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6
山中空气清新, 草木葳蕤,溪水潺潺,景色十分优美。
龙跃亭中摆着一张古琴, 青衣素妆的琴师, 在亭中弹奏着高山流水和阳春白雪等名曲。
头一批来的,多是些衣着朴素的书生, 到地方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很是融洽。
又过了一会儿, 来了一些身着丝绸衣衫,头带精致发冠腰间系着玉佩的书生,这其中便有苏琼楼。
从顾辛夷的角度看下去,龙跃亭附近众人百态一清二楚, 因着五官过人的缘故,连众人的对话都清晰可闻,宛若看话剧一般。
后来的人与先来的人之间, 仿佛有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除了少数相熟的人会互相攀谈几句, 剩下的各行其是, 并没结交的意思。
虽然老话有说,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但这读书与读书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有钱人家的少爷看不起穷书生寒酸,穷书生也在心中暗暗嫌弃他们铜臭, 不过是得了太祖皇帝的恩典,才有幸参加科举。
苏家在江南也算数得上名号的人家,苏琼楼刚到龙跃亭, 就有不少人主动上前打招呼。
阳光下, 他肤色格外白皙,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比寻常女子还俊俏,脸上的伤痕早已无影无踪。
苏琼楼在人群簇拥下神采飞扬,言谈举止大方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单看这张脸,任谁也猜不出苏琼楼是个薄情寡义,能坐视养母被人害死的卑鄙小人。
“最近怎么没见苏兄到书院中去?难道在家里请了名师,有意在这次雅集上一鸣惊人,让我等叹服,哈哈。”
打趣苏琼楼的是城中百味楼的少东家董睿平,年纪只比他小一个月,也通过了童生考试,但名次要比苏琼楼差一些。
董睿平自认天资聪颖,在读书上很有天赋,稳压一同进学院的同窗一头。
直到苏琼楼进了学院,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比他差上一截,这让董睿平很是不平。他一直觉得自己资质比苏琼楼好,对方只是家里有钱,舍得拿钱聘请名师而已。
往日里,面对董睿平带着酸气的打趣,苏琼楼只是一笑而过。
但最近他在家里受了不少折腾,好不容易出来散个心,刚找到几分过去的意气风发,被董睿平这么说,情绪一下子上来了。
“谈不上一鸣惊人,此次集会邀请了江南一带才子,像你我这样的小小童生,理应万分谦逊才对。如果一心记挂着一鸣惊人,只会贻笑大方,董兄觉得呢?”
董睿平没想到他就是浅浅的拿话刺了一下,就被苏琼楼当面教育,脸皮瞬间烫了起来。
“说得好,我们这些人在读书一道上,不过刚登门入室而已,怎么好意思在人前炫耀。”
“要说起才子,当属曹二公子,他还未弱冠便考过院试成为秀才,假以时日必能金榜题名。”
百味楼论财力远不如苏家,众人几乎一面倒的站苏琼楼,还趁机恭维起了知府二公子。
“二公子不仅文章写得精彩,诗赋同样令人惊艳。前不久他写了一首咏山中古寺的七言绝句,风格闲雅,构思精巧……”
“你说的诗我也听过,念一遍唇齿留香,浑然忘俗,仿佛身临其境。”
苏琼楼见众人吹捧起曹二公子,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心中暗道声马屁精。这些夸二公子的诗,恐怕大部分连一句诗都念不出来,只会夸一些泛泛之言。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朗笑声:“诸位兄台过奖了,不过是随性写下的浅陋小诗,当不起如此夸赞。”
“要说起才华来,我这位从京城远道而来的魏晏表哥才是真正的才高八斗,连我两位表妹,也都兰质蕙心被赞有咏絮之才。”
曹二公子笑着从远处走来,一句话将身边贵客夸了个遍。
“哼,牧云哥的意思,是小妹蠢笨不堪,不如两位姐姐聪明了?”
曹牧云身侧同行着几位衣着同样华丽的贵公子,其中一位头戴玉冠,下巴微抬眉眼中带着几分桀骜。
贵公子身旁是三个姿容甚美的少女,一个身穿粉色襦裙打扮娇娜可爱,一个穿着淡紫色裙衫发饰简单眉目清冷。
还有一个与曹牧云生得有几分像穿着身鹅黄色衣裳,脸蛋圆圆的眼睛乌溜溜的像葡萄,说话的正是这个少女。
三个少女身后跟着六个丫鬟,丫鬟也都姿容清秀,所到之处暗香涌动,风景为之一动。
这个朝代对女子约束不像前朝那么严格,贵族女子和平民女子都可自由外出。
但文会这种众书生聚集的地方,出现女子还是很少见的。平民女子没有读书识字机会,不通文墨,连普通文会都参加不了,更别提知府公子亲自举办的了。
众书生见两位佳人衣着华贵容貌非凡,一个个忍不住屏息凝视,又怕唐突佳人给贵人留下坏印象,言谈间便有些心不在焉。
“哈哈,是兄长的不是了,我家小妹也读过几年书,会做几首歪诗。”
“好哇,你还打趣我。珍表姐,宁表姐,你们快替我做主。”
粉衣女子掩唇微笑,眸波流转:“我瞧着牧云表哥说得不错,莹儿你确实有几分歪才。晏哥哥,你说对不对?”
曹莹含羞带怯的看了魏晏一眼,扯着手帕嗔了一声,躲到紫衣女身旁,扯着她的衣角说:“珍表姐就会打趣人,还是宁表姐好。”
魏晏不喜曹莹作态,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看向聚在一起的书生,目光恰好与苏琼楼对上。
迎上贵人目光后,苏琼楼主动迎上前,向曹牧云拱手行礼:“在下苏琼楼,扬州人士,见过二公子,见过诸位公子小姐。”
“原来是琼楼兄,不必多礼。”
曹牧云对苏琼楼没什么印象,但见他身姿挺拔,模样清俊如玉,很有几分才子意味,说话自带几分客气。
“读书几年了?”魏晏突然开口,让曹牧云有些惊讶。
这些日子相处,让他大概摸清了表哥脾气,魏晏是个很高傲的人,连对他这个表弟都隐隐有些看不起。
如今,魏晏主动关心起一个商户出身的读书人,如何让他不惊讶。
莫说曹牧云,苏琼楼也有些受宠若惊。他已经从何夫人处,大致知晓了几人身份。
眼前年轻男子可是吏部侍郎之子,若能与他结交,他的科举路绝对能顺畅许多,将来入了官场也有人提携。
故而,苏琼楼姿态十分恭谨:“3岁开蒙到现在,读书已十年有余。”
魏晏嗯了一声,目光从他脸上再次扫过。他总觉得眼前人有些面熟,鼻子和嘴巴的轮廓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兄长对苏琼楼感兴趣,魏珍也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见他一双明目黑白分明好似星辰一般,笑嘻嘻的推了魏宁一把,压低声音说:“堂姐,你看这位公子生得好看么?”
“都说江南才子知情识趣,你若找了位江南才子做夫婿,将来必能琴瑟调和举案齐眉。”
她虽压低了声音,但因着声音清脆尖利,周围的人都听得分明。
尤其苏琼楼,他忍不住抬眼朝紫衣女子望去,只觉得她生得肤光如雪清丽脱俗,一头秀发好似乌檀木一般芳泽动人,一时间口干舌燥,连心跳都快了些许。
魏宁沉下脸,呵斥到:“魏珍,大庭广众下如市井小民一样嚼舌根,这就是你受的教诲?”
被堂姐当着众人面斥责,魏珍眼圈泛红,再见周围书生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轻视,脑袋发热脱口而出:“魏宁姊姊,我是关心你才这样说的。”
“你在京城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和哥哥陪着你千里迢迢到江南这边散心。我知道我的话你不爱听,但以你现在的情况,找一个江南才子才是最适合的。”
魏珍越说不像话,魏宁脸色愈发难看,她不愿再与其纠缠,看向魏晏冷声到:“兄长就任由魏珍在人前大放厥词吗?我倒不知,你们兄妹这一路陪我过来,心中竟有这么多怨言,是我连累你们了。”
魏晏被魏宁这么一说,这才板起脸呵到:“魏珍,闭嘴,再放肆的话,我这就遣人把你送回京城去。”
“晏表哥还有两位表姐不要动怒,龙跃亭风光极好,今日难得才子佳人相聚,理应以文会友才对。不如大家先以眼前风景为题作一首诗,一起细细品鉴扶明山的美景。”
“是呀,宁表姐不要生气,珍表姐也只是一时口快而已,我难得和二位姐姐相聚,只盼着大家都和和乐乐的。”
曹莹笑盈盈的撒娇,魏珍脸色稍好了一些,魏宁依然保持着冷冰冰的神色。
如果不是怕娘亲担心,同时避免京城谣言进一步发散,魏宁是绝不会同魏晏兄妹二人来江南的。
他们虽然是堂兄妹,但魏宁和魏家其他人关系向来不亲厚。先前是因为祖父母偏心,两边来往少,如今经过相处,魏宁愈发觉得从前与这些堂兄堂妹们不来往是对的。
曹牧云劝和之后,冷着脸对苏琼楼说:“劳烦苏公子让一下,我这边女眷多,外男距离太近不太适合。”
苏琼楼原本就因为这场由他引起的风波尴尬不已,被曹牧云这么一说,更觉汗流浃背。
“抱歉,是小生冒昧了。”
他退着身子离开,走远一些后,忍不住朝曹牧云一行人望去,见紫衣女子身影被丫鬟挡住,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怅然。
这时,一个年轻公子凑过来,拿胳膊肘碰了碰苏琼楼:“这位可是有江南金纺锤之称的苏家少爷苏琼楼?”
“我便是苏琼楼,你是?”
“在下姓吴,名吴凡,来自金陵,是曹二公子的远房亲戚。”
第242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7
听说吴凡来自金陵, 又是曹牧云的远方亲戚,苏琼楼面上多了几分亲切。
“真巧,家父常年在金陵做生意, 我也去过几次, 那边可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呵呵,扬州也是好地方, 不然也不会生出苏兄这样的青年才俊来。”
吴凡的夸赞,让苏琼楼很是受用, 口上却说:“哪里哪里,吴兄谬赞了。”
“不过,唉……”
吴凡突然的叹气皱眉,让苏琼楼有些疑惑:“吴兄这是?”
