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雾是真的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正在她手足无措思考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程厌已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姐姐，你回来了！”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雀跃。
好乖。
姜雾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嗯”了一声，然后松开的脸。
程厌意犹未尽地蹭了两下，想要保留柔软的触感，又想让她再摸摸自己。
可是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按照正常人的交往界限，他那样做可能会让她抗拒。
所以程厌只是依依不舍地看向姜雾那双白嫩细腻保养得当的手。
姜雾注意到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手，只以为他在看手腕上挂着的两个塑料袋。
这提醒了她，她赶紧把塑料袋提高一些在他眼前晃了晃：“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专门给你买的。”
姜雾也是听到药店老板说程厌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想起他瘦小的模样，才又去买了点东西给他。
姜雾像分享什么宝物似的先把装零食的袋子打开，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零食，有小饼干，面包，辣条之类的。
“你看看想吃什么，这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姜雾其实是有点不满意的，偏僻小镇上风景虽好，可惜物资实在是匮乏，她刚才进了那个小卖部之后简直都愣住了。
里面的零食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全是不知名的小杂牌。
隐约记得她小时候来福林镇住的时候自己偷偷去买过一次，后来吃完当天就拉肚子，后来她吃的都是专门从外面带回来的高端零食了。
所以姜大小姐在小卖部里面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每样都挑选了两三包。
小卖部老板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阿姨，她也看到姜雾在小巷子里面帮程厌的事情，看她去了药店又来小卖部，知道她大概是要帮程厌。
叹了口气，也给姜雾说了程厌的事情。
但她说得和药店老板完全不一样，在她口中，程厌刚出生就没了妈妈，爸爸不喜欢他，又因为老婆死了受了刺激，时不时对一个襁褓里面的婴儿实施暴力。
程厌因为是早产，被打了也不哭不闹，结果还没有满三岁，程爸爸也死了。
他被舅舅一家收养，那家人把才几岁的孩子当成劳动力，天天干活还不给饭吃，程厌的舅舅出去自己被野兽咬死了，又怪在程厌身上。
他被迁怒的舅妈给扔了出来，然后就彻底变成了没有人管的孤儿。
“你说这么可怜，他也不哭不闹的，也从来没反抗过，这是不是好孩子。”小卖部老板娘最后总结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小地方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点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板娘虽然也可怜程厌，却还是有点担心他身上真的有什么厄运。
再加上，这里只是个偏僻又贫穷的小镇，很少有人愿意拿出多余的钱去接济别人，老板娘也只是偶尔给程厌塞几个小零食而已。
“不过那孩子自尊心重，我给他他都不愿意要。”老板娘叹了口气，所以后来她也就没有再管过对方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想起老板娘的话，再看还呆呆盯着塑料口袋的程厌，姜雾突然有些担心，他万一不乐意收怎么办？
“这些零食可能不是很好吃，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
“喜欢的。”姜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程厌已经冲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姐姐，我很喜欢。”
说着他又收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抬眼问姜雾：“姐姐，这些都是买给我的吗？”
“当然。”姜雾开心极了，他并没有像老板娘说的那样自尊心太重不愿意接受，自己难得的好意没有被拒绝，她也露出满意地笑容来。
甚至还直接大方地把整整一打口袋的零食塞进了程厌的怀里：“随便吃。”
程厌微微垂眼，他怎么可能拒绝呢？
他一眼就认出姜雾买的这些零食是来自哪里，他不爱吃这些，但是那又怎么样？
这些可是姐姐送给他的第一样礼物，他怎么会拒绝？
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程厌直接从袋子里面拿出一包小面包，撕开包装想也不想就塞到嘴巴里。
虽然他更想要把姐姐送他的礼物收藏起来，但他更想要让姜雾安心。
但姜雾在看到他吃东西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嘴角的伤，除了嘴角之外，脸上还有其他细小的伤口。
姜雾实在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也没给人上个药，看了看手里剩下的一堆药，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问：“你会自己处理伤口吗？”
程厌还在吃东西，小脸鼓鼓的，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闻言点点头。
姜雾松了口气。
等程厌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只要把伤口洗干净就行了，它自己会好的。”
“啊？”姜雾刚松的那口气又提起来。
“以前的伤口都是这么好起来的。”程厌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雾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哪里是会处理伤口，他根本就是以前从来没有处理过，用水随便冲冲等伤口自己好就行。
也是，她怎么能期待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会自己处理伤口呢？
姜雾在思考怎么办，天色已经晚了，她对福林镇并不了解，现在应该回家。
实际上，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多好心的人，今天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大发善心的行为了。
根据镇上的人所说，程厌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她帮这一次就算了，总不能再一直帮他。
说到底她只是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说不准她什么时候新鲜感过了就离开了。
姜雾对自己很了解，她可能明天就觉得没意思，然后当天就联系人离开这里。
所以，帮到现在，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这小孩独自长这么，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有，就算不会上药处理伤口，把药给他，他自己摸索着也能处理。
“那个，你自己……”
“姐姐可以送我回家吗？”程厌再次打断了姜雾要说出口的话。
在姜雾思索的时候，程厌就已经吃完了整个小面包，他专注的看向眼前的女人，能看出她眼中的纠结和犹豫。
程厌捏紧了手心，几乎快要把手心的软肉掐破，才能克制住自己用尽手段办法祈求她不要离开。
他不断安慰自己，按照世俗的习惯，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刚认识就死缠烂打不懂事的小孩。
更何况是被所有人视为怪物和累赘的他。
他应该慢慢来，姐姐现在不是已经对他很好了吗？他该知足的，该知足的……
没人注意到，此时的福林镇外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盘旋了黑压压一片的乌鸦。
程厌不断说服自己，终于让心绪平静下来，在她说出要离开之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姐姐，能送我回家吗？”程厌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尽量委屈巴巴。
当然不可以，姜雾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且不说她刚来福林镇，对这里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还跑去送一个小孩子回家，万一迷路或者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程厌的声音断断续续，下唇被咬得泛白：“我，我家里没有人，我很害怕…没有人愿意管我的，这里离我家不远的，我……对不起姐姐，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在月光下，流浪的小狗狗最后还是沮丧地道歉了。
姜雾不可抑制地心软了，她甚至觉得眼睛和心底都酸酸的。
“不用道歉。”姜雾主动伸手牵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走吧。”
“走，去哪里？”程厌希冀又不敢相信地看她。
姜雾好笑地拍拍他的头顶：“不是说想让我送你回家吗？”
“姐姐，别，我脏……”程厌想要躲开她的触碰。
“不脏的。”姜雾笑眯眯，她这也不是说谎，开始她还担心程厌身上会脏，可是靠近之后发现，这孩子伸手带着股冷冷的幽香。
不仅如此，除开脸上的伤口之外，皮肤都是白白净净的，明显自己把自己打理得很好。
“我们阿厌香香的。”姜雾还笑盈盈地夸他。
程厌这下子脸蛋瞬间不可抑制地泛红，他有点害羞地缩了缩脖子：“姐姐！”
姜雾看他这副小模样，乐出了声，不过倒也没有继续再逗，只是咳了两声：“好了，带路吧，现在时间不早了。”
程厌留恋地看了眼她垂在身侧的手，才点点头：“嗯。”
然后一大一小走出小巷子。
姜雾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更不懂得什么谦让，所以她空着两只手，程厌一个小小的孩子倒是一手提着装着药品的袋子，另一只手则是提着满满当当的零食。
要是被别人看见，估计还以为她虐待小朋友呢。
好在小镇上的夜晚格外安静，或许也是这条路比较僻静，除了亮起的昏黄路灯外，并没有其他人在路上逗留。
正如程厌所说，他的家离这里并不算远，只是要走过一大片弯弯曲曲的破旧小巷子，肉眼可见的环境越来越差。
姜雾从未接触过这种地方，福林镇对她来说已经够破旧了。
在姜大小姐锦衣玉食二十来年的生活里，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会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两侧的房子拥挤地留出一道小巷子，旁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品，电线随意乱搭，路灯也是明明灭灭让人怀疑下一秒就要永远黑下去。
巷子里有乱七八糟的狗叫声，还有人喝酒打牌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哭声。
鼻尖是不知何处传来的腥臭味道。
姜雾头次后悔自己善心大发决定把人送回来的这个决定。
想到待会儿还得原路返回，她更是恨不得直接扭头离开。
就在姜雾耐心告罄的前一秒，程厌小手扯了扯姜雾的袖口：“姐姐，到了。”
姜雾停下脚步，愣在原地：“你就住在这里？”
是巷子中间一间十分狭窄的小平房，一个破木门和两扇特别小的窗户就是全部。
程厌弯腰在门前的石头下面找出一把破旧的钥匙，打开门后弱弱地问姜雾：“姐姐要进来看看吗？”
姜雾：……她能说她现在其实更想要回家吗？
算了，来都来了，也看看小孩的居住环境吧。
程厌家里居然还是老式的灯泡，拉灯之后昏黄的灯光亮起，姜雾看清了屋子里面的全貌。
相比外面的破烂，里头其实还算是整洁，只是面积很小，就一间狭小的房间，一张小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木凳和桌子，后面开着扇门。
这面积，连姜雾家里的一个厕所都不如。
想想家里那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他们和程厌差不多的年纪，就连放玩具的房间都比这里大，更别提那里面满满当当的昂贵玩具。
被姜雾破坏过一次之后也很快又重新补充起来。
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姜雾小时候住在福林镇的时候，她的家也是三层小楼。
她外婆特别喜欢她，给她准备的是最大的房间，布置成粉粉嫩嫩的公主房，里面摆满了玩具。
所以姜雾根本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在这种环境下活着的？
程厌眸光闪烁：“姐姐，你，你不喜欢这里吗？”
姜雾实在是很难违背良心说喜欢。
只好转移话题：“你一直住在这里？”
“嗯，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了。”程厌点点头。
实际上开始的时候程家的生活条件还算可以，后来因为发生了程厌出生时的事情，程爸就带着程厌住到了这里。
程爸去世后，程厌去舅舅家住了几年，等舅舅意外去世，他重新被赶回到这里，开始独自生活。
程厌一边带姜雾进房间，一边随意地提了他的经历。
可他说得越轻松，姜雾的心里就越沉重，她被程厌拉着坐在家里唯一的凳子上，看程厌忙活着烧水，又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整整齐齐地堆放在房间里。
小小的一个孩子，身上还受着伤，却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
而姜雾，她想到自己即使来福林镇散心，都必须带着贴身管家。
生活给程厌的好像一直是苦难，是寻常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苦难，可这些苦难好像并不能压垮他。
姜雾一直没说话，任由程厌献宝似的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姐姐，喝水。”“谢谢。”
“姐姐饿了吗，我给姐姐煮面。”“不用。”
“姐姐，姐姐……”
程厌满足地看着待在他房间里的姜雾，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甚至恶劣地想，如果姐姐姐能拥有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拥有属于他就好了……
可是不行，姐姐不该生活在这种地方。
“阿厌，你该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了。”姜雾提醒他。
程厌嗯了一声，乖巧坐下，因为房间里仅有的凳子被姜雾坐了，他只能坐在床边缘，把装药的袋子放在旁边，努力辨认那些药的用途。
姜雾看得有点好笑，她猜，他估计是不认识那些药上面的字的。
才七岁的小孩，顶多上二年级。
姜雾又觉得有点心酸，才七岁的孩子，就摸索着要独自生活。
姜雾觉得有些不对，她不该是这样容易心软的人，世界上悲惨的人太多了，她从来不会可怜别人。
可是在看着昏黄灯光下，还在试图辨认药品作用，犹豫着小心看向她，怯生生不敢问出口的小男孩时，姜雾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厌，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她确实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显然，程厌时那个例外。
——
在去往姜雾家里的路上，程厌还有些飘飘然，他幸福得心里开出小花，脑海里却还是姜雾问他那句——愿不愿意跟她回家？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
即使这是程厌不断算计的结果，可是在真的听到她说出口时，程厌的眼泪还是在瞬间留下来。
姜雾看着突然就掉眼泪的程厌，也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就又把小朋友弄哭了呢？
他哭的时候也很乖，只是默默掉眼泪，眼尾通红，却不会发出声音。
姜雾怀疑问错了话：“怎么了？不愿意就算了，你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家吗？”
姜雾觉得她可能有点自以为是了，她觉得程厌在这里过得不好，但说不定他更想留在自己的小家。
“不是的。”程厌赶紧摇头，“我愿意跟姐姐走，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从来没有人说过要我。”
姜雾回想起他的经历，也难免觉得眼眶发热：“放心阿厌，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既然决定要把小朋友带到家里去养着，姜雾就让他收拾东西。
但是看程厌连家里的破烧水壶也想要带走，她赶紧阻止：“别带这些了，把你自己的衣服带上就行。”
程厌动作很利索，姜雾没帮忙，他很快就收拾完，所有东西也就装了个背包，他背在身上，又重新拿上姜雾给他买的零食和药。
姜雾这回终于良心发现，帮他提那袋零食。
等被姜雾牵着手走在路上的时候，程厌还在不敢相信地问她：“姐姐，我是在做梦吗？”
“当然不是。”纵然在决定之前姜雾犹豫过许久，但是在决定之后，她反倒坚定起来。
不过就是养一个乖巧的小孩，有什么难的？
“放心吧，我家里你随便住。”姜雾说着笑了笑，“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我姓姜，名字是姜雾，你可以叫我姜姐姐，或者像之前那样叫我姐姐也行。”
“姐姐。”程厌乖巧地叫她。
可心里却升起另外一个名字，雾雾……
雾雾，姐姐，好喜欢雾雾。
程厌偷偷看姜雾在路灯下的侧脸，姜雾还在给他说话，“我们家里还有个人，她是照顾了我十多年的贴身管家，你可以叫她张姨，之后在家里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她。”
程厌有些委屈地皱眉：“不能找姐姐吗？我，我会让姐姐觉得麻烦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姜雾想，这孩子大概是心理有些脆弱，才喜欢胡思乱想，她解释，“张姨负责的是生活方面的事情，做饭之类的，我是不会的。”
“我可以自己做的。”程厌保证道。
姜雾笑着夸他：“嗯，阿厌真棒。”
程厌露出不好意思地笑。
他想，他果然是个怪物。
即使是第一眼就很喜欢的姐姐，他也能冷静地，一步步地为她设下陷阱，骗取她的同情。
他知道这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他也知道他们说得对，他从出生就没有感情。
可姜雾是那个例外，看见她的那刻，内心的声音就告诉他，他或许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所以，是怪物又怎么样呢？
姐姐，如果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会后悔选择发善心把他带回家吗？
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他才不要，也永远不会离开姐姐一步。
这就是怪物的爱。
第112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04
等姜雾带着程厌回到家，张月芬早就等在了家里。
看姜雾带着个孩子回来，她也有点惊讶：“小姐，这是？”
“这是程厌，以后他就跟我们住在一起。”姜雾没有过多解释，她知道张月芬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张月芬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身上穿得普通，脸上和露出来的手上的皮肤上都有伤口，就知道这孩子大概是遭受了什么。
“张姨好，我是程厌。”小男孩乖巧地和她打招呼，只是还是站在姜雾旁边，紧紧牵着她的手。
“张姨，你给他安排一下房间，然后再看看他身上的伤口吧。”姜雾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零食袋子递给张月芬。
姜雾有些累了，加上刚才去了那种脏乱差的地方，她觉得身上挥散不去那种酸臭味，只想快点回到房间里洗个澡。
“姐姐。”程厌有些不安地看向她，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像只不愿意主人离开的小狗。
姜雾松开他的手，伸手拍拍他的脑袋：“乖，跟着张姨好吗？她会帮你的。”
“对了张姨，他还没吃晚饭。”
“好的小姐。”张月芬也适时说话，看向程厌：“程小少爷，小姐累了。”
程厌看出她眼中的疲惫，只好乖乖点头，不舍地看着她上楼。
张月芬和姜雾不一样，她见过更多生活在底层的人，能看出一点程厌的小心思。
但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姜雾会把人带回来？
张月芬照顾了姜雾十几年，还算是了解她，身为姜家大小姐，不是没有各种各样想要靠近姜雾的人。
那些人用尽手段，也有像这样来个可怜小孩子妄图让她心软带回家的，只要跟攀上姜大小姐这棵大树，一辈子都不用愁。
可姜雾从来没有心软过，别看她看起来娇气又不谙世事，但实际上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
这样的姜雾，居然带回来一个刚认识的小男孩，还对他说话那么温柔，这在张月芬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可是张月芬也知道姜雾的性格，她能待在对方身边那么久，早就有了和姜雾的相处之道。
所以张月芬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看向程厌：“小少爷，我先带你去房间，然后给你准备晚饭好吗？”
这些都是姜雾离开时的吩咐，张月芬记得，程厌也记得：“好的，谢谢张姨。”
他看向对方手里的袋子：“我可以自己拿。”
那是姐姐送给他的礼物，他才不要别人碰。
张月芬能看出小男孩眼里没有了刚才看向姜雾时那种乖巧，反而显得格外成熟，可她也没有多说，只是把袋子递给程厌。
张月芬带程厌去了二楼一间比较大的卧室：“小少爷，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待会来帮你把房间整理好，好吗？家里都东西都是新的，你现在可以先去洗澡，需要我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程厌摇摇头，抱着大大的袋子站在房门口，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楼梯，“张姨，姐姐住在楼上吗？”
“是的，小姐的房间在楼上。”
姜雾从小到大都是独占一层楼，她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空间，所以张月芬才会把程厌安排在二楼的房间。
程厌抿着嘴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东西进了房间。
张月芬见状也下楼去给他准备晚饭。
只是等她上楼叫人的时候，发现程厌早已经换好了衣服，房间里面整理得整齐，乖巧坐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看书。
看见张月芬上来，他黑沉沉的眼睛瞥向她，看得张月芬心头一惊。
等回过神来，他只是垂着眼睑乖乖坐在原地。
