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他们已经有过两次“开始”。
第一次他表现不好,导致差点退亲,第二次是他反悔,最后双方签订了协议,他现在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开始,想要一个沈棠满意的开始。
“我过阵子还会送你田,已经让人去办了,四百亩,都归于你名下。”
听起来诚意十足,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棠看着两大箱子的字画,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只是“开始”到底是指什么?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问:“可否请二公子详说。”
岑晏已经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但脸颊还是忍不住发红:“我是希望我们能从今日开始尝试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像阿兄跟嫂嫂一样……当然,我不是催你圆房,圆房不包括在内。”
果然是想跟她谈恋爱。
沈棠扫了一眼他的俊脸:“我可以跟你试试,不过我不能保证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毕竟感情不能强求。
岑晏松了口气。
在京城年轻一辈中,他的条件极为优越,这一点他从没有怀疑,加上对沈棠的了解,他相信只要沈棠答应,那她早晚都会喜欢上自己。
“你同意就行,”岑晏伸出手,“是否可以牵手了?”
既然是试着谈,当然行,沈棠将手放在他掌心。
他用修长的手指包住她的手,感受了会道:“我应该早点送礼物给你。”
沈棠:“……”
“不过现在也不晚,”他拉着她走出西厢房,“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试。”
沈棠揶揄:“真的吗?也就晚上一个时辰。”
岑晏身子一僵。
确实,他每日都要上衙的,不可能为此忽视正事。
“少就少点吧,毕竟你也喜欢我当官。”
他的官做得越大,沈棠越高兴。
“我说得对吧?”
“嗯,对极了,不过我可不止这一个要求……协议上写的是有关‘和离’后保障的事,但如果做真正的夫妻,我还有别的要求。”她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比如?”
沈棠眼眸一转:“比如要对我有求必应。”在前世,她对男朋友也是一样的要求,如果谈着谈着不合心意了,马上就会提分手。
“除了钱财,你还想求什么?”
“我想看你耍刀耍剑。”
岑晏扬起眉,惊讶道:“我记得你上次并不想待在兵器房。”
“那是两回事,”沈棠摇一摇手,“能看吗?”
她的手一动,他握着她的手当然也跟着摇动起来,岑晏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可爱的动作,有些酥麻,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嗯,就是天有些晚,可能看不清楚。”当即调转方向去东跨院。
很好驱使的样子,沈棠心想,难道他真的挺喜欢自己?如果他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她确实不介意跟他试试,毕竟外表还是很符合她的审美的。
二人到得兵器房,岑晏拿了把以前练武惯用的剑走到场地中央。
“看好了,”他道,“这是我们岑家祖传剑法,岑门十七剑。”
他先做了一个起手式。
沈棠见状从里面搬了张椅子出来坐。
岑晏:“……”
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卖艺的
不过给自己妻子看,似乎也谈不上卖艺吧?他把这念头甩了出去。
白天光线明亮,但月下舞剑却更有意境。
月温柔,剑凌厉,月光剑光交融,惊心动魄,气势磅礴。
道道光影化作剑气,卷出一地残花,沈棠看得高兴,恨不得抛给他一些碎银。
当然,只是想想,真抛了,岑晏肯定气死,她就换成喝彩。
岑晏随后又使了刀法。
沈棠连声夸好。
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岑晏收起刀:“可满意?”
“满意极了,”沈棠笑道,“如果你没参加科举,我想在沙场上定也能立功。”
这是当然,他毕竟也是熟读了兵法的。
岑晏将刀放回兵器房。
此时已经不早,二人回去正房。
沈棠忽然道:“你送我的东西是不是该抬到放我嫁妆的库房去?”
“怎么,还怕我骗你?”岑晏手指紧了紧,有点不满,“说送你就送你,这件事我绝不会反悔的,明日会登记在你的嫁妆册子上。”
“那就好。”落袋为安。
真是个财迷,岑晏又好笑:“要不我把我的俸禄也给你吧。”
“……”
沈棠有点吃不消了。
他今天给得实在太多。
“你是不是想要我回报什么?”沈棠眨眨眼睛,“无功不受禄,你一下子给那么多东西,我有点害怕呢。”
岑晏挑眉:“你也有害怕钱多的时候?”
怎么感觉她在这方面是“贪得无厌”的。
“平常不会,但今天有点怕。”
岑晏停下来,微微低头:“看你拿得不安心,那就让我摸一下你的头发吧。”
沈棠:“……”
原来还在惦记这个啊!
“真那么好摸吗?”
也不是,他只是想光明正大。
“可以吗?”
沈棠想了想道:“好吧。”
岑晏就伸手碰触她的发髻。
今日梳得是飞仙髻,高高的,两边各插了两只金簪步摇,怎么碰都觉得碍手,他道:“还是披散着好摸些。”
挑三拣四的,沈棠哼一声:“你把头低下来,我也要摸一摸。”
岑晏:“……”
不过礼尚往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就弯了下腰。
沈棠也伸手轻抚他的头发。
相识这么久,岑晏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强势的,但没想到头发居然并不粗糙,跟她的一样,摸上去很柔滑,她忽然就想两只手都伸上去乱揉一把。
好像摸她养的猫狗一样。
岑晏觉察出不对,猛地抬起头:“够了吧。”
不自觉又散发出一股威严。
沈棠放下手,心想,这家伙如果谈恋爱的话,肯定不是小奶狗的类型!
两人又继续往正房走。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副情景都看在眼里,心道二公子与二少夫人可真恩爱啊!
“今日晚了,等明日我回来,我们可以打一会双陆。”岑晏道。
他觉得这样可以培养感情。
沈棠答应:“好啊,这回我会好好玩的!”
上次重阳节她被他那一出戏弄得都没有办法定下心,输了好几盘,正好借此报仇。
岑晏一笑,先去清洗。
刚才舞刀弄剑出了一身汗。
随后沈棠也收拾干净,二人一起歇息。
还是各盖各的被子,但现在岑晏有点心猿意马,恨不得把自己的被子扔掉,他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沈棠,竟然邪恶地希望沈棠的睡相可以更差一点。
差到什么程度呢?
最好是差到直接滚到他怀里来。
第42章 042
当然,最后他并没有等到。
困意上来,竟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看见身侧的沈棠,岑晏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伸手去轻触了一下她散开的头发——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握住,只是指尖碰了碰。
心情更好了。
虽然沈棠不可能这么快喜欢他,可他竟觉得她已经是他的,有种奇怪的充实感。
他起身下床,神清气爽地去察院。
路上遇到岑劭,岑劭都看出来了:“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岑晏收敛了一些:“没有,就是心情不错。”
岑劭“啧啧”两声:“你成天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满脑子都是朝堂的事,难得见你这么高兴……”说着灵光一闪,“该不会弟妹有喜了吧?”
“……没有,我们才成亲多久?”
“也是,”好像才一个月,岑劭尴尬地挠挠头,“我实在猜不到你为何高兴,昨日父亲才致仕,我是高兴不起来。”
反正父亲已经致仕,岑晏也没必要去劝兄长,他早晚都会想通。
稍后,岑晏到了察院。
想到袁翠岩也是个多话的,他就如常板着个脸。
果然袁翠岩没看出什么,只跟他说有关立储的事:“……徐家跟刘家结亲了,皇后娘娘想借助刘家的势力,你猜章家拉拢了哪家?”
岑晏道:“莫非是王家?”
“哎呀,不愧是你,”袁翠岩笑,继而又摇头,“新任太尉本该是令尊,而今便宜王家了,那王太尉,算了,不提也罢,”跟岑郡王不能比,只是运气好,可谁让岑郡王要主动致仕呢,袁翠岩也是惋惜的,“若令尊当上太尉,那章家怕是要费尽心力拉拢你岑家了!”
那幸好不是如此。
管他皇后与燕妃如何斗,都与他岑家无关,
“我等会要去一趟户部查账,就不与你多说了。”
袁翠岩一愣:“户部?你该不会要拿户部尚书开刀吧?”
“例行查一查而已。”
“……”
他每回例行都能查出事情,袁翠岩叹息:“你是真的一点不怕惹事啊!”
谁说他一点不怕呢?可他以状元身份就职察院,足可见天子的期望,如此他岂能辜负天子?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想平步青云。
岑晏淡淡道:“你嫌我惹事,以后就少跟我说话,省得连累你。”
“啊,致美!”袁翠岩跳脚,“我岂是畏首畏尾之人,我是担心你,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这没良心的!”他越说越气,拔脚走了。
岑晏司空见惯,继续翻阅文书。
而沈棠此刻正在看册子。
岑晏的东西已经搬入库房,他的随从陈霄也将箱子内所有的字画都登记好了。
沈棠很满意,将册子重新收好。
几万两到手,再加上四百亩地,就算以后和离,什么东西都不要也能让她跟妹妹过得很奢侈,别提她还有一家店铺,不过现在岑晏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只要他不犯错,她肯定会把这少夫人继续当下去。
沈棠吩咐献春:“把阿宁请过来。”
最近妹妹也是玩疯了,很久没有学习,她得督促一下。
女子光会吃喝玩乐也不行,识文断字是必须的,她还得教会妹妹算术,数学学好了,脑子不会太笨。
沈宁一向听姐姐的话,到得南院二话不说就开始写字了。
明嫂则跟沈棠说崔含芷的事:“大少夫人这孩子怕是要在过年前后生了,最好是年后,年前事情多,天也冷,年后呢好一些,不过夫人肯定会提前找好稳婆。”
算算时间,还真是在春节左右。
沈棠道:“还好嫂嫂家世好,嫁得又是岑家,若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就难了。”
请不起好稳婆,也请不起好大夫,可以想象有多遭罪。
明嫂也认同,说道:“所以我不是总劝您嫁给二公子?那到底是不一样的,如今您自己也明白了,瞧瞧您现在过得什么神仙日子。”
看怎么比了,跟她前世比,她前世过得才叫神仙日子呢。
沈棠道:“你还是见的太少。”
明嫂一愣:“你此话何意?”
