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海水很冷,刺骨的寒风卷起海面的巨浪,大海似乎在震怒有人落进了海中,在三人落水后不住地翻腾着浪花,巨浪拍打礁石,溅起的水花同寒风一同浇在剧组人员发颤的心上。


    在崖上穿戴完整的剧组人员忍不住裹紧了衣服,全剧组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导演就报警和采取紧急措施,搜救人员和会水的渔民也第一时间下水救人,可这么黑压压的天气让谁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雾。


    而且自他们从崖上赶下来已经过去了许久,岸边不仅有剧组人员,还有许多得到消息来查看的附近的渔民,众人的心里早已被寒风吹得绝望。


    便就是在这时,翻腾的海面上突然浮现出一抹人影,在翻涌的海水中不住地保持着平衡,在岸边急切关注着海面上情况的林乐等人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忙振臂高呼,同时派人坐船去接她。


    颜鹤怀中死死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鹿佑青,待被接到岸边,她紧紧抱着鹿佑青放在了地面,一刻不停地对鹿佑青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浑身湿透的她再被寒风劲吹到浑身都在发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鹿佑青不放。


    耳中灌满了水,脑海一阵嗡鸣,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冻住的血液,随着鹿佑青的昏死也失去了所有的运转。


    一旁的人见她全身是水还发着抖,想让她先去休息,刚想伸手触碰她就被颜鹤发觉,她抬头死死地盯着那人,一双棕栗的眸子像一片死寂的湖,看得那人浑身发毛忍不住缩回了手。


    颜鹤继续做着心肺复苏,她的脸被寒风吹到发疼,身子被吹得发抖,大脑一片浑身仿佛连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此刻所思所想只有鹿佑青。


    终于,昏迷的鹿佑青终于有了反应,她不住地咳嗽着,吐出大口大口的水,终于恢复了呼吸。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的声音,颜鹤的脑海里依旧一阵嗡鸣,她看着鹿佑青深深喘着气,终于没再动作,而是双腿发软地瘫倒在地上,抱起鹿佑青让她枕在自己的怀中,深情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鹿,佑,青。”颜鹤的身体被冻到僵硬,说话也不利索,只能不住地重复着鹿佑青的名字想让她醒过来看她。


    鹿佑青的身子好凉,她本就体寒,现在还落了水,身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凉,颜鹤只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心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湖中,难过到快要死去。


    “鹿、佑青,你,醒,醒。”


    “鹿佑青你醒醒。”


    “阿鹤在这里,阿鹤在这里。”


    她死死抱着鹿佑青,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她的宝贝,浑身的警戒和痛恨让她的感官异常敏锐,一旦察觉有什么人过来,立刻抬起头死死盯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谁都不信。


    鹿佑青就这么乖乖地昏迷在她的怀中,可心跳和呼吸越来越明显,她的鹿佑青活下来了。


    很快,救护车来了,林乐看着颜鹤这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样子,不住地担忧起来,她走进去,在颜鹤死死盯着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开口道。


    “颜小姐,颜小姐,救护车来了,我们把鹿总送进医院里治疗好不好?”


    颜鹤死死看着她,脑海一片嗡鸣视线却很好,她不知道林乐在说什么,却通过唇语看到了“救护车”三个字,当即抬头朝四周看去,果然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救护车,救护车,鹿佑青。”她不住地喃喃着,抱紧怀中的鹿佑青就要起身奔过去,却因为力气早已消耗殆尽刚走了两步就重重跪在了满是石子的路上,顿时疼痛自膝盖传了上来,她拧起眉,恢复了几分知觉,可手却一直抱着鹿佑青不让她倒下去。


    “救救她!”颜鹤看着救护车,嘶声力竭地开口,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把鹿佑青送到了担架上。


    看着昏迷的鹿佑青躺在救护车里的担架上,颜鹤刚要起身走进救护车,就被医护人员按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你的腿受伤了,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颜鹤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裤子上析出鲜血,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却不过一瞬又抬起头看向鹿佑青,对着正准备点滴的医生道。


    “不要管我,快救她。”


    医生都忍不住气笑了:“你先坐好,伤这么严重海水又这么脏会感染的。”


    直到看到鹿佑青被打上了点滴和进行了一系列救护,颜鹤坠在冰湖里的心才稍稍恢复了几分知觉,她靠坐在座椅上,恍惚的意识慢慢恢复,看着鹿佑青苍白的脸颊,此刻心里满是后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一点救出鹿佑青,如果她面对悬崖产生了害怕的情绪晚这么一两秒跳下去,是不是,是不是鹿佑青……


    颜鹤不敢想了,她深深地闭上眼睛,将这些乱糟糟的如果全部抛之脑后,她想伸出手去握鹿佑青的手,却发现她已经没力气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犹如一滩水。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鹿佑青,使出全力伸出手想去握鹿佑青的手,一双棕栗的眼睛意识逐渐迷离,终于在触摸到鹿佑青指尖的下一刻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睁眼是在明亮的医院病房,颜鹤身上被水浸湿厚重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病号服,再一次嗅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颜鹤的心中沉重的情绪消减了好多。


    她掀开被子起身就要去找鹿佑青,站在地上要向前走的时候忽然觉得浑身好疼好累,膝盖上的疼痛更甚,她忍不住扶住一旁的门,在门口拦了一位护士。


    “您好,请问鹿佑青的病房在哪里?”她着急道。


    护士看了她一眼,眼眸忽地亮了下:“你就是那个那个……”


    颜鹤:“对,我是!”她也不管护士到底要说什么,只应答道。


    “鹿佑青就在你隔壁的病房,半小时前刚醒,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你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她。”护士对她道,随后抬脚离开,离得远了还不忘转头看了她一眼。


    颜鹤有些疑惑,但没多想赶忙抬起脚步忍着疼痛走到她隔壁的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她能看到病房内的鹿佑青躺在床上睡着的样子,阳光从窗外倾洒在床铺上,鹿佑青的脸颊没再这么苍白,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红润,有气色多了。


    颜鹤想着刚才护士说的话,慢慢地扭动病房门的把手走了进去,一走进去她发现林乐也在。


    林乐见的了她忙起身,将身下的椅子让给她说:“鹿总刚才才睡下,我给她拿了些*粥,颜小姐,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颜鹤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扶着病房的门忍着痛缓缓坐到了鹿佑青病床前的椅子上,望着病床上清浅入眠的鹿佑青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才在病房里的不安感全在看到鲜活的鹿佑青之后消散。


    “鹿佑青醒来的时候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颜鹤揉了一下酸痛的身子,抬头问林乐。


    “没有,鹿总醒来之后只是问我您去哪里了,我说您在隔壁的病房里休息,鹿总本来是想去找您的,但是医生说这几天她最好不要走动,所以就没有起来,吃了一点粥就睡下了。”


    “您吃东西了吗,我买了两份,刚想要去给您送去。”林乐将一旁桌子上没有拆开的一个打包盒打开,清冽的粥香萦绕在了颜鹤的鼻间,令她本就疲惫的身子更累了些。


    颜鹤接过粥碗,轻轻道了声谢。


    鹿佑青的药里似乎有安眠的成分,她躺在床上睡了许久,颜鹤就坐在床边等了她许久,期间林乐过来,发现她还坐在病床边,忍不住开口劝她。


    “颜小姐,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您身上也有伤,要好好养着。”


    颜鹤从怔愣中恢复意识,抬头看着她,对着她苦涩地笑了下。


    “就让我在这里吧,我只有看着她,离她近一些,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她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唯有看到鹿佑青的时候才会平静下来,就这么陪在鹿佑青身边对她不是劳累反而是一种施舍,她只有看着鹿佑青才会心安,她混沌的大脑才会明确地告诉她,鹿佑青已经活下来了,不要再怕了。


    想着,她想起今天将鹿佑青推下去的那个黑衣男人,眸色忽地沉下去,她扭动僵住的身子,和林乐走到门边小声开口。


    “那个黑衣男人,抓到他了吗?”颜鹤的声音含着浓厚的怒意,被她刻意压低声音,像只伺机而动的凶兽。


    林乐说:“我就是上来准备和您说这件事的,那个男人死了。”


    颜鹤一怔,随后紧紧拧起眉:“死了”她还没那个男人付出他应有的代价怎么就死了,太便宜他了。


    “嗯,打捞船在那片海域打捞了两个小时,最终在海水退潮的时候在岸边发现了那个男人的尸体,他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他的指甲缝里还有着鹿总坠海时穿着的那件大衣的布料线,所以应该是他。”


    颜鹤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低低地听不出任何情绪:“死得太早了。”


    林乐一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作为整场事件的见证者,她自然能感觉到颜鹤对于将鹿佑青推下水这个男人的痛恨,鹿佑青差点就因为他永远沉睡在了大海里,作为鹿佑青助理的她也很生气,但是没想到颜鹤会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对于它的身份还有为什么要推鹿总下去的原因,警察那边还在调查,病房附近有保镖看守,您和鹿总现在是安全的。”她只道。


    颜鹤闻言点了点头,人都已经死了,她再生气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叹口气缓解心中怒意,正准备走回去却忽地想起刚才过来时护士奇怪的反应。


    “对了,刚才我向护士询问鹿佑青在哪个病房的时候,她曾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林乐疑惑:“奇怪的问题?”


    “对,就是问我是不是什么人,但是当时我忙着找鹿佑青,没有注意,这件事是不是和鹿佑青有关的?”


    即使林乐已经告诉她两人被保镖保护着不会出什么事情,但颜鹤的心里总是惊慌着,她根本就无法安下心来,感觉什么事情不对劲就怕鹿佑青出事。


    林乐闻言思索了一会,拿出手机递给颜鹤看。


    “那个护士应该是看到了这个。”


    颜鹤接过手机看去,本以为是什么严肃的事情,直到她看到了热搜词条上搀着红色“爆”字的一个词条。


    #鹿佑青落水助理不顾自身跳水相救#


    第52章


    看着那个居高不下的热搜,颜鹤惊讶地跳了下眉,在林乐的解释下点了进去。


    “当时现场不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围观的附近渔民,鹿总落海的事情不胫而走,网上挺多人关注的,就有人拍了视频上传了上去。”林乐说着,看了眼颜鹤,她不知道颜鹤对于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是怎样的,所以只大致说了下经过。


    “当然,也拍到了你救鹿总的那一幕。”


    颜鹤微微皱起眉,伸着手指点进了第一条帖子的视频中,视频正是林乐说的这些内容。


    她将鹿佑青从海里救了上来,用着被冻僵硬的身子为鹿佑青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甚至把鹿佑青恢复呼吸后她抱紧鹿佑青喃喃自语的场景也拍了下来。


    当时海边的风很大,岸边人多声音嘈杂,所以视频并没有将她说的话录了进去,却还是能通过她颤抖的双唇分辨出她说的大致意思。


    这么冷的天,她浑身湿透抱着鹿佑青,像只失去一切的凶兽不顾所有也要护住自己唯一的珍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当时的情况,颜鹤的脑袋也很混沌,基本上记不得什么了,也不记得冷不冷了,只知道当时自己的害怕和绝望已经铺天盖地,她满脑子都是想让鹿佑青活下去的想法,当时的她甚至有那么一瞬想过如果鹿佑青真的无法醒来,她会马上随她而去。


    又想起了当时的事,颜鹤的心跳似乎还沉浸在后怕中狂跳,她闭上眼缓了一会才彻底压了下去,看向早已结束播放的视频,看到这些自己护着鹿佑青的样子,她这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她都做了这些吗。


    原来,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这么地在乎鹿佑青,甚至不安已经被席卷到她怀疑现场的所有人也要把鹿佑青牢牢护在怀里。


    颜鹤握着手机的手忽地泄了力气,她看着在自己手中摇摇欲坠的手机,忽地笑了下。


    “而且,网上对这件事情的讨论度也很大,还有一些网友开始嗑起了你和鹿总的cp。”林乐小心翼翼道。


    颜鹤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她,而后忙拿起手机查看,果不其然,视频下方已经出现了好几万条评论。


    【我的天哪,怎么就突然掉海里了,剧组的安保是做什么吃的!】


    【还好助理小姐姐救出了鹿佑青,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现场到底发生什么了,鹿佑青到底为什么会落水啊?】


    【我的朋友就住在海边,当时她去围观拍戏了,她说当时是一个黑影直接冲过去带着鹿佑青一起落进了海里,然后在全场人都震惊没有缓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助理飞速跑到崖上脱下外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就跳了下去,那可是刮着大风天的近十米高的悬崖啊,她就这么跳下去了,鹿佑青到底在哪找的这么女友力满满还尽职尽责的助理啊!】


    【回楼上,听你这么说,如果你朋友说的都是真的,还有视频上助理抱着鹿佑青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感觉这个助理可能真不是助理……】


    【这真的是助理吗,谁家助理连命都不要直接跳海救老板啊,是家人吧!】


    【这紧紧抱着不让任何人靠近的样子,真的女友力满满啊!小姐姐给个姬会?】


    【鹿佑青之前不是有传过一个绯闻吗,当时大家都说是助理,现在看来,那则绯闻不会是真的吧!】


    【美艳大明星X忠犬助理,这对我嗑了!】


    【已建cp超话,谁来?我们一起嗑。】


    颜鹤就这么看着评论区的发言从斥责剧组变成了嗑cp,皱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最后一条评论,她手指不由自主地就点了进去。


    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cp超话的名字非常直白地就是【鹿和助理】这四个大字,倒也显得这超话里面的发言都算不了什么了。


    【真的好好嗑,有人知道助理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吗,她长得真的好美,和鹿真的好搭。】颜鹤微微笑着给这个帖子点了个赞,默默在心里说了句谢谢。


    【我现在正在全网找鹿佑青拍摄《姐姐》的花絮,猜猜我发现了什么,只要是鹿佑青出现的地方,助理小姐姐必会出现在她的身边,甚至出现的频率比鹿佑青之前的助理都高,啊啊啊啊华生我发现了盲点。】下面回帖一溜字都是好嗑。


    颜鹤看着这些帖子,不由地弯唇笑了下,她看了下超话粉丝,居然已经有几百个人进来了,说明还是有人觉得她和鹿佑青是相配的,想着,颜鹤之前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缓缓落了地。


    她将手机还给林乐,林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颜小姐,这些发言要不要让薛姐做一下舆论的引导?”


