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姝隐隐察觉到视线,抬眼便对上翟洵不善的目光,对视两秒,那头没再看她,她低头回完消息慢慢收起手机。外套没脱,进门时已经感觉到温度上升,转头又回到玄关。
正好钟平从后厨过来,要接:“给我吧。”
沈名姝婉拒:“您不用管我,我自己来。”
钟平对她来说,是年少时照顾她的长辈,什么时候都没这规矩。
钟平笑着点点头,许是已经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他余光看了眼厅内压低声音:“等你好久了。”
沈名姝一顿,心想,他就坐在那儿等等怎么了,又有什么辛苦的?她不舒服不也过来了。
钟平又问她:“喜好忌口有改变吗?”
她摇头说没有,才抬脚进厅。
钟平便往厨房去,进门看了眼桌台上的备菜,稍稍思忖几秒,对厨师道:“再备一份补汤吧。”
厨师闻言,看了眼客厅的方向,笑着打趣:“还是您想得周到,年轻气盛的是得补补身体。”
其他佣人也含蓄地笑。
钟平警告他们少嘴碎,让翟洵听见小心工作不保,又吩咐赶紧做事,但他平日为人和善,大家也都知道不是真生气,笑着继续忙手里的事。
对他们来说,这翟家只要不去前厅,不惹前头那主儿,日子还是挺松快的。
另一边就没那么开心了,等沈名姝姗姗过去,翟洵已经一脸不愉。她好似没看见,就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坐那么远干什么?”
沈名姝看回去,默了默说:“我例假来了。”
这回答显然不在翟洵的预料之中,他先是讶然,然后有什么情绪自眼底一闪而过。翟洵笑得不咸不淡:“是吗?来了也不影响。”
难以言喻的暗示意味。
沈名姝:“……”有病。
翟洵嘴角弧度收敛,声色低了:“过来。”
沈名姝怕他一会儿犯浑,她身上累得很,今天根本不想招架,走到翟洵身边坐下。
二人一下都没了说话的兴致。
屋内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沈名姝瞥了眼翟洵看的平板,像是股市分析报表,总之是她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
沈名姝敛去思绪,低头再看蔡冉的消息。
蔡冉:【刚才我看见翟家进了一个女人,好像你!】
沈名姝:【是我。】虽然做不到完全坦白,但她也不想骗蔡冉。
蔡冉:【?】
蔡冉:【?】
蔡冉:【!?】
沈名姝:【一句两句说不清。】
蔡冉:【那就三四句说!我们见一面吧,一会儿?今晚?】
沈名姝稍稍思考:【还不确定,明天看吧。】
蔡冉:【我活不到明天了!我今天要是听不到,这件事就是我的毕生遗憾!】
蔡冉:【你们已经旧情复燃到同居的阶段了?】
蔡冉:【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怎么会答应?】
蔡冉:【他怎么跟你说的?】
沈名姝:“……”
她浅吸口气:【没旧情复燃,没同居……晚点再说,现在不太方便。】
毕竟翟洵就在旁边。
蔡冉:【啊啊啊啊!!】
蔡冉:【不方便?你们干嘛呢?】
沈名姝手指在键盘上,字没打完,对面劈头盖脸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刷上去,她看着最后一条。
【我就再问一句,就一句,你就回答我这一句就行。】
沈名姝:【?】
蔡冉:【他活还好吗?】
沈名姝:“……”
“这么忙?”
男人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沈名姝头发一阵发麻,条件反射将手机放到身后。她的心差点跳到嗓子眼,压着心率:“你能不能别吓人?”
她脸上就差写上‘心里有鬼’四个字。翟洵那双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凝着沈名姝:“谁的消息?”
又是这种姿态和语气,他永远不会好好说话。生理不适的原因,沈名姝情绪本来就差:“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查手机这一条吧?”
翟洵看起来随时要发火,沈名姝也没退让:“难道我看你手机,你愿意?”