“唉, 我实在不忍心见苏兄卷入风波中,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还望苏兄莫怪我多管闲事。”
他的话让苏琼楼生出几分疑惑, 忍不住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苏某有些疑惑, 还请吴兄明示。”
“也算我多事吧, 方才我看两位贵女都对苏兄青睐有加。但你可知, 这两位贵女皆身份不凡。一位是公主之女,一位是吏部侍郎千金。”
“曹家有心亲上加亲, 曹二公子对两位贵女很是看重,所以苏兄最好与两位佳人保持距离。”
苏琼楼自幼聪慧,只是一个转念, 便明白了吴凡这番“无端示好”, 十有八九是曹二公子的意思。
若是别的事,他也愿意让一步, 但关系到锦绣前程,苏琼楼不想让。哪怕可能因此得罪曹二公子,他也要试一下。
当然,苏琼楼有如此胆魄,也是因为他从何夫人处得知,她在京城中认识几位贵人,让他行事不必顾忌太多,尽全力去争一条青云路。
“多谢吴兄提醒,不过我只是区区商户子,京中来的贵女怎么会将小生放在眼中。我还要为扶明山风景题诗,就不陪吴兄闲话了。”
苏琼楼语毕转身离开,吴凡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将扇子合上,低声骂了句:“不识抬举。”
此次雅集本意便是以文会友,又有京城贵人参与,众书生皆兴致高昂的吟诵书写各自作品。
曹牧云为了鼓励大家创作,也为了讨好表兄表妹,便让他们评选出优秀诗作,悬挂于龙跃亭中供人品鉴欣赏。
众人为得贵人青眼,一个个苦思冥想,恨不能捧出平生所学。
不过大部分人才思有限,勉强齐了格律,但水平着实泛泛,找不到什么可取之处。
魏晏看了一些平庸诗篇后,便兴趣缺缺,直接让书童在一旁念新提交的诗作,而他则在一旁闭目养神。
“扬州人士苏琼楼,赋诗《题扶明山寒寺》。”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此诗一出,嘈杂声顿时消失,众人皆默默倾听,仿佛怕惊扰了诗中意境。
许久之后才有人恍如惊梦一般叹到:“妙啊,妙,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句可流传千古。”
“后面几句同样让人耳目一新,让人有种沉醉此间不知山中岁月之感。”
“江南果然才子辈出,这位苏公子着实厉害。”
众人赞不绝口,换着花样夸这首诗,夸苏琼楼的文采。
连魏晏都难得颔首:“写的不错,意境浑融,古朴素净,当为今日诗魁。”
魏宁颔首:“这诗意境确实不错,湛然空明,不失隐逸之趣。”
她为人正直,不会因为方才堂妹的无故攀扯,就迁怒于无关人士,要真论起来苏琼楼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魏珍见兄长和魏宁都夸了苏琼楼的诗,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愈发觉得他生得俊秀,只可惜出身实在低了点。
曹牧云心中暗恼,面上却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很不错的诗作,若今日无其他佳作,这首诗便是诗魁了。”
他只夸了诗没有夸苏琼楼,唇角笑意也未达眼底。
如果苏琼楼写的是其他题材,曹牧云还不会如此介意。可他偏偏以古寺为题,与《题扶明山寒寺》相比,曹牧云前几日题的诗只能用粗陋造作来形容了。
苏琼楼这样做,分明是在当众下他的面子,区区一个商户子也敢如此狂妄,曹牧云心中愈发不喜。
雅集上突然出现佳作,众人都聚过来欣赏,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曹莹见两位表姐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笑吟吟的提议:“这边人太多了,两位表姐要不要往上走走,那边景色极好。”
“好啊,嘻嘻,不过魏宁姊姊一向惜才,也许更愿意和这些才子待在一块儿呢。”
魏宁懒得理会魏珍的阴阳怪气,提步便往前走。
曹莹正要跟上去,魏珍主动挽起她的手臂:“走慢点好妹妹,我脚有些疼。”
三人离开不久,苏琼楼也找了借口从人群中脱身,默默从小路跟了上去。
天已正午,炽热的阳光穿过树林,照在山间小路上,影影绰绰如流水一般。
顾辛夷看了半天戏,苏琼楼脸皮果然厚,明晃晃的抄袭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众人追捧和赞赏。
这样看,前世中苏琼楼的杰出才华,恐怕有不少水分,其中少不了何柔的“鼎力支持”。毕竟对何柔来说在系统帮助下,抄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诗词歌赋轻而易举。
薛唯昭和薛余嘉练完体术后,也默默陪在她身边静静观察龙跃亭附近发生的事情。
他们虽然听不清楚众人在说什么,但也能看出苏琼楼方才似乎成了雅集焦点。
薛唯昭已经能以平常心对待此事,干娘说过勤学苦练不怕晚,只要苦读诗书,有朝一日他也能出口成章。
今天干娘带他们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让他们感受文会的氛围,激励他们潜心向学。
“脚好痛,莹莹,我们坐在这边歇会儿吧。”
魏珍拿手帕擦了擦额角,娇声喊痛。
曹莹有些踌躇的看着前方,离她们越来越远的魏宁背影,为难道:“可是这样的话,宁表姐就一个人了。”
“人家可是郡主,来江南都觉得纡尊降贵,如何愿意和我们姐妹亲近。好莹莹,都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其实表姐她这次……”
魏珍将唇凑到曹莹耳畔,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曹莹眼睛越睁越大,惊讶的反问:“真的么……竟然是这样,宁表姐她……她……”
“嘘,小声点,那位可不是好得罪的主,表姐随了她的性子,为人高傲的很。她在京城时,可是一向看不上我和哥哥的。”
“啊?真的吗?你和晏表哥那么好,宁表姐怎么会看不上你们。”
“嘻嘻,那是我更好,还是晏哥哥更好呢?”
“这这……当然是珍姐姐更好了。”
“是吗?我本想着你要是觉得晏哥哥跟好的话,我回头跟娘亲提一下,和曹府来个亲上加亲。”
曹莹听到此话,又羞又急:“珍表姐就不要再打趣莹莹了,再说我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行,我什么都不说了。唉,如果宁姊姊像表妹这样柔婉可亲恪守闺训,也不会闹出那样的风波,害得我们魏家的儿女风评被害。”
曹莹急忙劝道:“表姐不要多想,像你这样兰质蕙心的玉人,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哪个不开眼的敢碎嘴子。”
她说这话时,心中想着家中先前更中意魏珍表姐,认为魏宁表姐身份太高不会愿意与曹家结亲。
如今看来,倒是魏宁表姐的亲事更容易俯就一些。若真如此,她和晏表哥或许还真能有一段缘分呢。
毕竟若兄长娶了魏珍,魏莹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好再嫁给魏晏。
扶明山虽不像京城的山那样高耸险峻,但花木繁茂奇石遍地,景致十分清幽。
魏宁行走其中,心中浊气散了不少,心中不由挂念起远在京城的双亲。
爹爹身体一向康健,又有差事分神,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娘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为了她的事情动了肝火生了场病,如今也不知休养得如何了。
只可恨她是个女儿身,读了那么多书,看了那么多民间疾苦,连进入朝堂报效家国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更是可笑,只因一个无赖的纠缠就要远走他乡,避□□言蜚语升温。
“小娘子留步,你长得这么美,简直跟天仙一样,难道是山里的精怪所化?”
魏宁正在思念远在京城的亲人,斜坡里突然跳出几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其中一个还摇着扇子往她面前凑。
对方说着标准的官话,听口音不像江南本地人士。
“大胆!哪来的狂徒,竟然敢冒犯我家小姐!”
“小娘子别急,让我摸一摸你家娘子的脸蛋儿,看看她究竟是精怪还是美人儿。”
两个小丫鬟挡在魏宁身前,那男子却似灵蛇一般,笑嘻嘻的伸手往魏宁脸蛋儿摸去。
这个人会武功!魏宁心中一凛,当机立断:“护卫!快来这边!”
“小娘子喊什么,我这不是来了么。”
“魏小姐别怕,我来保护你!”
油滑的声音和清脆的男子声混在一起,魏宁举袖遮面身体往后退。
就在那只手距魏宁只有咫尺之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将登徒子拦了下来。
魏宁往后退了一步,胸口剧烈起伏,俏脸上满是寒霜。
第243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8
“姑娘, 你没事吧?”
“魏小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陌生温润的女声, 一道是略显熟悉的男声。
紧接着惨叫声响起。
“断了, 我手腕要断了,快松开!松开!”
油头粉面的男子被人钳住胳膊, 想要抽离却发现对方的手指像铁箍一般纹丝不动,反而加重了力道, 痛得他惨叫连连。
他并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会一些拳脚和身法,没想到竟被一个长相婉丽的女流之辈给钳制住了。
“娘,怎么是你?”
苏琼楼难掩震惊神色, 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抢在他前面英雄救美的人,竟然是他那个弱不禁风的养母。
也不对, 养母打他耳光时力道还是很足的, 苏琼楼神思恍惚了一下, 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一个久居内院的妇道人家, 究竟是怎么三两下制服一个体格健硕的成年男子的。真的动起手来, 他都未必有自信打得过对方。
薛唯昭和薛嘉余匆匆赶了过来,他们方才瞧见有恶霸在调戏姑娘, 正要赶过来相救。哪料只是眨眼的功夫,顾辛夷人已经到了恶霸跟前。
“夫人,我这里有绳子, 要把这贼人捆起来吗?”
薛嘉余手忙脚乱的在腰间摸了一把, 然后把绳子递给顾辛夷。他就知道,上山带绳子一定有用!虽然他的本意, 是万一遇到难爬的地方,可以拿绳子互相拉一下。
“咔嚓”一声脆响,油头粉面男两只胳膊以奇异角度反扭了过去,然后顾辛夷确保他没有还手之力后,这才示意薛嘉余将人捆起来。
“诶诶诶,你们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快放了我们朋友,大家萍水相逢,不要大动干戈。”
见顾辛夷三两招就将自己老大制住,两个小喽啰开始装傻充楞,试图让他们放人。
方才被疑似会武功的人贼人调戏,魏宁又惊又怒心口传来剧痛,耳朵传来阵阵轰鸣,外界的声音像是断断续续的流水,什么都听不真切。
她手按胸口呼吸急促,脸色泛白,嘴唇发紫,想要努力看清楚救命恩人的脸庞,身体却已经开始摇晃。
“小姐,小姐?”
“不好了,小姐的心疾发作了。芍药,快把小姐的药拿出来。”
玉竹伸手扶着魏宁,神色十分焦灼。
名唤芍药的婢女,急匆匆的取下腰间荷包,翻了一通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药,药瓶呢?小姐的药不见了,怎么办,一定是掉在山路上了,我……我这就去找。”
芍药声音中带着哭腔,整个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现在去找药哪里来得及,快请大夫啊!不行,还是快让魏少爷问一下,这里一众人中有谁通晓医理,先帮小姐看一下。”
玉竹又急又怕,红着眼望着脸色煞白几乎陷入昏迷的魏宁,让芍药去找魏晏求助。
苏琼楼看到这一幕,眼神忽的一亮,心有所感伸手摸向袖子中的香囊。真不愧是他的生母,简直堪称神机妙算。
“小生略懂一些医理,不如让我帮魏小姐看一下。”
眼看着魏宁情况凶险,顾辛夷不敢耽搁,直接伸手将她从玉竹怀中拉到身前。
玉竹瞪圆了杏眼,正要开口,顾辛夷淡声到:“我懂一些医术,唯昭,嘉余,你们在旁边拦着不要让太多人凑过来。”
“病人心疾发作时,呼吸会变得困难,要保证周围空气通畅。”
玉竹闻言,低身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我家小姐患有心疾,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平日会带一些宁心丸,但今天药瓶刚好不在身上。”
她忍着担忧,将自家主子的身体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别担心,你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辛夷的话没能让玉竹安心下来,她双手紧张的扣在一起,生怕小姐出什么意外。
又被抢先了一步,苏琼楼心中暗恼,嫌养母多管闲事,又不想放弃这个与贵人增进关系的好机会。
“姑娘别担心,如果我娘亲没好法子,我可以替魏小姐看看。”
苏琼楼声音柔和,面带关切神情,玉竹抿着唇胡乱点了点头,心中盼着小姐能快点好转。
虽然这位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没什么恶意,但是如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让外男替小姐看病,不然传回京城又是一场风波。
顾辛夷将魏宁身体扶正,先帮她顺了气,又飞快在她几个重要穴位上按了一通。最后取出银针,扎入其其神门、内关穴中。
魏宁胸口痛楚缓解,意识也变得清明,咳嗽了一声后,主动向顾辛夷道谢:“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刚才是您拦住了那个贼人,您这是救了我两次。”
“不客气,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
顾辛夷的话,让魏宁更觉感激。她之前心疾发作,只依稀看见一抹青绿色身影,如今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原来救她的是一位端庄秀丽的中年妇人,对方眼神湛湛如清水,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小姐!奴婢要被您吓死了,呜呜,您还好吗?奴婢真该死,竟然弄丢了您的救命药。”
芍药见魏宁清醒,急忙下跪磕头告罪,玉竹也跟着告罪。
魏宁想抬手,低头看到扎在腕上的银针,遂放弃了这个动作。
“都起来吧,药的事后面我会慢慢查,你们两个失职的事我等回去再处罚。”
魏宁神情严肃,她患有心疾,随时都有发作危险,严重时甚至有性命之虞,这不单单是弄丢一瓶药的事。
而且今日之事发生的过于巧合,先是疑似会武的登徒子吓得她心疾发作,而偏偏这时她常用的药丢了。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方才我好像听到宁姊姊在叫护卫,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魏珍和曹莹姗姗来迟,她看到眼前乱糟糟的光景,嘴上说着担心,一双眼睛瞟来瞟去,低头时唇角飞快勾起闪过一抹微笑。
苏琼楼上前,拱手行礼:“见过两位小姐,方才有三个登徒子调戏魏小姐,引发了骚乱,魏小姐受惊心疾发作。不过二位请放心,我与家母已经将贼人拿下,魏小姐的心疾在家母帮助下也得到了平复。”
虽然没能亲自英雄救美,但苏琼楼不放弃任何一个往脸上贴金的机会。
他方才和养母一起制止贼人,养母制下了贼人,就等于他这个做儿子的救了。
“是你,那个写出《题扶明山禅寺》的江南才子?”
