的力气。


    李心艾知道的他当然也知道。能当街砍人的人，连个面罩都不带，怎么会怕法律的审判，但是不能现在被抓。他说：“老大被杀了。”听到这话，是对方小弟的反应比较大，李心艾回头看他，问，“是一晚上花了两百多万酒钱的人？”


    平头男点头。


    李心艾“唉”。叹气。


    警察走了，还是白天。看下时间，六点多还没到七点。李心艾都要困晕过去了，平头男也说“找个地方睡吧。”大摇大摆就往刚刚才发生过枪战，现在还关闭着的俱乐部走去了。李心艾想他都敢走，自己干嘛不敢走呢？


    手伸进口袋里面，抓着枪也很困的，摇摇摆摆跟着他过去了。到了店前，通过砸门把门弄开。开门的店小弟看到平头男的脸吓了一跳，想说刚刚枪战完，现在就带马子来开房？《疯狂的麦克斯》都没这么疯狂的啊。


    而且他刚刚是在他们店门前打的架，杀的是他们的员工，他一瞬间就想把他赶出去，还要在柜台后打电话报警。


    平头男拿刀指着他。


    这样下去，他要提前进局子。李心艾靠着门沿看。


    在李心艾出来之后，垃圾桶里面的那两个女人也默默跟上来了。该说是好人有好报吗？在一通解释后，原本要拿来拨报警电话的手，转而敲键盘，给他们安排房间。


    本来想说“给一个分开的房间，谢谢。”但是想一想，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她就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这边也杀了陪酒女。那边，万一趁她睡着，把她杀了怎么办？李心艾就插着口袋，也跟他进去了。


    一个大大的包厢，用来玩的，里面有厕所，长玻璃茶几，和环绕整个包厢墙壁的沙发。那两个女人在厕所里面洗澡，和整理自己。李心艾才是搞不懂她们为什么也要跟着进来，斯德哥尔摩吗？


    她还穿着衣服，在沙发上随便找个地方，就侧躺下来，睡觉了。


    再醒来。大概是下午一点，李心艾一直没吃东西，只喝酒，胃穿孔住院都是有可能的。


    包厢里没窗户，但可能是厕所窗户的光透过厕所门照了出来，把她给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眼，然后吓了一跳。身体紧绷一瞬，之后又慢慢舒展开，在沙发上坐起来，手撑着看他。


    平头男拿枪指着她。


    这下李心艾可是真的手无寸铁，像躺在沙发上的小鹿一样，隔着衣服露出柔软的腹部，她干脆举起双手投降了。投降也懒洋洋的。


    她说：“这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你这么对我。前面我都招架过来了，输了一局，我不责怪自己。”


    平头男说：“起来，和我一起去砍人。”


    这哥的逻辑整个有问题，今天在车上时，他说如果这一次能够功成身退，他就去帮李心艾砍死那个被她喜欢，还交了女朋友的渣男。以此类推，李心艾现在也是有义务要跟他一起复仇的。


    “一饭一宿之恩。”平头男很一本正经地说。又不是黑泽明的七武士！


    “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地址。”


    “不是你都这样了还有小弟呀。”李心艾揉着头发，平头男把枪口更往她送了送，她用揉头发的动作稍微躲过了，没被直接戳到，这个距离开枪她是直接死。然后又回归投降的动作，说：“OK。我做。我做。”


    “好。”平头男说。李心艾的枪他没摸，这女人鬼得很，他有感觉，不管她睡得再怎么沉，靠近枪她就会瞬间醒来。现在他用眼神示意她拿着。之前大哥表现得好像李心艾的枪是假的一样，现在大哥死了，他就算不信，秉持忠义也要信了。


    而且这段时间李心艾睡觉，他也去查东西，本来就是在小镇河岸帮派火拼，给李心艾捡到的枪。里面还有三枚子弹也是登记了的。问下就知道小弟说前几天有傻/逼跑去乡下地方打架了！还把枪给丢了被拘留。三枚子弹可不耐用啊，她昨天能杀了情敌已经算李心艾天生坏种，很有作恶天赋了。


    李心艾还留着平头男的刀。平头男还想给她找其他的武器，李心艾摆摆手说这样就够了。“再带更大的东西上街，我们只会被抓得更快。”


    她说我们。平头男就老老实实低下头不语了。


    他还补上一句：“然后我们就去杀你那个。”


    真是信守承诺。


    要说也不用提前叫醒女生。不过昨天李心艾也被拍下来了，更远一点，追溯到居酒屋她上车也是行的。但警察应该只把她当成援/助/交/际的女学生。


    接单结果范围过于广泛——竟然还要跟他们一起去火拼现场！考虑到对方那边带的女人下场不是很好，追究李心艾责任，协同参与斗殴也无从谈起，只能祈祷她还好好的活着啦。


    “要说，一个乡下来的女生，一个人住，星期六早上自己买票坐列车去东京，晚上一个人去居酒屋。是想堕落吧？是想涨涨世面。”一个警员说。


    “对面街道的监控看到。嗯，就是在吧台那坐着吃东西，就被他们带走了，带到房间里去。”


    一个晚上没有出来。


    再出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凌晨，被带上箱型货车，直开去火拼场所。


    警员的眼里有怜悯。


    听起来很惨，但李心艾想他们没和她本地的那个警官取得过联络吧！


    现在只希望他们别通知本地警察、学校，和她家长。“不是说失踪二十四小时才报案的吗？”李心艾嘟囔。平头男看她。说：“我没听说过这规矩。”


    未成年人，情况又这么可疑，直接就可以出动警力了。


    “呜哇。”李心艾说。


    “还想过完周六周日回去呢。”


    总之，是两边都有时限。


    李心艾自己是说过完周六周日还想回去，但看她做的事，很难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她大概子弹用完，自己也会被用完吧。、


    简单洗把脸。坐在还有血的包厢里（现在才知道，小哥给她们开的包厢是之前敌方□□用过的，乱七八糟）吃完了简餐。李心艾很舒服地双手垫在脑后慢悠悠走在下午街道上，和旁边步伐沉稳的平头男形成鲜明对比。


    “说起来，在清晨会所出来杀人，《z岛》的开头就有这一幕呢。”


    平头男不发一语赶路。


    终于，在前面，看到了目标人物。一直在那里盯人的小弟快步走过来，和平头男交接。还多看了李心艾一眼，李心艾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那边也是急上头了吧。死了三个人伤了好几个，还波及无辜群众。说真的比起帮里人死了，经济损失和之后的政治制裁比较受不了。那几个黑西装虽然在街上走，应该也是等着人接头，看看安排他们到哪里避风头——平头男说要报仇，但也没敢找上对方老大.


