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戏内核是我从总部买的，员工内部价，98888星力，按理说，这个钱天恒宗要全部报销的。”
常兴市某地，卫月歆和恒钦面对面坐着，桌上是一些账单，他们正在算账。
恒钦问：“按理？那不按理呢？”
卫月歆笑眯眯道：“不按理的话，我们可以签个协议，这个游戏内核就是我的私人物品，算我借给这个世界用的，你们就不用报销了。”
恒钦目光一闪，顿时明白了，如果这个游戏内核是卫月歆自己的，那么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也都还是她的，六十年后，她随时都可以取走，天恒宗无法置喙，也没法夺走。
他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个游戏内核以后的发展潜力很大，但到底只是区区一个世界内核而已，天恒宗还不放在眼里。
想到宗门内长老对这次花费巨大的抱怨，还是当下省下这十万星力更要紧。
他点头：“可以。”
卫月歆把一份协议递过去：“那在这里签个名吧。”
恒钦看了一遍，这协议明确说明了，游戏内核的归属权在卫月歆名下，与天恒宗无关。他确定没有问题，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自己的私章，以及天恒宗的公章。
一式三份，一份天恒宗的，一份卫月歆的，另一份要送去总部存档。
卫月歆满意地收起自己的那一份，她倒没想着六十年后杀鸡取卵，但也不能便宜别人，有了这个协议，就谁也没法插手了。
两人继续算账。
“既然这世界内核是我的，后续的世界维护，就都由我来负责，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
“之前你们招魂，我将亡者们唤醒，这其中的成本各自负担，也不必再算。”
“解除魂蛊诅咒的程序设置，你们派出了多位长老钻研，剩下所需的能量投入，不算你多，就算五千，怎么样？”
恒钦点头，如果将被污染者带去小世界解蛊，也需要那么多长老出手，一个一个解蛊下来，所费也不会少。
主要是必然需要给长老们额外的辛苦费，一瓶宗门内的高级丹药，或者一件不俗的法器，都是价值不菲的。
这上面来算，他赚了。
“常兴市受害人，从垂垂老矣的老人，到尚在腹中的胎儿，你们理应每人给予一份补偿，作为往后余生的保障。因为已经有游戏内核维持他们的生命，这份补偿就意思意思，给个三千点星力，可以吧？这个会以他们身为A类公民的隐形福利发放。”
三千点，平摊到两百三十万人口头上，每个人真没多少。
恒钦再次点头，只要能了结这番因果，三千不算什么。
卫月歆再拿起各种账单看了又看，剩下的支出，都是她为了提高游戏世界质量自己填进去的，现在游戏内核都是自己的，要人家报销好像有点不大道德。
“那就这些吧。”
恒钦有点意外：“就这样？”
“是的，你总共还需支付我八千点星力，然后天恒宗就和这个世界两清了。”
恒钦都做好大出血准备了，结果才八千点星力，这样算起来，甚至比他们最初的方案还要节省。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因为世界内核是对方的，所以，对方才愿意吃点亏，不然，杂七杂八的开销较真算起来，也是一个大数字。
“行。”他很干脆地在最终账单上签名盖章，然后点了八千星币给卫月歆。
他可不像卫月歆，那么粗犷地直接使用星力，文明人用的都是星币，主世界通用货币。
卫月歆神识一扫就知道数量一点没差，高兴地收进水晶球。
恒钦又把一份带有天恒宗契书烙印的玉简交给卫月歆：“天恒宗的灵脉，现在是你的了。去灵脉所在地，找天恒宗下属宗门出示这块玉简，就可以完成交接。”
这是请卫月歆出手的报酬，其他都已经兑现了，这条灵脉是最有价值的酬劳，相当于尾款，此刻才算是真正地交付。
卫月歆接过来，读取了信息，一条小型灵脉，她在心里问毛毛：“这个灵脉价值怎么样？”
毛毛快速检索灵脉信息和市场价值，答：“这条灵脉的位置不是很好，灵石储量也不大高，之前出产过灵石，纯度也不大行，整体市值大约三万星力吧。”
啊，这灵脉比她想象的便宜啊。
毛毛：“之前天恒宗可能还想给你个比较好的，但现在么，人家大概是不想和你深入结交，所以找了个一般的打发你。不过天恒宗给你的其他报酬全部加起来，总价值能上五万，这是请一个中级管理人出手的平均报价。”
卫月歆点点头，那也还行吧。
“那高级管理人出手费呢？”
“十万起步。”
啧啧，难怪中、高级管理人都不会缺钱呢，接一单私活原来这么贵。
中高级这种评级，就好像一本证书似的，有这个身价就高，没这个身价就低了。
相比之下，总部给的工资就真的很不够看了。
“这钱都感觉不是钱了，我之前捐给总部的那些能量，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毛毛摇头：“这个行业是这样的，资历、档次上去了，可以很赚，而见习、实习、初级管理人，就很穷了。”
富的很富，穷的很穷，富的是一小撮，穷的是一大片。要不是卫月歆得到了一个星源，她现在也还是个穷人。
“再说了，这个任务，要不是你机警，一进来就得死，而你一旦死了，这个世界的费通没人制衡，恒钦他们的整个布置会全部垮掉，后患无穷。所以，对你来说，这个钱并不好赚，对天恒宗来说，这个钱花得也很值。”
所以，中、高级管理人收费高，确实有收费高的道理，没足够的实力，这个钱根本赚不了。
卫月歆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笑眯眯地对恒钦说：“虽然中途有一点点的小插曲，但咱们整体合作还是愉快的，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还可以再找我。”
恒钦：“……”哪怕找身价更高的高级管理人，也不想找你这个较真的中级管理人了。
恒钦转移话题：“说起来，这个世界的费通，我还没见过。”
卫月歆也一脸恍然：“是啊，我拿给你看。对了，其他世界的费通都抓住了吗？”
“已经都抓住……”
恒钦的表情僵住了，因为，卫月歆薅出来的，是一条破抹布似的奄奄一息的元婴：“这……”
卫月歆甩了甩这条已经被折磨到麻木的元婴：“他太能叫嚣了，说的话又很不中听，我就把他丢在焚化炉里烧啊烧，不小心就烧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你放心，不到杀他的时候，他就死不了。”
恒钦嘴角抽了抽，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薇子纵然不结交，也绝对不能反目。
下手够狠。
不过，这元婴只剩下这么一部分，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卫月歆见他目光落在元婴身上，像是在思量什么，她问：“既然其他世界的费通都抓住了，可以找个好日子把他给弄死了吧，放我这里也挺占地方的？”
恒钦：“……”他迟疑了一下，“这费通的元婴就交给我吧。”
卫月歆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把元婴收了起来。
恒钦：？
“之前不是说好，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把几个世界的费通一起杀死吗？你想把他带到哪里去？”
恒钦抿了下唇，说：“我们要将他带回宗门处置。”
卫月歆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哦豁，带回宗门？可最好的处理方案，不是让每个世界的费通死在当前世界嘛？为什么非要这么麻烦带回去？路上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这倒是不妨碍的，你别担心，他不会有机会死灰复燃的。”
卫月歆皮笑肉不笑：“恒钦仙长，你这语焉不详的，不说清楚，我是真的很难不担心啊。上次你们应该也是这么自信，但费通逃出来了，逃到哪里祸害哪里。
“这次要是再给逃出来，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五个管理人吧，而其中，最弱的我，怕是第一个报复对象。到时候，我的世界，我任务者的世界，还有安宁之日吗？”
恒钦一时噎住。
他似乎想继续糊弄，但对上卫月歆冷漠的眼神，顿了顿，还是低声说：“费通的强大超出我们的想象，他居然能够在每个世界里设下埋伏，让时间回溯停滞在某个节点，从而给管理人出其不意的一击。因此……宗门里的长老对于费通的处理，有了不同的声音。”
之前只想将他彻底斩灭，但现在，却是想把他带回去。
有人想炼化费通的元婴，有人想吞噬费通的元婴，有人想通过搜魂术，搞清楚费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六个世界，就有六个费通的元婴，这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资源。
毕竟，因为费通，宗门损失巨大，就想在他身上找补回点什么。
卫月歆声音冷了下来：“既然是这样的话，恕我不能擅自同意，我会向总部反应这情况，费通这样的祸害，到底能不能让你带走，总部说了算。”
说着就真的让毛毛写邮件告状。
恒钦目光微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等总部的意见吧，薇子姑娘，这次任务，感谢你的付出，回见。”
说着，就很干脆地消失了。
卫月歆眼神还冰冷冰冷的，等着他阻止自己的话，要怎么怎么样，结果他就这么走了？
她眨了下眼，还有点愣，彭岚身上挂着好些猫咪，从不远处走过来：“他怕是故意把事情透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向总部告状的。”
卫月歆：“啊？”
她看向他，有点想笑，这满身的猫是什么造型？
说起来，这些猫崽都特别喜欢彭岚，大约是因为，他曾经在巨猫世界教过那些巨猫不少东西，给巨猫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它们的崽子们也天然亲近他。
彭岚把身上的猫咪小心地扯下来放到桌上，一边解释道：“恒钦不是说了吗，把费通带回去是宗门里长老的决定，他大概是无法反抗，但又不赞成这么做，所以借你的手、借总部的势，来阻止这件事。”
卫月歆：……
她抱起三花崽崽，撸了撸软软的长毛：“那他不直说，非得绕个弯子。”
不过知道恒钦的想法，她心里也舒服了一点，她对天恒宗是祛魅了，但对恒钦这个人，接触下来总体感观还是可以的。
卫月歆忽然看了一眼彭岚：“你……和谁打架了？”怎么身上气息有些凝滞呢，像是大战一场之后的状态。
彭岚默默不语，真是，在一个比你强的人面前，一点隐私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卫月歆面前。
卫月歆：“这是什么？”
“这个东西，可能是你需要……”
正要打开，毛毛从远处蹦蹦跶跶地跑过来：“薇子薇子，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卫月歆现在很习惯了，一个毛毛在水晶球里管杂务，一个毛毛作为神钥在她脑海里，对接总部，随时待命，一个毛毛外显于世，到处晃悠。
只要它愿意，它可以变出好多好多个分身。
每个分身性格还有略微差异，但本质又是一样的，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合而为一，彼此记忆经验共享。
比当年一分为二的像素怪物可溜得多。
眼前这只毛毛也是猫咪的样子，屁颠颠地跳上桌，嘴巴一张，吐出一个储物袋。
“这是什么？”
毛毛巴拉巴拉地把自己和规则听到天恒宗两个老头密谋的事说了：“他们居然敢打这个世界内核的主意，我和小规一合计，就把他们的洞府给掏了。”
卫月歆：“……”
“你和规则两个干的？”你们连个切实的实体都没有，技能点也不在亲自动手上啊？
毛毛：“我们辅助，大哥和鸭鸭动手的。”
卫月歆又好气又好笑：“难怪这几天，它们两个都不见身影。”
原来是忙这件事去了。
她还以为它们是对游戏世界很感兴趣，也去折腾属于它们的副本去了。
她揪起猫腮帮子：“天恒宗的人的洞府，是那么好掏的吗？”
“我们很小心的。”毛毛被扯着，不敢挣脱，用后爪挠了挠自己的猫耳朵，“那两个家伙一时半会不会发现的，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它说着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一堆宝石：“这些灵矿石都很不错，你不是在找可以炼制眼睛的胚体吗？这些都很合适的。”
一桌子宝石，有大有小，各种材质，珠光宝气，漂亮非凡，差点晃花卫月歆的眼睛。
周围的猫崽子们立刻跑过来，好奇地扒拉起来。
卫月歆最近确实在看修仙世界关于炼器方面的书籍，尤其是炼制眼睛这方面的书，其中确实提到一些灵矿石很适合作为炼制眼球的胚体。
现在桌上这些里面，就有好几种她看中的。
但是，她抿了抿唇，把这些都放回储物袋里，严肃地对毛毛说：“把这些都还回去，我想要这些东西，有的是正经办法，不需要用偷的，我还没沦落到要用偷来的东西炼制眼球。”
毛毛傻住了，愣了一会辩解道：“可是那两人觊觎你的东西，是他们有错在先，我们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只是说说，又没动手，就算动手了，我也可以用光明正大的办法教训他们，哪能行这种偷摸之事？”
不是说完全不能干这种事，卫月歆本身也不是什么光伟正的人，但一来，你们实力远远高于对方，怎么惩治对方不行？二来，对方也没有真的犯贱到这个地步，真不至于落得个一生积蓄被清空的下场。
卫月歆最生气且费解的是，这几个家伙居然首选是去偷盗！天灾怪物的格调呢！
她忍不住反省，难道是自己过往做事风格太猥琐，让他们耳濡目染了？
“啊？”毛毛有点傻眼，看看储物袋又看看她，那它们白偷了？
卫月歆依然严肃脸：“你们四个，这两年升级上来，实力强了，主意也越发大了。主意大不要紧，但不能阴险小器。你们看不惯那两人，可以告诉我，可以找恒钦告状，哪怕是把他们套麻袋打一顿呢？偷窃这么没谱又没品的事，是你们应该做的吗？”
毛毛讷讷，当时头脑一热就那么做了，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点没品，它有点蔫了，求助地看向彭岚。
卫月歆瞪彭岚，他要是敢帮它们说话，她连他一块骂。
彭岚一脸义正言辞：“你们这事做得确实不妥当，薇子说得对，你们好好想想，那我就先走了。”
家长教育小孩的时候，旁人不合适插嘴，他就算是毛毛的前宿主，也没有置喙的余地，而且这家伙这事做得确实是不对，他也从没教过它偷东西啊。
他给了一个好好反省的眼神，转身就走。
卫月歆觉得好像忘了什么，猛地想起来，叫住彭岚：“等一下，你那个盒子不是要给我的吗？”
已经把盒子塞进口袋里，想浑水摸鱼离开的彭岚：“……”
卫月歆眨了眨眼，伸出手。
彭岚顿足片刻，还是走回来，把盒子重新拿出来，放在卫月歆手上。
“是什么？”
彭岚：“……你打开就知道了。”
卫月歆打开盒子，一道非常柔和美丽的光芒透出来。
盒子里，端端正正摆放着一颗蓝幽幽的珠子，珠子里面还有一抹淡黄的月牙。
卫月歆讶异，瞬间明白了彭岚为什么送了一半又要把东西拿走。
这颗珠子叫坠月石，是修仙世界里一种很稀少的宝石，可以用来装配在法器上，提高法器的品质和能力，也可以直接炼化成某种法器。
同时，这也是很适合炼制眼球的胚体。
坠月石，顾名思义，月亮坠落，这矿石里的月牙，就好像将一弯月凝固其中，用这个练出来的眼球不仅会很漂亮，还会拥有月华之力。
不过，很凑巧的是，刚才毛毛扒拉出来的那堆宝石里，就有好几颗这种坠月石。
卫月歆看向彭岚：“怎么弄来的？”
彭岚目光有些闪躲。
毛毛叫起来：“彭岚岚，你也去偷东西了！”
彭岚一个爆栗敲到它脑门上：“谁像你一样去偷东西？”
况且，偷来的东西，能往卫月歆跟前送吗？不是平白也贬低了她？真是没脑子的家伙。
卫月歆想了想，就明白了。
“你是找恒越打架去了？或者说，恒越找你切磋的时候你没拒绝？这个是赢回来的？”
彭岚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微微颔首：“我想你可能需要……当然，用不上也没关系，拿着练手，当装饰品，都可以。”
他知道卫月歆的右眼能看上去完好无缺，只是幻术所致，也知道她在找炼制眼睛的材料，所以在知道恒越有这颗坠月石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应下了对方的挑战。
他一直对那天时间之手启动失败耿耿于怀。
当时时间之手失败，一来是因为费通的攻击太强，而他的时间之手太弱，他无法用这个金手指去回溯消除对方造成的后果。
二来是因为，卫月歆受伤的时候，他和她没有处在同一个时空。
但总而言之，还是他太弱的缘故。
如果当时成功启动了时间之手，回到五秒钟前，就能让薇子的眼睛复原。
所以，他特别想治好她的眼睛。
这颗坠月石是他现在能弄来的最好的东西。
但刚才满满一桌灵矿石，还是有点打击到他了。
——两个天恒宗长老都能拥有那么多珍稀灵矿石，更何况恒钦这个首席大弟子。只要卫月歆向恒钦开口，说想要跟他买，或者换合适的灵矿石，恒钦立刻就能给她弄来一堆，比坠月石更好的也是不在话下。
这就是两人现在的差距。
卫月歆凝视了他片刻，轻轻抚摸了一下这颗坠月石，笑道：“这颗坠月石，我正好用得上，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毛毛睁大眼睛，简直不可思议，刚才满桌宝石，比这个强的都有好几个，结果薇子不要那些，偏偏收下了彭岚的这颗！
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隐约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卫月歆见它眼睛瞪得像铜铃，像好奇宝宝一样扫来扫去，咳了一声：“你看什么？”
毛毛：“你为什么要彭岚的却不要我的？”
卫月歆没好气：“你说是为什么？”
她想解释，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直接把它薅起来塞进彭岚手里：“你来教它吧，它最近有点膨胀了，我也不怎么会教育，从前跟着你的时候也没这些毛病，还是你带几天，还有大哥和小黄鸭，嗯，还有规则，都跟你一段时间好了，你帮我教一教。”
不说光伟正吧，她也不要求它们变成那样，但希望他们能是正直正派的，哪怕是算计人，行的也是阳谋，而不是偷窃这种小道。
彭岚被塞了满怀：“……好。”
这时，常兴市上空突然一阵波动，两人都抬起头来，懂了，这是游戏世界的一期工程竣工了！”
……
经历三个月，游戏世界一期竣工，开始对外开放。
A类公民摇号分到了自己的新家，有的人分到地面，有的人分到天上一层、天上二层。
当然，不同的地方，房价是不一样的，也不会有谁特别吃亏。
B类公民也得到了自己的暂住权，一拿到准入权限，就迫不及待地进入游戏世界，终于可以摆脱像素人的外形了。
一进入游戏世界，他们的身体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成为了e物质人体，而他们体内的魂蛊，也变成了某种诅咒。
在他们的游戏面板上，出现很醒目的一个骷髅头标志，边上写着“不知名诅咒”，还有进度条来着，显示着诅咒进程百分之多少了。
当进度条到达百分百，就是他们被吸干精魄之日！
这样直观的数据化，让他们吓了一跳，赶紧纷纷去自己分配到的临时住房，然后就开始熟悉游戏世界，根据新手指引去寻找可以破解诅咒的办法。
接着，是C类公民得到了探亲的权限。不过，每个人每半个月才能探亲一次，一次只有12个小时，如果一个月只探亲一次的话，就可以一次呆24个小时。
最后是D类公民，全球几十亿D类公民，当然不可能一起进去，第一批进去的人，主要是为游戏建设捐助了大量钱财、物资、做了较大贡献的人。
之后就靠抽签了，不同的国家、地区，每天固定分到多少个名额，然后那国家所有人公平抽取。
谁抽到名额，谁进游戏，一个名额只能在游戏里呆一天，名额可以买卖。
也算是给某些不富裕的人创收了。
游戏里，每天人来人往，有人可以闲逛一天，有人一进来就直奔自己喜欢的项目，有人爱野外探险，有人喜欢去副本里，还有人进来就是为了打工赚钱的。
现在游戏世界依然还在建设当中，活非常多，别的不说，空中城市还要一层层往上建的。
而作为游戏原住民，A类公民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工作了，工作有的是人抢着做，他们只需要动动自己的小脑筋，推出一两个特色项目，吸引人来玩、来消费，就能躺着把钱赚了。
于是大部分人纷纷放弃之前的工作，积极转行，有那脑子灵活有魄力的人，直接创办了公司，专门设计大型副本。
只要将创意和策划书投递给相关部门，得到批准之后，拿着批条，去游戏银行抵押贷款，贷到启动资金和特殊能量，就能着手制作这个副本。
甚至还有专门的副本装修公司，业务就是把副本从设计图稿变成实体。
总之很快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
而这个产业链里，A类公民是有独特的优先权和便利性的。
对此，很多人羡慕A类公民，酸溜溜地嘀咕说，这是死一次，换来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恨不得那天晚上自己也在常兴市，能被杀一杀，好赶上这泼天的富贵。
这些人却不知道，这样的安逸富贵、和乐圆满，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有人为他们强力争取，前后奔忙，硬生生创造出来的。
……
在游戏正常运行一个月后，卫月歆宣布，这个任务圆满完成。
恒钦立刻带着天恒宗所有人撤退，那两个被掏光了洞府，之后所有东西又被尽数还回去的长老，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任务者们也能放假了，一部分人选择回自己的世界，一部分人留下来，原地休假。
卫月歆也留在了常兴市，她暂时打算将这里当成自己的临时大本营，时不时去玩玩游戏，平时再炼制炼制那颗坠月石，日子过得很悠闲。
彭岚也暂且留了下来，毕竟毛毛四个要他带，猫崽们也需要他照顾。
一个月后的某天，总部终于传来消息。
上个任务【虫族入侵】任务结算出来了，这次的结算也出来了。
两个任务评语都是一大堆，概括一下就是：因为上交了意义非凡的世界意识，因为帮助解决了天恒宗的难题，因为在两个任务里表现都很优秀，高度行使了身为管理人的权力，展现了管理人的优良品格，因为在众多高等世界的人面前不卑不亢，秀出了总部人的风采……
总而言之，总部很满意卫月歆的表现，她被破格提前提升成了高级管理人。
第 292 章 断舍离世界
因为所有的毛毛分身，都被卫月歆团吧团吧团成一个，打包丢给彭岚了，所以，这会儿的神钥处于一个低能待机状态。
一封封邮件进来的时候，卫月歆亲自接收，颇有点手忙脚乱。
两封任务结算通知。
一封升职通知。
上次去主世界认识的神钥部一些同事的恭喜、关心邮件。
之前捐款资助的其他部门的公式化恭喜邮件。
然后是财务部和人事部给她升级待遇的通知，其中包括在总部和总部分部都给她分配了办公室和住房。
甚至还有高级管理人公共大群的入群通知。
等等等等，简直目不暇接。
卫月歆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总部的人缘这么好了，好多部门给她发件贺喜。
看完一遍，卫月歆还有点不真实感，这就升高级了？距离上次升中级还没多久呢。
怔忡之际，收到了姥姥的视频电话。
卫青黎看着她，有些复杂：“没想到你升得这么快。”
卫青黎心情确实是复杂的，她重新回到监察部，就是为了给卫月歆撑腰，免得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欺负她，瞧不起她。
但孙女发展太快，已经到了不需要她庇护，她也庇护不着的程度了。
哪怕自己身为主世界公民的身份有些许优越性，哪怕自己在总部有父母余荫和些许人脉，也是庇护不到高级管理人头上的。
因为这个位置太高，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她的能量根本够不着。
“之前我还觉得，给你制定的事业规划有点不切实际，现在看来，这个难度对你正正好。”
这里说的事业规划，自然是指让卫月歆竞争发牌人席位的计划。
卫月歆趴桌上：“原来姥姥你只是随便说说的，我可是当真了，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来着。”
卫青黎哈哈大笑：“那好，继续努力，姥姥的小歆歆，以后姥姥就靠你罩着了。”
卫月歆也笑，此时她真切意识到，她是真的升职了，距离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坐上那个位置，庇护姥姥，也庇护更多人，同时也能做更多事。
她觉得这样的目标让她肩头有压力的同时，也很有充实感和价值感，动力满满啊！
“对了。”卫青黎想起一件事：“上次你去主世界，是不是把很多部门都拜访了，还洒出去不少钱？”
卫月歆：“对啊，怎么了？”
卫青黎笑道：“你这做法，还不错，现在总部对你的风评好了很多，尤其是底层员工，你洒出去的那些钱，给他们多发了一些奖金和福利，还改善了一些办公环境，都说你好话呢。
“别看只是一部分底层员工对你有好感，好像没什么用，但总比人人讨厌你强。小人物的喜恶，有时候也是能影响很多的，尤其是……”
卫月歆很有默契地接下去：“尤其是我这个人结的恶缘也不少的情况下，很有必要多结点善缘平衡一下。”
卫青黎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啊，听说天恒宗那边，对你颇有微词。”
卫月歆摸摸鼻子：“那是他们气量小。”
卫青黎摇摇头：“不过也是好事，听说天恒宗之前很欣赏你，有吸纳你进宗门，让你转为修仙世界籍的打算，现在是没这个想法了。”
