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行进的军舰晃动不停,风和着雨一并落在两人身上。


    幸好接住了她。


    陆学皑微微松了口气,尽管大元鲨刚刚才饱餐一顿,几乎不可能还有进食的欲望,不然也不会剩下那么多残肢没有解决,可是他竟不想赌那个万一。


    在军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里,陆学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身手利落地翻回了甲板上。


    花满蹊失神地紧紧抓住他作战服的领口,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还沉浸在失重的感觉和要被鲨鱼吃掉的恐惧中,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可怜的小狗崽崽,抖搂个不停,让人看了很是心软。


    陆学皑脖颈被她攥着的领口紧紧缠住,很不舒服,有些微难以呼吸,尽管她抓着的是他不肯轻易让人碰的脆弱的脖颈,他还是没有让她松手。


    他紧紧抱着还在失神中的她,她的长发和棉布裙子湿透了,软绵绵的身子冰得不行,或许是因为穿着湿衣服太冷,她轻轻打着寒颤。


    他皱着眉把雨披裹在她身上,横抱起她,脚步匆匆往舱里去。


    他抱着她回了房间,把她放在椅子上,椅子是黑色铁质的,冰的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着她,是担心的口吻:“你先把衣服换了吧,免得感冒了。”


    神经病,人格分裂吧他,刚刚还要把她扔到海里喂鲨鱼,现在还关心她感不感冒。


    大小姐的公主脾气发作起来,气哼哼地跳起来,抬手扇他:“我才不要你假好心!”


    一个重重的响亮的耳光将陆学皑的脸都打偏了过去,他脸上立刻起了一个巴掌印。


    “......”完蛋了,她还在他船上,他又发癫把她扔到海里喂鲨鱼怎么办。


    【他刚刚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个坏女人不撒手?!她自己没腿不会走吗?!他还关心她不换衣服会感冒?!】


    【呵呵,还能是为什么,总不能是他良心发现了吧,男人啊......】


    【就是啊,刚刚还不管人家死活,现在关心人家会不会感冒发烧?真是够了,又一个看脸的家伙,他和陆学屹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们学皑才不是这种肤浅的男人,他才看不上她呢!他就是比较绅士而已。】


    【天啊,陆学皑的粉丝癫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能昧着良心说他绅士。】


    【我们可怜的萤萤!怎么又遇到这种男的!说好的为她出气呢!】


    陆学皑面容硬朗,和陆学屹的五官极为相似,可气质却截然相反,陆学屹是正派清冷的英俊。


    而陆学皑,连洁白正义的军装都压抑不住的他骨子里的狠厉,整个人看起来俊美又危险。


    他低垂着头俯视她,分外高大的身躯压迫感十足,将她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他的眼睛形状和狼眼很像,眼尾比眼头高,眼尾上扬,眼睛黑而亮,透着股野性。


    这是见过血的眼神。


    大小姐哭丧着一张脸,找了个无比拙劣的借口,柔软的手指试试探探地指着他的脸:“呵呵呵,你脸上刚刚有蚊子。”她要是有盖世神功就好了,一巴掌就能扇死他多好啊。


    他并未言语,反而握住她的手,皱着眉翻来覆去地看着。


    不会想砍了她的手喂鲨鱼吧。


    她试图抽回手,干笑几声:“不过,我已经帮你把它打死了哦!呵呵呵......”下次就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他狭长的眼盯着她的手腕,用大拇指轻轻拂过她的手腕:“疼吗?”


    呵呵,想诈她,力的反作用力,别以为她不知道。


    “不疼,怎么会疼呢,这么轻的力道。”她强行忘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的手不疼,他的脸肯定也不疼,看他怎么找茬。


    他语气和缓:“都红了,怎么会不疼。”


    她圆圆的眼睛微微瞪大,她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被粗麻绳捆了许久的手腕很红肿,但的确是不疼的,为什么会不疼?