    就是找执行的，确实捅了他们大哥的混混。


    这时候又是只要出现就不放过了。


    出现在当时现场的不放过，现在看见的也不放过。他是和李心艾学的吗？也不交涉了隔着一条马路直接先开了一枪。枪声响后有小范围的寂静。李心艾以前说过东京是不会有真正的枪响的，但这定论不成立于双方都是黑西装□□男，一个还伸着手臂拿着枪朝他们走过去啊！


    人群开始惊叫了，推搡着往旁边挤，不过更远的人就没感觉，还有男的一边被推着往后面小跳步走，一边拿手机拍照的。


    下午一点多，在街上砍人。


    枪是平头男开的，李心艾只负责笑着在后跟上，当然她也把枪拿出来了，只是拿在手上，不用，在平头男眼里，这还是模型枪嘛，但既然他开了，那他们就相信她手上这个也是真的了，她拿枪威吓，用得更顺手的是刀。捅他们几下，把他们赶到一个地方。


    日本社会的人情冷漠得让她惊讶，但是在街上，万一出现见义勇为的人怎么办？还是去她喜欢的小巷子主场比较好。


    结果遇见了久保美玲。


    她就属于离他们的冲突现场还有一段距离，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不过也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朋友说要走，她也准备走了。


    和朋友一起逛街。那次的事情才发生一天不到呢，李心艾经过时给了她新奇的眼神。


    “你还出来啊？”


    她身上有血，手上拿刀，不过前面的人都已经被平头男先带走了，她跟久保美玲当初一样，属于逛街时落在后面的，如果单看李心艾这个人，可能以为是街头cosplay，或者拍电视剧吧。


    主要是她镇定得不可思议，可她最后还用刀戳了一下前面花衬衫男的后背，朋友总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久保美玲勉强镇定地用手臂往旁边拦了一下，但没什么用，朋友也没聚拢在她手臂后面，反而戳戳她，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女高中生。久保美玲打量着她的貂皮大衣，说“下午好。”


    这应该不是绞尽脑汁想出的场面话，她心里空洞洞的，说对李心艾有什么怨恨也谈不上，只能说出下午好。


    李心艾也笑了。前面又传来两三声枪响，每次枪响一下，女生们的身体就会瑟缩一下，就算再怎么不懂——装作不懂吧？也会明白的。


    李心艾也说下午好，手里玩着刀。刀和手都整个变成红色了，她刚刚不管是追着别人跑，还是用刀子刺他们，都很开心。


    那个时候配上的音乐相当欢快，但如果没有bgm，看上去肯定觉得又血腥又蠢。


    现实中发生的暴力经常是这样子的。刚刚，突然有个被追逐的三人中格外强壮的，回过身来，捏着拳头看李心艾，李心艾当时真的站在原地一瞬，但之后他看到她的枪，才犹豫一下，继续往回跑，李心艾则继续用刀追，又狠狠戳刺了他的手臂三下。


    李心艾说：“前面在闹打架呢。”她说得心平气和，好像自己不是其中的一份子，又问“你不和男朋友一起出来吗？”


    久保美玲沉默。她尽力想像往常一样，生活在人群中间。


    李心艾说：“那好吧。”事已至此，前面应该也不会催她，不过这个打群架场合，让他一个人，平头男会不会反而被弄死啊？他子弹拿的够不够。


    最主要，本来大哥就是自己这边落魄，才要最后一击，去报仇，去会所前面找场子的，现在自己这边都快被抓进去完了，平头男还玩报仇，那边要叫人天降正义啊，街道可能很快就会乱起来。


    李心艾说跟我来。也不管她们有没有跟上，径自在街道上走，找到了一个饮品店。招牌很可爱，上面写的是休息。李心艾不管，拿枪对准锁（看到这一幕，最接近的女生朋友屏住呼吸），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枪，用肩膀把门撞开了。


    正在柜台处看书的女店主诧异看她，她把久保美玲和她的朋友们都推进去。“待在这里面。”检查一下手/枪，刀，穿好外套又出去了。


    出去时还细心把被撞坏的门合上。


    隔着玻璃。一群人愣愣望着她。


    又齐齐看向久保美玲。


    【你这个朋友，是干什么的？】这种话，好像已经不必说了呢。


    李心艾走在路上，偶尔快跑几步，她手上拿着刀子，一般的行人也会让开她。遇到不让而且故意挡道的光头肌肉男，她也就一刀滑下去了。平头男的匕首真的质量很好，一道很深很流畅的血线，他跪地不起，李心艾头都没回，继续往前。


    她赶到的时候，真的最糟糕的说法言中，要么是子弹打完了，要么是暂时打完了，而且没空换子弹，平头男手上拿着枪，手无力地垂着，一个人从后面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平头男的脚都离开地面了。另一个人从前面拿刀子捅他。


    李心艾从后面把刀贴上勒脖人的后背，她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的，要直接把刀刺进去也可以，但不知为何她没有这么做，隔着衣服感觉到触感后，那人僵硬了一下。李心艾用枪打他的头和脖子，把他打晕。


    不能觉得一个高中女生有这个本事，只能认为是那人也配合了吧。


    他倒下后，平头男也跟着倒下了，露出了前面要拿刀捅他的人的身影。比平头男还瘦小，像个猴子，估计有吸/毒。


    李心艾对他微笑一下，那人把手臂对她送出，还不确定要不要捅她的时候，她用刀刺中了他的手腕。在他啊啊啊的声音中把他手腕叠在一起，在墙壁上磨蹭，破皮加轻微贯穿伤口。最后钉着他手上的一小块肉钉在墙上，那人就着这个姿势半跪下去不动了。


    李心艾在平头男面前跪下。


    “还好吗？”


    平头男躺在地上，他应该没被刺中心脏吧，不过隔着衣服都看到在冒血，他看见李心艾，表情复杂，本来除了她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救他。他不是在讶异于【是这个人】，而是讶异于她的能力。