沈棠也不好解释,敷衍道:“没什么……”在这方面她是孤独的,没有谁可以诉说,怕说出来旁人会觉得她疯了,所以要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过,沈宁可能不一样,她们一起长大,等沈宁懂事后,她或许会告诉这个妹妹,“阿宁,差不多了,我教你《九九表》。”
就是后世的九九乘法表。
姐妹俩一个教一个学,直到午时方才停止。
下午,二人就去看崔含芷,乌金西坠时沈棠方才回南院。
岑晏平时很忙,难得会准时回来,故而沈棠早就习惯了独自用饭了,也觉得很自在,结果今日他竟在她刚刚拿起筷子时出现在了门口。
男人摘下官帽问:“是不是没想到?”
“嗯……”
“因为我约了你打双陆。”
沈棠:“……”
她好像忘记这件事了哎!
“不会影响你的正事吗?打双陆不着急,随时都行。”
约了就是约了,岑晏道:“说好的事还是要做的。”
沈棠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马上唤献春:“再让厨房做两个菜……”
花月笑道:“少夫人,献春看到二公子回来已经去厨房了。”
是个机灵的,沈棠点点头。
岑晏换好家常的衣服,洗干净手与她一起吃饭。
饭后,沈棠将崔含芷送的棋盘取出。
“我们玩五局,能赢三局的就算赢,好不好?”她道。
赢不赢重要吗?岑晏疑惑,他跟她打双陆是为了增进二人的感情,不过沈棠有此等想法,他自然也不会拒绝:“可以,反正时间还早。”
二人面对面坐下。
随后岑晏马上感觉到了沈棠强烈的攻击性。
在重阳节的那天她好像并没有这样全力以赴,可能是当时他们的关系跟现在不一样……
他有点好笑。
不过作为对手,他觉得沈棠还是合格的。
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各自都赢了两局。
等到最后一局的时候,沈棠的动作变慢了,每次都要多想一会,生怕自己走错,这让岑晏觉得她真的很在意输赢,而他是不在乎的。
故而沈棠赢了。
她笑得异常灿烂,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赢了状元呢!
岑晏道:“我甘拜下风。”
男人脸上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沈棠就有些改观,觉得他心胸原来挺宽广,说实话,如果她输了她会有点不高兴的,毕竟死了那么多脑细胞。
“可能也是你白天太辛苦了,所以没玩好。”沈棠贴心地给他找借口。
毕竟是状元嘛,得给他留点脸面。
岑晏唇角扬起:“……嗯,你说得没错。”
他也不是小瞧沈棠,他自小就打双陆,年纪也大一些,比她厉害很正常,所以沈棠已经玩得很不错,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超过他。
何况他也没有时间练习,以后指不定会经常输。
输输就习惯了。
“你还喜欢玩什么?”他问。
“才学了抹牌。”跟崔含芷学的,在东院时会叫上两个丫鬟一起玩。
“需要四个人,我们就玩不起来了。”
“为何?”沈棠奇怪。
“我不希望有旁人在场,”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就我们两个比较好。”
那一刻,感觉他的眼睛在放电。
沈棠猝不及防,脸居然热了一下。
这家伙还挺会的!
岑晏没放过她的表情,心头一喜,暗道沈棠是不是害羞了?她说过在喜欢的男子面前才会害羞,那是不是……他手握得紧了些:“如果你实在想玩,我也可以陪你。”
“等以后再说吧,”沈棠并没有领情,瞥了一下他的手,“这么晚得歇息了,你还抓着我。”
“就一会,我回来后还没碰过你。”
“非得碰吗?”
“嗯,”他也不掩饰,“说实话,我无时无刻不想碰你,我想正常的夫妻应该都是这样吧?”
“……”
怎么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了呢?沈棠颦眉:“二公子你未免太不含蓄了。”
“跟你学的,”岑晏道,“事实上,我现在也觉得什么事情都说清楚最好。”沈棠就是这样,要什么都讲得明明白白,他起先是不适应的,而后就觉得她这一点很可爱。
所以这是在夸她?
好吧,如果她谴责他“不含蓄”就是在谴责自己,沈棠问:“你打算抓多久?”
“等你困了。”
沈棠马上打了个呵欠:“我现在困了。”
“……”
他辨别了一下,感觉沈棠应该不是真的反感自己握她的手,而是小小的调皮了下。
他松开手:“那我们歇息吧。”
二人遂去洗漱。
大概是费脑子太多,沈棠沾到枕头就真的困了,连打呵欠。
岑晏看着笑。
喜欢一个人,就是越看她越顺眼,哪怕是普通的打个呵欠也觉得可爱,他喉结滚动了下,有种更进一步的冲动,不是抓手,不是摸头发。
可如果冒然提出,只怕她会反对。
岑晏闭起眼睛,心想:他还有什么昂贵的东西可以送给沈棠呢?
第43章 043
字画都送了,田的事情也跟她说了,甚至还提到俸禄……
兵器她应该不喜欢。
难道要买首饰吗?可她的妆奁里首饰也不少,都是长辈们送的。
岑晏上衙后都在想这件事。
不过可能也急不得,沈棠毕竟是女子,还是循序渐进更好些。
不知不觉已入夏。
天气越来越热,墙外蝉鸣不止。
沈棠这日带妹妹,明嫂回了一趟桥东街。
一是看看晚茶,二是问问店铺的情况。
晚茶说的全是好消息,订单满满,就算多请了鞍匠也还是不够快,就请示沈棠,是不是再找几位,沈棠思考了下道:“我们的马具确实别出心裁,但卖得这么好,也有可能是客人图新鲜,跟风,过阵子生意应该会变少些,所以暂时不用再找鞍匠了,省得以后又嫌人多,不好处理。”
已经雇佣了再解雇,总是不妥的。
考虑的真周全啊,晚茶佩服:“看来我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沈棠道:“其实凡事多想想就行,有道是‘行成于思’。”
晚茶点点头:“好。”
因天气热,就算沈宁想玩,拉着其他三人去街上逛,也没逛多久就热得流汗,很快就归家了。
沈棠一到南院就去洗了个澡。
献春看她热,马上就端来一碗放冰鉴里冰过的莲子汤。
“冰”这种东西在夏天极为珍贵,也就皇宫贵族可以享受得起,沈棠喝了几口,消掉了暑气,又拿起团扇扇了扇:“天一热,真是什么都不想做。”
她下次再出去非得等到秋天了。
结果岑夫人那里送来消息,说明儿要去刘家贺喜。
刘家与徐家定亲的事沈棠是前不久知道的,因为要送贺礼嘛,长辈们要提前准备,她当时就想起徐元淑那日找来家里的情景,只能说岑晏确实解决了这件事。
如今各自成亲,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等岑晏回来,她就将此事告诉他。
“你也要去贺喜的吧?”
“当然,”刘尚书令的面子,文武百官都要给的,“不过明日不是休沐日,要么你跟祖母,父亲母亲先去刘家,晚上我们再一起回来。”
“好。”沈棠答应。
两人都没有提之前那桩事。
岑晏问:“还打双陆吗?”
“不打了,今日出去了一趟,有点累,”沈棠歪在榻上,“我肯定会输给你的。”
“我不是常输给你吗,这有什么?”
这阵子他们经常打双陆,岑晏确实总输,他也确实毫不在乎,沈棠起先觉得是他心胸宽广,后来才明白,其实是因为岑晏不需要靠赢来得到成就感。
他是状元,又是官员,本身内心就充满了优越,他怎么可能因为赢她而高兴?
也就她这依附者,才会因为赢了岑晏而得意。
沈棠又闷闷的:“你说如果我也能当官该多好。”
岑晏未免惊讶,过得会儿在她身侧坐下道:“如果女子能参加科举,你定然也能当官的……你那么聪明,生意做得那么好,我看好多官员都不如你,更别说那些贪官污吏。”
她将团扇遮住半边脸,睨他一眼:“你说的是真心话吗,该不是哄我的吧?”
那语气又像嗔又像是撒娇,岑晏恨不得将她拉入怀里,只是克制住了,说道:“我是发自内心觉得你有能力,然而大梁不容许女子参加科举,我也只能哄哄你。”
“你真是滴水不漏。”
“生怕说错,惹你不快。”
他放下身段还是让她愉悦的,沈棠忽然将团扇递给他:“你替我扇风。”
岑晏:“……”
她真是把“有求必应”用在了各个方面。
岑晏接过团扇。
他手劲大,风也扇得很大。
沈棠闭上眼喟叹:“让练家子扇风果然不一样啊。”
那双勾人心魂的眼眸合上了,余下的一张娇艳欲滴的唇就特别显眼,岑晏一边扇一边看,呼吸有些略重,但并没有行动:“那些田你可有打算?”
四百亩地已经到她手里,如果她处理不了,得他帮忙。
沈棠道:“哪日去看看再说,是了……”她灵光一闪,“吴钩说那里山清水秀的,是不是比京城凉爽啊?要不我就去那里避暑好了。”
岑晏:“……”
他送她田可不是为了让她去避暑的。
他们正当在培养感情呢,沈棠此时走掉怎么行?
风突然就停了。
沈棠睁开眼睛,看见男人把团扇扔在了一边。
“你怎么半途而废呢?”她不满。
“到底是谁半途而废?说好了要尝试的,你现在竟说去避暑,”岑晏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不准你去避暑,至于田的事,自然有人帮你处理。”
哦,刚才的表现都是假的,马上就露出真面目了,沈棠道:“说好我们是平等的,我要去避暑,你凭什么不准?”她没有人身自由吗?他是官没错,但在家里,他们可不是官民的关系,她一生气,也打算站起来。
岑晏比她高,气势足,她站在榻上比他更高,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腿麻,居然崴了一下,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当然没摔地上,岑晏将她抱住了。
脑袋狠狠撞到男人胸膛,沈棠没觉得疼,只觉得大大的丢脸。
本来她要站在榻上痛斥岑晏没有平等思想,结果居然还要他救。
这双不争气的腿!
“你放开我,”沈棠将对自己的失望转移到了岑晏身上,用力推他,“你这登徒子,谁让你抱我的,我可没有准许……你还不放手!”
怀里女子满脸通红,显然是被她自己气到了。
岑晏觉得好笑又可爱,哪里舍得放手。
大好机会不抓住,岂不是个傻子?他抱得更紧了:“阿棠,我不是不准你去,也不该不准你去,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怕我太想你……你别意气用事。”
“谁意气用事了?”她被他一番表白,身体明显不太挣扎了。
“你别不承认,不然岂会急得摔下来?”岑晏问,“有没有扭伤?”
