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悠开始狂打哈欠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充其量算是刚刚入夜,远处天际线还能看到一丁点残留的光亮。


    高中生们起先并没有注意到某个人已经有一会儿没参与话题了,还在激情讨论长野的黑警案,直到过于响亮的哈欠声刚好在他俩都没说话的瞬间响起。


    “噢也对,这家伙估计没机会好好休息。”服部平次先这么说,然后向好友比划了一下,“那我们也回去了?”


    工藤新一回答得很干脆:“可以,正好我还得问兰一些事。”


    “那我、我也是要跟和叶说会儿话。嗯,那就这样,大叔你记得早点关灯休息!”


    于是没等林和悠反应过来,屋里就只剩下他和小乌鸦了。四目相对几秒,前者缓缓放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抱在怀里的枕头,下床做睡前准备。


    没法变出专用的鸟架,只好拆了衣柜里的挂杆,固定在椅背和窗台之间,没吃完的零食打包封好搁进柜子,落在地板上的零星残渣包进纸巾丢进走廊的垃圾桶,出于某种对新环境的警惕,个人清洁花费的时间也很有限,重新躺下之后困意却稀薄起来。


    总不能说是在这还不如睡贝姐隔壁让他感觉安全吧?还是省点胡思乱想玩会儿手机消遣风干头发的时间……这样话说回来他原来的手机倒也不会被定位或者窃听之类的,反倒是这个没经过他亲手检查的手机比较让他不放心。


    这样一想好像就突然明白为什么这里不如他自己准备的临时落脚处安全感拉满了!!


    林和悠没能忍住,伸手摸进外衣口袋掏出了一把小一字螺丝刀。


    叩门声响起时他刚拿起电池,吓得差点给砸回去,回了个拔高了声音但还好没破音的“谁?”,和门外的自我介绍重叠在一起。


    他应了声“哦”,原地平复好心情下床,中途费了两秒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做面容伪装的必要了,不过没等他走去开门,小乌鸦已经过分熟练地踩踏了下压式的门把手,把侦探放进了屋。


    关东的名侦探看到远在床边的林和悠和近在门的里侧歪脑袋的阿狗,卡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灯还亮着,所以我猜你还没有立刻要休息……我有几个在意的问题,方便问一下吗?”


    居然只是工藤新一而没有服部平次……这是要谈什么?与组织有关的事?也许有来自有希子女士的消息,又或者和优作先生有关?要不然是真纯的联络?还是警官先生们有话转达?


    他眨眨眼表示同意,抬手接住飞回来的小乌鸦,看着工藤新一偏头盯了会儿墙角。这种姿态有点眼熟,很像他自己犹豫措辞不知该说什么时候会有的反应。不过显然面前的少年的准备速度可比他快多了,也不像他就算打了腹稿也要么开口磕巴要么一听就是在背词。


    “我们以前就见过吧,五年前的东都环状线,我们从同一站下的电车。”


    啊,是为了这件事啊。是五年之前吗?他只记得是3月初来着。


    这下轮到他犹豫措辞,但未免工藤新一等太久他还是先无声地点点头当作应答。


    新一舒出一口气,也点了下头,说:“好吧,这就对上了,大概。”


    对上啥了?


    这话只会让他幻听到什么“命运之轮不停转动”,再配上柯南声线的“人与人的邂逅充满了神奇”,当时的画面还是正方形的,具体是哪几个故事已经记不清了,恐怕要翻以前的整理的备忘录才能知道。


    “刚开始我没往这个方向想,只以为你是服部的朋友,虽然也有一些疑问,但直到得知你在这次事件的定位之后才把它们关联起来。最初让我产生疑惑的服部提起你和他提起我的时间,这一点……”


    说好的问问题,这就解说上了。哦那么现在该配的是“一旦有所行动就无法停止”,有这句开场白的事件他倒是有记得,还是工藤家全员出场的列车,模仿未完成的推理小说作案的手法,他印象深刻。