    平头男说抱歉，可能不能帮她接下来的事了。李心艾说没事呀。她现在可能已经解开心节。看着久保美玲的样子，让她继续跟男朋友在一起也不错。站在朋友中的她没有那一种想让人凌虐催折的魅力。


    又让李心艾快走，剩下的事他来处理，李心艾说好。他们没像电影里一样，一个说要另一个人走，另一个要留下来，至少僵持两回合。李心艾的脚步轻快得简直不负责任，有个现成的背锅侠。


    不过她还是先找到了旁边一个木板车，在那里跪下来，把枪先埋好。


    之后就真的是一身轻的出去了。


    回到饮品店。因为是外地人，初次的来东京，需要注意，所以这里的路都记得还挺准的。脱外衣开门的时候，里面的女生围成了一大桌，包括店长在内，桌子上放了很多饮品。


    材料不够，“本来就是因为材料不够，今天才休息的。”，所以没有放甜品。看到她进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店长看着她的眼神尤其激烈，其他人好歹相信她是久保美玲的朋友，店长和她之间可没有缓冲带。


    李心艾说：“已经喝上了啊？”笑眯眯地坐在桌子的中央位置，主位，不够位置就把别人挤开，并看着店长点单，说：“我要拿铁。”


    一句话都没跟她争辩，店长溜去后厨了。


    坐在那里喝了一下午的东西，最后甚至就在人家店里点外卖，买点心吃。


    她请客。


    李心艾的钱不是很多吧，不过如果拿存款来衡量的话，度过这个下午怎么样都绰绰有余，她看起来完全不指望自己能活过这个周末。


    久保美玲身边的朋友也都不是小女生，该怎么说呢？高端人群？虽然大学生也不是很大，她们一开始看到李心艾也的确吓了一跳，不过坐在同一个室内，静静吃东西，尤其李心艾吃汉堡是两手一起抓往嘴里送，嘴边还会有沙拉酱的吃法。就没法严肃对待她了。


    可刚要放松又觉得不对劲，这女孩有点像野兽，不是小镇姑娘，而是生长在小镇接近森林地区的野兽，所作所为完全纯天然。她美丽的黑发，弯曲脊背时紧贴着身体的白色衬衫，都像是她衍生出来的拟态皮毛，说起来她进店时的确穿了一条皮草大衣来着。


    她和久保美玲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大家都在偷偷，视线交替看她们。李心艾做主位，她把原本的那人赶走之后，旁边就是久保美玲，两人之间隔着稍微一段距离，久保美玲的神情很平静，慢慢吃东西。


    警察来了。


    李心艾一直坐在这里，距离小巷也不是特别特别远，沿途有监控，就是在等着被找上门来。


    平头男说了他会处理后续的事情，能信任他到哪一步呢？李心艾既不完全信任他，也不觉得信任他可笑。青春的迷茫期嘛。她大概像抛硬币，不管哪种结果，都等着风把它带来吧，而且默默接受了。


    警察说得很客气，只让李心艾去协助调查。女生们面面相觑。


    “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久保美玲说。她的手还放在切蛋糕的小刀上，眼睛看着前面，神情很平静。


    她说整个下午她们和李心艾都在一起，也看到了那群人，但绝对没有让李心艾去和他们打架。


    警官停顿一下。跟在他后面的年轻警员沉不住气，要说话，被他横过手打断了。


    久保美玲的包上有浮雕，不是简单的名牌，是定制款，那是望族的家纹。更甚者，他过来这个店，这么客气，就是因为怀疑李心艾【挟持了人质】，要保证大小姐的安全。


    昨天的事情说不引人注意，也不引人注意，要想找就找得到，便利店员工被问到就会说，居民区也确实有人报告疑似听到了枪声——而且久保美玲公寓大厅有监控啊。


    他怀疑久保美玲衍生出了斯德哥尔摩。


    接下来的话也很客气。他请久保美玲和李心艾一起去警察局接受调查。


    在警察局，大概也就那样。她是未成年人，十六岁，不过未成年人也不是完全的免罪符，李心艾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精神病。她干的事让人觉得【有精神病吧】，认真请律师的话，肯定第一件事就是为她申请精神鉴定。


    但倪姬称自己拍的是【谁都会有的青春！电影】，但凡世界上百分之十的人青春是这样，那所有社会公理、秩序、安定、正义都要荡然无存了。当然她这么说，最惨的是女高中生被抓，都没法辩称：“我有精神病。”


    完全清醒的状态做下这一切的。也要付完全的责任。


    幸好李心艾做事总感觉留一线。


    在小巷里对勒脖男也没真刺下去，会所那场没参与还救了两个人，在街上也可以说成是被胁迫的，“唉，不行你们把我关起来吧！”李心艾说。还未成年呢。


    真正的受害者，久保美玲，跟着她来警局了。做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


    李心艾倒觉得这里很青春现实——不良少年少女们。再怎么说要堕落啊，并且真的摇摇晃晃地往危险的地方坠，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底线，不会做绝。


    还是抱着被大众接受的美好希望的！片里的女主角也是，光是高中生少女独居，而且一直都不跟父母联系，就很有搞头。李心艾想，她如果突然中了两亿美元，父母给她百分之百的爱，并且被东大录取了的话。什么拿到一把枪啊，军/火杂志，之后想都不会想了。


    再怎么不正常的特质，也会被淹没在现实的浮华表象下的。——因为奢华的生活真的很爽啊！


    最主要是最后她在巷子里把枪藏起来了，不知道那个蹩脚的藏法有没有被发现，反正平头男看到她的动作了，之后也会帮忙。


    在李心艾的身上没找到枪。没有证据哇。


    伤人罪，损坏他人财产，危害公共治安罪。可以试用在李心艾身上的罪名还有很多，但都是那种【有钱人就不用担心会被指控】的罪名。请个好律师就可以了，有关系的话，甚至一开始就不会被带到警察局。


    久保美玲还不至于自己出钱给她请律师，“没那么舔吧？”倪姬在斟酌着度。久保美玲毕竟也被带来协助调查，她家里的人也来了，如果久保美玲还是高中生，接下来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个人不可以再相见】了吧，话说她现在是持什么立场的？