苏琼楼人长得风流倜傥,又是拿了今日的诗魁,魏珍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只可惜这样一个青年俊才,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商户子,不然单论这张脸,他可比京城某些酒囊饭袋强多了。
能被京中贵女记住模样,苏琼楼脸微红:“才子不敢当,只是心有所感,借诗抒发胸臆而已。”
魏珍拿手帕掩唇遮住笑容,接着一脸担忧的走到魏宁旁边:“宁姊姊,你还好吗?唉,你刚才就不该走那么快,要是我们几个在一起,登徒子也不敢轻易造次。”
“表姐,你还好么?不如现在立马下山,我这就让爹爹请扬州城最好的大夫替你看病。”
曹莹是真的急,魏宁不仅是她的表姐,还是圣上亲封的宁安郡主。万一她真在扬州出了意外,别说她和哥哥没法交代,连爹爹都要受到牵连。
“表妹别怕,我看宁姊姊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或许是被调戏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说来也怪,京城中其他贵女,鲜有听闻遇到登徒子的,那些泼皮无赖也怕得罪达官贵人。”
“也不知宁姊姊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是说言行举止不够谨慎,这才屡次招来调戏。”
魏珍这话已经不算是阴阳怪气,明晃晃的全是恶意,就差指着鼻子说魏宁是品行不端才会被人调戏。
油头粉面男的同伴及时插话:“还请几位小姐见谅,我们这位兄弟有些花痴,见到美人便控制不住自己,他没什么恶意的。”
“对啊,而且我们这位兄弟被人折断了胳膊,也受过了教训,还请诸位高抬贵手放了他。”
魏珍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对魏宁说:“宁姊姊,这三个人瞧着怪可怜的,不如——”
她话还没说,脸上突然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魏珍手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魏宁:“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魏宁收回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针没走位,心中安定了许多。
“口无遮掩,冲撞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打的就是你。若非念在你也是魏氏女,被人当众掌嘴有失魏氏体面,我今日便让玉竹掌你嘴三十下。”
魏宁一席话,气得魏珍眼珠子都红了。
她从小就对魏宁充满羡慕和嫉妒,凭什么她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穿着打扮华贵逼人。而她只是区区小官之女,连首饰都要捡魏宁挑剩下的。
哪怕爹爹升任了吏部侍郎,魏珍作为侍郎府的千金,在魏宁这个郡主面前依然低上一头。
现在魏宁当众扇她耳光,将她这个千金小姐的颜面踩到了地上,魏珍气得想将面前人千刀万剐。她一个被人嫌弃的病秧子,有什么资格打她?
“你敢打我,我,我——”
魏珍气急败坏,抬手就想扇回去,却被身着青绿衫的中年妇人擎住了手腕。
“放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碰本姑娘!”
苏琼楼也没想到,两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言不合就当众动起来手来。
他急忙劝道:“魏小姐息怒,这是家母,方才郡主心疾发作,是家母用针灸将其唤醒。”
第244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19
苏琼楼一番话成功引火烧身, 魏珍手被顾辛夷钳着,气得脸发紫,狠狠的瞪向苏琼楼。
“你又是什么东西, 敢指使本小姐做事!还不快让这个老虔婆将手放开!”
魏珍本以为抓自己手的是一个年轻少妇, 见对方儿子都这么大了,便用老虔婆称呼她。
“我看是哪个不开眼的, 敢得罪魏府小姐。”
闹哄哄的当,魏晏和曹牧云出现, 魏晏冷声呵斥之后,众人为之一肃,喧闹声也静了下来。
魏珍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把手腕抽出来, 但对方的手仿佛铁箍一般纹丝不动。
如今看到哥哥来了,一下子找到主心骨,噘着嘴冲魏晏撒娇。
“哥哥, 你快让这个老虔婆松手!我的手腕要断掉了!”
魏晏听魏珍这么说, 一张脸冷得像是结了十层寒冰, 神色不虞的看向顾辛夷:“还不将你的贱手拿开。”
救命恩人当面受辱, 魏宁变了神色:“这位夫人刚才救了我的命, 还请兄长放尊重些。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魏家都是狼心狗肺, 忘恩负义之徒。”
“她?救了你的命?”
魏晏面露质疑,显然不太相信一个平凡妇人,能有多大能耐。
“先前有登徒子言语无状, 是这位夫人帮我拦下恶人。接着我心疾发作, 也是这位夫人及时出手相救。”
魏晏闻言,神色放平了一些:“既然你的救命恩人, 魏府理应回报。长喜,准备纹银百两,赠给这位夫人作为答谢。”
“我家小妹娇生惯养,性情有些骄纵,还望夫人不要与她计较,放开她的手腕。”
当着众人的面,魏晏说话客气了一些,但言语之中还是难掩轻慢。救命之恩,用纹银百两便想打发了。
顾辛夷松开魏珍的手,淡声回到:“答谢不必了,只是小人物亦有小人物的尊严,令妹日后还是注意一下言行比较好。”
魏珍一边揉手腕,一边委屈的冲到魏晏旁边:“晏哥哥,你怎么能帮别人说话,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老虔婆欺负我!”
“珍儿,不得无礼,魏府的规矩都被你抛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
“嗯?”
魏晏板着脸,鼻子里挤出一声哼,魏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垂下脑袋。
“好了,表哥别生气,表妹身娇体弱受了惊吓,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的。”
曹莹见缝插针的打圆场,苏琼楼也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娘,您刚才下手也太重了点,也该跟魏小姐赔个不是。”
他一口一个娘,魏宁不由多看了两眼。虽说他五官俊秀,但和救她的人长相却不太相似。
再观绿衣夫人神情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魏宁总觉这其中或许另有缘故。
见魏宁有所好转,顾辛夷忽的伸手,拿住苏琼楼的胳膊,从他袖子中取出一个香囊。
苏琼楼没有防备,被她吓了一跳:“娘!怎么了。”
待看清楚她手中拿的东西,苏琼楼顿时心口一紧,干笑道:“这是我用来安神的香囊,您拿这个做什么?”
“安神?”
顾辛夷轻嗅之后,打开香囊看了一眼,往魏宁身前递了递:“郡主不妨嗅一下,这个味道是否熟悉。”
魏宁依言嗅了一下,面上露出疑惑之色:“这与我平时服用的宁心丸气味十分相似。”
今日发生的事,巧合实在太多,魏宁看向苏琼楼的眼神多了几分提防。
苏琼楼原本就心中就鬼,被魏宁这么一看,急忙解释:“魏小姐别误会,今日爬山多劳累,我为了提神特地带了提神的香囊。也许都是宁心静气的药方,这才与您的药丸有些相似。”
顾辛夷可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方才她要是没及时出手,就成苏琼楼“英雄救美”了。
他准备的如此充足,让人不得不怀疑,今日之事是提前安排好的。
再思及宁安郡主的身份,顾辛夷隐约间觉得,她似乎触及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也许从京城中来的人,与何柔在京城的姘头有一定干系。
心思电转之间,顾辛夷神情严肃到:“魏小姐,今日之事巧合诸多,让人不得不防。我建议您将那三个歹徒送入牢中仔细审问,同时也要好好查查这香囊的来历。”
“这香囊用的药粉可不是普通熏香。”
“多谢夫人提点,我亦有此意,玉竹,将香囊收起来。”
说完此话,魏宁态度恭敬道:“今日多亏夫人相助,我想在别院中设宴答谢夫人,还请您赏脸。”
魏晏皱眉:“阿宁,答谢之事由我代劳即可,你一个闺阁女子——”
“兄长不必再劝,宁安心意已决。审问歹徒之事,便由您和牧云表哥费心了。”
魏宁说完话,目光殷切的看向顾辛夷,直到她点头应下,这才露出笑容。
不是魏宁不想亲自审问那三个匪人,奈何她身为女子,身边皆是仆从丫鬟之流,这种事还只能交由知府的人来做。
她带着丫鬟仆从与顾辛夷一起下了山,在山脚下乘坐马车前往别院,薛唯昭和薛嘉余两人也一同跟着前往。
男女有别,两人坐的马车,与魏宁隔了有一段距离。马车中,薛唯昭和薛嘉余互相对望,都觉得今日之事有点离奇。
但对于夫人救人之事,两人与有荣焉,都觉脸上添光,他们以后也要像夫人这般侠义助人!
好好一场文会,最后草草收场,曹牧云心中自是不痛快。
但魏宁切实受了惊,若真追究起来,他首先要担个防卫不周的罪责。
论下来这一场文会中,真正出风头的人只有苏琼楼。
他先是做了首《题扶明山禅寺》,接着他的母亲又救了宁安郡主,还得到了对方的赏识。
虽然魏宁对苏琼楼并没有青眼相待,但曹牧云还是在心中记了一笔。原本他可是打算在今日文会上大出风头,让两位表妹看到他的风姿出众。
不管哪位表妹对他倾心,对曹牧云来说都是一桩可攀青云的好姻缘。
“还请两位公子手下留情,小的再也不敢了。”
三个歹徒在一旁告饶,曹牧云冷着脸命人将其押回衙门。
经过苏琼楼时,他停下脚步,面上露出鄙夷神情:“区区草鸡也妄图攀龙附凤,今日之事若查出与你有关,呵。”
曹牧云冷笑一声径直走开,苏琼楼却吓得一身冷汗,三魂六魄仿佛飞出去了一半。
他不知事态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心中又恍惚觉得,今日之事似乎还真与他有些干系。
一想到事情败露后,可能承受的罪责,苏琼楼软着两条腿,愣愣的往山脚下走,直到上了马车依然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就这样恍惚着回到玉泉庄上,苏琼楼终于找回了一点魂来,急匆匆的找何柔求助。
“怎么办,我好像闯祸了。”
何柔正在晒太阳闭目养神,听到苏琼楼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淡去,再见他慌慌张张六神无主,心中更是不喜。
“慌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看你这样子,哪有名门公子的气派。”
苏琼楼本来就慌乱,听何柔这么一说,心中顿觉委屈,他们苏家要是名门就好了,他也不用惧怕知府公子。
“何夫人,我今天似乎得罪了曹二公子……还有……”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打扇的珍珠,话在唇边没敢出口。
何柔将伺候的丫鬟都打发下去,这才问到:“还有什么?”
“今日宁安郡主被歹徒纠缠,我本想英雄救美,没想到被我娘抢先一步。不止如此,她还当众说我带的香囊有问题,让郡主好好查验。”
提及今天闯下的祸事,苏琼楼冷汗涔涔,苏家只是商户门第,别说皇家郡主了,就是知府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若父亲知道他闯下如此弥天大祸,定不会轻饶他。
“又是她。”
何柔阴下脸,心中已经开骂。
[该死的薛婵娟,又坏我好事,要不是手里积分不够,我现在就弄死她!]