    颜鹤看向床上已经开始睡得不安稳的鹿佑青,摇了摇头轻声说:“等鹿佑青醒来我们一起商量吧。”


    话刚说完,两人便听到床上的鹿佑青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嘤咛,而后带着满满的倦意唤了句。


    “阿鹤?”


    颜鹤忙转过身走到床边,俯下身子轻声道:“阿鹤在这。”她伸手抚摸鹿佑青的脸颊,将她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素净疲惫的面容。


    林乐见鹿佑青醒了,自觉不当电灯泡,一句“我去和薛姐包备一下。”转而离开病房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感受到柔软的掌心,鹿佑青缓缓睁开眼睛,含着雾气的双眸深沉缱绻地看着颜鹤,她伸手盖住颜鹤抚摸她脸颊的手背,歪了歪头轻蹭她的掌心,再开口时沙哑的嗓音满是哭腔。


    “阿鹤……”鹿佑青脸颊落下泪,像一只湖中被雨打风吹的荷叶,无言就已经足够惹人垂怜。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阿鹤了。”她哑着声音,泪珠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颜鹤的掌心,顺着血液直直潮湿在了颜鹤的心口。


    颜鹤的声音也变得细碎,她眨了眨眼将泪水压了回去,不让自己显得太脆弱,然后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没事的,你现在不是见到我了吗,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原本是鹿佑青很喜欢听的话,可是这次鹿佑青的反应却不像之前那样泛起笑意,她只是吸了吸有些红的鼻子,双目含水,坐起身抱住颜鹤靠在她的怀中,不住地落泪,泪水染湿了颜鹤的病号服。


    “怎么了?”颜鹤以为鹿佑青还在害怕着,忙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帮她缓解情绪。


    鹿佑青靠在她的胸口,泪水自衣衫滴落在了颜鹤的心里,她摇着头哑着嗓音开口。


    “阿鹤还是不要一直在我身边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全身都在发抖,像被风吹雨打的霜叶,以至于让颜鹤忘记了反驳只怔愣着看着她。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颜鹤禁不住皱起眉来,抱着鹿佑青的手臂下意识收紧,鹿佑青的这句话她心里产生了浓重的不安,难道鹿佑青不想要她了吗?


    鹿佑青依旧紧紧抱着她,明明说着让颜鹤离开她的话,可是却抓紧颜鹤的衣服让她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她的心才不会滑向更深的深渊。


    “妈妈离开我了,姐姐也离开我了,现在我自己也……阿鹤不要在我的身边了,我会连累你的,上次是车祸,这次是水,下一次下一次……”她沙哑着声音,话都说不利索,依偎在颜鹤的怀中,哭的痛心断肠的话语中却满满的是对颜鹤的担心。


    因为怕颜鹤出事,仅仅是那一点点的猜测和联想,她也不愿让它产生一丝可能,所以宁愿让自己伤心也不想让颜鹤出事,所以宁愿她之前无数次地让颜鹤说不会离开她的话,这次也不想让颜鹤在她身边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鹿佑青抬起头看着她,眼角泛红身子也忍不住发抖,像在狂风中被吹到凋零的落叶。


    “如果我真的死了,也请阿鹤要带着我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鹿佑青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抽噎着一直在落泪,眼中蕴满雾气,可依旧在执拗地看着颜鹤,眼底满是凄凉。


    颜鹤眉头随着她的话深深皱起,鹿佑青哭泣的样子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脏鲜血淋漓,攥住鹿佑青衣角的指节用力到扭曲泛白,她就这么看着鹿佑青,在鹿佑青还要继续说些没有根据的话时忽地抬手捧住她的脸颊吻了上去,封住她一直在乱说的唇。


    清冽的颜鹤身上的味道覆盖住鹿佑青,她整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启唇任由颜鹤攻城略地。


    “别乱说了,如果你死了,你觉得我会活下去吗。”颜鹤松开唇,因为剧烈的吻两人都在喘着气,鹿佑青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润,颜鹤覆在鹿佑青耳边,几乎是颤抖着唇开口。


    “别再说这些胡话了,求你了。”她几乎是低声下气地祈求,颜鹤根本不敢想象鹿佑青如果真的死去之后她会怎么办,自她失忆醒来后的每一分认知,三观的每一刻重铸都有鹿佑青的痕迹,她早已经接受不了没了鹿佑青的生活。


    如果说颜鹤是高楼,那么鹿佑青就是埋藏于地下藏于脉络血液灵魂中的地基,没了地基,大楼必会倾覆。


    “我们早就分不开了,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别再说这些了。”颜鹤眼角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她额头抵着鹿佑青的额,一点点的轻吻她的唇。


    鹿佑青就这么睁着一双墨色的眼睛,失神般愣住看着她,颤栗的瞳孔中倒映着颜鹤的模样,然后她垂下眸子,嘴唇翕动用气音说了一句话。


    颜鹤没有听清,她抬手又将鹿佑青拥入怀中,抱着她无声安慰着她。


    鹿佑青就这么乖乖靠在她的怀中,她的身子依旧在发颤,开口时的语气依旧沙哑,却含着浓浓的情愫。


    “阿鹤说的都是真的吗?不是安慰我的话对不对?会一直爱着我是吗?”


    “是,会一直爱着鹿佑青。”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颜鹤耳根子有些发烫,刚才那些是她在情绪高昂的时候说的,现在冷静下来再说些表白的话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的害羞,说完她就忍不住埋首在鹿佑青的发中。


    鹿佑青乖乖地靠在颜鹤的怀中,静静地听着颜鹤心脏的跳动,任谁也没有看到,在听到颜鹤说出这句承诺的话后,鹿佑青本还颤抖的双眸忽地定住,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好,我永远相信阿鹤,阿鹤不会骗我的。”


    第53章


    稍晚一些的时候,剧组的导演齐悬去过警局之后来到了医院看望鹿佑青,齐悬打扮干练,利落的短发被她扎在脑后,现在还穿着早上的那件剧组羽绒服。


    作为剧组的导演,居然在她的剧组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情,还好鹿佑青没出什么事情,要不然光鹿佑青的粉丝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她淹了。


    当时事故发生的时候,她和颜鹤是在同一个方向,黑衣男子将鹿佑青推入海中和颜鹤冲过去救鹿佑青的时候她也全看在眼里,此刻再见和鹿佑青坐在一起的颜鹤,心中一腔感恩之情到口中只剩下了热泪盈眶。


    “佑青你没事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也谢谢颜鹤小姐,太感谢了。”她激动地握着鹿佑青的手,已经冻僵的双手触碰着她,鹿佑青心中瑟缩了下,面上不动声色回答道。


    “是阿鹤救了我。”鹿佑青微微笑道,抬眸看向一旁的颜鹤,颜鹤对她弯起了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没什么,鹿老师能没事也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尽管现在网上已经有许多人称赞她的救人行为,可是颜鹤到现在还是不敢回忆当时的情况,像一个胆小鬼只敢缩在龟壳之中。


    齐悬看着鹿佑青,又看向颜鹤,之前有些工作人员无意间在她面前提起的鹿佑青的绯闻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脑中,之前还觉得是营销号和狗仔故意卖弄文章,现在看着这两个人之间这种相处熟捻的感觉,她忽地也觉得起不对来了。


    只是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得到八卦的,齐悬清了清嗓子,向鹿佑青两人说她已经知道的事情。


    “那个死去男人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在一处退潮后的海滩,当时风浪很大,这个人应该是在水下头部撞到了礁石,腿上又有被海草缠绕的迹象,尽管挣脱了海草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离世,在退潮的时候才被冲上岸,他被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方才林乐只是简单告诉了颜鹤一下情况,结果没想到现场的情况居然是这样的,礁石,海草。


    颜鹤下意识看向鹿佑青,握着床边的手紧紧攥紧,心又一次高高悬起,呼吸都变得凝重,后背泛起冷汗。这两个无论是哪个,如果被鹿佑青碰到了结果绝对比现在还要可怕,是颜鹤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还好她们是幸运的,还好她们什么都没有碰到,还好颜鹤及时找到了鹿佑青,还好鹿佑青没有出事,颜鹤极其轻微地吐出口气,站在鹿佑青身侧深沉地看着她。


    “对了,那个男人警方那边没有什么头绪,或许过几个小时会过来询问你的情况。”导演想着开口道。


    “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鹿佑青的眼睫忽地剧烈地颤抖,垂了下来,灯光照在她狭长的眼睫上,瞳孔里坠入一片阴暗,她神情恹恹,明显不想多说什么,颜鹤便主动开口。


    “这个男人,我昨天在机场的时候见过。”她道:“昨天我们下飞机的时候,在机场的出站口有鹿佑青的接机粉丝,其中就有这个人的存在。”她说着,皱起了眉。


    “当时我觉得奇怪,准备走过去看,可机场人太多了,等我走过去这个人已经消失了。”颜鹤语气忽地变得缓慢,她有些自责,如果当时她能走过去拦住那个男人,那个人或许被吓了一跳后就会有所顾忌,可能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所以,这件事是有预谋的。”齐悬也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但是他为什么要……拉着鹿佑青一起跳海呢。”


    “他想让我死,想让我陪他一起死。”鹿佑青低头坐在床边,在颜鹤和齐悬的分析中忽地开口道,看着两人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颜鹤震惊地看向她,瞧见鹿佑青浑身紧绷着坐着,像马上就要消散的一缕烟,忙蹲下身握住她紧扣床单的手。


    冰凉颤抖,像抓住了一捧雪。


    她着急地皱起眉,轻轻询问:“为什么要这么说?”


    鹿佑青看着她,颤抖的眼中映着颜鹤担忧的模样,她抿了抿唇,卸去了全身的力气靠在床边。


    “这个人,是我的舅舅。”


    鹿佑青的舅舅鹿徐置是鹿佑青母亲的哥哥,整天游手好闲,家里的公司由鹿佑青母亲继承后鹿徐置就在公司做了个没什么用的有些小股份的董事职位。


    后来母亲车祸去世,鹿徐置以为自己能上任董事长了,没想到十八岁的鹿凝韫居然担上了这个董事长,他本就心生不服,后来又发现鹿凝韫居然是个精神病,他居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神病比下去了,从此愤恨化为了在他心中的火,他开始不住地钻公司的空子挪用公款挥霍,私自与其他企业签订合约变卖公司股份,鹿凝韫在医院的这两年好好的一个鹿氏公司快被他霍霍完了。


    后来鹿凝韫去世,公司失去主心骨头宣告破产,鹿徐置等十几位高管被立案调查,他就这么逃了,就这样过去了七年,本以为风平浪静他不会再回到芜城,没想到鹿徐置真的回来了,而且回来后看到昔日鹿家的这个小女儿居然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而他一个大少爷居然变成了通缉犯每日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害怕被发现,他前几十年的自尊被鹿佑青无形地碾得粉碎,恨鹿佑青得牙痒痒。


    鹿佑青是明星,得到她的行程路线和她不会游泳不是什么难事,鹿徐置特地早些时间来到海城蹲点,又借着观众的遮掩来到了拍摄的海边,然后趁其不备带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我记得他会游水,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带着我一起跳下去这么有恃无恐吧。”鹿佑青苦涩地笑了下。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绪,好像只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可事实上,她差点就被这个名义上的舅舅害死。


    颜鹤听着她的话深深皱起眉,心脏疼得发麻,她俯身紧紧抱住鹿佑青,让她能够靠在自己的怀中。


    “他虽然会水,但是他坏事做尽所以才会被海草缠住双腿最终死在了海中,这是他的孽,和你和你的母亲你的姐姐都没有关系。”她紧紧抱着她,感受着怀中颤抖冰冷的怀抱开口安慰着,一颗心碎的稀里哗啦。


    她只知道鹿佑青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姐姐也因病去世,没想到其他的亲戚也要对鹿佑青赶尽杀绝,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鹿佑青总是会让她说出不会离开她的话。


    颜鹤的心脏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埋首在鹿佑青的颈边一边抽噎一边安慰她道。


    “没关系的,你还有我,阿鹤会一直陪着你的,阿鹤不会离开你的。”她温润的泪水濡湿鹿佑青的脖颈,鹿佑青本还压抑着的情绪再无法控制,她红着眼睛抱紧颜鹤,明明自己落泪可是却还要哄着哭得抽噎的颜鹤,虽然哭但是嘴角却是弯着的。


    “阿鹤不哭……小狗哭得太多了眼睛会肿的。”


    她的声音暗哑,因为哭腔还含着几分倦意,就这么卷着勾子落在颜鹤的耳中,她耳朵忍不住泛红。


    “你别这么说我。”


    导演早在颜鹤抱住鹿佑青的时候已经非常识时务地离开了病房,给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此刻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鹿佑青听着颜鹤害羞的话,禁不住破涕为笑。


    “好,我不说了。”她笑着抱紧颜鹤,将自己的身体的重量信任的放在颜鹤身上。


    事实上,鹿佑青对这个死去舅舅的死活根本没多大感觉,她只是担心这个家族的死亡史会不会让颜鹤觉得靠近她会被影响到,自从察觉到颜鹤并不觉得甚至还让她放宽心说了许多承诺的话,她就没再有顾虑,除却姐姐生病这一件事其他的事情就没有过多隐瞒了。


    从很久之前她就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颜鹤这个名字早已刻进了她的灵魂她的精神脉络,如一盏长明灯,不死不灭-


    下午的时候,警察如约来到病房询问关于这件事情的经过,因为中午鹿佑青已经将这些事情告诉了颜鹤,心中产生的排斥感已经没有这么严重了,于是就在颜鹤的陪同下回答了警察的问题。


    等警察离开,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两人早已饿得不行了。


    颜鹤拿起林乐刚拿上来的热粥和菜,端起碗用瓷勺舀起一勺粥递到鹿佑青唇边:“先吃点东西,你落了水多吃些热乎乎的东西暖暖身子。”


    鹿佑青闻言看向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她俯身将那勺粥饮下:“阿鹤是在学我在你住院时候的样子吗?”


