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说吧,你在我之前谈过几个。”
“模板我发你了, 你看看哪个适合。”闻冬拉了把吃饭的椅子坐到张星序身旁,腿分开反坐,双手交叉搭在椅背, 垂眼瞟了下手机, 又抬头看面前的电脑。
张星序登上微信接收文件。
消息列表干净得跟新用户一样, 除了闻冬和腾讯新闻在顶部,就剩支付提醒和微信运动。
还有一个叫白叶的人。
消息那一栏是空的。
张星序点进文件下载打开。
新电脑反应快,转了半个圈就加载出来了。
闻冬让他多下两个,张星序一连打开了三份简历。
“你没有工作经验的话就把这栏删掉, 换上你的教育经历。”闻冬想了想, 扭头看他, “你有证件照吗?”
“手机上有。”他说。
“发上来看看。”
张星序打字一顿, 侧目看她。
闻冬:“怎么,拍得很露骨我不能看?”
“……”
张星序懒得跟她争,替换好基本信息开始编辑优点和特长。
闻冬照着手机念:“性格乐观开朗,积极向上,沟通能力强,具有良好的表述能力。”
张星序打了四个字不动了。
“我念太快了?”她正要放慢语速重来一遍, 张星序说:“太假了。”
闻冬双手一摊, 不可思议指着他的毕业院校:“哪有你假,瓦格宁根大学都让你编出来了。”
张星序:“我没编。”
闻冬扬起眉毛:“你不是说你河南农大毕业的?跟这学校有半毛钱关系。”
“是荷兰,Wageningen。”他看着她一字一顿,“不是河南。”
“……”
闻冬觑了眼下面的观花农业大学, 沉默了好一阵, 才问:“你什么时候出的国?”
“一九年。”
键盘敲击声再次的响起, 闻冬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低头去抠指甲, “我记得……疫情那两年国外的环境……”
“很差。”
“每天都想在后院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最后没死成,捡了条命回来。”他把闻冬刚才念的内容打完,“再来一段。”
闻冬没心思念,直接把搜索结果拿给他看,继续问:“回来多久了?”
“两年。”
“你游手好闲了两年!”闻冬震惊,“应届生身份都没了,你家里人是真的纵容你啊。”
张星序本想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她说得也没错,嗯了声,“他们忙。”
“果然,人类痛苦的根源是比较。”闻冬仰头哀叹,“真想和你互换人生。”
张星反问:“你现在这样不好吗?”
“好啊,但你明显更好,谁会嫌日子好过。”
“你有工作,我没有。”
“你马上也要有了。”她歪着脑袋偏向他,“你还不缺钱。”
“啃老也算钱?”
闻冬被他逗笑,“能啃老也是一种实力。”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去往罗马的路,可有人出生就在罗马。
公平吗?
不公平又能怎么样。
命运挥手撒下一盘棋,重要的入不入局,参不参与这个游戏。
闻冬参与并乐在其中,只是偶尔依旧会骂命运不长眼,给她地狱级难度的副本开局。
而张星序就像那种氪金玩家,刚出新手村就领到了她满级才能获得的属性。
她的确羡慕,却并不渴望。
她唯一的渴望,是成为她自己。
成为闻冬。
就像她不关心罗马在哪。
只关心自己走的路硌不硌脚。
李曼悦曾直白地问过她:“外面那些人都说你是因为我有钱才跟我玩,你怎么想?”
其实李曼悦想问的是,跟她在一起她会不会觉得心理不平衡。
闻冬那会儿正在试戴她的鹦鹉螺,闻言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拍照,“她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后来李曼悦把那只表送给了她。
给她吓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亲自还了回去。
闻冬在房间挂财神画像,找路边摊算命先生推命格,她喜欢那些好兆头,却又不能心安理得接受朋友的馈赠。
矛盾又纠结。
闻冬说:“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啦!”
“怎么样。”张星序转脸看她。
本以为她会说什么丧气话,没想到她灿然一笑,双手往外一撑,伸了个懒腰:“当然是开开心心一辈子了!”
张星序无言失笑。
把证件照传到电脑,加入简历。
不可否认闻冬的速度确实很快,她趁着单休的一天空隙给张星序约了四场面试。
早晨六点半,破壁机轰隆作响,张星序拉开门,见闻冬穿着睡衣在厨房刷牙。
睡衣是粉红色的HelloKitty,不知道在哪买的,衣袖缝线位置的蝴蝶结印花有点变形。
电动牙刷的声音被破壁机掩盖,她漱完口转身,被突然出现的张星序吓了一跳。
嘴角还沾着白色泡沫,闻冬拍了拍胸口,嘴唇轻碰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十几分钟后豆浆打完,闻冬调好面糊下锅烙了几块鸡蛋饼。
张星序换好衣服出来,厨房葱香四溢,闻冬正抓着一块饼仰头往嘴里送。
眼神一斜,看到他。
嘴上咬下一大口,满足的‘嗯’了长长一声,招手喊他:“快来尝尝,我感觉我这手艺都能出摊了。”
张星序吃了两口,闻冬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张星序瞥开视线,端起豆浆喝,“可以。”
“可以那你多吃点。”
闻冬给他夹饼,“对了,如果面试有人问你空窗期这么久在干嘛的话,你就说在家搞自媒体。”
她抽纸擦了擦手,点开手机登上自己发视频的账号,“到时候你就把我后台账号给他们看,虽然数据不怎么样,但应该也不会怀疑什么。”
“你手机呢?我先给你登上。”
张星序的目光从她那一条条手绘教程视频缓缓上移,停在她的脸上。
刚吃完饼嘴角泛着油光,头发松松垮垮地扎成一团,鬓角的碎发像春天新生的狗尾草,双眼微垂在看手机。
光亮映到眼里,一双小鹿眼抬起,和他对视。
“你最近怎么老在待机?”她朝他挥挥手,重复:“手机给我。”
张星序回房间拿手机给她。
闻冬上滑正要让他解锁,没想到直接进入主屏幕,“居然没设密码。”
“没什么东西。”
闻冬输入自己手机号和验证码,笑了笑,“那你还挺坦荡。”
“这是你自己的账号?”张星序问。
账号叫【隆冬锵】,有八千粉,视频和图文信息总共有百多条。
“对啊,大学那会儿喜欢在宿舍开小灶,就建了这个账号,不过一直没做起来。”
她登上还给他,“吃完咱们就出门,你记得换件浅色衣服。”
“浅色?”
“今天太阳大,穿深色热。”闻冬点开天气预报,“最高温度二十八,要不你就别穿外套了。”
张星序还是穿了,不仅穿了外套,还穿的黑色。
闻冬盯着镜子里自己一身明亮欢快的黄色,果断挑了一对橙花耳夹,再背一个亚黄色的单肩麻布包。
两人走在街上,闻冬头顶才过张星序肩膀一点,转个头视线被他挡得严严实实。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没忍住踮了踮脚。
“张星序。”她喊他。
张星序看过来,闻冬问:“你是不是偷偷往鞋里塞增高鞋垫了?”