    但是她眼睛静静的。只是往旁边看了。久保美玲上大学了，有了独立自主的能力，不仅仅是年纪，她也开始涉足家族的事情，那些人就沉默下去。


    久保美玲没有太帮忙，只是作为一个证人说了完全不对的证词，她说出那些话时心里在想什么，李心艾很感兴趣。警察也很为难，久保美玲都这么说了的话，那么在那个桌子旁边吃东西的女生们，也会说一样的话。“但这还是错的呀。”警官说。


    她不为所动。


    李心艾大概还要被关一段时间的少管所，或者赔钱。不是不可逆的。


    她对别人做的事也不是不可逆的，倪姬没想仔细拍这个，


    画面一转，她就跟平头男面对面了。大概贿赂了谁，平头男在被关押状态，竟然还能让一个小弟给她一个包裹，油纸包，里面装的应该就是李心艾埋起来的【假枪】。


    李心艾在外面的街道收到这个的，确认无误后就过来看他了。


    最后，他说：“你那个是真东西吧。”


    “事到如今说这个吗？”李心艾表情微妙。


    她还以为他早就决定，就算李心艾在他面前开枪，这东西也是假的了。


    毕竟是大哥的盖棺定论嘛。（大哥也确实死了）


    拿到手就会知道真枪的重量不一样，李心艾检查过里面，依旧是一发子弹，他也没有给他额外奖励，把弹匣补满之类的。


    埋进去时是什么样，出来就还是什么样。平头男呼气。背叛大哥的遗愿（？），说出这个当然是有理由的。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说：“我把枪还给你，但是你忘记吧，你那个喜欢的人也不要再想了。回去好好过生活吧。”


    大家看到李心艾，都会有点放不下心来，可以说倪姬就是因为这个才选她当女演员的，一点摇摇欲坠的，脆弱的气质。


    同龄人，青少年，不管男女都会憧憬她，想变得像她一样，她行走在地狱狭窄的小路上，就像挥动着旗帜，大家都会在后面跟随，不过大人们，尤其是已经在邪恶之路上走了挺久，知道□□的路有多残酷的人，就会想叹息，想劝她回头。


    大叔一开始见她就觉得她像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让女儿来做这个？


    第 30 章


    劝告她走正道。虽然把枪给回了她, 但是也不要再用了。


    甚至把枪给她也是劝告的一环，如果是以前，平头男就会直接把这东西扔掉：没有危险的武器, 小孩子就不会再做了。


    但现在他教她，就算有力量, 也不可以蛮横行事。


    警察也说了一样的话。


    “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听到这话李心艾猛然抬头看他。警察说：“她为你做了很多, 这里没有保释这一套, 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在这里待的时间应该教会了你什么”


    停顿，他的手在口袋那里摸, 大概想拿出烟, 但又放弃了。他说：“回去上学吧。”


    毕竟还没伤人嘛。


    这样, 大闹也闹过。还是非常厉害的, 被放了一马。虚惊一场, 也该享受自己的日常生活了。从警察局出去的时候没看见久保美玲。


    作证后电影里就没有她了。虽然倪姬自己讲她的心理活动讲得头头是道, 但不管是李心艾还是片中的女主角都只能把她当做一个【现象】来看待，没道理的这种事就是发生了。也没个内心独白或者独角戏展示一下久保美玲的内心状况


    如果真这么做, 倪姬大概率要被认为是受虐狂。加【曲解女性意图】。


    李心艾从警察局出去，没有表情的在路上走，下幕就转到她在列车上了，抓着拉环，摇摇晃晃，看着窗外变动的景色。同一个列车, 摆设差不多, 窗外景色的变动却相反——小镇电影里也有这一幕呢。游戏真是处处call back。


    从东京回小镇的车上却有很多人，好像大家都想挑这天去乡下度假一样。偶尔有几个人看李心艾, 视线又划过了。


    警察也没给她颁布个通缉令什么的，新闻都没有, 报纸上有个很小的板块，说发生了火拼，配的黑白照片是一行人出现在马路边。李心艾站在角落的角落，裹着外套，露出脸，在那张照片里和其他有两个眼睛一张嘴的【正常人的面孔】没什么不同。


    回去后，李心艾找来了那张报纸，在灯下，原本拿来处理枪的位置，把照片裁剪下来，贴在墙上。


    很小，很小一块，镜头拖远，它像墙上的污渍。


    终于，就在李心艾侧前方，有人站起来下车，空出一个座位。就是上次一直有空位却没有坐，李心艾还被上班族看的那个位置。


    李心艾在空位坐下。


    回去了。


    小镇还是原来的小镇。翻手机，只在没去学校的前几天老师有发消息过来。收拾、洗澡，下午直接去了学校。同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她打招呼，他们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


    朋友依旧挽过她的手，两人一起去教室。


    #


    开始好好学习，镜头出现了她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写习题的场景。晚上站在屋子里和妈妈打电话，对话失真，只知道那边说了一句：“要我过来陪你吗？”


    李心艾沉默，说不用了。


    枪还留着，里面还有一发子弹。也不拿来用了。某天收拾东西时把桌旁的枪支杂志踢倒了，甚至不再去夜间散步。


    枪被收到一个盒子里，夜晚一点钟，习题册合上，李心艾呆呆坐在那里，盒子放在封面上，而她已经不打开了。


    灯光下有一小块阴影，是墙壁上的报纸照片。


    她把盒子塞到书包最底下。


    要说女主角干出这种事！之后高中两年还好好学习，考上东大，也太扯了。《垫底辣妹》都不是这么拍的，这不算三观不正吗？李心艾都要咬手帕嫉妒死了。眼看她无论再努力也是考不上清华的——而且本来就懒得努力。


    反正，电影里给出努力镜头就是要有回应的。下一个镜头，李心艾出席毕业式，两只手一起抓着包放在身前，低着头。老师和妈妈一起恭喜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日本高中的毕业季永远这样，道两旁樱花纷纷扬扬。


    学校信息出现一次，和之前久保美玲学生证合上了。


    考上了同一个大学，不会吧！倪姬预言的那个平行世界线要来了？


    倪姬说过，如果是在李心艾没拿到枪的世界线，两个人相遇，“会展开很友好的关系。”