[宿主大人别生气,这个薛婵娟也太古怪了,她一个蠢笨不堪的封建愚妇,是怎么救下郡主的?]
系统的疑问,也正是何柔的疑问。
“你说是薛婵娟从登徒子手中救了郡主?可是她手下的仆役?”
“是她亲自动的手。”说到这里,苏琼楼也有些困惑,“奇怪,娘她从前手无缚鸡之力,但今天看她的样子,就像练过武的人一样。”
这话让何柔心中生出警醒之心,她自己不仅穿越还拥有系统,对神怪诡异之事接受度极高。第一反应就是薛婵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奇遇,难道她也激活了系统?
如此一想,她愈发觉得,该尽早除掉薛婵娟,不能留她再猖狂了。
“今日之事,你不要太过慌张。我已经修书给你父亲,他不日就会回来。若知府那边问责,我会想办法替你转圜。”
苏琼楼闻言长舒一口气,心中恐惧去了泰半,但还是一半悬在那里。
上次谈话中,他隐约知道生母似乎认识一些贵人,若有她出面,这次的事或许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怕就怕那位宁安郡主,不愿善罢甘休,拿出皇家的威仪压人。
苏琼楼为此担心之时,曹牧云已快马加鞭,准备将人带到府城监牢中,让精通审讯的老衙役,连夜审问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歹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出今日怒火,也想让宁安郡主知道,他曹牧云办事一向牢靠,今日之事只是巧合。
除此之外,曹牧云也想借机收拾一下,那个抢了他风头令人生恶的商家子。
第245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0
宁安郡主的别院距离扶明山不远, 白墙黛瓦,庭院深深,花木繁茂, 景色十分怡人。
到别院后, 魏宁下马车第一件事,便是再次向顾辛夷福身道谢。
“今日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您就是我的大恩人,日后若有用得着宁安的地方, 夫人只管提便是。”
魏宁神情郑重,特地用宁安郡主身份向恩人做出承诺。
顾辛夷将魏宁扶起:“郡主言重了,今日之事恰逢其会,也算我们二人有缘。只是关于郡主的病情, 我需要与郡主单独聊一聊。”
提及病情,魏宁眸中露出几分苦涩与黯淡:“多谢夫人关心,我们到引荷亭中聊吧。”
引荷亭位于院中湖中央, 四面邻水, 亭子四周被轻纱覆盖, 只有一座玲珑小巧可通向此处。
待两人在亭中落座后, 顾辛夷提出再次为魏宁把脉。
她伸出手腕苦笑到:“多谢夫人关心, 只是我这是胎里带出来的病。这么多年,也算是寻访过天下名医, 吃了无数药调养身体,勉强减少了心疾发作次数。”
顾辛夷再次为魏宁诊脉之后,神色凝重道:“郡主可知, 你这病并非胎里带的顽疾, 而是有人下毒所致。”
她一句话,让魏宁神色大惊:“夫人此话何解?实不相瞒, 家母也有心疾,只是不像我这么严重,只要不精心养着,不劳费心神,就不会发作。”
“大夫都说,我这心疾传自母亲,是天生的病根,无法彻底拔除。”
说到此处,魏宁心脏猛地一跳,倘若她的心疾是中毒引起的,那母亲的心疾呢?
一时间魏宁心思剧转,屏着呼吸等顾辛夷答复。
“公主情况如何,我未见其人,尚不敢妄言。但郡主身上的毒,我有方法替你清除,让郡主从此不在为心疾所苦。”
每次心疾发作时,魏宁都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那种痛苦和绝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她正值青春妙龄,却不能像其他少男少女一样纵情欢笑骑马驰骋,时刻都要注意养生,心中又如何不失落。
得知顾辛夷能让自自己恢复健康,魏宁情绪分外激动;“多谢夫人,不管病也好毒也好,只要您能替我治好心疾,公主府必有重谢。”
这一次,魏宁直接抬出了公主府的名头。
“郡主如此赤忱,倒是让我有些惭愧了。实不相瞒,我愿竭力替郡主治病,也是想借这份善缘,为自己和薛家免除一场灾祸。”
闻言,魏宁并没生气。
她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虽说公主府中人口简单,只有她一个郡主。但其他王公贵族家中,争权夺利的事数不胜数。
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从江湖之上到庙堂高远,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纷争。
顾辛夷愿意出手救她,便是她的恩人。至于她的目的如何,又是否是想借此搭上公主府,对魏宁来说都不重要。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如此,只要对方不是奸恶之辈,遇到难事想要找人相助,又有何错呢?
“不知夫人家中可是遇到了难事?对了,今日那个叫苏琼楼的年轻人,与夫人是……”
怕冒犯到救命恩人,魏宁话只说了一半。那个年轻人喊恩人娘亲,但两人之间相处却分外生疏,不像什么亲人。
且恩人言谈中在意的是薛家,那个年轻人却姓苏。
为什么年轻人手中拿着能平复她心疾的香囊,而且还出现的那么及时。若不是顾辛夷特地提醒她严查香囊之事,母子两人之间明显对立,魏宁也不敢将一个陌生人请入别院。
“此事说来话长,其实就在几个月前,我也被人下了毒,差点奔赴黄泉。好在我命不该绝,及时发现了此事,又懂一些医理,这才侥幸得生。”
“竟是如此?究竟哪个歹人竟敢对夫人下手,可曾报官?还好夫人如今身体康健,不见半点病色。”
魏宁留心着顾辛夷的话,打算等两人谈话结束后,找人探听一二。身为皇家中人,许多事容不得她不小心。
顾辛夷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公主可是,这世上眼见未必为实。能悄无声息对你下手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比如夫君又比如假儿女。”
听到夫君二字,魏宁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想到了爹爹。
公主府戒备森严,能同时给她和母亲下毒,又不被发现的人少之又少。
爹爹待她和娘亲一向亲厚,娘亲生她时伤了身体,从此不能再生育。爹爹却从未动过纳妾传宗接代的心思,哪怕因此与祖父母产生了隔阂,也依然坚定的维护她们。
而且爹爹温文尔雅擅长吟诗作画,虽出身于普通门户,但年轻时素有竹君公子雅称。
想到爹爹对自己的疼爱,魏宁为自己怀疑他感到惭愧,但为了娘亲,哪怕误会了爹爹,她也要查上一查。
魏宁反复咀嚼着顾辛夷的话,发现她还说了假儿女三字,忍不住发问:“夫人刚才说假儿女,是什么意思?”
见魏宁发问,顾辛夷也没遮掩,将苏逢春恩将仇报,何柔狸猫换子之事和盘托出,还顺势讲了一些苏家和薛家的渊源。
魏宁听完后,气得柳眉直竖:“好一个无耻之徒!苏逢春家破人亡之事,靠着薛家安身立命,不思回报,竟然反过来算计恩人之女。”
“苏琼楼看年纪也有十三四的模样,这样算来,苏逢春岂不是在与夫人成亲没多久时,便与外室珠胎暗结。实在可恨,可恶,可杀!”
薛家对苏家的大恩,就算用性命相还都不够,对方竟然还算计恩人之女,让魏宁如何不生气。
对一个母亲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孩子,而薛婵娟从孩子出生起就被迫与亲生骨肉分离,抚养仇人之子,如何不让人气愤。
让魏宁如此动怒的还有一层原因,她的父亲作为驸马,能有今日显赫,同样是仰仗母亲身份。她不敢想象,如果父亲也似苏逢春这般奸恶无情,她与母亲该多愤怒。
“夫人可找到亲生骨肉下落?你放心,只要查明此事为真,我一定替你报官,让苏逢春把不该拿的东西全吐出来,他和外室合谋毒害妻子,必然会受到严惩。”
魏宁大动肝火,顾辛夷反而分外平静:“多谢郡主,我已经找到亲生骨肉下落。不过复仇之事还需徐徐图之,暂且不需要郡主帮助。”
“今日与郡主谈及家中私事,也是另有缘由。我怀疑今日苏琼楼能拿出安神香囊来,与何柔有着莫大关联。根据我调查,她在京城中似乎结识有贵人,今日之事并非巧合。”
“在没弄清楚何柔依仗之前,我不打算打草惊蛇。而且我怀疑,何柔知道郡主身份在先设计在后,在京中一定有人协助她。”
顾辛夷一番话,让魏宁愈发心惊。她本来没将何柔母子看在眼中,只以为他们消息灵通,想要借英雄救美的机会,与她攀上关系。
但联想到与宁心丸气味相似的香囊,她心中也生出了怀疑。她的宁心丸可是几位御医一起联诊开出的方子,苏琼楼怎么能拿出来。
再思及她在京城中被人算计,闹得满城风雨,直到如今还没查出幕后主使来。她一个郡主,又能挡了谁的路?
“夫人说得极是,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你且放心,不管何柔在京中的靠山是谁,只要大不过公主府,我都会替你讨回公道。”
怕顾辛夷误会,魏宁又补充了一句:“就算对方靠山是皇子,也没包庇犯人的理由,只不过想让其靠山付出代价有些难。”
“多谢郡主上心,这些日子,我想为你调理身体拔除体内毒素。若是方便的话,您可邀公主到扬州一趟,我可以详细替她诊治一番。”
魏宁有些心动,正好她有许多事想与娘亲商量,或许确实可以邀她过来一趟,不过这要等她查证一番后再做定夺。
“母亲身为公主,出行多有不便,我过几日会修书给她,看她能否来扬州一趟。”
“若母亲无法移驾,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夫人去一趟京城。”
魏宁言辞恳切,顾辛夷点头到:“但凭郡主安排,不过有些事,身在其中难以看清,或许远离之后才能移开障目之叶。”
谈话之后,魏宁设宴款待顾辛夷三人,又邀她们在别院住下,被顾辛夷拒绝。
为表谢意魏宁特地遣送马车,将三人送回玉泉庄中。
接下来数日,魏宁派遣身边得力之人,将苏、薛两家之事调查的七七八八。除了换子之事外界尚无风声外,其他的事与顾辛夷所说并无二致。
苏逢春宠妻灭妻,外室何柔身怀六甲在苏府作威作福,原配夫人大病数月险些归西,这些全是可查证的。
而且这几日,在顾辛夷的调养下,魏宁身体确实轻快了不少,还吐出了陈年淤血。她特地从金陵请了退下来的老御医诊脉,对方的也称她身体康健了许多。
这足以证明,顾辛夷医术确实非凡,或许她娘亲的身体也有康复希望。
确认了这些之后,魏宁写了三封信送往京城。一封让亲信快马送往公主府,一封则让商旅转送至娘亲名下店铺,还有一封则是通过驿站递送到疼爱她的姨母府上。
这样就算中途出了变故,母亲也能收到信件,及时赶到扬州来。
玉泉庄平静了几日后,迎来了不速之客,十几个穿着皂衣白靴配着大刀的衙役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吓得周管事两腿战战差点当场失禁。
第246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1
“各、各位官差大人, 不知来、来我们玉、玉泉庄有何贵干?”
曹牧云嫌恶的暼了周管事一眼,李铁立马上前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张口骂道:“一个奴才而已, 也敢挡我们公子的路, 还不让苏琼楼滚出来!”
几个衙役一边喊嚷着一边往里冲,一人揪起周管事的衣领, 拿刀把狠狠在他身上抽了下,勒令他在前带路。
受到一番殴打恐吓后, 周管事冷汗如雨,脑袋一片浆糊,踉里踉跄的给这群凶悍衙役带路。
“夫人,不好了, 有衙役闯上门来,要捉拿琼楼少爷!”
