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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071 爱到不行


    越过漫漫黄沙, 晏青棠仿佛看见数千年前的繁华喧闹,驼铃阵阵,客商熙攘, 叫卖着?流光溢彩的绸缎绫罗。


    又仿佛瞧见湮没于风沙之?中的古国, 楼兰、精绝……残存的遗迹可一窥当时的文明,却未解消亡之?谜,只留下名字与传说。


    佛塔仍存, 成?了沙漠中高高矗立的孤塔。“小河公主”静谧地躺在牛皮包裹的船式棺木中,已沉睡了三千年。


    真正贯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在沙漠腹地开过车后, 新疆的一切沙漠景区, 都无需再专程体验。


    到达尉犁县时, 已是晚上。他?们沿218国道继续往北, 又开了将近一小时,最终到达库尔勒市。


    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简称巴州。“巴音郭楞”在蒙古语中意为“富饶的流域”,这里资源丰富, 风景秀丽,辽阔土地占新疆总面积的四分之?一,被誉为“华夏第一州”。[1]


    库尔勒市,就是巴州的首府。能?从古时就成?为南北疆的重要交通枢纽,延续至今, 全因它地理位置特?殊, 也难怪“库尔勒”的维吾尔语意为“眺望”。


    而如今, 他?们住进库尔勒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 在落地窗前站定,眺望着?这梨城的夜景。


    晏青棠急着?去浴室, 没看太久就走回床边,把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充上电。


    洗完澡后,她望着?手?机发出一声感慨:“终于有信号了。”


    已有将近八个小时没有看消息了,一时之?间,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的提示蜂拥而至。


    晏青棠先点开了傅寻青的微信,看她发了好几条,正要回,傅寻青就打来视频电话。


    “下午我打了三四通电话,你?都是关机。”


    说话时,她不是埋怨,反而带着?担忧,和女儿失联的感觉并不好受。


    晏青棠想?想?时间,立刻回道:“那会儿我正在沙漠里呢,手?机没信号。”


    深蓝色窗帘大敞着?,窗外的夜景清晰可见。


    晏青棠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没有立刻继续说话,而是朝肃征递了一个有所需求的眼神,肃征几乎秒懂,去给酒店打电话要冰镇饮料。


    晏青棠边等边道:“妈妈,是不是又想?我了呀?但不要催我回哦。其实也不会在新疆待太久了,今天5月9号,估计6月底……最多7月,我就回家了。”


    她想?考察的新疆野生植物,大多是在春夏两季适宜考察。而且出门在外久了,她也有点想?家。


    “确实想?你?了,但不催你?。”傅寻青笑?了笑?,“是你?陶姨大后天要来上海参观一个摄影展,约我一起看。我就想?着?也告诉你?一声。”


    “挺好呀,妈,你?好久没跟陶姨一起出去玩了。”晏青棠为母亲高兴,“总待在房里多闷。”


    “玩?”傅寻青一怔,总觉得这个词不适合形容自己。


    “嗯。”晏青棠应得很?快,“我记得我小时候,你?就这么说,你?很?喜欢和陶姨一起玩,就像一对亲姐妹。”


    傅寻青沉默了下,近些?年里,或许生活方式更加自由的沐且陶,与在贵妇交际圈里皮笑?肉不笑?的她,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以至于她觉得从前那些?事如此陌生。


    可她确实又能?回想?起来,回想?起那时同好友一样自由的自己。


    “有时候觉得客套逢迎、长袖善舞那一套,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和真正的朋友静静地待在一起,做点轻松的事。”傅寻青渐渐敞开心扉,“这样过周末,可比跟有的人一起打高尔夫球,和哪位太太聊天要有意思得多。”


    这后一句话,明显是指晏雅钧。


    身为家人,晏青棠熟悉父亲晏雅钧的喜好,知道他?最喜欢在高尔夫球场谈生意,要么就是在酒席上,他?就是享受在谈笑?间决定一桩大事,输赢皆付笑?谈中。


    但晏青棠不喜欢。


    到了今天,晏青棠才知道,原来这些?,母亲也并不喜欢。


    初步获知晏雅钧周末还要谈生意,晏青棠趁此机会,也想?打听别的:“妈,你?知不知道我爸到底有没有继续派人找我?”


    虽然?她和肃征一直四处跑,少有停歇,极大降低了被跟踪的可能?,但是只要想?到她的背后大概率会有一双眼睛盯着?,她就心里不太舒服。


    谁知傅寻青竟淡声道:“还在冷战,所以不太清楚。他?这个人,没意思的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话音一落,晏青棠便被惊住,这真是件新鲜事,她那从未真正吵过架的父母,竟在冷战。


    而且母亲说话不留情面,语气里透出对父亲的不赞同。


    “妈……”晏青棠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另一边传来一阵嘈杂声,傅寻青急急关了视频:“不说了,你?爸过来了。”


    通话仓促结束时,肃征走近她身旁,将冰镇饮料起开盖子,适时递了过来。


    晏青棠仰起头望着?他?,接过饮料,猛灌了一口,好像因为和肃征待得久了,她自己有时也开始少了斯文。


    “我妈好像变了。”她悠悠道。


    不等肃征应声,她又略带思索地道:“不对,这应该才是她原来的样子。”


    不久前,她还在同肃征说,她想?在回到上海后帮母亲。然?而她的母亲比她想?象中更加强大,已经?在寻求自我改变。


    这样真好。


    她与肃征碰杯,仰起头又喝了一口饮料,畅快的凉意顺着?喉咙而下。


    她眯起眼,惹得肃征轻笑?:“喝饮料的架势,怎么像喝酒一样。”


    “我高兴。”晏青棠放下玻璃瓶,仰面躺在大床上。


    快乐就像夏夜清爽的风,吹荡在她心间。


    消息提示音响起,她便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去瞧,但不是亲友的微信消息,而是一条微博推送。


    看清后,她瞬间从床上坐起,惊喜道:“肃征,明晚阿勒泰可能?有极光!”