卫月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难怪之前对她态度挺好的，原来是奔着这种目的来的。
想想也是，像她这种升得快又没有背景的人，抓紧往自己碗里扒拉才是正常操作。
卫青黎随即微微压低声音：“你的做法是对的，这次总部高层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同意你升职，你上交的世界意识确实是一大功绩，但最打动高层的，是你在面对天恒宗时的表现。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毫不退让，甚至是处处让总部给你撑腰。”
卫月歆愕然：“总部喜欢这样的？”
“傻丫头，总部有权管辖所有世界，但有些世界也不是那么愿意被总部管，偏偏那些高等世界的人，因为背靠强大资源，起点比小世界的人高多了，这就导致，总部员工里高等世界的人占比很不少。甚至有些人从小世界爬上来，中途却被高等世界挖走，成为他们派系的人。
“总部并不制止这种事情，但也不见得多乐见这种事情，只能说，你在天恒宗面前表现出来的态度，得了高层某些人的青睐。而你的态度出发点，又是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更让人无法指摘。”
卫月歆恍然：“我这也算是政治正确了？”
“可以这么说，而且有种说法……”
“什么说法？”
卫青黎顿了下，没继续往下说，只道：“不过你也别因为这个，故意和高等世界的人闹翻，要真是闹翻了玩脱了，总部也不会救你，知道吗？总之，你保持本心，好好工作就行。”
挂了电话后，卫青黎神色凝然，其实有种说法是，对于要不要让歆歆升职，高层是特地开了会的，有人赞同，理由就是她跟卫月歆说的那些，也有人完全不赞同，理由也很充分：资历太浅。
两边相持不下，但仅仅这么一个相持不下，就足以把这件事一拖拖许久了。
但就在这时，1号发牌人突然发来了一句话，也就是这句话，让卫月歆成功升职。
这如果是真的，卫月歆这个高级管理人的含金量就更高了，毕竟1号不轻易提拔人，被她提拔的，如今无一不出类拔萃身居高位。
不过这种说法至今没有得到证实，当时与会的人嘴都比较严，偏偏当时6号并不在现场。
卫青黎没有多做纠结，是与不是的，最要紧还是好好工作。
而另一边卫月歆却想，姥姥说她现在帮不上自己，这明显不是啊，姥姥的消息是真的很灵通，对总部的风吹草动都很清楚，嗅觉也相当敏锐，事业导师了属于是。
念头还没落，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零一九发来贺电。
零一九也很是感慨：“当初我们是一起转正的，一晃眼，你已经是高级管理人了。”
卫月歆：“侥幸侥幸，你也不错啊，巡查部强势崛起，对各个世界、各个部门都有巡检视察权力，哪个部门不对你们部门小心巴结啊。”
某世界，零一九挂了电话后，有些出神。
她虽然转来了巡查部，开辟了另外一个赛道，之后也算是开张即有业绩，目前发展势头大好，但至今为止，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级办事员。
初级办事员到高级办事员之间，差距是巨大的。
难怪说，神钥部是第一大部，神钥部里，竞争虽然激烈，但机遇确实是最多的，出头的机会也更多。
不过，一个和自己有点交情，关系还不错的人成了高级管理人，对自己也是有些好处的。
就比如，此时身边的同事就八卦一般地凑过来。
“零一九，听说了吗？神钥部又出一个高级管理人了。”
“听说从转正初级到晋升高级，也才没一个月（主世界时间）！档案部人家中级管理人的档案还没入档，就直接换高级了！”
“听说还是那位亲自拍板提拔的，之前还给我们巡查部捐了五十万来着……唉？零一九，这人好像是和你同一批转正的。”
反正拐弯抹角地打听她和薇子的关系。
最夸张的是，就连上司都把自己叫过去问话，零一九甚至能感觉到，上司对她的态度都温和了些许。
她第一次意识到，高级管理人这个身份的份量。
她思考了许久，进入总部，进入巡查部，一来是为了多荡平一些世上不平事，二来，是为了自己的世界不会再遭受欺辱，稳步发展。
现在有这样一个人脉，没道理不好好经营，于是她准备了一些道贺的礼物，发去给卫月歆。
……
卫月歆在接到零一九的道贺后，居然还接到了神钥部一位副部长的专程恭喜电话。
这次再挂断电话，她也终于对高级管理人这个身份的重要性有了实感。
再看看那些兄弟部门的贺喜邮件，突然有种身边都是好人的感觉。
越是如此，卫月歆反而越是淡定。
起势时，身边都是好人，失势时，恐怕谁都会来踩一脚。
旁人的喜恶，说重要重要，说不重要，也是最不重要的。
她按照升职通知里的指引，一步步完成线上升职步骤，把高级管理人的证件切切实实地拿到了手里。
高级管理人有很多福利。
其中之一就是，每年主世界的一月、四月、七月、十月，分别可以推荐一名见习管理人。
目前主世界在三月份，下一次能推荐人，是半个多月后。
第二个福利，可以自由访问高等世界。
也就是说，成了高级管理人之后，就算没有恒钦给的那个令牌，她也是随时可以去修仙世界的。
她对于自己成了高级管理人，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觉得有必要在接高级任务前，去充实一下自己，把实力提升提升。
其他世界倒也罢了，修仙世界是必要去一趟的，她就问任务者们有没有想去的。
大家反响很热烈，都表示很想去。
卫月歆：“这一去，我打算在那里多学一些东西，虽然只要进入水晶球，时间流速就变慢，有足够多的时间消化学习的东西，但无论怎么利用时间，起码也要在那里呆个一两个月。
“高等世界一天，在你们的世界就是三个月，这一去，你们的世界可能就要过去十几年甚至更久，要仔细想好了。”
大家面面相觑，有家小亲人的，直接就退缩了。
剩下的想了想，也退了不少。
卫月歆也不多问，给大家一个月时间，好好考虑清楚，也回去处理一下事情，一个月后，可以走的，就来集合。
最后，她看向彭岚：“你怎么样，能成行吗？”
彭岚很肯定地说：“一个月后，我一定回来。”
那就，去吧。
卫月歆自己则在常兴市又等了几天，几天后，总部来了三个监察部的人和一个天恒宗的人，在他们的见证和监督下，费通的元婴被彻底灭杀，同一时刻，其他世界的费通也是如此，全部灰飞烟灭，再也不可能有复生的可能。
至此，这个任务才算是彻底结束，再无后顾之忧。
之后，卫月歆也准备去之前那些任务世界转转，毕竟有十几年回不来了，离开前总要去回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要处理一下的。
不过她才这么转了几天，计划就被打乱了。
重新回归神钥岗位的毛毛：“薇子，总部有任务发给你了！”
卫月歆吃了一惊，一看，一个高级任务！
“不是，我升职才几天，这就来任务了？”
这么着急的吗？
毛毛：“好像是因为，高级管理人比较少，任务有点堆积，所以……”
卫月歆一看这个任务世界名字：神堕世界。
麻叶，这一看就是很有难度的世界，她这会儿还真有点不敢接。
她有点头疼：“最迟能推到什么时候开始？”
毛毛：“任务派发部有点急，没有正当理由的话，不开启任务你会被催的。”
卫月歆想了下：“谁说我没有正当理由，就说我要先把手头上积压的任务处理掉。”
毛毛：“？你是说，文件夹里的任务？”
“没错。”
这个理由好像说得过去：“那我去申请一下延迟。”
卫月歆也不管申请能不能通过，直接打开封存已久的文件夹。
下一个任务。
小说名字叫《断舍离》。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完全不懂断舍离，家里的东西越堆越多，哪怕好多好多都是根本用不上的，也不舍得丢掉一些。
于是世界宛如成为了一个垃圾桶，街道上也挤满了各种人们不舍得扔掉的杂物。
出行的车辆也是笨笨重重的，后备箱塞满东西。
出门的人们背包、手提包都无比臃肿沉重，塞满了不需要的东西，钱包里也都是过期的券、三年都用不上一回的会员卡、商店赠送的根本就不会用到的贴纸、想留着作纪念的车票机票等等。
然后有一天，这个世界终于受不了了，它将时间冻结住，每个人、每个家庭，要是不断舍离掉多少多少量的东西，时间就无法走出这一天，而是要不断在这一天循环。
只有断舍离达标之后，这一天才会过去，但第二天又有新的断舍离指标，完成不了的话，依然是会不断循环。
故事围绕着几个典型的家庭和人物展开，写他们如何痛苦不堪地进行断舍离，断舍离成功之后，又是多么的焕然新生。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世界，这个断舍离天灾似乎也是无伤大雅。
但实际上，这背后藏着很深的危机。
一旦某一日的循环进行过三次，在第四次循环开始之后，这个世界会自己做出断舍离。
而在世界看来，把垃圾堆满各个角落，把一切弄得拥挤邋遢的人类，才是真正需要被断舍离掉的多余且无用的存在。
所以，从第四次循环开始，会死人！
被选中的人，连带着他所制造、产生出来的一切东西，都会消失，包括别人关于他们的记忆。
卫月歆看到这里，后背也不禁微微发寒。
小说里，第一天的循环，足足进行了十二次！
而终于走出这一日的循环后，没有人发现，这个世界有人消失了，因为他们根本不记得那些消失的人！
卫月歆看完后面的情节，再回过头来看前面，感觉犹如在看一个恐怖片。
第一天，人们如常生活，第二天人们发现循环开始，只觉得莫名奇妙，第三天，终于有人发现了断舍离的要求。
之后，每天都有人因为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而争吵而难过而左右为难不断权衡。
因为他们的不舍犹豫，导致总有人断舍离不达标，从而导致循环无法结束。
而这日复一日里，每天都有人消失。
看似欢喜冤家、啼笑皆非、细水流长的人间烟火背后，是一条一条鲜活生命无声无息地被抹杀。
“难怪我说，开头几章有几个戏份还挺抢眼的人物，后面为什么不出现了，其他人物也再没提起那些人，还想说作者是不是写着写着写忘了。”她喃喃道。
原来是直接把人给写死了！
卫月歆搓了搓手臂，忍不住给这原作者竖大拇指，这脑洞，可以的。
刚开始以为这又是趣味公益广告衍生而来的世界，没想到是个十足十的恐怖小说。
这又是一个报复社会之作吧？
她坐下来，开始思考怎么做这个任务。
以她现在的实力，可以来回碾压这个世界十遍，比如直接让这个世界的断舍离力量消失，又或者强行控制这个世界的人第一天就把所有东西扔光光，还可以把被抹除的人救下，全部弄进水晶球。
都能轻易做到。
但这都不是正经做任务的办法。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最朴素的天灾预告+警告。
她开始很熟练地做视频。
很快做完。
让毛毛把视频投放到断舍离世界，忽然想到什么，她问毛毛：“日后我去了修仙世界，能够反复进出吗？”
毛毛：“我查查，额，理论上最好不要这样，毕竟那是高等世界，每次进入都会惊动专门守护世界的人，短时间内频繁地进出不大礼貌。而且，这不是明摆着你去修仙世界有某种目的吗？”
卫月歆无奈，她也正是担心这个，才让任务者们做好一走就是十几年的准备。
但后续要继续做小任务的话，那还是要时不时出来一下的。
“算了，先投放视频吧。”
……
断舍离世界。
今天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但大重县人们的心情并不如天气这般美好。
大重县是一个十八线小县城，很早之前，这里似乎还是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山多水多，景色秀丽，生活节奏很慢，人们日子非常悠闲。
但现在，生活节奏依然很慢，景色却不再秀丽，人们的日子也不再那么悠闲了。
究其原因，路上的东西太多了！
早些年，好像还只是人们家里的东西放不下，堆到门口。
一个人这么做了，大家都有样学样，家里放不下的东西，都堆到了门口，乃至于街道上。
废纸壳、塑料瓶这些，是比较常见的，不过这些东西还算是好的，毕竟攒够了，卖给废品回收站，既能赚钱，也能清理空间。
但报废了又舍不得扔的电瓶车自行车，就很占地方了，家里淘汰下来的冰箱电视床柜桌子什么什么的，这些就更占地方了。
装修没用完的建筑材料，比如一堆砂石、两袋水泥、几块木板边角料、几块瓷砖、一些水管段、油漆桶，等等这些东西，更是又多又杂。
但怎么办？大家就是舍不得扔啊。
送人的话，家家户户都不舍得扔，谁家也不会缺这些东西，送都送不出去。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家家户户门前屋后，院里院外，全都堆满了东西。
家门口的街道、马路，渐渐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窄。
要说为什么不把东西放在家里？
家里早就满了好吗？
那些被淘汰下来的，比较贵重的东西，比如电脑手机，这些不得好好地收藏在角落里、柜子里？
那些没什么机会再穿也不流行了的衣服，扔了多糟践东西啊，不得把衣柜沾满？
那些用了几十年的老被子，扔了也可惜啊，放床底、柜子上面，就那么摞着，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着呢？
还有那快递拆出来的空箱子，多好的箱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拿来装东西呢？
那淘换下来的旧碗碟，都留着，万一突然有很多人上门，也能拿来招待客人。旧锅旧盆也留着，回头拿来种几颗葱也不错嘛。
家里的旧鞋子，穿嘛是不怎么穿，但万一遇到下雨天，穿新鞋多糟蹋，旧鞋子不就派上用场了？
旧包包虽然不时兴了，掉皮了，但想想当初多少多少钱买的，丢掉多浪费钱，还是继续挂着吧。
还有孩子这么多年上学攒下来的课本，都是满满的回忆和孩子的成长记录啊，再说了，要是谁家孩子要来借书呢？留着，都留着！
孩子小时候的玩具也都是好东西，回头可以借给亲戚家的小孩玩。
总之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理由一大堆，不知不觉间，家里的柜子箱子都塞得满满，家里的储物间莫名其妙挤满了东西。哪怕勤快地收拾过，过一段时间又会变得又急又乱，因为什么东西都往里扔，只要觉得“以后可能有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塞进去再说！
哪怕是买东西附赠的漂亮一点的饼干盒、水果篮、包装袋什么的，都想着可能会用得着，然后留起来。
于是，家里的东西是多起来了，空间却小了，卧室、厨房、客厅、阳台，甚至是卫生间，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挤得转个身都困难。
可不就得把相对不怕风吹雨淋的大件东西放到外面去吗？
起初大家还觉得别扭，觉得这么做是不是不好。
但所有人都这么做，于是，只要不是彻底不能用的东西，扔掉就是浪费，就是不知道珍惜东西，别人还没说，自己就先心疼得不行。
第一个占了公家地盘的人，还有点不安和羞耻，第一百个这么做的人，就完全什么都不怕了。
包括挤占马路的事，一开始人们还觉得不大好，后来就理所当然了，剩下来的路不是还能走人过车吗？地方空着也是空着，给大家放点东西怎么了？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如此，甚至不仅普通百姓这样，就连那些店铺啊、公司啊、企业啊，乃至于政府单位啊，都是如此。
什么都不舍得扔，什么都要留着，去看看城市的垃圾桶，那叫一个干净，连一个完整的塑料袋都很难看得见。
至于废品回收站，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倒闭得没剩几家了，因为大家觉得，把还能用的东西当废品卖掉，太浪费了，所以连卖废品都特别不舍得。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呢！
第 293 章 断舍离世界
一直以来，大家都为自己这些爱惜东西、节俭的美德自豪和满足，但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却隐隐感觉到不舒服。
好像突然间意识到，街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到都影响出行了。
而且，几乎所有公共场所，包括车站、公园、医院、超市、影院、商场，乃至于公交上面，也都是拥挤不堪，只要是空着的地方，都堆满了各种不舍得扔的东西。
如果只是那么堆着也就算了，但很多东西它本身就是不干净的，比如吸了水的纸箱纸张会发酸，比如木制竹制的家具会在雨季发霉，比如用不完的工业材料本身就会散发令人不适的气味。
尤其，这么多东西堆在一起，简直就是老鼠、蟑螂之类的天堂，不知道滋生出多少腌臜恶心的生物，卫生水平直线下降。
其他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至少大重县已经不堪重负了，居民的出行质量、生活质量被严重降低。
也不知道大家以前是被糊住了眼睛没有发现呢，还是最近终于达到了量变引起质变的阈值，反正人们终于正视起堆积物品给大家带来的各种不便利不健康。
但认识是认识到了，改变却很难，去劝别人把东西搬走？人家不舍得啊。先把自己的东西处理掉？那也下不去手啊！
去相关部门反应情况，那部门里就得先开会开好久，好不容易组织起清理小队，但真正干活的时候，铁定会被人群阻拦。
想把他们积攒下来的宝贝拉走卖掉或者销毁？想都不要想！
反正，这个问题已经僵持一两个月了，情况不仅没有任何改善，反而越来越严重。
因为有些人报复性地把更多的东西堆积在外面，其他人见别人这么做，生怕自己吃亏，也堆积更多的东西。
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堆积？
那不用担心，什么果皮果壳，什么剩饭剩菜，都别扔了，把废弃的桶找出来，把空瓶子什么的找出来，装进去，干什么？发酵起来做肥料啊！多好的变废为宝的妙招啊！
一个人想出了这个绝妙的点子，其他人纷纷跟风，甚至有人丧心病狂到排泄物都不放过——这个发酵起来肥力多强的！
然后，不仅杂物更多，气味也更难闻了。
大家心情能好才怪了！
王明明早上一睁眼，就面对满屋子杂七杂八的东西，脸色就很差，匆匆洗漱完出门，看到满楼道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吊着个脸，直到出了楼道，眼前才亮堂起来。
家里和楼里都被那些东西堵得阳光都照不进来了！
但放眼看去，楼外的东西更多更杂更大件！
还有那最近才冒出来的一个个发酵桶，更是散发出醉人的气味，她只能捏住鼻子赶紧走，走两步突然听到嘭地一声，接着就是更加恶臭的味道。
住在底层的人顿时炸了：“谁家发酵瓶炸了？不知道发酵会产气啊，把瓶盖拧那么紧作死哦！”
骂骂咧咧不断，但也没人来处理，王明明一眼看去，都分不清这糟糕的气味是从杂物堆的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又或者说，并不止一处。
反正那杂物堆的下面，都流淌出污水了，还有两只黑黝黝的小强在爬进爬出。
王明明：“yue~”
她赶紧跑出小区，回头看向杂乱不堪的小区，竟然有种自家是住在垃圾堆里的感觉！
当然外面也没有好多少，但至少为了让车辆经过，马路上还是有一些空地的。
走在这空地上，王明明才觉得自己有了一丝喘息的余地。
一辆公交从身边经过，她也不愿意上去，因为公交上也挤满东西。
车门边，座位底下，甚至头顶的扶手也会挂几件东西，有的是司机的，有的是公交公司的，有的是乘客自己的。
整个车子就是一个移动着的垃圾箱！
王明明宁愿自己走路去上学也不愿意坐车。
想到学校里也是堆满东西，她的步子更沉重了，哪里才有一片净土啊，简直叫人绝望。
路上遇到了同学刘小胖，小胖也耷拉着个脸，脸上还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巴掌印。
王明明惊讶：“小胖，谁打你了？”
小胖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我早上想把家里那袋子好几年都没穿过的旧鞋子扔掉，被我爸打了一耳光。”
王明明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我记得你说过，那袋鞋子是放在你的床底下的是吧？”
小胖几乎要哭出来似的：“是啊，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散发难闻的气味，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时，又一个同学小燕从岔路口过来，问清楚缘由之后，就提建议：“小胖，不然你从明天开始穿旧鞋子，然后把鞋子扔掉，赤脚回去。穿出来一双就扔一双，过不了多久，旧鞋子就能被你扔完了。”
刘小胖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样能行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这么做的，你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说，同学家里很穷，把鞋子送给对方了，又比如鞋底开裂，在路上掉了什么的。”
小胖眼里冒星星，开始寻思这事的可行性。
王明明受到启发：“那我明天就把旧衣服穿出来扔掉，我衣柜已经爆满，旧衣服都已经塞了两大纸箱了，我房间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燕对这个也很有经验：“你多穿两件出来，就说早上冷，到了外面就可以脱掉，路过垃圾桶就可以顺手扔掉了。”
她非常老道地昂起脖子说：“大人们虽然心疼东西，但你要问他们到底有多少东西，他们是不知道的，你就算偷偷扔掉一箱衣服，只要不当着他们的面，他们也不会发现的。”
王明明一脸佩服：“小燕，你这么做多久了？”
“好久了呢，你看我今天就穿了三件衣服。”
王明明看她身上那泛黄的绿色外套：“哦，你要把这件外套丢掉！不过你前两天好像也穿这个呀？”
“那不是昨天没来得及扔吗？”路过一个垃圾桶，小燕就要把衣服脱下来扔掉，但手都放到垃圾桶上方了，却迟迟不松开。
王明明&小胖：“怎么了？”
小燕又把手缩回来：“那个，我想了想，这件衣服其实除了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留着做抹布也可以的嘛。”
王明明&小胖：难怪这件外套穿了好几天了，原来还是舍不得扔啊。
小燕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展开衣服问两人：“你们说说，这衣服是不是好好的？听说有好多贫困山区的小孩，连这样的衣服都穿不上呢！”
两人下意识点头，确实如此，点完头他们都愣住了，然后垂头丧气：“看来我们也被大人洗脑了，居然也不舍得扔东西了。”
小燕也期期艾艾，怏怏地把外套挂到自己的手臂上。
三人走着走着，又遇到一个同学陈鑫，这家伙拖着一个编织袋，左看看又看看，做贼似的。
“喂，陈鑫你干嘛呢？”
王明明开口。
陈鑫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那个啥，我家里实在堆不下了，我偷了点东西出来，想要捐掉。”
三人眼睛一亮，上前去看，陈鑫那编织袋里是一堆毛绒玩偶。
陈鑫一脸尴尬：“我小时候很喜欢玩这些，家里买了好多，但我现在长大了啊，我爸妈偏不舍得扔掉，我想还是捐给更需要它们的人好了。”
王明明见那些玩偶，有几个特别可爱，还有点舍不得，但觉得给需要的人也挺好的，于是三人帮着陈鑫把麻袋扛去捐衣箱。
一切纺织产品都可以放进去的，玩偶当然也可以。
陈鑫把玩偶往里倒的时候，有点心疼，但一咬牙，还是都倒进去了。
小燕想了想，也把自己的外套叠好放进去。
王明明上下摸摸，从书包里掏出一顶帽子放进去。
小胖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不能落后，也打开书包，把好几条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手帕拿出来，也塞进去。
三人嫌弃：“你那不会是用过的吧？”
“没有没有！”小胖忙摆手，“都是洗干净的，我、我喜欢收藏手帕，总觉得什么时候能用上，但……其实放在书包里基本就没用过。”
说着有点低落，那是他很喜欢的手帕啊，但家里还有好多，用不上又占地方。
王明明也有点低落，那顶帽子也是她很喜欢的，不过很少有机会戴，颜色也不鲜亮了，放着也是白放着。
小燕也有点失落，别说，她其实对那件外套还是有感情的。
陈鑫也失落，那么多玩偶，都是他的记忆啊。
四人不约而同都有点后悔，反应过来又有点想扇自己，这是真的被大人给传染了啊！
陈鑫率先抬头挺胸：“别难过，想想，我们今天把一些不需要的东西丢掉了哎，我们的家里，书包里，身上，都空了不少呢！”
另外三人一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也都高兴起来，真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这会儿他们还不懂，这就是断舍离的快乐。
“走，上学去！”
但还没走出去多远，他们就看到有人跑到那捐衣箱边上，从投放口伸进带钩子的竹竿，吃力地把他们刚才放进去的东西又给勾了出来，还很珍惜地摸了摸：“都是好东西啊，真是几个不知道珍惜东西的小屁孩。”
四个小屁孩：“……”
小燕叹气：“我爸妈之前说东西捐不出去，我还不信来着。”
陈鑫也有点被打击到了，讷讷地说：“算了算了，好歹我们自己减负了。”
也、也行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四人怏怏地走到学校，从大门口开始就被各种杂物吸引了眼球。
好几年前淘汰下来的课桌，操场角落已经不再用的体育器材，堆在走廊尽头的出故障的打印机、饮水机，教室后面各种“可能会用到”的旧版试卷、习题册，坏了的凳子、雨伞、球拍，新的都领来了旧的还不舍得扔的扫把拖把，不知道谁挂在那里好久好久的衣服……