    别说，如果真考进了久保美玲的大学，再次见面，她不一定会有应激反应。


    这两年，她并没有做过关于这个的噩梦。


    倒不如说是美梦多一点。


    “如果是久保美玲拿到枪，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强/奸李心艾吧。”倪姬说。


    李心艾被吓到在沙发上缩起来。


    “作为导演！”她说，“你别随便用一句话，就打消我对角色的同情啊。”


    倪姬说：“之前没有见过面，在街道上第一眼看见，就这么做了，把她带回家里。”


    “强迫女高中生。真是再正统不过的犯罪剧情。”


    #


    顺便，关于这个，裸/露情节。


    财阀千金和异国女高中生。一般都觉得要让高中生【为艺术献身】。但这部电影是久保美玲脱了李心艾没脱，倪姬就是拿这个来说服李心艾的！倪姬太超凡脱俗了先不管她。趁模拟里什么都能问，李心艾先去找了久保美玲。扭扭捏捏。


    “那个，呃，你是怎么看的呢？这个情节。”


    倪姬是说：“久保美玲都说可以了！”纯粹觉得是艺术。但李心艾要防止自己现实中真这么玩，然后拍完，电影拿奖，她这个女主角被封杀。


    久保美玲比OK的手势。


    她真是接地气了不少。


    “啊，啊，你没问题吗？”


    “嗯，是我自己接的这部电影，一开始答应倪姬，后来你来，我也考虑过，才签的合同。”


    “也让律师去探讨了【可以做到哪里】。他很称职，很好的完成了我的嘱托。”久保美玲感兴趣地看着李心艾，“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啊”


    感觉在她面前，说出【自己在忧虑什么】，才是【对艺术的不尊重】，顺便显得自己无比庸俗。是外行人。


    所以倪姬才说不想和外行人合作的吗？


    李心艾耷拉下肩膀，在久保美玲视野里觉得她像小猫，让人想为她披上一条爱的毛毯。


    李心艾解释般的说：“我平常也不这样。”【李心艾】就不这样，她一周目拍的是什么戏啊！但现实毕竟不是游戏，李心艾现实还是很小心翼翼，很有道德感的。像【李心艾】那样，她做不来。


    久保美玲说：“我追求艺术。”李心艾就更觉得自己被骂了！


    “不过那是我的事。”拍电影对她来说，和收藏名画、去给人家做模特（绝对用艺术眼光，信任的画家）、亲自作画、在宾客面前弹奏钢琴，没什么不同。


    “而且其他人也会认为我在做艺术，没人会这么看我。”她揉揉李心艾的头。李心艾怔怔看她。


    要说久保美玲是因此，从她那承担了这个角色的任务，也太怪了。单纯还是自己想演，而她的身份可以让她没有压力——李心艾来就不一定，至少在久保美玲眼里是这样的。


    一周目李心艾为什么要找个经纪人。就是要把舆论和后续影响，引导到【正确的方向】啊。


    为艺术献身和想一脱成名，再甚者【自甘下贱】（至少是80代网友才说得出的词），可大不一样了。


    李心艾像小猫似的打了个喷嚏，游戏里这时候已经变冷了，不然她马路那幕干嘛要穿裘皮外套呢！


    久保美玲离开她十几秒钟，回来时给她披了件外套。李心艾手揪住衣服，说：“谢谢。”


    久保美玲轻轻从后面抱她一下，说：“我们回去吧。”


    #


    到这里，电影感觉就是，【一个人，短暂偏离正路一段时间，然后又回来了】，纯找刺激。倪姬这种富二代才写的出来的剧本。电影本来就是对现实生活中糟糕事情的模拟、演练。要对比那个中枪的陪酒女，就会让人特别想冷笑。


    高中生进了很好的大学，在林荫道上甚至和久保美玲的朋友们擦肩而过，两年过去她们也没忘记她的脸——先不说干的事太震撼，看李心艾那张脸，扪心自问，忘记她的概率不大——对她投以惊异的视线而李心艾通通视而不见。


    两年过去，久保美玲都在这里干到学生会长了！日本的高中学生会长就很了不起，大学更是了不得。加入学生会都能写进履历了，久保美玲非常厉害啊。


    两人的见面也没什么波澜。这样都能普通地面对面说话，只能说每个女人的心中都隐藏着万丈起伏的大海。李心艾还有脸对她微笑。


    久保美玲还交往着原来那个男朋友吗？都三年了吧。有说他们分手了，有说他们要订婚了，还有说“假的。她和原来那个分手了，和另一个家族门当户对的公子要订婚了”，总之没人怀疑她是同性恋，倒是有学妹喜欢她。


    两个人在食堂一起吃饭。电影之前的情节里，和李心艾一起的是她的朋友。大学的食堂很吵，她们在画面中心，一张方桌，面对面，只有她们两个人。久保美玲坐得很端正，李心艾就有点歪扭（这里下面垫了东西的，久保美玲一米七，李心艾一米五二，真这个姿势两人甚至没法同框）


    久保美玲餐盘里的东西只动了一点点，摆得像要拍ins美食照片，李心艾就是普通的吃，就算这样，在后者吃完的时候，前者的食物也精准清空了。她大概受过什么训练，不能快于也不能慢于客人吃完。两人吃饭的过程简直让人无法忍受，音效声，面无表情地慢慢咀嚼。“像园子温的电影。”李心艾在戏外吐槽。


    吃完后也没有想着拿着餐盘走，李心艾好奇地歪着头看她，用纸巾擦嘴。久保美玲依旧很端正地坐着，擦完手后从包里拿出烟盒。她把烟咬到嘴里，李心艾伸出手臂给她点烟——全片最突出转变可能就在这里，这个强迫犯都会给久保美玲点烟了！久保美玲偏过头避开。


    李心艾看她，李心艾的手依旧伸在原地。电影没配紧张音乐，旁边的声音依旧，但这里的声音没了，就显得很空旷，观众会捏一把汗。李心艾是那种表面看上去好好的，但会突然拿餐盘砸你脑袋，把你打翻在地的人。


    久保美玲伸手，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烟，她的拇指按了两下，发出声音，但是没有火出来，李心艾手依旧伸着，久保美玲看她，把自己的打火机凑过去，点上火焰，然后点燃自己的烟。


    她吸一口，悠悠吐出烟雾，眼睛看着上面。李心艾缩回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久保美玲突然问她，你之前申请加入学生会？