    国家空间天气预警中心给出了地磁暴预警,太阳连续发生X级耀斑,地磁暴将会达到G4。10号和11号晚上,中国高纬度地区都有概率能?看到极光,新疆无疑是非常适合观赏的地方。


    留学那几年,晏青棠曾在欧洲看过几回,大多是陪朋友一起。而那几次经?历加深了她对天文的兴趣,以至于对这近在咫尺的新疆极光生出几分期待。


    或许也不算近在咫尺,从库尔勒到阿勒泰大约一千公里。


    晏青棠一向是敢想?敢做,想?一出是一出,自在随心。


    而她刚起个话题,肃征立马就回应她:“那我们明早就飞过去,刚好能?赶得上。”


    晏青棠顿时直勾勾地望着?他?,眨眨眼,欢喜地搂住他?的腰:“知我者?肃征!能?陪着?我临时跑来跑去的,大概只有你?了。我就知道你?最好!”


    在她的计划里,去阿勒泰看极光是临时起意,他?们最多停留两天,因为她还想?回来去轮台考察去年新发现?的大面积裸果木种群。


    这难免奔波,可肃征却乐意陪她这样四处跑,她想?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我看看明天的航班。”肃征又道。


    晏青棠看他?忙着?订票,便夺了他?的手?机,催他?去洗澡:“我来订。”


    肃征依言进了浴室,等他?回来时,晏青棠已经?行动力迅速地订好了机票和酒店:“明早9点20那趟,去机场开车要半小时,看来要早点起了。”


    说着?,她还定了几个闹钟。


    肃征在她身旁躺下,却突然?叹道:“哎,可惜。”


    晏青棠歪过脑袋:“你?可惜什么?”


    “可惜今晚必须让你?好好睡一觉,怕你?太累。”肃征握住了她的手?,双眸微暗,喉结轻轻滚动,“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


    早该知道,三十?岁还没谈过女朋友的男人,体验过美好的情事后,就会食髓知味。彼此之?间距离这么近,难免擦枪走火。


    想?到这里,晏青棠默默往旁边挪,打算和肃征保持距离。


    “躲什么?”肃征不满地将她圈回怀里,“是觉得我会说话不算话,还是不相信我的自制力?”


    晏青棠推搡一把,挣脱未果,也就不再挣扎,索性枕在他?的手?臂上,忍着?笑?道:“我能?说,两个都是吗?”


    “真不信我?”肃征揉着?她的凝白?手?腕,被她看透后,还真觉得更难于去忍耐内心喷薄而出的欲-念。


    晏青棠察觉出他?的隐忍,好像有种别样的有趣,便低声哄他?:“松开我,我就信你?。”


    肃征松了手?,她重新枕回柔软的枕头上,又一点点挪到肃征身侧,在他?面前低语:“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肃征不自觉就移近了,几乎贴在她身上,听她故意撩拨着?:“其实我也想?了。”


    肃征不禁重重地吞咽了下,清晰的喉结滚了又滚,几乎就要翻身将晏青棠压住。


    可晏青棠再一次开口,颇为遗憾:“如果不是明天要赶航班。”


    就如突然?宣告了结束,即使一切还未开始。


    肃征再不情愿,好像都不得不压下那些?汹涌澎湃的情-欲,再不做任何迂回曲折的尝试。


    于是,反而是晏青棠生出几分心疼,主动去吻了吻男人的唇,想?抚平他?的不满,灭去他?的欲-念。


    可好像一切又是适得其反,真不该说这是安抚。肃征从最初的毫无反应,到后来的闭眸回吻,之?间坚持了不过半分钟。


    他?很?快就霸道地吮咬住她的两片唇瓣,惹得她睫毛发颤,轻哼了几声,他?便吻得更深,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半晌后,肃征低声道:“晏青棠,你?真是坏透了。”


    晏青棠觉得自己受了指责,扬起脸,满含委屈:“你?什么意思?”