每一张课桌里面、底下，也都是塞满东西，讲台上、讲台肚子里，也是满满的……
之前学校也组织过大扫除，说要把不用的东西清理出来，但大家都不怎么舍得丢，学校也就没有强行要求，于是，就还是维持原样。
就好像有一个魔咒，紧紧限制住了大家的思维和行动。
不舍得，心疼，可惜，觉得糟蹋，种种情绪在大家想要断舍离的时候，总是会冒出来，阻止人们的行为。
从上到下，从老到幼，无一不是如此，最多就是程度深浅不同。
这是根植于思想的禁锢。
就在这样又抱怨，又无法改变无法挣脱现状的状态下，大家开始了新的一天。
但今天注定是不一样的。
早上九点多，在人们麻木机械地上课上班，继续制造新的杂物、堆积新的杂物的时候，天空突然传来轰隆隆的犹如打雷一般的声音。
大家不由抬头看天，这是要下雨了？
第一个反应，自家堆在外面的东西又要被雨淋了，被雨淋了就要发霉，发霉了就没用了。
心疼！
哎，该死的，这个季节雨水怎么就这么多呢？
大家急着去给自家的宝贝盖雨布，但在轰隆隆的雷声过后，却没有下雨，反而天上传下来一个声音。
【大家好，我是薇子，一个天灾预告员。】
大家诧异抬头，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幕，投映的分明就是地上大重县的景象！
一如其他天灾世界一般，人们震惊、恐慌、好奇、躲避，接着呼朋唤友地让大家一起看天幕，开始喋喋不休地议论这奇怪的现象。
天幕很好心地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停了好几秒，这才继续往下说。
【节俭是美德，爱惜旧物也是好的品质，但凡事过犹不及，你们把一切好的坏的都往里拿，堆积得到处都是的行为，严重妨碍了你们自己正常的生活，也影响了城市的美观、卫生和秩序，更是把这个原本很美好的世界搞得乌烟瘴气，甚至很多疾病就是因此而起。】
人们：哇，这天幕在说什么？好像在指责我们哎？
【你们自己无法从这个泥沼中挣脱出来，于是，这个世界不介意帮你们一把。】
【从明天起，你们的世界将进入强制断舍离阶段，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公司单位，都必须强制断舍离。
【所谓断舍离，就是斩断物欲，舍弃废物，脱离执念，而在你们的世界，着重强调后面这两点，其中，前期又以舍弃废物这一点为重。】
【你们必须将闲置的、废旧的、用不上也不会再用的东西，舍弃掉，尽可能确保空间的干净和整洁，确保你所拥有的空间，不被无用之物占据，同时，也是让你们的精力和时间，不要浪费在那些无用之物上。】
人们：！！！
“什么？这是让我们把东西丢掉？”
“啊，这是不是政府搞出来的？这年头，宣传都搞到天上去了吗？”
“我就知道，最近一直在宣传什么轻简、整顿卫生，不过搞得不顺利，还闹出过好多矛盾。还以为政府就此停手了，没想到来这么一出！”
“呵，以为把宣传视频弄到天上去，就能够震慑住我们？反正我家东西没有一个是多余的，谁愿意断舍离谁断舍离去，我反正不干！”
“老子辛辛苦苦积攒下这么大的家业，凭什么让老子舍弃，不干不干！”
大重县的人一下子就炸开锅了，纷纷指责天幕指责政府，尤其是当他们得知，大重县以外的地方看不到天幕，这天幕只有县里面才能看到的时候，就更觉得这是县政府的宣传手段。
哼，故弄玄虚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可县政府的人也懵逼啊，他们也没有搞这种宣传啊！
再说了，什么宣传能传上天？有这个技术他们还能是十八线县城吗？早就全县起飞了好吗？
天幕不管人们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骂，继续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讲述着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们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去清点你们所拥有的全部资产。当用的、不当用的，日常使用的、囤积起来的，家里的、家外的，城里的、乡下的，只要是在你名下的，就是你个人的东西，如果没有明确归属，但是经过你的手整理起来、堆积起来的，也算是你的东西，如果是一个家庭共同拥有的，那就是全家的东西。】
【强制断舍离开始之后，每个人，每天都必须将名下所拥有的这些东西，丢掉一半。】
【第一天丢掉一半，第二天丢掉剩下一半的一半，第三天继续如此。】
【听到这里，你们可能在心里想，随便吧，反正我是不可能照做的。】
确实是这么想的人们：……
不过被点出来了也无所谓，随便怎么说吧，反正白费口舌，别想把我说服。
倒是那些思想禁锢还不是那么深的人，比如王明明这些孩子，跑到教室外看这天幕，听天幕这么说，心里高兴极了。
终于要大干一场了吗？强制断舍离，真是太好不过了，这样爸妈爷奶还有谁谁的，不能反抗了吧？
把家里的那些东西都扔掉扔掉！
小孩们盼望着这样一场大清理大整顿，大人们中，觉得城市这么下去实在影响生活的，也觉得这么干不错。
把马路上那些垃圾都弄走，还城市一个山清水秀吧，至于说自己家里的东西，那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政府还能冲进他们家，强压着他们做事吗？
那个每天减少一半的规则，还真能强制执行不成？壮壮声势也就算了。
反正谁也不相信，执行力度真能有那么大。
但天幕打破了他们的侥幸和不以为然。
天幕【可惜，你们错了，说是强制断舍离，就是强制断舍离。】
【举个例子，明天是7月19日，从早上六点开始，进行断舍离，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钟结束，如果结束的时候，这断舍离一半的指标有人没有达成，那么这一天就不会结束。】
【当第二天人们醒来的时候，会发现，时间又回到7月19日的早上六点。你们虽然会有前一天的记忆，但所有物品，依然保持着19日早上的状态。】
【是的，时间陷入循环了，只要没有全体达标，时间就会停在7月19日这一天，不断地重来重来再重来。】
人们就惊呆了，这什么意思？
宣传就宣传，怎么还搞恐吓呢？
大家就不满了：“这政府什么意思啊？恐吓上了这是？”
“什么陷入循环，疯了吗这是？”
“哈哈，说得好夸张，我倒是想看看，这个循环是什么情况，如果循环下去，不就等于我们拥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在这一天里做出好多事情，而且还不担心留下后果！”
“那我是不是可以在这一天把讨厌的人杀掉？”
“哎呀，杀人多没意思，就算杀了又能活过来，还不如抓住机会去享受享受，多吃点霸王餐，把那些有钱人的家给冲了，车子给抢了，哦，最重要的是赶紧多睡几个妹子啊！”
“啊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才真的是赚到！哈哈，循环开始吧，来吧来吧，我等着！”
大家巴拉巴拉说得热闹，有人不信，有人戏谑，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期待兴奋，有人对天幕竖中指挑衅。
卫月歆正在收看这些人的反应，看到这里冷笑一声。
这个世界想把这些人给全部抹除掉，不是没有道理的。
做不来断舍离，是小说给这些人的设定，这没什么，哪怕到了变态的程度，也可以说情有可原，但出口成脏，满脑袋邪恶的想法，这就不是小说的设定了吧？
她做过这么多任务，也很少遇到如此固执又讨嫌，一张口就让人厌烦的群体。
好吧，也不能因为某些人而厌恶整个群体，尤其这只是一个县城的人，不能代表整个世界。
但谁叫这些人跳得最高叫得最欢呢？
她严重怀疑，这些人是常年与杂物垃圾为伍，脑子被腐蚀掉了。
她改变主意了，直接抢过天幕的操控权，把做好的视频给终止，自己接着往下说。
【头两次循环中，没有达标的人，会在晚上十一点之后，陷入噩梦，你们会真切感受到被垃圾掩埋的痛苦，被你们所堆放的杂物压扁的痛苦，被在屋里的蟑螂虫蚁啃噬的痛苦。足足七个小时之后，你们才会从噩梦中醒来。】
毛毛吃了一惊，不过也没有阻止薇子，只是默默把规则叫过来，两只开始嘀嘀咕咕。
薇子既然这么说了，它们就要把她说的事情落实下去。
而拖延症世界的人们发觉这天幕的声音变了，也吃了一惊。
也不是声音变了，而是语气变了，原本平静的语气，变得冷了好几个度，甚至好像裹挟着一分杀意。
顿时，嚣张的人不敢嚣张了，大肆口嗨的人也闭嘴了，莫名的惴惴感从心头升起，好像要面临某种最严厉的审判。
卫月歆继续冷冷说道【而第三次循环开始后，也就是7月19日这一天第四次来临的时候，没有达标的人，会直接被抹杀。是的，物理意义上的抹杀。】
【不过也不是全部抹杀，毕竟你们的世界主宰还是讲情面的，祂高抬贵手，只在没有达标的群体里，挑一部分人来杀。】
【第三次循环后杀一批，第四次循环后再杀一批，直到杀到所有人都达标。如此，时间才会来到7月20日，然后开始新的循环、新的审判。】
第 294 章 断舍离世界
在剧情里，并没有不达标的人会做噩梦这种惩罚，而且，第四次循环后，世界意识挑选人抹杀，是随机的。
但卫月歆觉得，世界意识不是讨厌冥顽不灵的人吗？
那所有惩罚手段，就该冲着不愿意断舍离，或者断舍离不到位的人去。
所以，她一开口就给加了个噩梦惩罚，又把抹杀的对象限定在断舍离没有达标的人群里。
噩梦惩罚是警告也是督促，限定抹杀人群，则是避免认真完成断舍离的人受到连累。
其实等于是优化了这个断舍离规则。
毛毛听了卫月歆的话就放心了，果然她就算有点生气，还是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比起毛毛的放心，大重县所有人却都整个惊呆，心脏哐哐直跳，慌得要命。
这天幕在说什么？噩梦惩罚？还有抹杀？真的要杀人？
怎么可能！开玩笑吧！
人们根本不信，不愿意相信，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们，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动真格的！
天幕声音传遍整个大重县，带着令人脑壳发凉的冷厉：【你们尽可以不重视，尽可以继续抱着你们的宝贝不撒手，只要你们不怕被折磨不怕死就行。】
人们：……这是威胁吧？是赤裸裸的威胁吧？
【哦，对了，既然你们这么珍惜旧物，又都觉得珍藏着的都是宝物，那也不能太简单地舍弃掉。】
【所以，你们必须将堆积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是垃圾，就送垃圾场，还能回收利用的，就送回收站，需要掩埋的就掩埋，需要焚烧的，你们也要自己出力，不能把东西往出一扔，制造出另外一个垃圾堆就算了事。】
【而且，杂物移除掉的地方，必须整理干净，做好清洁消毒工作。】
人们更懵，这、这需要多少力气和时间啊，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做得完？
那些知道自己名下有多少东西的人，此时不由得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刚才的不以为意和悠闲，甚至隐隐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堆积那么多东西。
过去是宝贝，但以后恐怕就是致命的负担啊！
【以上，就是强制断舍离的规则，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哦，那些想在循环中做恶的人，警告你们，天上有眼睛在看着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一举一动付出代价。】
【最后，这个强制断舍离行动，覆盖全世界，尽快将这个视频传播出去，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毕竟，循环次数越多，你的生命也越短，因为循环的时间也算在你本人的寿命之中。】
说完这句话，天幕黑了下来，天空恢复正常，但那一声声的冷酷警告，却好像还在人们耳边回荡。
回过神后，有人坚持嘴硬：“大家别被骗了，这是假的，这是政府的阴谋，就是为了逼迫我们，太无耻了！”
有行动比较快的，已经冲到了政府大楼前叫嚣，仿佛只要逼一个人出来承认天幕是他们搞的鬼，一切危机就解除了。
也有人把拍下来的天幕视频发到网上，让大重县以外的人评评理，而这一发，不出预料地引起了更大的轰动，全国人民很快都知道了。
一时间，无数人参与讨论这件事。
卫月歆看着事情发展，表情一点点平和下来，毛毛倒是有点担心：“你要求把杂物分门别类地收拾好，安排妥当去处，这要求是剧情中没有的。有的人能有好几吨存货，一天时间肯定是收拾不完一半的，感觉这次，循环次数要大大增加了。”
卫月歆倒不见多少担心：“难是难了一点，但今天18号是不进入循环的，只要他们利用好这第一天时间，做好前期准备，之后难度会降低很多。”
毛毛：“他们会准备吗？”
“会的，因为被抹杀的人群成了未达标人群，而不是无差别抹杀，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地保全自己。一边是生，一边是可能会死，生死之间，没有人会无动于衷的。”
卫月歆思考了一下：“你和规则去和这个世界的意识谈一谈，让它按照我说的修改断舍离规则，还有，国与国之间，彼此不牵连。”
毛毛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你是说，循环的最小单位是国家？如果一个国家全体达标了，就能结束这一天的循环，就算其他国家不达标，也不会影响到这个已经达标的国家？”
卫月歆点头：“没错，国与国之间的行动能力是不一致的，如果自家做得很好，却要一再地被其他国家拖后腿，会打击积极性的。相反，只要自己做得好，就可以明显领先其他国家，这种集体荣誉感也能让更多的人迸发出热情和力量。”
毛毛：“可是这样一来，等于给不同国家划分不同的时间区域，这个世界的意识能做到这一点吗？”
它问询地看向规则，规则：“没事，我可以帮它。”
卫月歆点头：“原剧情中，故事主要围绕大重县，人口样本不过十几万，国家的概念只出现过一两次，更不要说全世界这个概念了。
“所以，小说里的7月19日，只循环了12次，这一点还算合理。可是现在剧情成为现实，断舍离的范围扩展到全世界，样本太大，拖后腿的人就会变多，不可能12次就能全体达标。如果不划分区域，恐怕全世界会长久陷在19日这一天。”
说到这里，卫月歆微微摇头：“头几轮的断舍离工作量是最大的，日复一日重复着一模一样又无比沉重的工作，恐怕循环还没有结束，大部分人就要崩溃摆烂了，那才是真的要完。”
毛毛和规则恍然，它们当然不笨，只是对于人性的了解，不如身为人类的卫月歆，才没想到这一点。
规则说：“我会把这些都告诉给那个世界意识，让它心甘情愿改变。彭岚说过，比起用武力和暴力，有时候用利益去说服人，起到的效果可能会更好。”
毛毛应和：“对，薇子没打算控制这个世界，所以，我们最好只是从旁协助，而不要直接取代那个世界意识，甚至最好让它反过来向我们求助。”
规则：“这个可以，那我得想个好一点的出场方式。”
两只开始巴拉巴拉地商量。
卫月歆嘴角一扯，她让他们跟着彭岚，主要是想让它们学到点沉稳和凡事三思而行。
但怎么感觉，他们学到的是暗戳戳拍人板砖，还要让对方觉得拍得好的本事？
不过……算了，她有时候也是这个路数，没什么不好的。
她想了想又说：“我也不打算让这个世界，最后成为时间不统一的玄幻世界，当断舍离全面结束，世界时间还是要恢复一致的。”
规则伸出两个拳头一撞：“哎呀，那这就等于只乱一段时间，这更容易操作了。”
“最后，被抹杀的人……只是断舍离不成功而已，倒也不至于被判死刑。”
毛毛秒懂：“表面死了，实际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卫月歆颔首：“那就交给你们了，如果这次做得好，等我去了修仙世界，剩下的小世界小任务，可能就要交给你们盯着了。”
规则和毛毛一样，都可以分成好几个分身，一半留下来主管常兴市，剩下的依然可以出来做别的事。
让它和毛毛一起有商有量地办事，大哥和小黄鸭辅助加保护，到时候再把不去修仙世界的任务者们留给它们差使。
一年一个小任务，这小任务，她再挑选比较常规好处理的，先做好预告视频和方案，这么一来，应该就出不了事，也不算违规。
而且，她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出修仙世界盯一盯的。
……
这边谈得热闹，断舍离世界里，天幕引起的轰动也到达了一个新高度。
各路所谓的大神纷纷出来分析这个视频，有人认为是真的，有人认为是假的，吵得不可开交。
而国家知道得更快更多，上面直接连线大重县政府，得知这绝对不是官方的手笔，对这天幕的真实性就更相信了几分。
国家领导立刻召开高级会议，商议应该如何应对。
“到底这天幕所说是真是假，后天就知道了，如果后天7月20日如期而至，那天幕所说就是假，如果后天依然是7月19日，那……”
“那那个时候再开始行动，就迟了。天幕说，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单位都在强制断舍离的范围中，这是波及全世界的行动，那么作为国家呢？我们全国有多少无用但又死放着的东西？这该怎么定义？又该怎么在一天之内处理掉？”
“如果国家没有完成指标，如果集体单位没有完成指标，那么是不是单位群体都会被纳入抹杀范围？这不是开玩笑的，甚至在座的各位，都难说不会成为被抹杀的对象！”
与会众人齐齐一震。
是的，一旦牵涉到集体，这不是说，做好自己的事情、扫好自家门前的雪，就能万事大吉的。
尤其是位置越高的人就越危险，因为你很难定位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个集体单位的。
是仅仅只自己就职的单位，还是自己管辖的区域和城市，甚至是整个国家？
此时此刻，不仅国家领导这样想，普通公司工厂的领导层也是这么想的。
哪怕是个蛋糕店理发店的老板，也这么担心着。
还有包租公包租婆这类人，看着自己名下的大楼铺面场地，这会儿腿都是发颤的，谁知道这些多方的杂物，算不算自己名下的？要是这些地方的东西没断舍离达标，自己会不会被连累？
从前收租有多快乐，这会儿就有多惶恐。
突然之间，产业、职位、曾经抢破了头得来的权力，都成了套在脖子上索命的绳圈！
于是，越是这类人，越是飞快行动起来。
他们赌不起，他们压力太大，不赶紧准备起来，怕是真的要来不及！
于是，在这些人手底下做事的、打工的、租房的、受到照顾恩惠的，都被要求行动起来。
而人生于世间，有几个不受到上级的管辖，有谁是单蹦着的？
就连学校里的一年级学生，都被老师要求着，把自己桌肚里的杂物掏出来，进行教室大扫除，而高年级的则被派出去，满校园收拾各种杂物去。
反正，情况就是，在天幕出现的半个小时之后，在绝大多数人还不相信的时候，就收到各自上司、老板、老师、村长、楼长、组长、雇主之类人的通知，干活！干活！干活！
人们都懵了。
不是，这还真是来真的？不是开玩笑？
人们被迫动了起来，整个社会被迫动了起来。
而人们帮着上级和集体干活之余，就会想着，所有人都这么重视，我自己难道还要死撑着不相信？
我在单位里整理这些杂物，弄得累死累活的，没道理反而自己家里什么都不干。
完了我的老板上级是达标了，可我个人呢？
别到时候出了这么大力气，便宜了别人，唯独我自己被划进了要被抹杀的人群里！
多不划算啊！
多冤枉啊！
于是，好多人就找各种借口，逃避集体的活，偷偷回到自己家中，在自己家里整理起杂物来。
王明明就是被她妈这么喊回家的，小学生不能带手机，她妈就直接骑着小电驴来学校接她。
彼时，王明明正和全班同学一起，被班主任动员着，要去操场上，把那些废弃的体育建材搬出来。
王妈急匆匆跑到教室外面，跟班主任说了声，就对王明明招手：“明明，来，回家了。”
王明明愣住，整个班会因为她一个人而打断，她脸腾地红了，赶紧跑出去跟她妈说：“妈，干嘛呢，我们要去操场干活了。”
王妈问清楚干的是什么活，顿时没好气说：“那些东西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丢那的，你也不是什么校体育队的，也不是什么运动协会的，那些东西说破天去，也不是你的东西，你瞎忙活什么？”
班主任听了这话，就忙过来说：“明明妈妈，学校是一个整体，爱护学校，团结互助，是每个学生都应该做的。”
王妈以往对老师都挺客气的，但这会儿只要想想家里的一大堆东西，想到头顶可能悬着一把大刀，心情就好不起来，直接开口喷回去：“老师啊，不是我挑刺，学校哪怕是让我家孩子给教室大扫除，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我孩子多多少少也算是这个班级的一份子，班级整理不好，可能会影响到他。
“但操场上那些体育器材，跟我家孩子有什么关系？就算要去处理，就不能找别人，非要找一群五年级的小学生去？你们学校不爱护这么小的孩子，还反过头来要我家十多岁的孩子为学校当牛做马？这不是倒反天罡嘛？”
王妈一锤定音：“明明，去把书包背上，咱们回家！”
王明明还想说什么，王妈眼睛一瞪：“家里楼上楼下那么多东西，爸爸妈妈都忙不过来呢，你不回家帮忙吗？家里还有好多你自己的东西，爸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王明明一听，心里的天平立刻倾斜了，学校少她一个无所谓，但家里少了她，就只有爸爸妈妈了。
她立刻抓起书包就走。
班主任黑着脸，但也没法阻拦。
而小胖小燕陈鑫几个和王明明玩得好的，见她走了，自己也待不住了。
想想也是啊，他们有那个时间为学校出力，还不如回家干正事呢。盼了那么久终于能把家里的垃圾扔出去，根本就忍耐不住了好吗？
比起自己的小家，学校算个什么？
再说了，学校里不是还有那么多老师还有校领导嘛，他们成年人不干活，还都指望学生干哪？
一个走了，两个三个走了，剩下的学生彼此看看，也都溜了。人越来越少，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活就重了，此时不走，等着当苦力吗？
老师拦不住，甚至很多老师自己也走了。
先走的是代课老师，反正就是个代课的，学校出事了估计也不干自己的事，那么真情实感为学校操心干什么？
接着走的是普通合同工，学校有难，也得是那些有编制的先着急，他们急什么？
然后有些编制的也走了，开玩笑，学校又没有自己的股份，要急也是那些校领导急。凭什么自己干活，让那些真正该着急的继续坐办公室发号施令？
很快，学校里人就走得七七八八了，校领导那个着急生气啊，但也无济于事，偏偏这时候想雇人来干活也不容易，因为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小家去了，于是只能自己撸袖子上。
学校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事实上，其他公司单位什么的，差不多都这种情况。
哪怕能用权势压住人，能用降薪和辞退来震慑人，或者以提高报酬来挽留人。
但当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当人们意识到，生命真的受到威胁的时候，大多数人还是会不顾一切奔向自己的小家。
于是，资本家们是上午发力的，下午就被抛弃得很彻底。
唯一还能齐心协力，聚集起大量力量干活的，也就只有国家机器了。
全国各处都行动了起来，首先，从今天开始，先把道路尽可能疏通了。
毕竟，家家户户那么多杂物需要妥善处理，逃避不了的一个问题就是运输，道路不通畅，运输就会受阻，这绝对是要命的！
与之相应的是，各地的运输车辆都做好准备，明天可能要一天到晚运输不停。
其次，各地的垃圾处理厂、垃圾发电站都开动起来，维修维修，确定明天不会掉链子。
阻碍道路的垃圾，今天就焚烧掉，垃圾场周围的场地一定要空出来，免得明天大量垃圾运来的时候，这边无法接受无法处理。
然后吧，各地的机关单位，今天之内一定要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各个公共场所也是如此，要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进行一番大整顿。
这一整顿，领导们就奇怪了，这些影响卫生影响秩序影响市容市貌的东西，之前他们是怎么容忍下来的？这不等于是住在垃圾堆里？
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难怪这个世界的什么主宰无法忍受。
生活在这颗星球之上，人类如此渺小，却制造了这么多垃圾，这和在大地母亲身上到处拉屎有什么区别？
领导们觉醒了，决定就算没有那个强制断舍离，也要在全国范围内好好地治理一番。
与此同时，国家还在网上给出了清理杂物的指导建议，各路民间大神也纷纷支招。
其中有一个叫做清洁大师的人的帖子，因为说得很有道理，很快就被顶成了大热门。
这位的帖子是这么说的：“今天，大家要把自己名下的所有杂物都清点一遍，对哪些杂物要怎么处理，心里要有数，然后把可以直接当成垃圾扔掉的东西，先整理出来，放在一边，明天一早就送去垃圾处理厂。
“一定要事先打听好，你们所在的地方，明天会不会有垃圾车上门，官方是否能负责运输垃圾，如果有的话，那把垃圾送到指定的垃圾点就行，如果没有，那大家就要做好自己运送垃圾的准备。
“根据天幕的要求，我估计，垃圾是必须送进垃圾厂才算断舍离成功，所以，一定要准备好车子，没有汽车用三轮、板车都行。
“垃圾如此，其他东西也是如此，比如能够回收的纸壳、瓶子，那就要送去回收站，那么就要弄清楚，回收站能不能出来收。其实我建议，政府立刻把所有回收站搞成公家的，并且，一定要让回收站遍地开花，然后派出回收车满天下地回收，这样效率才能快。
“回收这方面，我不清楚断舍离成功的标准是什么样的，是送到回收站就行，还是回收站还需要分类清楚，再送去加工厂。我估计是前者，不然，一天之内根本无法完成整条流水线，但还是建议回收的细目最好细致一点，再安排专人在回收站处理回收来的物品，分类打包起来。”