    还来不及细想,陆学皑又开口了:“这是我的衣服,你可以先换上,等会我给你上药。”


    花满蹊眼神警惕,继续干笑:“呵呵呵,谢谢啊。”这个神经病真的奇奇怪怪的,变脸变得这么快,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陆学皑礼貌地转身出去,绅士地关上了门。


    他双手交叉靠在门上,后脑勺压在冰冷的白色铁门处,让他轰然的脑子微微冷静了一些——他好像......对他的嫂嫂一见钟情了。


    他垂下眼,他的军装湿了大半。


    那是——湿透的她在他的军装上烙印出的大片湿痕。


    弹幕全都发疯了。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陆学屹醒了一次,他可能以为冲喜有用,所以看在陆学屹面上,还有,怎么说她现在也还是他的嫂嫂,之前原女配被他拿去喂鲨鱼都是被离婚赶出陆家之后的事情了。】


    【别为他见色起意找借口了,就拿那一巴掌来说,说得夸张点,他这连子弹都能躲开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开她一个巴掌,估计被打了还暗爽呢。】


    【岂止是暗爽,被人家打了还担心人家手疼,他什么时候这么讲礼貌这么绅士过,他现在真的太装了,简直像被夺舍了一样。】


    【说好的为我们萤萤出气,我现在想进去把陆学皑扔进去喂鲨鱼!】


    陆学皑的房间很简洁,很整齐,就是简单的海军房间配置。


    一片纯白。


    花满蹊唾弃,这个黑心鬼竟然住的这么白,以为住的白就能隐藏他那颗又黑又脏的心了吗!以为住的白就能熏陶他那肮脏丑恶的灵魂了吗!


    看见床上折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大小姐的怒气还没消,气得对着豆腐块当做是陆学皑这个王八蛋就是一顿捶打。


    现在打不了主人,还不能打他的东西出出气吗!哼哼!


    打了好一会,怕被陆学皑发现,她赶紧试图把豆腐块复原。


    大小姐从没叠过被子,她对着白色的被子揉圆搓扁好一会,她叠出来的被子还是奇形怪状。


    又过了一会,终于叠出了一个豆腐块,就是有点塌塌的。


    应该看不出来吧......


    收拾完犯罪现场,花满蹊这才磨磨蹭蹭换上陆学皑白色的军制衬衫,她试图穿上裤子,可是裤腰对她来说实在太大根本没办法穿,试图用皮带扣住,拉到皮带最后一节还是扣不住,她干脆把皮带捆了一个结,勉强能扣住腰。


    她找了个新的白色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包了起来。


    “我换好了。”


    “嗯。”陆学皑打开门,他的身量极高,几乎要顶到门框,薄薄的军装底下能几乎能看见他卉发的肌肉。


    他喉结微动,盯着穿着他的军装,乖乖地坐在他床上的少女,她连衣服都穿不好似的,过于不合身的衣服,她穿得歪歪扭扭,乱七八糟的,头上包着白色毛巾,有两个小揪揪,有些滑稽。


    像是一只懵懂的小兽落在他的巢穴。


    他的目光从那块奇形怪状的都豆腐块一跃而过,隐约猜到她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拿他被子出气。


    她好可爱......


    他拿起医药箱给她上药,他的动作很轻,她的手骨肉匀停,软软小小,粉白粉白,手掌心也是粉色的,手腕也是跟没骨头似的。


    上完药。


    花满蹊从他的床上下来,过长的裤脚却让她险些跌倒,小小一团直接摔进他怀里。


    还没感受这团棉花糖似的触感多久,棉花糖就挣扎着从他怀里跑了出来。


    陆学皑:“坐好。”


    陆学皑从军以来,战无不胜,被外界称为大元联邦最难斩断的脊梁。


    可此时此刻,他心甘情愿地弯下腰,给她仔仔细细地挽好长长的裤脚。


    她的小脚也是粉粉白白,软软小小,脚指头就跟桃花花苞似的,粉粉嫩嫩,可可爱爱。


    大小姐也没动弹,她是被人服侍惯了的,自然没什么不自在,在她心里,所有人都为她服务才是应该的。


    但她心中暗自警惕,她觉得陆学皑肯定憋着坏。


    察觉到她隐含防备的眼神,他桀骜的眉眼柔和下来,他看着她的眼神亮的惊人,忽然说道:“我哥不喜欢你。”


    花满蹊瞪他:“谁要他喜欢!”