    有点被驯化了，李心艾是这么想的，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解释了，校园生活也大差不差，加入某个社团，参加聚餐，晚上一个人回去，被学长搭讪，微笑，看见了醉汉，被保护在后面。


    交好的女生说，“还是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一开始和人合租，后来一个人住。成为了久保美玲的直属下属。在阶梯教室上课，抱着包走在校园里。为了久保美玲竞选学生会长，而在学校路旁支起一个办事处，拉横幅。


    很普通的校园生活，某种意义上让人羡慕的。“你的未来有保证了。”喝得醉醺醺的，社团前辈说。


    好像可以一路做人家的跟班，进集团里面去，或者走另外一条路，她的成绩也不差，要不要去海外留学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拿着枪在晚上的桥上走的记忆，已经变成上辈子的了。


    晚上从聚餐地点一个人回家，坐在列车上。


    包里一直放着枪，准确来说是装枪的那个袋子，外面包了好几层，看不出来原来的形状，有人看到问起，她会说是母亲寄的特产。


    一直这么说，包裹一直没打开过，上面又染上了一层暗色，每每背上更重的书和电脑的时候，会觉得包重得让人心烦，但也没想过把它拿开。


    今天听到前辈的话，出乎意料的有心情，想看看那里面的东西。李心艾把包裹一层层打开，白色的手指、抽线、油纸沙沙的声音，光不偏不倚地照下去，旁边的男人看了她好几眼。


    里面的内容暴/露在灯下。


    明明已经好久没有看过了，它却好像一直被她保养。油光发亮，金属冷冷的黑色光泽。


    李心艾把它托在手掌上，感受了一下。那重量还是这么的让人安心，寒冷的感觉，好像一直要刺入手掌，渗入到骨头里去。


    她全程没有什么动作，美得吓人，眼神也静静的，正常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有恐慌的举动，但她旁边的人不安地动了一下。走开，去另一个车厢了。


    这是一个月正常感觉个人。他到了下一节车厢，在那里扶着栏杆站着，还是很不安，连连看李心艾几下。


    而李心艾则完全没有理会他，她带着淡淡的笑。抚摩着手中的枪，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或者说是很久没有这么好了，她是一个盲人，后来得到了视力，后来又封存了，现在又重新得到了。这是真的失而复得啊，当初为什么要自己封印它呢？


    她生活在这个社会上有诸多不便，如果一开始她是个自由人，那么在重新坐列车回到小镇后也不是了。


    晚上遇见男人也会心慌，会需要被同伴送回家，刚刚她坐在那里，一个完全的美少女，旁边有一个男性，她能够感受到他，她也只是接受了而已。而现在他自动躲开了。


    他就算坐回来，李心艾也能够很舒适的翘着脚。是他需要忍受。也是他先因为无法容忍内心的感觉而走开。


    下一个上来的人就没有那么聪明，那是个大叔，他一上来就坐在了李心艾的旁边。李心艾带着笑容，不抗拒任何一个人。


    年轻的男女看她一眼，和她手上的东西，选择了其他的位置，而大叔坐下来，和她一样弯腰，视野和她平齐，很感兴趣地看着她。他大概把李心艾的笑容当成接受的证据了，正常的，同年龄的女生坐在那里，都只会一脸不感兴趣地玩着手机，至少在大叔坐下来后，脸上的笑容会收敛。


    要么稍微往旁边坐一下，要么变本加厉的玩手机，而李李心艾的笑容根本没变，他没法打消她本人的快乐，而男人似乎就是不想看女人在他们身边这么快乐。却跟他没关系。


    大叔开始和李心艾搭话。


    李心艾对他毫无兴趣，她现实里是这样，倪姬考虑了一下正常的女高中生，倪姬自己高中时期更刻薄，对陌生大叔——长得难看，根本不会有兴趣。


    但也没有突然害怕，收敛自己光芒的意思，大叔持续地说。李心艾笑着说：“你好烦”之后也没有停。言语让他停也没有用，李心艾像从海洋中自动抓取关键词，只对自己感兴趣的某些地方回复，讨厌的就直接说“恶心死了。”


    大叔也没有恼羞成怒而对她动拳脚，这人比起“自尊”，首先要更加厚脸皮。


    李心艾中途有对他说的大多数话不满，她把手枪的保险拉开了。


    列车过了一站，其他人异样地打量这对组合，大叔脸上的热切越发明显了，他大概觉得自己能不花钱的把这个年轻女生带去旅馆。


    他们终于谈到了枪，准确来说是大叔一个人提到了它。李心艾一开始就拿到手中的，他一眼就认为这是一个装饰品，不过谈话中尽量避免提及，不然就没法开展下去了。


    他说这是装饰品吧。李心艾说不是，你觉得这是装饰品吗？大叔说肯定是假的啊。李心艾就还是笑。她之前就算嘲笑中年男人，也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大叔看她，咽口水。


    他没有心醉神迷，这人给人一种强/奸犯的感觉，在街上的任何一个二十几岁年轻女性，他都会这么靠过去的吧。因此，同样喜欢李心艾的观众，无法给予他任何怜悯，电影接近尾声，李心艾手里有枪，电影标题就是这个，大家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灯光在这里显得特别迷醉，两个人的影子几乎是超现实的。列车的声音远去了，其他人也不存在了，李心艾说你认为这是假的吗？大叔说对。李心艾说你想上我，大叔停顿了一下。环顾周围。


    靠近的人好像认为这是你情我愿的□□，不愿意管，已经转过脸去了，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他就说对。


    他的手摸上李心艾的大腿，然后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是你自己想被摸吧？”


    他很警惕地说：“你不会报警，说我性骚扰吧。”李心艾无视了他的话语，也无视了他放在她腿上的手。


    李心艾用手捏他的脸颊，让他把嘴张开，露出里面的牙龈和牙齿。她用枪管敲他的牙齿。让他把嘴张开，其实这个距离开枪也还好，就是不知道子弹会不会被牙齿撞开。


    不会吧，李心艾想，她就是电影看太多，才会有这种假设。


    枪真正敲上去的触感肯定是不一样的，就算这真的是个模型，那也是个大铁块，她给他脑袋来一下都够呛。


    大叔的表情都不一样了，他把李心艾推开。李心艾绷紧了身体，但那小小的躯体就直接被推到另一边墙壁上了，她痛得眯起眼睛。


    大叔要是骂他一句婊子，走开还好，但他举起拳头，要对着她肚子揍。


    李心艾举起手/枪对着他，大叔第一拳先打在她另一边手臂上，咧着嘴笑，说：“那是假东西吧。”