红灯倒计时还剩三秒,张星序一把将她按了下去,“我踩高跷出门的,你没看见?”
肩头一重,闻冬后脚跟重回地面,视野再次变得狭窄。
张星序迈步往前,闻冬在后面追,“那你净身高多少?”
“一米二。”
闻冬想也没想,直接从后面拍下了他的腿,“那你这假肢做得还挺长的哈?”
张星序顿步,闻冬也反应过来,尴尬收手,“我……那个……我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你信吗?”
“你这是当众猥亵。”
“?!”
一盆脏水把闻冬泼傻了,当即反驳:“我打的腿,又没打屁股!”
这一嚷张星序彻底不动了,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还想打——”
周围人来人往,那两个字张星序说不出口,缓缓吐出一口气,“闻冬,我记你一次。”
“干嘛!”闻冬拉住他,伸腿踏在台阶上,“我让你打回来?”
“我没那癖好。”张星序转身就走。
“诶!走反了你,地铁站在这边。”
张星序被闻冬拽进地铁站,全程黑着一张脸。
进站口电梯下行,灯光照在头顶,闻冬双手合十诚恳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主要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手一顺就……”
张星序眼神扫来,闻冬声音瞬间小了大半截:“打下去了……”
“你可以再大声点,让整个敬安区都知道。”
闻冬的声音压得更低了,靠近说:“这好歹是咱俩的私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好吧?”
张星序:“……”
一拳打到棉花上,没话讲。
上午第两场面试开始后,闻冬在搜罗附近美食。
窗外阳光炽热强烈,直直透过玻璃窗照到她腿边。
她今天穿着蓝黄横纹针织短袖,下装明黄色宽松工装裤,太阳晒过来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烫,翘起二郎腿往旁边侧了侧。
旁边是其他来面试的人。
闻冬一连在地图上点了好几个收藏,这才切到天眼查搜索当前公司。
“你也是来面试的?”身边有女生问她。
“我?”闻冬抬头,“不是,我陪朋友来。”
女生有些紧张,手搓着大腿,中间的纸巾已经汗湿成一团,“是……面试什么岗啊?”
“农药销售。”闻冬晃一眼扫到经营风险有个感叹号,点了进去,“你呢?”
“我也是。”女生咬着下唇,“听说这里面试很严。”
“先试试呗,找工作是互相选择,况且你要相信自己。”闻冬安抚她,“我就觉得你挺好的。”
“真的?”
闻冬点头,“真的。”
刚说完,张星序推门而出。
闻冬挎起包起身,“我朋友出来了,先走了,拜拜。”
女生跟她说再见。
闻冬两步冲到张星序面前,踮起脚问:“吃什么?”
她抓着他的胳膊,张星序回神,把手里的宣传单折起放进口袋,说:“这边有家韩式烤肉。”
闻冬眼睛一下就亮了,摇着他说:“我刚才也刷到了!听说他家的海苔炒饭特别好吃。”
张星序不动声色抽出手,“走吧。”
闻冬笑笑,摁亮楼层电梯,解释:“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肢体接触,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注意。”
电梯抵达,一时出来了好几个外卖员。
闻冬侧身避开,等他们走完才进去,电梯里有一股香辣炸鸡味。
“想吃炸鸡了。”她自顾自小声嘟囔,转头问张星序:“要不咱们还是去吃炸鸡.吧?烤肉吃完身上一股味,你下午还要面试呢。”
张星序:“也可以,楼下就有肯德基。”
闻冬想了十来秒,电梯降落到平层。
她摸着下巴走出电梯:“烤肉其实也行,不过得穿个那种一次性雨衣去吃?怎么样?”
走了两步没看见张星序,回头发现他低头在看手机。
闻冬折了回去,“你在干嘛?”
张星序问她:“你要什么颜色的雨衣?”?
这么快就选上了?
最后雨衣是没换上,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了顿烤肉。
生菜裹住五花肉送进嘴里,闻冬忙得没空说话。
“你之前来过这边吗?”她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边拌饭边问。
“没来过。”
张星序在烤鹅肝,一块一块夹到烤盘的菠萝上。
他吃得不多,大多数时候都在烤肉。
“那你怎么这么了解这附近有哪些吃的。”
甚至连烤肉店都是他带她找的路。
“昨晚睡前看了眼。”
顿了顿,“我有做计划的习惯。”
“这么牛?”闻冬趁机扒了口饭,“那咱们晚上去哪吃?”
“滨江路有家手工米粉店,开了十几年,评价还不错。远一点的话巷子老火锅也可以,很多人去打卡。”
“你要不想打车回去的话得吃快点,那边晚点公交是单程,六点半发车。”
闻冬这下是真的佩服,喝了口白桃汽水,由衷感叹:“感觉跟你出来好方便,都不用带脑子,什么都安排好了。”
张星序说:“我只是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
比如犹豫和纠结。
闻冬嗯声,重重点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
转瞬又笑:“但我做不到。”
饭吃到一半,张星序说出去一下。
再回来提了一个纸袋递给她。
“什么东西?”闻冬拆开,是一整只炸鸡,刚从油锅里出来的那种,烫得她深呼吸了两秒,不可置信望着张星序:“你买这个干嘛?”
“你不是想吃炸鸡?”他反问。
“我想吃你就买啊?”
张星序这才像想起什么一样,“记得转账,29块9。”
……
这招也太阴了!
走出烤肉店的时候闻冬撑得不行。
面试约了两点半,张星序说要去买咖啡,她沿着商场走了半圈,逛进一家文创店。
张星序过来找她,她笑嘻嘻地背着手,“送你个东西。”
说完亮出手上的东西。
是个背包挂件,针织的柿子和花生绑在一起,精巧可爱,边上还有个毛茸茸的柿子,比针织的要大一些,系着一个橙色的小铃铛。
“铛铛铛!好柿花生!”她放到他手上,“祝你下午面试顺利。”
张星序垂眼看着挂件。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形容不出来。
毛绒蹭到手心,带了几分痒意。
手指收拢,捏了捏那个软柿子。
他忽然笑了。
他想起之前问她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迷信。
现在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坏。
其实上午两场面试都不太顺利,销售的本质需要跟客户沟通交流。他不爱和陌生人接触,HR虽然让他回家等消息,但婉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一开始确实没想找工作,后来想找是因为闻冬。
她太笃定了。
也太用力了。
她好像在透过他在帮以前的自己。
那个打趣说自己刚毕业被家里人催着找工作的自己。
所以她才什么都没问。
没在他面试出来问结果怎么样,也没问他任何关于面试的事。
她只会说:“张星序,咱们待会儿吃点什么?”