    颜鹤动作一怔,不动声色地继续舀着粥:“我只有住院的经验,又没有在医院照顾人的经验,你不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嘛。”她嘟囔道,却被鹿佑青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鹿佑青忍不住捂住唇笑,眉眼都沾染笑意:“我也只有照顾阿鹤一个人的经验。”她伸出手,细细数来当时颜鹤住院她做的事情。


    “给阿鹤喂饭,扶着阿鹤走路,和阿鹤睡在一起,给阿鹤擦身子……”


    “等等。”颜鹤忽地唤住她:“怎么就和我睡在一起了,我记得当时你是睡在沙发上的,睡在一个房间也是睡在一起吗”她故意挑眉,一看就是忍着愉悦等着鹿佑青的回答。


    鹿佑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宠溺地回答。


    “可是我舍不得让阿鹤睡在沙发上呀,而且没有阿鹤我睡不着,所以今天晚上阿鹤要在我身边陪着我睡。”


    第54章


    鹿佑青半靠在床上,明眸亮齿,穿着蓝白病号服的她因为颜鹤的照顾脸颊泛着些红润,看着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她捉着颜鹤衣服的一角,轻轻的晃着,就这么晃进了颜鹤的心里。


    “阿鹤就答应我吧,阿鹤不在我真的会睡不着的。”她的声音似浸润了一整个春天的甜意,嗔着爱意让人甘愿沉沦在温润的海中。


    颜鹤的耳根被她的暧昧声音生点起了点点火,连着脸颊发起烫来,她忍不住微微仰起头,虽然很开心,但是还是装作勉为其难,在鹿佑青满是爱意的目光中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闻言鹿佑青松开捉着衣角的手,弯着眉笑着看她。


    “阿鹤好傲娇呀。”


    “哪有。”


    两人最终也没有再闹什么,吃过饭后颜鹤本想扶着鹿佑青去简单的洗漱,结果因为自己忘记了去找医生换药,本已经愈合的伤口裂开,膝盖蓝白色的病号服瞬间渗出血色,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停下动作。


    鹿佑青面色一惊,恍然看去,同样也看到了正不断从衣料里渗出的血液,濡湿了膝盖前一大片布料。


    “阿鹤你怎么了!”鹿佑青顾不得自己身子的羸弱,撑起身子来就要去扶她。


    “你骗我,你明明受伤了。”鹿佑青按下一旁的呼叫铃,忽地明白了颜鹤说自己没事只是在安慰她,心脏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都变得生气和难过,却还是动作很快地扶着颜鹤坐在了床上。


    “别乱动,医生马上就来了。”她的声音很严厉,看着很生气,可是眼睛却快要落泪了。


    颜鹤微喘着气看她,刚刚的疼痛让她脸色白了很多,额头上渗出冷汗,她咬着牙才不让自己疼痛的呻吟出声,可看着鹿佑青眼眶微红担忧着看着她的样子,她的心忽地也像是被刀剑凌迟一般。


    “对不起。”她微微低下头,不敢去看鹿佑青泛着雾气的眸子,没再做过多的解释,像只犯了错误的小兽,静静等待着鹿佑青对她做出最后的审判。


    柔软微凉的指尖触碰着她的眼角,替她抹去因为疼痛渗出的生理性泪水,随后握住她垂在一旁的手,鹿佑青温润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似风似雨。


    “不要瞒着我好不好,不要因为害怕我担心就瞒着我不告诉我,我真的会很害怕。”


    鹿佑青低垂着眸,狭长的睫毛都在颤抖,她又变得很局促,好像颜鹤对她的一丝隐藏都会令她难过,不安让她疯狂地想要得到颜鹤对她毫不保留的爱,也包括对她的无话不说。


    颜鹤缓缓抬眼,对上鹿佑青清澈却颤抖的眸子,一颗心脏泛起了酸涩,鹿佑青不久前才被推入水中,她只剩下她了,她能依靠的也只有颜鹤了,颜鹤这么想着,握紧鹿佑青的手,和她对视着点着头。


    跟着医生去了隔壁的病房换药,颜鹤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鹿佑青已经乖乖地躺在了床上,只露出一张素白干净的脸,因为劳累和药物她昏昏欲睡,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听到门开的声音响起后,她挣扎着睁开眸子,朦胧的眸子里映着些许茫然。


    “阿鹤?”她下意识地唤她,声音含着些慵懒和浓浓的睡意。


    颜鹤自然知道鹿佑青一直强撑着睡意是在等什么,她悄悄走了过去,伸手盖住鹿佑青的眼睛,轻柔道:“我在,快些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得到了颜鹤的承诺应答,鹿佑青没有再挣扎,伸手握住颜鹤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耳畔鹿佑青的呼吸变得清浅有规律,颜鹤静静地看着她,深沉地用目光描绘着她的样子,想要将着一幕幕都刻进*自己的心底。


    颜鹤笑了笑,准备从鹿佑青手中把手抽出,不曾想鹿佑青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握住她的手,颜鹤使了几分力气非但没有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心中抽出,反倒鹿佑青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了几分要苏醒的迹象。


    竟然没有安全感到睡着了也不肯放开她的手吗。


    颜鹤盯着被鹿佑青握住的手,掌心下的胸膛的心跳在跳动,她忽地发现,她们两个的位置发生了翻转。


    起先在医院的时候,失忆的她无法离开鹿佑青,每日都在想方设法可以多看见鹿佑青,而现在,颜鹤望着睡着的鹿佑青,笑了笑。


    现在,她还是离不开鹿佑青,而她也能肯定,鹿佑青同样也离不开她。


    她们是一样的。


    不忍打扰到鹿佑青的睡眠,颜鹤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艰难的上了床卧在了鹿佑青的身边,她关上一旁的小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鹿佑青的身影在夜色中变得温润,颜鹤牵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柔地吻了一下,启唇无声道了句晚安-


    夜深的时候,鹿佑青突然开始发烧,颜鹤本身睡眠就浅,再加上一直都在关注着鹿佑青的身体状况,鹿佑青刚烧起来她就立马发现了端倪。


    打开灯倒水叫医生,她迅速地起身做完了一切,而后拿着一杯温水坐在了床边,着急地轻唤鹿佑青的名字。


    鹿佑青似乎在做梦,她很难受,梦里好像出现了她很害怕的事情,颜鹤只能看到她不断地张唇在说些什么,凑近才能听到,鹿佑青一直在喊“姐姐”。


    颜鹤焦急万分,鹿佑青的姐姐是鹿佑青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身子本就羸弱,现在大冬天落水着了凉,又梦到了姐姐,颜鹤很怕她醒来后会很难受。


    想着,颜鹤坐在床边,将陷入梦呓的鹿佑青扶起来抱住她,不住地在她耳边说话,鹿佑青体温的滚烫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感受到自己的一颗心像被烧了起来。


    “鹿佑青,鹿佑青,阿鹤在这,姐姐在这。”


    医生从外面进来,开始为鹿佑青打点滴,针尖刺破皮肤的疼痛让鹿佑青的意识恢复了些许,她朦胧的睁开眼睛,眸子因为发烧显得格外明亮,含着水一般。


    “阿鹤。”她颤抖着启唇,伸手近乎虔诚地捧住颜鹤的脸颊,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她。


    “你真的是阿鹤吗?”她的指尖细细描摹着颜鹤的脸颊,从眉骨至鼻梁,再落在她的唇上。


    颜鹤不知道鹿佑青梦到了什么,但总归是让鹿佑青伤心的事情,于是她赶忙握住鹿佑青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让她能更真实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是阿鹤,我是你的阿鹤,不怕不怕,刚刚都是梦不是真的,我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


    她的安慰有效地安抚了鹿佑青尚且惶恐的心,鹿佑青只怔怔看着她,一双颤抖的双眸逐渐回神,惶恐和不安也开始消散,她的嗓音哑得不行,颜鹤便一点点地将水喂给她喝。


    因为颜鹤无微不至地照顾,鹿佑青没再这么难受,只是一直看着她不说话,最后又因为药物中的助眠而昏睡在了颜鹤的怀中,蜷缩成一团靠着她,是极其不安的姿势。


    颜鹤看着她的样子,又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气,一颗心像被放在冰湖中翻涌,她恨不得自己的体温就是冷的,好让鹿佑青抱着她能舒服些。


    照顾着鹿佑青喝了些水,又吃了药,怕她会再次复烧又守着她不敢入睡,直至后半夜鹿佑青的烧彻底地退了下去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又去将药放在自己枕旁这才敢抱着鹿佑青闭上了眼睛。


    颜鹤睡着后不过两三个小时,鹿佑青就因为方才的噩梦从梦中醒了过来。


    第55章


    梦里很可怕,姐姐站在她得面前,站在雪山上,可是她碰不到,怎么奔跑都碰不到,无论她跑的怎么快就是碰不到姐姐,原来她已经忘记触碰姐姐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她呼唤着姐姐的名字,让她不要登上那座雪山,可是没有用,姐姐笑着朝她摆手,在她祈求的声音里走上了那座圣洁到怜悯众生的雪山。


    她想跑过去,想拦住姐姐,可是等到她终于冲了过去,使劲抱住姐姐的时候,她的手臂却从姐姐的身子中穿过,姐姐的身型像一阵烟雾般化成虚影消散,随后又在她的面前凝聚,她震惊地看着衣着单薄的姐姐,雪山的幽幽白雪落在姐姐的身上,她洁白的婚纱随风轻动,像在随之舞动,鹿凝韫轻笑着,像以前一样宠溺地看着玩闹的妹妹。


    鹿佑青好害怕,她想呼唤姐姐,可是眨眼间,雪山变成了昏暗的室内,姐姐的身影消散,重新凝聚成缩在床角死死盯着她的颜鹤,颜鹤脚踝的环形金属发着惨败的银光,末端连接着床脚,就这么死死望着鹿佑青,通红的眼眶昭示着她的情绪,她扯着嘴唇用沙哑的语气说。


    【鹿佑青,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鹿佑青深深喘着气,从怔愣中回过神,看着自己的挚爱和她在同一处地方,并且永远也不会离她而去,这一刻,鹿佑青身上的不安尽数消散,仿佛被名为“颜鹤”的爱充分灌溉着。


    她站在门边,咔哒的门锁声落在房中,犹如夜色的终幕,随后缓缓朝着床上蜷缩在一角的人走去。


    鹿佑青半跪在床上,伸手箍住颜鹤地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阿鹤怎么会看别的地方呢,阿鹤只能看她,阿鹤的目光只能在她的身上停留,落在其他的地方是不对的。


    鹿佑青在昏暗中墨色的眼眸饱含深情,迷离地看着要落下泪来的颜鹤。


    还好,颜鹤还在她的身边。


    她弯起一抹浅笑,全然没有将刚才颜鹤的话听进去,只是俯身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激烈又饱含着浓浓的要将人烧尽的爱意。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她如是说道。不管你在哪里,都不可以离开我,我会陪着你,你只有我,我们不可以分开,绝对不可以。


    可是就在她吻过颜鹤,将自己的全部安心尽数妥帖放在颜鹤身上的时候,手心的人却忽地如一缕烟消散,紧接着昏暗的房间忽地亮了起来,她下意识闭上眼,鼻间却比她更先感受到血腥的气息。


    鹿佑青心脏狂跳,她猛地睁眼,眼前却是颜鹤发生车祸的十字路口,没有任何前兆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颜鹤。


    血液掺杂着玻璃碎片染着她洁白的肌肤,她那常常对鹿佑青笑唤她名字的眼睛此刻却死死的闭着,没有任何生机。


    即使这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即使她知道颜鹤会在医院醒来,即使知道这可能是一场梦境,鹿佑青却还是全身冰凉,脑袋发空,在这种时候她甚至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映照的红色像一柄柄尖刀朝着她刺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踉跄地从人群里冲过去,怎么抱住全身是血的颜鹤,怎么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阿鹤,阿鹤不要闹了。】


    【我不会不让你不出门了,不会再做那些事情了,不要向我开玩笑了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了阿鹤你看我一下。】


    【阿鹤……】


    “阿鹤!”