“不知道,”她哼一声,“都怪你!”
“是,都怪我,我没有说清楚,”他手掌按着她后背,沉声道,“那我现在说清楚,如果你我之间已经有了结果,不管好坏,我都不会拦着你……刚才情急之下措辞不当,请你见谅,阿棠,你知道我的想法的,我一天只有一个时辰与你相处,真的不想此时与你分开。”
夏日衣服薄,耳朵贴着他胸口,竟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沈棠沉默了会儿:“好吧,我暂时不去。”
岑晏松了口气:“多谢,”而后让她在榻上坐好,半蹲下来检查她的脚,“如果扭伤了得马上请大夫。”
本就是躺着也没穿鞋,她只着一双罗袜。
他手指按到脚踝时,脸更为的红了。
沈棠也忽然有点扭捏,缩了缩脚:“应该是没伤到。”
嗯,他也觉得没伤到,不然她早就疼得哭了,但手指却收紧:“还是看一看。”
哪怕心快要跳出来,他也要看。
沈棠的脚完全挣脱不得,只好任他去了。
跟她的手腕一样,脚踝也是细细的,触之极其柔滑,他握住了左右轻轻动了下,一边问疼不疼,沈棠全都摇头,他道:“看来明日还是可以出门的。”说着松开手。
沈棠马上下了榻:“可以歇息了。”
出了糗,她不太想继续说话。
岑晏一笑:“好。”
次日傍晚,沈棠随长辈们去刘家贺喜。
那刘家也是世家,刘大公子娶得又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喜事自然是办得大张旗鼓的,各家各族的女眷们都聚在内院谈笑风生。
沈棠除了是岑家二少夫人的身份外,还多了一个马具店掌柜的身份,是以众人见到她,竟都是先说马具,夸她的马具坐得舒服,好看。
故而沈棠在这一刻也挺有成就感。
席上,谢庆珍问起沈宁:“阿宁怎么没来?”
这孩子讨厌应酬,不爱被人围着,所以沈棠没带她来,悄声道:“阿宁不喜欢这种场合,她说,如果都是你这样的小姑娘她就喜欢了。”
谢庆珍哈哈大笑:“是吗,那我明儿去看看她。”
谢夫人则在问岑夫人有关崔含芷的情况,又说岑夫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菜肴很可口,色香味俱全,沈棠就专心享受,还喝了点果子酒。
喜酒么,怎能不喝酒呢?说起来,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喝喜酒……
周菡也坐在附近,跟沈棠道:“二表嫂,这酒好喝,但不能多喝,你小心醉了,”又邀请她做她及笄礼的赞者,“我想来想去,只有二表嫂最合适。”
这小姑娘吧,挺现实的,也有点心机,但谈不上很坏。
既是亲戚,沈棠就答应了。
周菡很高兴:“二表嫂你真是活菩萨!”
沈棠:“……”
回去的时候,岑晏就在垂花门口等她。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生出错觉,竟觉得他好似比初见时更为英俊些,眸光深邃,鼻梁高挺,落日余晖从头顶洒落,竟像是全身放着光似的。
不止她看,路过的宾客没有谁不看。
和善的长辈们都会来一句“好个珠联璧合”!
岑晏拉住她的手去坐车。
“怎么脸是红的?”他伸手轻触了下,“喝酒了不成?”
“嗯,幸好表妹提醒我,不然我只怕要醉了。”
说话的语气都像呢喃,一张脸更是艳丽,岑晏真想看看她醉了是何样,竟觉得有点可惜。
因来贺喜的客人多,门前车水马龙,就算坐上车了,一时也行得极其缓慢。
透过车窗,可见星光漫天。
这里天然的夜色是比后世要美的。
沈棠撑着粉腮看了会儿,慢慢的有点犯困,就将头贴在车壁。
岑晏的手适时伸过来,将她脑袋往他肩头一靠:“怎么也是我这里舒服些。”
很宽阔的肩膀,但也很坚硬,不过是比车壁软些,沈棠轻声一笑:“刚才你一直没说话,我还以为你也快睡着了呢……原来盯着我呢?”
“车里就我们两个,不看你看谁?”他头微微侧了侧,将脸贴在她发上,“我不说话,是怕你累,感觉你说不动的样子。”
“哦……”她以为他是有些感慨,毕竟徐元淑也是他喜欢过的小姑娘。
到底有没有一点遗憾呢?
如果他不是为了岑家……
沈棠忽然问:“要是我也跟徐姑娘一样,你也不会娶我吧?”
岑晏一怔。
“如果沈家也出了个皇后……”
他打断她:“你已经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家人,何必要做假设?”
“我就是想问问,”在她心里,他其实是挺凉薄的,当然,是指对他喜欢的人,他对他的家人必然不是如此,“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这样的情况,我也是会被放弃的吧?”
岑晏许久没说话。
沈棠垂眸看着他微微握紧的手指,在此时却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如果他骗她,说“真有此种情况,他也不会放弃她”,那她真会把他看成油嘴滑舌的骗子的。
幸好他没有这样说。
“致美,”她叫他的字,“你不必沉默,我不会怪你的,在我心里,你也没有阿宁重要。”
岑晏:“……”
这好像比怪他还难受吧?
算了,但沈棠没有说错,他们彼此心里都有更在乎的人,只不过……
“阿棠,你说的都是假设,而今的情况是我已经娶了你,那无论遇到何种情况,我都不会舍弃你,”他抬起她下颌,“所以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假设。”
她哼道:“你又说‘不准’。”
“就是不准,你这是故意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他一直在努力,岑晏反问:“真的没有吗?”
四目相对,她的心微微跳快了下。
“我困了。”她道,将头又搁在他肩头,闭上了眼睛。
他唇角扬起。
肯定是有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第44章 044
六月赤日炎炎,酷热难当,正是“伏月”,而周菡的及笄礼就是要在六月操办的。
已经答应了,不能不去,沈棠坐在镜台前精心打扮。
毕竟是当赞者,不能敷衍。
镜子中的女子花容月貌,神采飞扬,献春夸赞了几句,忽然在妆奁里一阵翻找:“少夫人明明很合适贴花钿,怎地从来不贴呢?”
她找了一方梅花形的螺钿贴在沈棠额间。
金箔耀眼,但螺壳做的花钿更有特色,有五彩的光,使得那张脸越发明艳。
沈棠由不得伸手去触摸它。
确实许久没有贴过了,大概是知道岑晏不喜欢,而二人已经做了夫妻,她不想让他觉得刺眼就没有贴过,久而久之还真忘了。
“少夫人可是觉得不好?”见她神情复杂,献春道,“那奴婢取下来。”
“不必,挺好的。”
过了这么久她也想看看岑晏的反应,随后沈棠就去拜见长辈,跟岑夫人一起去周家,太夫人没去,年纪大了受不得热。
周夫人极为疼爱这小女儿,及笄礼办得很隆重,请了不少家族的女眷,周菡也是打扮的端庄秀美,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虽然岑夫人讨厌周夫人,还是狠狠夸了周菡一通。
礼仪谈不上繁琐,但因为天热又在屋外举行,即便头顶绿荫重重,沈棠还是流了不少汗。
作为赞者,从头到尾得保持仪态,她也只能忍着不动。
好在时间不长,礼毕后,周夫人留自家亲戚吃晚饭。
“大热天,辛苦你们了,吃顿饭是应该的,”周夫人拉着岑夫人的手,“表弟妹,你可不能推辞啊,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你跟阿棠千万别走。”
与徐家的事早就泡汤了,周夫人自当要笼络好岑家的。
岑夫人还是给了她面子:“我要不答应,你得把我手捏疼。”
周夫人讪讪松开手:“哎呀,我力气用大了,你愿意留下就好!”
谢夫人也来参加及笄礼的,自然与她们一起吃饭。
岂料中途还未吃完,有丫鬟来禀告,说岑二公子来了。
就是因为岑晏喜欢上了沈棠,才让她们母女俩竹篮打水一场空,周夫人的目光立时落在沈棠身上,“啧啧”两声:“不用说,晏儿定是来接你的……真正是恩爱夫妻,羡煞旁人。”
沈棠差点呛到,掩了下唇:“表姨母,你若是使人仔细问问,定知道相公是来接母亲的。”
长辈在此,怎能单独提她?
周夫人才觉失言,笑道:“瞧我嘴快,当然了,晏儿最有孝心,当然是把表弟妹放在第一位。”
儿子儿媳感情好,做母亲的只有高兴,岑夫人才不会不快呢,何况她也有丈夫陪,朝夕相处,哪里会介意儿子对儿媳的上心?
故而在垂花门口时,她就跟沈棠道:“你与晏儿一起走吧,我自己坐车回去。”
沈棠愣住。
岑夫人笑道:“晚上没那么热,回去也不远,你们两个边说话边散步,多好。”
小夫妻就该亲亲热热的,想当初她刚嫁给丈夫,也是一样难分难舍,可惜当年战乱不断,他又是骁勇善战的将才,自是投身沙场了。
“晏儿,”她看见不远处的儿子了,招手道,“快带着阿棠回去吧。”
“您不跟我们走?”岑晏问。
岑夫人睨他一眼,暗道装什么呢,他以前总是晚归,最近两三个月却是时不时准时回来,不是为了沈棠是为什么?她才不打搅呢!
“去吧。”她快步离开。
岑晏看向后面的沈棠。
月光下,她着一件天碧色金绣牡丹春衫,青丝梳成凌云髻,戴嵌宝金簪,雍容华贵中又带几分娇丽,他在第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花钿,后来发现了,不由自主轻笑。
沈棠颦眉:“你笑什么?”
要么讨厌,要么不动声色,要么夸赞,他居然笑!
岑晏正色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棠:“……”
岑晏握住她的手:“阿棠,你今日很好看……当然,平日也好看。”
要说“刷好感度”,岑晏是真的挺会的。
沈棠撇了撇嘴:“真的吗?”故意将头抬起来,“你再仔细看看。”
“仔细看也是一样。”
好吧,看来他是真不介意她贴花钿了。
果然喜不喜欢很明显。
“母亲说让我们走回去,你觉得如何?”