    肃征重新靠近了她,极温柔地吻去她眼尾氲出的生理性泪水,嗓音低哑:“意思是,你?真让我爱到不行。”


    第72章 072 追逐极光


    次日?一早, 两人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轻装出发,打车前往库尔勒机场。


    中?午十二点?, 飞机抵达阿勒泰雪都机场。


    为图方便, 晏青棠与肃征就住在距离机场8公里处的一家酒店,开车大约15分钟。


    到?了酒店,在餐厅吃过午饭后, 晏青棠躺在房里休息,肃征则负责出门去租车。


    地?磁暴预警已?进一步升级达到?G5,今晚从?全国?各地?专程前往阿勒泰追极光的天文爱好者大概不会少, 肃征租车时就碰到?好几位。


    待肃征将车开回酒店, 晏青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发, 临行前吃晚餐时没了那副细嚼慢咽的斯文样儿, 草草几口就算了事。


    肃征看她急切,不忘提醒:“夜里冷,那片都是戈壁,到?时候又冷又饿。”


    新疆昼夜温差大, 今天白天阿勒泰市的最高温为二十七度,可到?了晚上,只有十几度。


    晏青棠却道:“怎么?会,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堆零食,还有条毯子。”


    “准备这么?充分?”肃征朝她抬眉。


    她便拿起自己的包, 笑着推他出门:“那当然, 你离开的这几个小时, 我?又不是只知道睡觉。”


    肃征夺去她的包, 掂了掂,感觉分量还挺沉, 于是换做他背着。


    跨出门后,晏青棠又匆匆转身,回房里拿三脚架,为此心有余悸:“特意带来的,竟然差点?忘了。”


    于是肃征便不用多猜,她包里一定?装着单反。


    她其实一直很爱惜这些设备,在沙漠公路时,她只用手机拍照,而不是用单反,怕过细的沙子进入相?机,损害其内部构造,得不偿失。


    用晏青棠的话说,她在意的倒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一台相?机用久了,总有手感和感情。


    她的索尼A1跟随她两三年,也就完全涵盖了她工作以来的所?有岁月,陪她拍下无数张植物的照片。


    “出发出发!”


    肃征恍神想事间,晏青棠已?经背着三脚架走出来,显得神采奕奕。


    七点?钟的天色还不算黑,夏日?的太阳在新疆这片土地?上,仿佛忘了落下的使命,日?落的时间总是那么?迟缓。


    这也给了晏青棠他们便利,通往阿勒泰天文台的路只有一条,肃征没来过,是开了导航在开,一路上不是修好的柏油公路,而是戈壁,信号断断续续,路况一般,在有点?光亮时开车总比天彻底黑下去时要好些。


    “天文台进不去,这个月份不对外开放。”开了大半个小时后,肃征说道,“这里离边境线已?经很近,我?们往那边开就好。”


    想看极光,首先是要远离市区,避开光污染,天文台附近的戈壁滩空旷开阔,这也是他们来到?此处的原因。


    他们在喀什时就办过边防证,这时候无疑是派上了大用场。


    肃征将越野车一直开到?蓝色边境牌前,这才停下。下车后,他们依稀看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宽敞的地?界,车与车之间有挺大一截距离。


    也算是野外少有的热闹时候,旁人的谈笑声,也能落入晏青棠与肃征的耳中?。


    “才十点?,看样子极光还要好久才有,先回车里等?”晚上凉风吹着,肃征有意要劝晏青棠回车里。


    “车上坐着不舒服。”晏青棠皱了眉,“而且我?想透透气。”


    晏青棠穿得厚,倒是不觉得冷。她说着,就将带来的毯子铺在地?上,单纯坐下仍觉得不够,索性仰面躺着。


    头顶星空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但背部隐隐能感受到?碎石的坚硬,让晏青棠不禁陷入沉思:“还是准备太少了,下回就该搭帐篷。”


    “这回是来不及了。”肃征默默挪近,双臂将她的身体架起,找好合适的位置,轻轻放下,“但可以躺在我?腿上,总比石头要好。”


    “还是硬,感觉到?底下的石头了。”晏青棠躺在他腿上嚷嚷道。


    “你是豌豆公主吗?”肃征下意识屈腿,还真伸手去摸底下的碎石,满眼不确定?,“真能感觉到??”


    “开玩笑啦。”晏青棠忍不住笑出声,右手去够不远处的包,“不是豌豆公主,但是有豌豆。”


    两包香辣味的青豌豆,一人一包。


    等待极光到?来的时间,必然是漫长的。然而他们的聊天却又在将漫长的时间转化为短暂。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晏青棠突然指向天空:“你看那几颗星星,聚在一起,像不像一簇小草?”


    肃征不禁看了又看,星座早有名字,早有更普遍认同的形似物体,可他跟随晏青棠的视角,不由自主就点了头:“像。”


    “是吧?”晏青棠深深凝望着蓝黑色的天空,喃喃道,“八十八星座,都是借用古希腊神话里的动物、人物,或者物件命名。怎么?没有植物呢?”


    她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怅惘,为她热爱的植物们抱不平。


    肃征静默许久,突然唤了声她的名字:“晏青棠。”


    他的语气好正?经好认真,让晏青棠有点疑惑:“干嘛?”