“再说回来，普通人今天就要把垃圾收拾出来，但要不要今天就先处理掉，觉得这样能减轻明天的负担？我的意见是，最好不要这么做。
“因为断舍离的规则是，每天要断舍离掉一半的物品，如果今天先把垃圾处理掉了，明天还是要断舍离掉剩余所有物品的一半，难度反而会加大，这就不是减负，而是加压了，倒不如先让这些垃圾占着名额。
“总结一下就是，每个人都要列出一个清单来，把明天要断舍离掉的一半物品准备好，并且确保，这些东西确实能在一天之内给处理掉。
“如果还有余力，那最好把第二轮的一半，第三轮的一半都规划好。
“现在没有人知道，断舍离会持续多少轮，如果要持续十多轮，那大家要做好最后断舍离到家徒四壁的准备。
“所以，前期不是断舍离越多越好，尽可能卡在一半的标准上，只要达标就行，不要超标太多，因为要把东西留着应付以后。
“所以，现在手头上杂物特别多的人，也不要太担心，你东西多，就意味着，你血厚，你可以比别人多撑几轮。当然，撑到最后的前提是，你能应付最初几轮强度最大的断舍离，不让自己掉进被抹杀的群体中。
“如果天幕是真的，明天就是进入循环的第一天，明天每个人都必须全力以赴，如果有人不达标——这几乎是必然的情况——那么后天，时间又会回到19号，一切物体恢复到这一天的状态，这就意味着，我们在明天的所有努力，全部会打水漂。
“这确实是令人绝望的，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因为我们会保留19号的记忆，这就等于多了一次经验，然后大家就可以调整方案，更快更好地完全断舍离，之前没有达标的，也能吸取教训，做得更好。
“我相信，一旦确认循环真的存在，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唯一让我担心的是某些国家。
“据悉，我们国家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全世界，但大部分国家依旧不以为然，他们必然会浪费掉今天这宝贵的准备时间，这是非常致命的。目前我看不到任何破局的办法。因为循环一旦开始，我不相信有任何国家，还有余力去支援别国。
“所以，循环很有可能会被无限拉长，而我们能做的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次次达标，不让自己成为被抹杀的人。”
“同志们，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吧。未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将被困在7月19日这一天了！”
第 295 章 断舍离世界
在断舍离视频投放出来的那一刻，各个世界的任务者们自然也都从各自的小电视里看到了。
他们都很意外，不是要去修仙世界吗？怎么突然又开始新任务了？
不过看天幕内容，这个世界只是一个难度比较低的小世界。
或许薇子只是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以后会有十几年的空窗期，先做个小任务过渡一下。
大部分人没有当回事，但也有几个敏锐的，意识到不寻常。
没等他们想明白，眼前就跳出了一个通知。
【各位，我是薇子，你们是否已经考虑好，要不要和我同去修仙世界？
要同去的不必多说，你们还有二十几天的放假时间。
而不去的人，这里有另外的工作安排给你们，这份工作要求你们接下去每年抽出一两个月时间，聚在一起共同完成一个小世界任务。
请仔细考虑清楚，不去修仙世界又愿意做小世界任务的，一个小时之后进行传送。】
这个通知看得所有人愣住。
准备去修仙世界的人感慨，还以为不去的人要赋闲十几年，原来也有工作安排啊。
小世界任务，没有薇子带领之下，自己做这种任务吗？感觉还挺有挑战性。
自己都有几分向往了。
而不准备去修仙世界的人，都已经做好闲十几年，回头可能和另一拨人脱节的准备了，虽然是为了家人，为了国家，为了种种不得已，但心里不可能不遗憾。
现在，峰回路转了。
薇子不仅给他们安排了工作，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工作。
只要一年抽出几个月时间，完成了之后就继续休假，然后来年继续。
做二休十啊这是，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于是，一个个立刻摩拳擦掌，和家人们道别，和组织做好交代，准备去干活了。
有几个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去修仙世界的，现在也不纠结了，既然留下来也被委以重任，那自然选择留下来啊。
……
酸雨世界。
程选三个急匆匆来找彭岚，一大把年纪了，脸上还写满雀跃，彭岚都没眼看，摆摆手：“去吧去吧，这段时间，有我在这。”
等他要出发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总之，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不会再为谁、为什么事情，放弃跟薇子一起去修仙世界的机会。
三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那可是参与小世界任务的机会啊，而且事关未来十几年的工作，让他们缺席就太为难人了。
“那彭指，这二十多天就拜托你了，等你要走了，我们一定回来，就算没法都回来，我们也会和薇子说，至少让我们回来一个跟你交班。”
其实如今国家没有危机，世界也没有什么危机，他们都不在也没关系，之前那个虫族入侵任务，他们四个还一走好几年。
不过这次是事关今后十几年的安排，要是全都跑了，不免给人一种他们要全部跑路的感觉，平白叫人不安。
……
丧尸世界。
钟简意三人彼此看看。
“你要去吗？”
“你呢？”
“……不去，还是去修仙世界更有吸引力。”
小世界任务又不是没做过，现在的区别只是没有薇子带领，可修仙世界这次不去，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是的，丧尸世界这三个没有什么牵挂的异能者，都打定主意去修仙世界。
……
彩雾世界。
一共十个任务者，在看了通知后，就聚集起来开会。
最后决定，叶澄和另外四人去做这个小世界任务，叶轩、邹越、吴明山以及另外两个任务者，跟去修仙世界。
会后，叶轩有点不理解，问母亲：“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修仙世界吗？”
叶澄摇摇头，带着叶轩朝远处看：“你看到什么了？”
叶轩看去，极远的地方，还被雾气笼罩。
“那是雾气，今天是黄雾日。”
叶澄颔首：“我们的世界，依然笼罩在危机之下，并没有完全太平。平时做任务，我离开几个月几年无妨，但一走十几年甚至更久，这是绝对不行的。这个世界，还需要玉兔和金蟾，需要我的空间，我不能离开太久。”
叶轩皱眉。
叶澄叹息：“当年，妈妈陷入绝境，救我的，除了薇子，还有国家。这些年来，国家对我们母子也一向优待，更不要说，妈妈身上还有重要的职务。妈妈有今天，国家是尽力栽培了的，那我就不能只顾自己。”
叶轩眉头松开：“那我和妈妈一起留下来。”
叶澄想摸摸儿子的头，发现他比自己快高出一个头了。
这孩子，从小就吃得好，五岁之后成为任务者，虽然那时候不常出任务，但多少有星力可吸收，于是，底子就打得极好，长得高高壮壮的。
叶澄非常欣慰，也终于意识到，儿子其实可以不必缩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你长大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我们这些任务者，初出茅庐的时候，也不过你现在这样的年纪，再说，有你邹越阿姨和吴叔叔和你一起，还有薇子在，妈妈不担心。况且，我们母子发展不一样的道路，不是更好吗？”
为了儿子的未来和前途，她也是该学会放手了。
叶轩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知道，他去修仙世界，可能就是待一两个月，可在妈妈这里，却要十几年看不到自己，妈妈一定会很想很想自己的，他心疼妈妈。
而邹越和吴明山两人，正听着领导说话。
当年还正值壮年的领导，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即将退休。
领导笑着对两人说：“叶澄主动留下来，你们两个才能走，你们得好好谢谢她。”
虽然他们世界任务者数量很多，如今每个人都历练出来了，能力都非常非常强，但最受国家信任的，依然只有邹越和吴明山，因为他们公心最重。
其他人，有时候国家反而有点担心他们的能力过强，因为没人辖制的话，那对整个世界来说，其实就是潜在的隐患。
幸好，大家的思想没歪过。
领导继续说：“这次去了那个修仙世界，好好学，你们的管理人都要去的地方，对她尚且是个宝藏之地，更不要说你们了，回来后，跟我好好说说那边的事情。
“哎，二十多年了，看你们越来越好，走得越来越远，我这心里也替你们高兴。只是无论走多远，也别忘记，你们身后，还有祖国，还有你们的家。”
两人听着领导絮絮叨叨，看看领导花白的头发，都有些鼻子发酸。
他们知道，领导这么说，是因为担心自己撑不到他们回来，担心他走了，担心其他领导们也走了，他们对国家、对这个世界的情感羁绊会变淡。
邹越握住老领导的手：“我们记着，永远记着，外面风风雨雨太多了，我们经历得越多，看得越多，就更加珍惜身后家园的平静安宁。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永远的家，是能够放心安睡的港湾，谁想要打破这里的安宁，就是我们的敌人！”
邹越清楚地看到，她说了这话之后，领导眼里一松，这是真正的放心了。
她苦笑，别的说再多也没用，只有告诉对方：我们眼界高了，不仅看不上这么一个小世界的权势，不屑于在这里搅风搅雨，反而还会保护这里，如同保护最后一方净土，对方才能放心。
因为这才是符合人性的。
符合人性的，才是能够长久的。
所以，老领导放心了，他知道，他所担心的事情，至少百年内都不会发生。
邹越和吴明山出来，彼此对视一眼，苦笑，又感慨。
什么时候，他们和领导，好像已经成了两个阵营的人。
曾经都是付出一切为这个国家拼搏，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人看自己的目光，除了尊敬、向往、崇拜，还多了警惕和防备。
邹越忽然低声说：“我今天才明白，彭岚是对的。”
吴明山一愣，也反应过来，彭岚在他的世界解除危机之后，就毫不犹豫地退了。
他也低声说：“这次回来，我们也陆续地退了吧。”
他们该做这个世界隐匿于背后的守护者，乃至于一个大家不甚知晓虚实的传说，而不是频繁出现于人前，用自己的独特性去挑战人们的神经。
邹越点头，声音更低：“还是慢慢来，但领导们、同袍们，都陆陆续续地……之后。”
吴明山明白她的意思，等他们上一辈人、同辈人陆续走了之后，才是他们隐退的最好时机。
……
高温世界。
岑静、林英豪和另外一位军官任务者坐在一起，抽签决定说谁走谁留。
最好结果是，林英豪去修仙世界，岑静和另一人去做小任务。
林英豪有点歉意，因为之前岑静就表示过，她要去修仙世界的。
岑静倒没有特别遗憾，她对上林英豪的目光，笑了笑：“无论哪一条路都是好路，薇子不会亏待我们这些认真做事的人。”
如果说不能跟着薇子去高等世界就是错失了巨大的机会，那张达那四个已经单飞的，岂不是损失惨重？
毕竟，在他们走了之后，薇子才获得星源，剩下所有任务者都沾到了星源的光，不仅获得了强大金手指，还获得大量能量，实力突飞猛进。
可是信不信，下次再推荐见习管理人，大家还是会尽力争取。
即便知道跟着薇子，机遇会更多，但但凡有闯劲的人，还是更希望有机会发展个人事业的，因为这才是进入了next level。
哦，有一个人估计是不大在乎个人不个人事业的。
她呵呵两声，对林英豪说：“下次竞争见习管理人名额，我们各凭本事，说不定我就因为有这次积累的经验，能占些优势呢？”
只要最强的那个不参与，其他人并没有哪个实力特别突出、资历特别深厚，靠的不就是平时表现。
林英豪也想到了某人大概不会急着单飞，也认同点头：“只要彭岚不下场，谁都有机会一争，就看未来这十几年的表现了。”
……
古代世界。
赵空青，白安，以及另外三个任务者，也在讨论这件事，最后决定，赵空青带着两人去修仙世界，白安带着一人去做小任务，后二者同时也兼顾着守护大昭的职责。
……
绿阳世界。
三个任务者彼此之间没有多少交情，不需要交流什么的，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修仙世界。
……
饥荒世界。
四个军人，没什么好说的，之前就是决定好了，走两个，留两个，只不过现在留下来两个还能有活干，是意外之喜。
……
沙漠世界。
也是走一个，留一个，如今沙漠世界重新焕发生机，大片土地去沙漠化，两个任务者其实也没有太重的负担，怎么都行。
……
永夜世界。
早在多年之前，永夜世界就不再黑暗，光明重新照耀下来，世界也恢复如常。
在那之后不久，两个任务者就退于人前，不过背地里，成了特种部队的教官，已经为国家培养出好几代特种兵了。
之前本来打算两人都去修仙世界的，还能有个伴，都打好申请了，现在倒是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其中一人就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我就留下来吧，毕竟一走十几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另一人点头：“也行，那之前说好要拜访老朋友，还去不去？”
之前两人打算一起走，就想把曾经的老朋友都看望一遍，也当做告别，毕竟一走多年，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
“去啊，怎么不去，就算我留下来，也不会常常去见他们的。”
她们去看望了老朋友们，中途还碰到了沈夏。
沈倪两家依然住在一起，两家老人一起照顾小孙女，沈夏这个曾经的任务者，就和倪嘉元一起，在军中任职，和她们的级别自然是不能比，但也是很厉害的教官了。
这次也是难得休假。
从沈家出来，回想着沈夏脸上平和满足的笑容，两人相视一叹。
“看到沈夏，就好像看到我们的另一种可能。”曾经沈夏的教练，耿茜感慨道。
“如果没有成为任务者，或者中途退出，我们的生活就是沈夏这样的吧？”另一人张遥也叹息。
平静，充实，和家人相守，为国家培养下一代人才。
但现在让她们去过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可能了。鹰已经适应了长空，就不可能再长久回到树上的巢穴之中，她们也不像沈夏，有让她们心甘情愿放弃一切归巢的人。
……
未来世界。
老张挠挠头，又挠挠头，摇摆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修仙世界。
老子就是要奔赴更广阔的星辰大海！
他可是比所有任务者年纪都大，哪怕成了任务者之后，身体状况变好了，但还是比不上那些二十出头就进入这行的任务者。
不加把劲，多弄点机缘，他真怕自己比他们死得早，那不是亏大了？
至于说一离开就十几年，家里怎么办？
哼哼，现在世界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他操心，随便吧！
……
于是，一个小时后，来到卫月歆面前的就是15人。
卫月歆点头：“你们能来，很好，先跟你们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已经是高级管理人，这自然是好事，为了提高我的业务能力，我准备去一趟修仙世界。但问题是，总部已经给我匹配了一个高级任务，为了有正当理由将这个任务延后执行，我准备之后每年做一个小任务。”
“但是，我去了修仙世界后，不能保证每年出来一趟，毕竟小世界的每年，就是要我在修仙世界每四天出来一趟，这不大现实，所以，我决定由你们来代替我，执行小世界任务。”
大家互相看看，原来是这个原因，怪不得薇子突然又投放天幕了。
“这深究起来，其实并不很符合规定，所以，我会把预告天幕提前做好，你们必须按照我的方案来执行。
“每年这个时候，神钥都会把你们带来常兴市，这里将成为你们工作的大本营，结束任务之后，神钥又会将你们送回去。在此期间，你们针对任务所做的每一个举动和决定，都必须经过集体会议讨论、多数人赞成、且得到神钥的允许后，才能够执行下去。
“所有会议都要做好详细记录，等我回来之后，就你们的每一个行动，我都要细细审核，以此来判断，你们言行的正确性与否。
“此外，你们必须足够低调，并保证任务世界不出岔子，万一出了岔子，必须立刻前去处理。”
卫月歆看着大家：“关于这些，你们能做到吗？”
难度不大，但必须足够谨慎，然后就是要有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和魄力。
15人互相看看，异口同声地表示，他们能做到。
卫月歆微微点头：“很好，那么，你们15人分成三组，每组选出一个组长，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多人，不能在同一组里。”
大家索性抽签组队，很快三组成立，组长分别是程选、叶澄和岑静。
对于这个组长人选，大家都没有异议。
卫月歆又分别和三组谈话，让他们彼此牵制、彼此监督，又给了组长一些特殊的权限。
如此安排好，才算是能放心。
“那么，现在，就当前这个断舍离世界，你们做出一套细致、执行方向明确的断舍离规则来。”
这个断舍离世界，卫月歆已经做好了大方向的把握，至于细节上，她原先打算放任自流，或者交给那个世界意识自行决定，但现在想想，还是让这15人给一套方案出来吧。
于是，这15人，当即进入工作状态。卫月歆看了眼，嗯，一人一个办公桌，还真有点工作室的感觉。
……
断舍离世界。
天色已经黑了，但国内却更忙碌起来，因为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
更因为，断舍离的规则不够明确，很多地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比如，一个工厂的仓库里，有很多堆积着的材料。
这些材料十年八年都没动过了，但它实际上确实是有价值的，是可以用来生产的，但它偏偏又白放了这么多年，甚至被老鼠啃坏了很多。
那这东西，到底怎么算？
当垃圾处理吗？
送去回收吗？
还是整理整理就能算作断舍离成功了？
还是说，必须立刻进行生产才行？
这样的东西量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不只是一处工厂、一个地方有这种情况，可以说，全国范围内，这样的情况不胜枚举，如果不能明确到底该怎么处理，那事情就卡住了。
此时，被规则找上门的世界意识也懵了。
这抹世界意识其实是很懵懂的状态，它甚至对于这个世界的情形都不是很明白，但它就是很烦这些人类把这个那个东西都囤着、堆着发霉发臭的行为。
“我想让这些东西和这些人全部消失！”世界意识恶狠狠地说着。
规则有点头疼，但还是撑着一副老前辈的派头，谆谆教导：“这样是不行滴，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剧情撑起来的，剧情的主体就是这些人类，一旦他们全部消失，你也就完了。”
世界意识茫然，是这样吗？
“你想要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世界，对不对？好好引导人们去这么做不就行了？”
世界意识又狰狞起来：“对，做不到的人，统统去死！只要杀掉他们就好了！杀杀杀！”
规则：“……”好像有点明白什么叫做熊孩子了。
仔细想想，当初霍霍人类，在人类身上找乐子的自己，对于薇子来说，就是想按住打一顿的存在吧？
它继续引导：“很多人不是不想做，而是他们不知道往哪里发力，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所以，你要给大家一个清晰的标准啊。”
“标准？”
“是啊，一个标准。其实，你想达到你的目的，让人们不要把世界弄得这么乱七八糟，是很简单的，给出你的标准你的规矩，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什么物品要怎么处理，处理到什么程度，让所有人都按照这个规矩来做事。很快，你就能得到一个你想要的世界。”
哪里需要什么打打杀杀的。
规则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觉得自己说得老有道理了，再看面前这年幼的世界意识眨巴眨巴眼，看着奶萌奶萌的，看看，被自己说服了吧？
它刚松口气，结果对面这家伙突然又莫名愤怒起来：“我不！我不要给什么标准，我就要让他们猜，让他们想，让他们怕，让他们犯错！然后，我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杀光了！杀光杀光杀光！”
规则：“……”X了个X的，到底谁才是诡异规则出身啊，这家伙怎么比自己还邪乎？完全说不通啊！
它耐心告罄，一巴掌呼上去：“闭嘴！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然我吃了你！”
什么用利益劝说，什么以理服人，都是浮云！它宣布，暴力就是最屌的！
正好这时，卫月歆问它和世界意识沟通得怎么样了，规则云淡风轻：“这有什么难的，它很信服我说的道理。”
卫月歆：“它对断舍离新规有什么要求？”
规则：“没有，一切服从安排。”
卫月歆那边顿了一下，似乎有几分怀疑，不过随即还是说：“既然如此，大家已经制定出一套完整的新规，它没有异议的话，就执行下去吧。”
规则收到新规内容，一股脑给揉进世界意识的身体里：“行了，照做吧，干活去！”
于是，不久后，在这颗星球上，大重县所在的区域迎来了夜晚十点的时候，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犹如瑰丽的流星一般没入大地，在地底深处展开。
之后，国与国之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透明屏障。
接着，网络上出现了一则不知道来源的通知。
【致全世界人民：断舍离工程即将启动。
在此重要时刻，有几大要点需要提醒大家。
一、本次工程以国家或地区为最大单位，国与国之间，不互相影响。
举例：当A国在第三次循环中，完成7月19日的断舍离指标，则A国区域内的时间，在翌日可顺利来到7月20日。而B国无法完成指标，则全国依然停留在19日，直到举国达标，方可进入20日。
二、断舍离轮数上限为20轮，率先完成20轮的国家，将先抵达8月8日，此后便会在8月8日这一天，陷入循环，以等待其他国家完成断舍离。当全球所有国家地区都完成断舍离，全球时间方可来到8月9日，并从此恢复正常。
举例：A国率先进入8月8日，但其他国家还没有完成20轮断舍离，A国便只能重复过8月8日这一天，无论发生什么事，第二天凌晨，时间都会回到8月8日，一切物质也会恢复如初，但人的记忆不会被抹除。
三、矿藏等拥有独特价值的资源、土地里正在生长的经济及粮食作物、国家粮库里的储粮，不纳入断舍离范畴。
四、对于难以处理的储藏物品、囤积物品，如囤积超过五年以上迟迟不进行加工的工厂原材料，在证明其拥有发展价值之后，可以不纳入断舍离范畴，但这些物品的拥有者必须对此负责，国家必须对此采取收取重税等措施，以限制这种浪费资源、占用空间的行为。
五、环境污染物也算在断舍离范畴中。
六、所有断舍离物品，有价值的必须尽可能进行回收利用，无价值的必须无害化处理，处理时限为断舍离工程结束后一年之内。
七、就个体而言，断舍离表现优良者，每日可获得小红花1到5朵不等，累计10朵小红花即可减去一轮断舍离。
举例：小明在第一次7月19日态度端正、手脚勤快、表现突出，他获得了1朵小红花；小明在第二次7月19日吸取经验，表现得更好，他获得了2朵小红花；小明在第三个7月19日获得了3朵小红花，在第四个7月19日获得了4朵小红花。至此他累计获得了10朵小红花，他个人的断舍离上限即由20轮减为19轮。
八、断舍离工程结束后，全体人民须继续保持断舍离的优良传统，每季度都会评选断舍离标兵，当选者获得一朵小黄花奖励，累计十朵小黄花，可治愈疾病一次（任何疾病都适用，仅限本人、直系血亲及配偶使用）。
当选断舍离模范的国家，也将获得一朵国家版大黄花，累计十朵可以提升国运1%。】
第 296 章 断舍离世界
这个告全体人类通知书，在极短的时间内，以不同版本的文字形式，传遍了所有人类网络，简直宛如病毒传播一样迅疾疯狂。
一开始，大部分人还觉得，这是黑客搞的鬼，是一场玩弄全人类的恶作剧，但通知里的要点太令人震惊。
而且，这个通知书居然还有附件，点击打开附件之后，里面关于断舍离的规则更为细致详尽。
恶作剧会做到这种程度吗？
联想到A国之前流传出来的什么天幕视频，还有来自A国的危机警告，很多国家的高层和民众，都开始动摇了。
其他国家还只是动摇，大重县所在的A国却是从上到下，全体国民都要被惊飞了！
那个神秘的天幕力量又来了！但这次并不是坏事，看着通知书和附件上的细则，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哈哈，矿藏资源不用断舍离，这省了多少力啊！”
“种在地里的庄稼不用担心了？太好了！吃饭不用愁了！”
“断舍离要进行二十轮？我的天哪！所以每个人最后能剩下的东西，是现有的量乘以二分之一的二十次方？这真是太乱来了，哪怕是首富，二十轮之后，也不剩下什么了吧？”
“所以要尽力争取小红花啊。”
“先完成断舍离的国家，先进入8月8日，然后在这一天开始循环？我没理解错误的话，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这一天，尽情地浪了，反正第二天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想想，在其他国家还在为断舍离烦恼的时候，我们率先放假，每天可劲地造，还不用承担后果！”