“这得看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走,你不愿意,我们就骑马回去。”
她穿了裙子不说,还是两个人共骑,走在路上不得被人盯着看?沈棠选择前者:“就走走好了,可惜已经吃饱了,不然能边走边吃。”
跟逛夜市一样。
岑晏道:“我们可以明日晚上来。”
“你明日也有空?”沈棠忽然有点担忧,“岑大人,你可不能被感情冲昏头脑,我可是都指着你……”她压低声音,“位极人臣呢。”
要说野心,沈棠一点不比他少,岑晏捏捏她手指:“你放心,有你这样的妻子,我绝不会懈怠,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可能是他白天办事更为效率了?沈棠琢磨着道:“还是等以后吧,天太热。”连着两天出来她真不愿意。
岑晏感觉她是很怕热的:“那我们今儿也不走了,”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湿的,回去清洗下吧。”
二人遂掉头回岑家。
洗过澡之后舒服多了,沈棠早早上床歇息。
岑晏则是去了书房,等到亥时方才回来。
拉起蚊帐时,百般小心,生怕放了蚊子进去又吵醒沈棠,等躺下后,他并没有睡在本该睡的地位,而是朝沈棠靠近了十来寸。
也是奇怪,这些天沈棠的睡相一直很好,不,也谈不上很好,是真的谈不上差,顶多就是手脚伸过来碰到他,这跟他期望的不一样。
就在他渐渐要睡着的时候,感觉身侧有了动静,紧接着有个人翻了个身,直接贴到他怀里。
温热跟心跳同时袭击了他。
岑晏睁开眼,呼吸在瞬间变得很急促。
夏天的中衣,料子薄薄一层,将她美好的躯体完全呈现出来,他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诱惑,恨不得不管不顾就在这一刻将她拆吃入腹。
他连片刻都熬不住,猛地坐起身。
侧间的水流声响了一会才停止。
再躺下的时候,男人老实了。
想象的滋味很美妙,但真的体会到时才知道是煎熬,除非哪一日他们可以圆房……
有点远了,别说圆房,连亲都没亲到沈棠呢。
岑晏把念头甩出去,暗道,不能再想了,不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等到八月,崔含芷很是显怀了,肚子已经高高隆起。
沈宁时常趴在上面听孩子在里面的动静。
“要到过年他才出来吗?”小姑娘好奇的问,“为什么呢?”
“怀胎十月,就是要十个月才出来啊,”沈棠解释,“早出来,身体会不好的。”
“啊,为什么?”沈宁又一阵奇怪。
“不足月就是会不好。”
崔含芷闻言一笑,补充道:“阿宁,这就跟院子里的花一样,花苞还没结好,你就把它整个摘下来,那么,那花还能不能开出来呢?”
“开不出!”沈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沈棠看向崔含芷:“还是你解释的好。”
“毕竟在我肚子里这么多天了,”崔含芷伸手轻抚小腹,“我就觉得这孩子跟花儿一样,生出来定是极好看的。”
“你跟阿兄是俊男美女,自然孩子也好看。”
“你跟致美也一样啊!”崔含芷打趣。
沈棠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顾左右而言他。
崔含芷只当她是害羞。
为照顾好长孙媳,太夫人很早就把康嬷嬷派来了东院,这时提醒崔含芷:“少夫人去歇息一会吧,晚上睡不好,您白天得补足觉。”
胎儿越来越大,行动不便不说,也容易腰酸背痛,沈棠站起身:“嫂嫂,那我跟阿宁就不打搅你了。”
“什么打搅,没有你们陪我,我可闷了,”崔含芷跟康嬷嬷说,“还不困,再等会。”
话音刚落,听到岑劭的声音:“阿芷!”
“相公,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来办点事,正好有空,回来看看你,”岑劭手里提着几串紫葡萄,问康嬷嬷,“这能吃了吧?”他早前买吃食回来,康嬷嬷一个都不准给崔含芷吃。
康嬷嬷轻咳一声:“果子自然是能吃的。”
崔含芷笑:“你就非得买吗?家里什么没有?”
“那不一样,是我心意嘛,就想买点吃的给你,”岑劭让淡墨去洗葡萄,蹲下身很自然的把手放在她小腿上,“还酸胀吗?我给你揉揉。”
这让旁观者不太自在,沈棠道:“阿兄,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便不打搅了。”拉着沈宁就走。
“看吧,你把阿棠吓跑了,”崔含芷嗔道,“一来就揉脚也不管有没有旁人。”
“是弟妹脸皮薄,这有什么?我不信致美到时不给她揉脚。”
崔含芷:“……”
沈棠回来后坐了会儿,又换上骑射服去骑马。
八月气候适宜,最合适运动。
一直骑到傍晚才回南院。
晚上,岑晏忽然送给她一样东西。
“砚台?”沈棠惊讶道,“为何送我砚台?”
“因为是你经常用到的东西,你写字,画图,都得需要磨墨,”岑晏把砚台拿近些给她看,“这是红丝砚,此石出自青州的黑山红丝石洞,别处是没有的,也是我用了好多年的砚台。”
名副其实,石上果真有红丝,触之也是温润细腻,好似美玉一般。
“看来是很昂贵了。”
“不昂贵,我会送你吗?”便宜的根本拿不出手,岑晏强调,“这原本是我自己用的。”
沈棠笑起来:“看来你挺不舍得,那么为何送我?”
他目光闪动,视线落到她唇上,还未提,脸先热,到底是说不出口。
也是奇怪,明明都习惯直接了,此刻却……
“想送就送了,非得要理由?”他把砚台放下,“你用了一定会喜欢。”
此前收了那么多东西,区区一个砚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棠道:“既然你如此慷慨,我就收下了。”
岑晏又教她如何在上面磨墨。
总是很小心的,生怕磨损了花纹。
原是他很珍惜的东西,沈棠心头一动,怀疑他还是有意图的,只不知为何不说。
“中秋节你想怎么过?”他问。
沈棠想了想道:“还是去绮江吧。”
“去年不是去过?怎么,又想去许愿?”
“嗯。”
“今年的愿望会改吗?”他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沈棠倒也没有说得很死:“看我心情。”
他就笑了。
隔了一日就是中秋。
为照顾崔含芷,今年的中秋宴就在东院办。
男女有别,就算崔含芷是他嫂嫂,岑晏也是不太去探望的,今日见到却是吃了一惊,不知不觉嫂嫂的肚子竟如此之大,整个人看起来跟记忆里差别很大。
有点臃肿,看起来也有点疲倦,总之是谈不上光彩照人了。
“嫂嫂这些天还好吧?”他问兄长。
岑劭道:“可遭罪了,睡,睡不好,还老是腰酸腿涨的,你没见我都瘦了吗?我也跟着睡不好……好在就快生了,等生下来她就轻松了。”
岑晏:“……”
他脑中忽然浮现出沈棠怀孕的样子。
怪不得她不想圆房,原来真的挺折磨人的。
吃饭时,又听康嬷嬷提醒崔含芷,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肥美的螃蟹碰都不能碰,岑晏就瞅了一眼正在专心对付螃蟹的沈棠,心道,还是晚点圆房吧。
今年太夫人不想出去玩,岑定方夫妇就留着陪母亲,让岑晏带着沈棠沈宁去绮江玩。
沈棠稍作整理,就打算走了。
岑晏忽然叫住她:“等等。”
“怎么?”她看一眼自己,“何处不妥吗?”
“嗯,少一样东西,”他走去镜台那里,选了枚鱼形花钿,“我给你贴上。”
比起花,他觉得这鱼更合适,可可爱爱的。
沈棠“噗嗤”一笑:“你来真的啊?”
居然要给她贴花钿。
“此事还能有假的?”他走到她跟前,一只手托起她下颌,另外一只手小心将花钿贴在额间,而后又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生怕它掉了。
贴好了,也不舍得放开,细细打量。
从远山眉,白里透红的脸颊,再到唇上。
那唇一如既往的诱人,樱桃般的色泽,微微翘起的唇角,仿佛生来就是让人亲吻的,他指腹在那唇上游移,喉结滚动,眼神幽深,越来越靠近,呼吸都满是缠绵的味道。
沈棠没料到他贴个花钿会这样的欲。
在这一刻她被蛊惑到,竟没有阻止,也没有动,任由他的吻落了下来。
第45章 045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别说亲吻,就是在一张桌上吃饭都难以下咽,故而岑晏的唇一碰触到,沈棠就明白,她对这个人是挺有好感的。
大抵是这阵子他表现不错,是个合格的男朋友,所以沈棠没有叫停,想看看他亲得好不好,如果不好,让她反感,以后可就没得亲了。
但他是轻柔的,青涩的,就算突然有了控制不住的冲动,也只在唇上徘徊,在她唇角,唇珠上来回流连,极尽温柔。
而后沈棠感觉到他的手落在腰上,将她微微托起,变成更好亲吻的姿势。
屋内静寂,能听到窗外秋虫的鸣叫,也听得到他靠近过来,胸腔里的心跳声,像小小的擂鼓敲在耳边,让沈棠的心也不自禁跟着跳快起来。
这时吻忽然往下,落在她下颌上,接着又是脸颊,耳边……
仿佛是要吻遍她整张脸。
沈宁在外面叫道:“阿姐,姐夫,你们在干什么?献春不准我进来呢!”
岑晏像从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
面前的女子已经被他亲得妆都没有了。
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他手指轻触她唇角:“阿棠,我……刚才真的忍不住……”话说到一半,想起沈棠没有阻止,又是心花怒放,眸中全是笑意。
跟以前相比,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
此刻在她面前也像个少不更事的人,完完全全表现出了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沈棠有点好笑,指挥他:“你去向阿宁解释,我要收拾一下。”
岑晏明白,快步出去。
到得门口,他取出手帕擦了擦唇,摊开一看,发现有淡淡的粉色。
见到姐夫,沈宁皱着眉头问道:“姐夫,阿姐呢?说好要走的!”
“我们迟到了,阿宁,是我不对,让阿棠耽搁了,你再等一等。”
“哦?你做什么让阿姐耽搁了?”