“你没给我买吗?”她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闻冬看他提的单杯咖啡,“我给你发消息说我要生椰拿铁。”说着点出聊天记录举到他面前,“你没看见吗?”
“我没看见。”他把挂件放进外套口袋,递过咖啡:“我这杯给你。”
闻冬扫了眼,瘪嘴嫌弃:“我不喝美式。”
张星序侧过身,指了个方向,“那边有铜锣烧,吃吗?”
闻冬:“那你请客。”
张星序:“我请客。”
下午还有两场面试,闻冬无聊得在大厅来回踱步。
手机快没电,她扫了个充电宝,边充边等。
张星序将近五点才彻底结束,下楼发现闻冬不在,发消息问她在哪。
闻冬说自己在旁边的公园放风筝。
风筝是小孩的,她拉着风筝迎风跑,小孩跟着她跑。
日落西斜,湖边荡起微风过境的涟漪。
散步的人走走停停,她一身明黄扎在黑白构成的世界里异常显眼。
张星序朝她走去。
闻冬脸上挂笑,头发被风吹乱,一双眼睛明亮欣喜。
她把风筝还给小孩,勾下嘴角的发丝,转身看他,“你怎么这么快,跑过来的?”
太阳在她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到他身边。
“怎么不问我结果。”他说。
“没什么好问的,你要想说自己会说嘛,我又不是——”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闻冬笑了,“面试不过很正常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绕到身后推着他往前走,“临时改主意了,不吃米粉。我带你去芙蓉广场吃我最爱的卤猪蹄。”
刚走两步,闻冬突然抽手,歪了歪头:“你免疫了?这次居然没给我泼脏水。”
“……”
闻冬并肩走到张星序身侧,把他往花坛里挤,“话说你觉没觉得我俩走在一起挺像蜜蜂的。”
张星序避无可避,手臂碰到一起。
把灌木摇得哗啦响。
“闻冬。”他喊她名字,“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
张星序思忖半秒,“扮演分手的情侣。”
闻冬一怔,“行啊。”
张星序松了口气,刚想让她离自己远点,就听见闻冬问:“说吧,你在我之前谈过几个?”
第17章 别想别怕别后退
张星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给闻冬看得莫名其妙, “你这什么眼神?情侣之间问这个不是很正常吗?”
张星序说:“是分手的情侣,不是热恋。”
“对啊。”闻冬往路中间走了两步,没一会儿又把他挤到边上, “分手了开始翻旧账, 这不是常规操作?”
至少李曼悦每次分手都能跟她说上两个小时。
但好奇怪, 她居然没再提起路知意?难不成背着她悄悄复合了?
思绪一下飘远,闻冬差点撞到人。
张星序把她往里拉了一下,换自己走到外侧。
“我没谈过。”
闻冬脚下一绊,身体倾斜直直扑倒在灌木丛上。
张星序的手僵在半空中, 明显没想到她会平地摔。
“呸!”她吐出嘴里的线状花瓣, 手上还攥了把紫色叶子。
张星序朝她伸手:“快起来, 被监控拍到要赔钱的。”
‘要赔钱’三个字精准触发到闻冬身上的开关, 手一搭,直接从灌木丛站起。
红继木被砸出一个浅坑,她拽着张星序就走,身上沾了灰也没管。
“摔到哪没?”他问。
走出一段路闻冬才停下,转头看他,似乎才反应过来, 松开他的手反问:“你没谈过恋爱?”
“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你都二十六了, 家里不催婚?”
张星序说:“我们那边结婚都比较晚。”
闻冬将信将疑,“你不会是想在我面前立什么纯情人设吧?”
“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套。”
张星序莫名有点想笑,破天荒顺着她的话问:“那你吃哪套?”
闻冬说:“我喜欢无父无母有钱命短的。”
她等了几秒, 没等到张星序回答, 抬步走了。
张星序这次沉默了很久。
久到远处红灯变绿再变红。
他步子大, 没一会儿追上闻冬。
两人并肩走出公园。
“是不是觉得我很缺德?”闻冬问他。
“你很需要钱吗?”
“也没有很需要,就是单纯喜欢。”她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贪财。”
“你首付凑够了?”他又问。
闻冬纳闷:“什么首付?”
转瞬恍然大悟,是她初见他时说的那番话,当即打了个哈哈,“早着呢,听说月湖湾的项目停工了,我再观望观望。”
“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不慌,还轮不到你。”闻冬一脸自豪地说,“我有小金库。”
说完拿出手机打车,没一会儿司机接单,朝他们过来。
“我跟你说,下午你面试的时候我抽到一张满10减6的打车券。”她眉毛单挑,“这趟算我的。”
张星序不知想到什么,无厘头来了句:“你分手了也会带前任打车?”
“你怎么说话比我还难听。”闻冬盯着他,“我像那种人吗?”
张星序不答,单刀直入:“为什么分手。”
“我……”闻冬被他堵得说不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是你说翻旧账是常规操作。”张星序看她,“我在学你。”
闻冬暗暗咬牙,命令:“那你不许学我!”
张星序梅开二度:“你还管前任的事?”
闻冬抓狂:“你好烦啊啊!”
张星序偏过头莞尔,口袋的柿子挂件塞满手心,软软的。
好捏。
上车后闻冬一句话都没跟他说,低头噼里啪啦地打字发消息。
芙蓉广场在敬安区,这会儿正是晚高峰,路上堵了二十多分钟,到那边已经六点多。
广场占地面积大,周围有很多小吃商贩出摊,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得不行。
闻冬下车直奔烤肠摊,一串炸至外皮酥脆的淀粉肠让她瞬间抛掉烦恼,刚要付钱,张星序先她一步扫了码。
“刚才是我不对。”他给她道歉,“你别生气。”
闻冬看了他两眼,轻哼一声转头走了。
心情明显不错,走路一蹦一跳,像只扬着尾巴的松鼠。
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他不紧不慢跟在身后,闻冬喊他:“张星序你快点,别走丢了。”
她轻车熟路找到辣卤小铺买了两份卤猪蹄。
老板认出闻冬,笑着说好久没见到她了。
“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时间过来。”闻冬说,“一份加辣一份不加。”
老板装了两个盒子,“带新朋友过来?”
“之前吃辣的朋友搬走了。”闻冬笑着接过,把不加辣的那份递给张星序。
这边都是流动摊贩,没有固定的餐位,大家都是边吃边逛。
闻冬找了块人少的台阶坐下,双肘搭在膝盖,分腿而坐。
张星序眉心微皱,“你就坐这儿?”
闻冬捻开一次性手套,“怎么了?”