“别忘了，天上有眼睛盯着我们，不能做坏事。”
“不做坏事也能做好多事的好吗？这可真是太爽了！”
“十朵小黄花可以治愈疾病，癌症也行吗？那这可太棒了！不知道断舍离标兵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只有我在意国运吗？那可是国运啊！国运强了，老百姓也能沾到光吧？哇，我热血沸腾起来了！”
“之前我只觉得这个断舍离烦，现在？哈哈，我只害怕断舍离是假的，我太爱这个工程了，我迫不及待了！谁也别拖老子后腿，谁不达标老子喷死谁！”
“哈哈，倒也不必，只要我们自己达标就行了，至于其他人不达标？只要有人不达标，就要继续循环，循环次数多，我们获得小红花的机会也更多啊。能多减去几次断舍离轮数也好，我真不想落得个家徒四壁！”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希望我们国家早点完成断舍离，早点进入8月8日的循环，不敢想象到时候的我会有多快乐！”
人民在激动讨论，从消极抱怨一下子变得充满了干劲和动力，人人见面都是讨论如何把断舍离做到完美，以获得那个小红花。
而国家高层这里，气氛严肃多了。
“已确认，我国边界线上升起了长长的透明屏障，将整个国家包围起来，该屏障目前未发现危害性，也不阻碍飞机、人员进出。”
“世界上每一个国家，及拥有独立行政权的地区，都被这透明屏障分隔开，无一例外。”
会议室里，某位领导人对着众人掷地有声地说：“恐怕，这就是保证日后的‘不同国家之间，拥有不同时间’的前置条件。
“各位，种种事迹显示，断舍离工程已成事实，为了早日进入8月8日，为了尽可能减少断舍离轮数，为了人民的健康，更为了日后的国运，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这位指着面前刚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着的，国家机构单独收到的，针对整个国家的断舍离细则：“所有干部都必须读透这份手册，除了完善断舍离计划，更要做好基层断舍离指导工作；各级政府，将辖区所有物质进行分级，规划好必须保留的物品，剩余物品按照轻重缓急进行断舍离；断舍离期间，必须保证社会秩序不乱，保证老百姓的人身财产安全，提防境外势力浑水摸鱼……”
会议没有进行多久，毕竟时间宝贵，随后，全国各地行动强度翻了好几番。
即便是普通居民区，也感受到了这无比紧张的氛围，夜幕中，只见天上飞机信号灯闪烁不停，那是有飞机在飞来飞去，只是不知道是民航机还是军用机，更不知道到底在执行什么任务。
当然，大家也并不清闲，他们都被动员起来，连夜把马路上还没有处理完的杂物搬上货车拉走，把占地方的树木砍掉拉走，把一切阻碍大车行驶的违章建筑推平拉走。
然后，每一个社区，都要设置好几个垃圾、废品回收点，乃至于无烟焚烧炉等机器，可以原地处理的就直接处理掉，免去了运输的负担和时间。
每个人都参与进来，干得热火朝天。
“快！再快点！马上就要零点了，过了零点，就进入循环的范畴了！一旦循环，意味着我们后天还要再干一遍同样的事情！”
在人们感到疲惫的时候，有人这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大家：！！！
卧槽！这么辛苦的活，还要干第二次，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大家更加开足马力。
王明明独自在家，一个人这里跑跑那里跑跑，把明天要丢掉的垃圾都装起来，吭哧吭哧地拖到门口放着。
邻居老奶奶看到：“明明，一个人搬这么重的东西啊？”
“嗯，爸爸妈妈都出去帮忙了。”
王明明看到老奶奶拎出来的垃圾袋湿淋淋地滴水，里面的垃圾也都是水囊囊的。
对方门口放着的一卷破棉絮，也吸饱了水。
再从开着的门里听到，里面水龙头哗啦啦地开着。
“奶奶，为什么都是水？”
老奶奶左右看看，用神秘兮兮的声音说：“给垃圾吸饱水，重量就大了，不就更容易达标了？明明，你也赶紧去这么做，你看你家才多少杂物，几轮下来就没的扔了，到时候不得扔家里值钱的东西？”
王明明张大嘴巴，还能这么做？
此时，楼下传来动静，王明明趴走廊一看，好像是二楼的某一家的叔叔和阿姨，正在吃力地推一辆三轮车，车上用油纸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隔壁奶奶看了就一拍大腿：“哎呦，他们一定是去河边捞垃圾了！”
王明明睁大眼睛：“捞、捞垃圾？捞来干什么？”
“这还用问，这垃圾捞过来就是他们家的了，明天把这垃圾拉出去断舍离，他们家自己的杂物不就能省下来好多？我怎么没想到呢？”隔壁奶奶急吼吼地打电话去了，应该是让家里的儿子儿媳也这么干去。
王明明只觉得世界变得太快。白天的时候，大家还担心自己家里的杂物多，怕一天之内处理不了一半。
但网上那个通知书一出来，大家又担心杂物太少，不够用了。
到底哪个才是对的？
还有，把外面的垃圾捞回来当自己的，甚至往垃圾里掺水故意增加重量，这种事真的可以吗？
“可不可以的，明天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二十次啊！断舍离二十次不是乱搞吗？”
一户人家里，男人正在大发牢骚：“现在只知道矿藏资源和国家粮库还有地里的作物不需要断舍离，这就意味着，其他东西都是断舍离的一环，包括我保险柜里的金子和上个月刚买的车，还有这花了十几万的水晶吊灯！所以，连这些东西我都必须舍弃吗？”
边上朋友提醒：“严格来说，即便是个人手头上的黄金，也算作一种矿藏资源。”
“哦，终于有个好消息了。”男人点点头，然后又烦躁起来，来回踱步，“所以呢，别的东西最后可能还是保不住！我恨不得把院子里堆满垃圾，以此来代替我的宝贝们被见鬼地断舍离掉！”
朋友继续提醒：“但如果讨巧太过，我担心，你可能得不到小红花。我想，恐怕有专门的人、或者某种专门的什么东西，来追踪和判断每个人每天的所作所为，天幕也说过，天上有眼睛看着大家。
“所以，你懂的，能给你钻的漏洞，往往可能是区分优劣高下的陷阱。”
男人僵住，懊恼又无奈地抓头发：“那你说怎么办？”
朋友也无奈：“先看看明天的情况吧，尽可能找到获得小红花的规律，努力多得到一些小红花，只能这样了。”
另一处，也有人正在商量：“明天，把家里所有杂物全部舍出去，越彻底越好。”
“什么？你疯了？那后天怎么办？”
“听我说，明天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全国断舍离一定会失败，所以，后天一切都会恢复如常，这是我们的机会，明天我们就做到极致，最好能拿到五朵小红花。”
“这、这样能行吗？”
“试一试，真要成了，小红花等于是白拿的！”
又一处。
“钱都存卡里了？”
“是的。”
“很好，钱成了卡里的一串数字，我就不相信，这样还会弄丢不成。那么，我们家就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吃的喝的，还有比较贵的东西留到最后，其他的，都可以断舍离了，就连墙上的瓷砖，也能抠下来扔掉！就算断到最后连吃的都没了，也不用担心，国家粮库不会出事，地里庄稼不会出事，那我们就不会饿死！”
“好了，放轻松，就当是一场游戏，反正大家都在玩，有什么好怕的，享受当下，享受断舍离本身，就当是一场心的修行了！”
再一处。
“这一切都不重要，我们要做的，是在别人汲汲营营的时候，利用好这一次又一次循环的时间，发展自己，优化自己，壮大自己，遥遥领先于其他人！所以，从明天开始，每天给我往死里学习，学到脑子里的东西，不会被循环洗刷掉，都是你自己的，懂了没？”
再再一处。
“眼前的这些都会过去，都是暂时的，我们的终极目标是，未来的小黄花！十朵小黄花治愈一次疾病，这是什么？这是保命的仙丹妙药！这是一夜暴富的阶梯！所以，这段时间我们的任务是，琢磨出未来如何成为一个断舍离标兵！”
“可是，一夜暴富不能吧？这小黄花只能给自己、直系血亲还有配偶用啊，又不能拿去卖钱。”
“蠢不蠢啊，直系血亲不能改，但找谁做配偶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夫妻一场，离婚的时候分点家产不是很应该的吗？懂了没？”
“啊？这个……哦，懂了懂了！小黄花还能这么用啊！”
“嘘，知道就好，别说透了。”
再再再一处。
“看看我都买了什么！”
“哇，好多好吃的！这些都好贵的！”
“嘿嘿，明天就进入循环了，明天循环几次，我们就能吃几次这些东西，终于可以好好享受这些平时根本不舍得吃的美食了！”
再再再再一处……
卫月歆看着这个世界人们的种种反应，万家灯火之下，当真是人生百态。
这个独居的女孩在碎碎念：“马上要进行循环了，我要利用这些时间减肥……不行哎，循环中身材不会发生变化吧？那不是白运动了？算了算了，还是多写点稿子……也不对，写多少稿子，第二天也会消失吧？啊，看来只能在脑海里想想了。算了还是学化妆吧，闲着也是闲着。”
那个网瘾少年摩拳擦掌：“这段时间我要好好练练我的技术！全服第一高手绝对是我的！”
某个励志当兵的孩子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制定训练计划，虽然身体可能练不出来，但技术是能练得出来的！
某些盯梢犯罪团伙的可爱的人已经想好，要怎么利用这一次次循环，把这些罪恶势力全部挖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某些科学家则已经计划好，要利用这循环的时间，做哪些实验。
当然更多人只想着吃吃喝喝好好享受，把自己想看的剧给看了，想做的极限运动给做了，想冒的险给冒了，想去的地方给去了，想见的人给见了。
卫月歆挑挑眉，这么多人把这场断舍离看得很开，甚至看做是一种修行，一种机缘，一种努力积蓄力量弯道超车的机会，一种停下来歇歇脚的别出心裁的休息方式。
于是，他们直接把物质抛之脑后，奔向下一个赛道了。
就连工作室里的任务者们都羡慕。
“我们那的天灾要是这个，直接躺平了，该潇洒潇洒，只要舍得下，哪有什么难度啊！”
“如果我们世界有这样的断舍离工程，把该丢的都丢掉，轻装上阵，确实很不错。”
也有清醒的，这会儿出来泼冷水：“喂喂，你们搞清楚，这种对物质极端佛系，可以抛弃一切物质，忍受生活的极简的人，绝对不能被立为模范，不然到时候所有人有样学样，人人都能拿小黄花，小黄花是不是也太廉价了？而且过犹不及，物欲过低对世界发展可不是好事。”
“那你的意思是？”
“小红花的奖励规则得完善！如果第一轮就把所有身家舍出去，就留点吃的，接下去每轮拿出一半吃的，那断舍离确实是比谁都干脆利落了，但这能给小红花吗？绝对不行，不能表现出提倡这种做法的态度！小红花小黄花是激励制度，是为了让断舍离成为优良传统，长久发扬下去，而不是为了引导出一个畸形的社会。”
这时候又有人说：“其实我有个疑虑，二十轮断舍离，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我刚才仔细看了这个世界不同人群的情况，举几个例子，一个普通单身上班族，一个以手工计件为生的老年人，一个失去庇佑的年幼孩子，其实没有太多时间去囤积多少杂物，可能也就是在家里多塞点旧东西，多囤点纸壳塑料瓶。
“还有，像流浪汉这种群体，没有固定的居所，他所拥有的杂物是非常有限的，更是他的全部资产。
“像这些人，别说二十轮，就算五轮六轮下来，就得一无所有，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时间，获得足够多的小红花去减轮数。”
大家听了这话之后，都默默点头，三个组长低声商议了一阵，然后决定修改断舍离规则。
上限还是二十轮，不过当一个人所拥有的东西只剩下一百斤的时候，强制断舍离自动结束，超过一百斤，断舍离重新开始，直到所在的国家完成二十轮。
一百斤保底，也够一个人塞满衣食住行所需的物品了。
有什么无法割舍的宝贝，也足以留下来了。
依然是极简风，但没有那么变态了。
“还有，我看到有人往杂物里掺水、加湿泥巴来增加重量，还有人偷别人的杂物，这都不能提倡……”
卫月歆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到这里就离开了，没有继续听下去。
毛毛问：“怎么样，对他们还满意吗？”
卫月歆来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来，掏出那颗坠月石继续炼制眼珠子：“这个世界简单、安全，随他们怎么制定规则，都不会走大样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抬起手，往面前的炉子里催入火焰：“当然了，他们如果能够面面俱到，多在弱势群体上花心思，当然更好。”
……
在人们的忙碌之中，时间终于从7月18日，来到了19日。
在子夜钟声敲响之际，在人们手机跳到00：00的时刻，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震。
来了，这魔幻又神奇的循环，要开始了！
然后，每个人离奇地感到一阵阵疲惫，强烈的困意涌上心头，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睡觉时间到了，该睡了。
人们心头大惊：“我们这是被催眠了？”
“好像天幕说，断舍离是从早上6点开始的？所以，6点之前我们是必须睡觉吗？”
“真是奇怪的要求，算了算了，都这样了，反抗又有什么用，还是老老实实去睡觉吧。”
于是人们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各自回家睡觉，世界逐渐安静下来，连风风火火的国家机器，也被迫停止了运转。
但非常好玩的是，处在其他时区的国家的人，也犯起困来，哪怕当地正是烈日当空照的时候，人们的困意也完全止不住，纷纷陷入昏睡。
半个小时之后，全世界已经没有一个还醒着的人。
……
A国。
当人们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一睁眼，发现天亮了！
再看时间，6点！6点正！
“我的妈呀，说六点醒来，就真的是六点醒来，生物钟完全被控制了？这可太可怕了！”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该开始干活了。
于是人们迫不及待地把家前家后、屋里屋外的垃圾、废品往外运。
自己有车的，就自己开车去，没车的，就等社区运输车上门。
六点十多分，大街小巷就充满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一辆辆垃圾车直奔最近的垃圾处理厂，一辆辆废品回收车则是直奔最近的回收站。
每一个回收站都大得很，工作人员急匆匆赶来，一上岗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废品。
好在他们经过紧急培训，立刻像模像样地检查质量，过磅，给钱。
是的，既然是废品回收，那就按照市价给钱。
一手交东西，一手给钱，如此，废品回收这一环节才算是完成了。
每个回收站点回收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但好在，不同的回收点互相离得不远。
人们在这个回收点卖棉被衣服，在那个回收点卖旧书纸壳，又在下一个回收点卖塑料橡胶产品，下下个卖废铜铁，还有卖木料的，卖二手家电的。
除了回收站点，还有有害垃圾回收处，家家户户的破灯泡、旧电池、过期药物什么的，就是往这里送。
每处理掉一堆东西，人们自己就用手机记好重量几何，默默计算着今天还剩多少能达标。
因为是第一天，每一个地方都排老长队，每个人的东西都多得要命，大家急切不已，似乎手里拿的是什么炸弹，放在手里扎手，丢出去才能安心。
好容易排到自己，把东西脱手，拿到数量不是很多的钱，还得匆匆忙忙回家，把放过杂物的地方整理洗刷干净。
王明明一家一趟一趟又一趟地往外运东西，忙到下午，才把预估出来的一半杂物成功脱手，然后一家人又争分夺秒地把小区里，自家放过东西的一块草皮打扫干净，甚至翻修草皮。
楼道里，家家户户都放过东西，楼长催了好几次了，于是大家只能拿起家伙，提着水桶，把楼道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还有车库，每个人都有停车，所以，车库是大家的。于是，又忙了半天，从车库里扫出一堆垃圾，还挪出去好几辆废弃已久的车辆。
小区里的断枝残叶什么的，自然也要清扫干净。
小区的快递柜，里面当然也要整理。
小区的游泳池，那么脏的水得放掉，池底得掏干净。
还有小区的化粪池，也得掏掉。
全小区那么多人，除了一部分应召出去为社区干活，其他人都留下来各种打扫，从早到晚，几乎就没有停歇，完全想不明白哪里来这么多活要干，到了晚上十点多，终于差不多干完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累瘫了，只剩下喘气的力气，饿极了却完全没有胃口吃东西。
呼——这是断舍离吗？这是卫生大清洁！
感觉除了刚交房入住那会儿，小区就没有这么干净过！
人们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他们全小区今天一定能达标，有人用手机播放新闻，里面正播报，今天国家做了什么。
全国各地都在疯狂处理垃圾，每一个地方都有垃圾山，有大量的建筑垃圾工业垃圾医疗垃圾农业垃圾，有报废的家电车辆船舶火车，有变成废墟的危房旧房，有大量过期的食物，有大量违禁的商品，有大量大量放错地方资源变废品的垃圾，有……
总之，今天光处理垃圾了。
先不说能不能达标，这么大手笔大规模地处理垃圾，就让人打心底里觉得舒畅啊，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第 297 章 断舍离世界
疲惫而又亢奋的闲谈之中，时间逼近了十一点，所有人的精神都绷紧起来。
天幕说过，每天的断舍离会在晚上十一点结束，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就是知晓成败的时刻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点五十八了！”有人颤着声音叫道，然后整个街道，整个小区都安静下来，人们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紧张地攥着手等待着。
王明明趴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爸妈还坐在客厅地上，商量着今天的断舍离的量够不够，下一轮需要舍掉哪些东西。
他们家的客厅里，似乎是第一次这么空旷，地板被擦洗得明晃晃地反光，让人不大习惯的同时，又有种难言的舒畅感。
两夫妻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上22：59的时间显示，心神不宁。
“老王，你说十一点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啊，说不定我们又会像昨天那样，昏昏欲睡。”
两人也起身，来到窗边看向外面，小区里也是难得的干净，他们第一次看清了草坪的全貌，外面吹来的风，也是第一次这么怡人，而不是带着污秽酸臭的气味。
难以想象，他们之前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此时，他们看到小区里好多人正在下面，显然也正在等待一个结果。
突然，好多人的闹铃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
“23点了！23点了！”
“要发生什么了吗？”
“紧张！”
“啊，这是什么？”
人们目光钉在自己面前，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王家夫妻也吓得倒退一步，王明明差点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字惊得从沙发上摔下去。
夫妻俩赶紧把她抓住。
三人齐齐看向自己面前。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悬浮在空中的字。
“姓名：王海
个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家庭断舍离，完成
所在小区断舍离，未完成
所在社区断舍离，未完成
所在镇……”
王爸爸喃喃地念出面前的文字，念着念着就激动起来：“哈哈，我个人完成了，咱们家也完成了，我还得到了一朵小红花！你们呢？”
他忙问妻子女儿。
妻子李梅也把自己面前的文字念出来：“和你一样，我也是个人和家庭完成了，也得到了一朵小红花，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王明明也是如此，一家三口顿时激动地抱在一起。
完成了！达标了！不用被归入需要抹杀的那一类人里了！小命保住了！
还得到了小红花耶！太棒了！
开心开心开心！
此时此刻，小区里，家家户户，每个人都沸腾了。
“我成功了！我还得到了小红花！”
“我也成功了，我也一朵！”
“我也有一朵！诶？怎么大家都只有一朵小红花？”
“不是‘都’哦，这里有人达标了但没有小红花！”
“是老赵啊，那正常，他可糊弄事了，哪有我们这么认真勤恳做事，估计是擦边达的标，当然没有小红花了。”
“我去，我同学有两朵小红花！”
“怎么做到的？”
“他所在的小区整个小区达标了，所以，他就有了第二朵！”
大家激动地各种讨论，你问我我问你，打探大家都得到多少小红花，还有人专门上网晒这种信息，于是，网络上热闹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那个“清洁大师”又出总结帖了。
“根据现有的信息，可以窥见获得小红花的规律。
“个人和家庭达标，只要是态度积极、做事细致认真的，基本可以得到第一朵小红花。
“你所居住的集体单位，比如住宅小区、公寓楼、一整条弄堂、一个小村子这样的单位，如果能全体达标，并且你在其中为集体出了力，就能得到第二朵小红花。
“你所在的社区如果全体达标，且你在其中做出了重要贡献，就能得到第三朵小红花。
“你所在的镇如果全体达标，且你为此做出了重要贡献，能得到第四朵小红花。
“最后是你所在的县达标，且你做出贡献，得到第五朵小红花。
“很显然，小红花的获得条件，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复杂——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关系到集体。这其中其实映射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日后的小黄花很有可能也是类似的一个发放标准：不只看个人，还要看你所在的地区状况……”
这个帖子一出来，就无数人涌进去看，去爬楼，只是楼还没爬完，网上又出现了另一件更震动的事。
之前那个发了“告全人类通知书”的神秘账号，又发东西了。
这次是“断舍离规则补充通知书”。
其中也是有一些大要点和小要点，其中最吸引人的一点是，当个人名下所拥有的物品，少于或等于100斤的时候，断舍离自动结束！
清洁大师行动也是快，立刻解读发帖：“也就是说，每个人至少可以保留100斤物品，所以，之前担心的，断舍离到一件衣服、一口吃的、一张钞票、一个纪念品都剩不下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了。
“所以，大家不用过于担心，无法靠小红花获得足够的减免轮数，保底100斤，足以保证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和生存。
“只要活着度过这场考验，来到8月8日，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人们看完之后就恍然，原来如此！
小红花好像变得更难获得了，但只要有这100斤保底，那就不怕一无所有，走投无路了。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断舍离的人，这下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下可以把最重要的家当保留下来了！
但那些本来就有挺多杂物、财产的人，想保住的可不仅仅是这么100斤东西，他们的目标依旧是获得足够多的小红花，提前结束断舍离。
于是这些人这会儿就很愤怒了。
“到底是谁搞得小区没有达标的？老子今天辛辛苦苦给小区干了多少活？车库里的车都是我死命拖出来的，老子的小红花啊！”
“我靠，我今天在社区回收站干了大半天活！要是社区达标，我肯定也有小红花的！”
“可恶，到底谁拖后腿了！”
于是，人们自发开始调查，到底谁没有达标。
这种情况下，没达标的人肯定缩着脖子不敢冒头啊。
是否达标只有自己能看到，要是自己不说，别人还真不能知道。
但这也没关系，不达标的人会做噩梦嘛！
于是达标的人们眼睛瞪得像铜铃，准备一晚上不睡觉，非得好好看看，到底有哪些人今天晚上会做噩梦！
时间这么一点点来到了十二点，熟悉的困意涌上来，不过已经达标的人倒没有昨天那么困，没达标的人却脸色大变，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新的文字。
【因为你昨天断舍离未达标，即将进入噩梦惩罚时间，倒计时五分钟，请立刻寻找安全的安睡地点，保证个人睡眠时的人身安全。】
未达标的人们：……
你人还怪好的嘞，还留了五分钟倒计时，免得我们倒在大街上是吧，真是贴心呢！
人们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一面苦逼地往家里赶，一到家就紧紧反锁上门，焦虑地快速转圈圈，对即将到来的噩梦怕得要死，也对自己的未来担忧不已。
没想到真的会不达标，不就是偷点懒，不就是断舍离出去的东西比较少，不就是……啊啊啊，怎么会不达标呢？