肯定不能提“亲吻”的事,岑晏道:“我刚才给阿棠贴花钿的时候不小心弄花她的妆……”
沈宁“噗嗤”一声:“原来如此,姐夫你真是笨手笨脚呢,贴个花钿都贴不好。”
“是,我以后会好好学一学的。”
说话间,沈棠已经出来。
沈宁盯着她看:“这个花钿就是姐夫贴的呀?”
原来他用这件事做借口。
沈棠朝岑晏瞄了一眼:“是你姐夫贴的,”拉住妹妹的手,“我们走吧。”
她跟沈宁坐车,岑晏骑马。
路上熙熙攘攘,前往城门口的车马络绎不绝。
他坐在马背上,却仿佛听不到人声,脑子里全是刚才亲吻的事。
日思夜想的事,终于做成了,可不知为何,仍不满足,才亲过,又想亲,若非顾及沈宁,他恐怕就要忍不住下马钻到车厢里去了。
想了一路。
沈宁去年跟谢庆珍放了河灯,到得绮江后下了车也叫着要放河灯,岑晏转头吩咐了吴钩一句。
吴钩一下买来了一百只河灯。
沈棠:“……”
这是疯了吗?谁会放这么多河灯?
沈宁却很高兴:“呀,这全部放下去多好看啊!”
“吴钩,你看着阿宁,别让她碰到水,”岑晏半蹲下来,揉一揉沈宁的脑袋,很温柔地道,“阿宁,你在这里放河灯,我跟阿棠有事相商。”
“好。”沈宁点点头。
“要商量什么事?”沈棠问。
岑晏没答,紧握她的手走入旁侧的树林中。
奇奇怪怪的。
沈棠又问:“到底什么事啊?”
他忽然停下来,托起她下颌就亲了上去。
她吓一跳,手抓住他衣袖。
居然又要亲他,还躲到这里来……
也是,如果被人看到总是不好的。
可他也太急了吧?
沈棠正想着,就感觉后背被抵在了树干上,他的吻忽然变得汹涌起来。
不再是轻柔的描绘,而是开始探索,急切的仿佛在寻找什么。
沈棠忍不住挣扎了下:“你,你也太……”
她一张口,就被他趁机侵入。
唇舌瞬间交融,更加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原来是这样……
岑晏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亲吻,难怪刚才不满足,他也听过人说起“亲嘴”,但没往深处想,兄长送的图画,也没画得那么细,他全身滚烫不止,捧着她脸的指尖几乎在发颤,可却不能停止。
他在唇齿间啃咬,舔舐,像吃到了世上最甜的果子。
要将它的甘甜吮尽。
脚下忽然一痛,竟被沈棠踩了一下。
岑晏顿时就松手了。
沈棠瞪着他:“你是不是想把我舌头亲破!”
“破了吗?”他一惊,“我并没有怎么用力……真破了?”又握住她肩膀,“给我看看。”
还没破,但他再亲就要破了。
之前说他没经验,结果第二次他就游刃有余!
“反正不能再继续亲,”沈棠道,“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晚上的林子看着阴森森的。
岑晏其实还在意犹未尽,但沈棠已经不肯,自然作罢。
“也没有旁处可去……下回我会记得提前有个准备。”
沈棠好笑:“下回也得这么急吼吼的?”
急吼吼吗?
岑晏扫了一眼沈棠的脸。
略有些薄红,但不是那种害羞,换做别的女子,被按在树上亲只怕此刻已经说不出话,而沈棠有空数落他,显然是没有意乱情迷的,他有些失望,沉默了会道:“可能是我太喜欢你,阿棠。”
喜欢就会失去分寸,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
沈棠看着他泛红的脸,放过他了:“我们也去放河灯吧……一百只,靠阿宁一个人得放好久。”
“不这样怎么亲你?”他道,“当时也只想到这个办法。”
没有机会创造机会是吧?
沈棠哼道:“狡猾!”
他又笑。
二人走回江边。
沈宁果然才放了二十几只。
因为每只河灯都要先点上蜡烛的。
“阿姐,你跟姐夫商量好事情了?”她问。
“嗯,”沈棠在她旁边蹲下,拿起一只河灯,“阿宁你放了这么多只,有没有都许愿?”
“啊?都要许愿吗?庆珍姐姐都是放着玩的,不过我许了一个愿,”沈宁嘻嘻一笑,“我希望跟阿姐……”
“嘘,别说,说了就不灵了。”
“哦,那我不说了。”她许愿跟阿姐永远相亲相爱。
沈棠也将河灯放入江中。
愿望呢?
她去年是希望在意的人平平安安,而今,她想,仍然一样,在意的人平平安安,比起去年,是多了整个岑家,还有谢家,周家,大家都平安。
月光洒在她脸上,泛着细碎的光。
岑晏心想,她的愿望里有没有他呢?
如果没有的话……
不,应该会有,他们都吻过了,如此亲密,他不信自己不能在沈棠的心里占一个角落。
但饶是如此,他平生第一次也放了河灯。
男人面色虔诚,嘴唇微动,显然也在许愿,这让沈棠由不得瞥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不信这些。”她道。
岑晏把河灯放入水中:“是不信,但我希望我错了。”
他侧过头看向沈棠:“如果我错了就好了。”
江上的光仿佛落入了他眼里,异常璀璨。
沈棠还未说话,就被沈宁打断:“哎呀,庆珍姐姐又来了,阿姐瞧!”她指向不远处。
果然谢庆珍年年中秋都来呢。
不过今年他们买的河灯多,所以沈宁邀请谢庆珍一起来放河灯。
谢庆麟惊讶:“二表哥你买这么多河灯啊?”
“嗯,阿宁喜欢玩。”
是吗?
谢庆麟朝沈棠看了看。
恐怕不是为沈二姑娘,而是为了讨二表嫂欢心吧?他听妹妹说二表嫂参加周二姑娘的及笄礼,二表哥都跑去周家接人,不过也正常,谁让二表嫂生得好看呢,又能干,开的马具店已经能与周记齐名。
将来他娶妻,定也要娶个像二表嫂这样的。
虽然知道表弟不会有歪心思,但这样看着自己妻子,未免让岑晏不快,不动声色上前半步挡住他视线:“表弟你可准备参加科举?”
“我?”谢庆麟连连摇头,“不参加,我跟大表哥一样谋个翊卫队里的官职就好了……我怕我落榜。”
“你还是试一下吧,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翊卫队随时可以去,不着急。”
谢庆麟想了想,点点头:“好。”
等回南院时已经是亥时。
沈棠很困了,马上清洗歇息。
迷糊中,感觉自己被男人按到了怀里。
她嘟囔道:“不是一人一条被子的?你干什么……”
“不是要圆房,别担心,就是想抱抱你。”
不圆房就好说,至于抱么,亲都亲过了,抱算什么?
八月也有些凉了,她感觉他怀里很暖,便渐渐睡着了。
然而岑晏又失眠了。
根本就不能抱!
一抱她,他就血气翻涌,脑中全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此刻他真的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很危险的人,然而沈棠竟就这样睡了,完全没想过他会不会……
也是,写了协议,她大概真觉得那是个依仗。
幸好他也想遵守,不然真要了沈棠又如何呢?他们是夫妻,外人看来,他要她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协议,沈棠的那份协议就在放嫁妆的库房里,一找就能找到,而他的那份,沈棠永远都找不到。
他的欲念呼之欲出,既狂热又邪恶。
但他到底没做什么,将沈棠还给了她自己的被子。
还是先各盖各的吧。
*******
因儿媳妇瞧着过年前后就要生产,故而岑夫人已经将稳婆请入了府内,也与擅长妇人科的大夫联系好了,如果有事,随时能接他来岑家,还有奶娘也在留意。
岑定方递给妻子一碗燕窝羹:“阿芷要生了,你也辛苦了。”
“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倒是阿芷吃了不少苦头,她性子好,都没说抱怨的话。”
妻子也一样,从来没抱怨过,还替自己生个两个儿子,岑定方握住她的手:“婉华,当年我都不在你身边……”
“过去的事了还提了作甚?你没有陪着我,但你救了多少百姓的命,我能平安生下劭儿跟晏儿,定是你在给我积福呢!”
他这妻子真是好的无可挑剔,岑定方抱住她:“我上次跟劭儿说,什么都是我自愿的,谁也不欠我,但老天看在眼里,就把你给我了,我这辈子有你就无憾。”
岑夫人轻抚他的白发:“你知道就好,所以要长命百岁,多陪陪我!”
“当然。”他低头亲亲妻子的脸。
窗外下起了小雪,像春日里的柳絮般四处飞舞。
袁翠岩穿上披风准备回去,临走时看一眼岑晏:“今儿又晚回了?致美,不是我说你,既然心系你家夫人,下衙后就别惦记这里的事情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沈棠的喜爱,但这人还是冥顽不灵。
岑晏道:“两回事。”
劝是劝不了的,一旦他盯上谁,总会有所行动,袁翠岩其实心底还是佩服的,说道:“行吧,那你慢慢忙,我先走了。”
他关上门。
岑晏翻开手里的卷宗,上面赫然写着户部尚书任通的名字。
任通寒门出身,考中进士后得了县尉一职,早年也是两袖清风,后来在官场几度沉浮,难以维持初心,终究是走了偏道,而户部是掌管大梁钱粮之处,任通无异于是硕鼠掉入米缸,他定要除之。
这日他很晚才归。
沈棠此时都要睡觉了。
他走过去,搂住她的腰就吻上她的唇。
身上寒气逼人,沈棠捶了他两下:“雪都掉下来了,也不先换身衣服。”
“嗯,那你先别睡。”
沈棠:“……”
等他换好清洗好,沈棠已经睡了。
只不过凑近了看,她睫毛轻颤,显然是装的。
岑晏就俯下身亲她。
沈棠死都不睁开眼,也不启唇。
他就去吻她脖颈,两只手也不老实,伸入她腰间。
沈棠装不了了,狠狠掐了他一下。
“让你等着我,你不听,”他将她抱在腿上,一边亲一边道,“装也装得不像……下回将你脖子练练好,不怕痒了可能还有用。”
烦死了。
她恼道:“你现在就是个亲亲狂魔。”
“嗯?什么?”