    李心艾被打时的痛呼很小，主要是眼睛看着他，让枪口离他更近一点，几乎碰上他脸的距离，她扣动扳机。


    血溅了她一头一脸。


    之前镜头都是聚焦在这两个人身上的，但是现在才拉远了。大叔都这样了，哪还有什么行动能力，整个头都是红的，倒下去了，李心艾蜷缩在座位上，呼着气，感觉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个大目标，并且做了剧烈运动。


    她用手去摸自己的脸，把头发往后梳，红色的弥散血迹被她抹均匀了，露出睫毛沾湿的眼睛。


    她蜷缩着腿，满头满脸都是红的，像刚出生的野兽一样，看着前方的地面。


    最后一发子弹也打完了的枪脱手掉落。


    人群惊叫，后退，推搡着前往另一个车厢。


    一个电影这种方式结尾会不会太悲观了呢？或者失去力量，李心艾也不知道。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少女得到了枪，又终于使用完它的故事。


    模拟里，它断断续续拍了一年半，在李心艾有假期的时候过去拍，顺便显现出年龄的转变。李心艾一开始都不会日语的，但这是个日语片，就只能从台词开始学。汤唯也拍韩国片啊。


    【清越的美声】帮大忙了，说真的，这次模拟结束，它搞不好能升级。李心艾说中文的时候，一堆祖国人都晕晕乎乎的，不太清楚她在讲什么，只是本能想听从。她说外语也差不多这效果啦，比起【口音准不准】。首先感觉这是她独自的，【一种特别的腔调】。


    就像李心艾第一次听久保美玲说话，当时不觉得她是外国人，只觉得她说话很慢，很特别。


    配合神态和魅力使用。【有异国情调】这是电影上映后，女主角得到的评价。


    如果李心艾演的是一个普通人，会被骂到半死，当高中生本来就不普通嘛。


    游戏里显示大家说的话的时候都是说中文，其实一开始他跟久保美玲应该都是英语交流的，后来莫名其妙的，她会了日语，久保美玲会了中文，后者显然比前者娴熟。并且久保美玲也更迁就她，就用中文说话。


    现实中怎么样暂且不管，李心艾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在模拟里，久保美玲可是年下。


    比她还小半岁呢！


    不过不管是心理年龄还是学识，都被远远超过，李心艾也就不管了，【依赖的意识】可不是白来的，她生性喜欢把自己当小孩子，懒得成长，喜欢依赖他人。


    这周目的依赖对象大概率定的就是久保美玲，她可比谢安可靠多了。


    上映时李心艾十七岁。高二。国内有童星，这个年纪比她大咖很多的。不过按现实算李心艾觉得可以。在东京电影节上放映。拿奖。因为是脱离谢安独自拿奖。（以前周目也有和其他导演合作过，不过基本都是后期被他介绍的，或者至少已经前期和他拍过电影，积攒了属性）所以李心艾脑子嗡嗡的。几乎有种不现实感。


    她说嗯。我还是很不错的嘛。


    继承的两项特质，和百分之十演技。


    倪姬说：“不是我，而是我们，这是我们一起的作品。”她站在电影节的现场，照例是白衬衫加裤子。李心艾穿了小礼服，学校特意发消息提醒她注意着装，他们比大学还傻x。


    李心艾不确定地看着她。就在她想点头的时候，倪姬突然说，“啊，不行了，太可爱了。受不了了。”抱住她。用脸颊蹭了一下她的脸颊。这女人有办法把自己的行为界定在【可爱随和的大姐姐】和【性骚扰犯】之间。


    倪姬很幸福地说，“但是最主要的突出点是你啦，没有你就不会有这部电影，换个人也拍不出来，呵呵，你是超新星呢。”


    久保美玲在旁边转圈圈，她少有这么手足无措的时候。（也是第一次作为演员，跟随剧组来这种场合吧 ）找准机会，要伸手把倪姬的手臂抓下来。


    结果倪姬说：“你也很可爱。”把她也抱住了。


    一双手臂抱住两个美少女，三个人贴贴的场景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久保美玲算美少女吗？李心艾也不确定，她感觉她非常帅气，但是一点也不像男的。


    高挑，伶俐，纤细瘦弱的胸脯刚好适合穿黑色的香奈儿衣服，和让白色的珍珠串项链垂下去。


    啊，李心艾确信，久保美玲就是美少女。


    倪姬感觉自己补充完了能量，她抬起头，很开心地说，“那我们进去吧。”


    李心艾又从后面看她了一眼，然后低下眼睛。


    女演员是需要体会情绪，并表达情绪的职业，她在想倪姬也有点紧张呢。


    #


    拿了最佳女主角。


    东京电影节也是老牌电影节。国际a类电影节。李心艾以前只听说过欧洲三大，因为都在好莱坞混。据闻以前是亚洲电影人的圣地。


    李心艾在穿越之前完全不了解电影的事情，她对娱乐圈的印象是出轨嫖/娼打人，和一天两百零八万。选中女演员模拟器是希望自己以后也能过得这么爽。当然代/孕还是算了。


    “如果做了的话，我以后也肯定也会被谁当做孩子的容器的。”


    关键在于不能让女性被放到那种位置上去。如果李心艾自己仗着有钱有地位，对别人做那种事，一定会有比她更有钱更有地位的人，看中她这个母体的。


    后来进游戏了才知道。啊，那些人跟电影的不是一路的吗？至于模拟里的事情就更不清楚了。


    李心艾不是最年轻的影后，也不是中国第一个拿这个奖的女演员，但是，【中国第一个，拿这个奖的学生女演员】。


    这么长的名字，是她签的公司叫出来的。


    为了方便她拍电影，妈妈在李心艾去日本前，就让她签了公司，李心艾相信妈妈的判断，在此前的十六年里，李心艾优裕的生活，基本都是建立在妈妈的努力上的。


    有人给她吹。国内的说法，一般都是中国强大了，电影业进步了，连学生都可以征服日本电影节了。李心艾觉得有点够呛，但按这种说法，她会少很多麻烦。


    老师也不再抱怨，为什么之前三天两头请假了。


    玩模拟的时候觉得大学里的人市侩，其实现在她也觉得高中的人市侩，但是带入现实中的自己，真是怎么看怎么爽。回到那个城市的第一件事情，是跟教育局的人在机场握手，被拍照，上了当地的新闻报纸。