张月芬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今天太累了看错了，怎么还会被一个才七岁的小孩子的眼神吓到呢。
她笑着恭敬道：“小少爷，晚饭准备好了。”
“嗯。”程厌点点头，抱着薄薄的书本下楼。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没有说话，等程厌看见张月芬端着一杯牛奶，他才试探开口：“这是给姐姐准备的吗？”
“是的。”
“那我去给姐姐送吧。”程厌眼睛几乎实在瞬间亮起来，即使是才一会儿没有看见她，他就已经很想她了。
张月芬想了想，没有拒绝。
毕竟是姜雾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在她那里肯定是不同的。
——
姜雾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一边往脸上拍护肤品，一边懒洋洋道：“张姨，进来吧。”
门打开，程厌乖巧得站在门口：“姐姐，是我。”
姜雾“啊”了一声，有点惊讶：“怎么是你上来送牛奶，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程厌又礼貌地问，“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好乖。
姜雾笑了笑：“进来吧。”
等接过程厌递过来的牛奶，她又笑眯眯地微微弯腰和他视线齐平，“谢谢你，阿厌。”
“是我该做的。”程厌害羞的别过脸。
姜雾以为他是被夸得不好意思，但只要程厌才知道，是因为她离得太近了。
两人之间间隔不超过三十公分，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因为刚洗过澡，身上带着从皮肉混合沐浴露散发出的花香。
熏得程厌头脑发涨。
他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自己想紧紧把人抱在怀中。
程厌的小拇指微微抽动，他努力控制住心中的妄想。
不能这样做，会被讨厌，会被姐姐赶出去的。
“你脸上的伤怎么还没有处理？”离得近了，姜雾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口，因为洗了澡的缘故，看起来愈发狰狞。
她皱起眉头：“没有叫张姨帮你吗？”
程厌摇头：“我已经问过张姨那些药的用法了，姐姐，我待会儿就自己去上药。”
“那就行。”姜雾完全没觉得让一个七岁小孩子独自处理伤口有什么不对，她本来就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把人带回来也纯属心血来潮。
“好了，那你赶紧回去上药，然后好好休息吧。”姜雾催促道。
“嗯。”程厌不会反驳她，乖乖走到房门口，才冲她露出笑容，“雾雾，晚安。”
姜雾没听清程厌前面说的那两个字，只听到晚安，也冲他笑笑：“晚安。”
夜色降临，福林镇进入黑夜，程厌安静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能看见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他没有骗人，他是怪物，以往受伤也不需要用药，只要用水洗一下，第二天醒来伤口自然就好了。
程厌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等待什么，等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站起来。
没有开灯，在暗黑中他自如地往外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地走到了三楼姜雾的门前。
他直勾勾盯着门口，最后坐在门口的位置闭上眼睛。
不够，这样还不够，他好像还想离姐姐更近一些，再近一些的。
程厌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他想要靠近她，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姐姐，雾雾，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
第二天姜雾起得不算太晚，福林镇的夜晚没有城市里那些灯红酒绿，没有不得不应付的晚宴，和一群寻欢作乐的富家子弟。
姜雾睡得很舒服，她洗漱完随意换了条裙子下楼，才发现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的张月芬和程厌。
似乎是听到她下楼的声音，程厌开心地小跑着迎接她：“姐姐，早上好！”
依旧很乖巧，但多了些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开朗。
姜雾恍惚见好像看到只朝她奔来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这时候大概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姜雾这才想起来，哦，昨晚她还捡了个小可怜回家。
小可怜嘴角的伤口好了，眼角还贴着创口贴，她没想那些伤怎么会好这么快，小孩子代谢本来就快，也或许那些伤不算太严重。
嘴角青紫的伤好之后，那长本来就漂亮的小脸看起来更可爱了，姜雾伸手揉他的脑袋：“早上好，阿厌。”
他洗过的头发发量很多，发丝却很柔软，摸起来毛绒绒的，姜雾没忍住多揉了两下。
程厌就像只小狗似的，仰起头乖巧地任由她摸，还主动用头顶去蹭她的掌心，看向姜雾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喜悦。
姜雾要抬起手，他还不舍地蹭上来，可怜巴巴地看她：“姐姐，再摸两下吧。”
“怎么像小狗似的。”姜雾笑着打趣，却还是满足他梦想地继续摸他。
程厌笑得灿烂：“我就是姐姐的小狗，汪汪汪。”
他居然还真学着小狗的模样，吐了吐舌头。
才七岁的小朋友，做出这种姿态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更别说程厌长得白白净净的，颜值本来就高过其他小孩。
所以姜雾只是觉得好笑，深处食指戳了戳他的脑门：“不知羞。”
程厌耳根红了红，腼腆又乖巧地看她：“我只是想让姐姐开心。”
姜雾顿时觉得，她捡回来的这个小可怜实在是太值得了。
又乖又懂事，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姜雾怕孩子继续害羞下去，又问他：“你刚才在厨房干什么呢？”
“我在帮张姨做饭，我想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以后我也要给姐姐做饭吃。”程厌一脸认真地说道。
这时候张月芬也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了：“小姐，早饭准备好了。”
吃饭的时候，姜雾问程厌：“哪个是你做的？”
“煎蛋。”程厌指了指盘子里的煎得两面金黄，十分标准的煎蛋。
“那我可要尝尝。”姜雾兴冲冲把煎蛋夹过来。
姜雾没有那么多规矩，张月芬也和他们一起吃早饭，她在旁边笑着说：“小少爷今天早上六点多就起来跟我一起准备了，这个煎蛋他可是练习了好多次呢。”
虽说张月芬觉得程厌可能接近姜雾的心思不算太单纯，但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更何况，张月芬看着，现在姜雾对程厌还算有兴趣，说几句好话也没关系。
如果程厌后面真的做出什么对姜雾不好的事情，一个七岁的小孩，也不是不能应付。
“真的吗？”姜雾闻言果然有些惊喜地看着程厌，“谢谢阿厌，嗯，也谢谢张姨。”
在姜雾吃的时候，程厌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等姜雾吃了一口之后一脸严肃地看向他时，程厌心中一紧。
然后就见姜雾露出甜甜的笑容，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好吃。”
程厌瞬间就笑了：“姐姐喜欢就好。”
姜雾先夸了他两句，才板着脸道：“虽然你做得很好，不过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早起来了，小孩子要睡眠充足才能长高。”
“姐姐想让我长高吗？”程厌歪着头问。
“当然了，我们阿厌现在就这么可爱，长高了肯定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姜雾笑眯眯道，还故意吓他，“所以要多睡觉长高点才行，不然长不高的话，可没有女孩子喜欢。”
程厌追问：“姐姐也喜欢吗？”
姜雾看了看程厌的脸，才小小年纪就这么漂亮，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可以想象他长大之后肯定是个大帅哥。
所以姜雾根本没有犹豫：“我当然喜欢。”
试问谁会不喜欢帅哥呢？
“我们阿厌长大之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了，到时候肯定收一大堆情书。”姜雾打趣道。
张月芬也赞同地点头：“小少爷肯定会受女孩子喜欢的。”
程厌却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强调：“我不要其他人喜欢，只要姐姐喜欢就可以了。”
其余的所有人，所有生物，在他眼中没有任何区别，更别说那些人无足轻重的喜欢了。
可是七岁的小孩子这样正经地说话，只会更让人觉得可爱，姜雾笑着点头：“好好好，那阿厌可要记住了。”
程厌感受到她语气里面的敷衍，头一次想要长大的心这么强烈。
哼，坏姐姐，他会很快长大的！程厌在心中暗暗地想。
然后狠狠吃了一大口饭，吃得脸蛋鼓鼓的。
姜雾弯起眼睛，笑得格外开心。
张月芬也在旁边露出笑容，这样也好，能让小姐开心，也算是程厌的价值了。
——
“姐姐，姐姐！”院子的大门刚被推开，就传来程厌的声音。
姜雾坐在院子树下的躺椅里面，脸上盖着本书，懒洋洋地休息，听到声音，直起身子来招呼他：“回来了？怎么这么急？”
“因为想姐姐了嘛。”程厌背着书包几步小跑到她面前，“都一天没有见到姐姐了。”
“明明中午还回来吃饭了的。”姜雾笑他说话夸张，“怎么这么小小年纪就不喜欢上学了？”
“小孩子本来就不喜欢上学。”程厌理直气壮地说到，把书包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然后蹭蹭地非要和姜雾一起挤在躺椅上面。
也亏得他是个小孩子，才能顺利挤到姜雾身上去。
偷偷把手放在姜雾的腰上，脑袋搭在姜雾的脖颈处，程厌幸福地露出笑容。
也亏得是已经入秋了，天气还算是凉爽，不然姜雾才不会允许他靠得这么近。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姜雾问他。
距离姜雾把程厌带回家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了，得知他没有读书后，姜雾就趁着开学把他送进了学校。
她想着之前程厌被小孩子欺负的事情，总是担心他在学校会受到欺负，为此她还特地去福林镇小学给学校捐赠了一大笔金钱。
福林镇的小学本来就贫穷，里面的老师少，学生也少，收到她这笔资助，保证会对程厌好好照顾。
程厌的手偷偷缩了缩，他果断摇头：“没有，没有被欺负。”
姜雾不知道，不论如何，她都阻止不了那些人对他的恶意。
那些恶意自从他出生之后就一直围绕着他，似乎构成了他的一切，让他愈发强大。
只不过因为知道姜雾不喜欢看他被人欺负，所以从被她捡回家开始，程厌就没有再任由那些孩子欺负他。
开始他反扑的时候，那些人还没有当回事，等看见他发疯时的模样，倒是被吓破了胆。
即使是这样，也有人偷偷摸摸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都被程厌直接解决了。
他能感受到那些人对他的恶意越来越大，可那又怎么样，程厌根本不在乎。
今天下午放学又有人拦住他，这次他们似乎还纠结了几个初中生。
那些初中生听说他跟着那个搬到福林镇的有钱小姐生活，猜测他身上也很有钱，试图让他交保护费。
“听说你小子走运跟上个傻子有钱人，来点钱来花花呗。”
这就是那些人的原话。
他们说姜雾是傻子，程厌怎么可能忍？他把那些人打了一顿，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突然出现的十几条大狼狗追得慌不择路，才淡定地离开。
去菜市场买了姜雾今晚说好要吃的菜才回来。
程厌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好像能控制更多的东西，总在镇子外盘旋的乌鸦，和那些不知名的野兽，仿佛都受到他的控制。
不止这些，他脑海中还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画面，荒芜的被血色染红的大地，数不尽的尸体，和遮天蔽日的乌鸦群。
那些画面，像是某种预示，又像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身上的伤也恢复得越来越快，程厌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他能感受到，他变得不像他自己，又好像那本来就是他自己。
原本每次夜里只会在姜雾门前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会偷偷趁她睡着进入她的房间，趴在她的床头，痴迷得盯着她。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所以只能就那样盯着她，心里有种古怪的欲望在促使他要做什么。
可他害怕姜雾会生气，每次都压制住了心中疯长的想法。
他不敢告诉姜雾自己身上的变化，她说过，他不是什么怪物。
她还说，世界上没有怪物，只要他读书够多，就能明白这些道理。
所以她才会坚持送他去上学。
可是程厌清楚，世界上是有怪物的，他就是怪物，是真实存在的怪物。
程厌觉得心慌的同时，又有种隐秘地开心。
他长得很快。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姜雾觉得躺椅有点挤，不知不觉间，程厌居然从刚捡回来时到她腰部的的高度，窜到了现在快到她肩部的位置。
小孩子长得有这么快吗？姜雾不太清楚。
程厌乖乖从躺椅上下来：“我去给姐姐做晚饭。”
上周张月芬因为家里有事，需要请假一段时间，姜雾同意了。
要是原来，张月芬肯定还会不放心，但现在有了程厌，她反倒是不担心了。
别看程厌年纪小，可是他天天跟着张月芬学习做饭，很快就学会了做姜雾喜欢的饭菜，到后面，所有和姜雾有关的家务都被他包了。
张月芬反倒是成了家里那个闲人，所以在家里有事之后，她才会那么放心地和姜雾请假。
事实证明，在张月芬离开的一周里，程厌做得很好，即使他还是个要去上学的小学生，居然也能把姜雾照顾好。
早上上学前替她准备好早餐，中午和下午刚放学就回家给她做饭。
姜雾本来还觉得这样太欺负小孩子了，在她尝试过一次下厨房后，就把程厌吓得不敢再让她进去。
倒不是姜雾像某些电视剧的傻白甜女主那样要炸厨房，而是程厌觉得她不该做那些。
他的姐姐，就该享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怎么能让她来做这些事情呢？
“今晚吃什么？”姜雾在躺椅上不想下去。
“姐姐中午不是说想喝鸡汤吗？”程厌提着地上的书包和他刚买回来的菜，“等一会儿就好了。”
“好～”姜雾果断继续躺下。
可程厌却没有走，只是蹲在姜雾面前，眼巴巴看着她。
姜雾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小狗真乖。”
程厌就露出羞涩的笑容。
“怎么还有人喜欢当小狗呢。”姜雾捏捏他的脸，因为这两个月的生活，他不止个子长高，连原本有些瘦骨嶙峋的脸上也多了点肉感。
不减原本的精致，还多了几分独属于这个年龄小朋友的可爱。
“我是雾雾的小狗。”程厌毫不觉得羞耻得承认。
然后就被姜雾敲了一下：“说了不要叫雾雾，要叫姐姐，没大没小。”
“可是本来就是雾雾。”程厌又叫了两声，等姜雾要站起来打人的时候，程厌才赶紧跑，“姐姐再躺会儿吧，等我做好饭就叫你。”
姜雾看着他跑还不忘提着买好的食材：……
或许开始让程厌做饭的时候，她还会有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可是等习惯之后，姜大小姐哪里还记得这些。
姜雾心安理得地躺在躺椅上，惬意地晃了晃。
姜大小姐的生活就是这么幸福。
第113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05
【欢迎玩家进入副本
副本名：福林小镇
副本难度：A级
副本目标：在福林小镇生存30天
副本描述：你们是受朋友邀请来到福林镇的游客，可当你们进入镇子之后，这里的情况却发生了些许变化，请在这里努力活下去……】
玩家们睁开眼，就发现他们已经坐在了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面。
这是老式的那种大巴车，车内的环境并不好，有本地乘客还直接带着鸡鸭在车上，使得即使已经进入秋天，车内也有一股闷热中带着古怪臭味。
路面凹凸不平，使得车子更是摇摇晃晃的，让人发晕。
玩家们坐在大巴车的最后排，互相看了一眼，就能大致分清楚玩家和NPC的区别。
姚书看了眼副本的剧情介绍，又大概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才大致了解了到这个副本的情况。
他们二十几个玩家都是社会学专业的大学同班同学，学校里有研学旅行活动，内容是让学生们了解贫困小镇的情况，正好班上有同学来自福林镇，提议将福林镇当做这次的研学旅行地点。
对于这种能加分的活动，大学生们当然是各个踊跃报名，于是就有了这次旅行。
“姚书，你还好吧？马上就到了，你再忍忍，我们这种地方的大巴车就是这样的。”坐在姚书旁边的女生安慰道。
姚书的记忆里，对方名字叫刘若雪，就是福林镇本地人，也是这次提议来福林镇研学的人。
这样的身份，对方显然是个NPC。
姚书勉强笑了笑，车上的环境确实让人难以忍受，即使她经过了好几个副本，见过的恶心的画面不少，这种生理上的痛苦依旧难以抵抗。
“嗯，没事。”
她说完，扭头去看窗外的情况，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天上盘旋着许多黑色的鸟，因为距离太远，她没法辨认品种。
只是能隐约看到那些鸟似乎是围绕着车子在往前飞。
姚书现在实在是难受，以至于她甚至没法分心去思考，这次的A级副本，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副本，更别说去关注那些奇怪的鸟。
除了姚书之外，其他玩家也有和她情况一样的，苏月月就是其中之一。
苏月月通关过五次副本，但不一样的是，她靠的不是自己，而是钞能力，苏月月的父母是老板，还是那种很有商业头脑的老板。
在死寂之地降临初期，她的父母就已经投资让人进入死寂之地副本获得积分和道具。
那时候秩序还没有彻底崩坏，金钱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依旧重要，有许多人铤而走险进入副本给苏月月的父母打工。
他们也因此积攒了大量的积分和道具。
等到死寂之地彻底降临之后，他们凭借这些积分和道具，在末世之中依旧过得风生水起。
可惜苏月月运气不好，即使家里有大量积分道具可以支持她不用进副本也能在死寂之地过上大小姐般的生活，她还是被随机选入了副本。
好在有钞能力，她每次进副本都会雇佣好几个玩家为她保驾护航，以至于即使她已经通关五次副本，迄今为止在副本里面也基本没有受过任何苦。
所以在进入福林镇副本之后，苏月月一下子就崩溃得哭了。
“这是什么破地方，怎么会有这么烂的车子，我受不了了，我要退出游戏。”苏月月脸色苍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大哭。
苏月月旁边的齐南安慰她：“苏小姐，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了。”
齐南的哥哥齐北也提上水果和饮料。
但苏月月看也不看就直接把东西扔到了地上：“滚。”
齐北和齐南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齐南又赶紧继续去哄这位不舒服的大小姐了。
他们两兄妹就是这次副本负责照顾苏月月的保镖，他们是一个专门接这种保护任务组织的成员，但凡知道这次要照顾的是个娇气的大小姐，他们也绝对不会接单。
刘若雪和姚书跟他们坐在同一行，这次旅行地点是刘若雪建议的，她有点尴尬：“那个，月月，你没事吧，还有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很快的。”
实际上刘若雪也有点迷惑，苏月月明明之前一路上还好好的，怎么快到地方了突然就发作起来了？
其他玩家有些见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则是自顾自观察着车上的情况，A级难度的副本基本上不会出现一个副本都没有通关过的纯新人。
只是不少玩家都知道A级副本的难度，即使是到现在，有了死寂之地论坛，玩家之间互相能分享通关经验，A级副本的死亡率也在70%以上居高不下。
所以大部分玩家根本顾不上别人是什么反应，自己能不能活都不一定，谁还管别人的死活呢？
当然车上不止有玩家，还有一些NPC，他们虽然是从城里搭车，但是一路上又上了不少福林镇的人。
本来车里聊天声乱糟糟的，但是苏月月哭得实在是太明显，离得近的NPC也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眼神。
看见苏月月把水果和饮料扔到地上，又往前滚了一段距离，有个中年大婶还偷偷把东西捡了起来扔进自己的背篓里。
抬眼就对上刘若雪古怪的目光。
那大婶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眼睛一亮：“哟，这不是刘家那个考上大学的小姑娘吗？现在不是还在上学吗怎么就回来了？”
“张婶，我带着同学们一起回来研学。”
张大婶听不懂什么叫研学，但是能知道什么叫同学，哦了一声：“原来这些都是你的同学啊？诶，同学们还没有地方住吧，要不要租我家房子，我给你们打折啊。”
刘若雪想到张大婶那贪婪的一家子：“……不用了，我们已经提前订好了镇上的宾馆。”
“宾馆？那个张大强宾馆都不好好打扫，做饭也不好吃，你这些城里来的同学能住的惯吗？”张大婶还想推销自己家。
福林镇上总共就一个宾馆，因为镇上很少有游客，宾馆的情况显然不太好。
刘若雪不想和她继续掰扯这些，正好车停了下来，她赶紧站起来：“张婶，地方到了，我们要走了。”
前面镇上的居民先一哄而散，挤着下了车，张婶看没人愿意搭理自己，也悻悻离开。
玩家们则是自发地等待在后面，陆陆续续下了车。
福林镇没有车站，车子停在了一颗大榕树下，玩家们站在树下，等待晕车的恶心感过去。
苏月月好像被晕车折磨得不行，脸色苍白地被齐南扶下来，没有精力再继续发作。
因为有NPC在，他们并没有直接大声结盟，而是按照记忆站在相熟的玩家旁边。
玩家们都不是纯新手，知道这种在副本开始前就给了玩家身份和记忆的副本，最好不要公然做出和身份不符合的事情来。
不然谁知道副本中间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呢？这也是为什么在车上的时候大家看向苏月月的表情都有点复杂。
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这种玩家很可能在未知的时候就坑别人一把。
姚书发现她这个身份在班上关系最好的居然就是那个本地姑娘刘若雪，不由得两眼一黑，怪不得在车上她们会坐在一块儿呢。
这意味着她至少要和NPC保持相当的亲密关系，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副本的危险是什么，但是危险肯定是发生在福林镇。
刘若雪这个NPC就是福林镇的本地人，谁知道她会有什么秘密。
当然还有种可能，刘若雪是好人性质的NPC，那这样和她交好的姚书肯定也会有益。
所以姚书并没有要完全疏远刘若雪的意思。
等众人都平复得差不多，他们这次研学的带队老师才站出来：“好了，同学们现在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先去宾馆住下怎么样？”
带队老师是个戴着眼睛有点斯文的男人，三十几岁，名为赵闻礼。
他在车上到车下都没有什么存在感，这时候说话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次研学总共有二十六人，一人是带队的赵闻礼，一人是本地人刘若雪，其余二十四人就是玩家。
赵闻礼话里的内容属于副本的主线，玩家们倒没有反对，只是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姚书看见停在大榕树下的客车开走了。
她好奇地问旁边的刘若雪：“这大巴车不停一下吗？”
“不停的，我们福林镇比较偏僻，每周周末才有到城里的早晚两趟班车。”刘若雪解释道。
姚书：“那镇上的人进城只能靠这两趟班车？”
她有点惊奇：“一周就两趟车，那镇上的人怎么生活？”她刚才只是略略扫视了一眼，目之所及的道路上，并没有任何其他车存在。