    “你为什么?喜欢植物呢?”肃征第一次正?式地?问出这个问题。


    晏青棠想了想,便说出她一直以来心中?的想法:“因为它们很安静。不会说话,也不会吵闹。”


    很简单的理由,可肃征知道,她还有许多话想要诉说。


    果然,她的言语只是微顿,很快就接上:“从?小到?大,我?最讨厌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真想不通,这种机关算尽的疲惫感,为什么?会让我?爸那么?着迷。”


    “我?爸也想不通,他说我?跟他一点?也不一样。我?喜欢单纯简单的人际关系,喜欢真诚的人。不喜欢看到?阴暗面,更?不想接触别有用心的人。”


    “好多人说我?脾气差,其实我?从?小就这样。脸臭一点?,看着难接近一点?,也挺好,帮我?吓退了很多人,大概也是一种筛选吧。”


    “最后愿意留在我?身边的朋友,都是他们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们。比如?沈梨,我?们一起出去旅行时,我?望着一棵树发呆,她从?来不觉得我?无聊,或是浪费了她的时间,她只会陪我?一起坐在树前。”


    “学植物学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学得越深,我?就越喜欢。”


    “和人相?比,植物安静单纯,安静地?承受着雨露风霜,安静地?沐浴着春夏秋冬的阳光,是最干净的存在。”


    晏青棠最后说道。


    她喜欢植物的状态,如?果能够选择下一世,她更?想成为一棵植物。


    “所?以我?最喜欢的诗也是和植物有关。”她道。“‘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肃征读书?不算多,可仍记起了这首诗,接上了她的轻喃,“是舒婷的《致橡树》。”


    ‖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


    于诗歌中?,他们交换着心声。


    肃征想,晏青棠“坚持的位置”与“足下的土地?”,大概就是她喜欢的植物学,于是同样也会是他爱着的东西。


    一道远方的惊呼,打断了夜 色的沉寂与他们的长聊。


    晏青棠坐起身,几乎下意识就望向天空。


    不是她仰面就能看到?的头顶那块儿,而是往西北方的位置。


    这应该是极光的初期,只有些微弱的红光,但也足以用人眼看到?,难怪惹来众人的欢呼声。


    已?经是11号的凌晨一点?。


    他们整夜等待的极光,终于到?来了!


    晏青棠不再?继续躺着,赶紧起身去把三脚架架起,接着又调相?机参数,用了广角大光圈,对焦模式调成MF……


    就在她反复调节参数的间隙里,整个天空都已?被染红。


    极光的光柱不断变幻,红中?夹杂着一缕缕绿色,还有紫色,几种交织在一起,像多彩的绸带如?丝如?缕,彼此交汇。


    这并非是晏青棠第一次看见极光,可因为身边的人是肃征,她只觉得眼前的极光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风景。


    极光下,晏青棠起初还在专心拍风景。后来不知不觉就入了取景框,与肃征一起。


    自动拍摄的相?机对准了远方的天空,他们牵着手,一起跑向远方,在如?梦似幻的极光夜色中?情不自禁接了吻,留下一张张亲密的剪影……


    看够极光,准备打道回府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以后。


    到?了这个点?,晏青棠其实已?经困到?不行,刚一上车,就歪倒在副驾驶座,肃征想把她挪到?后排让她躺得更?舒服些都不行。


    于是肃征只好拉过薄毯,将晏青棠轻轻裹住。


    在他身边,晏青棠高度放松,没过多久就快躺倒在这狭小的副驾驶座,全靠肃征一直盯着,时不时帮她挪一挪。


    这样的开车,似乎并不算轻松。男人一边关注着晏青棠,一边还在注意路况。


    没开出太远,肃征就在左侧路边看到?两个女孩,她们显然是没有车,就这么?一直沿着路往前走,旁边偶尔有路过的车,她们犹豫着想靠近,可最终都没迈出那一步。


    考虑到?安全问题,肃征没有犹豫,立刻就靠边停了车。


    降下车窗后,他朝着路左侧的女孩们招了招手,出声喊她们。


    等她们来到?车旁边时,他主动询问:“需要帮忙捎一程吗?捎你们回市区。”


    话音一落,两个女孩都有些动心,出来追极光考虑不周,单纯打车过来,却没多想要怎么?回去,以至于她们被困在这戈壁滩。


    但在昏暗夜色下,她们看见肃征面容严肃,人高马大,想拉车门的手就停住了,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上车。


    荒郊野外的陌生男人,确实显得不可靠。这让肃征也犯了难,思忖片刻,才想到?件事,从?包里拿出了那张退役军人优待证。


    肃征主动将退役军人证递给她们看,轻声道:“我?以前在新疆当过兵,你们别怕。”


    两人这才稍稍放下心:“谢谢呀。”


    一人说着,顺手就去开副驾驶座的门,肃征却叫住了她,抬手指了指后面,提醒道:“你们坐后排吧,不好意思。”


    夜色下,晏青棠越睡身体越往低处滑,两个女孩是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副驾驶座有人,而且像是在睡觉,于是更?多了份不好意思。


    肃征望着晏青棠,眉眼带笑,压低了声音,朝后排的女孩们解释:“我?女朋友。”


    附近偶尔有其他车路过,光柱直晃眼睛。


    他瞧见晏青棠微微蹙眉,立刻找来帽子,为她戴上,抬手轻轻压低了帽檐,遮去刺眼的光。


    车很快就开动了,望见这一幕后,后排两个女孩心中?最后的那点?不安感,也随之消散。


    第73章 073 手机监控


    怕吵到晏青棠, 肃征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保持着他从?前一贯的沉默寡言。


    他只在越野车快开?到市区时,问两个?女孩是停在南区还是北区更方?便。


    后来听了她?们的, 在南区的维也纳国?际酒店附近停车。两个?女孩下车后仍不停道谢, 还说要加好友发红包表达感谢,而他只是淡然谢绝,挥了挥手, 与她?们告别。


    也就是在此时,晏青棠从?昏睡中转醒,透过车窗看到维也纳国?际酒店, 一时有点懵:“我们怎么到这儿了?”