    不过很惭愧,他还在读书的时候的确很爱看柯南——或者说最爱看柯南的时候可能是甚至没来日本读书、还在国内听台配版的时候——对剧情、事件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细节与推测几乎是如数家珍,光是那些迷题和推理就足够他在高中生侦探们面前“摆弄”。


    但现在?类似风格的作品并不是没有,可他很少再为其中的推理用心,这些年里为了表示对工藤优作的感谢买了那么多推理作品,别说读完了,连暗夜男爵系列都还没看完三分之一,倒是假面超人全系列补完了。


    “——分出时间要听当时只是小学生的我的‘推理’,和服部提起你对待他的侦探活动的态度,只是作为你善于应付小孩的参考未免太单纯了。”


    林和悠从神游中重新集中注意力时费了点功夫才转换思路,听到新一提起他对平次做侦探的态度,第一关联反应还是“你们东西俩侦探难道无话不谈吗怎么这也让你知道了”,但没好意思真的出声吐槽。


    “你当时就认识我,但绝不是因为认识工藤优作才知道工藤新一。我不认为车站的‘偶遇’是人为操作的结果,况且我想不出你会选择向推理小说家而非警察求助的理由。所以我没有办法继续等待问题的答案自己出现。”


    林和悠看着工藤新一,难得地没有什么作为观众对主角的感慨冲动,就好像……字幕消失、bgm淡出、画面朝他涌来,展示设备突然从方形的电视荧幕变成了vr、不,这得是完全潜行的程度。


    但这又不是真的游戏,再怎么挥手也召不出操作面板,也没有选项浮在视野中央等待触发好感事件。


    他只好自己作答。


    “我没法解释这些。”


    工藤新一几乎是立刻追问:“是不能解释还是只是我不能听?”又很快为自己的反应抱歉,“——我是想至少我应该可以知道一部分,鉴于我推理到这个份上了。”


    “哈哈……”他没忍住笑了两声,又摇摇头,“我倒觉得你什么都不问才奇怪。解开真相是侦探的天性,吧。”


    没有等新一接话,他径自继续下去,只是不再注视对话人的眼睛,低头盯着阿狗的后脑勺,眼睛随着手指抚摸羽毛的动作缓慢地眨了眨。


    “应该不算你不能听的事?证据充分的话再不可思议的事也可以试试告诉新你但是、但是这属于我私心不想说的事情?所以我没法解释。”


    工藤新一这回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和萩原警官他们说说呢?”


    “这首先得——”


    门外恰在此时又传来响动,靠近的脚步声一听就没有什么掩饰自己的意思,敲门的声音则闷闷的,更像是腾不出手所以在用身体其他位置撞门,当然,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那句“大叔快开门”。


    林和悠长长叹了一口气,松手放阿狗去开门。


    -


    事实上林和悠自己也觉得他和高中生侦探们该敞开谈谈的,不只是后者对他的情况有滞后,他对侦探们现在到底有多少了解他也是一无所知。


    他们现在显然知道他和黑色的乌鸦般的组织有关,也知道立场上他此刻更偏向本地的警方并受其保护,但更多呢?


    他下午见毛利小五郎是用了随便捏的脸,刚刚洗漱完算露出真面目了,却没有人对此表示什么,明明他们认得才怪。话说工藤新一对他有过调查,但调查有多深?平次又知道多少?会知道他的本名吗?会知道迫使他放弃原本的身份和生活的事件吗?


    也许是面对侦探的缘故,他突然有很多坦白的冲动,当然仅限于一部分他愿意(或者不如说希望能)让人知道的部分。坦白像是能放下负担解脱自己的好方法,还是说这是那个——所谓的被动坦白光环?只要被侦探询问就会像npc一样给出详细的回答,要不然就是自己失言暴露破绽的凶手。噫,推理番真恐怖。


    只不过和验证推测并寻求答案的工藤新一不一样,服部平次这次来访的目的好像……不是质问。


    后者把开门见到好兄弟的震惊隐藏得很好,只故作平静地说了句“工藤也在这里啊”,决意不再提原本打算讲给林和悠听的“我先在工藤门外听他没动静才来找你的”。


    但即便如此他抱来的床铺也让现场有些微妙的尴尬。


    林和悠看着他把它们搁在地板上——为此工藤新一不得不站到了更靠近衣柜的地方而他本人退了两步坐回床上——开口时还带着一丝犹豫:“你应该不是特地来我这打地铺吧?”