话未说完,眼底没入一支黑屏的手机,沈名姝看着那只微露青筋的手,有些顿住,她抬起头对上翟洵漫不经心的神情,但那双眼紧紧锁着她,似是要看她作何反应。
很难否认她此刻的确打起了退堂鼓……她愣了几秒,把翟洵的手推开,站起身,手腕一紧,她被一股大力重新拽回去,直跌翟洵怀里。
没等她爬起来,她听见翟洵用一种大赦四方的口气说。
“算了。”
宽厚又温凉的手掌包裹着沈名姝的腰身,翟洵低头看着她:“沈名姝,你别总跟我吵架。”
男人的嗓音,浅淡的烟草气,还有淡雅的香揉进沈名姝的呼吸里,方才还是一副冷沉模样,忽然一瞬间又散了个干净,变脸这一套倒是一点没改。
一会儿好,一会儿疯。
而她的情绪如参杂了各种香料,无端复杂起来。
她心道,到底是谁要吵?
…
餐桌上,五菜一汤,六角齐全。钟平给二人分别盛了一碗汤,说是滋补身体的。
沈名姝没什么食欲,抱着一碗汤小口小口喝的很香,不知是什么滋补汤,热腾腾的,鲜香浓郁又不腻味儿。
翟洵也比平时喝得多。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翟洵这几天忙,就算沈名姝去,二人也没什么时间说话。他做事,又是开会,她就画稿,‘陪’到十点多,就上楼。
翟洵有时嫌她敷衍,会把她硬扯过去,眼看着要失控,才沉着脸放人。
沈名姝还是去客房,或许是忙,或者是念着她身上不方便,翟洵没来闹过她。他们的相处意外的平静,平静得有些令沈名姝时常恍惚。
这天沈名姝下班又被接来,吃完饭,翟洵在客厅接电话,沈名姝喝了汤肚子有点撑,往偏厅走消食。
在整面落地窗前停下。
雪安静了,只是风卷着冷空气有些肆意妄为,吹得枝丫‘沙沙’作响。
沈名姝兴致不算太高,两声猫叫将她从呆滞拉回。那是一只小花猫,浅黄色,两只乌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警惕两秒,‘嗷呜’一声。
沈名姝露出笑意,蹲下身,大概感觉她没有恶意,小花猫试探性朝她过来。她刚把猫抱起,钟平走过来,冲她笑道:“这小家伙又溜进来了,你看它眼熟吗?”
“以前那只花猫的孩子?”沈名姝不确定。
算起来应该是八年前,那是她在路上捡的一只花猫,捡回去那天就被翟洵嫌弃得不行,他很讨厌猫猫狗狗,要她送走,也不知做了多少努力他才勉强同意她留下。
那时候她在高中,学业紧张,只能放学或周末照看,所以猫一直是拜托钟平养着,说起来,其实钟平才是它的主人。
“这都是它孩子的孩子了。”钟平走过去:“你捡回来那只也还在,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它生的崽子都在我家,怕她孤独,就把它也送到家里一起养着了。”
沈名姝讶然,她以为她走之后翟洵就会把猫立马送走。
“他从来没提过这话,毕竟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了。”
沈名姝抚摸着怀中的小猫,没接这话。
她想抱着玩一会儿,钟平让她只管去。
见沈名姝抱着往前厅走,刚在旁边打扫的佣人走来:“你忘了跟她说猫不能带前厅去,一会儿先生看到又要不高兴。”
钟平摇头,看着沈名姝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她没事。”
沈名姝回到客厅,翟洵还没打完电话,但显然他的语气已经在动怒的边缘。
“你倒不如直接告诉我,你们把申报书丢了,也比让我听这些蠢话要好。”翟洵看了眼回来的沈名姝,很快收回视线,他弯腰点了根烟,重新坐回沙发。
沈名姝抱着猫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了会儿,听着翟洵的话一句比一句狠辣,偶尔他们的视线会对上,她会移开,或低下头抚怀中的猫。隔了会儿,她看看时间,知道翟洵一时半会又结束不了,起身把猫送回后院,再上楼。
上楼梯的时候,沈名姝朝下看了眼。翟洵背微凹进沙发,黑衣黑裤,烟雾弥漫在四周,客厅里只有他冷冷的声音在空旷回荡着。
不知道为什么,沈名姝忽地感到一丝疲惫。
上楼洗完澡,稿子起了个型便已经快十二点,这几天特殊更容易犯困,本子一放下没多久眼皮儿就耷拉下来。
她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床上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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