    “刚才路上碰到两个?女孩, 顺便就把她?们一起?带回市区。”肃征简单解释, “她?们就住这家酒店。”


    晏青棠明?白了, 笑道:“我睡得太?沉了,你路上学雷锋做好事,我都不知道。”


    “看着睡得也不算太?沉。”肃征调转车头,他们住的酒店, 同样也在南区,开?车几分钟就能到。


    他开?着车,轻声问道:“是我停车时吵醒你了?”


    晏青棠摇头:“没有,我自己做了个?梦,然后就醒了。”


    “什么梦?”肃征问她?。


    提起?刚才的梦, 她?的脸色不算太?好, 好像心率也不齐:“噩梦, 跟我爸有关的噩梦,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是这两天?赶路太?累了。”肃征安慰道,“大脑疲惫就容易做噩梦。”


    “可能吧。”晏青棠重新靠在椅背上, 但?不敢再闭眼,静默一阵,转移起?话题来,“肃征,今天?下午就回库尔勒,好不好?”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半,越野车在酒店停车场停下。


    晏青棠与肃征下车乘电梯上楼,在电梯刷卡时,肃征答应着她?:“好。”


    回了房间?,晏青棠又问他:“在库尔勒也不多待,三两天?就回那拉提吧,好不好?”


    这回肃征是真的感受到她?的焦虑了,没有立刻应声,而是将她?整个?地拥入怀中,顺着她?被晚风吹乱的长发,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了吻:“答应我,青棠,别再因为一个?梦乱想下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下午我们就出发。”


    “嗯。”晏青棠深埋进他怀里?,渐渐平静下去。


    肃征订了下午三点的飞机,在此以前,他们还有十个?小时时间?,于是相拥入眠。


    晏青棠睡了个?饱,起?来后和?肃征一起?吃午餐,然后赶飞机,已?经将凌晨的噩梦忘了大半。


    然而等她?过完安检,坐在候机室等待时,却突然接到了库尔勒所住酒店方?的电话。


    “晏小姐,很抱歉,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向您询问一下你们回来的时间?,等你们回来后,最好亲自确认是否有个?人物品丢失。”


    “我们今晚就回库尔勒。”晏青棠听了只觉得发懵,柳眉轻皱,“你说丢东西?什么意思?”


    “是这样,昨晚有人闯入你们的房间?。”酒店工作人员语气中满是歉意,“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误,今后我们会进一步加强安保措施,不会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监控有拍到吗?”晏青棠心中一紧,“他们人呢?”


    “有拍到,但?戴着帽子,看不清人。当时是我们的保洁人员发现的,看到有人从?房里?出来。保洁以为是客人,但?沟通后才得知你们都临时去了阿勒泰。安保人员这才回看监控。”对方?语气微顿,显得有些为难,“我们是想报警的,但?一来想要跟您核实那个?人的身份,以免误会。二来……如果物品没有丢失,对方?只是走错房间?,报警也不好处理。”


    “好,我知道了。”晏青棠淡声回道,“等我晚上回去后看下监控再说。”


    挂断电话后,晏青棠的神色显得更加不开?心,望向肃征道:“果然没好事,我爸的人追来了。”


    似乎酒店监控已?不必看,在听清情况的那一瞬间?,晏青棠唯一的想法就是,父亲派来的人,再次追上了她?。开?锁这种黑科技对于他们来说,轻轻松松。


    只不过阴差阳错,她?和?肃征刚好不在房间?,那个?人又被保洁匆匆撞见,由此慌慌张张、一无所获地离去。


    “可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晏青棠陷入沉思。


    发觉被跟踪后,晏青棠都没再用银行卡,而是一直用微信零钱里?的钱,以免通过流水暴露她?的行踪。


    最近这段时间?,她?只和?肃征待在一起?,再无旁人。她?自然不会怀疑肃征,可这更加深了自己的疑惑。


    肃征亦想不通,毕竟在库尔勒市时,他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事到如今,也只有回到库尔勒,才能一探究竟。


    上了飞机后,晏青棠头一次如此沉默,全程没有说话,只闭着眼小憩。可她身旁的肃征知道,她?根本?没睡着。


    到达库尔勒机场后,肃征打了车,路上怕晏青棠闷坏了,低头在手机上左划右划,终于想起?某个?人的好处来,于是临时从屏蔽里放他出来,试着开?启话题:“青棠,陆乘风回北京了,正在住院。”


    “他怎么了?”晏青棠有些惊讶,“因为高反吗?难怪他后来就没再发朋友圈。”


    “可能是。”肃征道。


    晏青棠这才想起?来低头看手机一眼,点开?微信后,竟发现陆乘风近两天?有给自己发消息,说他在西藏时高反。可能是气压的原因,他耳朵也有点不舒服,回北京后,去医院发现患上了轻度的中耳炎,连带着高反一起?住院治疗。