她环顾一圈,“大家都坐这儿啊。”
“你要是嫌脏,那边有个阿姨在发传单,你过去要一张。”
猪蹄香气四溢,炖得软糯脱骨。
闻冬抓起一块吹了吹,喂进嘴里。
卤汁香料渗透进猪蹄,软乎乎的皮肉一扯就掉,汁水顺着她的指尖流到手心,滴进盒子。
辣里透着一丝鲜甜,香得她抖腿轻晃,嘴里还没吞下去就迫不及待去咬第二口。
张星序从口袋拿出上午折起的那张宣传海报,平铺垫在石阶,这才坐下去。
两个人坐在石阶上啃猪蹄。
一黄一黑,一动一静,对比鲜明。
闻冬吃得毫无顾忌,端着盒子一心专注。
张星序学着她的样子,戴上手套抓起一块送进嘴里。
他食欲低,对吃的向来没要求。
在他眼里食物没有好吃和难吃之分,只有能吃和不能吃。
闻冬让他觉得神奇的一点是她每次吃东西好像都很享受,不管是在家做饭还是到外面点菜,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就连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啃猪蹄也这么投入,吃得旁若无人。
“怎么样?”闻冬轻碰他的胳膊,“冬宝严选卤猪蹄,是不是特好吃?”
张星序嗯声,“还可以。”
闻冬说:“我最狂热那段时间一周来了十次,胖了六斤。”
她吃完最后一块,摘下手套起身,把盒子扣在一起丢进附近垃圾桶,“你等我会儿,我再去买点吃的。”
几分钟后她端着一碗糯米饭过来,二话没说从碗底拆出第二个纸碗,分了一半过去,递给张星序,“这家的糯米饭也很好吃,你尝尝。”
糯米饭里搭配着腊肠和里脊,米粒颗颗饱满色泽均匀,翠绿葱段点缀其上,闻冬夹起一口咀嚼,鼻音发出满意的喟叹。
又坐了十来分钟,闻冬等张星序吃完,从包里拿了片湿纸巾给他。
不远处有人在滑滑板,风把衣服吹到身后,描出身形轮廓。
青春阳光,朝气蓬勃。
广场那头有人在街头卖艺,歌声传到这边,只剩零零散散的旋律。
她踩着拍子哼了两声,让张星序仔细听。
“是五月天的歌。”
周围嘈杂吵闹,歌声并不明显。
她哼歌的声音也不大,细细的,像一根牵引绳,将那股细若游丝的旋律引到他耳边。
人生都太短暂。
别想别怕别后退。
人生都太短暂。
去疯去闹去浪费。
……
张星序转脸看她。
闻冬摇头晃脑打着拍子。
一首歌听完,闻冬把纸碗丢进塑料口袋,交叉打结,双手一撑站了起来,“咱们去吃晚饭吧。”
张星序一愣,抬眼看她:“那你刚才吃的算什么?”
“算我嘴馋。”闻冬两步站到台阶下和他平视,催促:“你快点,别磨蹭了。”
张星序捡起传单跟上。
“你胃口挺好。”他说。
“是啊,人活着最重要就是吃东西嘛,不然多辜负美食。”
路过一家便利店,闻冬拿了一瓶可乐,问张星序喝什么。
张星序说:“矿泉水。”
闻冬把手伸向农夫山泉,都摸到瓶身了,张星序突然说:“我不喝那个。”
闻冬换了个方向:“那怡宝?”
“下面那瓶,依云。”
闻冬付款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走出便利店,扫了眼手机倏然顿步,“张星序!”
她叫住他:“你什么矿泉水六块八?比我糯米饭还贵!”
张星序看着自己手里的依云。
不一直都是这个价吗?
闻冬拿住瓶身一看,莫名觉得有点眼熟,“这金水啊?卖这个价。”
张星序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怪异,耳根红透,连带着眉毛也微微蹙起,盯着闻冬看,像在确定什么。
“你……”他欲言又止。
“我什么?”闻冬觉得他莫名其妙,“本来就贵,菜市场猪肉才十二块一斤。”
“你文明一点。”张星序说完就走,也没管身后的闻冬。
闻冬呆愣一瞬,跟了上去,“我不文明?我骂谁了?”
张星序没回答她。
闻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可乐晃了一路,刚打瞬间开滋了不少气出来。
她喝了一口,顿时就不想追了,径直走进旁边的面馆点了份牛肉面。
隔了几分钟张星序找回来,闻冬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知道回来?”
“刚开始以为你跟丢了。”他拉开她对面凳子坐下,“看你没给我发消息,就想着应该是来吃东西了。”
闻冬审他:“你刚才跑什么。”
他说:“我没跑。”
“……”
“那你走什么?”闻冬问,“花我钱你心虚了?”
“不是。”
“那是——”
张星序打断她,“不聊这个,没意义。”
“行,那来个有意义的,关于我国零售行业定价问题。”闻冬指尖轻敲桌面,倾身,“农夫山泉是给你下过毒吗你不喝?”
张星序说:“它瓶子设计不好看。”
闻冬:?
看了眼他手里的依云。
蓝色瓶盖,白色瓶贴,红色英文字体eivan。
某些记忆在脑海一闪而过。
她没抓住。
“那你觉得娃哈哈的包装好看吗?”
张星序想了想,“还行。”
闻冬拍板决定:“那好,以后请你喝冰露。”
“……?”
第18章 他答应了
盛面的碗比闻冬的脑袋还大。
牛肉酱香浓郁, 铺在裹满汤汁的面条上,荷包煎蛋卧在一旁。
老板洒了一把香菜和葱花端给她。
闻冬率先咬下一口煎蛋,没忍住跺了跺脚。
期间张星序就坐在对面看她。
看了两分钟闻冬受不了了, 抬起头, “你真的不来一份?”
张星序说不饿。
“不饿也可以吃啊。”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汁, 拿起醋瓶往面里倒,“谁说一定要饿才吃饭。”
“我出去逛逛。”他说着起身。
“诶正好,去看看对面在干嘛,好热闹的样子。”
“那边新店开业, 今天在搞活动。”店老板说, “听说发朋友圈集赞送榨汁机, 这两天参加的人还挺多。”
闻冬单侧挑眉, “还有这种好事?”
“张星序,上!”
转瞬又想到他那跟新用户一样的聊天界面,改口:“你把活动拍下来发给我也行,我来集赞。”
张星序朝对面走去。
五分钟后他回来了,给她带了一杯温热的燕麦牛奶。
闻冬拧到一半的瓶盖停住,回旋拧紧, 把可乐放到一边, 欣喜伸手去接:“给我的?”