就是一见到她就要亲,停不下来的意思。
不过好在他亲吻的功夫不错,口气也清新,她倒还能接受……
说起这个,也有个好笑的事,亲着抱着到后面,最难受的都是他,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要提圆房,结果都没有,当然,就算他提了,她也不会答应。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果然岑晏亲着亲着,呼吸又重了,整个人就像烧着了一样,但他仍没放手,气息喷在她脖颈,潮湿又热烈。
他哑声道:“阿棠……”
终于要提圆房了不成?
沈棠竖起耳朵:“怎么?”
他并没有说“圆房”,而是贴着她耳朵问:“阿棠,你可会难受?”
“……”
太突然了,沈棠整个愣在那里。
因为答不上来,这让岑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他是人,沈棠也是人,人都有欲望,沈棠凭什么没有呢?他们亲热的时候,她有时也会轻喘,身上也会显得很烫,她定也会难受的。
难道要圆房吗?
不,圆房了就会有喜,还是算了。
岑晏放开她:“睡吧。”
讨厌,突然问这么敏感的问题,然后就说“睡吧”,沈棠心想,她竟被问得有点清醒。
不过就算难受又怎么样,难道要她教他不成?她闭上眼睛,反正她不会圆房的。
*******
岑家今年的年末热闹中又透着紧张,因为知道崔含芷这几日就要生了。
而岑劭是其中最紧张的一个,老是问妻子感觉如何。
崔含芷道:“我没事都被你问得有事了!”
岑劭就跟弟弟诉苦。
“莫名其妙的老做噩梦,吓死我了……都怪我打听生孩子的事,结果听到些不好的,不过阿芷身体很健康,对吧?肯定不会有事。”
一向大咧咧的兄长竟被折磨至此,岑晏安慰他:“当然了,我看嫂嫂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再说,母亲请的稳婆是京城最有经验的,阿兄不必担心。”
“是了,是了,致美你说得对,”岑劭点点头,又突然道,“我还是去庙里一趟吧。”
他要给妻子祈福。
人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就会开始对神佛抱有期望……
他那日许愿也是,希望沈棠能跟他白头偕老。
不说什么喜不喜欢,他坚信沈棠只要能长久地待在他身边,他们必然会相爱的。
岑劭说完就立马出了府邸。
结果他还没从庙里回来,崔含芷就发动了。
岑夫人着急:“这孩子,关键时候跑去上香……”她赶紧派人去找。
沈棠跟沈宁都陪在崔含芷身边。
沈宁不知道害怕,笑眯眯道:“那朵花要开了呀。”
用了崔含芷曾用过的比喻。
崔含芷笑了,揉揉她的脑袋:“是的,要开花了。”
她曾梦到一片花海,极美。
沈棠则跟她说:“阿兄不知道多担心你,白天晚上都记挂,这不去庙里上香了,许是神仙见他诚心,显灵了,让嫂嫂今日就平安生下孩子呢。”
这番话多动听,崔含芷眼眶微红:“阿棠,我跟孩子都会没事的。”
沈棠鼻子一酸:“当然了,你最好快点生下来,我还要跟你去骑马呢。”
稳婆此时跟康嬷嬷吩咐丫鬟做准备,她们都不合适再留在房里。
看着门关上,沈棠忽然落下泪来。
沈宁奇怪:“阿姐好好的为什么要哭啊?”
“高兴,快见到嫂嫂的孩子了。”她哄妹妹。
岑晏过来时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就将她拉入怀里:“怎么还哭了?瞎担心,我岑家包括岑家亲戚,哪个女子不是平平安安的?别害怕。”
她把脸贴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但就是忍不住。”
这还是嫂嫂生孩子,她都哭,要是换成她,得吓的哭成什么样?
他更加不会提圆房了。
岑劭赶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妻子。
他手里拿着符,急得跺脚:“我还没来得及给阿芷!早知道我早些时候去了!”
岑夫人看长子着急,就让丫鬟推开一点窗:“把这符拿去给阿芷。”
太夫人笑道:“还是你机灵,瞧瞧劭儿跟丢了魂似的,一点办法都想不到,”又看一眼二孙儿,“那个又在忙着安慰阿棠,这孩子,以后阿棠若是有喜了,怕也是跟劭儿一样丢了魂的。”
长辈们都没有小辈们那么担忧,她们都相信崔含芷可以挺过去。
时间很漫长,岑定方也过来看了好几次。
好在最后是顺利的,嘹亮的哭声从房内传来,将所有人的脸色都点亮。
岑劭等不及稳婆出来,急着就闯了进去。
门大开,众人都瞧见了一盆血水。
沈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嫂嫂,你还好吗?”
“阿棠……”崔含芷在里面回应。
平安了,她眼圈又是一红。
岑晏揉揉她的肩头,心中满是怜爱。
“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稳婆大声宣告,恭喜岑家众人。
长辈们都很高兴,马上就吩咐下人把好消息带去崔家,谢家等亲戚家。
这一日是十二月二十八。
两日后就是春节了。
岑晏字写得好,亲手写了好些春联,让小厮贴在门匾上。
“去年过年都没跟你说几句话,今年不一样了,”他将沈棠拥在怀里,“我们抱一整日吧。”
陷入爱情的人会说傻话,岑晏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沈棠未免好笑,伸手捏他清俊的脸:“岑大人你能不能清醒点,我们还要守岁的,你在长辈们面前也这么抱我?再说,我要去看我的侄儿了!”
侄儿的名字叫岑恬。
恬,安也静也,有恬淡之意。
看来老爷子是希望这孙儿可以淡泊名利的。
她想要推开岑晏,去东院。
谁料男人不止没松开,还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啊”地一声,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颈。
眼角余光瞥见院内的丫鬟婆子们都识趣的避开。
“大白天的……”
“我也就这几日白天有时间,等过完年又要忙了,”他低头封住她的唇,“所以这几日你就忍一忍,不是想要我‘位极人臣’吗,你总也要付出点什么。”
看来他是盯上哪个大贪官了。
沈棠闭上眼,没有再拒绝。
反正难受的也是他。
男人从院外吻到屋内,最后将她放在书案上。
他两只手撑在她身侧,强硬分开了两条腿,以便更好地亲吻她,这架势不得不让她想起某种“play”,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提圆房的事,这样对他真的好吗?
不过如此浓情蜜意,也真是有点心旌摇曳,她的耳朵也不禁红了。
不知亲了多久,男人忽然将她抱下:“你还是去看嫂嫂跟恬儿吧。”
果然是在折磨他自己吧?沈棠“噗嗤”一笑。
被她笑,岑晏更难受了,好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咬他身子。
不行,他一定得找到不圆房也能满足彼此的办法!
第46章 046
岑恬生下来时有六斤多重,当真是白白胖胖。
不,红红胖胖,还没有开始变白呢,但崔含芷喜欢的不得了,沈棠去的时候,正看见她抱着孩子,满脸都是疼爱,完全就是看心肝宝贝的表情。
沈棠可以理解。
辛苦怀胎十月,与孩子的父亲感情又好,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生下他,怎能不喜爱?换做她也是一样的。
“嫂嫂,你还在休息,还是少抱一会恬儿,小心伤到手,”沈棠道,“我来吧。”
康嬷嬷也说:“少夫人,您不听我的就多听听二少夫人的,您坐月子,就是要少受点累。”
“好好好,”崔含芷接受意见了,“我会少抱他的,毕竟还要跟阿棠去骑马呢。”
康嬷嬷很欣慰:“这样才对!”
沈棠抱起了恬儿。
小家伙才吃饱,睡得很香甜。
不过太小了,实在看不出长的像谁,沈棠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脸,有个念头冒出来,如果哪一日她跟岑晏生了孩子,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想着又摇头,明明她没做好准备的,怎么就想到他们的孩子?大抵是刚才被亲得太久了,头晕……
别说古代,就是几百年后女子生了孩子这辈子都要操心到老,当然,如果是没有好心肠的,那必然不会操心,生下就可以不管了,但这样对孩子又不公平。
总之,是个很累心的事。
希望这小家伙在成长的过程中平平安安,性子也乖乖的,可以让崔含芷轻松点吧。
她在东院待到午时才回去。
过年,当然是一家子一起吃饭。
她收拾一下后看到岑晏还没有出现,一问丫鬟,说是在书房。
大过年的还看书,真是勤奋!
她走去书房。
岑晏耳力灵敏,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口,立刻就将图书合上收起,所以沈棠什么都没看到,只瞧见他脸颊似乎有点红,不过没有多想,只道:“得去宁安堂了。”
“嗯。”岑晏站起身。
到宁安堂时,听到岑劭在说爆竹的事。
“恬儿不知道会不会吓哭,今年就少烧一些吧。”
已经是有慈父的样子。
太夫人好笑:“小孩子哭一哭有什么,你倒是心软成这样,不过少烧点也行。”
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出火药,故而过年时的“爆竹”真就是烧竹子,使得竹子发出“啪啪”声,有钱人家烧得比较多,更为喜庆。
沈棠心想,可惜她不了解火药,不然在古代就成为文明家了。
用到火药的地方非常之多,别的不提,光在军事上运用成功的话,都会让大梁横扫整个世界……
她正胡思乱想时,不知岑晏正盯着她瞧。
为了寻找办法,他去翻了兄长在他成亲之前送给他的图画:当时他看了几幅就受不了,而今再看,秉着认真学习的想法,愣是看到了最后。
不得不说,还挺有用。
他眼神渐渐炙热,呼吸也略重了些。
不行,得再忍忍,今晚是不行了。
他们要守岁,非得等到子时再睡的,到时沈棠定然困得不行……
果然如他所料,接近子时的时刻,沈棠就呵欠不断,至于沈宁,因为年纪小熬不住,早就去睡了,所以等烧过爆竹,迎来新年,长辈们也去歇息后,他就抱着沈棠回了南院。
她两只手搂着他脖颈,呢喃道:“我重不重?最近吃得多,好像真的有点胖了。”
大冬天,为了抵抗寒冷,岑家的厨子又有手艺,胃口不自觉就变好。
“不重,”他扫了一眼怀里的身体,“比我轻多了。”
“那是你长得高,”沈棠嗔道,“这也能比?”
