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地面的凹陷处很快积了一层浅浅的水渍。偌大的操场上,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会儿人却少得可怜。
“想什么呢,”岑景淮眼疾手快地拉住季屿,帮他躲开了前面的水坑,“看路。”
“知道了。”季屿揉揉脸,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在心里暗骂了句没出息。
不就送个伞,朋友之间很正常的行为,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儿啊!都怪宁乐彬那个大嘴巴,说什么以身相许的,才会让他多想了……
等等,宁乐彬?!
季屿刷的一下抬起头,悚然:“宁乐彬还没出来!”
岑景淮心说要的就是他不出来,不然他们还怎么过二人世界,面上却异常淡定:“一把伞带不了三个人,等下给他打包。”
也是。
季屿点头,打开微信顶着雨艰难地给宁乐彬发了条消息。刚准备放下手机,忽然又想到:“那王明礼沈休和詹浩宇呢?”
想要吃一顿没有电灯泡碍眼的饭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微笑:“他们点外卖。”
“啊,”季屿担心,“这个天点外卖……那得什么时候才能送来,要不要给他们也打包?”
岑景淮:“……”
没完没了了是吧,他这么大个人杵在面前,他却只想着外面的野男人。
岑景淮手下用力,把季屿往狠狠往怀里一带,咬牙:“别管了,他们不爱吃食堂!”
下大雨了还这么挑吗,这个时候难道不该以填饱肚子为先?
季屿表示不是很懂他们三。
不过既然岑景淮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就不多管了。
季屿擦了擦屏幕上的雨水,把手机揣回去:“行吧。”
两人都是大长腿,很快便到了食堂。不出所料,大堂里空空如也,只零星站着几个人。
季屿随便挑了个窗口,一边探头往里面望,一边问岑景淮:“你吃什么?”
吃了快一年的食堂饭,岑景淮闭眼都知道有什么,闻言想也不想道:“小炒肉、野山椒炒牛肉、再加上一份炒空心菜吧。”
季屿咂舌:“你好重口。”
三个菜全是辣的。
“嗯。”岑景淮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我就喜欢带劲儿的。”
季屿:“?”
季屿没听明白,也懒得深究,总觉得这是个危险话题。假装无事发生地转向打饭阿姨:“阿姨,我要糖醋排骨、双椒鸡翅和地三鲜。要两份,一份装餐盘,一份打包。”
这么不求甚解的吗?
岑景淮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还想趁机浪一波呢。
季屿不知道自己冥冥之中逃过一劫,端着餐盘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好,正要接过岑景淮手里的雨伞,一抬头,登时愣住了。
刚刚光顾着打饭没注意,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岑景淮半边身体都湿透了,连头发丝上都沾着水珠。
怎么会这样?
季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
除了走动间裤脚不小心溅上去几滴水,他浑身上下干干爽爽,一点儿也没被淋到。
季屿神色有些复杂,所以岑景淮这是将伞面都倾斜到自己这边,才会湿得这么厉害吗?
这个人可真是。
季屿心口暖暖的,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看够了吗?”岑景淮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手边的蛋花汤,“不够等下找个地方让你慢慢看,以咱俩的关系……”
他顿了顿,暧昧一笑:“你想怎么看、想看哪儿看都行。”
季屿:“……”
季屿咔嚓一声,差点掰断了手里的勺子。
感动个屁!对老狗逼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
巧合,肯定是巧合!
季屿冷笑,夹了块鸡翅放进嘴里,盯着岑景淮将骨头嚼得咯吱咯吱响。那副凶狠的模样,仿佛嚼得不是鸡而是岑景淮的肉。
脾气还挺大,岑景淮莞尔。
将伞大部分打给季屿确实是他做的,但他无意用这种事来邀功。
他想对季屿好就是单纯的想对他好,发自内心不求回报。而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季屿感动,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那样太没品,也太功利。
不过嘛,岑景淮狡黠一笑。
既然做了好事,总要额外收点利息的,不然岂不是亏大了?