    颜鹤猛地从梦中苏醒,她全身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


    脑袋还在发懵,身子却比她更快的颤抖起来,脑海里尽是颜鹤全身是血毫无生气地躺在她怀里的样子。


    不、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她。


    她要去找阿鹤,她要去找阿鹤。


    鹿佑青这么想着,还没有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就要起身,却在下一秒被人拦腰抱住,紧接着一声慵懒的梦呓声在她的耳侧响起。


    “我……在。”颜鹤似乎是在睡梦中应了她一声,只说完这一句含糊的话就抱着她继续睡了,她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鹿佑青的脖颈上,却令鹿佑青浑身怔住,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她怕自己还在梦中,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就令面前的温馨灰飞烟灭,直到日出云层,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的身上,她才真正的意识到。


    颜鹤在她的身边。


    颜鹤没有离开,颜鹤是陪着她,就在昨天颜鹤还救了落水的她,还对她承诺自己绝对不会离开她,这样的阿鹤又怎么可能会要固执的离开她呢。


    耳畔的呼吸依旧落在她的肌肤上,被温热的气息晕染着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意,被抱住的腰身的触感尤为清晰,鹿佑青转过身子看向颜鹤,她狭长的睫毛光影在上跳动,宛若一幅动人地画卷。


    虽然也是闭着眼的样子,但却不是车祸中苍白如一张白纸的毫无生气,这是鲜活的阿鹤,这是她的阿鹤,这是爱她的阿鹤。


    鹿佑青近乎虔诚地靠在了颜鹤的怀里,似乎是感受到了怀中的温暖,睡梦中的颜鹤下意识收紧手臂,让两人贴得更紧一些,鹿佑青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颜鹤胸膛的跳动,一下一下在她的心底雀跃着。


    她望着颜鹤恬静的睡颜,痴迷眷恋的看着,最后忍不住心口的悸动,轻吻上去又怕颜鹤会醒很快的放开。


    想让颜鹤全身都沾染上她的味道,想让颜鹤无论在哪里都想着她,都恋着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颜鹤是她的,不许其他人觊觎。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颜鹤的脸颊,素白指尖落在颜鹤的皮肤上,如触碰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你答应过我的。”她启唇,声音很轻像流水落在山涧,却含着掩饰不住的偏执。


    “不可以,离开我。”


    即使知道了全部,即使恢复了记忆。


    我爱你-


    鹿佑青的身体除却落了水受惊着凉以外就没有其他问题了,期间鹿佑青工作室向外界发布此次事件的解释,说是遇到了极端人士想带着鹿佑青一起离开,还着重感谢了颜鹤,称呼她为颜小姐,但是并没有解释两人的关系,甚至提都没有提颜鹤的助理身份。


    这一份含糊不清的解释,令网友的讨论度直接飙升,要知道,以往鹿佑青的绯闻工作室都是第一时间澄清绝对不给任何发酵的机会,但是这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顾着受伤的鹿佑青时间也已经很长了,最后出这么一个含糊的解释,这不只是网友,就连鹿佑青的粉丝都察觉到了端倪。


    【以前都是第一时间发布通告,怎么这么这么慢,你们是怎么干活的!】


    【这是个什么解释,外面的绯闻都传成什么样了,虽然能理解是救命恩人,但是就出一份这样的通告,对待鹿佑青和助理小姐姐不都是二次放在公众面前讨论吗!】


    【虽然评论区都在争论,但是我怎么觉得工作室态度不否认也不承认呢。】


    【同楼上,我也这么觉得,工作室的态度就是鹿的态度,我感觉鹿可能真的……别骂我,我只是一个喜欢嗑cp的网友!】


    【鹿佑青不会真的恋爱了吧,虽然但是,这个小姐姐的颜值也好高啊,名字应该也好好听,而且视频中能看出助理对鹿佑青的感情真的很深,我感觉她们两个真的好配啊,啊啊啊我先嗑了。】


    【颜鹿cp超话收留心碎粉丝,欢迎进入。】


    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颜鹤正在给鹿佑青喂水果,她膝盖上的伤已经结痂好了,鹿佑青的身子也在这些天的修养中好了很多。


    剧组的拍摄被迫中止,但是在此期间从薛漪那边两人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鹿佑青的上一部电影《安衫》成功入围金泉奖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奖,剧组还被邀请去参加一个晚宴,就在《姐姐》拍摄停止期间。


    “按照邀约,你可以带一个伴陪着你一起去。”薛漪在电话中如是说。


    鹿佑青开着免提,因此她的声音也被颜鹤听了去,颜鹤的耳尖忽地跳了跳,察觉到鹿佑青挂了电话,她赶忙低头舔了舔唇,拿着牙签一下下戳着苹果,却听到鹿佑青落下了一声轻笑。


    “再这么戳,我还怎么吃呢。”


    颜鹤动作一愣,随后默不作声地插着一块苹果,递在鹿佑青地唇边,想了想最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口。


    “刚刚薛姐和你说了些什么?”


    鹿佑青看了眼她,没有回答反而启唇将苹果吞入腹中,她弯着眉活像只小狐狸,惹得颜鹤心口痒痒的,想知道又无法开口。


    “薛姐说,《安衫》剧组会受邀参加几天后一个晚宴。”


    颜鹤:“是吗?”


    “还说我可以带一个女伴陪着我一起去。”


    颜鹤眉头挑了挑,掩盖住心中的紧张:“女伴?”


    鹿佑青将她的反应全部看在眼中,非常满意地笑了笑,虽然阿鹤还是很傲娇不肯开口,但是动作已经很好的传递了她的情绪,她很喜欢。


    于是鹿佑青愿意做这个最先开口的人:“真是很难啊,到底要带谁去呢。”


    颜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只等待主人开口的小动物似的眨着眼睛看着鹿佑青,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她的眼睛实在是真挚的很。


    于是鹿佑青轻笑出声,她握住颜鹤的手,顺着颜鹤的想法缓缓开口。


    “所以阿鹤愿意做我的女伴陪着我一起参加晚宴吗?”


    第56章


    颜鹤眉眼已经扬了起来,可是还要装作一副思考良久的样子,在鹿佑青闪着熹微亮光的目光中缓缓点着头。


    “那好吧,什么时间,我还要看看我那天有没有空。”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在鹿佑青身上,时间也全部用在了鹿佑青身上,鹿佑青在哪她就在哪,哪还有什么空不空的,大概那天鹿佑青真的不带她去她才是真正的空闲。


    鹿佑青嘴角噙着笑,握着她手的指尖轻轻摩挲,生出一阵阵暧昧的触感,红唇翕张,如蛇吐信子般燎着颜鹤的心脏。


    “就在下周。”


    说是下周,可是因为鹿佑青饰演的《安衫》之前已经获得了金杉奖最佳女主角奖,这次又提名了金泉奖多项奖项,外界的讨论都一直居高不下,再加上鹿佑青由于这几天的事情本就被媒体关注着,多项原因叠加,鹿佑青最新的微博的那一条报平安的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高涨到了几十万条,基本上都是祝贺她入围了奖项,还有少部分是来吃瓜的。


    【你和你的助理到底是什么关系,能否给个小提示呢(眨眼)。】


    【到底有没有恋爱啊,我这几天嗑cp放大镜找糖嗑的我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你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了。】


    【助理小姐姐的微博是什么,能@一下我去关注吗?】


    【cp感还真是个玄乎的东西,就你们那一段视频一张照片,真的性张力满满啊!】


    【欢迎大家进入颜鹿cp超话,两位都是绝美的小姐姐呦。】


    对于这些,颜鹤和鹿佑青都不知道,这几天因为要参加晚宴,颜鹤已经被刚出院的鹿佑青拉着试了许多套礼服了,每一套都是鹿佑青精心挑选,材质和样式都是一等一的好。


    颜鹤在试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和鹿佑青的礼服的款式基本上都是同一系列旗下的不同款式,简而言之就是:情侣款。


    颜鹤于是就没了那些疲惫的心,孜孜不倦的试着鹿佑青为她准备的衣服,最后确定的是一款淡蓝色单肩礼服裙,而鹿佑青的同款式不同颜色的礼服裙-


    步入深夜,清城城中一座高级剧院内,一场晚宴如约而至。


    晚宴是私人举办,因此并没有联系媒体前来拍摄,也没有必要避讳什么,颜鹤终于能和鹿佑青走在一起,她随着《安衫》剧组在剧院外的红毯上走着。


    鹿佑青作为剧组的主演自然是和导演走在剧组人员的正中心,颜鹤只能站在一旁随着剧组的其他人走过去,而她又因为自己并不认识这些人,这些人也只知道她是鹿老师带来的“家属”,并不敢和她多说话,颜鹤只得一人陷入了沉寂。


    忽地,手腕被一双温柔的手攥住,她恍然抬头,对上了鹿佑青一双泛着柔和淡光的眼睛,鹿佑青穿着和她相配的粉色单肩礼服裙,露出白皙的右肩,布料的褶皱如流水汇在她的腰际,完美地勾勒出她的比例,双腿在光下泛着洁白的光,行走着犹如从天而降的天使。


    她是整场晚宴的焦点,无数人为之视线停留,似乎鹿佑青生来就是被万人惊叹的美貌。


    而就是这么惊心动魄的美貌的鹿佑青,此刻却握着颜鹤的手腕,朝着她笑,一双墨色眼中清澈地倒映出她的样子。


    “走吧。”她只道,红唇翕张,声音温柔。


    颜鹤的不安忽地就消散了许多,她复握住鹿佑青的手,与她牢牢十指紧扣。


    “好。”


    这场宴会是清城一个富豪举办的私人晚宴,其目的就是想同娱乐圈的人增进关系好让自己旗下的公司能够成功进军娱乐圈,因此前来参加的不止有像鹿佑青这样正处于流量最中心的影后,还有老戏骨和富豪旗下经纪公司的艺人。


    晚宴的气氛倒是没有这么紧绷,兴许是富豪并没有出场,现在的时间全留在了场内人的交际上,鹿佑青对颜鹤说。


    “阿鹤先到一边去休息,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要乖乖等我。”


    颜鹤于是乖乖的听了话走到一边,但是她看着鹿佑青随着《安衫》剧组一直在接受其他人的敬酒时,终究还是担心,又默默走到了她的身边站着,一蓝一粉的相同款式的礼服站在一起顿时吸引了场内众多人的注意。


    鹿佑青余光瞟着她走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眉眼稍弯,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满意。


    因为失忆,颜鹤对场内的众人没有任何印象,有一些大抵是鹿佑青之前的朋友,她应该也认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颜鹤还是决定能不说话绝不说话,只跟在鹿佑青的身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在两人同一个鹿佑青以前拍戏的朋友交谈完后,迎面走来了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这个人刚才一直在看着她们,他似乎是直直朝着她们走来的,颜鹤微微皱了皱眉毛。


    “恭喜啊鹿老师,你的《安衫》又一次入围了金泉奖,我真是佩服佩服!”男人拿着酒杯想朝鹿佑青碰一下,却被颜鹤碰了过去。


    “哪有,杜老师的电影我也曾有幸观摩过,是我不可及的程度。”鹿佑青礼貌回答。


    杜世被她的话呛到,尴尬地移开了酒杯,看向了刚才拦住他酒杯的颜鹤。


    “这位就是网上说的那位救了鹿老师的颜小姐吧,久仰久仰。”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同款式的衣服上,忽地扬了扬眉明白了些什么。


    “之前一直在想,能救了鹿老师的怎么能仅仅是助理呢,现在一看,助理应该是颜小姐的闲职吧,颜小姐目前是做什么的呢?”


    颜鹤的眉头皱得更深,她能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对她们的不怀好意,兴许是鹿佑青电影的风头太盛将他的电影风头抢了去,于是故意呛她们呢。


    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们聊的应该是电影吧。”


    对于这种人,没有必要留什么脸面,正巧鹿佑青也是这么想的,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执住颜鹤的手腕。


    “我的酒喝完了,阿鹤陪我再去倒一点吧,杜老师,劳烦让步。”说着便拉着颜鹤的手从杜世的身边走了过去,留下杜世一脸绿地看着她们。


    可是这一人应付完了还有其他人要应付,基本上每个人前来都会八卦地打探鹿佑青和她的关系,更有甚者还想和颜鹤交朋友。


    颜鹤失去了记忆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想要和自己交谈的人,且有一些还有可能是自己认识或者结下梁子的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是虽然她心中防备,掌心紧张的出汗,面上还是一副淡淡笑着人畜无害的样子,怕被认识的人发现她的失忆,她只得就只能装作听不到别人的请求或者是不明白别人阿谀奉承的意思,这一场宴会她待得很难受。


    甚至她想到,鹿佑青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参加的晚宴数不胜数,每一场都带着虚情假意的夸奖,对于鹿佑青来说,她从一个无法分辨意思的新人到现在面对所有都能流利应对的影后,她经历了什么呢。


    她忽地觉得自己缺席了鹿佑青很久的时间,即使她只是失去了记忆。


    很埋怨自己为什么忘记了这些,所以在看到鹿佑青在自己面前扬起微笑和其他人说话时,心口总是止不住的泛着酸意。


    那是她遗忘的岁月里沉淀的难过。


    “鹿佑青,你为什么要进入娱乐圈?”得了空闲,两人来到剧场外的一处透着气,颜鹤看着天上的繁星忽地开口,她的眼睛也像是星星一样在闪烁。


    鹿佑青闻言看向她,一双深沉的双眸像浸润了一整个秋天的湖水。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阿鹤才进入的娱乐圈,阿鹤会信吗?”她开口,声音是嗔笑着的,因此真挚便没有这么强烈。


    颜鹤转回视线,看着鹿佑青慢慢地笑了,她伸手轻触鹿佑青的脸颊,鹿佑青顺手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就这么无声对视。


    “我信。”对于鹿佑青说的一切,颜鹤总是相信的,虽然她也无法得出鹿佑青会为了她进入娱乐圈的原因。


    鹿佑青于是弯着眸子满意地笑了。


    正巧这时,《安衫》剧组的导演来唤鹿佑青去和圈内的一位老戏骨交流,鹿佑青于是先离开了,留颜鹤一个人靠在栏杆上赏着星星。


    今夜无云,繁星多如点,挂在空中闪烁着。


    虽然这场宴会她并不觉得有多么好,虽然场内的这些人她基本上都不认识还要承受着他们若有若无的审视和奉承,但是颜鹤还是弯起了眉。


    至少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鹿佑青的关系不一般,或许也猜到了她和鹿佑青的真实关系,想到这,颜鹤心中的占有欲得到了很好的满足,她满意的笑了起来。


    很好,这只是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她和鹿佑青的关系,会有更多的人祝福她和鹿佑青,她前几天还特地去看了两人的微博cp超话,不过短短几天,甚至除却那一段视频和几张照片就没了她的所有信息,两人的cp超话粉丝还是在飙升。


    她的心里忽地生起了雀跃,或许,她很快就会得到更多人的祝福了。


    她这么沉浸地想着,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颜鹤?”