张星序轻嗯,“集赞活动昨天结束了,今天第二杯半价。”
闻冬插上吸管喝了口,燕麦醇香牛奶浓郁, 带着几分久违而熟悉的清甜味道, 她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
“走吧, 散步回家。”闻冬把可乐装进背包,单挎走出面馆。
晚间凉风拂面而过, 闻冬下意识咬紧吸管。
张星序的水喝了一半,随着走动在瓶身来回摇晃。
走出广场要穿过一条很长的商业街,闻冬第一次带张星序来吃饭的那家店就在这条街上。
路口放着标志性的网红打卡路牌,蓝底白字写着‘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芙蓉街’。
闻冬怂恿张星序,“你过去,我给拍张照。”
张星序转个身的工夫,闻冬已经站到对面举起手机。
在路牌周围打卡的人很多,他离得远,牌子都是歪的。
闻冬连拍两张,换了个角度,抬手让他过去点。
他个子高,不用刻意找角度都能直接屏蔽周围的路人。
镜头里的张星序没什么表情,琥珀色眼眸沉静得像一潭秋天的湖水。
头发有些遮眼,嘴唇轻抿。
镜头前人来人往,他穿过人群注视着她。
商业街的热闹冲散了他以往的冷冽,仿佛沾染上烟火气后,将半只脚踏进了人间。
照片抓不出他身上这种微弱的变化。
闻冬横过手机点开视频录制,刚想让他笑一笑,他却突然朝自己走来。
距离不断拉近,他错身避开人群走到她面前,眉宇微紧。
“你脸怎么肿了。”
他小幅度歪头去看她侧颈,指了下,“脖子也是。”
闻冬闻言抓了抓,又抬起肩膀去蹭,“你别说,还有点痒。”
“这个季节已经有蚊子了吗?”
她掐断视频调转摄像头,看到自己下颌红了一片,惊恐地去看夹在臂弯的奶茶,眼眸瞪大,“张星序!你往里面加花生了?!”
于是计划临时更改,打车去医院。
闻冬本来只想去药店买点药,被张星序一句“你医保能攒着买房?”怼得哑口无言。
她发现他话虽然不多,但有时候那嘴真挺毒的。
她还说不过他。
等闻冬想起之前那个把自己笑醒的富二代梦境,人已经在医院检查室做点刺了。
“我就说这两天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那个梦果然是反的。”她右手握拳锤腿,转头看护士拿出点刺针,脸上那股愤愤劲瞬间消失,“这……这是要扎我啊?”
护士说:“不痛的,放轻松。”
说完没给她任何准备时间,直接刺了下去。
闻冬双眼紧闭不敢看。
张星序起初建议她抽血检测,闻冬说什么都不愿意。
这才被抓过来,没想到这边也要扎针。
尖锐的刺入感虽然很快消失,但一连扎了二十几下,闻冬觉得自己有点理解紫薇了。
护士让她等待十五分钟。
闻冬点点头,拉着嘴角觑了眼手臂。
又心如死灰闭上。
“张星序。”她喊他名字。
“你说。”张星序挎着她的包,站在旁边跟个守卫似的。
她睁开眼望着他,“你觉得我现在能喝可乐吗?”
张星序:“想都不要想。”
闻冬欲哭无泪,肩膀塌了下去,背也驮着,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怎么说吧,这事是你对不起我。”
张星序承认:“是我对不起你。”
“你想怎么解决?医药费和打车费我来承担。”
“那些都是次要的。”闻冬哀怨看他一眼,目光落到自己滴满溶剂的手臂,“我这手啊……今天被扎这么多下,以后是提不起锅了。”
她说得夸张,张星序却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接话:“我可以做饭。”
他想到什么,觉得应该提个醒:“但不保证好吃。”
“这有什么,你按照我出的教程来,绝对好吃。”
她计谋得逞,脸上重现笑容,“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围裙,我送你。”
“不要粉色。”
“那黄色好了,我那个小黄鸭你觉得怎么样?给你整个同款。”
张星序问:“有黑色吗?”
“黑色?”闻冬绷了半天,耸着肩膀笑了出来,“你知道穿黑色围裙的一般是哪两种人吗?”
“第一种,屠宰场的杀猪匠。”
“第二种,短视频软件的擦边男。”
她说完彻底弯了下去,笑得不行。
张星序上前按住她做点刺的手臂,神色未变,“别乱动。”
闻冬泪花都笑出来了,抬头问他:“张星序,你是哪种?”
“哪种都不是。”
两人对视,一个嬉皮笑脸在问,一个认真在答。
“干嘛这么正经,都不好笑了。”闻冬移开视线,落在窗外,无聊踢了踢腿。
外面天已经暗下,路灯亮起,映得对面住院部的外墙反着霓虹光。
没人说话四周安静下来,张星序松开她的手退了回去。
“你喜欢看擦边?”他毫无征兆问起。
闻冬脸腾一下红了,“谁喜欢看了!”
“眼神闪躲,音调升高,虚张声势的表现。”他扫了她一眼,“看来没少看。”
“那大数据都推到面前了,你不停两秒?”万一下次不推了怎么办。
她小声嘟哝:“又不是我主动找的。”
“我就问问,没其它意思。”
张星序觉得自己可能没表达清楚,补了句:“我不会做这行,也不会擦给你看。”
闻冬一口气没提上来,羞愤指着他:“你!你!”
“你谁啊你!你想擦我还不想看呢!”
“那最好。”他抬腕看表,“我去叫护士。”
闻冬手臂鼓了两个大包,检测结果花生最为明显,杏仁也有轻微影响。
但好在她没喝多少,过敏症状不算严重。
张星序去药房帮她取药。
闻冬闻不惯消毒水味道,上完药就下了楼,在门口等他。
可乐在包里,被他背走了,她嘴里淡得没味,到隔壁水果店买了两个沃柑。
吃到第四瓣的时候张星序下来了。
医院大堂的灯只剩电梯口和门外亮着,他从黑暗走到光亮处,四下一扫,锁定她的方向,朝她走来。
闻冬觉得奇怪,好像不管她在哪他总能找到她。
他越走越近,闻冬越吃越快。
最后直接一把塞进嘴里。
“慢点。”
手上猝不及防塞进一个黄澄澄的沃柑,闻冬朝他摆手,然后捂着嘴转过身去。
她侧对着他,腮帮子顶起一团,鼓得像蜡笔小新。
过了好半天才打着嗝转过来,“我已经吃了,你别想我再吐出来。”
他掂着手心的柑橘,避开她的视线,淡淡说了句:“恶不恶心。”
闻冬轻哼。
不经意瞟到一侧贴着郊区采摘园的广告,她撞了撞张星序,“诶,你想摘草莓吗?”
“什么?”张星序看过去。
“我曾经的理想工作之一,采摘园摘水果,摘多少吃多少。”闻冬说,“你耐力怎么样?”
“哪方面?”
“当牛做马打工啊,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还行。”
“还行是什么程度?”闻冬走过去拍了张照片,“我发给你了,你要有这方面的兴趣可以联系这个园区负责人。”
“不过这种工作时间都挺长的,一直在大棚待着,熬人。”
闻冬说,“实在不行家里还有那么多没筛出来的岗位,咱们回去慢慢找。”
“你能不能先关心下你自己。”
“我不关心我自己吗?”闻冬纳闷,“刚满足了一个橘子,你不是看见了?”
