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罗雪在家，和熊缤纷吃着番茄鸡蛋面，罗松的电话打来了。
罗雪愣了愣，按了接通。
“姐——”罗松说。
“你还知道你有个姐？”罗雪开口便骂。
“别总是这么凶，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罗松嬉皮笑脸。
“有什么事？我没钱，妈也没钱。”罗雪先发制人，拉起警戒线。
“钱钱钱，你这个人越来越庸俗。”罗松不屑地道，“我不找你借钱，我是想跟你说，我在短视频上刷到你了。”
是这事？罗雪看了眼熊缤纷，转到一边：“然后呢？”
“没然后啊。就是恭喜你嘛，你应该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了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真心的。我还给我女朋友看了你，说这是我姐，她更加爱我了。”
说到这事，罗雪燃起一屁股火。她起身走到厨房，低声问道：“我问你，你和小鱼到底怎么回事？我那天碰到章磊，说你早就搬了出去，和小美住在一起。小美又是谁？”
“我和小鱼早就分手了。怎么，你碰到她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年轻人谈个恋爱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她来找过你？”
“她来我们家楼下找你。”
“这个臭婊子！”罗松骂道，“有没有吓到妈？”
“你还知道你有个妈？”
“看我不弄死她！”
“你要想坐牢就趁早从这个家滚出去！”
“好好好，你厉害，你了不得，你上了电视，你是什么新闻操盘大神，我滚，我滚行了吧？”罗松语气很差。
“罗松，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罗雪，你他妈天天上班吃枪子了吧，我打个电话来祝贺你，也要被你骂一顿，我他么也是犯贱！”
“那你现在住——”
话还未问完，罗松已经恶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罗雪叹了口气，感到懊恼。
看到罗松的电话她其实是高兴的，这两年罗松很难主动给她打电话。罗雪记不起上一次两人联系是什么时候，只记得罗松的电话一般都是为了钱，像今天这般不借钱，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她本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又毫无例外的，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其中一方必然会恶狠狠地甩掉电话。
她有些后悔，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很幼稚，总是控制不好情绪。她不止一次和自己说，罗松是她的亲弟弟，她应该对他多包容多理解，下次再不能这样了；可每次一想到这亲弟弟有多气人，她都恨不得将他抓回来一顿毒打。
“小雪，电话打完了吗？”熊缤纷在里面叫她，“你的面都糊了。”
“打完了。”罗雪走回室内。
“谁啊？”熊缤纷问。
“是小松。”罗雪照实答。
“小松？”熊缤纷筷子一顿，“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妈，”罗雪说，“就很久没联系了，他打个电话问问。”
熊缤纷探究地看着罗雪的表情，没看出罗松惹祸的端倪，便说道：“前两个星期小松回来了一趟。”
“回来了？”罗雪抬起头，“他回来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回来时候你在上班，我本打算跟你说，后来不晓得怎么又忘了。”
“妈，您不会又给他钱了吧？”
“没有，”熊缤纷幽幽看着她，“他没找我借钱，反而给了我2000块。”
“他给了您钱？”罗雪诧异不已。
“小松也不容易的，说是最近手头宽裕了点，就给家里一些。坐了会儿就走了，饭也没吃。”
听到这话，刚才那点愧疚又刺痛了罗雪，但她放不下面子，还是哼道：“他找您‘借’了那么多钱，这点算什么。”又问，“他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陪我看了会儿电视。”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住哪儿，说了吗？”
“说是找了个正经工作，好像是保安？地址……”熊缤纷有些奇怪，“他搬家了？”
罗雪愣了下，想起熊缤纷这里对罗松的消息已经缺失已久，索性低头嗦面，说道：“他的正经工作能正经到哪儿去。”