“每周会有货车专门送一趟物资过来，我们镇上没有超市，只有小卖部，大家会购买足够的物资。”刘若雪回答了她的问题，又笑了笑，“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就研学一周，等下周的车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刘若雪的话是这么说，但姚书知道，副本要求他们要在福林镇生活整整三十天，显然，下周是回不去的。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至少周围的玩家都听见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倒是赵闻礼在旁边笑道：“这也是我选择带你们来这里研学的原因，福林镇的情况很有趣，这里周边都是大山，没有村落，所有的居民的聚居在福林镇上，物资来源是外界，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众人齐齐摇头。
赵闻礼：“若雪，你给大家讲讲。”
刘若雪神神秘秘地说道：“因为诅咒。”
“诅咒”这两个字一出，所有玩家都提起精神来，这种字眼对于经历过死寂之地副本的玩家来说并不稀罕。
很可能就是副本里面的关键。
可是下一刻刘若雪就噗嗤一笑：“骗你们的啦，只是因为周围的山上有很多野兽出没，大家就陆陆续续搬到福林镇上来了。”
这话没人说信还是不信，还有人想问什么的时候，赵闻礼开口制止：“好了，这些都是我们这次研学的内容，你们可以在接下来几天好好观察，现在大家先跟我一起去宾馆吧。”
——
“站住！”一声有点刺耳的喝令传来，福林镇车站不远处的巷子口稀稀拉拉集结了十几个人，其中有十来个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还有三人看起来年龄不到十岁，只是脸上满是恶意。
程厌停下脚步，有些厌烦地皱起眉头，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眼底的杀意。
这些垃圾，实在是太烦人了。
刚放学，他急着回去见姐姐呢。
前面这些人却并不知道程厌的心里想法，他们明明最大的才不过十六岁，最小的七岁，可是脸上全是如出一辙的恶意。
年纪小的冲旁边满脸戾气的男生说：“周哥，上次肯定是这个怪物使诈，要不是那群狗出现，怎么可能让他逃过。”
说着他还恶声恶气对着程厌：“喂，死怪物，你怎么敢反抗的，不会真以为傍上了有钱人就了不起吧？”
程厌只觉得厌烦，这样的戏码，在他从小到大会发生无数次，尤其是最近愈发频繁。
他的从不反抗滋生了这些人的恶意和戾气，但程厌是故意的。
每次在恶意滋生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愈发强大。
至于那些伤势，对他来说更是无足轻重。
程厌向来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扭曲奇怪的怪物。
直到遇到姜雾，她送他去上学，告诉他他不是什么怪物，程厌才学会了隐藏身上的伤口。
对于这些人，程厌依旧是放纵的，雾雾想看他长大，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只要能让雾雾开心就好了，至于他自己，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是让雾雾高兴的工具。
如果上次不是这些人出口侮辱姜雾，程厌也不会出手反抗。
程厌抬眼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的众人，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他的目光没有什么情感，像是某种盯住猎物的野兽。
被他盯住的小男孩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就是反应过来后不可抑制的恼羞成怒：“你那是什么表情，真以为有钱人看中了你吧，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宠物而已。”
程厌心中没有任何波动，他愿意当姐姐的宠物，当姐姐唯一的小狗。
“你就是个怪物，没有人会要你，那位大小姐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也会抛下你的。”
才不会，姐姐说过他不是怪物，姐姐说了永远不会抛弃他。
程厌的眼中聚集起风暴，可是他只是垂着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他能感受到，最近一段时间，这些人的恶意更多，也更重了。
那些纯粹的恶意不仅化作了他身体里的力量，好像也在改变着些什么。
程厌不清楚，但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他的使命。
眼前恶言相向的小男孩，和他身后那些看笑话的脸，一个个扭曲仿佛成怪物的模样。
程厌听见耳边隐约有乌鸦嘶鸣的声音。
那小孩说了大半天，见程厌跟个木头似的没有任何反应，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为首那个年纪最大的男生制止了他：“好了，跟他说这么些废话干什么？”
“小怪物，你不是跟了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吗？，她应该给了你不少零花钱吧，借给我们花花呗。”
“就是，就是，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再说了，上次我们因为你被狗追了那么久，也该给我们点精神损失费吧？”
他们倒不是真觉得上次突然出现的疯狗群和程厌有关，只是想接机从他身上讹一笔钱。
可程厌却只是摇摇头，两只手捏紧了书包的带子：“没有。”
就算有钱，也是给姐姐买东西吃的，怎么可能给这群废物呢？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有人上前去扯程厌的书包。
十几个人把他围住，即使这段时间里他好像小菜苗一样一下子往上窜了十几公分，但他毕竟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在一群人的包围下显得弱势又可怜。
当二十几个玩家路过巷子口的时候，远远就偶然看见了街对面这样的画面。
“那是什么情况？”有人张望，“不会是校园霸凌吧？”
程厌已经被推到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的争夺变得有点混乱。
他在心中庆幸，幸好今天放学早十几分钟，希望这些废物动作能快点，他还得去买菜给姐姐做饭呢。
那些人推搡着他，对他的书包一哄而上，而和他同龄的三个孩子则是在往他身上扔石子。
小孩子还是因为他灾星和怪物的名号，不敢直接靠近接触他。
但不管怎么样，十几个人欺负一个孩子的画面，看起来还是有些让人愤怒。
刚带着同学来福林镇就让人看见这一幕，刘若雪也觉得有点尴尬。
更尴尬的是，她刚才还在和同学们介绍他们镇子因为很少和外界接触，因此民风淳朴……
民风淳朴，就这？
这是许多玩家心里的想法，当然还有些有经验的玩家则是仔细看着眼前这一幕。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副本是什么类型，眼前出现的任何事件都可能是关键事件。
尤其是这种代表着“恶”的事情，是死寂之地副本里面最容易成为关键事件的情况。
正在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去帮忙的时候，瘫坐在地上的程厌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感受到了姐姐的气息，姐姐在靠近。
不能让姐姐看到现在的画面。
乌鸦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有成群结对的鸟类翅膀扑朔的声音。
有人意识到不对劲：“周哥，好像有乌鸦……”
数百只乌鸦黑沉沉地飞在他们头顶盘旋，带来一整片阴影。
他们都听家里大人说过程厌出生时发生的事情，尤其听过程厌的母亲被乌鸦吃得只剩骨头架子的场面。
三个小孩子往后退了几步：“是他，肯定是他这个怪物指挥乌鸦来杀我们了！”
年纪稍大的孩子也有点慌，巷子深处似乎还有野狗跑过来的声音。
想起上次被野狗群围攻的经历，这些人也顾不得什么，扔掉程厌的书包就赶紧慌不择路跑了。
玩家们远远莫名其妙看着这场闹剧，有些迷惑：“他们怎么就跑了？”
那群孩子跑到街对面他们这边来，两群人遇上，甚至来不及疑惑镇子上怎么出现这么多陌生人，就急冲冲跑了。
还是刘若雪眼疾手快抓住一个跑过来的男孩：“刘越，你给我站住！”
被叫做刘越的男孩停下来，他惊魂未定：“姐，你怎么回来了？”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呢？欺负人吗？啊？”刘若雪简直想假装自己不认识他。
刘越：“姐，我是跟着别人来的，再说那个小子就是那个怪物，你没看见刚才突然出现好多乌鸦吗？几百只乌鸦，那个怪物要让乌鸦吃掉我们！”
刘若雪闻言脸色变了一瞬。
“哪里来的乌鸦？”姚书从刘若雪身后探出头来，此时天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乌鸦。
倒是她记起在进福林镇的路上，从大巴车窗外见过一群盘旋的鸟。
“就是乌鸦啊！”刘越满头大汗，不过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姐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大人。
看穿衣打扮就知道明显不是他们镇上的人。
“姐，这些人是？”
“是我同学，上次回来不是说过我可能会带同学来镇上玩吗？”刘若雪解释。
目光又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远处的巷子，她压低声音：“你怎么跑去欺负那个，不是说了不准去吗？万一……”
刘越乖乖道歉：“我就是去凑个热闹，姐我错了。”
刘若雪恨铁不成钢：“下不为例。”
他们两姐弟说着悄悄话，玩家们倒是好奇，但也没听清楚，只能隐约听到几个字，似乎和刚才那个被欺负的孩子有关。
巷子里，程厌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拍掉身上灰，弯腰捡起被人随意扔在地上的黑色书包。
书包里面被乱翻了一通，他也没管，只是把拉链拉上，一步步走出巷子。
隔着一条街道，他似乎注意到有一群目光在看向自己。
程厌歪过头，终于让玩家看清他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只是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目光冷淡没有感情，似乎是在看什么死物一般，对这群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没有好奇。
即使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对小孩子来说极其可怕的霸凌，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冷静得可怕。
刘越被吓得一哆嗦，躲在了刘若雪身后。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惊喜的笑容：“姐姐。”
原来在对面街道的另一头，一个打扮漂亮，和这个破旧古老的镇子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孩出现。
她手上拿着柄扇子，另一只手还端着杯奶茶，脚步悠闲，表情带笑，看见程厌之后，脚步停下，冲他拜拜手：“过来。”
程厌就大步几下跑到她面前，身上带着旁观者都能看出的雀跃。
总算是符合他这个年龄一些。
他跑到姜雾面前，抬头看她，脸上满是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想今天晚上我们在外面吃，就来找你，免得你又去买菜了。”姜雾笑眯眯地解释。
又问他：“怎么今天这么慢？”
程厌接过她手里的扇子给她扇风，“因为老师拖堂了一会儿，姐姐不想吃我做的饭了吗？”
他后面这句话问得委屈巴巴。
姜雾看得好笑：“我想让你休息一天还不成吗？不领情的小狗。”
“不是的。”小狗的脑袋摇成拨浪鼓，因为得到主人的关爱而洋溢着幸福，“我很开心，为姐姐做饭也很幸福。”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过今天给我们勤劳的小狗放一天假好不好？”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程厌就像一只欢快的小狗一样围绕在姜雾旁边，根本顾不上路上的其他人。
隔着一条街道的玩家们被程厌的变脸看得叹为观止，“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刘若雪：“那个女生是谁？”
她虽然在外面上大学，但是每年都会回来，不存在有这么漂亮却不认识的人。
刘越撇撇嘴解释道：“是上个月搬来的，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呢，搬家那天有一辆大货车，还有好多保镖，跟演电视剧似的。”
“这么厉害？”刘若雪在城里也见过不少有钱人，所以只是感叹了一句，又问，“那她怎么和那个怪……那个凑在一块儿的。”
顾及到周围的同学，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怪物”两个字。
刘越一听更难受了：“谁知道呢！”
“也不知道那个怪物怎么那么好命被人家看上。”这一句小声嘟囔他说得格外不服气。
自从姜雾搬来福林镇上之后，镇上谁没有偷偷去看过这位像仙女一样又漂亮又善良的大小姐呢？
他们也看过姜雾对程厌的态度，所以才会妒忌。
谁不想被温柔有钱的大小姐看中，成为她的弟弟，被她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呢？
可惜仙女姐姐只会那么温柔地对待程厌，看向他们这些人的目光总是疏离冷淡中带着她与生俱来的高傲。
其实如果姜雾对所有人都这样，那他们也无所谓，可偏偏要对程厌例外。
凭什么是程厌，那个怪物，被他们欺负到地底的怪物凭什么能得到姜雾的优待？
这就是这些欺负程厌的人心里的想法。
孩子是纯粹的，他们的恶意也是纯粹的，所以他们只能更过分的欺负程厌。
谁让他能得到大小姐的喜爱？
可惜姜雾并不能感受到别人的这些想法，爱慕她的人太多了，不管他们是想得到她哪方面的喜爱，那些人都太多了。
也是因为习惯了，姜雾并不在乎。
所以姜雾在感受到有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奇怪地看了一眼。
发现是一群带着行李，打扮明显不是福林镇上的居民的年轻人时，还愣了一下。
“旅游团吗？居然还有人跑到这个地方来旅游？”姜雾嘟囔了两句，又收回目光。
因为她想起来，她自己不也是来这个地方散心的。
福林镇虽然不像什么景点一样有值得欣赏的风景，但至少足够清净，加上有程厌陪伴，姜雾觉得这里的生活还不错。
不过她向来喜新厌旧，心知如果不是程厌在这里，她估计早就换下一个地方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程厌眼巴巴望着她。
姜雾摇头：“没什么。”
她笑眯眯伸手点了点程厌的眉心：“小狗，我很喜欢你哦。”
至少在过去的时间里面，姜雾还没有遇到这么让她满意的人，或许这就是她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姜雾有些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
不然怎么能说明她对程厌的特殊呢？
程厌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砸中，幸福得浑身冒泡泡。
这一个月里，他总是能听见姜雾说喜欢他，他隐约觉得差点什么，可依旧每次都会心跳加快。
他也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喜爱。
程厌脸颊微微泛红，小狗眼更亮了些：“姐姐，我也喜欢你，最喜欢姐姐，最喜欢雾雾！”
“小狗真乖。”姜雾拍了拍他的脑袋。
程厌的眼睛更亮了，不存在的尾巴摇成螺旋桨。
两人靠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越走越远。
玩家们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也能感受到姐弟两人的关系很好。
“还走不走了？”苏月月有些不开心地抱怨，她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又恢复了活力，有了精力挑刺，“我都快累死了，不能先找地方休息吗？”
众人这才收回目光，只是心思各异，谁也没有说话，赵闻礼则是态度很好地笑笑：“宾馆就在前面不远处，大家再走几分钟就能到了。”
二十几个人的队伍，在路上还是很能吸引注意力的，好在大家都是玩家，还算规矩。
在走出街道的时候，程厌扭头看了眼远处的那群人。
他感受到了，那些人有些不一样，似乎因为他们的到来，镇子上的变化会直接加速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或许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不太平。
终于要到时间了吗？程厌勾起一抹恶劣地笑容。
只是等看向姜雾的时候，又变成了她的乖巧小狗：“雾雾，我们吃什么呀？”
姜雾：“都说了要叫姐姐！”
“可是叫雾雾很可爱啊。”
“……”
第114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06
姜雾和程厌吃完晚饭后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悠闲地在路上逛街。
福林镇的傍晚没有城市里的灯红酒绿，有的只是安宁和静谧。
不过因为总有人喜欢和她搭话，姜雾大部分时间也不会独自出门，她更喜欢待在家里看书或者发呆。
“对了，我今天想着，我们家前面的小院子里或许可以种点什么东西，阿厌有什么想种的吗？”姜雾突然想起来。
她外婆留下的三层小楼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的杂草被扒光后，一直光秃秃的。
姜雾之前就想种点什么，只不过当时还是夏天，天气炎热，她不愿意出门不说，种植物也不容易存活。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转凉，倒是可以种植一点东西。
“姐姐喜欢就可以。”程厌没有喜欢的植物和花草，他不像姜雾那样热爱生活，他只在乎姜雾。
但姜雾并不满意他的回答：“那可不行，你也是我们家里的一员，当然也应该一起建设我们家。”
“小小年纪，不要这么懂事。”
说着姜雾就把手机塞给他，让他挑选上面的植物花卉。
福林镇里资源匮乏，姜雾更习惯让人从外面送东西进来。
除了程厌每天会去买的新鲜素菜，他们的三层小楼里，有三个专属冰柜囤积了姜雾喜欢吃的高级肉类，还有整整一个房间囤着专门给程厌买的进口零食。
不过程厌吃得不多，大部分时候都进了姜雾的肚子里。
程厌捏着姜雾的手机，想到她说的“家”，露出笑容。
在手机上挑选了几样他按照姜雾喜好推测她会喜欢的植物，程厌才把手机又还给她。
“姐姐，我选好了。”
“这还差不多。”姜雾满意地接过手机，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等她收起手机，就听见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随意抬起头，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五六个人走在一起。
这些人东张西望的，似乎在查看什么。
看到姜雾和程厌，他们眼睛一亮，互相之间似乎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为首那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女生主动小跑到他们面前。
“小姐姐，你好。”
姜雾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对方。
女生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笑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一看就是那种学校里面成绩很好的学霸类型。
姜雾微微歪头，语气能感受到疏离：“有事？”
她的态度说不上多不好，但也不算太友好，主要是姜雾遇见过太多以各种目的和手段接近她的人，对此抱有本能的警惕。
女生倒没有什么意见，还是笑着：“小姐姐你好，我们是今天刚来福林镇研学的幸福大学的社会学专业学生，这次来福林镇是为了研究这里的风土人情和人文研究，小姐姐有时间帮我们了解一下这里吗？”
姜雾一下子就想起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一群陌生人，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来研学的。”
不过姜雾还是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刚搬来福林镇不久，对这里并不怎么了解。”
姜雾说得是实话，这一个月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躺平，哪有时间去了解福林镇的风土人情。
至于小时候，她小时候只在这里住了两年，那时候年纪小只知道玩，就更不了解了。
“原来小姐姐也刚来，那你也和我们一样住在宾馆吗？那太巧了。”女生看起来有点惊喜，然后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旁边的程厌，“这位是你的弟弟吗？小朋友你好啊。”
“我不住宾馆。”但具体住哪里姜雾并没有说，她又伸手摸了摸程厌的脑袋，“是，他是我弟弟。”
被摸脑袋，程厌应该是觉得高兴的，可是听见姜雾承认自己是她的弟弟，他在高兴之余心里又升起另外一股自己都说不明的渴望。
不够，他想要的好像不止这样。
女生似乎看出姜雾对程厌的重视，她笑了笑：“你们两姐弟关系真好，我下午还看见你弟弟……”
“姐姐。”程厌在这时候突然出声。
他拉了拉姜雾的手腕，眼巴巴看向她：“姐姐，我想回去了。”
相比起陌生人，姜雾当然更在意程厌的想法，她扭头问他：“是累了吗？”
“有点。”程厌乖巧点头。
“那我们快回去吧。”姜雾说完看向女生，“不好意思，我们该回去了。”
姜雾这么说只是出于她受到的教育，并不是真的要征求别人的建议，在外人面前，她始终有种大小姐该有的骄矜感和高傲感。
那种高傲是不会压迫人的，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出她带人的疏离。
所以和女生说完之后，姜雾只是冲她点点头，就带着程厌转身离开了。
等到他们的背影远离，不远处旁观的四个玩家才凑上去：“怎么样，说了什么？”
他们刚才并没有凑太近，还派了五人中看起来最好接近别人，最容易得到别人信任的楚静上前，就是怕引起NPC的警惕。
五个人里面是三男两女。
楚静就是刚才那个眼镜女生，她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不过那个NPC告诉我，她也是才来福林镇不久，小男孩是她的弟弟。”
“怪不得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有人恍然大悟。
另一个比较沉稳的男人摸了摸下巴，他名为许伟业，已经经历过六次副本，是他们五人里面经验最多的玩家：
“不对吧，刘若雪看起来是认识那个小男孩的，但是她并不认识那个女NPC。”
几人都回忆起下午的情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且你们不觉得那个小男孩有点奇怪吗？刘家姐弟对他好像都有点讳莫如深，到目前位置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副本是什么类型，或许关键就在对方身上。”披着一头栗色头发的年轻女生分析道，她的名字是莫莉。
旁边名为朱杰的干瘦男生脑洞大开的分析：“或许是什么校园霸凌之类的副本，小男孩被虐待死之后会变成强大的鬼怪？”
说完他还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妈呀，不会真的是恐怖副本吧？我上次恐怖副本和一只鬼在棺材里面呆了两天两夜，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东西。”
还没有说过话的阴沉男生赵恒摇头：“副本目标让我们生存三十天，总不能让我们被鬼追三十天吧，我觉得不是。”