    颜鹤猛地一怔,随后缓缓扭头,出现的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因为这些天记忆碎片的不断涌现,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黎轻。”


    第57章


    黎轻,在颜鹤破碎的记忆碎片里似乎并没有出现多少,颜鹤的高中是芜城二中,她在三中,本就在学习生涯中见面不多,再加上颜鹤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鹿佑青身上,和朋友出去玩的时间少了很多,这个她在隔壁高中结交的朋友的关系也就慢慢变得淡了许多。


    不过幸好两家还有生意往来,她们两人倒也不是真的无话可谈。


    可现在,颜鹤看着面前的女人,忽地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对黎轻停留的记忆完全只在两人是高中时期的朋友,其他的事情皆被她的记忆忘在了深处。


    “黎轻。”她试探着说出这句话,得到了面前女人的正向反馈。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是陪鹿佑青来的吗?”黎轻道。


    颜鹤隐在昏暗环境的眉头轻动了一下,看来黎轻知道她和鹿佑青之间的关系,想着她缓缓点了头。


    “原来如此,我就猜网上说的鹿佑青的助理是你。”黎轻激动地朝前走了两步,颜鹤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身子倚在栏杆上。


    “你是来?”她掩去自己的茫然,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察觉到颜鹤的疏离,黎轻身子顿了下,又很快恢复原本的笑容:“这场宴会是我姐姐举办的,我得了闲也随她来看看。”


    “你不进去陪着鹿佑青吗?说起来你和鹿佑青应该在一起好久了吧。”旧友重逢的喜悦让黎轻忽视了颜鹤看起来的百般异常,她走过去站在颜鹤旁边,手撑着栏杆望着天上的繁星。


    “七年?”她问,记忆中在她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颜鹤忽地在她们几个玩得好的朋友群里说有事要说,结果等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是颜鹤谈恋爱了。


    “七年。”感觉黎轻并没有发现什么,颜鹤紧张的心缓缓放缓,也转身同她说着话。


    “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其实不瞒你说,当时我还真的以为你会和鹿佑青就此分手,还为此惋惜了好几天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她轻笑了声,似是调侃,却令原本放松的颜鹤身子忽地一怔,周遭轻缓的氛围也一同都变得凝重。


    “分手?”她皱起眉喃喃道。


    “对呀,就是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你忘记了吗?当时我记得我不在清城都知道这件事情。”她说着说着忽地察觉到身旁凝重的氛围,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太过放松说错话了,忙开口道。


    “抱歉,我不该开口提的。”不管怎么说那次的争吵还是蛮严重的,在这种时刻提起来怎么看都不合时宜。


    颜鹤拧起的眉并没有因为黎轻的话而放松下来,相反却越来越深,眼底的情绪也变得幽深。


    分手,她和鹿佑青在大学的时候居然分过手吗?什么事情会让她们闹到要分手呢?而且鹿佑青也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


    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她用力想要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可是自己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一种莫大的无能为力感瞬间包裹了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偏执的颓废之中。


    “那个,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乌喻小姐?”


    听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名字,颜鹤陷入沉思的思绪缓缓抽离,她看向黎轻:“乌喻?”


    见颜鹤身边的气氛没这么阴沉了,黎轻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和姐姐都联系不到她,你是她的好朋友,我想她应该会回来找你,如果你知道的话请不用告诉我她在哪里,她躲着我姐姐自然有她的理由,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想到黎问秋已经连续几个月不分昼夜飞往世界各地寻找然后落得精神不振的样子,黎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颜鹤的手机连同自己的手机号都在那场车祸中报废了,哪还有乌喻的联系方式,对于这件事也只能无能为力。


    黎轻闻言,轻垂下眉眼:“还是多谢你告诉我,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可以常联系……”


    “阿鹤!”一声轻唤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同时也让黎轻还未说完的话彻底落进了肚子中。


    两人同时转头,皆望见了门边背着光站着的鹿佑青,盈盈一握的腰被礼服勾勒出更完美的腰线,提起裙子朝着二人走来。


    临近的时候,她这才看向站在颜鹤身旁的黎轻,朝她颔首。


    “黎小姐,黎总在里面等你。”她道,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黎轻闻言透过窄门看向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面觥筹交错,交谈声络绎不绝,她忙向两人道别:“那我先走了,两位有缘再见。”


    说着抬脚离开,狭窄的空地上只剩下颜鹤和鹿佑青两个人,静得能听到风落在枝桠的声音。


    “结束了吗?”颜鹤走到鹿佑青的另一面,替她挡着迎面的冷风。


    鹿佑青:“嗯,外面好冷,我们回去吧。”她牵着颜鹤的手,掌心相触,传递着两人皆没有开口的情愫。


    “好。”


    下半场宴会,颜鹤依旧是跟在鹿佑青的身后,只不过比起之前,她完全少了很多的应付之心,只是站在鹿佑青的身侧该敬酒时敬酒,该微笑时微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黎轻和她说的那些话上。


    一直到宴会结束,她和鹿佑青坐上返程的车,也依旧坐在她的身侧,蹙着眉想着,她在等,等鹿佑青主动开口问她和黎轻聊了什么,她才好问出自己的疑惑。


    可是鹿佑青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忘记了,坐在她的身侧只玩着她的手,根本不开口,掌心微痒的触感传到心脏让颜鹤疑惑的心更甚。


    无奈,颜鹤只能主动开口。


    “我以前,是不是认识黎轻?”


    鹿佑青闻言,这才放过了被她玩到泛红的指节,掩去嘴角满意的微笑抬眸看她:“以前的高中同学,怎么了,她有和你说了什么吗?”


    颜鹤咬牙:“她说,我们在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分过一次手,是真的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车辆正巧经过一个隧道,环境顿时变得昏暗,也是在这短暂的零点几秒,她没有看到鹿佑青眼底沉下去的幽暗的黑。


    鹿佑青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眸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颜鹤见了心中打乱,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让鹿佑青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忙俯身将她抱住。


    “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黎轻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不要想这件事了。”她不住地开口安慰着鹿佑青,伸手轻抚她的背。


    “阿鹤是不是在怪我?因为我没有和阿鹤说件事,因为我隐瞒了我们之前吵架的事情。”鹿佑青将头靠在她的怀中,声音闷闷的,颜鹤身前价值不菲的礼服被微凉的泪水晕染,微凉直落在了她的心底。


    “怎么会?”颜鹤忙道,“你不和我说肯定是不想我太早想起这件伤心的事情,就算我们当时真的吵架了,现在不还是在一起嘛。”她一顿安慰,倒把自己给说服了。


    鹿佑青在她的怀中抬眼,一双眼睛因为刚哭过而盈着亮光,看上去像漆黑漂亮易碎的宝石般美丽。


    “真的吗?”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握住颜鹤的双臂,微耸着肩。


    颜鹤抬手抱住她的后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鹿佑青乖乖在她怀中,听着耳边颜鹤的心跳声缓缓开口:“吵过架,说分手是因为当时我刚开始工作,好久没有关注阿鹤,阿鹤以为我不爱你了才说出口的,说开了自然就和好了。”


    “原来是这样。”颜鹤道。


    “坏阿鹤。”鹿佑青似乎想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用力拍了一下颜鹤:“当时真的吓死我了,不许说分手,我不喜欢听。”


    她进娱乐圈的原因,就是颜鹤大学太受欢迎她想能多被颜鹤关注,她分明是为了颜鹤才进的娱乐圈,又怎么可能不爱颜鹤。


    她靠在颜鹤的心口,狭长的羽睫煽动,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心中的慌乱,伸手抱紧了颜鹤想要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她该庆幸,今晚颜鹤遇见的是没和她们有什么交集的黎轻而不是乌喻,黎轻什么都不知道可乌喻……


    鹿佑青拥抱的手臂再次缩紧,颜鹤的怀抱像是救赎更像是一座牢笼,带着鹿佑青不住地朝深渊落去,她愈发地无法离开颜鹤,越发地不想颜鹤知道那些事情,可是颜鹤迟早会恢复记忆,她希冀的希望终究会破灭,这是一个无解命题。


    身后像是无底深渊,她无法走过去,说过的慌如今像一道道锁链紧紧箍着她,看着颜鹤清澈的眼,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胆小,甚至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令她惊慌失措,怕颜鹤会想起什么。


    鹿佑青深深闭上眼,身子因为恐惧甚至在紧紧发着抖,而什么都不知道的颜鹤只以为鹿佑青是穿的太少被冻到了,忙拿着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还问她要不要喝热水。


    鹿佑青抬头看向她,绝色的脸上映着交错的光影,她再次埋进颜鹤的怀中。


    “好冷啊,阿鹤抱抱我就不冷了。”借着寒冷她紧紧抱住颜鹤,像真的在汲取温暖一样,可她的心好冷,怎么都无法暖起来。颜鹤乖乖的照做,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着鹿佑青,似乎只要是鹿佑青说的所有她都会执行,真的好乖。


    颜鹤不住地想着,心口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呼吸不得,她眷恋地抱着颜鹤,在颜鹤的怀中深深闭上了眼。


    只希望黎问秋能早些找到乌喻,只希望颜鹤能一慢再慢地恢复记忆。


    第58章


    回到清城的家后,将身上繁重的礼裙褪去,在宴会上精神和**上的双重疲劳让颜鹤很累了,她当即去了浴室准备泡一下澡缓解一下疲劳。


    坐在瓷白的浴缸里,颜鹤闭着眼睛泡在温润的水中,一起一伏像要将她包裹,她舒服得快要坐着睡着了,隔着一道门外依稀还能听到鹿佑青打电话同经纪人商量颁奖典礼的事情,她就在这舒服的环境中昏昏欲睡。


    意识朦胧中,耳畔忽地听到门被打开的轻微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微凉的空气,颜鹤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冷风触碰,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鹿佑青窈窕清瘦的身姿在雾气中缓缓走近。


    她身上穿着洁白的睡裙,这睡裙是颜鹤没有见过的款式,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布料几乎只遮住了必须遮住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隐在朦胧的白纱中更增添了一份媚意。


    她朝着颜鹤缓缓走近,动作间睡裙就更遮挡不住什么,只落下了满地风光,她抬脚踏入温润的浴缸中,跨坐在颜鹤的身上,顿时水汽四晕,蒸腾的水汽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的睫毛,凝成水滴压着睫毛缓缓滴落,落在了颜鹤的身上。


    滴答——


    落在了颜鹤的心上,她从睡眼惺忪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伸手去拥住身前的人,鹿佑青身上的衣物被水打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白色的布料被水打湿之后就无法再称之为遮挡的衣物了,变为了一层欲盖弥彰的白纱。


    鹿佑青俯身抱住颜鹤,浸过水的布料有些微凉,贴在颜鹤的身上让她下意识地颤栗了下,隔着一层布料的是柔软,相互触碰,相互摩挲,随着呼吸起伏一点一点的轻柔触碰。


    鹿佑青身上淡淡的香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颜鹤的身体,颜鹤全身都浸泡在鹿佑青的味道之中,她像是喝了瓶香醇的酒,脑袋有些发愣,只能依靠着本能抱住鹿佑青。


    温水缓缓从浴缸溢出,鹿佑青捧住颜鹤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一双深情迷离的眸子里满是对于颜鹤的痴恋,长睫微颤,她缓缓吻住她的唇。


    浴室内只能听到呼吸交错的声音,晃动着窗外的一池月光,在树影婆娑中荡着旖旎。


    不知为何,鹿佑青变得越发的粘人,一次接着一次,即使在浴室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浴缸里的水热了又凉凉了又热,转回到房间的时候还是缠着颜鹤。


    她倒在床上,被吹到半干的头发如瀑般倾洒在洁白的枕头上,如一卷展开的画卷,眼神迷蒙地看着天花板,像被蒙了一湖水,唇瓣翕张喘着气,即使已经累到头碰到枕头就会睡着的程度,却还是紧紧抱住颜鹤,用已经说不完整的声线在颜鹤的耳边沙哑着开口。


    “阿、鹤……还……嗯……还想……”


    “想要……阿鹤,阿鹤……不要……走”


    情动的鹿佑青完全是一只缠人的狐狸,颜鹤不回应她她就自己凑过去,去吻颜鹤的唇,吻她的眉,咬她的耳,在她耳边吐出一声又一声泛着滚烫的轻嗔。


    颜鹤几乎愣住了,这个时候的鹿佑青怎么变得这般黏人,她甚至在这种时候抽出了一丝时间来思考是不是今天的事情让鹿佑青想起了之前两人吵架的事情,鹿佑青开始变得没有安全感了才这么做的,甚至因为思考的太入神被鹿佑青颤着抖提醒才反应过来。


    “不要走……好不好,不能……没有……嗯……阿鹤,不要……离开我……只有阿鹤了”


    “慢一点……阿鹤……阿鹤”


    她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要发着颤抱着颜鹤,依靠本能地吻着她,颜鹤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滚烫的唇瓣相贴,不住地摩挲,月光如流水,透过窗户的罅隙落在掌心,在时间的消逝中缓缓印下烙印。


    昏暗的天空升起一道鱼肚白的线,阳光破开黑暗照在房内,照亮了房内的乱七八糟。


    刚抱着鹿佑青洗过澡的颜鹤给鹿佑青擦干身子,鹿佑青乖乖的靠在她的怀中,像一只可爱的挂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卧室里已经乱到无法睡了,到处都是,颜鹤索性直接抱起鹿佑青,打开房门进了走廊另一边的客房。


    将人放在柔软的床铺里,盖好被子钻进去抱住她,轻轻吻在怀中已经睡得很沉的鹿佑青身上,此刻亮了天,能看到她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当然颜鹤身上也满满的是。