    李心艾以前从来不看这些的，那次竟然也兴致勃勃地去看了。还跨洋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在那边就一直是含笑的声音，说很好啊，宝贝做得特别特别棒。


    察觉到李心艾是真的在开心，她的声音也快活了不少。


    李心艾买了报纸。珍藏！跟电影里一样把照片剪下来，当然还没搓到把它贴在墙上，只是贴在了笔记本上。


    就这样，去学校，还被傻x当成是在炫耀。


    李心艾进游戏的时候，班里大多数人是她的粉丝，他去参加倪姬的演讲，大家也都觉得很正常，甚至还鼓励她，说“被看中了，说不定就要做大明星了！”


    可是在模拟里，日程，三天两头往日本飞，“去拍电影。”她这么说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不对了。


    班里的人，很多一年都不一定看一部电影，但是谁都上网搜，知道了倪姬的名字，知道她以前拍的每一部短片，都看过。


    很多人说话酸溜溜的。


    尤其李心艾成绩本来就不怎么好，她内心想法是“我不上大学了，我是要当明星的。”模拟里已经实践出来了，可以靠钱捐进外国的大学嘛！实在不行，二十几岁出人头地了，她也能有几个名誉学位。


    现实中好歹生活在那个环境里，就算不愿意也会意思意思努力一下，模拟里这个是拍戏优先啊。


    如果不是倪姬自己顾虑李心艾的成绩……倪姬真的顾虑吗？还是妈妈让她在意的？总之日程表里只有特定的几个日期能安排拍摄。


    一有空，哪怕就是个双休日，也会坐飞机去日本。心本来就不在这上面，成绩也理所应当的退步了。只是没退步那么多而已。


    他们学校有个反人类的政策是年级排名，每一次都会公布。


    她那一次成绩退步，老师在班上说了。没说退步，就只是说排名数字，然后班里的人自己算出来了——他们干嘛要记别人的排名啊？


    当时就交头接耳，气氛很不对，李心艾的心情值下降。课间，她在走廊上被堵了。


    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李心艾和她分做过室友，不过李心艾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宿，也担心自己会吵到别人。就申请校外住宿了。


    所以才能大晚上的，去找在当大明星的哥哥问问题啊。


    那女生真的是别人的呼吸声都受不了的类型，游戏显示她状态是【神经衰弱】，李心艾就觉得可以理解了，她现在找她干嘛？


    游戏里冒出这个突发事件，就代表现实中也有可能，这可是发生在学校的事！李心艾打起精神。


    说是被堵了，其实是去走廊打水的时候遇见她，和她一起走了一段，但因为那女生的教室甚至跟她不在同一层，所以李心艾觉得她应该是专门过来找她的。


    尤其游戏中突发事件框是突然跳出来的，体感上就是。被堵了！


    “心艾，你现在在拍戏吗？”女生说。


    关她什么事，李心艾想。她一般不这么对别人的关心，但女生的说法让她很不舒服。


    女生的神情很奇怪，女生的成绩很好，年级前五，是优等生。不是小说里常见的，【虽然不怎么学，但因为很聪明，所以考得很好】的类型。


    一分耕耘，一分努力，一分收获。还和她做室友的时候，考试前，李心艾会看见她凌晨三点还点台灯。（那时候李心艾大概率紧张焦虑的玩手机。熬夜）


    李心艾说yes。她说得有点有气无力。


    前几周目的【李心艾】来，应该能够更有自信。但在同学面前，这种冷静理智的优等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自己要混娱乐圈。


    “假期偶尔会过去帮姐姐的忙。当个兼职做做啦。哎呀，这能算兼职吗。”李心艾说。


    “能赚多少钱呢。”女生很坚持。


    “多少。啊。”


    倪姬付的是打零工的价格，一小时两三百。机票、住宿、饮食都是那边包。这才是真的大头。还有电影上映她有分成的啊。非常不可思议对吧，不是给个几十万买断，而是给分成，但考虑到电影拍了快两年（一部文艺片！而且断断续续）倪姬本来想拍五年。就没啥了。


    倪姬大概就是认为【大家在一起创作一个作品】，她比谢安好多了，谢安是【要使用李心艾来完成一个作品】，其他配角啊，工作人员啊，在他眼里应该和剧组的摄像机，不，跟剧组用来固定摄像机的摇臂的螺丝钉差不多。


    但要是说出来这个价格，那好像也对不起每周飞去日本，和大家叫出来的【大明星】啊。


    李心艾抿着嘴唇，坚持说：“大概一个月五万吧，多的时候十万也有。”


    往多了说。


    她演技很好的，游戏里这个时候已经超过国内那些考上戏剧学校，却基本不去上课的小花小生的。但现在并没有明确【要扮演什么角色】，再加上天生的羞怯，显得有点不自然。


    女生挑眉。


    嗯，也可能女生一开始就怀疑她，预设立场【李心艾混得也没这么好】。


    她们是几个人出来打水，那边排队，李心艾和女生就落在后面了。然后假装不经意地相互交谈几句，起码女生一开始说话的时候，【李心艾】只以为她要谈谈天气之类的！但别人看见她们在一块就不会过来打扰，而【李心艾】想逃走了。


    女生问：“你觉得这个能长久做下去吗？”


    她的眼神扫视李心艾，挑剔的眼神，“十年后，十五年后，你觉得这能一直做下去吗？”


    “你这是在问职业前景啊。”【李心艾】说。


    李心艾说话刻薄多了，她说：“你说话像我妈。”


    女生瞪大眼睛看她。李心艾如果要过学校生活，一般是不会对同学这么说的。你不能仗着自己漂亮就讲东讲西，不然在中国会被叫去老师办公室。但游戏里了我还忍你？


    不，现在在现实中听这种话，李心艾也会这么回答。


    我为什么要和陌生人分享职业前景，在学校的走廊上？【李心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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