恐怖副本的时间通常不会太长，整整三十天时间并不合理。
朱杰提议：“那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楚静摇头不同意：“还说算了吧，那个小男孩对我们好像很抗拒，刚才我说话的时候都感觉背后凉凉的，如果他真的是副本里面的关键角色，我们跟上去可能会得到他的厌恶，适得其反。”
五个人在现实中并不认识，他们只是根据副本给他们的记忆，临时组成的同盟，所以就算其中有人有别的想法，其他人也没有办法约束他们。
好在其余四人都对楚静的建议表示同意。
“反正副本总共有三十天，这才第一天，没必要太过于冒险。”许伟业想了想，“看刘家两姐弟的样子，他们都认识那个小男孩，那说不定镇上其他人也认识他们，我们或许可以先向其他人打听一下。”
“话说，那个女NPC可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说完正事，朱杰又开始感叹。
楚静赞同：“我刚才凑近看，更漂亮，我都怀疑她的身份是不是什么女明星。”
朱杰：“好可惜，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女神，居然是个NPC。”
“行了，少想这些，还是想想副本吧。”莫莉翻了个白眼，“肤浅。”
她说得毫不留情，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尴尬。
五人的临时同盟毕竟还要继续下去，所以几人只是沉默了一瞬，又恢复表面的友好，准备继续找NPC调查些信息。
可惜现在已经是晚上，福林镇似乎并没有什么夜生活，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店铺也很少有打开的。
五人好不容易看见一家便利店，进去之后发现姚书居然在里面。
她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满满的东西，看见他们，她下意识把东西往身后放了一下，又意识到什么，停下动作。
“好巧。”楚静上前去和她打招呼，目光放在她手上的塑料袋上，“你饿了吗？”
“没有。”姚书大方地晃了晃手上的塑料袋解释，“我容易饿还有低血糖，买点东西免得晚上饿醒。”
楚静：“这样啊……”
姚书：“嗯，你们也买东西吗？”
“是呀。”楚静并没有说他们是来探查信息的。
姚书也没有多问，付款之后就提着东西离开了。
“啧。”楚静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
“阿厌不喜欢刚才那个人吗？”姜雾等走远了之后才问道。
“嗯？”程厌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问，只是装作淡定地看向她，心中却惊疑不定。
他当然不喜欢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他讨厌一切能够吸引姜雾注意力的人。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心中隐约感觉，姜雾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和他不一样。
程厌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姜雾和那些人都来自外面的世界？
程厌想不明白，但他向来相信心中的那些古怪的预感，所以才会惶恐不安。
更何况，那些人看到了下午他被那群废物欺负的场景，如果让姐姐知道，姐姐会不高兴的。
所以程厌才会及时打断两人的对话，并且让姜雾带他快点回家。
所以姜雾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程厌不自觉有点慌。
姐姐发现我讨厌那些人了吗？
他还记得姜雾说过，他不是什么怪物。
姐姐会在路边把他捡回家，她是个善良的人，程厌也知道他当初就是利用了姜雾的善良才会让她带自己回家。
他想，姜雾一定是希望他也是善良的，程厌在姜雾面前向来表演得很好。
按照正常人类的规则，善良的人会对陌生人保持友好，他讨厌那些人，姐姐会觉得他不善良吗？
会不想要他吗？
程厌垂着眼睛胡思乱想，越想越恐慌，眼睛里都快被逼出泪水来。
倒是姜雾，等待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程厌的回答，等偏头看他，才发现他居然在发呆。
“在想什么呢？”姜雾不解。
程厌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他平时表现得再冷静，面对姜雾的时候，好像就变成了被雨淋湿的小狗，只会卖乖讨好，摇尾乞怜。
“姐姐，我，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会让姐姐发现他不喜欢那个人。
姜雾却听出他声音的奇怪之处，她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小脸抬起来。
才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居然有些眼泪。
“你，你哭什么？”姜雾有些手足无措，上次她看见程厌哭，还是刚遇到他那天下午呢。
“姐姐……”
别抛下我。
程厌祈求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揽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他浑身僵硬，一下也不敢动。
这一个月里面，他们之间的亲密接触不少，毕竟两人的年龄差很大，有时候程厌故意撒娇抱她，她也不会想太多。
而姜雾在这期间也不是没有学习过怎么照顾小孩，在她看过的儿童心理学上面说过，小孩子缺爱，需要多用拥抱来让他感受到爱。
儿童心理学上还说，要多让孩子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要多鼓励他们。
这些姜雾都有照做，她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程厌在她面前果然越来越阳光开朗。
书上其实还说，心理受过创伤的小孩需要付出更多的关爱和耐心才能让他们重新敞开心扉。
可是明明就很简单，姜雾觉得，她就是带孩子天才，传说中的天生带孩子圣体。
总之，书上的内容还是很有用的。
所以在看到程厌的眼泪时，姜雾的第一反应就是按照儿童心理学上说的那样，用拥抱给他安慰。
她可不是之前那个不知道怎么哄小孩的姜大小姐了！
“好了，哭什么，就算讨厌她，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姜雾一边伸手轻轻拍小狗的后背，一边温声细语地哄道。
“难不成你之前还遇到过他们，他们欺负过你吗？”姜雾有些警惕地问。
“没有。”程厌被姜雾的温柔哄得脸红，他乖乖摇头，又有些依恋地把头靠在她的锁骨处。
他的眼神满是迷恋，还残留点担心被抛弃的惶惶不安：“姐姐，我讨厌那个人，你，你不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吗？”
姜雾听到这话愣了一瞬。
然后她松开程厌，在他不安的目光中，两手扶住他的肩膀，弯腰和他的目光齐平，一脸严肃。
被她这么一看，程厌又要哭了：“对不起，姐姐，我不该随便讨厌别人，我会做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你不要赶走我好不好……”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明明所有一切命运加诸给他的厄运和不幸，他都可以冷眼以待。
面对那些令人厌恶的小虫子，他更是没有任何波动。
可是在姜雾面前，他好像随时变成了真正的七岁小孩，所有的快乐因她而诞生，所有的惶恐不安都因为她而出现。
刚说完，程厌的脑袋就被姜雾重重弹了一下。
他愣住：“姐姐？”
“你是小傻子吗？”姜雾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我可从来没有说过不准你讨厌别人这种话，你又不是怪物，只是普通人，当然会有讨厌和喜欢这些不同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不要去讨厌别人。”
姜雾说着顿了顿，眼神认真地看向程厌：“阿厌，我对你的要求从来只有一个，我希望你开心。”
程厌整个人愣在原地，从来没有人，没有人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对待他好，从来不会有人对他说这种话。
姐姐说，她希望他开心。
可是姐姐，就连开心这种情绪，我也是遇见你之后才拥有的啊……
“阿厌，我问你讨不讨厌她，不是想要责备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的，姜雾本来就是这种护短的人，她帮亲不帮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让程厌抗拒，那她肯定也是不喜欢的。
程厌听得热泪盈眶，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幸福。
等哭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姜雾居然才看好戏一样看着他。
程厌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雾雾！”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狗哭得这么伤心。”姜雾表情戏谑，“我看不应该叫小狗，应该叫小哭包才对。”
“雾雾别说了。”程厌捂着脸，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丢人，好像真的像个幼稚的小朋友。
居然因为姜雾的一句话就胡思乱想，后面又因为她的话幸福得哭出来。
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真的小朋友，他，他想什么呢？
程厌也没有想明白，只不过他本能的抗拒这种感觉。
可是他又觉得姜雾这样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所以偷偷从手指缝里看她的表情。
就对上她那双含笑的眼睛。
“姐姐。”程厌放下手，瘪瘪嘴，有些难为情。
“我知道，我们阿厌只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对不对？”姜雾笑眯眯地看着他，“没关系，小孩子是有哭的特权的。”
程厌一本正经地强调：“姐姐，我不是小孩子！”
他在这个瞬间，前所未有地想要快点长大。
“好，不是小孩子。”姜雾顿了顿，拍他的脑袋，“是大孩子。”
程厌：“……姐姐有时候比小孩子还幼稚。”
姜雾斜睨他：“怎么回事，现在就会嫌弃我了吗？”
“不是嫌弃。”程厌害羞，“姐姐这样也很可爱。”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家，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比之前还要更亲近些。
姜雾心想，毕竟她解决了小朋友的心理烦恼。
所以她果然是个完美的知心姐姐，天生带小孩子圣体。
姜雾不无得意地想。
——
入夜，姜雾已经熟睡，福林镇一片寂静。
而躺在床上的程厌，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之前那样平淡，也不像在面对姜雾时那样专注痴迷，反而还带着可怕得深不见底的恶意。
“程厌”动了动身子，他的骨骼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很快四肢慢慢抽长，脸部也发生了变化。
而原本的短发，更是在瞬间变成如瀑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相比小时候虽然精致但还有点奶气的长相，青年的模样格外精致昳丽，明明有一头几乎及地的黑色长发，却丝毫不显女气。
“这次，竟然醒得这么早吗？”“程厌”低声呢喃，声音仿佛某种低沉动听的乐器。
祂是恶魔，掌管着邪恶、死亡、瘟疫、厄运等一切世间负面的东西。
漫长的生命对于祂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无聊，所以祂才会故意封存自己的记忆，投身成普通的人类。
祂会经历所有不幸的厄运，那些厄运来自身边的人类，可是那些人类又会生成无尽的恶意，来填补祂的能量。
人类不知道，恶魔身上的恶意越多，力量越强大，就会给周围带来灾厄，他会变成移动的天灾。
而在死亡泛滥时，恶魔则会彻底苏醒。
那些人类不知道，他们遭受的一切的源自他们的恶意。
如果没有恶意，祂当然会自然老死，这是恶魔的游戏，可惜恶魔迄今为止还没有等到老死那天。
这个游戏并不是恶魔本人想到的，只是副本规则给了祂建议，恶魔觉得好玩，接受了这个建议。
可是，祂明显能感受到，身体里面的力量还不够，周围还没有死亡气息，祂怎么会这么早就苏醒？
“程厌”皱着眉回忆了一下身体中的记忆。
然后祂感受到了触足以让灵魂颤栗的爱和渴望。
小程厌实在是太想要长大了，他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了长大上面，所以反而唤醒了本来的自己。
可“程厌”此时顾不得想这些，他只想见到那个女人。
雾雾，他想要见她！
那些无聊都成了过往，恶魔只知道，祂是为了姜雾而来的，祂只是在等待她的出现。
下一秒，“程厌”就出现在了姜雾的房间里面。
祂坐在床头，呆呆愣愣地看着姜雾安静的睡颜，居然和那个被封印了记忆的自己一样，也觉得幸福。
仅仅是看着她就幸福得快要流泪。
在程厌的记忆里，他曾经不止一次像这样在夜里偷偷看着她。
恶魔觉得不愧是自己，虽然被封锁了记忆，好像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居然也能依靠本能靠近姜雾。
当然恶魔的七岁本来就和正常人类的七岁不一样，没有人类能诞下恶魔，他本质上来说并不是被生出来的。
实际上，原本的真正的程厌应该和他的母亲一起死去，只是恶魔变成了婴儿，封印了自己的记忆，把自己变成了程厌。
恶魔出世，有乌鸦围绕也就不奇怪了，那些东西本就象征着死亡。
他只是被封印了记忆，本质上却还是恶魔，所以才会对外界的一切冷眼看待。
只是到底没有记忆，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七岁人类小孩，所以程厌即使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怪物。
至于对姜雾的情感，把自己当成七岁人类的恶魔先生当然也分辨不清，只是按照本能想要靠近她而已。
难怪祂会提前被唤醒记忆，因为内心的渴望实在是太甚，程厌太想要靠近姜雾，太想要长大。
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具体想要什么，那种复杂又痛苦的情绪逼得他在睡梦中强行唤醒了原本的记忆。
而当记忆恢复后的恶魔，祂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不止想要和姜雾是姐弟关系，不想她叫自己弟弟，更不想让两人止步于拥抱。
恶魔靠近了姜雾，两张漂亮的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祂用鼻尖着迷地去蹭姜雾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低声呢喃：“姐姐……雾雾，我爱你，好爱你……”
我是为你而来的。
恶魔是贪婪邪恶的，雾雾，是你自己选择留下我的，既然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我，那就别想放开。
看吧，雾雾还是太善良太单纯，所以才会被恶劣的恶魔缠上。
恶魔有些苦恼想，这么单纯的雾雾，他要好好看好才行，不然肯定会被别人骗吧。
他俯下身，几乎是整个人把姜雾给笼罩住，黑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雾雾，我的……”
第115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07
第二天姜雾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
她奇怪地皱起眉头，摸了摸脖颈处的汗渍，心想最近明明天气转凉了她怎么还出了这么多汗？
明明她昨晚上睡着的时候感觉温度正好，就是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被什么紧紧勒住动弹不得。
不过姜雾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先洗了个澡才下楼。
楼下的餐厅里面没人，现在已经是早上十点，程厌应该是上学去了。
姜雾进厨房看了眼，果然在锅里看到今天的早餐，是程厌出门前准备好的。
或许之前的姜雾还会因为让一个还要去上小学的小朋友给自己准备早饭实在是太残忍了，但现在已经习惯的她可谓是享受得心安理得。
毕竟如果她不吃，小狗反而会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一副要不哭的样子问她：“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不吃我做的东西？”
姜雾回忆起之前的画面，还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当她把锅里的粥盛出来端到餐厅放下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姜雾看过去，发现居然是早早去上学的程厌。
他背着黑色的小书包，在玄关处看见姜雾就露出个笑容：“姐姐，我回来了。”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姜雾有些好奇地问他。
她并没有直接责备程厌不听话逃课，因为姜雾心里清楚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可能无故旷课。
程厌一边换鞋走进屋子里，一边给姜雾解释：“今天早上班上有十几个同学都感冒生病了，老师说可能是换季流感，让我们先回家，这两天暂时不上课了。”
“流感？”姜雾皱着眉头，“那赶紧去拿点药吃，你今天也在学校和那些生病的小朋友接触过了，还是要预防一下的。”
小孩子的抵抗力本来就弱，姜雾担心程厌真的生病，到时候她来照顾病号，那就太为难姜大小姐了。
再说姜雾也不想看见程厌病殃殃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吃早饭，先去旁边的杂物间里面找药。
程厌也像个小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家里的东西准备齐全，在之前姜雾第一次见到程厌帮他买了药之后后面她就特意嘱咐张月芬准备好各种各样的药，以免有不时之需。
张月芬不愧是专业的贴身管家，说准备那是真的准备，整个杂物间有一整排货架，全是不同种类的药，上面还根据作用分好了类，方便姜雾和程厌选择。
很快姜雾就在一面货架上找到了预防感冒的冲剂，递给程厌之后，又在上面找的其他东西。
程厌看她还在找什么，问她：“姐姐，你还在找什么药吗？”
“嗯，我找点治过敏的药。”
早上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姜雾发现脖颈处多了个红色的痕迹，有点像过敏的情况。
她的皮肤敏感娇嫩，确实容易出现过敏，尤其是换季的时候，稍不注意身上就是大片红痕。
所以姜雾并没有多想，不过正好拿药，就顺便拿点防过敏的药一起。
程厌就站在姜雾的旁边，他又长高了一些，已经快到姜雾的下巴，所以视线齐平正好能看见她白嫩纤长的脖颈。
以及上面靠近锁骨处那一抹鲜艳的红痕。
程厌的目光微微闪烁。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居然窝在姜雾的怀里，两只手死死地缠着她，甚至嘴唇还贴在她的脖颈处。
他恍惚见还以为是在做梦，可身上的触感做不得假。
程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姜雾房间里的，虽然他经常偷偷在夜里进入她的房间，可是从来不敢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是依据本能下意识得想要离她近点，再近点。
然后一直盯着她的睡颜发呆而已。
从来没有直接爬到她的床上，甚至还在亲她。
程厌脑海里隐约有些记忆片段，可更具体的他却想不起来。
等他发呆的时候，就听见姜雾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担心她醒过来看到自己，程厌也顾不得多想，落荒而逃。
现在看见姜雾脖颈处的那处红痕，程厌才意识到，那是他亲过的地方。
程厌突然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阿厌，你在想什么呢？”姜雾扭过头，奇怪地看着他，注意到他有点红的脸，她更是担心，“怎么脸这么红，不会真的被传染上流感了吧？”
程厌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姜雾已经选好药了，触及姜雾手中的药，他脸颊更是烫得厉害，结结巴巴道：“我没有生病，还有姐…姐姐，药不能随便乱吃的，你那个，那个过敏好像不怎么严重……”
他心里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过敏。
程厌有种做错事的心虚。
可是眼睛却还是时不时撇过那抹红痕，眼中闪过无意识的渴望。
他还记得那里的触感，像是鲜嫩柔软的果冻，却还带着从灵魂深处自皮肉散发出来的香味。
让他舍不得放开。
“行，我知道的。”姜雾笑眯眯地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药膏，“所以我只是先拿药膏把过过敏的地方擦一下。”
“好了，先出去吧，你要及时把药吃了。”姜雾两只手推着程厌的肩膀，让他别在发呆。
她触及他带着红的两颊，还是放不下心来。
出了杂物间，程厌三下五除二就把姜雾给他的冲剂喝了，他没有告诉姜雾，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会生病。
连身上的伤，也只需要一夜过后就会恢复如初。
等喝完，程厌就缠着姜雾要给她擦药。
姜雾好笑：“哪有你这样求着帮人做事的。”
“可我就是喜欢帮姐姐做所有的事情。”程厌说得一本正经。
姜雾倒也没有再拒绝，只是把药膏递给他，然后低头和他对视，眼里带着笑意认真道：“那就麻烦我们阿厌了。”
程厌的脸一下子又红了：“姐姐……”
姜雾这回看出来他是害羞了，她完全没有调戏小朋友的自觉：“好啦，快点，我还没吃早饭呢。”
程厌听到她没吃饭，立马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赶紧给她擦药。
可是当指尖带着冰凉的药膏触碰到姜雾的颈间时，程厌的眼睛近乎痴迷地盯着那里。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更多画面，是他昨晚在姜雾床上，小心翼翼亲她的样子。
他，他昨晚居然已经亲了姐姐吗？可是……
程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食指无意识在姜雾的脖子上摩挲。
弄得姜雾有点痒。
她缩了缩脖子：“阿厌，好了吧。”
程厌这才发现自己的食指已经偏离了位置，幸好姜雾没有发现，他赶紧缩回手：“姐姐，好了。”
他的食指垂在腿边偷偷摩挲了几下，心中升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好想，好想再亲亲她，姐姐……
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会对姐姐升起那么奇怪的欲望，姐姐知道的话，肯定会骂他怪物吧，会不会后悔把他带回家了呢？
姜雾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程厌在胡思乱想，她实在是有点饿了，赶紧吃早饭去了。
而程厌注意到姜雾吃东西的模样，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是说不出的缠绵和痴迷。
只要他藏好就行了，不被姐姐发现，姐姐就不会生气的。
程厌在心中阴暗地想。
他脑海里面出现了越来越多奇怪的画面，猩红的土地，满天的乌鸦，还有各种各样的尸体。
那些画面令他隐约感受到兴奋，似乎只有那些才能刺激起他的情绪。
但最后，脑海里所有的画面都变成姜雾恬静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
所有情绪转变成另外一种兴奋，还将要溢出的幸福感。
这一切都是姜雾赐予他的……姐姐，姐姐……
——
对于福林镇上出现的变化，玩家们反而是感受最明显的。