    颜鹤轻轻触碰自己的锁骨,上方鹿佑青咬过的牙印的痕迹还在,她轻叹了口气,暗道以后不可以这么放纵了,刚才从卧室到客房的几步路,走得她很艰难,走一步酸涩的感觉就从那里蔓延全身,差一点就腿软跪下了。


    虽然基本上通了一个宵了,但是颜鹤现在没有一点点想睡觉的欲望,相反她的神经几乎是非常清醒,看着怀中已经熟睡的鹿佑青,耳边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和窗外的微风,颜鹤忽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她全身都因此颤栗着,眩晕般笼罩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差点要落下泪来。


    和鹿佑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令她雀跃,鹿佑青说自己离不开她,鹿佑青说她总是害怕颜鹤会离开她,她说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一次次让她答应那些过分的要求。


    可是颜鹤又怎么能离开鹿佑青呢,自她失忆苏醒之后她的生活的每一处都融进了鹿佑青,她做的所有工作,她想的所有事情,没有一件是不与鹿佑青有关的,即使是自己想重拾摄影师的工作,也是为了能让她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让网友能祝福她和鹿佑青。


    失忆后的她和鹿佑青相处仅半年亦是如此离不开鹿佑青,那么没有失忆的她呢,恐怕在这七年里,鹿佑青早已融在了她的骨血中,成为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颜鹤长长的羽睫微微煽动,阳光洒落,长睫遮挡阳光,光影洒落在她的瞳孔里,她在晨日的阳光中抬起左手,目光落在她的中指指根处,那处的戒指痕迹因为长久没有戴的缘故已经变得很淡了。


    心底深处的欲望在此刻不断地放大,几乎到了要冲破束缚的时候,在颜鹤的心里不住的叫嚣着。


    她要向鹿佑青求婚。


    虽然在鹿佑青的讲述中,她们在去年已经互相求婚了,可是颜鹤一点都不记得,她的记忆恢复得很慢,现在也只是能在梦中梦见一些她和鹿佑青上学时候的记忆碎片。


    她知道她和鹿佑青是在桥上一见钟情,知道她和鹿佑青在高考后确定关系,知道她和鹿佑青大学在校外租房有了一个小家,可是她不知道她们求婚了,她甚至连那个求婚的戒指都没有任何印象。


    她怕自己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她怕那些甜蜜酸涩的回忆只有鹿佑青一个人记得,只有鹿佑青一个人承受,鹿佑青会越来越没有安全感的。


    垂在空中的手忽地攥住,指节用力到泛白,颜鹤眸光变得温柔坚定,她想要创造和鹿佑青新的回忆,她们两人都记得的美好回忆。


    怀中的人忽地不安的动了动,发出了几声似有若无的梦呓,轻轻的像小猫挠在心脏上,颜鹤见状忙将她抱入怀中,轻揉着她的脑袋。


    鹿佑青似乎是在做梦,在颜鹤怀中又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脑袋枕在她的胸口,双腿交叉放在她腿上,是很依恋她的姿势。


    颜鹤缱绻的看着鹿佑青,忍不住心口的悸动吻在了她的额头。


    “虽然可能有点晚了,我爱你,鹿佑青。”她抱紧怀中的人,深深闭上了眼睛——


    随着鹿佑青去海城拍摄《姐姐》的最后一场戏,这次剧组在开拍之前派了数名保安在现场严阵以待,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行动。


    就在这密不透风的寒冷冬天海边时,鹿佑青在《姐姐》的最后一场戏终于完美拍摄完毕,这也宣告着颜鹤任职鹿佑青助理的时间结束。


    她原本是想在这段时间里能找到一份摄影师的工作,可是不知为何,她登上自己的邮箱,没有一家摄影室给她发消息,倒是有一些广告。


    她求职的这几家摄影室公司全部打了水漂,颜鹤自信心受了大挫,她甚至为此纳闷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在鹿佑青的开导下逐渐明白。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从事这项工作了,简历上的东西全是她在学校获得的奖项和成就,这些摄影室拒绝她的求职也是在情理之中,想着她决定先去线下的摄影室去看一看摄影师都是怎么工作的,再做长远一点的打算。


    于是,在一个鹿佑青要去参加剧组杀青宴的日子,她收拾好东西去了海城的一个摄影室。


    只是,在她前往摄影室的路上,在即将踏入摄影室的时候,她余光一扫,目光忽地定在了街道另一边的一家高级珠宝店上,一时间她的心脏狂跳,脑海中前几天要向鹿佑青求婚的想法在她的心底深处不断膨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从珠宝店里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发票。


    珠宝店店员站在门口,噙着笑礼貌和她道别。


    “颜小姐,您定制的钻戒会在两周至一个月内邮至您写下的地址,到时候会给您打电话,祝您和您的伴侣百年好合,生活愉快。”


    颜鹤:“……”


    她看着手中多出来的发票,只觉得这薄薄的一张纸变得好烫,烫到她的脸颊和心脏都变得发热发颤,忙叠好放进了口袋的最里面,又怕它丢了,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口袋。


    她长舒一口气,将心中积攒已久的激动压下去,想起今天的正事抬脚走近了另一边的摄影室。


    “你好,有什么需要吗?”摄影室内的一个人走了进来,朝她友好笑着。


    颜鹤:“你好,我想在这里拍一组照片……”


    “颜鹤!”不远处忽地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唤,颜鹤心口一震,抬眼望去,看到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摆弄着摄影器材的女人,女人的长相有些熟悉,但仅仅是有些熟悉。


    颜鹤脚步微顿,将心中的哑然吞了下去,这个唤她的女人她或许认识,只是失忆忘记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要先说话了,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奇怪。


    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兴奋地走了过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惊喜道,对一旁愣住的女生说。


    “小怀,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先去忙吧。”然后看向明显有些防备的颜鹤,愣了一下,主动开口道。


    “我是文夏寒,你大学同学,想起来了吗?”


    文夏寒?


    颜鹤快速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依稀有一些名字的印象,她好像在自己的简历上看到了这个人的名字,似乎是和自己一同参加了一项比赛得到了奖,便缓缓点头:“小寒。”


    见被颜鹤认出来了,文夏寒的笑意更甚:“你怎么来海城了,工作调动嘛。”


    颜鹤:“算是吧。”如果陪着鹿佑青四处拍戏也是工作的话。


    “哎呀来都来了,快进来坐坐。”说着她推着颜鹤走了进去,让她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


    “我们毕业之后得有好几年没见面了,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你的那个公司对你还好吗?”


    颜鹤捧着杯子抿了口水缓解着紧张,指尖不住地在杯口摩挲着,即使一脸茫然还是微笑着同她说:“还行,不好不坏。”


    文夏寒和她大学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同学,此刻见了颜鹤非常兴奋,直接让小怀在门口挂上了闭店的标志。


    小怀很有眼力见离开了一楼转而上楼去收拾东西了,只留下她们两人面面相觑。


    颜鹤震惊,怎么自己随便找了一家摄影室,里面的老板就是自己的大学同学,运气也太好了,重要的是她失去记忆已经忘记她了,对文夏寒说的事情也没有印象。


    文夏寒拉着她说了很多当年大学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当年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之类的,但是颜鹤失去了记忆对于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不断地点头附和着她的话。


    “你现在,和你的伴侣还在一起吗?”文夏寒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的喝了一杯水,此刻惴惴地看向她。


    “我和鹿佑青,很快就会结婚了。”颜鹤眼睫轻垂,目光如水地落在面前的水杯上,垂下的手掌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那张发票似乎熨烫着她的心。


    文夏寒作为颜鹤的大学同学和一年的舍友,自然知道她和鹿佑青之间的关系,她不说鹿佑青的名字应该也是知道当年她和鹿佑青闹分手这件事。


    “那恭喜了!”文夏寒笑起来,开口祝贺着她们,颜鹤对他人祝贺她和鹿佑青的事情总是很舒心接受的,于是便缓缓道谢。


    文夏寒说完恭喜的话后,脸色忽然变得踌躇起来,她扣着指节,纠结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颜鹤,对于之前的那件事,我还是要向你说句抱歉。”


    颜鹤:“什么?”


    “当时大四我们进入了同一家摄影公司,可那段时间我妈妈生了病,我需要回老家照顾她,再加上正巧当时海城的一家摄影公司正在接触我,薪资也很客观,我就离开了清城的这家公司,可我没想到你被辞退了,我不知道你没工作了。”


    她的一番话让颜鹤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什、什么工作?”


    “我不知道你当时被辞退了,情场事业都失意了,等我从别人口中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文夏寒头垂得越来越低,“真的很抱歉,如果我当时能知道的话,就去安慰你了,我这个朋友做得太失责了。”


    当时的颜鹤刚和鹿佑青分手,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再加上被心仪的公司赶在临门一脚辞退了,文夏寒根本无法想象当时的颜鹤是怎么撑过来的,她真的好愧疚,如果当时她能陪在颜鹤的身边就好了。


    “我当时,为什么要和鹿佑青分手?”颜鹤看着面前的文夏寒,意识到面前的人应该比她知道的要更多,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的好奇和疑惑被她宣泄出来。


    “你记得你有一次在喝醉后说过鹿佑青让你不像你了,你不想在这么彷徨下去了,就去找鹿佑青分手了,我记得她还来宿舍楼下找过你几次找你复合,不过被你拒绝了。”文夏寒说,她还记得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喝得伶仃大醉后的颜鹤给鹿佑青打了一夜的电话,全是未接通,颜鹤就一个人坐在楼道看了一晚上鹿佑青的采访。


    这样想着文夏寒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抬起头看她,试探着道:“不过你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当时的事情应该也只是一场小争吵。”


    颜鹤笑了下:“是啊,只是小争吵。”可是眸子里却泛着不解的情绪。


    拍摄一组照片的事情终究没有做成,颜鹤和文夏寒聊了很久,她几乎快要旁敲侧击地把文夏寒知道的所有的当时事情打听了出来,直至天渐黑她才从店内走出来。


    文夏寒说,她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向鹿佑青提出的分手,所以这才是鹿佑青一直在她的耳边说不许她离开,不要她离开的话的原因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鹿佑青说的这些诺言安慰着自己同样也在安慰着颜鹤,她怕颜鹤会再次没有安全感,所以不管是言语还是行为都满满的全是她。


    至少现在,颜鹤没有任何不安,她只是觉得心疼,因为这一次的分手,鹿佑青或许再也没有让她感受到没有安全感的感觉了。


    在萧瑟的冬天傍晚,她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卷着落叶吹拂在她的身上,她伸手将散落在脸颊的头发别在耳后,忍不住裹住了身前的大衣。


    道路前方的车辆的闪光灯忽地闪了闪,颜鹤的注意力被吸引,循着光亮看去,她几乎是一瞬间便认出了这车辆的归属。


    嘴上忍不住弯起笑,脚步都变得轻快,走到车子的后座,她煞有介事地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清绝美丽的容颜,那宛若谪仙人般的女人,抬手轻抚颜鹤的侧脸,颜鹤眉眼弯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阿鹤好笨,我们的手机开着定位共享,你跑去哪里了我当然知道,快进来,你身上好凉,不要被冷到了。”


    “好。”


    第59章


    大四那年,颜鹤和鹿佑青二十一岁,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工作的分水岭。


    鹿佑青从大一下开始接触演艺圈,现在已经过去三年,拥有几个新人奖项,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颜鹤也已经和同学找到了清城的一家比较有名薪水也不错的摄影师的工作,面试已经通过了,就差入职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在平静的湖水下,永远藏着暗流涌动。


    鹿佑青从很久之前就很少回到她和颜鹤租住的房子里了,获得新人奖后她的风头正盛,多数时间是在赶往各大剧组,在剧组准备的酒店里休息,颜鹤给她发的消息也不是这么很快地回复了,每次两人打电话,她总能感受到鹿佑青身上散发的疲惫的气息,就更无法忍心和她聊天了。


    她获知鹿佑青的消息,也不再是从鹿佑青口中知道了,她不忍心让鹿佑青增加工作量,开始转而从新闻和鹿佑青的助理手上知道,她们变得越来越少见面,颜鹤变得越来越想她,尽管她在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却还是因为滔天的思念忍不住去询问鹿佑青的消息。


    鹿佑青开始频繁地和同伴上综艺节目,和电影里的另一位主角炒cp,不拒绝那个人的肢体接触,不拒绝她的好意,谪仙人般高贵的女人突然开始只对一个人例外,网友嗑疯了,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鹿佑青和另一位女主角的cp。


    颜鹤心中涩然,她在深夜一遍遍看着那堆起几万层楼高的评论,看着评论区的网友热火朝天的分析鹿佑青和那一位主角是否真的在一起,看着评论区漫天的全是对她们的祝福,颜鹤的心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


    她和网友争论,想说这都是假的,鹿佑青没有和那个人在一起,可她一个人的发言在数十万计的评论中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效果。


    鹿佑青不是没有安慰过她,她说这些都是节目效果,是为了电影的宣传和流量,等电影下映之后就不会再这么做了,说她只爱颜鹤一人。


    颜鹤相信鹿佑青,她相信她们两人的爱,更相信鹿佑青曾说过的“是因为颜鹤才进的娱乐圈”,她开始学会等待。


    鹿佑青的确很爱她,会在戏拍完的第一时间回家陪她,会即使通了好几个宵也要给颜鹤打电话听着她的声音入睡,会在拍戏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想起颜鹤曾说过喜欢这里的什么什么然后给她买,好贴心好温柔,可是同样的,鹿佑青也会在节目上不拒绝银幕cp暧昧的动作,会说一些暧昧不明的话让cp粉激动。


    可是等待让她越来越不像自己,她每天都在猜测鹿佑青会不会不爱她了,绯闻是不是真的,她害怕鹿佑青的绯闻成真,所以总是会想给她打电话确认抹杀这种可能,但是又因为鹿佑青太累了要让她休息,不能因为她的猜测让鹿佑青还要费心解释。