岑景淮勾唇,在桌底地下用脚尖碰了碰季屿:“等下陪我回一趟寝室。”
“干什么?”季屿瞬间警惕。
“这点时间能干什么,”岑景淮嗤了一声,指指身上的湿衣服,“换衣服啊。”
原来是这样,季屿松了口气。
这事儿就算岑景淮不提,他也是要说的:“行。”
为了方便管理,二中是不允许学生中午回寝室的。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岑景淮和季屿站在寝室楼门口,瞅着宿管老师进里屋接水的工夫,猫着腰偷偷溜了进去,一口气爬到了五楼。
季屿头一次做这种事,感觉新鲜又刺激。他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见老师没跟上来,方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好了,开门吧。”
岑景淮没动。
“快点啊。”季屿轻轻推了他一把,“赶紧换完赶紧走,不然被老师发现就完蛋了。”
岑景淮还是没动。
这下季屿终于看出不对了:“你……”
“怎么办呢,”岑景淮含笑倚在门口,一摊手,“我忘带宿舍钥匙了。”
季屿:“……”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才想起来啊!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季屿着急:“那怎么办,不然打电话给王明礼……”
话说到一半想起外面还在下大雨,只得停了下来。正琢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就听见岑景淮懒懒道:“怕什么,穿你的不就得了。”
季屿一愣:“穿我的?”
“嗯,”岑景淮一脸轻松,抬起下巴点了点他裤兜的位置,“你不是带钥匙了?刚走路的时候我听见了。”
带是带了……季屿为难。
他们俩身高差了十多厘米,衣服尺码应该也不一样,岑景淮能穿上他的衣服么。
见他犹犹豫豫,仿佛下一秒就会拒绝的模样,岑景淮眯了眯眼。
就为了这点醋才包了这顿饺子,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跑了。
“不方便?”
岑景淮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以退为进:“那算了,反正我身体好。就算感冒发高烧,在床上躺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季屿:“……”
倒也不必如此!他又没说不借。
季屿拿他没办法,只得转身下楼:“走吧。”
幸好他前天把另一套校服洗了,不然还真没东西给他穿。
和岑景淮自己单独一个屋不一样,季屿宿舍住了四个人。好在这会儿不是回寝的点,他推开门将岑景淮带进来,指了指自己床铺:“那是我的床,你可以过去坐。”
说完,打开柜子开始找衣服。
校服是平日里经常穿的,就叠放在最上面,季屿把衣服裤子一起拿出来:“你先试试,要是穿不上再想办法。不过校服都大一号,应该不会小太……”
季屿回过头,看着那个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你……”季屿迅速撇开眼,几乎要抓狂,“你怎么就这么脱了?!”
“不然呢?”岑景淮诧异,“我还要在你的眼盯眼瞅下脱?”
他说着说着,忽然来了兴趣:“好像也不是不行,来来来,我穿上重新开始。”
季屿简直快受不了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了,把校服往他身上一扔:“谁要看你脱衣服了,赶紧穿上。”
穿是肯定要穿的,但不是现在穿。
岑景淮的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根子上,笑了:“不想看你脸红什么?”
季屿:“……”
他脸红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都怪这狗东西身材太好。
季屿急中生智:“我那是在替你害臊!”
岑景淮点头:“替我害臊。”
季屿大声:“对!”
“连这点小事都为我考虑到了……”岑景淮上下打量他一番,赞叹,“真贴心。”
季屿:“……”
……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他不能骚的话题?
岑景淮看着他羞愤欲死的小模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季屿气极:“你!”
“好了,不逗你了。”眼见着人要恼了,岑景淮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及时换了话题,“有毛巾吗?我擦一下。”
季屿本不想理他,但再一想他是怎么淋湿的,又心软了。从柜子里找了条毛巾丢过去:“刚洗过的,很干净。”
垂眸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他湿了一圈的内裤,登时顿住了。
“我……”季屿犹豫片刻,虽然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没有没穿过的内裤。”
“嗯?”岑景淮愣了愣,随即了然,不甚在意道,“没事,有我也穿不上。”
季屿:“???”
这人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变相说他小?!
是男人就不会不在乎这个事!
季屿冷笑着转过身,他倒要看看他有多大,居然敢嘲笑他。
季屿的目光下移——
卧槽!
季屿破天荒爆了句粗口,脑子里迅速划过一排感叹号。
这是人该有的尺寸?!
不可能不应该!
这玩意上辈子是驴吧?!
“怎么样,”岑景淮将毛巾挂到栏杆上,拿起校服t恤,“是穿不上吧。”
“能啊,”季屿迅速收敛起脸上的震惊,故作不屑,“这么小有什么穿不上的。”
岑景淮:“?”
岑景淮穿衣服的手一顿。
季屿自觉赢了一局,登时神清气爽,假模假样地道歉:“不好意思啊,伤到你自尊了。”
看着眼前这个在作死边缘不断蹦跶的人,岑景淮笑了。
这可怪不了他,他本来规规矩矩的,是他先挑衅的。
“哦,我小。”
岑景淮点头,勾住季屿的腿往床上一带:“那看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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