因为他们时刻在注意镇子上的变化，来判断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副本。
当有一个镇子上的居民一边咳嗽一边路过自己时，姚书赶紧又把口罩往上面提了提，并离对方更远了一些。
早在昨天听到刘若雪解释镇子的情况，比如镇子上那一周只有两趟的班车，以及需要运送进镇子里的物资时，姚书就对这个副本的类型有了些猜测。
这或许是个生存类型的副本。
和外界很难有接触，以及缺少物资，这不就是生存副本的基本背景设定吗？
所以昨晚姚书就去镇上的小卖部里买了些容易保存的食物，又在旁边的药店里面买了药品。
今天出门看见路人都在咳嗽的时候，姚书及时戴上了口罩。
副本要求要在福林镇存活三十天，她昨天晚上准备的那些食物并不够，能吃上三天就不错了。
姚书看过不少攻略，在生存类型的副本里面，食品和药品是活下去的关键。
昨晚姚书粗略逛了一下，福林镇上只有两个小药店，三个小超市，还有一个小型的菜市场，连医院也没有。
昨晚只开了一个药店和一个小超市。
因为福林镇很难达到自给自足的条件，菜市场里面都是每周一次从外界运送进来的蔬菜。
蔬菜这些东西不容易保存，所以姚书并没有选择去菜市场，而是去了另外两个她还没有去过的超市。
一番购买下来，她提了两个大口袋，身上也没有了额外的钱。
本来姚书还想再去购买些药品，尤其是口罩之类的，却在看到三个药店里的都排满了居民之后，远远就走开了。
这个时间去药店的大部分都是镇上生病了的居民，她现在凑上去，就是把自己送进病毒堆里面，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姚书提着东西匆匆忙忙回到宾馆，发现没有多少玩家回来，想必都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福林镇的宾馆常年没有客人，总共就两层小楼，看见她，宾馆的老板眼睛一亮：“哟，妹子去买东西回来了？”
“嗯，买点特产回去。”姚书随便搪塞了一个借口。
老板笑了一声：“我们这破地方，哪来的什么特产。”
姚书：“我没见过的都买了点回去。”
正当她在和老板说话，苏月月从楼上走下来，似乎是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苏月月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姚书：“土包子。”
姚书觉得，如果苏月月是在扮演副本里面“苏月月”这个角色的人设的话，那她的演技真的很不错。
毕竟这种有身份的副本，一般最好不要脱离人设，让姚书来演这种作精的话，她自认为自己有点难以做到。
在副本给她的记忆里，她的同学苏月月确实是个娇气的大小姐。
但如果苏月月是本色表演，姚书只能可怜她的那两个保镖齐南和齐北。
毕竟要在死寂之地的副本里照顾这样一位大小姐，实在是有点伤脑筋。
姚书并没有要在副本开始就和别人交恶的打算，不管苏月月怎么样，她身边都还跟着两个保镖，在死寂之地里能当保镖跟随客人进入副本的玩家，至少都是有点实力的。
所以姚书也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苏月月的话，就提着东西准备上楼了。
只是上去的时候，她听到苏月月在和老板说话：“老板，你们宾馆不提供饮食吗？”
姚书的脚步顿住，她怎么忘了问这个，不管宾馆能提供多少，至少能混一顿算一顿啊，不吃白不吃。
“不好意思啊客人，我们宾馆没有用餐服务，你要是想吃东西，可以去隔壁的饭馆。”老板笑了笑，没说隔壁饭馆也是他家的。
“那你去隔壁给我买点吃的过来。”苏月月直接指使道。
齐南和齐北今早就出门了，苏月月知道他们是去找副本的线索，并没有多说什么。
老板：“……这。”
“我给你跑腿费。”
老板瞬间就在金钱的攻势下选择认输，而姚书听到宾馆没有提供食物，嘴角抽了抽，直接上楼去了。
不得不说，大小姐人设还是有点用的，姚书相信，至少……苏月月身上的道具钱肯定比她多。
姚书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着的两袋食物，这些想要坚持三十天还是不够的，可是她已经没有钱了，接下来她还得想办法去弄到更多的钱才行。
把食物放好下楼，姚书就碰上大包小包回来的楚静几人。
两边碰上，他们立马就想到了昨晚姚书买东西的场景。
当时姚书说她买东西是因为担心晚上饿，到今天谎言显然不攻自破。
不过好在姚书并不觉得尴尬，楚静他们也什么都没有提，只是笑笑：“外面超市的东西好像已经涨价了，这个镇上的NPC有点奸商属性。”
毕竟来了二十几个玩家，玩家们都意识到副本类型后，囤货是必然的，而几个小超市的老板看见这么多人都来买东西，当然要砍一下冤大头了。
“谢谢提醒。”姚书笑了笑。
虽然她并没有要出去买东西的意思，但也能看出楚静是在卖好。
楚静摇摇头，表情友好：“没事。”
实际上，昨晚在看到姚书买东西之后，出于对副本的敏锐，他们也买了一些，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没错。
今早出门看见不断咳嗽的路人之后，他们就意识到副本可能的类型——生存副本。
等姚书出门，朱杰才开口：“怎么不问她要不要加入我们？”
这也是他们商量的结果，姚书能在昨天就察觉副本类型并做出准备，显然她会是个不错的队友。
楚静：“她不会答应的。”
许伟业也点头：“看她的态度，并没有要组队的倾向，我们和她保持交好的状态就行。”
说完姚书的话题，五人又开始商量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副本第二天，玩家们基本上都在收集物资中度过，暂时没有伤亡。
而姜雾和程厌，则是在家里窝了一整天。
窝在花园的躺椅里时，姜雾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还有点奇怪：“怎么全是那些来研学的大学生？”
程厌则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无奈地解释：“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家旁边那条巷子第一家就是福林镇里唯一的一家宾馆吗？”
“啊？”姜雾眨巴了两下眼睛。
程厌：“就是你偶尔回去吃饭的小饭馆旁边。”
那条巷子距离他们家不超过一百米，而且每次要走到福林镇的主街上去，都会经过那里。
姜雾更惊讶了：“那里居然是宾馆？”
其实这也不怪姜雾，福林镇哪来的多少外人，又能有多少人会去住宾馆？所以那家宾馆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老板一家人在住。
就是个普通的稍微宽大点的三层小楼，连招牌都没有，和讲姜大小姐印象中住过的那些豪华酒店几乎是天差地别，也难怪她来来回回走过那么多次也没意识到。
当然，主要也是姜雾对这些根本不怎么在意的缘故。
程厌和她一起躺在躺椅上，窝在她怀里偷笑：“姐姐，真可爱。”
虽然这样的接触仍然不能平复程厌那心中莫名出现的无尽渴望，但是他已经感觉很幸福了。
——
入夜，程厌再次醒来，身体又变成成年的模样，这次他比昨晚醒得更早些。
想起白日里那些胡思乱想，“程厌”有点烦，他没想到身体的力量并不够支撑他一直保持成年的状态。
更没有想到，他早上醒来之后居然会重新被封锁记忆。
想到白天里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明明想靠近姜雾，却又不知道想要靠近她是为了什么的模样，他只觉得额角隐隐跳起。
下一瞬，他再次出现在姜雾的房间里。
她睡得很熟，“程厌”俯身包裹祝她，亲吻她柔软饱满的唇。
雾雾…雾雾……他想要靠近她，想要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想要拥有她的每一处皮肉和骨血，想要属于她……
黑暗中，程厌发出喟叹：“雾雾，好爱你。”
想要，她也爱他……
第116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08
副本第三天，一大早玩家们就被赵闻礼聚集在一起，原本想要独自行动的玩家不得不暂时把自己的计划撂到一边。
“昨天我让大家自由活动，想必你们已经对福林镇有了初步了解，今天我们大家集体行动，来感受一下福林镇的民俗，采访镇上的镇民们。”赵闻礼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可是有人却提出异议：“老师，这两天镇上好多人感冒了，这样不太安全吧？”
虽然玩家们的身体经过死寂之地的改造，通常比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更好一些，但是既然副本的内容就是感染，那玩家被感染的概率还是很高的。
至少今天不少玩家都已经戴上了口罩。
福林镇总共就两个药店，这里的人也没有戴口罩的习惯，口罩的存货数量极其有限，除了一开始就想到要买口罩的玩家，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买到。
不过就算没有买到口罩的玩家，也都把自己的口鼻遮住，能防一点算一点。
赵闻礼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显然，他并没有把这次的流感放在心上。
“而且，这次研学回去，每个同学是需要交一份论文给我的，不然没有加分，你们就白来了。”
“没有加分”大概能吓到大部分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要知道他们这次就是为了加分来的。
可惜玩家们并不是真的大学生，也不需要加分，他们心知肚明，还要在副本里面生存三十天，这周根本别想按照计划离开福林镇，谁还会害怕赵闻礼的威胁呢。
更何况赵闻礼的行程里有一项采访镇上的镇民，这意味着极有可能要和已经生病的镇民近距离接触，更没有人愿意去冒险了。
众人的沉默让赵闻礼有点生气，作为本土的NPC，他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换季感冒就能吓到他们。
还是有人开口：“老师，要不然我们还是像前两天那样自己单独行动吧。”
现在还不知道赵闻礼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大家也不想直接把他完全得罪。
赵闻礼沉默了一瞬，很快又冷静下来：“好，还是分头行动，不过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晚上会点名，还有，如果今天跟我出去的话，我可以提供你们的伙食。”
他一说提供食物，又有玩家有了兴趣，不是所有玩家身上都有足够的钱，他们买的食物最好留到后面再用。
至于前期，能蹭一顿算一顿了。
最后，还是有十三个同学没能抗拒包伙食的诱惑，愿意跟赵闻礼一起行动。
等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后，姚书才看向身边的刘若雪，此时刘若雪身边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玩家。
这两个玩家，在姚书的记忆里身份是一对情侣，分别叫徐雷和李思雨。
但现实中他们到底认不认识，姚书不清楚。
那个男生就是刚才率先向赵闻礼提出质疑的那个。
他们两人也戴上了口罩，显然是及时反应过来率先购买了口罩的玩家。
他们会注意到刘若雪，是因为今天刘若雪也戴上了口罩。
刘若雪是福林镇本地人，根据他们昨天在街上看到的其他NPC的情况，本地人并没有戴口罩的意识。
姚书看出两人的打探意味，两人也清楚姚书在副本里面的身份是刘若雪的朋友，所以他们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姚书倒是不愿意跟太多玩家一起行动，尤其这次的副本里面，资源有限，玩家之间很可能是直接的竞争关系。
可李思雨和徐雷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又都是同学关系，不可能直接出言把人赶走。
所以还是姚书提议：“那我们四个一起吧？”
李思雨两人没有意见，刘若雪则是有心事的模样，也没有提出反对。
等四人出门之后。
“刘同学，你今天怎么也戴上口罩了？”李思雨挽上她的手臂，友好地问道。
刘若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害怕，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在几年前，我们镇上发生了一次瘟疫。”
包括姚书在内的三人听见这话，眼神都闪烁了一瞬。
李思雨一脸被吓到的模样，言语中却全是打探：“什么，瘟疫，你的意思是这次也是瘟疫？”
可刘若雪显然不愿意说话，表情也有点愧疚。
姚书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没事的思雨，这次不一定会是瘟疫，而且我们来这里是我们的选择，和你也没有关系。”
刘若雪果然被安慰到了，她点点头泪眼汪汪的：“我害怕是我害了你们。”
李思雨和徐雷也表态绝对不会怪到她身上。
刘若雪被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住，心情好转之后，姚书再问起之前瘟疫的事情，刘若雪总算整理好心情向他们讲述。
“大概是六年前吧，当时镇上也有好多人生病了。”
那时候的情况其实不算很糟，刘若雪还在读初中，她对这件事印象比较深，是因为他们隔壁一家人都患病了，而且还是少数几个死亡人里的那几个。
“但是，那场瘟疫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上染病的人不多，死亡人数也没有超过十人。”刘若雪叹了口气。
也是因此，镇上的人根本没有把那次的瘟疫当回事，这次这么多人感冒也很少有人联想到那次。
“但是我当时看过隔壁邻居生病后的模样，身上的肉全部腐烂了，一块块往下掉，最后他是痛死的。”刘若雪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还有些惊恐。
“都是，都是那个……”刘若雪低声喃喃。
都是因为那个怪物……刘若雪本来想这么说。
没错，她的邻居就是程厌和当时程厌还活着的父亲。
明明小孩子的抵抗力更弱，但是神奇的是，当时程厌的父亲都病成那副样子了，才一岁多一点的程厌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刘若雪的父母本来出于邻居之情去看了两次，看见程厌父亲的惨状后就不敢去了。
直到后来瘟疫突然消失，程家久久没有动静，刘家父母才又去隔壁敲门。
没人开门，他们强行破开门，就发现程厌的父亲已经死了，身上的肉已经腐烂，发出臭味。
刘若雪也跟着去了，才一岁多的程厌已经会走路了，他父亲的尸体腐烂在地，可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
大概有几天没有吃东西，他的脸色不好，瘦骨嶙峋，可那双眼睛黑黝黝的没有任何情绪。
即使看见有来人，也只是淡淡一瞥，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会有的表现。
那一幕曾经一度成为刘若雪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好在后来她考到外面，读了大学，才渐渐淡忘。
读书之后的刘若雪知道该相信科学，那时候程厌只是个才一岁多点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可是在别人说程厌是怪物的时候，她心里也隐约有些认同。
她倒不是像那些人那样觉得什么野兽袭击什么瘟疫之类的都和程厌有关，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程厌或许是天生就感情缺失。
所以她说话只说了一半就收回去了，瘟疫当然不可能和程厌有关，她只是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单纯在发泄情绪而已。
姚书和她很近，听见她似乎说了句什么，赶紧追问：“若雪，你在说什么？”
刘若雪摇头：“没什么，总之镇上的大部分人都不重视这次流感，可是我想起之前的事情，总归有点害怕，万一这次也和六年前一样，那可怎么办？”
这次的流感和六年前一样来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六年前还只是小范围有人生病，这次却是大范围，仅仅两天，有不少人都生病了。
镇上两个药店里的药都被卖光了，很多人没买到药只能回家硬生生抗。
姚书和李思雨两人对视一眼，心说不出意料的话，这次的瘟疫估计真的比六年前严重。
他们得早做准备了。
刘若雪讲完这些却好像放松了许多，她拍拍自己的脸露出笑容：“好了，我们逛完估计差不多十二点了，请你们去我家吃饭怎么样？”
听到请吃饭，三人眼睛一亮。
李思雨还客气道：“这，不好意思吧……”
刘若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里人听说我带同学来镇上，都让我邀请你们去我家里吃饭了，还是我跟他们说同学太多了不方便。”
说着刘若雪顿了顿，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今天只有你们三个，我还是能请得起的，不过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姚书三人连忙不迭摇头，笑道：“放心，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好不容易有蹭饭的去处，他们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李思雨和徐雷更是高兴，看来他们选择跟着NPC没有错。
刘若雪和赵闻礼这两个NPC都会请玩家吃饭，但不同的是赵闻礼是去饭馆，还要完成任务，而刘若雪是福林镇本地人，跟他们是同学，明显是更好的选择。
回去的时候，大家兴致冲冲，只是路过她家隔壁的时候，她又想起来不久前才和姚书他们讲述过的事情。
脑子里面再次浮现起昏暗中带着腐臭的房间，以及腐烂的尸体，和尸体旁那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
她的神情恍惚恐惧。
只是下一瞬，有人推开门出来，年纪不大的小男孩在一边咳嗽一边哭：“呜呜呜，我都说我不吃药，难吃死了！”
小男孩身后还跟着个中年妇人：“你这孩子，谁让你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药，不然就把你送给小怪物当朋友。”
小男孩显然被吓到了：“我才不要跟怪物当朋友，他害死了我爸爸。”
刘若雪这才想起来，隔壁早就换了一家人，好像是程厌的舅舅舅妈，他们为了占这个房子，当初还提出要养程厌。
结果就是把程厌当成仆人使唤，直到后面程厌的舅舅被野兽咬死，他的舅妈以他克死舅舅为理由，把程厌彻底赶出了这里。
现在在哭的小孩，是程厌的表弟，可刘若雪没有在他们脸上看到任何相似之处，程厌的表弟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倒是程厌舅妈看见刘若雪，还冲他们打了打招呼：“哟，我们大学生回来了，这是你的同学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大学生呢。”
刘若雪心里有点不舒服，却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才带着姚书三人回家。
等他们进去，程厌舅妈才呸了一声：“读个大学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什么东西。”
她旁边的小男孩也学着她的模样呸呸呸了两声，然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妇人终于顾不得其他的，抱着小男孩开始安慰：“儿子没事吧，都怪那个怪物，他是个灾星，肯定是他带来的流感！”
——
“咚咚咚”是刀落下的声音。
程厌面无表情地提起菜刀，一下又一下节奏很快地剁着菜板上的肉。
程厌的脑子里面又回忆起许多事情，他想起出生那天，成片的乌鸦吃掉了身边那个女人的尸体。
想起一岁多时，身边那具渐渐腐烂的尸体，想起被抬回来时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知道，正常人不该有这么幼小时的记忆，可是他却什么都记得。
而且最近还愈发清晰，总是反复想起。
那些画面都被加上还鲜红色的滤镜，像是鲜血一样。
只是即使是看到那些画面，程厌的表情依旧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仿佛那些画面和他没有关系，仿佛那些尸体不是他这具身体的家人。
“咚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姜雾从厨房门探出头：“阿厌，今天中午吃什么？”
“给姐姐炸肉丸吃。”程厌脸上露出笑容。
“哇。”姜雾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我帮你做点什么？我可以洗菜。”
程厌摇头，又点头。
姜雾眨了眨眼睛：“要我做什么？”
程厌笑笑：“姐姐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只要她在这里，那些所有画面就消失了，只剩下充盈在心中的幸福感。
“好吧。”姜雾慢吞吞答应。
程厌还嘱咐她：“姐姐去拿凳子来坐着。”
小小年纪，已经把她照顾得格外周到。
等姜雾坐下的时候，程厌的肉已经剁好，又开始准备其他配菜，姜雾托着脸感叹：“阿厌这么能干，等长大后你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这确实是姜雾的真实想法，对于一个才七岁的小孩子，她当然不会升起别的心思。
程厌却慌乱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强调：“不会有其他人。”
他没有说不会有女朋友，只是说不会有其他人。
因为今天早上程厌起床的时候，又在姜雾的床上。
而今天，他能回忆起更多的画面，他记得自己一遍遍地亲着姜雾的每寸肌肤。
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他想象中的大人，他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他还能记起更多，好像他本来就该是那样的。
更重要的是，他记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自己。
他要雾雾爱他。
程厌仿佛终于明白自己要什么了，他要和姜雾永远在一起。
不只是在一起，他还想要和姜雾有更亲密的接触，想要更多的拥有她。
不是亲人，是爱人。
想通这些的程厌豁然开朗，他不觉得自己这个年龄想这些很奇怪，实际上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七岁的小孩。
他是怪物，怪物怎么会和人类的年龄相比呢？
姜雾却显然没有把小孩子的话当真：“好好好，就怕以后长大有了媳妇忘了娘。”
说起来，姜雾二十三岁，程厌七岁，极端一点的话，她说不定还真能成为程厌的娘。
“姐姐！”程厌却有点生气，他才不想和姜雾是那种关系，“我才不会忘了你。”
姜雾是他最重要的人，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有其他人插入他们中间！
程厌绝不允许。
姜雾这才发现他生气了，赶紧笑眯眯道歉：“好，是我乱说话了，我们阿厌不会忘了姐姐。”
程厌能听出她话里的随意，瘪瘪嘴：“姐姐根本不相信我。”
“怎么会不相信呢？”姜雾说是这么说，但这也不能怪她，谁会相信一个七岁小朋友嘴里的永远呢？
程厌有点委屈，所以他才没有一天不想拼命长大，只要他再大一些，姜雾就会相信他了。
所以程厌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脸严肃地看向姜雾：“姐姐，我会很快长大的，我保证。”
看他这么认真的模样，姜雾终于不好再继续打击他：“好，我相信你。”
只是下一瞬，她又眨巴了两下眼睛。
“阿厌，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第117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09
姜雾确实相信程厌会很快长大，但是她没有想到，他说的很快，是这么快。
几乎就是在她的眼前，一瞬间的时间就往上长了十公分。
其实在这一个月里面，程厌一直都在长高，长高的速度很快，一个月长了十几公分。
但是姜雾没有养过孩子，据她所知，小孩子在生长的阶段，长得都会很快。
而且她也查过资料，说程厌的情况很可能是之前一直营养不良，在接受到足够的营养之后就会长得很快。
姜雾也仔细询问过，确认程厌没有任何不适之后，就没有再多想些什么。
但她能接受程厌长得快，不代表能接受他在一瞬间长高十公分。
就算再怎么没有养过小孩，她也知道这已经突破了常理。
姜雾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厨房中的程厌身边对比了一下，他现在的身高，居然已经到了姜雾的眼睛位置。