而那些正在人群中聊天，假装自己是达标人士的人更惨，一脸菜色，小心翼翼地退出聊天群，却被眼尖的大爷大妈抓住。
“你去哪？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
“哈哈哈，困了，回去睡觉。”
“哇，网上说了，没达标的人五分钟后就会陷入噩梦，你小子这么急着跑，你是没达标的吧？”
“不是不是！”
“不是就留在这里，看五分钟后你睡不睡！”
“……”
五分钟后，无论是在家里，忐忑地躺在床上的人，还是被强留在外面的人，只要是没达标的，都瞬间陷入昏睡，在睡梦中表情扭曲，浑身战栗，四肢扑腾，一声声叫着救命，显然梦到了无比可怕的东西。
边上人一看，也吓了一跳，哎呦，这噩梦做得可真够猛的。
不过也是活该，拖后腿的家伙！
反正，这么个五分钟倒计时和做噩梦，让大家基本辨认出了没达标的人，毫无疑问这些人会是明天的重点监督对象。
王明明一家看了个全场，又出去探听了一番，把楼里、小区里没达标的人名字记得牢牢的，等回到家中，他们终于扛不住困意，洗漱过后各自上床睡觉。
世界渐渐陷入安宁，即便再能熬的人，到了两三点的时候，还是没有控制住，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天又已大亮。
人们在床上懵了一会儿，眨巴眨巴眼，想到什么，忐忑不安地拿起边上手机，一看时间。
7月19日，上午6点整！
人们：…………
人们：“啊啊啊啊啊！时间真的又回到这一天了！”
当然，绝大多数人根本不需要靠手机提醒。
一睁开眼，看着入睡前还空旷整洁的屋子，又恢复到被大箱小箱大包小包占满，显得脏乱又拥挤的景象，他们简直想疯。
冲出卧室，看到客厅厨房里满满的杂物。
打开大门，看到楼道里一袋袋垃圾。
冲下楼，看到昨天已收拾干净的小区，再次被各种垃圾和杂物填满。
车库还是脏的，游泳池还是一池子污水，化粪池是依然没有掏过的！
人们：“啊啊啊啊啊啊啊！！！白干啦！白干啦！白——干——啦——”
撕心裂肺绝望凄惨的哀嚎在各个地方响起。
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些东西是如此碍眼！
从没有一刻，如此强烈地希望世界上所有物质通通消失掉！
从没有一刻，觉得把那么多垃圾搬回家的自己是真的很该死！
多么希望穿越回去，把那个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捡的自己掐死！
……
无论多么懊悔多么不甘愿，大家还是得收拾收拾心情，认命地再进行一场断舍离。
达标的人，按照昨天的做法，把自家的东西处理好之后，就腾出手来，给小区、社区干活。
那些没达标的人，做了一晚上噩梦，精神萎靡到极点，还要被人盯着，今天一定要超额超量地完成断舍离。
大家如此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忙忙碌碌，一天过去，再次累成狗，再次等待23点的到来。
什么悠闲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可能的，至少这第一轮，谁都是争分夺秒，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享受生活。
很快，熟悉的文字再次出现。
【姓名：xx
个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家庭断舍离，完成
所在小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社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镇断舍离，未完成……】
“我得到了三朵小红花！啊啊啊为什么，我们镇没有完成指标，明天又要重来！啊啊啊！让我死吧！”
“谁？到底是谁在拖后腿？”
“全国到底还有多少人多少地方没有达标啊！国家管一管吧！明天一次过行不行？”
在人们的哀嚎声中，达标的地方，政府总结经验，明天继续今天的操作。
未达标的地方，政府气氛紧张，压力巨大，抓紧时间排查，要把症结所在找出来，明天堵上。
国家上层收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信息，把没达标的地方重点圈出来，结果，呵呵，全国各地都是。
还有国家层面上的断舍离量也还差一截。
不够，还不够，明天继续努力！
至于其他国家断舍离什么情况，对不起，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
熬到两三点钟，实在熬不住了，人们渐次睡下，再次醒来，第三个7月19日来了！
人们看着家里家外和第一天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的各种垃圾杂物，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又一天的辛苦开始了，大家全力以赴，不惜己身地干活。
又一天的辛苦结束了，人们忐忑地等待审判。
【姓名：xx
个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家庭断舍离，完成
所在小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社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镇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县断舍离，完成
……
所在国家，断舍离，未完成】
“啊啊啊为什么全国断舍离还是没完成！第三天了啊！第三天了！”
“明天又要重复，我、我不行了！我实在干不动了！”
身体是不累的，因为每天早上六点，身体状况会和那些该死的垃圾一样，回到最初状态，但精神上累啊。
谁家好人能忍受每天极限干活，还干的都是一样的活！
简直要疯！
同时，人们非常担忧，按照断舍离规则，明天如果再无法全国达标，将要展开抹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抹杀掉。
“没关系，只要我们不出岔子，我们自己就不会有事。“
“哼，这种拖全国后腿的人，死了也……也是罪不至此的。唉，没办法啊，规则如此。”
“明天大家继续加油，前面三次都达标了，要是明天出个意外不达标，那就掉进抹杀名单了，那可就冤枉死了！”
“唉，涉及全国，那么大的国土面积，那么多人口，要没有一个纰漏，全员达标，这真的很不容易啊！”
在担忧、互相打气中，人们再次陷入睡梦，再次醒来，再次迎来了第四个7月19日。
如果说前三天是练兵，今天就是动真格的了，因为今天不达标的话，是真的可能会死的！
有人压力大得一早起来就拉肚子，有人短短几个小时上火得腮帮子都肿了，有人因为紧张而频频出错，有人一边哭一边干活。
咒骂、抱怨、哭泣，焦灼的氛围在人们头顶熊熊燃烧着，几乎要把人们的心熬干。
当这一天的23点再次到来，所有人都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身体脆弱点的都要厥过去了。
【姓名：xx
个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家庭断舍离，完成
所在小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社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镇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所在县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
所在国家，断舍离，未完成】
大部分人，因为态度足够认真，因为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基本得到了不少小红花，但谁都高兴不起来。
看着最后那个大大的未完成，这一次，人们是真的绝望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他们还能不能走出这一天的循环？
知不知道，为了保证自己和身边的人断舍离达标，他们必须注意每一个细节，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出错，神经要从头到尾死死紧绷着，有多不容易啊？啊？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真的疯了！彻底疯了！全都疯了！
有人过于激动，血压蹭地上来，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有人愤怒地跳起来摔砸东西。
有人打举报电话，打报警电话，打各种自己能想得到的电话，质问国家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而此时，国家高层也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他们齐聚一堂，到不了现场的就远程视频连线，会议室里静默得好像空气在噼里啪啦得燃烧，压抑到令人窒息。
很快，下面的报告送上来了，这次不达标的，有27个地方。
其中有19个，都是因为失误而无法达标。
比如某些人过于紧张失误了，比如运输队不小心出车祸了，比如前期准备不够，之前都是靠着运气达标，这次就出事了。
这样的问题不大，明天着重支援就行。
但剩下8个地方就不同了，据调查报告显示，这8个地方有间谍活动，境外势力故意搞破坏。
其中一处地方，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大家都躺下了，当然做不了事。
一处地方，山路塌方，疑似是被炸药炸的，垃圾无法运出，导致失败。
一处地方，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水库被炸，全县被淹，全县所有人都没达标。
还有一处地方……
问题相当棘手。
棘手的不是这八个暴露出问题的地方，毕竟明天早上六点，一切都会恢复如常，死去的人也能再次活过来。
棘手的是，这些人今天可以在这里搞事，明天就可以在那里搞事，只要他们有脑子，就会换着地方搞小动作，这根本防不胜防。
这一晚，各地会议都开到很晚，在凌晨一二点钟的时候，都还有部队秘密调遣行动。
这一晚，全国人民也知道了，害他们无法走出循环的，是间谍！
每个人恨得牙痒痒，同时万分警惕。
他们所在的地方这四天没有间谍搞事，但明天未必不会成为被下手的对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在这样焦灼的氛围中，第五个7月19日的早上6点，如期而至。
这一天人们一醒来就开始沉默而熟练地干活，同时关注新闻。
很快，官方出了一个名单。
名单一共有五百多人，他们都失踪了。
他们的人不见了，他们的物品不见了，这世上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了，唯一还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是身边人的记忆。
这太不可思议了，绝对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很显然了，这就是断舍离不达标的抹杀惩罚。
物理意义上及社会学意义上，彻彻底底地抹杀，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关于这个人的一切爱恨情仇，悲欢喜乐，在这一刻，全部被否定，全部失去了意义，甚至让人怀疑，那些事情是否发生过。
所有人不寒而栗。
太狠了，这种抹杀实在是太狠了，这让这些人的亲人朋友如何接受？
在人们还怔怔的，满心发寒，甚至莫名大气不敢出的时候，网上那个神秘的账号又有动作了。
这次是一份名单，一份血淋淋的名单，上面只有十几个名字，后面跟了一句解释：
【该名单上的人，因为昨日采用下作残忍的手段伤害他人，出发点极其恶劣，造成严重后果，故受到死亡惩罚。请所有人注意，天上有眼睛在注视你们，认真做事，好好做人。】
国家领导猛地一惊，立刻让人去查名单上的这些人。
很快得知，这些人倒是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诡异的状态死在住处，他们的东西也没有消失。
而且，经过调查可以确认，这些人确实都是间谍，昨天那八个地方的事故，确实都是他们干的。
第 298 章 断舍离世界
对于大众来说，天上的那双“眼睛”，这次实实在在地展露了祂可怕的力量。
祂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独裁者，完不成断舍离会被祂惩罚，做恶也会被祂惩罚。
祂下手干脆而诡异，不费吹飞之力，祂毫不留情，不给人留任何余地。祂看不见摸不着但又无处不在，全世界的人拧在一起，也没法做出任何反抗行为。
人们深深地害怕了。
谁都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一个个变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那些本来还打算继续搞事的间谍们，也被吓成了鹌鹑，犹豫再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比起任务，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尤其现在世界巨变，他们就算不执行上级交代的命令，也不会有太可怕的后果。至少，他们的上级先在这场断舍离游戏中活下来再说吧！
于是，无论是间谍，还是蠢蠢欲动想干坏事的，都变得格外老实。
并且，全国各地都出现了部队的身影，荷枪实弹，到处巡逻，任何有可疑行为的人都会被注意到、被盘查。
入口的食物也是被查了又查，政府巡逻车到处溜达，提醒大家注意食品的安全和卫生。
全国各地都高度警戒起来，在这样高度的紧张中，人们各司其职地进行着今天的断舍离，动作熟练到令人心疼。
在23点再一次即将到达的时候，所有人早已结束工作，静静等待。
“没事，大不了再来一次。”
“不就是干活吗？谁活着不干活？都循环这么多次了，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流程，再来几次都不怕的！”
人们这么安慰着别人，也这么安慰着自己，表面淡定得很，其实心脏都紧张得要爆裂了，仿佛等待着事关生死的审判一般，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在这样的氛围中，在每个人暗暗祈祷的时候，夜色中，远处钟声敲响，当当当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像是透过身体，敲打在人们的灵魂上。
23点到来了！
随后，面前出现了熟悉的文字。
人们屏息看去。
【姓名：xx
个人断舍离，完成，奖励小红花一朵
家庭断舍离，完成
……
所在国家，断舍离，未完成】
未完成！又是未完成！
人们就跟瞬间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瘫软下来，脸色煞白，喃喃自语，仔细听去，一个个不是在咒骂，就是在一声声地问为什么。
表面装得再淡定，但在真正知道失败的这一刻，大家还是难以接受的。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暗淡无光，失去色彩。
最打击人的是，几分钟后，他们面前出现了新的文字，上面写着。
【特大好消息，xx国、xx国、xx地区今日完成断舍离，将于零点进入7月20日！请未完成的国家继续努力！】
A国人民犹如被当头一棒，顿时激动起来。
“这是什么国家？他们怎么做到的？”
结果一查，好嘛，这几个国家和地区，国土面积小，人口也少得可怜。
人少就是负担少，人少就是出错的概率小，所以，他们只用了五次循环，就成功走出7月19日了！
他们领先A国一步！
他们冲向下一个阶段了！
A国人民发疯级别又上升了一层。
自己的失败固然叫人痛心，但他人的成功更叫人抓心挠肝！
一生好强的A国人民无法容忍自己不是第一！
除了不甘心，还有一种落后的恐慌。
“xx的！打起精神来，明天继续干！老子不相信了，还能一直失败下去！”
“在此之前，国家是不是应该给大家一个说法，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失败的？”
各个地方都群情激动，众怒如潮。
但此时，国家领导却只能沉默。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次不是什么间谍行为，而是，那五百多个被抹杀的人的家人里，有人因为过于痛苦而黑化，报复社会了。
别小看这样的小人物，他们背地里动动手脚，只要让几个人无法达标，就会破坏大局，甚至只要让自己不达标，就能拖住整个国家的脚步。
这从内部刺来的一刀，才是最狠最痛的。
可是，能指责这些人吗？
以那样的方式失去了亲人，脆弱一点的，直接能精神崩溃，外人是很难对那种痛苦感同身受的。
领导们沉默不语，长长叹息。
“不能将这个失败的原因公之于众，愤怒的群众会攻击那些家属，最终只能进一步激化矛盾。”
领导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依然是将今日的失败归结于间谍，但与此同时，那些被抹杀者的家属必须被重点监视、防范起来。
得知缘由的全国人民深信不疑，对间谍更加恨得牙痒痒。
这么恨他们国家的吗？天上那双眼睛都那么警告了，居然还敢顶风作案，真是可恨可恶至极！
人们心里怀着比海还深的憎恨和不甘睡去，等到第六次7月19日到来的时候，很多人病倒了。
身体虽然没灾没痛，但情志不畅本来就会导致疾病，尤其是带着那样深切的愤怒焦躁担忧入睡，这种极端又激烈的情绪，直接让人们病倒。
但现在可没有给人们看病的时间，人们只能拖着病体坚强而麻木地继续干活。
各地政府担心得不得了，用尽一切办法鼓励人们，让人们开怀乐观起来。
然而，这一天23点到来的时候，人们面对的，还是一个大大的“未完成”。
这一次，人们甚至已经没有多少愤怒了，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循环开始前的雄心壮志被打击得七零八落，所有人心情灰败，甚至只想摆烂。
国家领导焦头烂额，复盘后发现，这次不达标的地方居然很多。
因为生病和松懈，很多之前一直达标的地方，今天都不达标了。
领导们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情况在越来越糟，一旦失去斗志的人变多，整个国家将陷入泥沼，再也无法挣脱！
于是，全国各地想尽办法动员人们，激励人们，清洁大师也是再次发帖。
这次帖子名叫做《被抹杀的人真的死了吗？》
这个名字就很吸引人，帖子一发出去，就一大堆人冲进来拜读。
“已经第六个循环了，被抹杀的人也已经出现了两批，但本人有一个困惑，被抹杀的人，真的死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大家应该还记得，昨天早上那份血的名单，名单上的十八人已经确认都是间谍，他们因为在前一天制造了各种事故，导致多处地方无法达标，因而被‘世界主宰’处死。
“他们死后留下了尸体。
“但被抹杀的人，却是连人带东西，全部消失，没有留下尸体。
“我们有一句古话，叫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意思就是，只有确切地见到尸体，才能真正确定这个人死了，没有尸体，就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我们真能断定被抹杀的人死去了吗？我想未必。
“这个世界主宰既然是无法容忍作恶的，就证明，它并不是一个滥杀的存在。而被抹杀掉的人，他们是自己不想完成断舍离吗？
“不是，他们和所有人一样，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进行断舍离，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所有努力，他们是遭到迫害而被迫失败，这样的情况下，不由分说地夺走他们的生命，这不是太残忍太无情了吗？
“我觉得无法容忍作恶的世界主宰，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认为，被抹杀的人很可能没死，他们可能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又或许只是被暂时禁锢在某个空间。
“而这个疑问，就要等我们走出这二十轮循环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了。”
这个帖子引发了大规模热议。
被抹杀者的家属泣不成声，怀揣着这样美好的祈愿，昂扬起十二万分的斗志，下定决心要好好断舍离，还要帮助别人断舍离，一定要尽快完成这二十轮循环。
而其他人也激动啊。
如果被抹杀不是真正的死亡，这背后还有什么新的秘密等待他们去挖掘？他们想要知道那秘密，想要知道这苍穹之上的主宰到底是什么，他们不甘心被困在这日复一日的疲惫循环中，他们要走出去，要去寻找真相！
于是，灰败的人们，再次焕发出斗志，咬牙切齿地要再大战一场。
某处，发出帖子的人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有些不确定地问身后的人：“这样行吗？一旦大家不再害怕抹杀，甚至可能为了想要知道被抹杀后会发生什么，而故意断舍离失败……”
身后的人叹气，也是满脸疲惫，无奈地按了按额头：“没别的办法了，什么激励的手段都用过了，一时之间，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唤起人们的希望和斗志。所以，必须一鼓作气。”
“是的，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明天要是再不成功，情况会越来越糟！明天，就是最后的机会！就是最后一天！”某个高级会议上，国家领导们面上全是背水一战的坚决。
“明天，所有人五人一组，相互监督，谁都不能出岔子！”某个地方会议上，乡镇领导也在连夜开会。
“明天下午六点，一切工作就必须结束，之后就是查漏补缺，谁都不能漏掉，明天我们这不达标，全体一起回家吃自己吧！”某社区，一群干部两眼灼灼，蓄势待发。
大街小巷，宣传车一遍遍地开着，广播一遍遍地动员着，人们在各自的屋里，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所有人心里的弦都紧紧拉扯着，所有人都默认，明天就是最后一战！
在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之下，第七个7月19日，到来了。
新的一天，昨天生病的人们状态恢复，满血复活，带着坚定的信念感，踏出了各自的家门。
所有人紧张而井井有条地工作起来，全国仿佛进入一级备战状态一般，所有人的心紧紧地凝聚在一起，所有的力量，也都拧到了一处去。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加团结。大家分散在全国各地，但内心都在呐喊着同一个声音：成功！成功！成功！！！
卫月歆和任务者们默默看着这一切。
这个国家忙了一天，他们就看了一天。
直到，这一天的23点到来，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文字末尾，终于艰难而又慷慨地出现了大大的“完成”这两个字。
完成！
完成？
完成！！！
A国全体人民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两个字，一脸不可置信，浑身跟触了电一样地颤抖起来，然后嗷嗷吼叫起来，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上蹿下跳，狂喜到失智。
“完成了！终于完成了！全国达标了！”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太棒了！”
“这该死的19日，终于走出来了呜呜呜！”
“喔喔喔！终于不用和那些该死的垃圾打交道了！终于不用一睁眼就是满屋子垃圾了！”
“明天就是20号了！20号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我宣布，这是里程碑式的胜利，全国由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哦哦哦！”
这一刻，A国举国欢腾，人们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狂喜，到处都是嗷嗷叫，仿佛全体返祖，又仿佛猴群下山。
各地领导们听着欢呼声，欣慰得老眼泛泪，浑身一松，几乎要倒下来。
不容易啊，这第一关，终于被他们闯出来了！
用时，七天！
他们经历了六次失败，终于在第七次成功了！
这是属于全A国的胜利，这是每一个A国人民的荣耀！
在A国举国欢庆的时候，A国的边境上，那一圈透明的屏障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凝实了起来。
这个变化足足进行了一个小时，当20号的凌晨到来之际，这圈屏障彻底变成了毛玻璃一般的存在。
边境士兵小心上前，用手触碰，震惊地发现，这屏障成了实体的，再也无法穿透了。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因为，A国已经进入了7月20日，而周边其他国家，还被困在7月19日！