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又有人在大吵大闹, 何柔轻抚着肚子, 眉心皱成了川字。
她肚子一日比一日大, 身体变得笨重, 人也格外容易烦躁。虽说她依然维持着二八少女的容貌, 身体也比一般人康健,但毕竟是隔了十多年的二胎, 体力还是难和少女时期比。
苏琼楼何时见过这阵仗,急匆匆的奔向何柔院子:“怎么办,官差要来抓我了, 我该怎么办。”
“别吵, 有我在,不会让人把你带走的。”
何柔沉着脸, 扶着肚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心中对长子愈发不满。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苏琼楼却越活越回去了,毫无担当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遇事只知道向她求助。
看来薛婵娟教养孩子的能力果然不行,只能养出温室的娇花,养不出可以披荆斩棘的雄鹰。
等腹中孩儿出世,她一定要用先进理念教养他,免得他像哥哥一样不顶事。毕竟,她肚子里的哥儿可是要继承宗族门楣的。
“大、大人,前面就是何夫人的院子,少爷此刻正在此处。”
周管事此事已顾不上前途如何,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别得罪官家被丢到大牢中去就行。
曹牧云抬步迈入院中,视线被一抹青绿色身影吸引。
只见对方云鬓如雾,肌肤似玉,一双明眸恍若秋水,顾盼间风情流转,让人忍不住口干舌燥。
他再往下瞧去,见对方挺着肚子孕态十足,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不由有些轻视。
苏逢春倒是好运气,能找到这样一个绝色娇妾金屋藏娇。可惜,若不是对方怀有身孕,他倒可以讨到手中,细细赏玩一番。
“来人,将苏琼楼给我拿下。”
曹牧云一声令下,众衙役便拿着枷锁上前,苏琼楼吓得面红耳赤,急急辩解:“曹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一向循规蹈矩,从不曾为非作歹,为何要扣押我。”
“误会?”
曹牧云冷笑:“那三个匪徒已经招认了,他们收了苏府给的钱财,配合你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只要你一出场,他们就收手。”
“苏琼楼,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商贾贱民之后,竟敢妄图染指宁安郡主!”
这正是曹牧云亲自带衙役来捉拿苏琼楼的原因,那日他在扶明山上抢了自己的风头,今日便让这个商贾之子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等苏琼楼像条狗一样,跪在他脚下摇尾乞怜时,不管魏宁妹妹也好魏珍妹妹也好,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那几个匪徒,是他们冤枉我的。”
苏琼楼拼命辩解的同时,还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何柔。
明明是夫人赠他香囊,并告知京城来的贵女,会出现在龙跃亭雅集上,让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怎么如今,反倒成了他与贼人勾结。
曹牧云顺着苏琼楼的目光望向何柔,森冷着声音挑眉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有同伙?”
“没,我没同伙,不对,我真不知道曹公子您在说什么,我发誓我从未对宁安郡主起过歹心。”
苏琼楼已经慌成一团,但也知道他若真被衙役带走,能救他的只有何柔,所以没将她攀咬出来。
“还嘴硬?之前那三个匪徒也嘴硬的很,不过受了几样刑罚,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看来,你也想到大牢中,体验一下各种刑具了。”
“将人给我抓起来!”
“且慢,曹公子,此事尚有诸多疑点,匆忙拿人恐怕有违公理。”
何柔出声阻止,曹牧云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公理,若经过审讯,苏琼楼是清白的,府衙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
[可恶,不就是一个知府公子,竟敢在宿主大人面前放肆,等以后您成了王妃,一定要给他几分颜色看看!]
[一个自大的封建男人而已,不用将他放在眼里。如果我积分能多一点,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他。]
[嗯嗯!所以宿主大人以后要努力攒积分,这样才能兑换更多商品。]
眼看着曹牧云就要强行将人带走,何柔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示意到:“曹公子不若看下这枚印章再做决定。”
曹牧云目光落在印章上,面上露出几分疑色:“你怎么会有这枚印章?”
何柔轻抚肚子,柔声到:“还请公子移步花厅,这里人多嘴杂,不适合谈事。”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何夫人,请吧。”
众衙役在外待命,苏琼楼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抬起袖子擦汗,一脸担忧的望着何柔和曹二公子进了花厅。
千万不能有事,娘亲一定能将此事妥善解决的,他真的不想蹲大牢。要真被扣上这么罪名,他这辈子都别想走科举路了。
“请坐,庄子上茶点简陋,还望曹二公子不要嫌弃。”
曹牧云坐在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何柔:“那枚印章?”
何柔将印章递给曹牧云,微微一笑:“二公子放心,这枚印章如假包换,是知府大人送给我的。”
曹牧云接过印章检查了一下,这果然是他父亲的私章,脸色不由黑了几分。
他父亲十分贪恋美色,又碍于妻子家世贵重,不敢在家中蓄养姬妾,在外面倒是藏过好几个美人。
难道说,何柔是他父亲蓄养在外的姬妾,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是我爹养的外室?”
曹牧云的眼神太过赤裸,何柔不由有些恼怒:“还请二公子不要胡言,我与令尊之间清清白白。这枚印章,是知府大人交给我的信物,让我遇到紧要之事可向他求助。”
一个男人,承诺让一个美人在紧急之时向自己求助,两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
曹牧云并不信何柔的辩解,但既然对方拿出了爹爹的私章,他今天也不好闹得太难收场。
万一后面爹爹嫌他办事不利怪罪下来,怕是要将他拘在家中禁足。
“我可以信你这次,不过此事牵涉到宁安郡主,便是父亲也不能包庇罪犯。我只能宽限你们几日,回头禀明了父亲,还是要拿苏琼楼问责的。”
曹牧云话说的很明白,他可以今天不拿人,但事关宁安郡主,这事绝不能不了了之。
“呵呵,其实此事想要解决十分容易。”
“容易?何夫人莫要说笑了,冒犯皇亲贵族,从重判处,可是杀头的大罪。”
何柔轻抿了口茶,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那些匪徒自称是从苏家人手中接了钱,苏家人可不止楼哥儿一个。而且我听琼楼说了,那一日薛夫人可是出了好大风头呢。”
“细算起来,那一日获利最多的便是薛夫人了。薛夫人出生商贾之家又做了商人之妻,可是比寻常人更会算计。”
听了何柔话后,曹牧云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没立即接腔。
他这些日子一直留心着表妹那边的动向,表妹似乎对这位薛夫人十分看重,每日都要用马车将其接到别院中去。
倘若他将此事归结到薛夫人头上,宁安郡主怕是头一个不同意的。
看出曹牧云的犹豫后,何柔笑吟吟到:“不过此事说到底,并未对宁安郡主造成什么伤害。我听说近日来,宁安郡主待薛夫人十分亲厚,其实此事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什么解决方法?”
何柔轻扶流苏耳坠轻摇,压低了声音,与曹牧云低语了一番。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曹牧云和何柔结束了谈话,与她一同出了花厅。
“李铁,带着你的人跟我回衙门。匪徒之事还有诸多疑点,今日就不缉拿苏琼楼了。”
苏琼楼长舒一口气,一脸感激的看向何柔,他就知道娘亲绝不会不管他的。看来,只有生母是真正疼爱他的,不像养母庄子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连看都不出来看一眼。
众衙役离开了玉泉庄,薛嘉余偷偷从墙上下去,跑到顾辛夷跟前通风报信。
“夫人,夫人,那些衙役走了,没把苏琼楼带走。”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辛夷有些疑惑,曹牧云带了这么多衙役,气势汹汹的来到玉泉庄,怎么转头间就无功而返了。
薛嘉余挠挠头,努力回忆着曹牧云和何柔的对话,将院中情景活灵活现的表演了一番。
“一开始他们气势汹汹的要捉拿苏琼楼,何柔拿出一枚印章后,知府公子和她就到花厅里谈话了,等再出来他就带着衙役离开了。他们在花厅里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好了,你和唯昭一起读书吧。不用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一切有我。”
虽然薛唯昭嘴上没说,但顾辛夷还是能从他眼神中看出担忧来。
顾辛夷还没找到好的时机,将换子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所以在他看来,苏琼楼还是她的儿子。他怕苏琼楼出事,连累到她这个做母亲的。
薛唯昭心中想的与顾辛夷猜的一样,他眼睛看着书卷,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如果苏琼楼被衙役带走,关到牢中治罪,会不会影响到母亲?母亲名下只有一子,老爷又是个宠妾灭妻的,她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答案,只能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护着母亲的。
第247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2
衙役上门拘人风波过去了两日, 庄子再次恢复了平静。但谁都知道,这事儿还没了结,平静只是暂时的。
薛嘉余这两日一直静不下心读书, 密切关注着庄里动静, 生怕错过什么。
这一日,他正在庄子里四处探查, 忽而听人说苏家姑奶奶上门了,于是急急忙忙奔回来, 跟顾辛夷说了这个消息。
“夫人,庄子上来客人了,说是苏家姑奶奶来了。不过她人到后,先去了何柔的院子。”
薛嘉余表情很是不忿, 如果真是苏家姑奶奶上门,她怎么也该先来探望正经嫂子才对,而不是到何柔那里。
这种行为把夫人置于何地?这些日子他读书识字明白了不少道理, 也从旁人口中, 隐约得知了一些苏府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他眼中无所不能, 尊贵无比的夫人, 在主宅时竟受了那么多委屈。何柔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妾侍, 在苏老爷的纵容下,事事都要压在夫人头上。
要薛嘉余说, 苏老爷就是个瞎子,一点都看不到夫人的好。
“是她啊,不用管, 她喜欢上哪儿就上哪儿。不来我们这里, 还能清净些。”
也许苏家根子就是坏的,苏逢春妹妹苏莲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薛家对苏家照拂良多, 原主嫁过来后,对这个没出门的小姑子同样爱护有加。
苏家已经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要不是薛家伸出援手,只怕苏莲青会被追债的人卖到烟花巷里去。
为了让小姑子在出嫁后有底气,薛婵娟还特地为她备了一份厚实的嫁妆。薛家和原主对苏逢春兄妹恩同再造,但这两个人却半点感恩之心都没。
原主之前病重,苏莲青也就在她刚生病时上门探望过一次。后来原主病情加重,何柔又一天天势大,苏莲青只顾着去笼络这位即将上位的“新嫂子”,仿佛完全忘记原主这个人似的。
这样的人,顾辛夷也懒得与其打交道。只等回头收拾苏家时,连她一并收拾了。
清净不是好躲的,苏莲青很快就主动找上门,身后还带着苏琼楼。
“嫂子,我来看你了。”
苏莲青穿着月白色长裙,水红色绣花长比甲,头上戴着玉簪金钗,一张脸又圆又白,发面馒头似的往外鼓着。
她腰身比寻常女子要粗壮一倍,走起路来颇有几分虎虎生风之感。嫁人前,苏莲青瘦的像枝梨花,如今养尊处优倒像是朵壮硕牡丹了。
苏莲青进门先笑,仿佛之前对原主不闻不问的人不是她一样。待她抬眼看清楚院子里的人,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活似撞鬼了一般。
她还记得上次见面时,嫂子一副病容,脸颊上的骨头都凹出来了,整个人看着没一点精神。后来苏莲青又去苏府,听下人说嫂子愈发不好了,连床都下不了,怕是熬不过冬天。
也正因如此,苏莲青才会冷落原配嫂子,转而去巴结风头正健的何柔。
怎么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她像变了个人似的,竟比当年刚嫁入苏家时更加精神,完全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原配要是还活着,何柔想上位就难了。想到这里,苏莲青眼珠转了转,拿手帕擦了下眼角,装出几分真情实意的模样来。
“嫂子,你身体大好了,不枉我天天求神拜佛为你祈祷。天可怜见的,之前瞧着嫂子卧病在床,我这心就像被人捅了几刀,痛得都不敢再去探望你,只敢遥遥打探消息。”
“如今嫂子病好了,楼哥儿也有依靠了,真叫人欢喜。”
苏莲青嘴皮子十分利索,进门后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好似多情深意重一般。
薛嘉余扁扁嘴,不服气的拿指甲在白纸上刮了刮。他总觉得这女人不怀好意,说得都是假话,夫人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我身体已经大好,不用记挂,你要是没其他事,还是早些回吧。”
顾辛夷语气冷淡,苏莲青见状,心知嫂子这是记恨上自己了。
她嗳了一声,拉着苏琼楼胳膊往前走:“嫂子可是在生气,我先去了何夫人那边,随后才来这边?”