    “什么?当然不是。”平次回得飞快,就地盘腿一坐,撑着膝盖仰头看来,样子近乎理直气壮,“我这是替警方看着你以免你跑了或者发生什么、”他顿了顿,没把最后那个词说出来,“总之就是这样。”


    林和悠使劲抿嘴,这才勉强憋住笑意。


    “谢谢你的关心。”他说,“虽然我宁愿如果真的要有危险的时候你们都不会被发现。”


    服部平次皱起眉,看上去很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啧了一声,气势十足地说了句“这你说了不算”。


    工藤新一摇摇头,也撇掉鞋往地铺上坐,说:“我已经在想象服部梦中惊醒拿着挂衣杆当剑用的场面了。”


    “哈?挂衣杆、挂衣杆怎么了,总比你随地找东西踢好吧工藤。我看让你家隔壁那个博士给你造个便携足球好了。”


    “足球发射腰带!”林和悠插话道,而服部平次头也不抬地驳回:“别想!工藤又不是假面超人!别再说腰带了!”


    倒是工藤新一托着下巴:“也不是不行,腰带很隐蔽,比滑板安全。”


    “……你的滑板怎么了?”


    “被萩原警官没收了,说交通科最近在抓这个。”


    林和悠:“我猜他会试你的滑板。”他想象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他会试你的滑板。”


    那么大个的萩原研二踩滑板会拐角撞见伊达航吗?他很好奇。


    “去考个摩托驾照又不麻烦,那个女侦探不也是?再不然等明年直接拿汽车驾照,滑板、滑板的优点除了便携不堵车滑起来也勉强可以耍帅……约等于没有优点!我还是选摩托!”


    工藤新一瞥了好友一眼,哼出一声冷笑。


    而林和悠默默举起了手:“我也投摩托一票,假面超人都会骑——”


    服部平次的脸立刻垮了,未发一言,但比划了一串“我建议你重新考虑你的发言”的手势。


    林和悠笑得开始中频抖动,连带着停他身上的小乌鸦也跟着上下起伏不得不半展翅膀保持平衡,跟在坐摇摇车一样。它大概不是很喜欢这种游戏,不满地叨了他的衣领一口,成功停止了某些人的狂笑,得到了被捞进怀里安抚的补偿。


    平次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这个明显是故意把话题往假面超人靠的离谱大人,转向了好友:“前面聊到哪里?”


    “聊到你要半夜爬起来展示剑术?”


    “……再前面,我来之前。”


    工藤新一做出了回忆的神情。


    “在说我其实五年前见过他一面。”


    “啊?”


    “还有就是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该通知一下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


    “我觉得是可以发个消息但什么叫你们五年前就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服部平次到底还是看向了林和悠,满脸的难以置信和被背叛般的神情。


    林和悠:“……”


    他装模作样地捂着嘴打起了哈欠。


    其中一个高中生侦探:“又来?也无所谓反正我连床都铺好了。”


    另一个高中生侦探:“我看衣柜旁边也不是不能再铺一张床。”


    林和悠:“……喂。”


    还是林和悠:“请容许我问一下,既然这样你们两个原先离开我的房间的意义在于?”


    “你只能怪工藤,我可是好心想让你安心休息才回来的。”


    工藤新一:“?”


    “拜托侦探们——”林和悠叹着气,视线在两位年轻人一齐朝他看来时从这双眼睛飘到另一双,然后又叹了口气,咕哝道,“睡太晚会长不高的。”


    “这句话你说了好几年了大叔,而且你现在明显没比我高,而且我还能长但你已经没可能了。”/“别说了服部,他已经用和弘树通话时候一模一样的语气了,他是实在说不出别的话了。”


    ……能放乌鸦去叨这两小孩吗?会在事后被警方批评吗?这样说起来下午阿狗袭击毛利小五郎的事情该怎么算?


    林和悠面无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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