“反正我不觉得重,你看我抱得多轻松,”他低头亲一亲她的唇,“如果哪天我抱不动了,你就是过重了。”
凭他那手劲,她得长到两三百斤才行吧?沈棠噗嗤一笑。
实在是太晚了,二人清洗过后立刻歇息。
沈棠沾到枕头就睡了。
过年时分,家家户户都是欢乐的,即便过了子夜,仍然还有人家在烧竹子,似乎持续到了早上,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沈棠就做了好些梦。
梦里光怪陆离,什么场景都有。
有她前世的事情,她的父母,也有她的前男友,她甚至梦到跟季景澄吃了一顿饭,后来又转换到了古代,她嫁给岑晏,新婚之夜,他一点儿都不矜持,挑起红盖头后就亲她。
她很惊慌,觉得这男人也太开放了。
然后他就把她平放在了床上。
吻落下来。
脸上,耳朵,脖颈,肩头,没有一处是没亲过的。
她的衣衫不知何时被扯开了……
很热,感觉也很奇怪,她想推开他,可双手无力,就算碰触到,也使不出一点劲,更可怕的是,她渐渐竟不再排斥,还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溢出口,她就醒了。
感觉掌心里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发现是岑晏的头发。
而他的人,在被中。
沈棠惊呼一声坐了起来。
中衣是散开的,被亲吻过的痕迹赫然在目。
“岑晏!”她忍不住叫道,“你,你……”
他从被中出来,脸颊被熏红了,嘴唇染了层水光,格外艳丽。
沈棠没眼看,低头拢中衣。
岑晏按住她手背,柔声道:“难道我做得不好?”
她当然明白他做了什么。
说实话,有这种服务意识的男人不多,他还是个古人……
她只是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
“阿棠,要不你再试试?”他道,“我只是想你高兴。”
他在这方面是不太懂的,但刚才在探索中发现了沈棠的愉悦。
沈棠脸一阵红:“你怎么……你真不觉得有什么吗?”
“不觉得,”不能圆房,那只能如此,有什么呢?难道他会嫌弃……嗯,起初是有点抗拒的,但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要喜欢她的全部?岑晏道,“我觉得你哪里都很好看。”
这家伙现在真会说情话,但沈棠准备下床了:“时辰不早了,得去拜年呢。”
“还早,祖母定是没有起来呢,”祖母年纪大了,守岁之后肯定要多睡一会,他拉住沈棠,“既然你不想再试,那就照顾下我吧。”
“什么?”她一怔。
他将她的手放到了被子里。
看来是偷偷学过了……
沈棠啐道:“不要脸。”
被骂就被骂了,岑晏此刻关心的不是“要不要脸”的事,而是他这些日子的煎熬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
过了许久,沈棠的手才得到解放。
岑晏替她洗干净后道:“阿棠,我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男人的表情心满意足。
沈棠很是惊讶。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圆房后才是夫妻,怎么他竟觉得已经是夫妻了?他能做状元,脑子肯定不差,怎么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她没有问。
他不圆房,她乐得如此。
沈棠点点头:“算是吧。”
他就笑,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在给长辈们拜年之后,岑晏又跟兄长去朝贺,给天子拜年。
此后的几天,他就没有消停过了,好像一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乐此不彼。
不过在上衙后又成日看不到人。
知道他要抓贪官,沈棠自然不会抱怨一句,她自己也有许多事情做,除开店铺的事,她要教妹妹,她要管南院内宅的事,她还要跟崔含芷出去骑马玩。
没有一天是不充实的。
在二月月底,户部尚书任通被逮捕,经审问之后,定下专营私产,贪财纳贿,排除异己等罪,被天子赐死。
同时间,岑晏升官了。
只他没想到,竟是做了四品宿州刺史。
宿州也是繁华之地,但近几年屡出贪官,许是要他整肃治理。
他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但是沈棠……
他已经可以想象出沈棠的反应,她定是不肯去,她定是会说,“我的马具店在京城,我肯定不能走,我的田也在这里,我舍不得嫂嫂。”
如果沈棠不去的话……
他这官,真不如不升!
第47章 047
好消息传到岑家的时候,沈棠正跟崔含芷在城外。
崔含芷自从有喜之后就没出过门,整日待在东院,着实憋坏了,正好现在春光明媚,花红柳绿,便时常跟沈棠两个人去策马游玩。
今日骑到桃花坞,二人着鲜艳的骑装,都是花容月貌,坐骑也神驹,引得路人纷纷相看。
一路疾驰,实在是畅快,沈棠额头都溢出汗来,不过崔含芷在外面不会待太久,毕竟心系家中幼儿,故而欣赏了会桃花二人便又回去了。
到得门口,就听看门小厮报喜:“二少夫人,二公子升官了!”
那户部尚书被抓之后,沈棠就猜测岑晏会升官,故而并不算惊讶,倒是崔含芷满脸惊喜:“是吗?升什么官了?”
“宿州刺史,四品大官!”
“什么?”沈棠却颦眉,“宿州?真是宿州吗?”
“是,少夫人您没听错,是宿州。”
居然是宿州……
离京城得有好几百里吧?这天子怎么回事,岑晏既是能臣,为什么不留他在京城?调到那么远的地方,真的不是惩罚?沈棠大为不满。
崔含芷看出来了,安慰她:“圣上是信赖致美才让他去宿州,那宿州以盐业,造船业,铸钱业闻名,何等繁华,而刺史是监察一整个省的……阿棠,你在京城已经待了两年,如今去宿州体会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是好事。”
“但我不想去。”沈棠脱口而出。
崔含芷愣住:“你不去?”
“是啊,我怎么去?我的店是开在京城的。”
这个理由一点都不充足,崔含芷觉得沈棠只是开玩笑,他们夫妻恩爱,一方要去宿州,另一方怎可能不去?何况,沈棠也没有双亲要尽孝心,亦没有年幼的孩子要抚养,就算有个妹妹,也可以带着一起去。
当然,她肯定会不舍得沈棠,但没道理要他们夫妻分开。
崔含芷道:“祖母,父亲母亲肯定都高兴极了,我们去宁安堂吧。”
如此年轻就当上了刺史,长辈们简直是欢天喜地,尤其是太夫人,儿子本是位高权重,致仕后岑家光芒渐淡,而今次子又光耀岑家门楣,怎不让人欣慰?不过他有些不舍得:“宿州离得远,很快就得出发了吧?这一去,最少两三年瞧不见晏儿了。”说着就抹眼睛。
岑定方劝老娘:“两三年而已,比起我去打仗不知好多少,您就别伤心了。”
太夫人拍了他一下:“你也知道啊?不过拿去跟沙场比,自是另当别论,好在晏儿有能力,将宿州治理好了,圣上肯定又会将他调回京城。”
这孩子还是从来不会让人操心的。
“阿棠,你现在就准备收拾行李吧,你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东西肯定不少。”
沈棠:“……”
太夫人没有问过她就已经帮她做决定了。
只当着三位长辈的面,她实在不好反对,便应了一声。
岑晏是跟岑劭一起到家的。
升迁的令已经下来,他不能再待在察院,就将手头的事交代给袁翠岩,二人互相道别后,他在门口遇到来找他的兄长,便一同回去。
岑劭兴高采烈,与有荣焉:“致美,你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圣上真是知人善任啊,不过宿州有点远了,等你回来,恬儿早就满地跑了!”
岑晏却是心事重重。
都是有关于沈棠的心事。
这些日子他们好似感情不错,但都是他主动,其实沈棠是被动的,所以在升官的刹那间他就生出了担心,如今也没心情与兄长说什么,只道:“等我离开京城后,得劳烦阿兄照顾祖母跟父亲母亲了。”
“这是当然,你放心去吧。”
兄弟俩到达府邸后,也是先去给长辈们请安。
岑夫人问:“可定了何时走?”
必然要准备饯行宴的。
“三日后。”
“好,刚才老太太已经让阿棠去准备行李,你自个儿也看看可有遗漏的,再多多休息,这路途可劳累呢,光是骑马坐车也得要二十日左右。”
居然已经吩咐过了,岑晏问母亲:“阿棠可说什么?”
岑夫人一怔,又笑:“你升官她当然高兴了,还能说什么。”
听起来是没拒绝。
是不想拒绝长辈,还是……
岑晏想问清楚,告退后就马上去了南院。
丫鬟们已经在收拾,他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他平日里要用的东西,穿的衣物,而沈棠的一件都没有,他马上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果然是不肯去的。
虽然预想过,但真实发生了,岑晏还是很难接受。
沈棠知道他回了,却是笑着来恭喜:“一下就做了四品官,不愧是状元郎呀!”
他看向她,眸色是有些冷的。
沈棠呆了呆。
他径直上去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入里屋。
怎么突然生气了?沈棠奇怪:“你都抓疼我了!我刚才是在夸你,你却给我脸色看,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我夸你还有错?”
“你也知道疼!”他手指一点没放松,“你是不是不打算收拾你的东西?”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棠道:“你是去宿州监察巡视,又不是去游玩,我没必要跟着,再说,我的马具店……”
“你的马具店有多重要?”岑晏打断她,“比我重要吗?不过是一个店,这些天都是晚茶打理的,你继续交给她又怎么样?你的田也有人管,到时候挣到钱了自然会给你!”
简直是咄咄逼人,沈棠不快了:“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走,再说,走不走是我的事,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祖母又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想让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看来是惹到她了,可只有她有脾气吗?他难道没有?
这些日子他自问已经做到最好,结果沈棠并不领情,还真的不肯去,他会好受吗?她到底有没有为他考虑过一丝一毫?
岑晏的手好似铁钳。
沈棠没办法挣脱开,气道:“你有本事一直抓着。”
他不说话,但真就一直抓着。
两人僵持了一会,岑晏道:“沈棠,如果你不去,我不会去上任的。”
沈棠目瞪口呆。
他在说什么?
哄人玩呢?他不去,那就丢了乌纱帽了,她才不信!
沈棠道:“不去就不去好了。”
岑晏突然放开她,走到外面吩咐丫鬟:“先别收拾。”
丫鬟们愣住。
但公子下令,自是要听从的,便都停止了。
岑晏回头又跟沈棠道:“我不是吓唬你,我真不会去。”说罢就去了书房。
竟然来真的吗?
他疯了吧?
真是的。
不去就不去,吓唬谁呢,又不是她丢乌纱帽!