    这样的纠结一直在持续,颜鹤内心的煎熬显现在了她的身体上,她一个月内瘦了十斤,精神萎靡,本就瘦削的身子瘦到骨头都凸出了,变得人不像人。


    一直到鹿佑青最新的综艺采访,综艺节目中的主持人询问鹿佑青是否单身,鹿佑青说“单身。”


    她的声音透过手机的扬声器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颜鹤的耳膜上,那一刻,颜鹤听到了自己五脏俱裂的声音。难得的,她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去询问鹿佑青是什么意思,只是独自一个人干坐着等鹿佑青主动给她打电话解释,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鹿佑青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要如何说才不会让两人增加心理负担。


    可是没有,鹿佑青没有给她电话,甚至没有给她发消息,整整一天,鹿佑青的消息栏没有任何动静。


    颜鹤的心沉进了冰湖里,数日以来的惶恐在此刻彻底决堤,她把自己喝得伶仃大醉,被同学接回去,独自一人坐在楼梯口给鹿佑青打电话,她打了一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相反的是鹿佑青直播的节目正在播放,观众席中嗑cp的狂欢声像带着针刺一般充斥着狭小的楼梯间。


    无人知道她在那一夜,看着屏幕中自己的爱人,在想些什么。


    颜鹤去找鹿佑青分手了,在鹿佑青录制节目回来的那一天,然后从容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将自己的东西一点点搬离她和鹿佑青共同生活了两年的小家。


    鹿佑青没有阻止,没有开口说同意分手与否,甚至没有与颜鹤争吵,平静的像一座雕塑,只是站在门口眸色深深的看着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压制着愠怒,她变得越发的好看,甚至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可是颜鹤已经不敢看她了。


    保留着最后一丝体面,颜鹤直至脚踏出了大门,听到身后房门紧闭的声音,才忍不住泪如雨下,坐在路边捂住脸嘶声力竭地哭泣,为她无数次抓住却仍是从她指尖溜走的爱情。


    和鹿佑青分手第一天,她哭了一天;分手第三天,她在校外租了一个小房子,开始将自己喝得大醉,只有在梦里的鹿佑青才是那个真正爱她不会让她伤心的人;分手第五天,颜鹤删除了鹿佑青的联系方式,开始接受生活中再也不会出现这个人的事实,可是鹿佑青却来找她了。


    一日午后,颜鹤要去上课,她从宿舍楼里走出来,被太阳照耀着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清醒,手却被人紧紧攥住。


    “你删了我的联系方式?”女人清冽却沙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中,颜鹤几乎是生理性的开始想落泪。


    还好她忍住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删去前女友的联系方式不是应该的吗。”颜鹤硬撑着不让自己落泪,只是红着眼睛道。


    “我没有同意,我们没有分手!”鹿佑青没由来地慌乱,原来颜鹤说的话不是一时气愤,她是真的要和她分手,她等了五天,想让颜鹤冷静一下,却没想到等到的是颜鹤将她的联系方式删除,要和她真的断绝关系。


    她做的这些事情,那些在节目中似是而非的举动,只是想让颜鹤吃醋,想让她更爱更在意自己,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鹿佑青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她的掌控。


    即使是努力克制着情绪,鹿佑青还是这么好看,她太漂亮了,漂亮到路过的所有人都偷偷地看她们,好奇两位美女为什么争吵,更有甚者已经认出了鹿佑青,人群里开始有悉悉索索的交谈声。


    颜鹤仍是不中用地为鹿佑青心动,被攥着的手腕发麻,这触感像电流般钻入颜鹤的心脏,全身都在发疼,这就是戒断反应吗。


    “分手不分手,从来都不是不是两个人做的决定,你没有我会更好的,我不会阻止你的事业发展。”她忍着痛挣脱了鹿佑青的手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最后一幕鹿佑青通红颤抖的眼眶像梦魇般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身后鹿佑青的目光针扎般落在她的身上,颜鹤心口发涩,边走边小声的抽泣着,心脏像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呼啸的风疯狂的吹进去,她浑身发颤。


    她马上就离开学校去工作了,或许这是她和鹿佑青的最后一次见面了,颜鹤疯狂地想要把鹿佑青的样子刻在她的心底-


    颜鹤和文夏寒一同通过了公司的面试,公司也已经向两人发送了入职邀约,就差她们去公司任职了,可是就在她要去任职的前一天,公司却突然给她发消息说找到了更好的人选,没有任何前兆的就把她辞退了,她甚至还没问为什么就失去了工作。


    与此同时,房东说他们一家要去国外定居,所以不打算租出家里的房子了,他们宁愿付违约的费用也要颜鹤在一天之内从这里搬出去。


    颜鹤在同一天失去了工作和居住的地方,她的行李被搬了出来,和她一样被丢在了大街上,已经入夜,她又要去哪里找居住的地方,她要去哪里才能定住她千疮百孔的心。


    天上下起瓢泼的大雨,豆大的雨滴无情地落在颜鹤的身上,砸得她好痛,她无助地坐在街边,抱着自己仅剩的行李,像只在雨夜被丢弃的宠物,浑身发抖。


    而在距离街边百米的一个路口,一辆黑色的汽车熄火停在路*边,从颜鹤的角度看不到这辆车,这辆车却能看到颜鹤。


    车里的女人降下车窗,扭过头静静看着街边孤独坐着的颜鹤,放在座椅上的手敲着座椅,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敲击声落在车厢里,足以揪起人的心。


    湿润的水汽从车窗里钻进来,落在她眉眼她的身上,女人仍是静静地看着颜鹤,没有任何动作,如墨的双眸隐在雨夜,分不清她眸中翻涌的情绪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已经快要看不清颜鹤的身影了,她这才淡淡开口吩咐司机。


    “过去吧。”-


    街角突然驶过一阵白色的灯光,颜鹤抬起被冻僵的头缓缓看去,只看到雨夜中从车里下来一个女人,在白色车灯的背景下,看不清那个人是谁,颜鹤却没由来地一阵惶恐。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可是冻僵的身子根本不为她所动,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鹿佑青的身影缓缓接近。


    “阿鹤!”女人撑着伞焦急地跑到她的身边,撑起伞给她挡着雨,昏暗的雨幕中,鹿佑青担忧的眸子像浸入了一池秋水,异常的清澈,瞳孔中满满的倒映的全是颜鹤。


    她似乎是刚下了晚宴就忙不迭赶来了这里,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单薄的如鳞片般的礼服在车灯下仿佛发着光。


    颜鹤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鹿佑青,她下意识退后半步,想要掩盖住自己的狼狈,本已经哭干的眼中又蓄满泪珠。


    她退半步,鹿佑青就近一步,直至牢牢抱住浑身湿透的颜鹤。


    颜鹤被冻僵的身子猛地愣住,本就因为寒冷无法作出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她想推开鹿佑青,不想她也像自己一样浑身湿透,却被鹿佑青用着力气箍在她的怀中,不许她动半分,焦急地要解释。


    “我听说你的工作出了问题,就想来偷偷看一看你,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这样?”鹿佑青的语气里带上了哭腔,拿出纸巾给颜鹤擦着脸上的水迹,可是越擦流水越多,直至她把所有的纸巾都用光了颜鹤还是在落着泪。


    “你身上好凉,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阿鹤,都是因为我,我不该那么对你的,我不该不解释不该一意孤行的,阿鹤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阿鹤,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鹿佑青紧紧抱住颜鹤,让她发抖的身子缩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颜鹤传递着温暖,一字一句诉说的都是对颜鹤的不舍和爱意。


    风太大了,小小的雨伞已经无法遮挡住两个人,鹿佑青身上礼服彻底被水淋湿,她们变成一样的人了。


    “我只是想让你吃一点点醋,能多给我打一些电话多和我说些话,我不知道阿鹤会这么想,我不知道阿鹤已经难过到要和我分手了,对不起对不起阿鹤。”


    “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我一想到阿鹤说的这些话就好难受,真的不能没有阿鹤。”她紧紧抱着颜鹤,似乎怕只要一松开手颜鹤就会消失,声音越来越急切,颜鹤的肩膀感受到了濡湿的温热触感,心口忽地一颤。


    鹿佑青松开浑身冰冷的颜鹤,抬起眸子深情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里满满地都是她,明明在期待着她的回答,嘴上却还要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太冷了,你会生病的。”她牵起颜鹤的手,想要带着她离开,手腕却被人反扣住,紧接着带着冰凉水汽的吻覆了上来。


    激烈,带着同归于尽的情、谷欠,似乎要将两人一同在这雨夜里烧成灰烬,冰凉的身体相互挤压触碰,津液交汇的声音同这雨声融在一起。


    不知道谁先停止的,颜鹤喘着气死死看着鹿佑青,一番搓摩中她苍白的唇瓣已经显出了些红润,鹿佑青因濒临窒息眸中蕴满雾气,也在张唇微喘着气。


    颜鹤看着她,唇瓣翕张想要开口,却在一阵上下唇瓣的触碰中什么都说不出来,脑中一片混沌,消磨了所有意志和力气的她终于不敌雨声昏死在了鹿佑青的怀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灯光,空气中是沁人的清香,柔软的床铺和被子让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可脑袋的疼痛和混沌却如影随形。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额头上湿润的毛巾掉在被子上,她看着这毛巾发着呆。


    卧室外忽地传来的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从外面被人打开,穿着家居服的鹿佑青走了进来,见她醒了忙走过去伸手覆在她的额头上。


    颜鹤下意识地愣住不敢动,脑海中的意识开始清醒。


    “还好,烧退了。”鹿佑青长舒一口气,手扶着颜鹤的肩膀让颜鹤乖乖躺下。


    “阿鹤昨天淋了这么久的雨,发了好大一场烧,我真的担心死了。”她说着眼眶又忍不住红了,急不可耐地在颜鹤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她这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颜鹤还有些恍惚她们两人是不是已经分手的关系,又想起昨天晚上雨夜的那一场吻,忽地闭上了嘴,垂眼看向别处。


    她现在脑袋还有些乱,同时高烧后还有些混沌,根本不能思考些什么,鹿佑青就坐在床边一点点地喂给她粥喝。


    “喝一点吧,要不然身上没一点热的会很难受的。”鹿佑青几乎是央求着开口。


    颜鹤心脏剧烈的颤动,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面对鹿佑青,只能木讷地听着鹿佑青的话,一点一点在鹿佑青的投喂下喝下了一碗粥。


    粥喝完了,她的意识也清醒多了,就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鹿佑青了。


    她现在是在被前女友倒追吗?


    鹿佑青将喝完的碗放在一旁,见颜鹤不说话,便先开口。


    “我从来没有不爱过阿鹤,我和那个人炒cp只是想让阿鹤能吃一点醋,不想让阿鹤一直体谅我的工作减少和我的聊天,我只是想让阿鹤能多找找我,我不知道阿鹤会这样想。”她说着声线又变得沙哑了,含着哭腔一路钻进了颜鹤的心中。


    “可我没想到阿鹤会这么伤心,我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不想分手,不想失去阿鹤,不想让阿鹤觉得我不爱你。”鹿佑青说着已经流下泪来,默默地哭着。


    颜鹤心口涩然,她忍不住心中悸动瞟了一眼鹿佑青又怕被发现匆忙收回视线,脑海里却不住地回荡着鹿佑青的解释,她脸色很冷,可是心里已经不争气地开出了花。


    见颜鹤不回答,鹿佑青心中愈发难受,她擦擦眼泪,挤出一个笑:“阿鹤先休息,我去把碗洗了,你的行李湿掉了,我又重新洗了下,现在在晒着。”说着她就起身离开了,不知为何颜鹤似乎从她的背影看到了几分逃避。


    鹿佑青离开了,房间又变得冷清起来,颜鹤竟有几分害怕只有她一人呆着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想要缓解些注意力,却忽地看到了挂在热搜上的第一条红到发黑的热搜。


    #鹿佑青澄清#


    第60章


    颜鹤眉毛忽地跳了下,手指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是鹿佑青发的微博帖子,解释了自己和电影中的另一位主角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什么其他关系,言语言简意赅,短短几行字。


    颜鹤看了一下她的发布时间,是昨天下午,看样子应该早于两人遇见的时间。


    记忆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颜鹤心中沉闷闷的,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一种复杂的感情油然而生。


    明明已经准备好远离了,可仅仅是鹿佑青的再一次出现,她就无法克制心中的喜欢和情愫,看到鹿佑青就忍不住心动,忍不住不在意她,忍不住不想她。


    颜鹤觉得自己真的很好笑,她所做的努力只是在见到鹿佑青的那一面就变作硝烟灰飞烟灭,她无法这样不爱鹿佑青。


    可还是好生气,生气鹿佑青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想让她多找她,气鹿佑青明知道她很难过却还是不拒绝别人的接触。


    又生气又难过,却又没有办法真的狠下心。


    颜鹤快要被自己气死了,她清醒的知道她要和鹿佑青说分手,可是在经历昨天的那件事情之后对鹿佑青的爱意又忍不住冒了出来,在她心里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一地的潮湿。


    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颜鹤索性选择躺在床上继续睡,反正她还发着烧,现在想的和做的都是不清醒的,就当昨天晚上的那一个吻是她发烧烧得不清醒做的,现在和鹿佑青还是已经分手的前女友关系。


    不,是已经分手了现在重新被前女友追的关系。


    晚上睡觉的时候,鹿佑青还是像两人没有分手那样睡在她的身旁,颜鹤什么都没说,只是闭着眼当作自己已经睡熟的样子。


    夜晚的黑暗蒙蔽了眼睛,便使得其他的感官越发清晰起来,她清晰的听到原本睡在另一边和她之间隔着一个人距离的鹿佑青一点一点朝着她这边挪着,动作轻到甚至听不到布料摩挲的声音,只能感受到那股鹿佑青身上的香气越发馥郁起来。