“你可真是误会了,我是听说你和楼哥儿,近来有些不和睦,特地去找他过来给你赔罪的。”
“这天底下,就没听说父母子女之间有解不开的仇怨的。楼哥儿年纪小,嫂子作为母亲,还是要多担待一些的。”
“再说,楼哥天资聪慧擅长读书,要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两个小冤家,能有他们表哥三分聪明,我就烧高香了。”
苏琼楼被姑母拉扯着,抿着唇不说话,看向顾辛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希冀。
“那你要失望了,苏琼楼已经另认了母亲,与我再无关系。”
“嫂子真会说笑,楼哥儿是你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儿子,怎么会认别人做母亲。是不是,楼哥儿?”
苏琼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哼来,愤愤不平的说:“我可不敢当,不是我新认了母亲,是母亲认了一个庄户出身的贱种做儿子,就开始冷落我了。”
苏莲青来之前就听说了此事,但此刻故意露出讶色:“嫂子,琼哥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认了义子。唉,你可真是糊涂啊。”
“像我们苏家这样的门第,认义子可不是件小事,千万别被奸佞小人钻了空子。”
薛嘉余忍了许久,此刻终于忍不住反驳:“昭少爷才不是奸佞小人,他正直聪慧,人品好得很。”
苏莲青遭小厮抢白,目光移到薛嘉余二人处,打量了一下正襟危坐的薛唯昭,嗤笑到:“这就是嫂子新认的义子,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远不如楼哥儿出色。”
“要我说,嫂子千万别本末倒置,为了外人寒了亲生儿子的心。”
薛唯昭握笔的手紧了紧,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顾辛夷注意到他的举动,淡声示意:“好好读书,莫要理会闲杂人。”
被顾辛夷称为闲杂人,苏莲青脸色有些难看:“嫂子,你这话可就太伤人了。长嫂如母,在我心中你可是顶重要的人了,你怎么能说我是闲杂人。”
“你想认母,不如左拐出门去找何柔。我认义子之事,与苏家没什么关系,唯昭姓薛不姓苏。将来他要承继我薛家产业,为薛家顶立门户。”
“你这是要把苏家家产交给外人?我哥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同意的!”
苏莲青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在她看来,薛婵娟嫁到了苏家,那她手里的一切都是苏家的,她怎么能把产业交给外人。
她还指望着,将来两个儿子成婚时,想办法从薛婵娟手里再抠出一笔钱来做聘礼呢。
气氛正紧张时,周管家领着两个衙役进了院子。
“官差来了!夫人,官差来找您了。”
来的还是熟人,李铁和他的搭档。
“哪位是薛夫人?”
李铁手按着刀把,神情十分严肃。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来,办的又是要紧差事,他可不敢闹出什么差错来。
苏莲青抢先开口:“敢为这位差官大人,找我嫂子有什么事?”
李铁将目光投向顾辛夷:“看来,你就是苏薛氏?”
“我是薛婵娟,不知两位官差上门所为何事?”
李铁清了清嗓子,肃穆道:“你之前花钱雇人陷害设计宁安郡主,其罪当诛。但知府念在此事未铸成大错,你又得宁安郡主看重的份上,可以不治你的罪,但是——”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知府大人命你负荆请罪,跪在府衙前六个时辰,反省自己的错处。”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子被罚跪在府衙前六个时辰,绝对是莫大的羞辱。更何况,知府还要求她负荆请罪,羞辱意味就更浓了。
男子负荆请罪需要袒胸露乳,女子负荆请罪亦要除掉外衫。任何一个妇人,遭到这样的惩戒都会羞愤欲死。
苏莲青以手帕捂嘴,做出受惊吓的样子:“官差大人,这事知府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这是自然,难道我还敢假传知府大人命令?”
苏琼楼心中石头落了地,这件事终于有了好的收尾,他不用受惩罚了,只要养母到府衙前跪上六个时辰就能解决。
对他来说,这也算一个好结果,苏琼楼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在心中暗暗感激生母何柔替他周旋。
“那就请这位衙役,替我转告知府大人,民妇无罪,不愿认罚。且再替我问一句,此事宁安郡主知晓吗?”
“放肆!知府大人岂是你能质疑的!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到府衙前跪上六个时辰!”
一声响亮的呵斥,从拱门方向传来,苏琼楼抬头朝声音处望去,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爹!您终于回来了!”
从小到大,苏琼楼从没一声爹喊得如此情深意切过。
这几个月来他吃得苦头,可比过去十几年都多。偏偏爹爹外出做生意,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无法替他做主。
现在亲爹回来了,苏琼楼自觉胆气壮了起来。有爹在,娘想认一个贱种当义子可没那么容易。
第248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3
苏逢春在院外听了有一会儿了, 听到顾辛夷连知府大人的命令都敢驳斥,顿时勃然大怒。
他们做生意的,最怕得罪官家, 别说知府了, 若不是侥幸搭上贵人,就是得罪了知县他们也只有磕头求饶的份儿。
当年苏家之所有败落的那么快, 就是因为在做生意过程中,得罪了时任知县的小舅子, 这才导致家破人亡。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逢春依然记得当年从云端跌落的惨状。就算如今他在何柔的牵线下替贵人做事,但再大的官都不如现管,给他一百个胆子, 他也不敢得罪知府大人。
何柔跟在苏逢春身后,扶着肚子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宿主大人, 好戏开场啦!古代人一向男尊女卑, 讲究夫为妻纲, 现在苏逢春归家, 薛婵娟得意不了几日了。]
[哼, 若不是苏逢春在金陵替魏郎半要紧事,不能有闪失, 我早让他回来了。]
[嘻嘻,有苏逢春这只舔狗在,宿主大人也能刷一点积分了, 虽然速度慢了一点。]
顾辛夷听到何柔和系统对话, 愈发觉得她应该快刀斩乱麻,早点处理了这对狗男女, 免得再生是非。
何柔傲慢自大,没有积分在手时,就没什么威胁力。倒是她口中的魏郎,再次印证了顾辛夷的猜测。她的姘头十有八九便是宁安郡主的亲爹——平河公主的驸马。
驸马这一身份也很符合原剧情的描述,京城大人物,早年间因为各种缘故,不能将何柔纳为妾侍,让苏逢春替自己养女人,封王之后将其娶为王妃。
虽然原剧情中没提及,但从驸马到王爷身份变迁,只怕大启国的天也要变上一变了。这也应了何柔和系统对话时,说苏逢春运气好混上了从龙之功一说。
顾辛夷在心中默默思量,若真如她猜测的一般,她倒可以联合公主,揭穿驸马的真面目,将何柔的靠山整倒。
她倒是没把苏逢春放在眼里,别看他现在打扮得人模人样,在人前耀武扬威,也不过是狗仗人势而已。
“大哥别生气,你在外面辛苦经营劳碌奔波,撑起了一家子的生计,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苏莲青殷勤的凑到苏逢春跟前,笑得像采到花蜜的小蜜蜂一样。
“哼,有这样不省心的妻子在,让我如何不生气。”
苏逢春年轻时也是俊秀少年一个,如今虽然年纪大了身材有些发福,单从皮相上看也算儒雅中年。
不过他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脸上带着疲相,发怒时人也显得格外尖刻。
“我看不省心的人是你才对,哦,不对,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应该早就没心肝了。”
“拿着我薛家的救助,吃着我薛家的饭,反过来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小人。”
顾辛夷一番叱骂,气得苏逢春变了脸色。这些年苏家生意越做越好,他行走在外谁不恭维一句苏老爷。
也就在薛婵娟眼里,他永远是那个落魄无依,需要做小伏低仰人鼻息的伶仃少年。
苏逢春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薛家的恩情压他,薛家就生了一个女儿,若不是他娶了薛婵娟后,替她顶立门户,薛家早就被吃绝户的人搜刮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欠薛家,反而觉得是薛家欠了他才对。薛家对他的恩情,他早就还完了。
如果不是念着薛家的恩情,他早就在发达后停妻再娶,苏家也能早点更上一层楼。
“好一个冥顽不灵的恶妇,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夫为妻纲,我看你这是想倒反天罡!”
说到此处,苏逢春冷笑一声:“这些年,若不是我在外辛苦周转,薛家的产业能得以保全?真真一个蠢货,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
他冲着顾辛夷发完怒,待走到李铁面前时,又是拱手又是赔笑:“还请差官大人见谅,我这妻子性格执拗,常年待在内宅中,不通刑律法典。您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到衙门前下跪负荆请罪的。”
“母亲没犯任何错,为什么要到衙门负荆请罪。我就不信,这天下还没王法了。”
薛唯昭实在忍不下去,走到人前,将顾辛夷挡在身后替她辩驳。
“你叫薛婵娟什么?母亲?谁准你这么叫的。”
苏逢春背着手,胖乎乎的脸上浮出怒意。
苏琼楼终于逮到机会插话,一脸委屈的告状:“爹,您快劝劝娘吧。她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认了一个庄子上的贱奴做义子,还说要让他继承薛家产业。”
苏莲青用力拍了下大腿,动作夸张道:“对,方才我也听嫂子说了。大哥,你一定要劝嫂子收回这个念头。咱们苏家偌大家业,不知道多少人乌鸡眼儿似的盯着呢。”
“要是被这么一个破落小子骗了去,怕是整个江南的人都要笑掉大牙了。”
儿子和妹妹的话,成功加剧了苏逢春的怒意。
“认义子?呵,我不同意。我看你是病糊涂了,等到衙门前谢罪后,你就收拾东西到普云庵清修去,好好静一静心。”
“至于你认的贱种义子,既然是庄子上的家生子,直接发卖到矿上去。让他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想着攀附荣华。”
薛唯昭闻言,拳头紧握,牙齿紧咬,心中再次痛恨,他为何这么没用,不能替母亲撑腰。
他不在意苏逢春打算将他发卖到矿上,却怕母亲真的被送到庵堂受苦。
普云庵是扬州城有名的尼姑庵,富贵人家若是有女眷犯了错,就会将人送到此处。名义上是清修,实则为圈禁。
苏逢春自觉攀上了贵人,从此身份已经不同。之前薛婵娟病重时,他暗地里已经开始相看,想等她去世后娶个年轻貌美的女娇娘。有贵人相助,或许他还真能娶到一个官家小姐。
可惜薛婵娟病情好转,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苏逢春实在不想等了,所以决定将她先送到庵堂去。
过个一年半载,等苏琼楼考上秀才,就对外宣称薛婵娟得了风寒去世。
“是谁要把本郡主的救命恩人,送到庵堂去?”
悠扬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场中人皆是一静。
李铁和同伴看到两人,急忙屈膝行礼:“卑职见过宁安郡主。”
魏宁来玉泉庄,本是打算亲自请顾辛夷上门做客,没想到竟碰到这么一幕。
苏逢春没想到宁安郡主会亲自上门,怒意凝在脸上,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过了好几瞬才调整好表情。
“草民拜见郡主,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魏宁看叶不看苏逢春一眼,径直走到顾辛夷面前:“薛夫人,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衙役上门?”