    只是她?最近没细看,也就没有回。


    如今看到了消息,朋友之间?的关心自然少不了,于是晏青棠打算给陆乘风打字回消息。


    肃征在旁,却突然建议道:“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开?免提,这样三个?人都能聊。打字太?麻烦,三两句聊不清,而且他住院也不一定方?便打字。”


    “也对。”晏青棠点头。


    可肃征看到屏幕,又皱起?眉来:“我手机怎么突然信号不太?好……”


    晏青棠很自然地就用自己的手机打去电话:“那用我的。”


    响了没几下,电话就被接通,对面传来陆乘风的声音:“哎呦,青棠,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我好感动……”


    几周没听见陆乘风的声音,突然一听见,还真有种近乎老友的亲切。


    而晏青棠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开?口迟缓,倒是给了肃征机会,凑过去先行回应陆乘风:“是我。”


    “肃征?”陆乘风亲近的语气一下子变了,停顿两秒后,化为幽怨的吐槽,“怎么回事?你俩关系已?经好到共用一个?手机了吗?”


    “我们刚看到你住院,青棠还担心你的耳朵。”肃征嗓音低沉而镇定,“看来问题不大,听力没受损,精神状态也相当好。”


    好像无形之中,他就戳破了陆乘风接通电话时的那种可怜形象,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


    陆乘风只是默默咬咬牙。


    “陆乘风,攀登珠峰的目标成功实现了吗?”一旁的晏青棠也出了声。


    陆乘风立刻骄傲地回她?:“成功了!你们是不知道,上去有多难。”


    他讲起?进藏一路的戈壁、雪山还有湖泊,苍穹之上盘桓的鹰、山巅吃草的岩羊与青藏高原上的牦牛,以及他最后攀登上的珠峰。


    5月真是好时候。


    他站在珠峰之上,就仿佛屹立于天?地之间?,成了最特?殊的存在。初升太?阳的光辉落在他身上,由身至心,生命在这一刻受到最圣洁的洗礼。


    正如肃征所盼望的那样,陆乘风讲述的西藏经历,将晏青棠渐渐从?她?的烦恼中拉了出来。


    出租车到达酒店楼下时,她?还意犹未尽,三个?人相谈甚欢。


    将随身行李交给酒店工作人员后,晏青棠与肃征先去吃了晚餐,然后才到监控室查看监控。


    酒店方?又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同时也再三表示,酒店绝不会泄露客人的信息。


    晏青棠没有多说,在看到监控上的人的大致穿着与神态后,她?基本?已?经断定就是他父亲的手下,多半还是她?曾经见过的人。


    “或许你妈妈知道里?面的情况。”肃征道。


    晏青棠显得十分犹豫,想立刻询问母亲,可又打消了主意:“她?明?天?要跟朋友出去玩,我不想这个?时候让她?不开?心。”


    在有关母亲的事上,性格偏冲动的晏青棠其实也能忍。


    这一忍,还真就忍到了次日12号的晚上,傅寻青主动给她?打来微信视频时。


    而肃征也是这个?时候,回忆起?那天?母女二人微信视频的一幕,那场景真是与现在一样。


    在同样布局的房间?里?,深蓝色窗帘大敞着,窗外的夜景清晰可见。


    肃征终于惊觉,轻声提醒晏青棠:“是她?的手机有问题,有被做手脚。”


    晏青棠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平板平板。”晏青棠执拗地要求道,“妈,用平板接。”


    说完,她?把微信通话按了挂断。


    接着再打回去,傅寻青虽有点茫然,但?还是按照晏青棠的意思,在平板上按了接通。


    而晏青棠压下心里?的不开?心,扬起?笑容,朝着屏幕轻轻飞吻:“母亲节快乐,全世界最好的傅寻青女士!”


    母女俩感情好,可晏青棠不想让“母亲”这个?前缀遮掩住母亲的全部,于是“没大没小”地唤着傅寻青的大名。


    傅寻青自然不在意,而是笑着同女儿聊起?她?和?闺蜜沐且陶的见面。她?说自己特?意穿了晏青棠送她?的那条蓝色艾德莱斯丝绸长裙,连妆也没怎么化,可就是感觉很轻松。


    傅寻青发来了她?们的合影,声音轻柔而眷念:“我们俩在美术馆的走廊散着步,边走边聊,一开?始是聊摄影展上的作品,后来就聊到从?前。眼前的每一张摄影作品,我们好像都能联想到彼此从?前拍过的类似作品。从?天?上谈到地下,谈到彼此的儿女,也谈到自己……”


    “那感觉可真奇妙。”屏幕里?的傅寻青眼眸中闪烁着光彩,和?女儿分享着最私密的内心感受,“我在试着找回年轻的自己了,棠宝。”


    晏青棠一直静静听着,为母亲高兴,但?到了最后,她?还是犹豫要不要把她?与肃征的猜想告诉母亲。


    她?摸不清父母之间?最近感情如何,只知道是在冷战。


    身为女儿,由她?揭开?一个?秘密,在传统上似乎很不应该。


    可她?不忍也不愿让母亲一直蒙在鼓里?。


    最后,晏青棠终于说了出来:“妈,我怀疑我爸一直在监控你的手机。”


