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落雨离开几天了,但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一并重归平静。
由她说的那个关于何欢倒贴年轻男同事的绯闻,悠悠荡荡地就此传开。
唐霜一边气不过,一边向何欢打听:“楼上的年轻男同事,是指谁说的啊?”
何欢平静地告诉她:“最帅的那一个。”
唐霜怔了怔:“最帅的?谁?施逸?不可能!你们俩平时都没交集。再说那小伙子那么帅,身边出现的女孩个顶个的年轻貌美,哪是我们这种姐姐能比的。”她看着何欢笑嘻嘻起来,“你这坏蛋,张嘴就骗我!快说,究竟是谁!”
何欢叹口气。
她老老实实地说实话,却没人肯信。
可见她和施逸之间在大众眼里有多么不可能。
她干脆随便打发一句:“他已经离职了。”
“啊?已经离职了?谁?上个月走的十五楼那个小伙儿?”
“……”
说实话没人信,随口胡诌的倒是能被对上号。
何欢无语到想笑。人类果然是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出去抽支烟。”
她找借口起身离开,走去写字楼外的吸烟区。
这几天为了风平浪静些,她一直没有去吸烟区,也就没有和施逸见到面。
他们之间有个微妙默契。如果能在吸烟区见到,那就进一步相约。其余时间,互相不打扰。微信上,他们从来没说过约会的事。
这倒很符合何欢的喜好。她不喜欢在微信里聊私事。所有聊过的东西都会形成记忆的痕迹。她不想要太多记忆痕迹来束缚自己。
如果一个人注定只是自己人生旅程中,一段时间内的过客,那么留下那么多他的记忆痕迹干什么呢?
既然未来没有天长地久,那就连眼下都尽量潇洒一些。
她曾和施逸说过这样的话,难得地,施逸说他和她有同样共鸣。她想也许就是他们在一些爱好行事上的合拍,才能稳定维系住一份身体伴侣的关系。
何欢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思绪,走出写字楼,走去吸烟区。
快走近时,她听见一群男人的说话打趣声。
她顿住脚步,停在那。没有前进也没有转身就走。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片声音里。
她手里捏着根烟,没有点,隐在转角,静静地听。
有人在问:“你快说说,你和那个何欢,你们俩到底有事没事?咱们大厦里可有传的,说楼下那小主管辞职前,爆料那个何欢勾到一个小鲜肉,现在可有说那个小鲜肉是你的!”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脸拉成那个严肃德行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别问了,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问吗?这一看就是得手的表情,准是他没错!”
“施逸,真是你啊?”
接下来响起的,竟是施逸的声音。
他笃定地答着:“是我,怎么了。”
随即竟响起一片哄笑声。
有人问施逸:“年会那天晚上,我们说的话你当真了?你小子,行动力可以啊,真就把她给拿下了?”
有人不明所以,急切地问:“什么话什么话?怎么回事,到底是何欢搞到了施逸,还是咱施逸技高一筹,以猎物姿态出现,反猎到了何欢啊?”
前面那道声音给他解惑:“是这样,以前我们在这里抽烟的时候,就遇到过何欢也来抽烟。那女人,真够酷的,很高冷,一种从来都目不斜视的冷,我敢说,她压根不记得我们很早就和她在吸烟区这一起抽过烟的事。”
另外一个知情人继续说:“对,她有种对什么都不看在眼里、不放在心上的冷淡劲儿。这样的女人最刺激男人的好奇心和征服欲了!我们当时就说,真想打碎她身上那股清冷劲儿,看看她是不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那么不在乎,连男女在一起那件事上也能这么冷淡。而这个征服她的重任,我们当时一致认为,交给施逸最合适!”
有人说道:“你们可真坏,这么算计人家大姐姐。还把施逸给推出去。何欢挺大年纪了吧?三十多?施逸才二十六,人可比何欢小好几岁呢,这牺牲真够大的!”
前面那个声音调侃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年纪大就大点,反正又不是打算娶回家做老婆的,就是互相解闷消遣一下。再说我们哪坏了?施逸这么帅,还年轻力壮,何欢她一点都不吃亏好吧!”
施逸的声音响起:“你们行了,别什么都说。”
先前那道声音变了调地调侃道:“哟,我们司草害羞了!”
另一道声音跟他一唱一和,继续说:“我记着年会那天晚上,我们怂恿施逸去拿下姐姐。当时他还装矜持,说姐姐好像有男朋友了。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去和人串了位子,串到何欢旁边,跟她一起喝酒聊天,又一起出去抽烟,中途还跟我借打火机来着。然后他俩就一起上楼了。所以说,这小子原来在年会那晚就把人给拿下了?我服了,真服了,不愧是施逸,出手就不落空的,只要他想,谁能逃得掉他的魔爪?”