许柔目光落在魏宁身上,暗自绞手帕,心中陡然生出一股闷气。
[这就是那个女人生的女儿,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一点皇家郡主的贵气都没有,长相也只是略有姿色。]
[那是自然,在宿主大人面前,别的女人就是渣渣。这个魏宁也就现在年轻,看着还有几分颜色,等过上七八年,就像泛黄的鱼眼珠子一样了。]
[你可真会哄人开心,不过魏宁来的真不是时候。薛婵娟果然不简单,竟真得到了她的认可。]
顾辛夷朝魏宁微微颔首,将李铁二人代传的知府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奇怪,知府大人那边还未曾通知我案件处理进展,怎么就开始进行惩处了。而且,薛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怎能背负如此冤屈。”
“莫不是你们二人假传知府命令,故意从中作梗。”
李铁手心发热,急出了一身汗,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响才回到:“回禀郡主,小的不敢自作主张,这确实是知府大人的命令。那些贼人招认,是收了苏家的钱财后,故意骚扰郡主,配合苏家人英雄救美。”
“大人他,许是怕你为难,所以才做出如此判决。”
魏宁没被他的话糊弄过去,反问:“好大的胆子,连知府的心思都敢揣摩,还有什么事你们不敢干的。”
“薛夫人心怀大爱,恩义无双,又怎会是设计陷害我的人。此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就算真的要有人负荆请罪,我看也不该是薛夫人。”
魏宁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苏琼楼身上:“要说可疑,还是苏琼楼最为可疑,要负荆请罪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苏琼楼被宁安郡主点到名,心脏猛地一跳:“郡主,我什么都不知道,此事真的与我毫无关系。而且我一个读书人,若是当街负荆请罪,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魏宁目光犀利,逼问到:“你一个连功名都没的读书人,尚觉当街负荆请罪不妥,为何坐视母亲受此羞辱,实在愧为人子。”
“我、我……”苏琼楼被骂的讷讷无言。
何柔扶着肚子,语调柔和的打圆场:“郡主有所不知,楼哥儿向来仁孝顺,对薛夫人十分恭敬。只是自从大病一场后,薛夫人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对楼哥儿毫无爱护之心,反而将一个外人视作亲子。”
“楼哥儿不是不想替母亲顶罪,只是薛夫人不给他这个机会。”
“对,就是这样,母亲一味的疏远我,我也没办法……”苏琼楼终于找到借口,急急为自己辩解。
苏逢春也跟着附和:“何夫人说的对,我这儿子从小乖巧懂事,最孝顺不过。就算被母亲伤透了心,也没想过与她划清界限。”
“哦,你就是苏逢春吧,你口中的何夫人,又是何人?”
第249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4
苏逢春没听出宁安郡主话外音, 还真以为她在询问何柔身份,毕恭毕敬的回答:“这就是何夫人,是苏某的红颜知己, 如今在苏府暂住, 平时会指点小儿弹琴书画。”
“红颜知己?原来这年头宠妾灭妻也有这么好听的名头了。一个女子,连妾都称不上, 舔颜居住在苏府,还对原配夫人出口不逊, 有什么资格称夫人。”
此话不可谓不重,完全将苏逢春和何柔的脸撕到地上踩。
何柔笑容僵在脸上,心中怨毒了宁安郡主,又不敢在人前显露出来, 还要赔笑解释:“郡主误会了,我与苏老爷确实只是意气相投的红颜知己。”
顾辛夷适时插了句话:“哦,这样说, 你腹中孩儿也和苏逢春没关系了?不知孩子的生父是谁, 人可在扬州?”
何柔笑意更加勉强, 手扶着肚子, 神色哀愁道:“怪不得薛夫人一直针对我, 原来你一直误会我与苏老爷的关系。我腹中孩儿父亲远赴塞外经商,临行前特地将我托付给苏老爷照看。”
“所以, 薛夫人不必为我拈酸吃醋。”
她当众撇清了腹中孩儿与苏逢春的关系,但大概只有顾辛夷和苏逢春信她的话,其他人只会觉得她的谎言太过拙劣可笑。
如果何柔怀的不是苏逢春的亲生骨肉, 他为何要为了她宠妾灭妻, 在扬州城中闹得风风雨雨。
“看来,只是两个厚颜无耻之罢了。与你们说话, 实在污人耳朵。”
[这个臭郡主太可恶了,宿主大人肚子里怀的可是薛大人的儿子。哼,她一个出嫁女将来想要过得好,可全都要仰仗弟弟呢。]
[她得意不了多久的,薛郎之前说过,他经营多年如今已经有了自己势力。只要再等上一两年,薛宁也好,她那个跋扈霸道的公主娘也好,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原本觉得,薛宁只是个女儿,不想与她一般计较,将来远远打发了就是。如今看来,她可是遗传了她娘的飞扬跋扈,落得什么下场都不冤枉。]
也许是过于信任系统的隐蔽性,何柔丝毫不隐瞒她的内心想法。
苏逢春被郡主骂得体无完肤,老脸挂不住,眼睛看向顾辛夷:“薛氏,郡主误会了何氏身份,你作为苏家主母,应该好好解释一番才对。”
从郡主出现就找不到插话机会的苏莲青,终于找到开口机会,应和着说:“对啊,嫂子,既然是个误会,我看不如大家到酒楼上摆上一桌。一来答谢郡主关照,二来把话说开了,苏家也能更和睦。”
“嫂子就算不看别的,也要多为楼哥儿着想。”
“这酒宴还是你们去吃吧,毕竟人在做天在看,指不定什么时候报应就来了,你们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团圆饭都难。”
苏逢春被顾辛夷的话,差点噎过去,痛心疾首的质问:“薛氏,你从前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如今像泼妇一样,说话如此恶毒。”
苏家人翻来覆去都是刺耳朵的废话,魏宁实在听不下去,对顾辛夷说:“我看这庄子实在不清净,薛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令公子和仆从,在我别院中住上一段时间。”
“正好,我有一个朋友,来到扬州游玩,想与夫人见上一面。”
朋友二字加重了语气,顾辛夷顿时会意,颔首到:“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随郡主走一趟了。”
魏宁唇角微挑,面上露出笑意,转身看向李铁二人:“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吗?薛夫人是本郡主的恩人,亦是本郡主的贵客。回去告诉知府大人,此案尚未有定论,莫要牵连无辜。”
“是,是,小的知道了。”
李铁擦了把汗,眼睁睁的看着宁安郡主带人离开,却不敢出声阻拦。
他虽然奉了知府的命令,到玉泉庄上勒令薛氏到府衙受罚。但这个惩罚只有口头惩戒,没任何文书。
知府大人与宁安郡主有亲眷关系,她背后的公主府更是地位非凡,不是他一个小喽啰能得罪的。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将此事回报给知府大人,看他如何处理了。
郡主还有衙役都离开后,玉泉庄上气氛不太妙,一行人无声的进了花厅。
何柔阴着一张脸,眉眼低垂,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苏逢春重重锤了下桌子,怒骂道:“好一个薛氏,连我这个当丈夫的都不放在眼里,我看她是要翻天了。”
“嗳,有道是人心隔肚皮,今日之前,谁也瞧不出嫂子竟然这样一个人。可怜我们楼哥儿,遇上这样一个狠心的母亲。”
薛莲青又是摇头还是叹气,仿佛比苏逢春更失望一样。
“大哥也别生气,宁安郡主总有离开扬州的一天。而且,她身份再高贵,也不能掺和别人家世。只要嫂子一天是你的妻子,她就得以苏家的利益为重。”
“要我看,大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家中财产给清点一遍,可别让嫂子偷偷送给了外人。”
苏琼楼深以为然:“姑姑说的对,爹,你今天也看到了。娘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眼里只有那个贱种。您可要查清楚,她这几个月有没有把家里银钱铺子给外人。”
苏逢春点点头,目光转向阴沉不语的何柔,接着挥手说:“行了,时候不早了,莲清也该回家了。楼哥儿也去读书吧,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县试了,你这次一定要榜上有名。”
“等你有了秀才功名,将来一步步向前,以后京城中殿上有名,咱们苏家也能换了门庭。”
“孩儿一定努力读书,绝不辜负父亲栽培。”
“好,那我回家了,改日再来探望大哥和何夫人。瞧着夫人这肚子,估摸过上两月就能生了,到时候我送些亲手绣的婴儿肚兜和包背过来。”
虽然何柔当众撇清了腹中胎儿与苏逢春的关系,但在苏莲青看来,她肚里孩子绝对是大哥的种。
她活了小半辈子,怎么会不懂男人。哪个男人愿意替别的男人养孩子,何况她之前从没听说过,大哥认识什么在塞外经商的朋友。
苏逢春不耐烦和苏莲青对话,应付着说:“你有心了,到时候再说吧。”
等人都走后,花厅中只剩下苏逢春和何柔,他整个人放轻松了许多,眉眼中也多了几分温柔。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柔儿。”
一声柔儿仿佛能淌出蜜来,将苏逢春的情意泄露的一清二楚。
[男配好感度+5,宿主积分+10。]
何柔坐在椅子上,听着系统汇报,心情总算稍微好了点。
“多谢老爷挂念,柔儿没什么委屈的,只是担心楼哥儿受薛氏影响。唉,这孩子性格一向纯良,如今被伤得这么深,学业恐怕会受影响。”
“这里没外人,你唤我逢春就好,苏老爷这个称呼也太生疏了。”
苏逢春已不再年轻的脸上,此刻焕发着别样光彩,仿佛怀春少男一样,含情脉脉的望着何柔。
曾几何时,他们两人也曾浓情蜜意被翻红浪过,如今却只能以知己相称。
甚至为了避嫌,他一年中大多数时间都要留在金陵,与何柔两地相隔,免得贵人生疑,怀疑何柔的贞洁。
“好,逢春,你在外面做生意也辛苦了,都还顺利么?”
“还算顺利,有京城贵人相助,苏家的产业在金陵铺展的很少。柔儿,你真是我的福星,要不遇到你,恐怕我永远都是个普通商户。”
“对了,那位贵人传消息过来,说接下来需要更多的银钱,还让我想办法代为购置粮食和布匹。”
何柔星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温柔的望着苏逢春:“是我该庆幸,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逢春,若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在哪儿飘零。”
“好好替贵人做事,若接下来的事办的顺利,明年也许苏家就能换上皇商的牌匾。”
“此话当真?”
苏逢春嚯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两只眼睛冒出精光。
皇商的名头可了不得,这代表着他半只脚进了官家,就算见了知府,也能硬气上三分,不用像从前一样点头哈腰曲意逢迎。
而且皇商做的好,得了圣上的欢欣,或许还能捐个闲差做,那样他苏逢春也是有官身的人了。
苏逢春想靠读书考科举当官,这辈子是没指望,只能寄希望于儿子。但能自己当官,比当官老爷的爹可威风多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可是贵人亲口许诺的,你知道的,他向来一言九鼎。”
听到何柔对别的男人如此推崇,苏逢春不免有些拈酸:“若非人中龙凤,也难得柔儿欢心。柔儿,我替贵人办事也这么多年了,你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吗?”
这么多年来,苏逢春连那位贵人的面都不曾见过,全都是通过贵人下属或者手令做事。
就连贵人到江南与何柔相会时,也做的十分隐蔽,未曾在人前公开露面,苏逢春更是无缘一睹庐山真面目。
贵人的身份十分神秘,让他做的事情,又日渐让人心惊。哪怕苏逢春只是一个商人,也知道大批量购买粮食,目地可不只是简单的赚银子。
而且这贵人又人在京城,很难不让苏逢春多想,他的真实身份难道是某位皇亲贵胄?
何柔手轻抚肚子,收起脸上笑意,语气变得严肃:“苏老爷,我之前说过,等到了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贵人身份。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打探什么。”
见佳人陡然转了语气,苏逢春面露苦涩:“我只是好奇而已,柔儿这声苏老爷,伤我太深。”
第250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5
面对苏逢春的深情, 何柔心中很是得意,面上却没显露。
她柳眉微蹙,轻叹一声, 一双美目仿佛笼着无限哀愁:“你这样说, 可真是苦害我了。别人可以冤枉我,唯独你不能, 就凭楼哥儿在,难道我以后若是得了富贵荣华, 能忘记你?”