两套时间，便是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
看着画面中的一幕幕，任务者们也长长松了口气。
“终于过了！”
“挺不容易的，他们不过，我这心也跟着提着。”
“过了第一轮循环，后面就容易了。”
工作室里，任务者们喝着提神的饮料，交谈感慨着，这一刻，他们也放松了不少，跟着画面中的A国人们一起高兴。
有人忽然说：“这工作也不好做，看他们苦苦挣扎，老想给他们降难度。”
其他人默默点头，是这样没错。
“都还没休息啊。”
一道声音传来，卫月歆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家都站了起来。
卫月歆摆摆手：“坐，都坐。”
她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这个世界的主角是大重县的几户人家，他们所在的阵营就是A国，现在A国走出第一轮循环，之后就简单了，也就是说，这个任务已经差不多是完成了。你们，有什么感悟吗？”
大家互相看看，组长先发言。
先是叶澄开口：“过去做任务，是进入到那个世界里，但现在，我们身在局外，制定规则，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卫月歆拿出一袋烤栗子，自己抓了几个慢慢剥，剩下的让其他人分着吃。
这是水晶球里产的烤栗子，味道很不错。
“以前只要听你的，根本不用想太多，但现在，我们需要考虑，这条规则行不行，那条规则那么制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而且，我们会不自觉地想要把规则更加完善，更加人性化，想为人们减轻难度。”叶澄摇头说道，“我觉得，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
卫月歆点头：“我刚才在外面就听到了，你们还想给降难度。”
林英豪声音里也带着几分纠结：“过去，我们能力有限，只要全力以赴就行了，现在，能力强了，反而有点不知道该用多少力了。这个世界还好，基本没有人死亡，哪怕被抹杀的人，其实也并没有真正死去，但如果下一个世界是灾害型天灾，到时候我们就这么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人们死掉吗？”
岑静倒是很平静，保持着相当的冷淡克制：“可是，每个世界的人，都要迎接他们自己的命运，他们的路应该由自己走出来，我们固然能用超过当前天灾的力量，去帮他们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我还是认为，不能把自己定位成保姆或者救世主，见不得这个吃苦，见不得那个受罪，这几个老弱妇孺想救，那几个为国舍身的英雄不忍心他们倒下，插手这么多，真的是好事吗？”
叶澄皱眉：“我们也没有想做保姆。”
岑静：“你们组刚才不是还想改规则，把一轮循环的上限卡在30次？你们想设计成，当19号这一天循环了30次，就自动进入20日。这不就是再次降低难度，给人们行方便吗？”
叶澄：“我是觉得，其他国家的人也是人，无止境的循环，只会让人崩溃，让这个国家的人被全部抹杀，我们的终极目的只是引导人们断舍离而已，一味高压达不到目的。”
岑静：“如果一个国家自己都放弃了自救，我觉得，并不值得同情。”
叶澄：“但其中有很多人是很积极自救，从未放弃过的，他们就应该被活活拖死吗？”
岑静沉默了片刻：“说句难听的，当这个国家自我放弃的人被抹杀完了，坚持到最后的人，自然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如果他们中途看不到希望，放弃了呢？”
“那就怪他们出身不好，毅力不够吧。”岑静把玩着手里的栗子，垂着眼睛，侧脸透出几分固执和冷硬，“我们世界，当初高温危机那么艰难，高温还带来了各种各样其他危机，每天都过得那么苦，我们都没有放弃，这个世界不过是要每天重复断舍离而已，这很难吗？非得一次次去迁就他们吗？”
卫月歆把剥出来的栗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听着两人争辩。
她们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卫月歆还在，同时停下来，看向卫月歆。
叶澄问：“薇子，你的话，怎么处理这种事？”
“我啊？”卫月歆眼神中透出些许追忆，“早些年，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对每个世界，尤其是对你们所在的世界，我都全力以赴。因为我当时的能力也不怎么样，全力以赴，无愧于心，做到自己能做的就行，多的我也做不到对吧。但现在……”
她有些感慨，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而是看了一圈大家：“我之前咨询过总部，总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建议中高级管理人回头去做小任务。
“因为中高级管理人的能力很强，面对小任务，挥挥手就能救这个世界，但这就违背了选择这个天灾故事来创造世界的初衷——如果天灾不是用来克服和征服的，不是用来磨砺人类筛选人类的，那就几乎没有意义了。总部不如从一开始就只创造幸福美好的童话世界好了。
“但如果管理人不全力以赴，又难免显得凉薄，或是长此以往，会让中高级管理人的心肠越来越冷硬。
“我现在，确实有一些这样的困惑，你们所争执的点，也是我会感到纠结的点。但怎么办呢，这些小任务已经在我的手里了，我目前也需要它们。”
卫月歆看着大家，又笑道：“但有一点，我是真的问心无愧的。”
“什么？”
“那就是，这些小世界，在我手里，无论如何，都比落到见习管理人、实习管理人，乃至于初级管理人手中强。我再是收着力，也能让这些小世界，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这话足够自信，也确实如此，众人都认同这个说法。
卫月歆继续剥栗子，栗子的甜香在工作室中弥漫开来，舒缓了大家的神经：“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惭愧负疚的了。我也想明白了，是救大放小，拯救大危机，解决过于极端、烈度过大的生存危机，剩下的小节，该放手放手，必要时候，尊重他人命运，尤其不要想从政治层面左右什么。这一点我也是最近才明白的，就像国与国之间，也不会干涉他国内政的，管得过多，除了讨嫌，不会有任何好处。”
叶澄想了想，低下头去：“我明白了。”
卫月歆看着她：“但是，给与处在困境的弱者相对更多的关注和关怀，我觉得这任何时候都不会错。”
叶澄抬起头来。
卫月歆笑眯眯地看着她。
叶澄怔住。
其他人也有些怔愣，然后恍然明白了。
他们这些任务者里，叶澄的初始状况是最惨的，据说差点被丈夫和亲人害死。
就是因为有薇子的暗中帮助，她才能反击自救。
其实回想过去，好像也能找到些许证据，薇子对叶澄是有点不大一样的。
哎呀，这下好玩了，薇子对任务者基本是一视同仁的，唯一的例外，应该只有彭岚。现在么，突然发现这例外也不唯一。
有点想为彭岚默哀是怎么办？
大家莫名有点幸灾乐祸，当然，这都是冲彭岚去的。
卫月歆不知道大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看向其他人，继续说：“所以，这个世界呢，规则就不再继续修改了。
“你们接下来，一个是继续观察这个世界，另一个，是想好怎么安排那些被抹杀的人。世界意识想要彻底杀死他们，但我们觉得，他们如果因为这么点事而死去，实在是冤枉，所以保下了他们。那么，就得给妥善安排好。”
大家表情都严肃起来，点头应下。
卫月歆起身：“那么，继续工作吧。”
走到门口，她停下来，回头说：“你们很好，你们是一个团队的，一个队伍里，有人代表着温情感性的一面，也必须有人坚守原则和底线，你们能形成互补，这非常好。”
叶澄和岑静互相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她们对彼此没有意见，只是理念上有些碰撞。
第三个组长林英豪默默当背景板。
卫月歆就看向他：“当然，也需要有中立的人。”
林英豪默默把脊背挺得更直了。
卫月歆走出来，心情很不错。
毛毛问她：“你高兴什么？”
卫月歆笑道：“叶澄自己淋过雨，想为别人都撑上伞，这很好。岑静理智果断，有坚持，严格对待自己也严格要求别人，这也很好。林英豪宽厚包容，不争不抢，很踏实可靠，这也非常好。大家都很好，我为有这么一群任务者而高兴，他们会走很远的。
“当然，我也很高兴于，叶澄对她儿子放手之后，她身上的光芒又回来了。”
毛毛：“什么光芒？”
卫月歆笑而不语，自然是那种坚韧不屈，独立自强，被她钦点为女主角的光芒啊！
回想当年初见，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好遥远了，又好似还在昨天。
幸好，对方又回来了。
果然，还是认真搞事业的人最闪闪发光了。
……
断舍离世界。
A国人民足足高兴了好几个小时，直到越来越强烈的睡意让他们不得不去休息。
第二天醒来，家里空空，外面空空，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7月20日，6:00。
感动！
有种真正逃出了噩梦的庆幸感。
只是身体酸痛得要命，这是昨天忙了一整天的结果。
时间没有循环了，这身体上的疲惫，自然就从昨天带到了今天。
但大家依然非常高兴。
不用再忙忙慌慌了，可以悠闲地洗漱、做早饭，甚至可以出去在干净的街上溜溜达达地散个步，打个拳，唠唠嗑什么的。
“听说了吗？咱们国家周围一圈出现了毛玻璃一样的墙壁，国内的人出不去，国外的也进不来。”
“我们邻国有进入20号的吗？”
“好像没有，应该都还在19号里挣扎吧。”
“哎，虽然不该幸灾乐祸，但还是觉得好开心啊。”
“不过我们也收不到还在19号的国家的信息了，倒是听说能收到同在20号的那些国家地区的电话什么的。”
“一堵墙，分成了两个日期两个世界，想想还真是神奇呢。”
这样悠闲到8点，今天的断舍离工作开始了。
这次还是只断舍离一半物品，那就轻松得多了。
第一天完全就是试水，就没想着能一次性成功，但需要小红花的人，还是很认真努力地干活。
一天下来，很多人成功达标，也有不少人失败。
又转过一天，第二次7月20日开始，大家态度就认真起来了。
随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最终，A国的7月20日在第五次时，成功终结。
A国进入7月21日。
断舍离任务就更轻松了。
第一天试水，第二天吸取经验查漏补缺，第三天认真起来，然后成功全国达标。
7月22日……
7月23日……
7月24日……
每一天都是三次循环就结束。
既没有人再被抹杀，人们又有尽可能多的机会获取小红花。
想要追求轻松自在的生活的人，也终于得偿所愿，每一天完成断舍离之后，有大把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此一天天下来，第一批结束断舍离的人出现了。
那些贫穷的人们，早在差不多7月21、22日的时候，就提前退出了断舍离，因为他们的资产，只剩下100斤了。
第 299 章 断舍离世界完
“所以，能跟我们说一说，你是怎么结束断舍离的吗？结束之前有什么通知或者预兆吗？”
节目中，一个低保户老人接受采访，干瘪干瘪的一张脸笑得更皱巴，露出只剩下几颗牙齿的牙床。
他十分兴奋，用有些含糊的，口音极重的话语说道：“那个啥，不是说，能留一百斤吗？咱从第一天就算啊，要留下哪一百斤，那是算了又算，算了又算。哪个是值钱的，哪个虽然值点钱但太重不划算，哪个可以做点啥减减重的。”
他很得意地给大家展示身上的衣服，那显然是一件被手工改过的衣服，修改的痕迹相当蹩脚：“这衣服，卡一下，袖子剪掉！裤子，卡一下，裤腿剪掉！拖鞋不要，编个最轻的草鞋！舍不得啊，舍不得也得改啊！”
说着，给记者展示他留下来的那一百斤家当。
一把菜刀，一把烧火钳，一把自制的捡垃圾用的长钳子，一个炉子，一个锅子，一个碗一双筷，几个装在小小塑料瓶里的调料，一个装水的杯子，一小把面条，还有一身换洗的衣服，一卷草席，一个有些干瘪的枕头。
剩下的就是一些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东西。
“咱爹妈留下的东西，不舍得扔啊！重有啥办法，重也得留着！能留住，很好啦！这把面不够吃？嘿嘿，咱屋后种着菜咧，要吃了再去拔。村里还会天天给我送吃的来！”
在这样含糊朴实又带着点自豪的话语中，镜头扫过这老人住的地方，一间小小的屋子简直如同雪洞一样，墙皮都被铲下来了，床也没有，就剩下那张破草席铺在地上，看着十分可怜。
但老人却特别高兴：“之前咱这家里，都是垃圾，嘿嘿，都是我捡回来的，瓶子呀，纸壳呀啥的。村里给我说了好多次，说不干净不干净，让我理一理，我不想理嘛！这次，村里让好几个年轻人来帮我理掉了，卖的钱都给我了，好几百！之前的床也丢掉了，村里说，以后给我换张新的好的。”
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让观看节目的观众有点心酸，又有点好笑。
镜头一转，被采访的人成了这个村子的干部，这干部说起这个低保户：“王敦材家里就他一个人，东西说多也不算多，我们问过他，是想直接一步到位，只保留最后一百斤东西，还是慢慢地一轮一轮进行断舍离，他说一步到位就行，我们就让几个年轻人去帮他处理，第一天，就基本把一百斤以外的东西给处理掉了。
“但是呢，没有跳出任何说他可以结束断舍离的提示，我们就想，难道是他剩余的东西还是超过一百斤了？于是我们就帮他把床啊，桌子啊，都给处理掉了，家里几乎搬空了，但还是结束不了。
“怎么办呢？之后我们就帮他把墙皮也给扒下来了，屋顶的毡布什么的也给换了，把漏水的屋顶给重新修了，还有沉重的门窗，也给修了，这下怎么着？嘿！当天晚上十一点，就跳出提示，说他的东西不到100斤了，可以结束断舍离了。”
镜头再一转，这次是记者本人面对镜头：“王家村几个已经结束断舍离的村民的情况就是这样，从这几个人的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出，床、桌之类必备的家具，也在断舍离的范畴之中，哪怕是墙皮、过于沉重的屋顶门窗，也是断舍离的一环。
“希望这几位村民的经历，能让大家获取经验，得到启发……”
王海一把关了电视，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有没有搞错，墙皮都要扒下来，简直丧心病狂！”
妻子李梅倒是接受良好：“这也挺好的，咱们这房子是结婚前装修的，都十几年了，扒下来以后重新装也不错。”
王海瞪大眼睛：“你知道这装修花了多少钱吗？”
李梅眼睛瞪更大：“你知道把咱家的瓷砖地砖还有吊顶墙皮都扒下来，有多重吗？为了保留它们，把更重要的东西先丢掉吗？”
王海不语。
李梅没好气道：“赶紧起来，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大家东西应该都搬得差不多了，你可以把这沙发搬下去。”
今天他们家断舍离内容，是这死沉死沉的一组沙发和茶几，还有一组同样死沉的大衣柜。
这也是他们家最后的两件大家具了，加起来能有上千斤。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买这样式的家具，终于有个理由把它们换掉了！
王海一脸肉疼地摸着身下的真皮沙发，这个可贵了，不然也不能留到最后还舍不得扔。
李梅只能安慰说：“你想，这二十轮断舍离之后，大部分人的家里都要成为雪洞，那到时候肯定是一番大装修，家家户户买新家具，这叫什么？这叫新时代新气象，就咱们家还用以前的，那不是不合群嘛？”
居然有几分道理。
王海长吁短叹地起来干活了。
李梅则坐在地板上，继续在纸上写写算算。
她在算他们家的小红花数量。
今天是7月25号的第一次循环。
之前除了19号循环了7次，20号循环了5次，之后每一天都是三次循环就结束，加起来一共是24次循环，每一次循环，他们家三人都有拿到小红花，少的时候是一朵，多的时候，王海能拿五朵，她也能拿三四朵。
这是按照每个人出力情况来奖励的，她不如王海力气大，当然拿得少，而且王海能拿五朵的机会也不多，那是真的要豁出命去给县里干活的。
反正这么算下来，王海获得了67朵小红花了，她获得了51朵，女儿明明获得了28朵。
所以，目前王海能减免断舍离6轮，她5轮，女儿2轮。
可他们已经进行了6轮断舍离，家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估计明天就要开始铲瓷砖了，这也就是他们家家底厚，之前杂物真的堆了好多，相比起来，小区里好多人家早已经家徒四壁了。
那么这样看来，他们家必须早作打算了。
她把呆在房间里看电视的女儿叫出来：“我们先把你的100斤东西给分出来，你最想要留什么东西？”
王明明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电脑游戏机，奶奶留给她的几件金银首饰，同学送的礼物，过去的奖状奖品，喜欢的衣服、公仔……
李梅先把金银拿出来：“这个不占份额。”接着又把剩下的东西一件件问明白，能拿的都拿出来，最后挤出了七十斤份额。
这七十斤，当然是给家里重要的值钱的东西的。
家庭的东西，其实也可以算作是个人的东西，也就是说，要是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他们一家三口也能保留下家里三百斤东西，想想还是不少的。
“断舍离断舍离，真的是要尽可能抛弃身外物啊！真是伤脑筋！”
家家户户都像李梅这样打算着：能不能得到足够多的小红花，不能的话，要不要提前把一百斤留出来，剩下的东西要不要一次性断舍离掉，或者大部分断舍离掉，然后就可以悠闲地过日子了。
因为有这一百斤保底，大家其实都挺安心的，主要是“一朝破产的又不止我，那有什么好怕”的心理，让大家都无所畏惧。
谁也不会比谁好多少嘛，甚至，大部分人都被重新打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
大概也只有那种真的家产比较多的人，在费心算计着，如何才能保留下足够多的财产。
就这样，一天一天又一天，A国终于顺利进入了8月8日。
所有人，包括整个国家都从断舍离这个庞大的学科中，暂时结业了，接下来，就只剩下8月8日这一天的循环，人们终于可以彻底放松，想干什么干什么。
而且，到了这一天，人们突然发现，全世界的消息不闭塞了。
在A国，人们可以随时浏览其他国家的网络，可以清楚知道哪个国家陷在哪一个日期，发生了什么重要事件。
这感觉还挺神奇的，A国人民颇有种自己站在顶峰，看着下面的人艰难挣扎，努力往上爬的感觉。
但也有令人心头沉重的消息，比如，某个国家陷入内乱，自相残杀，死伤无数，又比如某个晚上的23点，面前会出现哪个国家因为所有人被抹杀而灭国的消息。
看得多了，人们有点受不了这样的负面信息，便选择不去看，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呆在A国的象牙塔里。
唯一叫人实在放不下的是，国外还有好多同胞，有的是来不及回国，有的是在国外有任务，但在A国进入20号的时候，没能及时回来，之后就被时间的墙死死挡住了。
在A国进入8月8日之后，终于辗转和那些同胞取得联系，可惜，双方处在不同的时间里，根本救不了对方。
只能看着对方在外国的泥沼里，挣扎度日，其中，还陷在7月19日的人最最痛苦折磨。
直到数月后的某日，似乎还是有心软的神退了一步，于是，一条断舍离新规出世。
【当一个国家或地区，宣告政府解散，政权瓦解，那么该国家和地区的人，只需按照个人标准完成断舍离即可。】
这个新规一出来，大量国家和地区主动或者被动宣告政权瓦解，这些地方还活着的人们第二天开始就积极断舍离，然后就以一种坐了火箭般的速度，从7月19日蹭蹭蹭前进，飞快来到了8月8日。
同在8月8日的地区，互相是可以往来的，于是，深陷国外的A国同胞，终于回归祖国的怀抱。
那场面，真像是历尽九九八十一难归来。
此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全世界终于全面进入8月8日，时间循环停止，8月9日珊珊而来。
据统计，世界上有三分之一国家宣告灭国，同时有将近三分之一人口被抹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那些被抹杀的人真的死了吗？
所有人都关心这个问题。
尤其家属朋友们，抓心挠肝，每天关注着各地新闻，希望得到被抹杀的人归来的消息。
而此时此刻，世界意识正嘎嘎乐。
“干净了！终于干净了！好舒服啊！”
“还是把人抹杀掉比较好，你看，被抹杀的人最多的地方，因为他们的东西也都被抹除掉了，整个都空出来了！舒服舒服！”
“开心开心，好开心啊！”
规则看着它这样打滚那样打滚，滚来滚去的，呵呵呵地干笑。
“别滚了，起来干活！”
“啊？还有什么活？不是都结束了吗？”
“划块地，给那些被抹杀的人。”
“什么？他们还要回来？不干不干我不干！我不要他们回来！”
规则的黑云团团里长出两只手，开始捏拳头，把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
世界意识虽然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变出和人类一样的手，但还是从这个动作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只能爬起来，恹恹地说：“好吧，要我干什么？”
规则就巴拉巴拉地这样说一通。
世界意识：……好麻烦，不想干，但又不得不干。
于是，在8月13日，断舍离全面结束的五天之后，世界上一个无人区里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池，这个城池被那种毛玻璃一样的墙围了起来，哪怕是飞机飞到上空，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只能依稀看出，这座城上上下下有好多好多层，那建筑材料很是古怪，远远看着，像是由垃圾组成。
准确来说，这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垃圾山！
很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座城里是什么。
因为，他们的面前出现了新的文字。
【这是一座壮观的垃圾城，由被抹杀的人和垃圾组成，这些人非生非死，必须留在垃圾城中，除非满足以下两个条件，才能够复活出来。
一、被抹杀者在垃圾城中，每人需将和个人生前所拥有物品相等重量的垃圾，变废为宝。
二、被抹杀者必须凑齐100朵小黄花。这小黄花可以来自外界的亲朋好友及国家，也可以来自于本人在垃圾城中的工作所得。】
这个复活的代价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亲朋好友多的，或者国家给力的，凑齐100朵小黄花不是难事。
但如果这人比较倒霉，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国家也不给力，那要靠自己凑齐这100朵小黄花就比较难。
而如果个人物品很多很多，有着好多仓库的物品，或者一整座矿什么的，那现在要把这么大质量的垃圾变废为宝，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到这个规则，很多人就在心里替那些被抹杀者默哀了。
A国是例外。
A国足够强大，人口也够多，而被抹杀者的数量却很少，这么大一个国家，凑齐救这么一小撮人的小黄花，并不是难事。
于是，A国领导立刻把被抹杀者的直系家属们聚拢起来，开始商议拯救计划。
与此同时。
垃圾城内。
这座由无数垃圾组成的垃圾城市，并不是实心的，外表看着是一座垃圾山，但中间有很大的空间，甚至分成了很清晰的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城市那么大。
就是空气并不好，光线也很淡，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抹杀者出现在此间，陆续醒过来，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收到抹杀通知的那一刻，之后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啊，我这是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啊，好臭！怎么有这么多垃圾？”
“我这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死了，有其他人在嘛？”
人们慌张之际，面前也出现了文字。
【被抹杀掉的小垃圾们，你们很幸运，有人不忍心你们就此死去，给了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只要做到以下几件事，就能活着从垃圾城出去，回到真正的人世间。】
被抹杀者们震惊地看着这文字，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死了，但没有完全死，只要在垃圾城里遵纪守法，好好工作，再加上外面家人们的营救，活着出去不是梦！
“太好了！我还活着！”
“我还有希望见到家人们！”
“不就是把垃圾变废为宝嘛！哈哈哈，我从前的所有物不过几百斤，只需要把几百斤的垃圾变废为宝就行，这也不难吧！”
人们一边激动着，一边想办法找到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同胞，彼此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阵营，人多力量大，这样不容易被欺负，也能更好地互相帮助。