    晏雅钧一定是在傅寻青的手机上安装了什么软件,实时监控,看到了傅寻青与她?的视频聊天?。


    于是她?那五星级酒店窗外的风景,就被捕捉到,进而锁定她?的住处,查询她?的房间?号。


    晏青棠早该知道,晏雅钧有这个?能力。


    身在法律之下,他多少有所顾忌,没有直接走最便捷的方?法,但?依然能够找到她?的位置。


    “他监控我?”傅寻青一怔,久久没回过神来,如同坠入冰冷的井水之中。


    第74章 074 存在意义


    “我还没完全?确定, 但他?的嫌疑很大。”晏青棠道,“妈,我爸派人跟踪我的事, 一直反对?我工作的事, 我也不想让你帮我劝他?了,我会自己处理。他?通过监视你来试图控制我……我远在新疆,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但至少要让你知道这?件事。”


    时至今日,晏雅钧已经在步步逼迫晏青棠妥协。


    晏青棠不愿让母亲傅寻青置于两头为?难的境地,可既然傅寻青同样?被卷进来, 事情的性质就已完全?不同。


    “青棠, 我知道了, 这?件事我会自己去印证。”傅寻青语气中透着无力与失落, “自从你去了新疆,我也在思考我的人生,还有我和你爸的关系……哎,不说了, 这?些本来不该让你知道。”


    傅寻青匆匆挂断了微信视频,孱弱的声线显出她的疲惫与内心的挣扎。


    半小时后,她给晏青棠发来消息,短短两行,却触目惊心。


    “夫妻之?间还要这?样?利用算计, 真不知道所谓的婚姻还有什么存续的必要。”


    傅寻青拥有自己的底线。


    二十多年婚姻里, 她总在自我规训, 要做一个好妻子, 俨然成为?了晏雅钧的附属。可她也有不可触碰的底线,比如尊重, 比如信任。


    当女儿告知她,她的手机有可能在被监控时,她没有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开口问了晏雅钧这?件事。


    晏雅钧承认了,且根本没当回事,非但没有道歉,还继续指责她惯坏了晏青棠,才逼得他?不得不兵行险招。


    而晏雅钧怎么也没有想到?,傅寻青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提离婚。


    “今天这?件事,才让我彻底看清了你。你对?我既没有信任,也没有尊重。这?样?的婚姻真是荒唐又可笑!”


    “二十多年……做你的晏太?太?,我真是做够了!”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傅寻青几?乎每天都在翻看着年轻时的照片。


    她恍然有种错觉:晏青棠,就是当年的她。


    人都有一个自我探寻的过程。她在前半辈子都是懵懵懂懂,可临到?了女儿也如她当年那般年纪,面临家族安排的联姻与个人事业的抉择时,她终于体会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是重入循环,还是寻找破局?


    傅寻青觉得晏青棠比当年的自己勇敢,敢于向?晏雅钧说出内心想法,敢于抗争。


    而此?刻,面对?晏雅钧惊讶万分的神?情,她也想勇敢一次,为?了帮晏青棠争一分,更是为?了她自己。


    最终她平静地望着晏雅钧,明确而坚定地说出她的想法:“晏雅钧,我们离婚吧。”


    傅寻青的决定,仓促却也迟缓,仓促在此?刻,迟缓在这?前半生。


    这?件事傅寻青没有告诉晏青棠,晏青棠所知道的,还只是那条带着失望意味的微信消息。


    于是晏青棠还在为?傅寻青出主意:“妈,你该和我爸好好谈谈。”


    而傅寻青简单回她:“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想了想,傅寻青接着道:“棠宝,以?前妈妈也有错,盲目支持着你爸的任何决定。以?后……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你要把?握好你的人生,为?自己而活,不要后悔。”


    收到?这?条消息时,晏青棠终于察觉到?异样?:“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你跟我爸吵架了?”


    傅寻青避开不谈,只道:“你陶姨约我去冰岛旅行,我答应了,明天就出发。”


    突然的出行计划,真不像是提前约好,倒像是傅寻青为?了散心,临时跟沐且陶定下的事。


    但晏青棠听?出母亲不愿多说,也就放弃了追问,而是默默嘱咐母亲几?句,提醒着带上降压药。


    “出去一趟,人好像长大不少。”傅寻青总算有了笑意。


    “是心疼你,也想你了。”晏青棠软声撒起娇。


    母女二人不在一处,傅寻青自然也心疼晏青棠,多亏晏青棠现在身边还有人,否则傅寻青也不会放心就这?么去了冰岛。


    到?了最后,傅寻青还主动唤了声肃征的名字,惹得肃征立刻正襟危坐:“伯母好。”


    傅寻青认真端详了下肃征,说起话来和颜悦色:“我女儿看中的人,自然绝不会差。小肃,将来有机会,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傅寻青身为?长辈,能这?么说,其实已经算是默认支持他?们两人的感情,这?让肃征生出几?分感动。


    可惜手机另一端晏雅钧已经走近,傅寻青不愿让晏青棠听到她与晏雅钧的争吵声,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肃征听?力敏锐,且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向晏青棠道:“伯母突然去了冰岛,伯父会不会有意见?伯母还应付得过来吗?”