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一些，看起来不再是儿童，而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
“阿厌……”姜雾的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姜雾看着自己的时候，程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的视线似乎发生了变化，连手掌都长大了些。
直到姜雾一步步走向他，两人明显的身高差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身上原本合适的衣服也变得紧绷。
一直以来，程厌的努力的在姜雾面前尽量隐藏自己的古怪之处，可是他没有想到，只是他刚才脑海里强烈想要长大的欲望，就让他突然之间真的长大了。
程厌还没有完全觉醒记忆，所以他不知道，现在随着他的力量一天天强大，他的强烈欲望能实现的能力也更强大了。
当然，现在的程厌也顾不得去思考这些，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姐姐亲眼看见了他身体的古怪之处，她知道他是怪物了。
程厌认为姜雾对他的一切优待都来源于，她并不认可他是怪物这件事。
可若是她亲眼所见呢？
程厌不知道，他脑子有点混乱，眼睛通红地望着姜雾，似乎要哭出来。
但姜雾只是面无表情看向他：“阿厌……”
程厌忽然想起什么，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姐姐，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
姜雾指了指他还拿着两根菜的手。
程厌这才赶紧把菜放下，又洗了洗手，把手擦干。
期间姜雾就在旁边安静地站着，程厌仿佛察觉到她并没有任何厌恶，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然后试探着像往常那样去牵姜雾的手。
姜雾并没有抗拒，更没有放开他。
程厌就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拉着姜雾到客厅坐下，冲她乖巧地叫道：“姐姐。”
姜雾咳了两声，明明眼里已经带上了笑意，却还是道：“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程厌只好瘪嘴：“好吧。”
“姐姐，其实我一直和别人不一样，我身上的伤口可以自己恢复，也不会和别人一样生病，刚才我想着要长大，然后就很快长大了。”
姜雾问他：“你之前藏着不告诉我，怎么现在愿意跟我说了？”
“因为昨天晚上姐姐说过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抛弃我的，对不对？”程厌晃了晃两人牵着一起的手。
就是因为想到这个，又强自镇定注意到她并没有厌恶的神情，程厌才会决定坦白。
姜雾没说话，程厌就又靠近她撒娇：“对不对，对不对姐姐，你永远不会嫌弃我，也不会丢下我，我不是小怪物，对不对？”
他黏糊糊地问她，像只在主人面前讨要安全感的小狗。
姜雾终于没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对。”
她说：“阿厌，我很开心你没有先胡思乱想。”
如果程厌又像昨天晚上那样，因为胡思乱想自己哭了的话，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教育的失败了。
不对，她不会怀疑自己，但可能会考虑换个孩子养养。
但幸运的是，程厌表现得还不错。
“因为我知道姐姐不会真的抛弃我。”得到鼓励的小狗用自己的脑袋去蹭她柔软的手心，又顺势把头小心翼翼搭在她的膝盖上。
程厌自己则是抬眼眼巴巴看着她。
“知道就好。”姜雾鼓励。
“虽然你和别人有点……有很多不同。”姜雾顿了顿，“但是和别人不同不代表你就是怪物。”
“在我的眼里，我们阿厌明明就是很厉害的表现呀。”
程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睛亮晶晶：“姐姐觉得我很厉害？”
“受了伤马上就能好，一下子长这么大，还不算厉害吗？”姜雾伸手比了比他的脑袋，“一般人应该会很羡慕这些能力才对吧。”
说完姜雾还自己肯定地点头：“如果有人说这是怪物那他们肯定是嫉妒你的能力。”
程厌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这些诡异之处还能有这些说法。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程厌不愿意再瞒姜雾，他说：“可是我还记得刚出生时的事情。”
姜雾：“那是你早慧。”
“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行为有情绪波动。”
姜雾：“那是我们阿厌天生冷静，是能做大事的人。”
程厌：……
不知道为什么，程厌现在总觉得姜雾有点像那种只要是自己家孩子什么都说好的熊家长。
不过程厌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才不是姐姐的孩子呢！
说到最后，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程厌看起来有点孩子气。
姜雾笑他：“现在开心了？”
程厌用力点头：“开心，只要能在姐姐身边就开心。”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姜雾，看起来专注无比。
姜雾又笑：“当我的小狗也开心？”
“汪汪汪，只要能一直在姐姐身边，当小狗也开心。”如果他真的是小狗，此刻尾巴大概已经飞快转成了螺旋桨。
“小狗有和主人耍赖的权力，所以以后再遇到这些事情，像今天这样直接告诉我，好吗？”姜雾认真地看着他。
程厌又想要哭了，在姜雾面前他总是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小孩。
如果说程厌是在生活中照顾姜雾的话，那姜雾就是在精神上一直照顾他。
她在这种时候每次都像个成熟靠谱的大姐姐。
程厌蹭了蹭姜雾的膝盖：“嗯嗯，我知道的。”
姜雾又拍了拍他，笑道：“那小狗，姐姐饿了，是不是该给姐姐准备吃的了？”
然后两人又恢复了之前在厨房的状态，姜雾坐在凳子上悠闲地看程厌忙活。
程厌都没有想到，他身上那些与众不同，姜雾就这样轻飘飘就彻底带过去了。
他不是怪物，是姜雾眼里和别人与众不同的人。
姜雾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好歹是受过科学教育的普通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在面前突然长大，不惊讶才奇怪。
只是她怕自己表现得太惊讶，本来就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会更加惶恐不安。
她可是靠谱的成年人！
而且，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姜雾可能还会生气于对方的隐瞒，可是换成程厌，他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望着自己，姜雾只觉得心疼。
不对，如果换成其他人，根本就不会被姜雾带回来。
从一开始，程厌在姜雾这里就是与众不同的小朋友。
是不同于任何其他人，姜雾的唯一例外。
“对了阿厌，你说你没有任何感情，怎么还会在我面前哭鼻子。”姜雾笑眯眯问他。
程厌洗菜的手一顿：“因为姐姐是不同的。”
看，在程厌这里，姜雾也是不同的。
程厌假装无意地看了眼姜雾，然后才别过头说道：“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我就知道姐姐不一样，所以才会告诉姐姐我的事情，因为想被你带走。”
他告诉了姜雾当初的真相。
“我就知道。”姜雾哼了一声，毕竟据她对程厌的了解，他是一个很有距离感的孩子，就连和张月芬相处了那么久都只是保持客气的关系。
可是在初见的时候，他就已经会乖巧叫姜雾姐姐，还主动把她带回家了。
“小朋友心思可真多。”
程厌没说话，乖巧承认了。
为了能留在姐姐身边，他心思多点也很正常……吧？
相信姐姐是可以理解的。
姜雾确实还理解，不仅理解她还对此表示很满意：“不错，有眼光。”
一眼就看中她这个靠谱的成年女性，不是有眼光是什么？
程厌炸小肉丸的时候，姜雾又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伤口好得快，但是会痛吗？”
程厌摇头：“不痛。”
又对上姜雾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赶紧重新说：“会痛，不过我能忍受。”
姜雾：“出生的时候有记忆，那是不是看见了你妈妈……”
程厌不好奇姜雾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她收养了他，镇上肯定会有很多人告诉她。
“嗯，那些是真的，我看见了好多乌鸦，吃掉了她的尸体，还有我的父亲，他得病之后死在我面前，我舅舅也是被野兽咬死的。”
姜雾并不觉得可怕，她只觉得心疼。
她才不会去可怜那些死掉的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她只会心疼程厌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么多。
姜雾没忍住站起来想要抱抱他，结果还没有走近，就听见程厌说：“姐姐饿了吗？现在刚炸出来还有点烫，待会儿才能吃。”
姜雾：“……”
怎么在程厌心里她有这么馋吗？
靠谱的成年女性有一刻的动摇。
然后端起程厌已经炸好的一小盘炸肉丸走到了旁边。
不得不说，程厌已经得到了张月芬的真传，还青出于蓝胜于蓝，至少炸肉丸外焦里嫩还能爆汁，让姜雾很满意。
有时候，靠谱的成年女性也可以不靠谱一下子的嘛。
——
才下午四点，玩家们就纷纷回到了宾馆，不是他们不愿意在外面搜集信息，而是路上咳嗽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口罩，更何况口罩也不是百分百能防止传染，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就会多一分别感染的风险。
姚书三人去刘若雪家蹭饭之后，就根本没有再出门，正好刘若雪对这次的流感也很担心，觉得还是不出门为好。
等到快下午才一起回到宾馆，但是等玩家们聚集在一起之后，情况却并不好。
因为有玩家居然已经开始咳嗽了。
那是一个单独行动的玩家，也不知道他今天去了哪里，才会这么快就被传染。
当他一咳嗽的时候，所有玩家都警惕地往后躲避开几米的位置。
“你们谁有药，可以给我点吗？”男生没有口罩，就这么咳嗽地两颊发红但脸色苍白，祈求地看向众人。
但是药物在这个副本里是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给别人。
姚书捏了捏她放在怀里最重要的消炎药。
她是在刚来副本的那天晚上就买了药的，当时还没有流感出现，所以她买的种类齐全。
她当时就发现，那些药都是道具。
【道具：消炎药
道具等级：副本特殊道具，无等级
道具效果：普通的消炎药，可抵御两小时50%的病毒伤害
道具描述：死寂医药公司特别产出，请不要小看着一小颗的药丸】
除此之外，口罩也是能抵御病毒的道具，效果比消炎药更好，是3个小时80%的病毒。
可惜药店的库存不多，每天还会限购，姚书总共也只买到两袋，每袋里面有十二张口罩。
这些虽然都是副本内的专用道具，但是在这个副本里面几乎是发挥着至关重要的效果。
没有人会愿意给别人的。
那个男玩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副本总共有三十天，他在第三天就感染上病毒，这是A级副本，死亡概率可想而知。
男玩家环视了一圈，突然就发疯暴起：“既然我注定要死，那大家干脆一起死好了。”
他扑向周围最近的玩家，往对方身上吐口水，又像疯狗一样往别人身上撕咬。
这种情况在副本中并不少见，有些玩家自己身处绝路，想到别人能通关就开始心里不平衡，很容易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大部分人都早有准备，几个玩家迅速压制住那个发疯的男玩家，把他关进房间。
不是他们不忍心杀人，只是现在副本里面的秩序还没有混乱，要是真杀人了可能会被送进警局。
总不可能接下来的时间在警局度过吧？
赵闻礼都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向来文质彬彬的脸上带着迷惑：“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感冒了吗？”
作为外来NPC的他现在没有看懂他们大动干戈的原因。
玩家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赵闻礼显然也没有继续问，只是叹了口气：“那你们就这么把人关着？”
“赵老师，没事的我们劝劝他就好了。”许伟业主动说道，他就是今天跟着赵闻礼行动的十三个人之一，和他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赵闻礼闻言也说：“那你们好好劝劝他，不行的话，我们就联系车先把他送回去。”
有不少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可以联系车来吗？”
如果有这种方式，难不成他们可以提前离开福林镇，这样就能直接通关了。
齐南和齐北看见这一幕在心中笑了笑，他们俩两个作为保镖，大概是这次经验最丰富的玩家，通关了两个A级副本。
A级副本根本不可能像他们想象中那样简单，既然要求在副本里面待够30天，哪来的提前通关这样的好事。
就算有，也是那种数量极其稀少的欧皇能够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作为一个公共信息让这么多玩家知道呢？
果然，刘若雪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老师，我们这里不会有外面的车进来的。”
从最近的城里到福林镇也有整整四个小时的路程，而且这附近山里到处都是野兽，又是个穷得没多少钱的地方，哪可能专门有车进来？
“而且基本上不熟悉的人来这里的话会迷路的，所以基本上只有周末一趟物资的车还有两趟班车可以出入。”刘若雪解释道。
玩家们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总之就是想自己走是不可能走的，要是妄图离开福林镇，外面还有野兽等着。
“我们镇上每年都有很多死于野兽的人。”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镇上待着，按正常方式通关吧。
就在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众人疑惑了一下，然后纷纷走出宾馆，就看见一辆货车从他们面前开过。
货车后面是敞篷，载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看起来郁郁葱葱，又百花齐放。
他们齐齐看向刘若雪，希望她解答。
不是说，除了周末没有其他车吗？
刘若雪也愣住原地：？
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若雪看向正好坐在旁边小饭店的宾馆老板：“老板，怎么有车开进我们镇上来了？”
老板：“你说这个啊，应该是姜小姐叫来的车，只要有钱就行。”
看他们蠢蠢欲动，老板啧了一声：“据说大概是能把我们镇子都买下来的钱。”
众玩家：啊？那没事了。
第118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10
虽然老板说了，那位姜小姐一个月前才刚搬来福林镇，并且基本上拒绝和镇上的人有太多交流。
但因为货车带来的大阵仗，玩家们还是纷纷都跟着车去围观。
副本里面的特殊事件很多时候都是能够让玩家顺利通关的重要线索，作为老玩家们当然不会放过。
好在福林镇上的道路狭窄，加上这里算是居民区的内部道路，货车开得很慢，使得玩家们可以顺利跟上。
出去不到一百米的位置，也就是一个拐角，就到了姜雾的家。
货车平稳停下，众人看见了姜雾。
她站在小院的铁门处，穿着一条蓝色长裙，外面套了件薄风衣，头顶上还戴着宽沿的田园风草帽。
虽然被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仅凭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和小巧白皙的下巴，以及她站在那里的气质就能推断出，对方肯定是个大美人。
楚静五人当然也想起来第一天夜里碰上的姜雾，他们当时就知道她是刚搬来镇上不久，因此在宾馆老板说那位姜小姐的时候就猜测到了是她，此时见到也不觉得惊讶。
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倒是其他人，只想起来姜雾是玩家们刚到福林镇，下车不久后就遇到的和挨打的小男孩一起那位漂亮女NPC。
倒不是因为玩家们的记忆都那么好，主要是姜雾漂亮得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
她是个和这个偏远落后的福林镇完全格格不入的人。
姜雾根本没有在意不远处观察的玩家们，毕竟她已经习惯了被注视。
当然还是因为，这附近并不只有玩家们。
福林镇是个小镇子，镇民们的乐趣也是很少的。
至少姜雾家门口又来了一辆货车这件事，即使在这一个月里屡见不鲜，周围的邻居们还是对此很感兴趣。
也就是因为这两天流感的问题，不然围观的邻居还会更多。
“小姐。”车上的司机先下来向姜雾问好，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一个工人。
其实饭馆老板说错了，姜雾让车开到福林镇来并不需要花上能把镇子买下来的钱，因为司机本来就是姜家的人。
当然，工资肯定不菲就是了。
“嗯。”姜雾骄矜地点点头，脸上带着点笑容，“先搬下来吧。”
两人就迅速帮她把货车上的植物搬进院子里。
姜雾站在旁边看着，玩家却有点按捺不住，他们想上前去和她搭话。
最先上前的当然是那天晚上曾经和姜雾搭过话的楚静五人组，毕竟那天晚上姜雾表现得虽然高冷了点，但好歹并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他们还是派出那天和姜雾说过话的楚静，在其他玩家还在观望的时候主动上前。
楚静走到姜雾面前打招呼：“姜小姐你好。”
姜雾抬头，露出她在草帽宽大帽檐的遮盖下那张完整漂亮的脸。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是在辨认什么，那双眼睛好像在问“你是？”
楚静看出她的疑惑，也不觉得尴尬，经过副本的玩家连鬼怪都不怕，怎么会怕尴尬？
楚静：“我们前天晚上还见过面，你记得吗？”
姜雾终于回忆起对方的身份：“哦，是你啊。”
一瞬间姜雾的语气变得更加疏离了。
楚静察觉到这一丝的变化，没想明白原因，按理说她们两个那天晚上的聊天就算不是所谓的相见恨晚，但好歹也没有起任何争执吧？
现在其他玩家都在虎视眈眈，楚静察觉到这丝不对，心中困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楚静试图和姜雾套近乎：“您弟弟呢，他今天怎么没有在旁边，他很可爱。”
姜雾听到她夸程厌，也扯嘴角笑了笑：“他确实很可爱，不过……”
她顿了顿：“今天不太舒服，所以在家里休息。”
言罢，姜雾的态度更加疏离，只是望着院子里司机和工人的动作，一副拒绝说话的模样。
因为楚静的话提醒了姜雾，那天晚上程厌说过，他不喜欢楚静他们。
小家伙当时还为此差点哭出来。
姜雾虽然说不知道原因，但是对于楚静这些来自外界的大学生也本能有了抗拒，即使她本人对这些人并无恶感。
没办法，姜雾向来是个偏心的人，帮亲不帮理，程厌讨厌，她也不会过多接触。
楚静看出姜雾有拒绝交流的意思，却是在提起程厌生病之后，心中有了思量，以为她只是在担心程厌而已。
“姜小姐，要是弟弟生病厉害的话，不如把他送到城里去尽快治疗。”楚静建议道。
“我会考虑的。”姜雾点点头，不置可否。
“姜小姐，据我所知从福林镇回城里的车子很少，为了你弟弟的身体着想，最好还是……”楚静还想说什么，却对上姜雾那双冷凌凌的眼。
她漂亮的眸子里除了刚才的疏离，还多了几分不耐烦，慢吞吞道：“楚小姐。”
明显是经过了回想才想起来对方的姓。
姜雾看着她说：“我还有别的事情。”
如果说刚才她还只是因为程厌的原因不喜欢楚静他们，现在是真的有点不开心了。
在她表现出拒绝搭话的情况下，还说个不停，姜雾讨厌这样没有眼色的人。
毕竟是在姜家生活了二十多年，经过上层精英教育的人，姜雾即使在表达不耐烦的时候，也只是委婉地说她还有别的事情，而不是直接了当。
楚静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她不是傻子，哪里能看不出姜雾的意思呢。
可是根据他们在死寂之地副本的经验，想要接近NPC就是要死皮赖脸。
她也是第一次遇上姜雾这样符合现实世界真正人类性格的NPC，说到底，还是姜雾实在是太不像NPC了。
楚静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只好语气抱歉：“不好意思姜小姐，打扰你了。”
说完她就转头离开，绝对不在姜雾面前继续碍她的眼。
其他玩家远远看着姜雾和楚静的交流，因为距离他们并没能听清两人对话的内容，可是看最后楚静走过来的模样，也能猜到聊天过程大概不顺利。
果然，楚静对着许伟业几人摇摇头，见他们似乎想要问什么，赶紧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五人组队早就商量好了共同行动，听见这话果然率先离开。
其他玩家看见他们的模样，有些纠结地站在原地。
看看似乎是在好奇研究那些被搬下来的植物的姜雾，又看看那辆福林镇上唯一能开进来的货车，还是没能直接离开。
按照经验，副本后面的形式只会越来越严重，这周的班车显然是到不了的，这辆货车也许就是离开这里最后的机会，玩家们怎么可能错过。
最后还是有一个男玩家没能忍住走向姜雾。
只是他这次还没有开口搭话，就对上姜雾不带感情的眸子：“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意思是拒绝交流。
男玩家的脚步尴尬地停下。
等离开之后，旁边的邻居才面带鄙视：“你们这些大学生干什么总是跑去和姜小姐说话，该不会是看姜小姐有钱吧，年纪轻轻的还是要走正路啊。”
玩家：……
不过邻居NPC们的话确实提醒了玩家，按照姜雾这个NPC的人设，她恐怕见过太多不怀好意试图接近她的人。
像他们这样源源不断跑去和她说话的行为，怎么可能得到对方的好意对待。
苏月月也跟着来了，她站在旁边哼笑一声：“我就知道她才不会搭理你们，一群土包子，谁看不出你们有目的，有钱人又不是傻子，防备心只会比普通人更强。”
其实她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苏月月这样动不动就说别人土包子的语气实在是让人很不爽。
大家都是平等的玩家，她却永远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又不是NPC必须保持友好。
一个玩家忍不了她，嗤笑一声：“那苏大小姐怎么不像人家一样也叫一辆车进来，表现一下你的财力。”
“就是，也好让我们开开眼啊。”
“要不然，苏小姐不是和姜小姐是一个阶层的上层人士，你说话她肯定会听吧？”
几个玩家你一句我一句，苏月月哪里能听这种话，被挤兑得一脸愤怒：“你们，你们这群土包子说什么呢，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要是回去，我非要你们好看。”
“噗，谁在副本里面还拼爹啊，总算是见到活的大小姐了。”
说实话，能请得起两个保镖在副本里面护送的，玩家们都知道苏月月在现实中肯定身份不错。
可是就像那人说的，都在副本里面都是玩家谁怕谁？死寂之地的区域里面又不允许玩家们互相伤害，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苏月月气得跺脚：“齐南齐北，你们给我打他！”
齐南齐北：“……抱歉，我们的职责里面并没有这一项。”
他们只负责保护苏月月的安全，可不负责帮她去欺负其他玩家，那不是直接结仇吗？
赵闻礼也听到这句话：“苏同学，同学之间应该互帮互助。”
太刚才一直没开口，只是怔怔地盯着姜雾那边，这回听到玩家们的争执才终于回过神来。
身为老师，他当然不可能看见同学们互相吵架打斗而置之不理。
苏月月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她恨恨盯了众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齐南齐北怕她出事也赶紧跟上。
一下子，在场的玩家数量越来越少。
姚书看了看远处的姜雾，和旁边的刘若雪，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若雪，我们去吃晚饭吧？”