“就是,高冷姐姐也一样抵挡不住,姐姐也会神魂颠倒!”
“施逸,干嘛呢?过来说说说说,姐姐的滋味怎么样?年纪大了也还可口吗?征服的感觉爽不爽?呜……你小子干嘛,我刚抽完一根,别往我嘴里塞烟了,靠,你神经了吧,想烫死我?”
施逸的声音响起,有种懒洋洋的拽和痞,是种从没对何欢用过的语气。何欢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所见过的施逸,只是他想让自己见到的施逸。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废话那么多真不怕掉牙烂嘴断鼻梁吗?”
有人觉出施逸已经不痛快做大家的谈资,适时转移了话题。
何欢站在转角处。脸上没什么表情,情绪如常的稳定。只是手里那根未吸的烟已经被她捏弯。
她转身走了。
边走边有不经意的回忆涌进脑海。
怪不得。
怪不得后来每次去吸烟区,遇到施逸和他的同事们时,他的同事们总是马上灭掉烟找借口就走。走前看向她的那种玩味眼神,她到现在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把她看做施逸的狩猎对象,他们在看施逸怎样对她完成狩猎游戏。
手不自觉地握紧,那根烟被她攥得支离破碎。
路过垃圾桶时,她随手把那根支离破碎的烟丢进去。
像丢掉什么不必再留恋的东西。
*
下午上班,何欢走进邢伟办公室。
邢伟端坐在办公桌后面,还是那个神采奕奕的主管,丝毫看不出前几天,脸上曾经被人招呼过一整杯水。
也许是时间的功劳,它能洗去一切不好的记忆和狼狈。
看到是她敲门,邢伟眼睛亮了一下,示意她在对面椅子坐下。
他开口就问:“我看到你在办公系统里提交的调职申请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调去邻省分公司了?以前求你去那边开疆拓土,你宁可辞职都不去,现在怎么又突然主动要去了?”
何欢笑笑:“以前懒得折腾。现在懒得继续待在这里。”
邢伟看着她,带着试探地问:“是因为那些流言吗?所以想离开一阵子。”
何欢无所谓地点点头:“你要是愿意这么理解,也可以。”
邢伟又看她半晌,突然问出一句:“那人是楼上的施逸吗?”
何欢看着邢伟,笑了笑,坦言回答:“是。”
邢伟向前探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欢问:“为什么他行我不行?”
何欢迎着邢伟的注视,实话实说:“你比他没品。他一段时间只跟一个女人保持关系,你劈腿劈得腿都不够用。”说到这她又笑了下,“曲落雨临走前泼你脸上那杯水,真不冤。”
邢伟被她气到。但气着气着就笑了。
他嘴里继续没个正行:“我还是对你心痒痒。”
何欢嗤地笑一声:“那正好,批准我去分公司,让你眼不见心不痒。”顿了顿,她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说真的,临走前我也很想泼你一杯。邢伟,改改你这爱撩骚女同事的臭毛病吧。”
*
邢伟当天就把何欢的调令批了。
何欢没声张,默默地给手头工作收尾,默默地联系邻省分公司的同事,帮忙选好员工宿舍,又默默地把一部分行李物品打包寄了过去。
一连忙了几天,一切都在默默无声中进行得飞快。
在总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何欢特意耗到最后一个走。
她关了电脑,摆好椅子,把工牌放在桌面上。
她知道这几天施逸紧急出差了,于是放心地走出写字楼,去吸烟区吸了最后一支烟。
把烟头按灭在灭烟盒里时,她抬头望望眼前的大楼,在心里对它说了声再见。
*
当晚回到家,何欢收拾随身的行李箱时,突然收到施逸的微信。
她收拾衣服的动作停下来,看着那条信息,怔了两秒钟。
有些东西,像冥冥中有什么奇诡规律。
在一起时,他们从没发过约会信息。
马上要离开了,对话框里却有了这样的字眼。
施逸给她发的信息是:
「我回来了,飞机刚落地。等下来我家吧?」
何欢看着这行字笑了下,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
笑他如此猴急,飞机刚落地就开始约他的炮.友?还是笑他对于她这炮.友的预谋离开一无所知?
她以为他们是更文明些的身体伴侣关系。可其实在他和他那些同事眼里,她真的是且只是一个消遣解闷的“炮.友”而已。
何欢收起笑容,在屏幕上按下一句话:
「不了,今晚有事。」
回复完毕,她放下手机,专心地继续收拾行李。
本来想明天一早再出发的,可何欢收拾好行李后,突然改了主意。
她拖着行李箱,连夜出发,搬去了邻省小城的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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