    陆学皑慢慢地说:“那你......也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花满蹊奇怪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你是不是海太多了,你管得这么宽?”


    那柔软的粉色唇瓣轻轻颤动,像是他在原始丛林里见过的一种不知名花的花瓣,娇嫩欲滴,轻易就能揉碎,味道很甜美。


    他犹如着魔一般,不受控制地朝着那片花瓣越凑越近。


    虚空中弹幕飞快,黑压压的字体几乎铺满四周。


    【哇靠!这个陆学皑想干什么!你糊涂啊,这是你嫂嫂!就算你哥不喜欢她,那也是你嫂嫂!赶紧住手,不,住嘴!】


    【他可能就是想用强吻吓唬她吧,所以......好了,我编不下了,找个会编的来编。】


    【呵呵,刚刚拿鲨鱼的血盆大口来吓唬她,现在就换自己的嘴来吓唬她了是吧,他是懂吓唬的。】


    【咳咳咳,嫂嫂和小叔子,不得不说,还挺刺激......】


    【豆鲨了,豆鲨了,我要把这对狗男女豆鲨了!】


    【那个傻比豆沙到底有完没完,你才是狗男女,分明就是那个狗东西想强吻我们大小姐!】


    弹幕立刻又吵成一团。


    她瞪圆了眼防备地看着陆学皑,柔软雪白的小手紧紧捂住嘴:“你你你想干什么?!”


    她想起海里的那些残肢碎肉,她吓得眼眶通红,对着他又踢又打:“你这个坏人,你是不是想把人家先奸后杀!”


    陆学皑白色的军装外套被她弄得很乱,领口处的金属纽扣都被她扯坏了一个,平整的衣料都被揉皱。


    他铁壁铜墙一般,任由她踢打,没事人一样懒散地笑了一声:“......嗯,对。”


    随即,扯开她捂住粉润小嘴的小手,宽大灼热的手掌握住她的后脖颈,稳稳地禁锢住她的小脑袋,他偏了偏头继续凑近她,灼热的呼吸抵死交缠,他甚至能闻见她唇齿间馥郁的香气。


    可他手上的通讯器响起:“报告总长,监测到一艘陆家的船只进入了我们海域!是否拦截!是否拦截!over!”


    陆学皑盯着被自己牢牢钳制在手心,使劲瞪着他的可爱鬼,他的目光丝毫没有从她粉润的唇瓣挪开的意思,他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自家人,拦什么拦?”


    他又漫不经心问:“来的是谁?”


    军士汇报:“是您大哥,陆总!”


    陆学皑怔住:“我哥?!”


    他和陆学屹感情一向要好,不像其他名门子弟伪装的兄弟情深,当年陆震元为了稳固陆家,让他们兄弟二人选择一人从商,一人从军,陆学皑毫不犹豫选择奔赴危险重重的战场,让陆学屹接管陆氏财团,对陆学屹这个大哥,他是能豁出命去的。


    今日大哥短暂清醒又昏过去的事情,他已有耳闻,只不过大哥现在忽然又清醒,就立刻拖着病体深夜闯入他的私人海域,竟然是为了她!


    或许是天气恶劣,海域和外界的通讯信号受到影响,他没能接到大哥的讯电,可他竟亲自赶来了,是担心不亲自来,派别人过来,他还是不给面子不肯放人吗。


    他必定是很在意她才会如此。


    陆学皑望着花满蹊,一时说不出话来。


    得知陆学屹即将到来,花满蹊一改刚刚装出来的怂包子模样,她立刻就狐假虎威起来:“你这个臭流氓!你哥哥马上来救我了,你敢欺负我?!我可是你哥哥的老婆!”


    陆学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掌心还能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他松开手,起身朝外走去,他匆匆赶到甲板上,朝远处望去。


    深黑的海平面,一艘的庞大的轮船跨越暴风雨朝他这艘军舰的方向破浪而来......


    陆学皑的拳头在军裤边握紧,寸寸青筋崩起,他古铜色的面容隐在夜色里,高大的身躯在甲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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