她现在已经和刘若雪这个NPC拉近了距离，在副本里面选择了一条路线就最好不要想着还能走其他路线。
而且看起来姜雾就不是那么好讨好的，姚书在刘若雪这里本来就有基础的好感，何必舍近求远再去和其他NPC交好呢？
刘若雪一下子露出笑容：“不如去我家吃，吃了再回来？”
他们刚才是为了赶回来集合才没有吃晚饭，现在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了不如回去吃饭。
“好呀。”姚书点点头，又故意客气地问：“我们天天去你家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刘若雪笑：“这有什么，只是吃饭而已，我们镇上虽然不富，但吃饭总还是够的。”
“那就好。”
李思雨和徐雷也主动跟上，“走吧走吧。”
说完三个玩家对视了一眼，都在眼中看到了笑意，没办法，为了能通关副本，他们也只好这么不要脸了。
不过在去刘若雪家中的路上，三人还不忘了提醒她：“若雪，之前我们说让你家人多囤积一些粮食，你说了吗？”
“说了说了，你们都提醒好多次了。”刘若雪哭笑不得，“你们为什么这么执着囤粮食的事情，难道还真怕把我们家东西吃光了？”
最后这句话带着几分戏谑。
刘若雪固然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和玩家们一样担心流感会变成瘟疫的事情，但是却并不担心粮食。
在她看来，就算真的有瘟疫，每周运送粮食的车照样会来，粮食总归是不会缺少的。
可是玩家们心知肚明他们要在副本里待上整整三十天的时间，那车来不来是个大问题。
“你知道就好。”姚书也和她开玩笑，并没有解释更多，只是不忘记强调，“最好能储备超过一个月的粮食才行。”
“这么多？”刘若雪有些惊讶。
“反正粮食也不会放坏，当然是越多越好。”李思雨也在旁边附和。
“好，我记住了。”刘若雪点头。
他们这么提醒，当然不是为了NPC的生命着想，在玩家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在玩游戏，NPC只是数据。
让刘若雪囤粮，更多的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着想，他们自己身上的粮食有限，能多蹭点算点。
——
另一边在连续两个玩家上前都遭到姜雾的冷淡对待之后，还剩下的玩家们犹豫了。
有些玩家有自己的路子，玩法也不同，没多久也走了，最后现场只剩下五六个人还在观望。
他们能明显感受到姜雾的不好接近，把主意打到了司机和工人这两个NPC身上。
趁着姜雾不注意的时候，上前和司机搭话。
率先去的是个年轻的女玩家欢欢。
欢欢已经独自经历过四个副本，早有经验，司机和工人也不像是姜雾那么难以接近，很容易就说上了话，等说上话之后，她就开始试探。
“大哥，你们这车还能载人吗？”欢欢问道。
“载倒是能载，只不过前面只能坐两个，其他人要坐就只能坐后车厢了。”司机一边搬东西一边解释道。
欢欢瞬间眼睛一亮，只要能坐车离开这里就好，谁还管是不是坐后车厢。
“那大哥，您看你们回去的时候能多带个人吗？”欢欢冲他不好意思地笑，“我们是来福林镇研学的学生，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了，可是又没有班车，我想回家。”
“你们这种小姑娘不习惯待在乡下的话确实会这样。”司机叹了口气，心说也不是谁都有他家小姐这样的财力，能把破旧小镇上的房子也改造成什么都不缺的别墅。
说白了，有钱人到乡下才叫体验田园生活，没钱的话，在镇子上只会比在城里过得更不舒服。
不过司机还是有点为难：“可是，这个车上不太好坐人的。”
欢欢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有戏：“没事，我坐后面也行，只要能回去就可以，我还可以付车费的。”
“倒不是车费不车费的问题。”司机啧了两声，他受姜雾的雇佣，工资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数字，怎么可能缺那点车费，只是……
欢欢给司机说了个数字，是她这个身份手上有的所有存款：“两万。”
她反应太慢，根本没有买到多少食物和药品，就已经被其他玩家抢光了，所以身上还剩了不少钱。
司机卡壳了一瞬，确定是两万不是两百，要知道从福林镇坐班车到城里也才二十块而已。
他虽然工资很高，但是能顺便挣个外快，谁都不会拒绝这种机会。
谁还会嫌钱多，和钱过不去呢？
只不过司机还是犹豫着说：“小姑娘，从城里到这福林镇一路上都是大山，这周边很多野兽的，你看我后面的车厢也没个遮挡，要是碰上野兽很危险的。”
为了把姜雾选择的那些植物拉过来，司机开的当然是没有封闭车厢的货车。
欢欢却并不觉得野兽有什么问题，玩家经过死寂之地的改造，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可能打不过鬼怪，但对付肉体凡胎的野兽却没什么问题。
“没关系的大哥，我不怕。”欢欢说着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就是想回家。”
她的模样让司机想起自己还在上学的女儿，也是这样娇气吃不得苦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等吃完晚饭，晚上就走，你大概晚上八点去榕树下等着就行。”
“好的，谢谢大哥。”欢欢一下子就露出灿烂的笑容，心中也轻松不少，扭头就回去准备了。
其他玩家见装，也纷纷上前去和司机搭话。
离开后各个表情兴奋。
等人都走完之后，工人才看向司机：“王哥，你怎么不跟他们说，这福林镇附近遇上野兽的概率是很大的，而且也不是普通的野兽？”
“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司机想到等载了这几个大学生之后能多出来好几万的外快，心情有些愉快，斜睨了工人一眼，“到时候我们七三分。”
工人立马也露出笑容：“多谢王哥带我挣钱。”
——
姜雾在把院子里搬下来的植物看了好几眼之后，见司机和工人还有不少要搬下来，也懒得继续再外面等下去。
干脆直接回到房子里，也免得那些大学生继续找她说话。
那些人眼中的目的太过明显，姜雾见过很多带着各种各样目的试图接近她的人，她对此很敏感。
她心里倒也没有多不舒服，毕竟见得多了也习惯了，不会因为这些多余的外人就心情不好。
只是顶多对于时不时的打探和上前交好有些不耐烦，她受过的教育又不允许她对别人直接大骂。
还不如回家和程厌说说话。
刚进到屋子里，程厌就急急从楼梯上走下来，小跑到姜雾旁边，表情语气委屈：“姐姐，我好想你。”
姜雾哭笑不得：“我只不过出去了二十几分钟而已。”
“可是我就是想姐姐嘛，一分钟不见到你就很想你。”程厌撒娇。
“那你上学的时候怎么办？”
程厌理直气壮：“那当然是在心里偷偷想姐姐。”
姜雾没好气地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好啊小朋友，被我抓住上学不认真了吧。”
程厌也不反驳，就捂着脑袋傻笑着看她。
才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程厌又长大了许多。
现在已经和姜雾一样的身高，将近一米七。
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将近一米七，这是正常人绝对不可能有的情况。
他人长高了，模样也发生了变化，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眼睛变得深邃不少，鼻梁高挺，脸上线条轮廓明显。
一眼看上去就像个十四五岁意气风发的少年，要是正常在学校上学，大概会成为许多小姑娘的青春，情书收不过来那种。
“反正我就要跟着姐姐，姐姐刚才都抛下我了。”或许是什么秘密都告诉了姜雾，程厌比以前更黏人了。
他脑海里还有晚上偷偷亲姜雾时那柔软甜蜜的触感，身体本能不自觉就想要和她更加靠近一些。
姜雾没忍住又拍了他一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出去合适吗？”
程厌当然不像姜雾给楚静说的那样生病了，程厌的体质也意味着他根本不可能生病。
但是，程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天时间长高二三十公分，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指定会说他是怪物。
程厌更委屈了：“姐姐不是说我不是怪物吗？”
还说他是与众不同的，是独特的呢！
“但是其他人都是笨蛋，他们不理解你的珍贵之处，只会觉得你是异类。”
诚然姜雾不觉得程厌这样就是怪物，可是她也清楚在别人眼里并不是这样的。
她对程厌本来就有偏爱。
姜雾故意恶狠狠地警告他：“小心被人发现了把你送到实验室去。”
程厌本来想说，实验室根本关不住他，但是看姜雾那副恐吓他的表情——
程厌故作害怕地牵她的手晃了晃去，小狗一样的眼睛眼巴巴看着她：“姐姐才不会让我被人抓起来对不对？”
姜雾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明明是很拙劣的手段，见惯了别人心机的姜雾却偏偏就是觉得她家阿厌是对可怜可爱的小孩。
她哄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有事。”
程厌笑得幸福极了姐姐，雾雾，他恨不能把一切都给她。
可是程厌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只能不断渴望早日觉醒全部的力量。
爱是长觉亏欠，即使程厌已经照顾了姜雾的方方面面，可他始终觉得不够。
姜雾又叹了口气：“都说了让你跟我离开这里，你又不走。”
只有福林镇的人认识程厌，这里的人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走出这个小镇。
只要程厌跟姜雾离开这里，等过去一段时间，他彻底长大不会再发生变化之后，姜雾再给他安排一个新身份，就不会再有人发现他的不同寻常。
这个程厌也没有办法：“姐姐，我感觉我好像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他还没有能觉醒全部的力量和记忆，可他能隐约感受到身体上的规则限制，无法离开。
不过程厌也能感觉到这次的流感似乎是个契机，他因为这次的流感拥有力量，或许等一切结束，他就可以真正离开。
“姐姐，再等等我好不好？”程厌眼巴巴望着她。
再等等我，等我长大，等我拥有全部力量，等我离开这里……
程厌头次觉得时间太过漫长，漫长到他恨不得马上跳过一切步骤，用他真正成长的姿态站在姜雾面前。
他这副模样像只可怜祈求主人不要宠爱的小狗，明明模样已经长大了，可姜雾还是会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
“怎么长大了还跟个小朋友一样。”
程厌还在撒娇的脸一僵，他一点也不想让姜雾觉得自己是小孩。
“雾雾，我……”程厌想解释。
但是姜雾打断了他的话，笑眯眯道：“知道，我们阿厌已经长大了。”
她知道程厌对于长大这件事情的执着，笑过一次就算了，再笑下去小朋友估计就该生气了。
没错，在姜雾心里，程厌虽然人已经长大了，但年龄才七岁呢。
是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
第119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11
李胜是个玩家，总共通关了两次副本，所以在看到第三次副本就是A级副本的时候，他是有些崩溃的。
毕竟他早就在死寂之地的官方论坛上看到过A级副本的死亡率。
他记得之前看过一个A级副本是规则类型的，玩家的存活率甚至低到不到百分之十。
李胜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不觉得自己足够幸运到可以成为那百分之十的其中之一。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这个副本并不是难度最高的规则怪谈类副本，而是一个公认所有类型中难度最低的生存类副本。
生存类副本基本上前期并不会死人，都是越到后期情况越可怕，不用面对鬼怪和捉摸不透的诡异，只要前期能够做好足够的准备，后期甚至可以躺平顺利通关副本。
心中有了些信心，副本开始后李胜就开始搜集资源。
可惜他本来就是第三次副本，开始也没看出来这是生存副本，所以等到他想到要准备物资的时候，药品已经卖光了，他只能买了不少的食物。
可李胜没想到，他居然运气那么不好，成为了二十五个玩家中，第一个感染病毒的人。
没错，李胜就是下午的时候被其他玩家压制然后关起来的那个玩家。
在绝望之下，他当时脑子一热，就只想着要拉人下水和他一起死，等清醒过来，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过激了。
如果他能更冷静些，说不定还能从其他人那里用现有的物资换取一些药物，反正感染了病毒也并不是立即死亡，他太冲动了。
等被关起来之后，李胜才后知后觉地后悔起来，可惜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在他做出伤人的事情之后，其他玩家必定已经对他产生了警惕，他现在被关在这里，没有人会管他的。
而且……李胜想起他无差别攻击的那几人，他们或许还会来报复他。
就在李胜格外忐忑地等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他一直没有等到人来。
等许久听到走廊有人说话，他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把车开进了福林镇。
再等晚一些，李胜又听到隔壁有人说话。
“你说今天晚上这事真的靠谱吗？”
“车大概率是真的，但是路上的危险估计也是真的，这可是A级副本的难度，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个玩家的语气听起来理智许多。
“可是如果现在就能离开，那不就能提前离开副本了吗？”
“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不信这么明显的线索，这么多人都能离开也太不靠谱了，不像A级副本的死亡率。”
“照你这么说，能离开也有危险，待在这里也有危险，反正都是危险，为什么不找一个能提前离开的呢？”
是几个玩家在商量是否要跟着姜雾的司机离开福林镇的事情。
虽然通过和司机沟通，对方答应带他们离开，但是等到时候，玩家们复盘时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线索出现得实在是太容易，玩家们能离开的方式也太轻松，他们争论的核心就是，到底符不符合A级副本的难度。
通关过A级副本的玩家寥寥无几，他们基本上都是从论坛上了解A级副本，具体如何谁也不知道。
但他们也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有好几个玩家都去找了其他不知情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分摊风险
因此现在还在宾馆的不少玩家都知道拿着钱晚上八点去榕树下等着，就能跟货车司机离开福林镇的事情。
对此玩家们的态度不一，但大部分还是持怀疑态度。
毕竟这事听着靠谱，却太过不符合常理，没人愿意相信也是情有可原。
连去把苏月月找回来后的齐南和齐北也听说了这件事，有一个玩家偷偷去问了他们。
他们两个是来给苏月月当保镖的，这种玩家通常经验十足，肯定经历过A级副本。
齐南齐北兄妹两个通关过两次A级副本，他们也没有藏着掖着，刚听到就露出讽刺的笑容：“不可能。”
“多大的利益往往伴随着多大的风险，在A级副本中提前离开，这种风险意味着无限大，仔细考虑清楚吧。”齐南还好心地多说了两句。
那个玩家感谢完还送了两袋零食才离开，心中坚定了不走的想法。
等人走了之后，苏月月才从旁边出来，啧了两声：“你们两个干嘛多嘴？”
“顺手帮忙而已。”齐南笑了笑，“再说了，就算留下来也不见得会活到最后。”
“哎。”苏月月懒得再说这个话题，只是撇撇嘴说起正事，“你们两个物资和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房子已经找好了，就是物资还不太够，我看副本也根本没准备让玩家攒到足够一个月生存用的物资。”齐南也叹了口气。
“我们再看看。”齐北附和。
“你们两个快点，我为了替你们掩护演蠢货已经演够了。”苏月月翻了个白眼。
齐南挽上她的手笑她：“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可真像大小姐。”
苏月月嫌弃地推开她：“滚远点。”
齐南：“好嘞苏公主。”
齐北：“这也没办法，谁让你正好抽到这个角色了呢。”
齐南赞同：“而且很符合你的气质。”
苏月月：……
她懒得理这两个人的揶揄。
没错，苏月月和齐南齐北两兄妹确实是雇佣关系。
但是实际上，他们三人从初中起就认识，末世之后就分开了。
苏月月家确实有钱，她父母也为她积攒了很多道具，但同时也没有忘记让她了解死寂之地副本的情况，以防有一天被选中进入副本。
所以在苏月月初次进副本后，凭借身上的道具很快就通关了，后面她重新和齐南齐北联系上，才知道他们两兄妹现在通关了许多副本。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加入了某个组织，为其他玩家提供保护服务。
苏月月大手一挥就聘用了两人，在副本里面利用作精大小姐和两个沉默寡言被大小姐奴隶的高手保镖的身份来迷惑其他玩家。
别说，这样他们不仅能让其他玩家放松警惕，还能让其他玩家同情齐南齐北，让他们迅速得到更多的信息。
三人已经合作过两次副本了，上次副本的时候，苏月月就表示自己再也不想要扮演这种大小姐身份了，她虽然是大小姐但从来都不作精。
苏月月的父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一直都是当成继承人在养的，怎么可能会真的是不分场合的作精呢？
谁知道，他们这次副本玩家居然有游戏给的记忆和身份，苏月月再次完美符合大小姐人设。
在车上的时候，三人才对视一眼，苏月月就开始演。
反正副本最初，还没有正式进入副本位置的时候是最安全的，就算演作精也基本上不会触发禁忌。
这个时候给其他玩家留下她的作精印象是最合适的。
想到这里，苏月月沧桑地叹了口气：“下次，我绝对不演这种人设了，你们两个谁爱演谁演！”
齐南和齐北对视一眼，笑笑没有说话，就苏月月这气质，她不演谁演？
不过也只一会儿，三人就说起正事：“今天那个女NPC，肯定有特殊之处。”
“这谁不知道，我今天已经找镇上的人打探过了。”苏月月找的当然就是宾馆的老板。
白天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玩家都会去外面寻找物资或者做其他事情，苏月月身为大小姐独自留在宾馆很合理。
她这两天一直让宾馆老板给她送饭，已经被老板当成了大客户，很多消息都能从他口中打探到。
至于姜雾，他们更是在副本第一天遇见她时就注意到了。
“她家这一个月陆陆续续送了很多次东西，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大货车，物资肯定不少。”苏月月给两人分享，“根据老板说过的，他们，基本上不会在外面买东西，只会偶尔去饭馆吃一两顿。”
显然，姜雾的家里有大量储备资源。
齐南和齐北两人眼神蠢蠢欲动，他们目前搜集到的物资根本不够三个人撑过一个月，能半个月都谢天谢地。
副本后期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想要先储存更多物资。
看他们的表情，苏月月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但是，她马上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那位姜小姐，家里收养了一个小孩，就是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从副本第一天，他们遇上程厌之后，在NPC刘若雪和她弟弟的态度中，就能意识到程厌的不同。
“这个小男孩，有点古怪。”
说着苏月月就仔细讲了她从宾馆老板口中打探到的关于程厌的所有消息。
因为宾馆老板是个成年人，又把苏月月当成大客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打探到的消息比姚书从刘若雪口中得知的还要更多。
从程厌的出生到他身边的人相继离世。
老板讳莫如深：“你知道吗？我们镇子以前周围是有很多其他村庄的，可是自从程厌出生那年，乌鸦出现，周围的山上多出来许多野兽。”
“村子无法再供人生存，所有人这才全部都搬到了镇上来住。”
说完宾馆老板也嘿嘿一笑：“瞧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都是有文化的大学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科学，相信科学。”
别人相不相信科学苏月月不知道，但是在死寂之地这个游戏世界里面，她是相信不了一点的。
所以，宾馆老板说的那些很可能是真的，程厌具体是个什么体质她不清楚，但肯定轻易不能得罪。
没看见，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惨死了吗？
齐南齐北听完这描述也不再说话了。
就算程厌是个才七岁的小孩又怎么样，在副本里面实力强才是王道，看不起小孩，有些副本里面的BOSS还是只有几个月的鬼婴呢。
如果真如宾馆老板所说，连镇上的居民都是因为程厌被聚集在一起形成这样没办法自给自足的模式。
甚至连这次的流感也很可能是程厌引起的，那对方很可能就是整个副本里面的BOSS。
苏月月笑了笑：“你们现在还敢不敢打人家的主意了？”
齐南齐北：“……我们明天就再去找找还能不能再买点物资。”
笑话，A级副本里面的BOSS，就算他们通关了两次A级副本也不够人家随便玩的。
与其想着跟BOSS作对，还不如好好按照正常办法通关副本。
——
苏月月那边在讨论姜雾和程厌的事情时，其他玩家还在考虑晚上要不要离开。
咨询过齐南齐北后的玩家当然决定不去。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提前去问别人的意见，在有些玩家眼中同是玩家的人是对手而不是队友。
就算真的去问，也不一定会相信，至少在这些玩家中，有好几个都决定在晚上离开。
李胜在房间里面也了解到了这些。
因为他们之前走得匆忙，并没有把他绑得太近，经过后面的事情之后，又把他忘在房间里。
李胜很容易就挣脱开，从窗户往宾馆的后院翻了出去。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别的玩家或许还有选择，但他的选择很少。
他已经染上了流感，这次不能成功离开，大概率也是死在福林镇，不如出去搏一搏，万一就活下来了呢？
——
姜雾并不知道，因为她一时兴起想要在院子里面种花，叫来了司机送货，结果在玩家这边引起了这么多问题。
几乎快成了副本里面的关键事件。
反正姜大小姐不在乎，她连副本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的她吃完了程厌做好的晚饭，正在院子里兴冲冲地观察那些今天下午刚送过来的植物们。
金钱到位，姜大小姐购买的植物都是顶级的，每一盆都长得郁郁葱葱，连花盆都价值不菲。
“阿厌，我们明天就开始种吧。”姜雾心情颇好地说道。
在司机和工人询问是否要帮忙种植的时候，姜雾拒绝了。
她买这些植物回来，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体验种植的乐趣，能不能种活反倒是其次。
反正，再买就是了，钞能力是万能的。
在他身后的程厌当然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好。”
现在是晚上，外面没有人，程厌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院子里面。
“不行，万一明天要读书的话怎么办。”姜雾下意识地说道，等说完才看了眼已经长得和她一样高的程厌。
算了……
好像就算可以重新回去上学，现在的程厌也不适合出现在学校。
不过教育的事情不能忘，姜雾不希望自己养的小朋友是个文盲。
“等我们过段时间离开福林镇之后，我会请家教来教你小学和初中高中的知识。”姜雾已经开始做计划。
毕竟现在的程厌并不适合去读小学，就他这样去读小学，会被当成傻子吧，小学留级留了七八年什么的……
姜雾在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一下子把自己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程厌不明所以看着她。
在姜雾为他计划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因为从姜雾的身上，他能无时无刻感受到充盈的对他的爱。
可开心的同时程厌更无奈，因为那种爱明显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
明明他都已经长大了，可是在姜雾心里他似乎还是只有七岁。
甚至程厌怀疑，等过几天他真的如期待的那样成为和她一样的成年人之后。