张星序看了她一会儿,倏然反应过来,扯了抹笑,“闻冬,你摸着自己良心说,你是想给我介绍工作还是想给自己行方便?”
闻冬狡黠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这个采摘园什么都好,就是门票太贵了,我学生证又用不了,每次过去都吃不回本。”
她顶着张星序往前走,“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说。”
张星序顿步转身,“我有什么好处?”
闻冬眨眼:“你答应啦?”
张星序伸出手,“好处呢。”
闻冬双腿微弯,直接伸出脑袋将下巴搁到他掌心,“我能算个好处吗?”
掌心触到一片温热。
张星序整只手都麻了,僵愣在原处。
“不行算了。”她转身要走。
张星序鬼使神差拉住她,喉结轻滚:“可以。”
第19章 天下第一好
“你说的!你说的!”闻冬满眼欣喜, 双手一拍指着他,高兴得快跳起来,“你说的可以!我听见了!!”
“我说的。”张星序说。
“张星序我要跟你天下第一好!”她跳起来拍他的肩, 语气兴奋, 最后一个‘好’字音加重, 像在宣誓。
一双眼睛生动明亮,闪着夜里的星。
张星序嘴角微牵,“你就这么高兴。”
“当然了!”她仰起脸看他,“今天送你的挂件总算起作用了。”
好柿花生, 好事发生。
可到底是谁的好事?
张星序偏头失笑, 抬步走了。
闻冬追上他, 一路喋喋不休。
回到家口干舌燥, 也没洗杯子接水喝,直接趁着张星序回房间的工夫,拿出包里的可乐拧开灌了一口。
纯甜。
不带一丝刺激。
她疑惑晃了晃,难不成是下午没拧紧,气全跑了?
可背包里干干净净,也没漏出来。
再喝一口, 还是一样。
奇怪。
张星序出来看见, “到家了你还喝这个?”
“就剩最后半瓶,不能浪费。”
说完把可乐放进冰箱。
张星序从她身边走过,弯身将橱柜里的花生全部提了出去。
闻冬:“你去哪?”
张星序:“扔个垃圾。”
闻冬过去抓起一把闻了闻,“没发霉啊, 扔了干嘛?”
张星序反问:“留着送你进医院?”
“你不是可以吃吗?”闻冬说, “干嘛都扔了, 多浪费。”
“我不爱吃。”
“不爱吃你还买?”
张星序没回答她,转身出门, 闻冬没叫住。
后面一周,闻冬照常上班,临近四月工作骤增,各种春游踏青活动纷至沓来,给她忙得脚不沾地,一连加了三晚上的班,回去往沙发上一躺,连澡都不想洗。
那几天她出门常常顶着一双黑眼圈,连教张星序做饭的热情都没了,直接让他看账号教程。
天气忽冷忽热,加上精神不济,她又开始乱穿衣。
某天差点直接穿着睡裤出门,还是张星序撞见提醒她换了。
闻冬脑袋发懵换了条裙子,结果下午下暴雨,难得不加班,却被困在公司。
还没等她消息发完,新的工作又来,让她先对接一个地铁广告。
她脾气上头连伞都没带,直接冲进雨里打车回家。
小区门口跑到单元楼这一路她被淋得湿透,纱裙贴在小腿,有些发痒。
闻冬弯身挠了挠,抬步爬上七楼。
敲门没反应。
张星序这几天一直在家,很少出门。
她拿出手机问,才知道他去了采摘园。
+V看蟹黄堡秘方:【什么时候回来?】
1874:【怎么了?】
走廊吹进一阵风,闻冬牙齿轻碰打了个颤。
手被冻得没有知觉,麻木打字:【我忘带钥匙了】
消息发过去第三秒,张星序给她打了个电话。
“闻冬。”他喊她。
电话那头雨声嘈杂,宛若站在瀑布下,他的声音混在其中不太清晰,闻冬却莫名安静下来。
“你今天背的什么包?”他问。
闻冬低头看了眼,牵了牵裙角说:“黑色帆布包,挂了个白色狗头。”
“你把狗头打开,里面有备用钥匙。”
闻冬半信半疑捏了把狗头,硬物抵着手心,手心一片湿润。
连挂件都淋湿了。
闻冬摸出那把钥匙,愣了好一会儿。
张星序问:“找到没?”
“找到了。”闻冬眼睫轻颤,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混乱,“可我没——”
“我放的。”他说,“开了门记得把钥匙放回去。”
闻冬张了张嘴,本说谢谢,话到嘴边又只说了个“好”。
电话挂断。
风声呼啸,闻冬将钥匙插入锁孔,旋转打开。
她想到什么,胡乱踩下鞋,把玄关柜上所有的动物挂件都捏了一下,无一例外都有一把钥匙横在中间。
她挎包有带挂件的习惯,忙起来好久都不换一个,张星序问过她为什么。
闻冬说:“这是吉祥物,给我加油打气的。”
可他是什么时候放的?
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当天晚上,闻冬窝在沙发上加班。
毛毯将她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冲泡的咖啡喝了半杯,另外半杯已经凉透。
雨还在下,客厅只开了餐桌旁边暖黄的小灯。
张星序回来的时候闻冬刚进小组线上会议。
暴雨天网络延迟高,一句话要反复听三遍,卡得断断续续,听得人火大。
锁芯转动,玄关处落进一道光亮。
闻冬抬眼,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
张星序轻嗯,用毛巾把伞面的水擦干,换了鞋进来。
他摁亮壁灯,房间多出一侧光源,照到闻冬身上。
“怎么不开灯?”他问。
“没空。”她说完抓着头发仰头哀嚎,腿往前一蹬,把黑眼圈茄子踹到地上。
“这个破班到底要上到什么时候!好想中彩票,好想环游世界!再也不想打工当牛马了!!”
张星序捡起茄子,抬手顺着毛绒纹路将黑眼圈消散,弯身放回沙发,“又在加班。”
闻冬把腿收了回去,交叉盘坐。
恶狠狠抓起哈士奇殴打,“为了这点窝囊费整天忍气吞声看别人脸色。”
“气死了气死了!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晚上加班!”目光横扫过来,盯着张星序:“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星序放下背包,拿出一盒桑葚,“走之前摘了点水果,吃吗?”
巴掌大的保鲜盒里装着黑紫色的桑葚,色泽浓郁深沉,像一颗颗黑珍珠。
保鲜盒内壁沾着水珠,闻冬伸手来抓,“已经洗过啦?”
张星序轻嗯,放到矮桌。
“对了,采摘园那边怎么说,还在招人吗?”