按照垃圾城规则，只要完成了份额内的变废为宝指标后，之后的工作便可计入工资，工资可以换取一定量的生活、医疗物资，也可以换成小黄花。
如果按这个来算，就算不靠外界，基本上每个人在这里工作十多年，就可以出去了。
当然，那些家里有矿山或者垃圾山的人的不算，他们可能耗费一生都无法完成份额内的指标。
但垃圾城里很妙的一点，就是不禁止雇佣行为。
只要付得起酬劳，一定程度内，能雇佣人来帮自己做事，不过每一份雇佣合同一经签订，都会得到“城主”盖章，无论在城里城外都具有效益，谁违约谁死。
因为被雇佣者的权益受到了极大程度的保障，所以，很莫名其妙，但又非常合理的一件事发生了：之后许多年里，在垃圾城里打工，居然成了一种新时代热门工作。
好多人在垃圾城里打工，赚到的工资由雇主在城外的家属支付，用以养在城外的家人。
甚至好多人即便能够从垃圾城里出来了，都不愿意出来，就要留着继续打工，因为在这里打工赚得多，工作还比较轻松，还不用担心被无良老板压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里简直就是社畜的天堂。
反正就是老板和员工都挺满意的。
再再后来，城外制造出来的垃圾，会被转移进垃圾城，垃圾城进行变废为宝或者终极销毁，垃圾城里变废为宝的东西，又会被卖给城外。
甚至多年之后，人们还找到了主动进入垃圾城的办法，即便进去容易出来难，还是每年都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有的是去打工，有的是去冒险，有的纯粹是想换个地方生活。
就，荒谬又合理，充满了一种黑色的幽默感。
兼任垃圾城城主的世界意识：emmm不理解，人类果然很奇怪，但挺好玩的。
果然是比把人类全部杀掉来得好玩。
世界意识抬头望向深邃的宇宙深空，即便人类说着宇宙有多大多大，但世界意识知道，这颗星球大气层之外，只有一片虚无，根本没有所谓的星辰大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极限范围。
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世界。
那个规则大佬已经离开好多年了，这个有限的世界里，如果只剩下自己，确实挺无聊的。
祂又看向脚下生生不息的人类还有其他生物。
行吧，也只有他们能陪自己完了，那就多少对他们好一点吧。
……
时间回到当下。
在A国还在7月24日里忙碌的时候，卫月歆定下的一月之期也到了。
要跟她去修仙世界的22个任务者，纷纷从各自的世界赶来。
哦，还能和15人工作组打个照面，顺便看看这15人到底是在干什么活？
15人组：呵呵呵，在工作室里晃来晃去真的很讨厌，一边去！
想到这些家伙即将远行，更烦了。
虽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但此时此刻还是有种小伙伴能出远门玩，自己却要留守家中的不爽感。
22人远游组：嘻嘻。
15人工作组：不嘻嘻，滚！
卫月歆在会议室里等大家没等到，过来一看，眼睛瞬间成半月形的了。
就很无语，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些家伙还有这贱嗖嗖的一面。
彭岚和程选他们说了几句话，转头看到她，眼睛微微发亮，走过来问：“这个月过得还好吗？”
卫月歆往门框上一靠，抱着双臂：“还行，就是有点忙。”
“忙什么？”
“忙着做视频，做之后的计划，忙着炼制眼球，还要忙着喂猫，它们可闹腾了，有时候在游戏里各处跑没影，有时候又一窝蜂窜回来。”
卫月歆朝院子里指了指：“这会儿这里热闹，等着吧，它们鼻子灵着呢，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话间，围墙上探出一个脑袋，正是三花猫崽，它一蹦一跳就跳上围墙又跳进院子里，目标明确地直奔彭岚，三两下爬到他身上，喵喵直叫。
彭岚摸摸猫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自制冻干给它吃，目光还是继续落在卫月歆脸上，准确地说，是她的右眼上：“眼睛，炼成了？”
那只眼睛，乍一看是褐色的，和左眼没有不同，但若找到一个光透进角膜的角度，会发现那其实是天空一般柔和的浅蓝色，蓝色之中，又好似蕴含着一抹霜雪般的月华，漂亮得令人惊艳。
卫月歆摸了下右眼：“嗯，炼成了，这坠月石确实不错，不仅完美补全了我右眼缺失的视野，还有一些其他功能，挺好用的。”
“那就好。”
说话间，更多猫回来了，把彭岚围得水泄不通。
卫月歆有点纳闷，怎么就这么招猫喜欢呢？
她摇摇头，无视彭岚无奈的眼神，对大家拍拍手：“好了，别磨叽了，22人组过来开会。”
片刻之后，会议室里，大家依次落座，一群猫在地上、桌子上跑来跑去，更多的还是围在彭岚身边。
卫月歆站在最前面，表情严肃：“我们这次去修仙世界，预计在那里呆一到两个月，最多不能超过两个月。”
两个月，60天，在小世界就是15年，那真是够久了。
有种通货膨胀坑死人的蛋疼感。
“这么点时间，我们能做什么呢？首先，必须目标明确，去了那里，要做什么，要学什么，必须直奔主题，一天都不能浪费。
“但修仙世界大部分叫得上名的门派，收弟子都是有要求的，至少也要出身清白，我们这种外来户是很难进去的，就算进去了，也得先从打杂开始，这显然不适合我们。不过我这段时间搜集了不少资料，还是发现了一些质量不错，对收徒条件很宽，只认钱不认人的门派。只要学费交得多，其他一概不问。”
她发下去一份名单：“你们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学的。”
名单发到大家手里，各个门派擅长什么，位置在哪里，学费多少，以及周围有什么秘境啊，探险之地啊，灵矿啊，拍卖行啊之类的，都写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卫月歆继续说：“当然，一两个月，只埋头囫囵地学，想要学得多好是很难的。所以，我建议是，半天学习，半天进水晶球。
“我的水晶球时间流速与小世界一致，所以，这半天，就等于能在水晶球里度过一个半月，这就足以让你们吸收前半天学到的东西了。”
第 300 章 修仙世界1
面对这么多可以学习的东西，大家自然是什么都想学，但这是不现实的。
彭岚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情况？”
从这个修仙世界回来之后，就要开始高级任务，那自然最好是对症下药。
然而很可惜，卫月歆摇摇头：“不清楚。”
虽然是她的任务，但她还没有要开启任务的意思，任务派发部那边就不愿意给她透露，大概也有要考验一番她这个新出炉的高级管理人能力的意思，反正事先透题是不可能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西幻魔法风格的世界。”
那个任务世界叫做是神堕世界，这里的“神”应该是偏东方的神，或者直接就是修仙成神的那个神。
这也是她没有更改进修世界的原因。
彭岚又说：“如果无法对症下药，那我建议，大家学的方向最好尽可能不一样。炼药、炼器、御兽、符篆、阵法，剑修、医修、道修、法修、魔修……”他用笔在资料上圈了许多处，“这些最好都安排人去学。”
两个月时间，即便有水晶球延长时间，但满打满算也不过数年光阴，想要学精是很难的。
这不是看不起大家，事实就是，大家都没有太深厚的修仙底子，放在人家修仙界，那绝对是野路子出身。上手可能容易，想要精深的话，不实打实耗费个几十上百年时间是不可能的。
所以，倒不如主打一个全面发展。
钟简意附议：“这是最好的办法，当年我们在第四天灾游戏世界中，也是各自去各自感兴趣的宗门，学不同的东西。今日倒和当日差不多了。”
只不过，当年是游戏世界，这会儿则是要去真正的修仙界，学习难度不可相提并论。
卫月歆也没有反对：“这样也好，你们自己先选自己感兴趣的，选完之后，我们汇总一下，看有没有重复太多需要调整的。还有，所选择的宗门之间，最好不要相距太远，太远不利于回水晶球。虽然我们都可以传送，但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在修仙世界传送有没有什么限制。”
他们去了修仙世界，说不定就是个中下层的水平，在人家的地盘这样那样地传送，谁知道会不会碍了什么大佬的眼。
卫月歆决定，去修仙世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搞定飞行坐骑或者飞行法器，这叫入乡随俗。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卫月歆说，大家都看向她。
她道：“我们先不去修仙世界，而是去修仙世界下属一个可以修炼的小世界，在那里待一段时间，过渡一下，也适应一下。但我看了，可以修炼的小世界等级也不低，那里一天，你们的世界过去大约十多天。”
这时间消耗起来，也是相当厉害的。
说来说去，还是时间不够用。
如果卫月歆没有晋升这么快，急于提高实力，时间是不会这么紧张的。
所以说，晋升快有好处，也有弊端，是机缘也是挑战。
最后，大家商议投票，大部分人还是赞成先去小世界过渡一下。
会议结束后，卫月歆让大家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就出发。
然后她又来到了15人组这里，给这拨人开小会。
“这个断舍离世界，可能要发展好几年才能看到最终的结果，你们做好对被抹杀者的安排之后，每组留下一两人在这盯着就行，不过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全体人都要再回来，进行下一个任务。
“我已经把未来十五年的任务都做好视频和计划，放在神钥那里，当你们每年回来，神钥会给你们布置工作。”
接着，卫月歆又把三个组长单独叫过去谈话，对他们，她把未来十五年的任务安排简单说了下，三人就拿到了十五个世界的名单。
叶澄非常惊讶：“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把这些视频都做好了？”
卫月歆点头：“我选的这十五个世界，都是比较简单的，但也有几个任务，需要你们亲自去任务世界做事。”
和三人说完，卫月歆又给毛毛和规则做最后的交代。
“该注意的事，我之前都跟你们说过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了。尤其毛毛，你作为神钥的主体部分，就留在常兴市，你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指向标，绝对不能出错！”
毛毛昂首挺胸：“薇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卫月歆像是松了口气。
但回过头，避着所有人，她又见了大哥和小黄鸭。
“大哥，你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也是最强的保障，无论是哪个任务者，甚至是毛毛或者规则出岔子，一旦出现胡来乱来甚至背叛的行为，你立刻拿下对方，然后呼叫我，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都会立刻赶回来。”
像素怪物的像素脸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明白，我会时刻盯着他们！”
卫月歆抱了抱大哥。
大家都以为，现在规则是最强的，但她怎么可能没有给大哥留下后手？
得到星源后，大哥获得的好处是最大的，她甚至专门给了大哥可以克制毛毛和规则的金手指。
她最信任的，到底还是大哥。
对于毛毛，不是不信任，只是毛毛现在是神钥。成为了神钥，虽然能力大涨，但多少会受到总部的干预，她就担心总部对毛毛伸手。
她又摸了摸小黄鸭的头，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敦实了，像一朵实心化的棉花糖，外形也越来越逼真，似乎会在将来某一天，成为一只真正的活鸭子。
但它依然是那么沉默和忠诚，做着无声的影子。
都安排好后，卫月歆闭上眼睛复盘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纰漏。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到彭岚。
彭岚并没有偷听她和像素怪物的对话，但从她的态度上，也看得出来，她的慎重程度超出他的预期。
她是真的很不放心。
他开口道：“不然，我留下来。”
留下来，帮她看着这里。
卫月歆还以为他一脸凝重要说什么呢，听到这话愣了下，好笑道：“你留下来干什么？要是真有大事发生，你留在这里也没用，要是无事发生，那你放弃去修仙世界的机会，不就太可惜了吗？”
留在这里也没用……虽然是事实，但还真是挺伤自尊的。
卫月歆恢复一派轻松：“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大家准备得怎么样了？可以出发了吗？”
“可以了。”
于是，卫月歆先让大家进入水晶球，然后带着他们进行传送。
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新的世界。
……
修仙世界中，没有星球这种概念，这个小世界的名称叫做龙源大陆，是一块很大很大很大的陆地。
来这里，卫月歆并没有出示什么高级管理人的通行证，她的到来都没有惊动什么人，找了个当铺，从恒钦给她的那些酬劳里，拿了个不起眼的法器卖了，兑换成这里的硬通货灵石。
然后买来几十套这里的衣服，就是古人的长袍服饰，买的是中等品质的，不张扬也不至于拉胯，带进水晶球里，让大家换上。
至于说大家都是短发这一点，用术法伪装很容易的。
收拾好自己后，大家都出了水晶球。
这个修行小世界里，他们也有学习的目标，当即就兵分多路，冲着自己的目标门派、隐居高人什么的而去，还有的奔向有名的秘境，准备先一试身手。
卫月歆则是冲着一个专修阵法的门派而去。
她此行的第一志愿是阵法。
先在这个小世界打基础，然后去修仙世界深造。
彭岚的方向则是主修符篆，能够运用在各个方面各个场合各个器物之上的符篆。
符篆的本质，其实也就是刻画在符纸上的小型阵法，所以两人去的虽然是两个宗门，但相距并不远，两宗门之间还常有交流。
晚上，其他人不一定回来，但两人是一定要进水晶球，交流今日新学到的东西，然后彼此切磋的。
他们在这个世界呆了一个月，就如同海绵吸收水分一样，每个人都疯狂吸收能够接触到的知识，白天只管往死里学，晚上进水晶球复习、练习、实战、互相指出缺点和不足。
每个人进步都很快。
一个月之后，虽然还有很多可学的，但时间耽误不起了，每个人把自己想继续学的秘籍都弄到手，又花点功夫搞了些灵石、天材地宝什么的，便准备去修仙世界了。
这一个月中，卫月歆趁着在这里还很便利，回了两次常兴市。
第一次回去时，三个组每组留下两个人在这看着，其他人已经回家了。
再看那断舍离世界，时间过去几个月了，断舍离居然还没有结束，还有许多国家在苦苦挣扎。
而像A国之类早已到达8月8日的国家，已经在这一日循环得快麻木了。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修改了断舍离规则，让个人不必再受国家牵连，可以自由前进。
这么一来，果然那些还陷在泥沼里的人，获得了巨大的动力，一天一轮断舍离，很快追赶到了8月8日，彻底解脱出来。
第二次回去，是要去修仙世界前。
此时，断舍离世界中，那座垃圾城已经出现，被抹杀者都在那里面开始新的生活。
毛毛告诉他，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自封为城主，还允许垃圾城里出现雇佣行为，每个雇佣合同必须到城主府里面去签订，它很享受给合同啪啪盖章，然后监督全场的感觉。
卫月歆嘴角抽了下。
这倒也挺好，还创造了很多工作机会呢。
就是，日后在这垃圾城里打工，不会成为什么热门行业吧？
看一切都好，她再次离开。
22人加上她，一共23人，来到了修仙世界。
这一次，她没有让大家呆在水晶球里。
修仙世界管理很严格，必须给每一个进来的人做记录，还有专门的法器鉴定芥子空间里有没有藏着活人。
卫月歆索性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来。
他们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台子上，往下看，云海翻腾，雷电缭绕，这掉下去是要灰飞烟灭的。
但这其中，也蕴含着无比庞大的灵气，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能感受到，空气之中都是充沛浓郁的灵气。
还真是个好地方。
大家都有几分新奇，从台子上往下走。
台子下面，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在打瞌睡，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又有客来了。”
说话间，扔出一把玉简：“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烙印。”
这一把玉简不多不少，正好是23个。
卫月歆拿起一个，熟练地往里面烙下自己的神识烙印。
这也是在小修仙世界学会的，不然这会儿就得跟乡巴佬似的，什么都得问了。
烙下烙印之后，她这枚玉简亮起来一道红色的光芒，老者看了一眼：“嗯，是有通行资格的，这些都是你的人？”
“是。”卫月歆把玉简重新放下，其他人也做好烙印放下玉简。
老者手指一点，每一个玉简都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老者这里，一半卫月歆他们自己带着，佩戴这玉简，他们就有了合法身份，可以去修仙世界各个地方。
卫月歆收好玉简，对着老者行了一个这里流行的常见礼仪：躬身作揖。
任务者们也跟着她做，齐齐对老者施礼，做完也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
这种老者就是守护修仙世界的人，叫做迎客人。而卫月歆他们出现的地方，叫做访客台，专门迎接其他世界的访客到来。
整个修仙世界，据说有多个访客台，每个访客台都有迎客人驻守。
迎客人的修为未必是整个世界最高的，但只要他们发出警示，全世界最强的人分分钟就能来到此地，所以，没有人敢不要命地惹他们。
迎客人并不单独属于某个宗门或者势力，甚至他们是有总部的正式任命函件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卫月歆的同事了。
他们有规定，无论在访客台上见到什么人，只要对方有通行资格，并且老老实实在玉简里留下神识烙印，就得予以放行，除此之外，不能多问多探听什么。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们在这里见到什么人就大嘴巴巴地说出去。
能从其他世界来到修仙世界的，只有三个途径，一个就是访客台，这里只接待有通行资格的访客。
第二个途径，是升仙台，那是下属小世界飞升到此的人的专门通道。
第三个途径，则是这个世界的人外出归来，他们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路径。
离开访客台范围之后，大家拿出各自的飞行坐骑或飞行法器，坐了上去，加速离去，直奔各自的目的地。
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人看着这二十多人从访客台方向出来，如离弦之箭一般而去，立刻去报告。
“访客台那边又有新客来了，这次有二十余人。”
“看清容貌了吗？”
“看不清，他们应该用了幻术遮掩。”
“往哪去了？”
“不知，他们速度太快。”
“哼，这些异世人来我们仙界，不过是为了占便宜，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开门户，由着他们来来去去！”
一袭华丽长袍的男子愤然不爽，仙界虽大，但资源也是有数的，原住民尚且要互相争抢不休，以命相搏，却还要被这些异世人采撷去好些。
另一个面容阴狠的人冷幽幽道：“这些人想来占便宜，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若是技不如人折损在此，那也怪不得别人。”
华服男子顿时肃容起来：“裴兄，能从访客台出来的人，不像升仙台那边的，都是些小菜鸡，访客台来的，可都是有身份的。”
“有什么身份又如何，来了仙界，那就是仙界中普通一员，况且这批人不过二十余个，想来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人物。
“你不是不知，这些人往往经历过许多世界，身上宝贝多得很，魔域那边，有势力靠着猎杀这种人，短短数年便已壮大非常。这横财，魔域能发，我们如何不能发？”
华服男子眼中冒出精光，明显心动了。
两人旋即悄声嘀嘀咕咕起来。
……
卫月歆他们花了大半天时间，找到了各自的目的地，在交了足够的学费之后，就颇为顺利地拜入山头，开始学习。
卫月歆见大家都有着落了，这才奔向阵法大宗师门下。
她找的这老师很是了得，在总部那边都很有名，要不是毛毛能从总部获取很多信息，她都不知道有这个人，更不知道如何找到对方。
当然，大宗师收费也很高，为了这一两个月的学费，她掏了近十万星力。
大宗师知道她有了些阵法底子后，先考较了她一回，然后痛斥她之前学的都是狗屎，洋洋洒洒地给她讲了半天的阵法基础知识，把卫月歆的脑子讲得晕晕乎乎的，这第一天的教学就算结束了。
卫月歆：“……”
卫月歆只能自己回去消化。
她走了之后，大宗师大咧咧地躺在摇椅上，摇着一把不知道什么羽毛做的扇子，优哉游哉地喟叹道：“那些目光短浅的，只知日日抱怨，恨不得杀光这些异世人，可若没有这些异世人，老夫去哪里收如此高昂的束脩？”
只讲学两个月，便等于赚到了一条中级灵脉，这无本万利的好事，除了人傻钱多的异世人，还有谁能巴巴地捧到他面前。
当然了，这个今天新来的学生是人傻钱多中，格外钱多的。
亦或是，外面世界变化这么大，土豪变多了？
他对着自己眼前的一只黑鹤道：“再去好好为老夫宣传宣传，这个学生甚合我意，可惜只学两个月，两个月后档期可不又空出来了？再多介绍几个学生来。”
黑鹤嘎嘎两声，看了看这个表面看起来仙风道骨，其实整个人都快掉进钱眼里的老头，拍拍翅膀飞走了。
飞走前它还张口提醒：“你这特别有钱的新弟子一行，似乎被人盯上了，可别叫人给你截胡了！”
大宗师当即怒了：“谁敢动老子的财神爷？”
这么有钱的学生，自然是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日后好多孝敬自己几回，谁敢动她，就是从自己口袋里抢钱！
当然，大宗师没有选择杀鸡取卵，也是因为感受到这新弟子身上似乎有什么可怕的底牌，一旦对她动手，自己恐怕也落不到什么好。
下课后的卫月歆脚踩法器下山了，回到自己买下的小院子后，她就进了水晶球。
她此时还不知道，有一些麻烦盯上了自己一行，但因为自己出手够阔绰，她的新老师决定主动帮她解决掉这个麻烦。
她一边把刚才听了一脑门的理论知识默写出来，一边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
她给自己找的这个师傅，简直把修仙界各大门派贬了个遍，人家那些牛气哄哄的护山大阵什么的，在他口中简直是不堪一击的垃圾。
说他吹牛吧，他还真能把那些阵法的弱点说个一二三出来，说他厉害吧，真正厉害的人这么嘴上没把门吗？
对自己这见面才一天的学生就说这些，嘴松成这样，也不怕被那些大宗门报复。
好在，这人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和杀意，她其实也担心这些大佬不讲武德，收了学费还不满足，想要更多。
她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手心，她将星源藏于左手，一旦事有不谐，便会立刻完全开启星源。毛毛和规则一起给她设置了一个即时触发的程序，到那时，任务者会被立刻传送出这个世界。
而她也可以离开，就算遇到最糟的情况走不了，磅礴能量之下，便是同归于尽，也能拖几个大佬一起去死。
这就是她真正敢闯修仙世界的底气。
她握起手心，继续伏案默写那些大宗门护山大阵的弱点。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不多时，她感到任务者们陆续到了小院，触发了她在小院四周设置的阵法，接着，水晶球里就多了几道气息。
那是任务者们拿着卫月歆搓出来的，作为临时钥匙的小水晶球，进来了。
卫月歆在一处空地上，建了二十多间宿舍，每间彼此隔着些许距离，除此之外，还在中央地带弄了一个大型多功能自习室。
如此大家想一起学习就一起学习，不想的话，也可以回自己的房间。
卫月歆这会儿就在自习室里。
此时，大家进来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彼此点头问好后，立刻找位置坐下，拿出纸笔就开始唰唰地写。
显然也是做笔记去了。
多么朴实的习惯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学习东西怎么也得自己亲手记过一遍笔记，心里才能踏实。
卫月歆左右看看，有种回到学生时代，冲刺高考的感觉。
就是好像缺了什么，她想了想，又算了算外面的时间，以及外面天亮的时间，然后一挥手，在自习室前面的墙壁上挂了一个大大的倒计时。
【距离外界天亮，还有29天】
她还弄了两个时钟，一个是水晶球里的时间，一个是外界的时辰。
这样更加直观。
好了，高考的氛围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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