在姜雾眼中他任然是七岁。
想到姜雾那双清凌凌的瞳孔里面透出略带慈爱目光，程厌就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程厌甚至有点懊恼，为什么他当初要以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接近姜雾？
或许在遇上姜雾之后，他应该偷偷跟在她后面，等长大之后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才是正确的决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她心中他的形象已经完全固定了。
“在想什么呢？”姜雾看他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厌下意识就抬手握住了她晃来晃去的手。
姜雾根本没有挣脱的意思，只是目光关切：“是学校里面有舍不得的同学所以不想离开吗？”
程厌赶紧否定：“没有，我才不会舍不得，我只想跟雾雾在一起。”
谁会舍不得那群蠢货啊！
雾雾对他到底是有什么误解？程厌心中很迷惑。
“没有舍不得就行。”姜雾还担心他如果不去学校会产生什么心理问题。
姜雾围绕着植物转了一圈就躺在院子的躺椅里休息。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到了姜雾平时的睡觉时间，但是她刚才看那些植物看得心情太激动，此时还没有睡意。
她也不勉强，干脆再继续玩一会儿。
程厌试图和之前那样挤在他身边，但因为他今天长大了不少，两个人继续挤在一块儿，躺椅嘎吱嘎吱作响，好像要寿终正寝。
“要不然，我还是再叫人送一张藤椅过来好了。”姜雾若有所思，现在倒是没有把程厌赶走的意思。
她的藤椅是私人订制，价格令人咋舌，关键是她喜欢，不想真的被这样压坏。
“不要，我就想和雾雾一起。”程厌像小时候那样脑袋一个劲往她脖颈处钻，两只手乖巧地搭在她的腰上，雾雾雾雾，别敢我走。”
整个就是一只黏人的大型犬。
姜雾无奈：“好好好，不赶你走。”
语气轻哄中还带着点心疼。
明明已经知道了程厌的全部经历，也知道程厌说过他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事或人都不会产生感情。
但是在姜雾心里，他始终就是一个极度缺爱的小可怜罢了。
程厌得到姜雾的安慰，满意极了，乖乖依偎在她白嫩的脖颈处。
福林镇的天空上有差别于城市的星空，不过这段时间，姜雾发现天上的鸟变多了。
“好像是乌鸦？”姜雾自言自语。
程厌懒洋洋靠在她身上：“应该是。”
姜雾想起程厌和乌鸦的关系，就是因为那些乌鸦吃掉了他妈妈的尸体，才会有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
“辛苦阿厌了。”
不明所以的程厌：？
只愣了一瞬，他就可怜巴巴地望向姜雾，也不说话。
不明白，但雾雾似乎在关心他，那必须装可怜。
姜雾果然心软，微微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阿厌不伤心了。”
第一次被姜雾主动亲的程厌愣在原地，身体僵硬，放在她腰间的手竟然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她的唇瓣柔软中带着足以点燃他心脏的温度，馥郁的香气似乎从接触的位置一起侵染到他的灵魂，使得他的灵魂都在齐齐颤抖。
程厌的睫毛飞快的颤动着，几乎快要以为刚才那一下只是他的错觉。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
他下一瞬抬起眼，眼睛比此刻的星辰还要耀眼，亮晶晶地带着期盼：“雾雾，能不能再亲我一下。”
姜雾深处食指弹他脑门：“想得美。”
程厌却不依不饶，放在她腰间的手把她抱着撒娇似的晃：“亲一下，就亲一下嘛，好不好啊雾雾，姐姐，姐姐，好不好啊？”
好像用尽了浑身解数想让姜雾同意。
姜雾本来就对程厌有超过其他人的容忍，更别说她还没见过现在这样耍无赖的程厌。
她想也没想，低头就亲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程厌的身体仿佛抽枝一般迅速变大，几乎是在瞬间，就变成了他成年时的模样。
因为这个变化，他的头往上移了一段距离，姜雾本来亲到他额头上那下——正好亲到了他的嘴唇。
四目相对，姜雾愣在原地。
“阿厌，你……”她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的眸子好像受惊的小猫。
“程厌”却根本无法忍耐，在姜雾主动吻上来的瞬间，他感受到灵魂在颤动。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直接按住姜雾的后脑，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姜雾还有点蒙，没明白程厌怎么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可是她对程厌向来有种与别人不同的宽容。
这使得她在面对程厌的亲吻时，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抗拒。
甚至被亲得有点迷迷糊糊，朦胧间，姜雾根本没有注意到，此时程厌的眼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好像从一只紧盯着她肉的小狼崽子，彻底长大成可以把她叼回家的狼王。
等姜雾终于反应过来，把人推开的时候，程厌眼里还满是朦胧的痴迷。
明明后面是他主动亲的人，可是他胸口起伏不停，连眼角都有星星点点的水光，看起来好像被欺负过一样。
姜雾看得色心大动，差点主动又亲上去。
幸好她还有理智，阻止了自己的行动：“阿厌，你，你……我，我们……”
她一时之间还有点接受不了跟养大的孩子接吻的事情。
“雾雾。”程厌的手往下移，搂住她，“雾雾主动亲我的，是不想负责吗？”
姜雾想说，她明明本来只是想亲额头的，而且后面也是程厌主动亲她。
可程厌根本没有等她说话，又继续说道：“雾雾，我已经长大了。”
确实长大了，都知道主动亲人了。
姜雾心中腹诽，可却并没有排斥，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把程厌赶走。
可继续再说这个话题有点尴尬，姜雾这转移话题问他：“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
明明今天白天的速度还不是这样的，可刚才一下子就突然从十三四岁的少年变成了青年。
“因为我刚才突然获得了力量，就长大了。”程厌给她解释。
准确来说，他刚才感受到了大量的死亡，恶魔的力量来自厄运和死亡等一切负面的内容。
他最近的力量增长本来就多，在刚刚那股力量正好，不仅让他真正长大，还一下子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那股力量，来自死亡。
——
八点之后，决定离开的玩家们就提前到达了榕树旁边，最后发现，居然总共只有五个人。
明明货车的消息基本上大部分玩家都知道了，最后来的却只有他们。
“切，一群胆小鬼。”欢欢露出鄙视的表情，她是第一个去问司机能不能跟着走的人，对于可以离开福林镇这件事，欢欢表现出了十足的自信。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欢欢的自信，有玩家看见只来了五个人之后就有点心慌：“怎么他们都没有来，难道他们都觉得有问题吗？”
如果来的人更多，玩家们会更相信自己的选择正确。
“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欢欢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很快司机和工人两人吃完晚饭也来到货车旁边，看见他们，欢欢迎上去：“大哥，你们来了？”
“嗯。”司机点点头，“你们就是要今天走的人吗？”
“是。”那四人也回答，那个犹豫不决的玩家，也在此刻跟着点头。
司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行，那你们就先坐上去吧，先说啊，自己坐稳，保护自己的安全，出事了我可不负责任。”
五个玩家依次爬上货车上面敞开的车厢，司机和工人见状才爬上驾驶室。
等货车发动机发出声音的时候，一个黑影才一下子窜上后面的车厢，而车子在此刻已经发动行驶。
本来在车上的五个玩家吓了一跳，仔细看过去才发现是李胜。
他们想起下午的事情，露出厌恶的表情：“怎么是你？下去。”
“我在车上对你们来说又没有什么影响。”李胜躲在车厢的角落，“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通关不好吗？如果非要赶我下去，逼急了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李胜还作势压抑了两下咳嗽声。
他这话显然是有根据的，几人都想到了李胜下午发疯的样子。
他虽然不一定能打过五个人，但是如果他要带着一个人去送死，还有可能是能做到的。
他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怕死就是李胜最大的筹码。
没人想在成功通关副本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拖下水。
于是五人盯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警惕他会继续做什么，眼神中还有点鄙视。
李胜却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通关副本就行，至于这些人，以后能不能再见到都难说，谁会在意他们的看法？
货车一路颠簸着往福林镇外行驶，等出了福林镇之后，玩家们更加警惕。
他们听见了从远处山里传来的野兽叫声，也看到了头顶盘旋的乌鸦。
但警惕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几人难免露出轻松的表情，在他们看来，越是离开福林镇也就越安全，唯一让他们觉得奇怪的就是始终跟在头上的乌鸦。
“哈哈，看样子我们这次选对了。”有玩家笑道。
欢欢也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那群胆小鬼，就慢慢在副本里面浪费时间吧，我们要提前通关了！”
能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的玩家，都是没有太多副本经验，并且对副本没有多大敬畏的玩家。
因此没有人对他们的话提出异议，他们都认为，这次已经是十拿九稳的通关了。
“虽然这样通关没有什么道具，但好过在副本里面丧命。”有玩家语气轻松地说道。
连李胜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赌对了，他终于不用死了。
可是在下一刻，耳边突然响起乌鸦“嘎嘎”的叫声。
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咆哮声，有玩家按捺不住站起来像远处看去，就看见跟在货车后面的野兽。
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野兽，分明是一团巨大黑影组成的怪物！
一大群怪物紧紧缀在货车的后面，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直接把车都给吞下去。
“该死！”司机也从后视镜看见了这惊恐的一幕，他把油门踩到底，想要努力甩掉这些诡异的“野兽”。
以往开这条路的时候，他们也会听到！或远或近的兽吼，甚至还听很多走过这条路的司机丧命的事情，但他们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即使心怀敬畏，也难免会放松警惕。
所有见过这些野兽尸体的人都死了，只有少数保留了残缺尸体的人，从他们的尸体上被判定为野兽伤人。
没人想到，野兽居然是这样可怕的怪物。
可怕到，看见它们模样的人根本没有能躲过它们的勇气。
玩家们也都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拿出身上的道具抵挡，可是还是不能阻止怪物越来越近。
更何况道具都是有使用时效或者次数限制的。
最终，第一只怪物扑上车。
在角落的李胜第一个受到冲击，他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以为柳暗花明的生路，会提前送他死亡。
紧接着一只只怪物都扑上来撕咬猎物，玩家们一个个被吞噬，欢欢坚持到了最后。
她身上有个防护道具，也是凭借这个道具，她才有信心跟着NPC离开。
可是她没有想过NPC口中的野兽竟然不是真正的野兽，而是这样形状诡异的怪物。
身上的防护道具破裂的那瞬间，欢欢的眼神还有些不干，但更多是被一口咬断脖子的惊恐。
死亡和恐惧，是魔鬼力量的来源。
在死亡发生之时，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程厌身体。
他一下子变大，然后亲到了姜雾。
第120章 捡到一个小可怜12
死亡和恐惧，和一切负面的事物都会给予恶魔力量。
而作为最强大最可怕的恶魔，程厌此时却并不关心他此刻突然到来的力量。
他只关心怀里的爱人。
在力量涌入身体的同时，他恢复了青年模样，同时也所有记忆的封印也被彻底解开。
身份，由来，规则，所有的一切他记得却不在乎。
只记得这几个夜晚清醒时，如何将姜雾拥入怀里，如何亲吻她身体每一寸柔软光环的皮肤。
记得自那温热皮肤伴随着没刻血液泊泊、脉搏跳动时带来的独属于她的灵魂和皮肉混合在一切的香气。
记得那令他目眩神迷恨不得丧失一切理智只想永远沉迷其中的触感。
当然更记得刚才，在她清醒时，有回应的那条流动的软肉和她看着他时潋滟水光的眸子。
所有关于姜雾的一切，“程厌”都清晰记得，属于恶魔的占有欲想要把她揉碎标记，把她藏到一个只属于他的地盘，把她禁锢在他身边，日日夜夜露出这样美好的表情。
“雾雾，你亲了我，不想对我负责吗？”
最后，最可怕强大的恶魔却选择压下心中的一切妄念，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委屈问她。
即使后面看出姜雾在故意转移话题，程厌还是乖乖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刚刚突然获得了力量。”
听到他这么说，姜雾有点好奇：“怎么突然就获得力量了？”
姜雾总是容易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力。
明明是她先出于尴尬转移了话题，可是一听到她好奇的事情，刚刚和养大的孩子接吻那种尴尬心情就彻底被她抛之脑后，反而开始思考他的话。
刚才好像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不就是她为了安慰他，所以亲了他一下吗？
倒是“程厌”对她这样的情绪变化有些无奈，可“程厌”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一瞬还是开口：“因为刚才有人死了。”
“……有人死了？”姜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雾雾，如果我说我其实是恶魔，你相信吗？”
祂还记得自己作为程厌时，姜雾曾经说过的永远不会抛弃她的话，想也不想的就告诉了她真相。
作为恶魔未来的永远的爱人，她应当知道这些。
姜雾愣了一瞬，然后点头：“我信。”
恶魔什么的，这话听起来有点中二，但是放在程厌身上，好像并不显得奇怪。
这回轮到“程厌”愣住了，祂以为自己还需要解释更多，可她毫不犹豫的“我信”，却让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波澜。
那痴迷专注的爱意始终投注在她的身上，祂眨也不眨地盯着姜雾那红润得只要吻上去就会浸润出甜蜜汁液的嘴唇。
又想亲她了。
祂有些委屈地想，已经过去五分钟没有亲到她了。
姜雾并不知道程厌的想法，只是看他半晌没说话，本能感受到一丝危险，她赶紧追问：“然后呢，因为是恶魔，所以有人死亡就会获得力量吗？”
祂那些无法言说的欲望对上她那双充满求知欲的，亮晶晶看着祂的眼睛，瞬间变成无奈。
祂只好先替姜雾解答：“准确来说，所有一切负面的因素都可以变成我的力量。”
“世界上永远有死亡，贪婪，恶意，瘟疫等负面因素的存在，所以我一直存在，一直强大。”
“这样日子很无聊，直到有个东西出现，问我愿不愿意参与一场游戏，我同意了。”
“我会投身成为普通人，当然不是真的像人类口中的投胎，我只是使用特殊的方法压制住我的力量和记忆，把自己变成婴儿来到，我会不断长大，作为正常人生老病死，可是围绕在我身边的恶意会变成我的力量，我会在这些力量中逐渐苏醒。”
“所以我才会表现得和别人不同，最近我感觉我的力量在逐渐松动，所以我才会长得越来越快，直到刚才在福林镇上发生的死亡彻底唤醒了我。”
“程厌”试图用简单的方法说清楚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很多不好解释的内容被他一笔带过。
比如关于游戏和玩家的东西，比如他直到这是个必赢的游戏，因为玩家必然会出现，必然会伴随着大量的死亡和瘟疫。
作为副本中的BOSS，作为撑起这个副本的根本，他知道的东西，比其他副本中的NPC甚至是BOSS们要多的多。
在觉醒全部力量之后，“程厌”还能清晰感觉到，他的雾雾，他的姐姐和那些外来者是一样的存在。
也难怪他在还没有觉醒记忆的时候，见到那些外来者就会本能的厌恶和排斥，更是连让姜雾和那些人说话都不愿意。
姜雾确实也没有在意那些细节，她更关心的事情是：“所以，你从小到大，身边都全是恶意对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泪光盈盈，仿佛蕴含着令人心碎的心疼。
她在心疼祂。
明明，姜雾已经知道祂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恶魔，知道祂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恶魔无聊时的游戏，可她还是会因为祂经历的那些事情而心疼。
程厌的心中升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那种克制不住的爱意喷涌而出，令恶魔几乎快要流泪。
“雾雾，没关系的。”祂对她露出笑容，“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会答应这个无聊的游戏，为了遇见你。”
恶魔说的是实话，但姜雾只觉得哭笑不得：“就知道说好听的。”
祂委屈地瘪嘴，明明说的是真的，怎么雾雾就是不相信呢？
笑完姜雾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没好气道：“你们恶魔就是喜欢找罪受吗？以后不准玩这种游戏！”
想到初见时他被一群小孩围着欺负的场景，姜雾故意吓他，“你看你被一群小孩子欺负，多有损恶魔的威名啊。”
“不会了。”祂想也不想的保证。
都已经遇见了姜雾，祂怎么可能还会浪费时间去玩什么游戏，当然是要长长久久呆在她身边。
姜雾见他保证，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然后就安静下来，恶魔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姜雾的继续问话。
“雾雾没有其他想知道的事情了吗？”
比如为什么会有死亡，福林镇发生了什么，瘟疫又是什么意思？
可是姜雾只是摇摇头：“没有啊。”
她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姜雾向来是个自私的人。
除了她关心的人和事，别的所有东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如果非要问的话，姜雾想了想：“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按照恶魔的说法，祂本来并不是程厌，只是变成了婴儿的模样代替了程厌的身份而已，祂应该是有自己的名字才对。
恶魔摇摇头：“我生来便没有名字，现在雾雾还是可以叫我程厌。”
没错，祂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因为姜雾一遍遍叫他“阿厌”，于是这个名字也变得特殊起来。
恶魔说完，露出依赖的笑容：“没错，雾雾，我是程厌。”
是属于姜雾的程厌。
明明是长大了的青年模样，姜雾还是能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他小时候的模样，所以姜雾并没有对他感到陌生。
只是像往常那样伸手揉揉他柔软的头发。
这样似乎也不错，毕竟她一下子就把娃养大了，可比其他人厉害多了。
姜雾在心中暗暗得意地想。
不愧是你啊，养娃大师姜雾！
程厌也依赖地蹭着她的手心，在姜雾心情愉快地时候，他趁机问她：“姐姐，你亲了我，会对我负责的对吗？”
对吗？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明明是据说拥有强大力量，最强最可怕的恶魔，在她面前就像只被淋湿，摇着尾巴想要被主人带回家的可怜小狗。
好不容易才忘记和养大的孩子接吻的姜雾面色一红，然后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
程厌乖乖伸手帮她顺气。
等姜雾不咳了，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阿厌啊……”
“嗯。”程厌就睁着眼睛一脸乖巧期待地看着她。
姜雾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心虚地不看他：“刚才，姐姐只是想亲你额头的对不对？”
“可是姐姐亲了我的嘴巴。”
姜雾：……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吗？
她有点恼羞成怒地瞪他：“明明只是亲亲碰了一下，后面是你先亲我的！”
“那我亲了姐姐，也可以为姐姐负责。”程厌毫不迟疑地说道，好像想等她这句话很久了。
姜雾被他一噎，谁要你负责啊！
程厌却还是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里是浓稠化不开的爱意，他还有点委屈地瘪瘪嘴：“而且姐姐刚才也很舒服不是吗？姐姐的舌头软软的，还主动……”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雾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把他的嘴巴捂住了。
她被程厌的描述说得两颊通红，眼睛更是羞得快要沁出水光：“你，你你，你乱说什么呢，怎么什么都说……”
就算，就算她刚才确实因为色心……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地直接说出来吧？
“你难道都不会觉得害羞吗！”
程厌眼巴巴看着她，然后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两个人都挤在躺椅上，因为程厌变大的原因，本来对于两人来说就不够大的躺椅显得更加拥挤逼仄。
因着刚才的动作，姜雾几乎是半趴在程厌的身上，他们的肌肤相贴，呼吸交融在一起，脸也隔得很近。
程厌在舔姜雾手心的时候，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好像不是在舔她的掌心，而是把她整个人吞咽进口腔中，反复舔舐品尝。
姜雾被看得心尖一颤，掌心的痒意让她急急收回自己的手。
没有任何间隔，两人离得更近。
程厌低声叫她：“姐姐。”
说话时的吐息直接喷洒在她的眼前，让姜雾恍惚间只能看见他。
“姐姐，你不想亲亲吗？很舒服的对不对？姐姐，亲亲我好不好？”
容貌昳丽的青年诱惑似的看着她，他的眼尾泛红，因着说不出的渴望，眼睛都沁出泪水。
姜雾一时之间根本顾不得什么，微微往前一凑，就主动亲上他的唇。
唇瓣接触的那瞬间，两人的灵魂都跟着颤抖。
然后下一瞬，他们急不可耐地交换着属于对方的气息，朦胧间，姜雾看见程厌的眼睛更红了。
他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姜雾伸手去触摸，他漂亮的眉头皱起，眼神可怜中带着浓浓的欲色。
从唇齿间溢出低低的声音：“姐姐……”
半晌两人才分开，程厌把头埋在姜雾的锁骨处，姜雾努力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她似乎也被吻出泪水，喘息不断。
程厌从她脖颈处抬头，可怜巴巴看她：“姐姐，这次可是你主动亲的我，你会负责的对吧。”
“嗯嗯嗯。”姜雾无法否认。
只是说完看着程厌眉眼含春地盯着自己，她咬牙切齿道：“阿厌，你其实是魅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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