    颜鹤没由来的慌乱,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鹿佑青呢,就只能顺着鹿佑青的方向朝外挪去。


    鹿佑青朝她移动一分,颜鹤便朝外移动一分,直至她移动到了床边,然后下一秒。


    “噗通”,颜鹤一个没注意,失去了重心从床上倒了下去,身子磕碰到坚硬的木质地面上,鹿佑青的动作也随之停住。


    “阿鹤?”鹿佑青焦急坐起身就要扶她,却被颜鹤避了过去,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不知所措地看着颜鹤。


    “我去客房。”颜鹤说着站起了身,咳嗽了两声抬脚向外走去。


    “等等。”鹿佑青坐在床上,在昏暗中抬眸看着颜鹤停住的身影,终于是抵不住心中的苦涩缓缓开口。


    “我去吧。”鹿佑青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的声音带上哭腔,起身离开了卧室。


    行走间,她丝绸般柔顺的长发垂落,遮挡住她难掩的失落,仅堪堪遮到大腿的睡裙在月光下白到发光。


    颜鹤落寞的垂下眸子,看着她离开后的房间若有所思,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鹿佑青身上的香水,一呼一吸皆是淡淡的香气。


    鹿佑青今天喷了颜鹤很喜欢的香水,当时颜鹤说这种味道她很喜欢,鹿佑青就备下了好多瓶,即使后来这种香水已经绝版,她还是高价收入了许多。


    此刻闻着淡淡的气息,颜鹤的心却没了之前那么舒心,只觉得有一堆棉花堵在她的心口无法呼吸。


    她坐在床上,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日子还在继续,颜鹤又重新在网上继续找工作,却没有再继续找房子了,她又重新加上了鹿佑青的联系方式,却只是每个月固定地给她发在这个别墅里的借住的租金,尽管鹿佑青一次都没有收过,后来还是她告诉鹿佑青如果她不收她会出去重新找房子鹿佑青才开始接受。


    与之而来的,是鹿佑青数月如一日地为颜鹤准备早中晚饭,即使颜鹤从来没有吃过她还是要准备,两个人像默默地在和对方较劲。


    她们之间的位置开始发生了转变。


    鹿佑青开始很少的出去工作,基本上是一部戏拍完要在家休息好久,能不参加综艺就不上,且网上一旦出现她和谁谁谁的绯闻出现,她的工作室会第一时间澄清;而颜鹤又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开始频繁加班对接工作经常不在家,鹿佑青成了那个苦苦等待的人了。


    颜鹤工作的这家摄影室经常加夜班,每次颜鹤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总能看到鹿佑青坐在沙发上熟睡的身影,起初她以为是鹿佑青看剧本看困了,后来才知道是鹿佑青在等她回家。


    一颗心像放在火上熨烫,滚烫的血液充斥着心脏,燃烧她已经无法压抑的情意,她已经说不清现在对鹿佑青的感情是什么了,但是每次见到鹿佑青,每次发现她做出的这些改变,颜鹤的心总是忍不住的悸动。


    她在等,等鹿佑青向她说复合,而鹿佑青在等她不再这么生气,在等她能真正接受自己的时候。


    终于又是在一个雨夜,在颜鹤加班回家之后,撞到了在客厅里喝得大醉的鹿佑青。


    鹿佑青见了她,罕见地没有不说话,而是跌跌撞撞地奔到她的身前,想要拥抱她又怕颜鹤会生气,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拽住她的衣角,说了好多道歉和爱她的话。


    雨夜里泪眼朦胧的鹿佑青像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孤舟,在翻涌的海面上随波逐流,只能无助地抓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颜鹤能施舍给她几分在意的眼神。


    她的爱意像绵绵不尽的春雨,在半年的时间里早已无法抑制,趁着意识不清醒抛却顾虑放任自己诉说全部的爱意。


    颜鹤无法开口,她的心既难过又开心,像两只猛兽撕咬着她的心脏。


    她紧紧抱住颜鹤,靠在她的怀里无助地哭着,颜鹤垂下的手缓缓抬起,最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鹿佑青浑身僵住,受宠若惊地抬眸看她,一双颤抖的眼眸里盛满水雾,倒映着颜鹤的身影。


    “阿鹤……”她终于耐不住情愫,失神地吻了上去。


    唇瓣碰撞,对方的气息充斥唇间,颜鹤用力地吻着她,带着自己积压的怒与爱,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路辗转至卧室,鹿佑青已经半年没有进过卧室了,倒在柔软的床上,身上身下都是颜鹤的气息,她被紧紧包裹着,失去了任何思考。


    颜鹤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了许多过分的话,每说一句话还要她一句句回应,灼热已经烧得鹿佑青的脑袋混沌,她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抱住颜鹤齿间溢出阵阵喘息。


    脸颊忽地落下了点点微凉,鹿佑青睁开迷离的眸子,缓了许久才看清视野,是颜鹤的泪水,颜鹤轻柔吻过鹿佑青眼角的生理性泪水,自己却失控地哭得像个泪人。


    鹿佑青心口涩然,她抬手抱住颜鹤往下按把她拥入自己怀中,一点点安慰着她-


    颜鹤和鹿佑青复合了,在两人分手半年后。


    这半年的时间,她们彼此都不好受,就像在折磨对方和自己一样,明明对对方都还有很深的感情,却无法真正释怀地前进做出那一步。


    鹿佑青怕功亏一篑,颜鹤则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复合的第一天,鹿佑青当即把客房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搬到了卧室,用自己的东西一点点填充挤占颜鹤的空间,直至最后她的衣服和颜鹤一人一半衣柜后,这种她和颜鹤真的复合的不真实和梦幻感才彻底消失。


    就好像是为了弥补分开的那半年时间一样,她们像一对双生花死死地黏在一起,颜鹤在哪里鹿佑青就在哪里,她们连续好几天没有离开过卧室,吃的食物全是助理送来。


    在一起之后,她们变得比之前还要恩爱,鹿佑青也变得越发得离不开她,她好像完全意识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伤害到了颜鹤,开始一点点地填补当年她造成的伤害,在颜鹤贫瘠的心田里重新培育开出美丽的花。


    每天不管工作到多晚都要给颜鹤发消息打电话,即使去没有信号的山林里取景也要提前给颜鹤报备,晚上睡觉前要和颜鹤打视频电话入睡,且推去了除却拍戏以外的所有工作,每天就在家里和颜鹤呆在一起,她近乎于满心满眼都是颜鹤的表现令颜鹤十分受用。


    可颜鹤的工作实在太忙了,有时甚至忙到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连续好几天,人的身体和精神都累瘫了,就更别提能和鹿佑青在一起多少时间了。


    鹿佑青即使推去了许多工作,但是她的工作性质就代表了两人不可能会一直呆在一起,有时候她去拍一部戏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再加上颜鹤高强度高加班的工作,基本上两人的交流只剩下发消息了。


    于是颜鹤辞去了工作,选择休息一段时间,而和鹿佑青在一起就是她最好的休息,于是她转变了思路去陪着鹿佑青,想着等自己休息好了后,在找到另一份工作的间隙就暂且担任鹿佑青的助理-


    事情的转变在鹿佑青又一部戏的杀青宴后,鹿佑青有点喝醉了,被颜鹤搀扶着睡在了酒店的床上,其间鹿佑青的经纪人薛漪给鹿佑青打来了电话,因为鹿佑青喝醉是颜鹤代为接通的。


    但是在她退出手机页面的前一刻,她忽地看到了鹿佑青的联系人中出现了一串她异常熟悉的号码。


    这号码不是别的,是当年在她即将入职的前一天平白无故将她辞退的那个摄影室的联系号码。


    颜鹤整个人愣住了,鹿佑青怎么会有这个联系方式,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尊重伴侣的隐私颤抖着点了进去。


    比有交流更可怕的,是消息界面一片空白。


    颜鹤感觉自己的心都窒住了,一种莫大的恐慌从天而降像座大山一般压住了她,只觉得呼吸不得。


    她看向床上睡得很熟的鹿佑青,怕不是这段时间的太过恩爱让她忘记了隐藏,才被颜鹤发现了这个端倪。


    颜鹤退出界面,将手机稳妥地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她几乎是颤抖着手给当时将她辞退的那家公司发去了消息,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当时和公司同一天将她赶出去的那个房东。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那件事情之后又是鹿佑青一直在她身边,她竟然没有感觉到所有事情的太过巧合,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接受了。


    现在置身事外看过去,只觉得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纱。


    她同样给那位远在海外的房东发去了消息。


    在等待回复的日子里,颜鹤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地陪在鹿佑青的身边,当她最恩爱的未婚妻,最体贴的助理,可是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心都在煎熬,鹿佑青对她笑,对她温柔地吻,在床上对她诉说最绵绵的情话,可是她同样为了让颜鹤留在她的身边,能做到那种地步。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要如何面对这个她最亲密的人。


    很讽刺的是,公司的消息和房东的消息,是在同一天回复的颜鹤,二者皆是遮遮掩掩拐弯抹角地不肯说,又在颜鹤逼问是不是鹿佑青联系他们的时候开始极力反驳和辩解。


    那一刻,颜鹤就知道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凉,原来她无数次恩爱的枕边人,竟然做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在无数个她为之神魂颠倒的日夜里,鹿佑青会不会转过头背对着她,暗自得意,又或者嘲讽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差点忘了,鹿佑青可是具有极高天赋的演员,演个爱她的妻子信手拈来,会不会在无数个对颜鹤说着情话的时候,实际上是在笑她这么轻易就把全部的爱给了她。


    鹿佑青说的话做的事情里到底几分真假。


    颜鹤全身发冷,她的心像坠入了冰湖里,被千万柄长剑穿过,鲜血淋漓千疮百孔,被骗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原来那天的所有,都在鹿佑青的掌控之中,她又会不会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只是她的掌控欲不允许自己调养这么久的宠物离开。


    鹿佑青是真的把她当狗看了。


    可是狗也是有自尊的,狗也是会咬人的。


    颜鹤要离开她,鹿佑青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自私自利的疯子,她不敢赌鹿佑青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反正她的存在也不过是鹿佑青一个随便可以丢弃的宠物。


    她甚至现在手上还戴着鹿佑青求婚时给她的戒指,戴着这个小巧精致的,象征着她们之间爱意的戒指。


    太可笑了,没有爱哪来的什么戒指,她用力摘下戒指,死死地摔在了地上。


    第一次离开,被鹿佑青发现了,鹿佑青将家里的门锁上了,自己推去了所有的工作一直在和颜鹤解释,在和她道歉,可是颜鹤已经不愿意相信了。


    第二次离开,鹿佑青一路追到了机场,最后将她带了回去,并同时把家里的门锁密码换了,把颜鹤的指纹去掉。


    第三次离开,颜鹤联系到了曾经的高中同学乌喻,请她帮忙带自己离开,乌喻说可以走之前从未走过的小路,走之前从未去过的机场,颜鹤听从了。


    颜鹤开始学会伪装,开始装作原谅鹿佑青的样子,鹿佑青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根本分辨不出颜鹤到底是在装还是真的原谅了她,她以为颜鹤不生气了,非常开心地去吻颜鹤,颜鹤同样欣然接受,只是在鹿佑青看不到的时候,她的眼中是无底的黑暗。


    鹿佑青变得越发黏她,一天要让颜鹤说几百句不会离开她的誓言,又缠着她与自己接吻,一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才会罢休,她甚至听从了颜鹤的话,将套在她脚上的东西拿掉了。


    鹿佑青也渐渐开始工作,她前几次工作颜鹤都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甚至还主动问她什么回家给她发好多条消息,鹿佑青彻底放下了戒备,开始放心工作。


    而颜鹤,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清城,下午一点,炙热的阳光蒸腾着热浪朝着城市席卷而来,喧闹不自觉在炎热中停止。


    城南别墅区,一辆黑色轿车自别墅急速行驶而出,嘈杂的发动机声音将密不透风的空气划开一道口子,灌入新鲜的氧气,争得几分喘息。


    颜鹤坐在驾驶座,双手紧紧扣着面前的方向盘,浑身颤抖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由于紧张,她的身子高度警觉着,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使她精神崩溃。


    车子很快驶离别墅区,两旁的景色终于不再是单调的景色,喧闹的街道给了颜鹤几分安慰,她下意识看向后视镜,见身后并没有紧跟着的车辆,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气,随即握紧方向盘,驶入另一条道路。


    颜鹤咬唇,唇角刚愈合的伤疤被她再一次咬破,铁锈味充斥口腔,疼痛令她恢复了几分理智,她深深呼吸了几下,冷静下来按照道路指示行施着。


    兴许是太过紧张,一侧的手机冷不丁响了一下令她浑身一颤。


    乌喻:【颜鹤,你出来了吗,鹿佑青好像察觉到什么了,你快来,记住是城西机场。】


    【你到了之后,我的人会来接你。】


    已经察觉到了吗?


    颜鹤皱眉,擦了下手上的汗,正准备趁着红灯停车给乌喻回消息,抬眼间余光瞥到后视镜,看到的景色却令她浑身僵住。


    绿灯。


    颜鹤呼吸一窒,浑身颤抖,几乎是下意识地踩下油门疾驰而出。


    怎么会这么快,她明明已经岔开……


    颜鹤紧蹙着眉,心像沉入了冰冷的湖,看着一旁的手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精神不由地恍惚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她没有发觉自右方驶来的货车,等她意识到猛打方向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砰——”


    剧烈的冲撞声在她耳侧响起,她像被抽去了全部力气,随车一起重重翻滚撞在地上。


    血,满是血,铁锈的气息在车内无孔不入,浸染地面,时间被无限延长,一呼一吸既是永恒,颜鹤强撑着力气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着血色,什么都看不清,耳边的声音同她似是隔着屏障,她只能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缓慢又煎熬。


    满目的红色逐渐被白光充斥,她最终自嘲着闭上了眼睛,没有听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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