桑葚口感酸甜,闻冬捏着根蒂一口一个,不一会儿指尖染上汁液的黑紫色。
“在招。”张星序想了想,说了一半,“体检完这两天就可以过去。”
“工资怎么样?有底薪吗?吃住怎么算,一天上几个小时?”
“早八晚四,工资按实际上班天数算,一天150,另外要看采摘公斤数和质量,车费可以报销,还有另外部分的补贴。”
闻冬动作放缓,稍微坐直身体,试探性问:“工资这块……你会不会觉得有点低了?”
张星序看她,“你难道还想我靠这份工作发家致富?”
闻冬顿时绽放笑容,“哪有。”
她直接抓了满满一把桑葚,“我这不是怕你嫌弃工资低嘛。”
“不会。”
不用和别人打交道,顶多耗点体力,
张星序抬步回房。
“那个,钥匙的事谢了啊。”电脑从闻冬腿上滑到沙发,屏幕歪倒,靠着lulu猪。
她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时候余悠下班晚,她会先到楼下逛一圈吃顿饭等她回来,只有极少数,两人都没带钥匙的情况才会叫开锁公司,
但大暴雨的天,她无处可去。
如果不是那把钥匙,估计真要等到张星序回来。
张星序本来只想‘嗯’一声算了,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提醒她:“你下次别忘记就行。”
闻冬灿然一笑,嘴唇和牙齿透着桑葚的黑紫,说不出的诡异,“肯定记得!”
张星序想笑。
“记得刷牙。”他说。
十分钟后,闻冬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两张照片,一张桑葚一张自拍。
自拍露出黑森森的牙齿,比耶的手指是黑的。
配文;【今天也和小张天下第一好!】
张星序睡前才刷到,评论了个问号。
闻冬的消息下一秒从顶部弹出:【你还没睡!】
1874:【为什么是小张】
忧郁小薯条:【不然叫大张吗?】
……
怎么更奇怪了。
下一秒:【大张,看我新改的网名】
张星序没给她设置备注,她一提醒,才发现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忧郁小薯条。
他退出刷新,后面多了一个括号。
【忧郁小薯条(吃过桑葚版)】
1874:【为什么忧郁?】
忧郁小薯条:【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一直在问为什么。】
张星序点开键盘打字,还没发送过去,对方又弹了条消息进来:【因为今天淋了雨不开心。】
他看着这句消息好一会儿,点进系统表情翻了翻,没找到合适的。
忧郁小薯条:【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接着发来一张表情包——
萨摩耶紧紧贴在金毛脸上,配字:快说,咱俩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过了好一会儿,闻冬困得快睡着了,手机震动。
压着的手臂麻得不行,她抽出甩了甩,另一只手点开消息。
1874:【那你以后别淋雨】
就这?
这也太不会安慰人了吧?
忧郁小薯条:【没了?】
等了两分钟。
对方引用她上面的表情包,发了个【是】。
——快说,咱俩是不是天下第一好。
——是。
闻冬哼笑,注意到状态栏时间,回他:【晚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过了会儿,她闭上眼听着窗外的雨声迷迷糊糊之际。
1874:【那今天第几】
闻冬瞌睡被闹醒,气不打一处来。
【你再耽误我睡觉就是倒数第一!】
她愤愤关了静音蒙头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张星序去敲闻冬房门。
屋里一片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喊了两声,一直没反应。
抬手握上门把推开,一股风顿时涌入,吹起屋内窗帘。
闻冬正趴着睡得香甜。
半截被子掉到地上,他绕开走近,喊她起床。
“别睡了。”
他抬手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涌入室内。
她被照得偏了偏头,埋得更深了。
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张星序说:“快迟到了。”
闻冬嘟囔了一句:“关你屁事。”
张星序蹲下身,拿出手机点了两下,问:“你刚才说什么。”
闻冬好似不耐烦,腿往后一踹,被子全部掉了下去。
“关你屁事!”
张星序收起手机起身,“那你慢慢睡。”
说完直接带上门退了出去。
第20章 “这你男朋友?”
闻冬是被吓醒的。
九点刚过,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抓起手机一看——天塌了。
慌里忙张穿好衣服出门,张星序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
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醒了?”
姿态惬意轻松, 身上的气质清爽得一看就没上过班。
闻冬瞪他一眼, 取下包斜挎在身上,“都快九点半了!你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叫了,你让我别管。”
张星序往后微仰,倚在椅背。
“吃早餐吗?”他问, “饼煎多了。”
“你自己慢慢吃吧。”闻冬飞速走过, 刷牙洗脸一气呵成, 两分钟都没用到, 刚要换鞋出门,手臂被张星序拽住。
闻冬一个没注意,让他往后一拉坐到椅子上。
“你干嘛?还嫌我迟到不够久?”说着起身要走。
“给你请了假。”张星序说,“先吃早饭。”
闻冬:???
“你没睡醒我没睡醒?说梦话呢?”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又要伸手去摸他的,被张星序偏头避开。
他说:“你现在找张输液的照片发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闻冬将信将疑摸出手机看了眼, 昨晚开了静音闹钟没响, 连新消息也没提醒,堆了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率先点进同事唐姐的聊天,对方让她好好休息,还拍了张假条过来, 让她之后去销假。
闻冬翻出先前去医院的照片发过去, 边道谢边说麻烦。
唐姐说没事。
又问她感冒严不严重, 需不需要下午来看她。
闻冬连忙拒绝,说自己输完液就回家。
目光从手机上移开, 缓缓落到张星序身上。
他正用筷子夹鸡蛋饼,动作像在用西餐刀切牛排。
不慌了。
一点都不慌了。
闻冬重新坐下,收回视线点开余悠的消息。
【你咋了?没事吧?】
【别跟我说你只是睡着了】
【刚才187给我打电话那语气跟刚杀人分完尸一样,你真的没事?】
【未接通话】
【看到了回消息,别装死!】
闻冬回了句没事。
重新看向张星序,问:“你怎么知道悠悠的电话?”
表情警惕一瞬,“你翻我手机了?”
张星序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闻冬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骂出来了。
他却只是倒转筷子,抵住桌上一张布满折痕的纸,推到她面前,解释:“她上次写的道歉信里留了电话。”
闻冬想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是让悠悠帮我请的假?不是你请的?”
张星序放下筷子看她,“我怎么请,趁你睡着翻你手机吗?”
闻冬语塞,“我……我哪有这个意思,别误会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没想到悠悠给你留电话了。”她低头抠手。
她其实还想问张星序怎么知道余悠能联系到她同事,转念又觉得没必要。
假都请了,怎么说也得谢谢人家。
闻冬抬起头,“谢谢你啊。”
张星序还没接受,她又问:“这个饼我能吃吗?”