熊缤纷有些不悦：“你是姐姐，不能总和弟弟计较。”
罗雪说：“我计较啥了。”
熊缤纷叹道：“你总是这么凶，跟他打个电话总吵架。除了爸妈，你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你要多帮帮他。他是你亲弟弟啊。”
“我没帮他吗？”罗雪听到这话也不爽，“妈，小松管您借钱，也管我借钱。我每个月的钱就那么点，除了家庭的开支，我基本也没什么剩的了。小松好歹一个成年男人，我给他找了好几份工作，哪一份他是长久了的？”
“他没什么学历，工作找的不顺心也很正常。更何况他现在不是也在给家里补贴了。”
“他长这么大也不知道拿了您和我多少钱，这次给了您2000，哦，您就记着了？妈，他是您亲儿子，我也是您亲闺女啊。您不能太偏心。”
“我就说让你多帮小松一下，你读书多、学历高，社会上认识的人也多，帮帮他理所当然。我说得不对吗？我一说这事，你的话就跟打机关枪一样，比陌生人还不如。”熊缤纷也生起气来。
“妈……”罗雪要反驳，想想又算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说到罗松，熊缤纷的天平就会不自觉地往他倾斜。
罗雪无法改变这个看法，也害怕激怒她，于是她不再反抗，完全投降：“对对对，您说得都对。”
她端起面碗，走到外面。
“你做什么？”熊缤纷问。
“吃不下，倒了。”
-
随着新闻舆论的关注，幸福小区拆改工作得到了很大帮助。
不到三个月，以前三年都没有完成的签约工作全部完成。签完最后一家住户时，吕胜男在小区门口拉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横幅，放了两串鞭炮，表示庆贺。
这一刻被罗雪用视频的形式上传到社交媒体，吕胜男在视频里喜庆而庄重的发言：“这一刻，我们等了六年，实在是不容易。自从今年五月以来，我们幸福小区的工作得到了政府和社会各界人事的强烈帮助，其中不乏城市规划、金融、地产等诸多业界专家的支持，在这里，我，代表我们小区全体居民向大家表示感谢，后续我们会继续记录小区改造的动向……”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
晚上，吕胜男请了业委会的几位核心骨干吃庆功宴，罗雪也被邀请在列。
钟毅问下一步的工作是什么，吕胜男充满希望地说道：下一步就是政府公开招投标了，这一次，有穆处长的背书，一定会顺利完成。
果不其然，第二个星期，市里通知小区业委会代表开会，共商招标事宜。
得益于这个机会，罗雪再次见到穆际平。
其实那次穆际平请她吃完饭后，两人还见过几次。有两次是去市里补材料，罗雪跟着吕胜男交了材料出来，正好碰到穆际平从外面开完会回来。她远远地看到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他又匆忙走进了另外一间会议室。
还有一次是阶段性的专家会，穆际平列席，她坐在长桌远端听他的发言，可他只说到一半便被工作人员打断，好像是有更大的领导来调研，他要去接待。
他们之间的见面，就像见过，又没见过。
她也想主动联系他。可她想不好怎么联系他。她知道他很忙，忙得像个陀螺。他们有过的旧时情谊就是杨江边上的那三个月，这些年过去，时过境迁，每个人都在变化，她不能老是旧事重提。
倒是张佳颖，在那次给穆际平送了硬盘回来后，若有所思地问：“我说，你的那个穆哥哥，不会就是穆处长吧？”
罗雪正在打字，手里一顿：“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的男神啊。你说过以前有位学长，很厉害，是以前一起支教过的。是他吗？”
“我纠正一下，”罗雪转过身，一本正经地说道，“一、我没有男神；二、我和穆处长是校友。请收起你丰富的想象力，不要乱讲。”
“那真正的穆哥哥到底是谁？”
“查无此人。”
“哈哈，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话说回来，”张佳颖摸了摸下巴，“穆处长很不错，相貌英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年轻有为，听说还没有成家。他不一定比你的穆哥哥差。”
“你别跟我做幸福小区了，你直接去做娱乐八卦档吧。”
“我就随便说说，你也不小了，26了诶，空窗两年了吧，晚上不会寂寞吗？”
罗雪飞给她一记眼刀。
“如果是小钟和穆处，那我肯定选穆处。”张佳颖咂咂嘴。
罗雪说：“那我不会。”
“你怎么选？”
“我都要。”
“……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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