沈棠也没留在南院,去了妹妹那里。
从窗户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岑晏见她气冲冲的,忽然又有点后悔,如果自己语气好一点,是不是可以令她改变主意?可当时他很生气,突然就不能控制住。
可能是有点心灰意冷。
沈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她知道他要去宿州,可是一点都没有不舍?
而沈宁那里也知道姐夫要去宿州的事了,已经让明嫂收拾行李:“阿姐,听说那里只比京城差一点点,应该也有很多好玩好吃的。”
沈棠讶然:“你竟然想去?”
沈宁奇怪:“阿姐跟姐夫那么好,阿姐肯定要去,我跟阿姐好,我肯定也要去啊。”
“你舍得你的庆珍姐姐?”
沈宁犹豫了一会:“不舍得也没办法,在阿姐跟庆珍姐姐之间,我肯定选阿姐。”
这孩子居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沈棠沉默会道:“我也未必会去……”还没说完,旁边的明嫂跳了起来,“您怎么能不去?二公子这条件,一个人去宿州,您不怕他纳妾?您信不信,您不去的话,太夫人得给二公子找个通房跟着去!”
沈棠:“……”
明嫂着急:“少夫人,您可不能犯傻啊,别个有这样的丈夫早就盯得紧紧的了!您却有这样的念头……您可千万别被二公子知道,冷了二公子的心!”
冷了他的心?
沈棠忽然就想到岑晏的怒气,还有那第一句“你也知道疼”。
难道他疼了吗?
沈棠抿了下唇。
明嫂推着她出去:“我们这里在忙着,少夫人也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吧,”她苦口婆心,“您这时候真不要再自作主张了,就随二公子去吧,您看二姑娘也愿意,至于马具店的事,我相信晚茶完全有本事处理。”
沈棠没说话,原路返回了。
到得南院门口,她站了一会。
马具店,田,真的重要吗?说实话,光是岑晏送的字画都足够花几辈子了,还怕失去这些?但为何她竟没有想要跟着岑晏去?
她下意识给自己找了不少借口。
到底在顾忌什么?
她慢慢走回正房。
东西收拾了一半,那些箱子都摆放在那里,有的装满了,有的是空的,沈棠往外看了一眼,见到献春跟花月两个在窃窃私语。
一直不收拾的话,肯定会传到长辈耳中,如果长辈们问起,岑晏要怎么说呢?
真不去上任?
他是在逼着自己去吗?
沈棠又有些生气了,快步走向书房。
瞧见里头那人的身影,她刚想质问,却发现他双手抱着头,眉眼都笼罩在阴影里,全然看不清表情,她的嘴巴就闭上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致美。”她叫他。
岑晏身子一僵,但并没有把手放下来。
沈棠走到他身边:“我们好好谈谈吧。”
岑晏缓缓放下了手,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你这样会让长辈起疑的,”沈棠道,“你至少应该让她们继续收拾。”
“好,”岑晏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丫鬟,而后又走回来,“你想怎么谈?我就算让她们收拾了,也不代表我会去上任。”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
“是。”
“因为我,你宁愿不去当官?你竟然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
意气用事吗?岑晏淡淡笑了笑:“是人就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阿棠,我是人,我会有气得不想当官的时候,所以请你理解……既然你不想跟我去,那我就留下来,都是选择,不是吗?”
沈棠:“……”
这人真疯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那你答应我的,位极人臣,又要反悔了?”
“你答应跟我尝试的,如今我要走,你却选择留下,那么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反悔?”岑晏眸中暗涌翻滚,逼近她,“阿棠,你不能总是想要,而不付出,我对你至少付出了真心,你呢?你让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可有一点犹豫?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
沈棠语塞。
他突然就吻下来。
因为没有准备,沈棠下意识挣扎,他就将她两只手扣住,另一只手按住她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是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激烈,像火山爆发一般。
沈棠透不过气来,感觉自己要死了,情急之下咬了他一口。
血腥气在二人口中蔓延,有淡淡的咸味。
骤然间升起的狂躁消散了,岑晏睁开眼,低头看着被他控制住的妻子。
不知是不是惊吓而导致的,她眼睛发红,但依然是勾魂夺魄的,嘴唇被他亲得异常娇艳,像刚刚洗过的樱桃,她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岑晏将她拉入怀里,低下头道:“阿棠,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我说的不想上任是真心的,在那一刻,或者是这一刻,我宁愿放弃做官。”
沈棠紧张的身子一下软了。
“你这疯子!”她道。
“不是遇到你,我不会这样,”他搂紧她的腰,“我也不知是为何。”
她能猜到一点:“也许是因为你觉得你没有得到我的心。”
没有得到的东西总是珍贵的。
岑晏微微一怔。
真是因为这样吗?
他细细品了一下这句话道:“所以你不愿意把心给我?你怕我得到之后弃之如敝履?”
这下轮到沈棠怔住了。
或许这就是她不想跟岑晏去的理由!
她觉得自己已经扎根在京城了,凭什么岑晏去她就得放弃一切也跟着去?其实前世,她也是一样的,就算谈过几个男朋友,但并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们,所以总是能随时抽离。
她一直很好的守着自己的心。
可能这是她唯一可以掌控住的东西,而爱情,亲情,健康等都是不可掌控的……
说起来也是有点悲哀吧?她回想起年幼的时候,父母总当着她的面争吵,后来又各自藏有情人,他们是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的,听说父亲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沈棠忽然捂住了脸。
岑晏一惊:“阿棠,你怎么了?我并不是想要指责你,阿棠……”
她放下手:“没什么,但岑晏你说的对,我很怕我真的喜欢上你,你瞧瞧你,你可是刺史了,这样大的官要纳几个侧室实在不算什么,就算不纳妾,外面也多的是女子想要投怀送抱,我到时有什么办法阻止你,或者说报复你?我只能和离……就不说这些,我也会老的,年老色衰,而男子大多喜新厌旧……”
本性难移,当初他就做出沈棠很怕受伤的判断,果然她没有变过,但却因此松了口气。
她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怕太喜欢他而受到伤害。
真是个胆小的人!
岑晏轻叹口气:“阿棠,我明白了。”
沈棠抬起头:“你真明白了?”
他亲亲她的唇:“是,不过你仍然要跟我走,阿棠,你现在不够信任我,那我就用一辈子来证明,如果我们老了,我还是待你一如往昔,你就要好好的喜欢我,好吗?”
沈棠目光闪动了一下:“你真能等一辈子?要不算了……你去找个容易喜欢上你的女子……”
还没说完就被岑晏用力掐了下腰。
“痛死了!”她瞪他。
他恶狠狠道:“你真会痛吗?我觉得你有时不是个人,我说成这样了,你还让我找别人?你可管过我痛不痛?我难不难受?沈棠,你是人吗?”
“……”
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沈棠嘟了嘟嘴:“好吧,既然你非得要这样,我就勉强接受吧。”
还勉强,岑晏真想把她扔到床上去狠狠蹂躏:“我因为你怕疼都不圆房,你就这样待我?”
“啊,你是因为这个不圆房的?”
“是,”他俊脸绷紧,“我现在有点想强行圆房了!”说着突然抱起沈棠。
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从书房一路抱到里屋。
沈棠起初忍着没出声,等到了屋里就捶他:“你敢,你要是敢,我就……”
“你就怎么样?”他把她扔到床上,倾身下来吻她,“你的力气可不如我,你等着看吧,看我不把你……”在她耳边说狠话,然而动作却是轻柔的。
沈棠哪里感觉不出来,她想着岑晏刚才在书房的话,心微微荡漾。
等他的吻离开了唇往下移动的时候,她伸手环住他脖子,轻唤道:“郎君。”
突然而来的甜蜜,岑晏半边身子都麻了,哑声道:“你再叫一遍。”
“郎君,”她主动亲了他一下,“我会跟你去宿州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这一刻,鼻子竟是一酸。
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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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定下后,沈棠就跟晚茶交代店铺的事,同时又画了几副草图,至于田,她是没办法管了,只能继续让岑晏的人看着,到时把账理清楚就行。
饯行宴,岑家的亲戚也都来了。
众人依依惜别。
崔含芷是最不舍得沈棠的,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最后道:“我会教恬儿喊‘婶娘叔父’的,到时你们回来,他就会叫了。”
沈棠揉揉恬儿的小脸:“还没有走,我就期待回来的那天了呢!”
岑劭则是跟弟弟话别,送了他平安符:“上回阿芷生孩子很有用,你也带在身上,你在外面小心点,宿州离得远,若是有什么我们也赶不及……”说着看见他佩戴了宝剑,就笑,“你杀几个盗匪不在话下。”
不,可能十几个也不是弟弟的对手。
另一边,沈宁在跟谢庆珍道别:“庆珍姐姐可以来宿州玩,我请你吃好吃的!”
谢庆珍一口答应:“我会让两位兄长带我去的,他们反正也闲着。”
谢庆麟:……胡说什么,他也在看书好吗?
太夫人又在抹眼泪,岑夫人也红了眼睛,岑定方叮嘱次子跟次儿媳:“为了你们祖母,母亲,你们也要保重,”又顿了顿,“或许我们也会抽空来一趟宿州。”
反正都致仕了,带母亲,妻子去玩一玩。
太夫人又笑:“是了,你可以跟婉华去……哎呀,这么一想,实在没什么。”
欢声笑语中,沈棠跟岑晏,妹妹还有明嫂等人坐车离开了岑家。
透过车窗,仍远远看见他们立在那里。
沈棠眼圈一红,跟外面骑马的岑晏道:“还是舍不得,希望你能早点调回京城。”
岑晏道:“这得看圣上的意思,不过我当然会尽力。”
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而去。
沈宁跟姐姐坐一起,起初还说得起劲,渐渐的就犯困了。
岑晏一直随行,瞧见里头小姑娘好像已经睡着,就悄声与沈棠道:“你把窗打开一些。”
沈棠道:“打开了风大。”
“就一会。”
神神秘秘的,沈棠便顺着他。
谁想他竟忽然探头,隔着窗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沈棠:“……”
好危险的动作!
“你疯了,也不怕被窗子撞到。”马车还在动呢,他也在马上。
“就是想亲。”他眉飞色舞,有种得逞的快乐。
此刻,真像个少年。
沈棠也笑了。
春光浪漫,官道两旁李白桃红,香风徐送。
正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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