张星序:“……”
“吃吧。”
吃完饭闻冬包揽了家里的卫生,张星序出门体检。
闻冬本来想陪他去,张星序视线上下一扫,淡淡说了句:“你穿这身出门?”
闻冬低头一看,脚趾瞬间抓紧。
她干笑两声,“那算了,我懒得换衣服,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张星序一走,她立马回房间把自己那身酷似Q.Q秀的搭配换了下来。
深粉配浅棕,洗脸发箍还戴在头上,硕大的蝴蝶结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闻冬这下是真觉得自己刚睡醒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
再看手机,余悠还没回消息,应该在忙。
右划退出发现张星序也给她发了消息,时间显示八点三十二。
是条两秒的语音。
闻冬点开,听见自己声音霎时僵愣。
猛地把手机甩到沙发,惊恐得跟什么似的。
她真的错怪张星序了。
隔了一会儿,她转移注意力把客厅和厨房打扫了个干净,又把床单换下清洗,洗衣机轰隆运转,借着声音的掩盖她才敢拿起手机,表情无比嫌弃长按对方发来的那条语音,刚要删除,手一抖点到播放。
“关你屁事!”
……
又听了一遍。
闻冬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长按删除。
心头重石落地,脸上表情立马切换,给对方发去一张线条小狗手挽手的表情包,问张星序中午吃什么。
张星序隔了十几分钟才回:【你决定】
遇事不决红烧肉!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
闻冬收拾完出门买完菜,路上接到田澄打来的电话。
“冬宝,你清明回莲山吗?”
闻冬一开始以为是余悠,听到田澄的声音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了。”
田澄跟她从小玩到大,两人从幼儿园起认识,家又住在一条街。
说来也巧,她们上初中的时候分开了三年,后来高中却意外考到同一所学校,大学一直保持着联系,一来二去双方父母也熟了,偶尔街上看到还会打招呼。
只是闻冬毕业后一直留在乐城,田澄在莲山市本地一所幼儿园当老师,工作稳定却一点都不轻松,这两年没少跟她吐槽。分隔两地后见面时间自然也少了。
两人知根知底,这边闻冬开口拒绝,那头田澄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我还想说老赵他难得休假,你过来我们一起回去呢。”
“我才不来当电灯泡。”闻冬笑,“你爸妈那么喜欢他,你还怕他们不同意你俩的婚事啊?”
老赵是田澄在大学谈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六年,年前刚见完父母。
闻冬过年回家没待几天,有一半时间都住在田澄家里,几乎是亲眼看着这桩喜事结成。
田澄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在一起老赵他才是电灯泡好不好?”
闻冬就笑。
田澄轻叹,“其实是你妈跟我妈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你这几个月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给你打你又不耐烦,这才让我问问。”
“你要实在不想回去,我就说你在加班,别的不用管。”
闻冬轻嗯,也没解释什么。
“那就麻烦小田啦,有机会请你吃饭。”
田澄笑说:“你要真想谢,份子钱记得给我包厚点。”
闻冬说:“没问题。”-
清明节调休连着周末放了三天假,张星序说有事要离开两天,闻冬问他去哪,他说观花市。
闻冬想着他应该是回家祭祖,也没说什么。
第一天她窝在家里哪也没去,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昏天黑地懵了好一阵,坐了半个小时才想起煮泡面吃。
第二天李曼悦约她出门做美甲,闻冬屁股都坐僵了,奶茶喝了三杯,听她从昨天的家族祭祖讲到她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叔父。
要放以往,闻冬肯定是竖起耳朵当素材听。
这次却没什么精神,李曼悦问她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一样,过个清明节被孤魂野鬼夺舍了?”
闻冬摇头,“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上个月刚辞职了两个,招人又没招到,工作一股脑全堆我这来了。”闻冬扒拉了下眼皮,“看见我的黑眼圈没?”
美甲不小心戳到眼皮,给她疼得‘嘶’了声。
李曼悦瞧了她两眼,像在打量,“之前我让你去我爸公司,你当时怎么跟我说来着?”
“说你有手有脚大好青年,没脸走裙带关系败坏我名声混吃等死。”她勾起嘴角笑,“现在知道后悔了?”
闻冬点头,欲哭无泪:“那你赶紧给我安排个总裁位置让我跳槽过去。”
见她玩笑口吻依旧不减,李曼悦瞥她一眼,哼笑:“想得美。”
第三天张星序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田澄也来了。
给她带了一大口袋的生鲜蔬菜,和烟熏得恰到好处的腊肉,以及一坛半臂大的猪油。
闻冬站在门口,眉心皱了皱,到底一句话没说,开门让田澄和老赵进来。
田澄放下东西笑她,“怎么了,这么久不见面都不想我?”
闻冬说不是。
张星序从卧室出来,本来正要去顶楼,听见一道男声:“这里面冰太多了,得铲了。”
他脚步一顿,看见田澄拉着闻冬的手在说话,主动走了过去。
“我来吧。”
田澄惊讶,仰眸盯着张星序没移眼,“这你男朋友?”
“不是。”
“不是。”
两人同时否认。
闻冬说:“悠悠上个月搬出去了,他是新室友,叫张星序。”
田澄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她,挤眉弄眼,好像在问‘你找个男的合租居然都不告诉我’。
闻冬假装没看到,介绍田澄和老赵给张星序认识。
张星序颔首打了个招呼,生疏得有些冷漠。
他拔掉冰箱电源,开始一层一层取出里面的冻物。
腊肉和蔬菜堆在桌上没位置摆放,他扫了眼,回头去看闻冬。
闻冬说:“这里让他来就行,我送你们先下去。”
“刚来就赶我们走?”话虽这么说,田澄却没任何不悦,“你也太没良心了。”
闻冬顺手拿了两瓶水,“请你喝口水就不错了。”
“要不是你姐拜托我把菜带给你,我还懒得绕这么一圈来乐城。”田澄和她一起出门,故意说:“小白眼狼,饭都不留我们吃。”
“晚上有雨,开夜路不安全。”闻冬解释。
“才不想听你跟我说这些,这顿饭算进份子钱啊,别赖账。”
闻冬无力一笑,“知道了。”
她把两人送下楼,嘱咐老赵:“开车注意安全。”
田澄上车前抱了抱她,抱得很用力,像要逼出她身体的颤抖。
“别不高兴了。”田澄松开她说,“我难得来一次。”
闻冬看着她,戳穿谎言:“那些是我妈让你拿来的吧。”
田澄一愣,旋即承认:“她怕你不要,让我说是你姐给你带的。”
闻冬鼻子倏尔一酸,偏过头,语气僵硬:“谁要她东西了。”
田澄叹息:“黄姨其实挺想你的,你们——”
“她那不是想我。”闻冬打断她,“她只是想让我感到愧疚,让我觉得对不起她。”
或许的确有爱。
但和闻一鸣比起来,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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