    晏青棠想想道:“有陶姨在,不会让我妈吃亏。而且我觉得,我妈出国?旅行,更不适应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爸。”


    一向?站在父亲那边的母亲,如今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母女二人一致对外,这?局势让晏青棠感觉安心不少。


    “估计一时半会儿,我爸没空来找我的茬。”晏青棠松口气道,“肃征,咱们可以?继续按计划去找裸果木了。”


    库尔勒市从此?成为?晏青棠在巴州开展植物考察的大本营。


    次日一早,他?们先是前往轮台县考察大面积裸果木种群。


    两人开了两个半小时车,之?后又在戈壁荒漠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新闻报道中的那片裸果木林。


    早在1997年,裸果木就已经被我国?列为?国?家一级保护植物。


    它的种子结籽率低,发芽需要适宜条件,原本就很难长成,再加上其营养丰富,嫩枝总被骆驼等动物啃食,人类也在过度采掘,导致野生裸果木的种群数量极速减少。


    而根据晏青棠的了解,在西北地区,面临这?种困境的植物,其实不止裸果木。


    因为?西北地区干旱缺水,蒸发量大,会对?植物的生长产生挑战,有许多植物正在悄悄消失。


    所以?真正亲眼?见到?这?样?大面积的裸果木种群时,晏青棠欣喜万分。


    在她看来,保护植物不在于有用无用,也不必寻找意义?。


    有时候,一种植物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


    “存在就是意义?。”肃征念着这?句从晏青棠口中听?到?的话。


    他?望向?晏青棠,瞧见她正专注地望着一米高的裸果木,观察灌木上开出的粉嫩小花。


    五到?七月,是裸果木的花期。花朵就这?么开在荒芜的戈壁里,它的存在,是那么坚韧而美好。


    晏青棠已找到?人生的最大意义?,而他?,似乎也该思考未来的道路。


    曾经,他?被困在那次行动的阴影之?中,几?年里浑浑噩噩又满心自责地活着。直到?遇见晏青棠,跟随着她植物考察的路,自己也在渐渐走出阴霾。


    走出来以?后,他?的前路又在何方呢?


    步伐不止,考察不止。


    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他?们不止在轮台县,还去和硕县以?及和静县。


    在和静县时,他?们还有了“意外收获”。晏青棠忙着考察甘草和新疆紫草,待得时间晚了些,刚巧就和两个偷挖甘草的人碰上了。


    晏青棠毫不犹豫就报了警,看到?当地警察带走了人,她这?才消气。


    然而直到?踏上前往那拉提的旅程时,她还在气愤地吐槽着这?两人的恶劣行为?:“还特意租了挖掘机来挖,假装是在施工。他?们这?样?挖下去,会损失多少野生植物啊……几?年,几?十年也长不回来。”


    晏青棠对?植物的维护与怜惜,好像从来不变,就如他?们三月底第一次来到?那拉提时,她看到?有人踩踏白番红花还不听?她劝,气到?掉眼?泪。


    想到?这?里,肃征转过头看了眼?晏青棠,这?一看不要紧,还真瞧见她又红了眼?眶。


    肃征当即慌了,怕她太?委屈,忙在旁边找位置停了车。


    随后在晏青棠诧异的眼?神?下,他?拉住了她的手,轻握在手心,倾身过去,吻去她的眼?泪,柔声哄她:“别哭了,瞧把?你气的。”


    说着,仍觉得安慰不够,又去吻她的唇。缠绵且温柔,薄唇如羽毛般落下,舔-吮着她的唇瓣,濡湿一片。


    这?样?轻柔的吻,直吻得晏青棠一阵酥痒,恍惚间,倒是听?清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于是懵懵地抬起头来:“谁哭了?”


    “眼?眶都红了,不是在哭?”肃征哑声问她,像是笃定此?事。


    他?见不得她难过与生气,见不得她流泪,开着车也想停下,只为?安慰她。


    晏青棠却沉默下去,半晌后仰头望着他?:“肃征,真没哭,刚才眼?睛进沙子,就揉了一把?。我眼?眶红了?”


    肃征闻言一愣,而她怕肃征不信,更是添上一句:“真的,我发誓。”


    合着一切都是他?想错了?


    就这?么莽撞地停车吻人,只因他?那一瞥,心里已经想好无数种安慰的方法,可如今却发现,晏青棠压根没哭。


    也对?,她早不是刚开始那个乍一看很娇气的大小姐了。


    肃征心头突然泛起一股尴尬,咳了一声,默默松开晏青棠的手:“早知道,我就不该……”


    不该如此?莽撞。


    真不知晏青棠会不会觉得他?轻视了她,因此?生起另一种气来。


    没等他?说完,晏青棠果然恼了,可却并非生气,而是重新揽住他?颈,撒起娇来:“什么意思?我不哭,你就不想亲我了?”


    这?逻辑转换可真快。肃征顾不得言语上多解释,迅速以?行动证明,将她压在座椅靠背上,宽厚的手掌按着车窗,另一只手则是牢牢地箍住她腰。


    她几?乎是半悬着承受男人细密的爱吻,抱紧了他?的脖子,数吻过后,才靠在他?肩上,红透脸颊,断断续续喘着气。


    “什么时候都想亲你。”男人垂眸凝望着她,粗粝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腰,笑里带着若有似无的使坏劲儿,不忘撩拨,“你呢?想不想继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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