[宿主大人真厉害,只要勾勾手指就让舔狗神魂颠倒。]
[古代连亲子鉴定技术都没有,除非宿主大人主动开口,不然苏逢春到死那天, 都不知道苏琼楼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此事有弊有利,如果古代有亲子鉴定技术,魏郎一定能百分之百确定琼楼是他的骨血。不像现在, 我能感觉出来, 他心中还是有些怀疑的。]
[不过没关系, 我肚子里这个, 一定能得到魏郎的重视。毕竟这么多年, 平河公主也就给他生了个没用的女儿]
听到儿子名字,苏逢春心中亦是一软, 他怎么能怀疑柔儿与他的情意呢。
如果不是真的心慕于他,柔儿也不会豆蔻年华,就拼着一条命为他生下琼楼这个麒麟儿。
只可惜造化弄人, 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商人, 在柔儿被贵人看上后,没半点反抗能力。好在那位贵人待柔儿还算不错, 就算不能长相厮守,他也愿意默默守护着柔儿,将他们的孩子养大成人。
“是我的错,柔儿,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也不会打听贵人的身份。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父子吃亏的。”
何柔嗔笑一声:“你知道就好,虽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贵人身份。但你且放心,只要有我腹中孩儿在,将来不管苏家还是我,都会有好前程的。”
说到这里,何柔叹了口气:“原本一切顺遂,没想到出了薛氏这个变故,她还攀上了宁安郡主。我看她的意思,竟是想与老爷和离,将薛家产业拆分出去。”
“若真是如此,这怕苏家会元气大伤,连贵人交待的差事也难办妥。”
“薛氏打算与我和离?还想将薛家产业拆分出去,真是可笑。这些年来,若非我在外兢兢业业经营,偌大家业早就被人吞吃殆尽了。”
“一个仰人鼻息的女人而已,有什么资格提和离!而且苏家的一切,等我百年之后都是琼楼的,谁也别想染指。”
听到和离二字,苏逢春怒气上涌,薛氏身为妻子,竟半点不把他这个做丈夫的放心上,让他颜面无光。
“唉,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外经营的辛苦。可就怕有郡主撑腰,无人能阻止薛氏提和离。她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有人要下毒害她,将丫鬟秋茉给关了起来。”
“我怕薛氏会拿此事作为由头,一口咬定府中有人害她,趁机提出和离。”
苏逢春眉头紧锁,思量片刻后,目光凝向何柔:“柔儿,你跟我说句实话,薛氏之前病重,究竟是得了病还是中了毒。”
何柔气恼的甩了下手帕:“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我给薛氏下毒不成?她得伤寒后就亏空了身子,后来又落水家中病情,与我有什么干系。”
“再说了,她若真的中了毒,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人前。哼,今天我看老爷瞧了她好几眼,莫不是被她光彩照人的样子迷住了。”
“你若有心与她再续前缘,我搬出苏府便是,省得碍你们眼。”
“好柔儿,我没怀疑你的意思。你知道我的,有你在场,我眼里哪还能装得下别人。今日看薛氏,不过是觉得她模样和性情变化太大,有些疑惑而已。”
苏逢春说到这里,沉吟片刻继续到:“依你所言,我怀疑中毒之事是薛氏自导自演。可她若强行将黑锅推到我们身上,又该如何化解?”
他自己做生意时,使过不少手段,这些年也背着薛氏在外面转移了不少铺子和田庄作为个人私产。
故而,遇到这样的事,苏逢春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薛氏想借下毒之事陷害他和何柔。
何柔眉梢挑起,眸中闪过一抹光:“那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逢春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秋茉的家人贪财如命,这样的人很好利用,不是么?”
苏逢春了然的点点头,伸手替何柔拂去垂在耳畔的鬓发:“柔儿还是这么冰雪聪明,我们好好商议出一个章程来,绝不能让薛氏阴谋得逞。”
他冰凉的手指,擦过何柔脸颊,让她稍微有些不适。
她身子往后退了退,坐下靠在软枕上,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坐下来说话吧,方才站了一会儿,我腰酸得很,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好,都依你。”
看到何柔这么重视腹中孩儿,苏逢春有些泛酸,如果这是他和柔儿的骨肉就好了,只怪他们缘分不够深。
玉泉庄里,苏逢春和何柔密谋反击之事,去别院的路上,顾辛夷和魏宁也在谈话。
“今天之事,多亏郡主出手相助,不然那两个衙役不会善罢甘休。”
“夫人真是羞煞我了,要不是我,您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不过知府那边确实奇怪,为何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对案子下了定论。”
“或许知府大人,有他的考量,也或许是某些人想借知府大人之手报复我。”
听到这话,魏宁脑海中浮现出苏逢春和何柔的面孔,脸上露出嫌恶之色:“这其中应该少不了苏逢春和何柔的钻营,他们两人真是无耻之尤。”
“当年薛夫人你就不该嫁给苏逢春这个卑鄙小人,而是让他入赘。这样他犯了错事,一纸休书就能让他滚出家门。”
“若当年我能劝动父母,直接立了女户,无需招赘和嫁人,也不用怕遇到豺狼夫君。”
魏宁羡然一笑:“真羡慕夫人能有如此洒脱的心态,我也疑惑女子为何要嫁人呢?嫁入大宅门中,替人生儿育女,还要操持各种杂务,若运气不好遇上个品行差的夫君,一辈子都毁了。”
“就像我,身为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即使不嫁人也能一生荣华富贵。可是父亲他总想为我相看亲事,恨不得我立马嫁人。”
那件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魏宁闺誉受损,公主娘亲极力想办法减轻此事影响,而父亲却想将她快点嫁出去,平息京中议论。
也是因为这事,魏宁开始怀疑起父亲对自己的疼爱。一个父亲若真的爱女儿,又怎会在她受到流言蜚语伤害时,一味劝她妥协。
还好公主府上是娘亲做主,她才没被父亲匆匆嫁出去。为了这事,向来很少脸红的父母还吵了一架。
这种家事,魏宁不好跟顾辛夷细讲,只能埋在肚子里。只是有的事始终是根刺,尤其在她得知她的心疾不是病,而是中毒后,连母亲的病都有可能是中毒后,不安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许多事经不起揣摩,她不愿意怀疑父亲,脑海中又浮现出种种猜疑来。
“郡主年纪还小,婚嫁之事不必着急,而是应该先想清楚自己未来的路。”
“未来的路?”宁安郡主表情有些怔忡。
“就像男子可以选择经商,也可以选择考科举,或者参军入伍一样,女子也该有自己的选择。”
魏宁还真没想过这些,在她的人生中,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嫁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做一个贤妻良母,在后宅中平淡度日,换一个家族兴旺子孙满堂。
“这世道对女子限制太多,我身为郡主,都没什么选择的权力。唉,这样想,世上那些不如我的女子就更可怜了。”
魏宁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眼前的薛夫人,就是天下女子中不幸的一位,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急忙换了话题。
“之前与夫人谈话时,你似乎打算与苏逢春和离?”
“嗯,我不仅要和离,还要拿回薛家的资产,让苏逢春把欠薛家的全还回来。”
魏宁点头称是:“这样才对,不能让那个人渣占了便宜。此外,我还有一桩喜事要告知夫人。今日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母亲平河公主。”
“待会儿见了娘亲,您不必紧张。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待人一向和睦,再温柔可亲不过,从不无故惩处下人。”
在魏宁眼里,她母亲自是有一万个好,但她也知道,在外人眼中,公主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与其相处时难免提心吊胆。
“总之,你不要紧张,娘亲最疼爱我了,绝不会为难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特地将娘亲请到扬州来,也是想请夫人为她看诊,看看娘亲究竟是生病还是中毒。”
“郡主放心,我一定会尽其所能。”
第251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6
今日的郡主别院, 景色比往常更美,花草树木都有修剪的痕迹,院中仆从也多了不少, 暗处还藏着不少武器高强的守卫。
顾辛夷刚进别院, 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她心中坦荡, 也就任凭旁人暗中窥察了。
公主出行,即使没有锣鼓喧天的仪仗队伍, 也缺不了明里暗里的守卫人员。
“母亲人在引荷亭中,我这就带你和薛公子过去。”
薛唯昭被点到名,当即正起身子,余光扫视自己衣襟和袖口, 生怕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现在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若在公主面前丢了丑,娘亲也要受到申饬。
引荷亭中换了簇新的天青色轻纱, 炉中焚着上好的龙涎香, 一个衣着华丽的紫衣女子临水而立, 乌云似的鬓发中, 插着一支白玉凤钗。
这位应该就是平河公主了, 大约是微服出行的缘故,她没穿凤袍, 身上云锦织成的衣裳色泽华丽,样式简约大方。
走近了看,顾辛夷发现平河公主身上衣料另有乾坤, 阳光照在上面时, 仿佛有飞鸟展翅欲飞,绚烂夺目灿烂如霞。
平河公主身材高挑, 耳垂戴着一对纤巧珍珠宝石耳坠,肤色晶莹似雪,气质宛若林间修竹一般。
“娘,薛夫人来了。”
看到母亲,魏宁声调放软,脸上更是难得露出娇憨神色。平日与人相处时,她言行举止都要比同龄人成熟不少。
紫衣女子转身,深邃明亮的丹凤眼周围长着一些细纹,她面上没有敷粉,唇色有些泛白。
在华贵气质加成下,平河公主乍一看并不显得虚弱。但细看之下,还是能从她雍容华贵的外表下,看出几分病态来。
平河公主不笑时冷若冰霜,恍若神女一般不可高攀,待她露出笑意时,又似浓艳桃李般动人。
“民妇见过公主殿下。”
“草民拜见公主殿下。”
平河公主抬手笑着道:“不必多礼,薛夫人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本宫的恩人。”
薛唯昭自从进入引荷亭后,就鼻观口眼观心,生怕无意中冒犯到公主。
从他视线中瞧不见公主模样,只能看到她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颜色温润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玉镯。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公主的尊贵与风华,让他不敢直视。
“这就是令公子?不知年庚几何。”
“回禀公主,小民今年虚岁十四。”
薛唯昭紧张的连脚尖都绷直了,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意。
平河公主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回话,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公主的性格确实像宁安郡主说的那样平易近人,没什么公主架子。
薛唯昭抬起头,目光迎上公主,尽量挺直脊梁,不想在贵人面前露怯。
视线相对时,平河公主的丹凤眼仿佛能洞察内心一般,让他的所思所想无所遁形。但薛唯昭心中并无杂念,所以无惧公主的目光。
“听宁儿说,你最近在跟着薛夫人读书识字?确实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草民今年才开始读书识字,还不敢称读书人。”
“只要一心向学就是读书人,不必过谦。瑞祥,将薛公子带到书房中,让他挑几本本宫收藏的孤本古籍,再送小公子一份京墨轩的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
京墨轩是京城有名的书斋,斋中售卖的笔墨纸砚皆价格不菲,孤本古籍更是千金难求,这份见面礼不可谓不厚重。
薛唯昭得到公主赏赐,一时不知该拒绝还是收下,迟疑了瞬息。
“民妇替小儿谢过公主赏赐。”
得到母亲示意,薛唯昭向公主行礼谢恩后,跟着瑞祥公公前往书房。
顾辛夷暗自沉吟,平河公主果然如传闻那般,端庄明艳平易近人。她博才多学仁善好施,在民间素有美名,今日看倒是名副其实。
薛唯昭离开后,公主身板的仆从也如流水般散去,转眼间只剩下平河公主、宁安郡主还有顾辛夷三人。
“此处没有外人,薛夫人坐下谈话便可。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薛夫人的性情,我是极喜欢的,早有相交之意。”
“今日没有公主也没有郡主,薛夫人不必拘礼,只管畅所欲言。”
魏宁笑着说:“薛夫人,我没骗您吧,我娘亲真的很好相处的。娘,你也别急着聊天,先让薛夫人为您把脉吧。”
经过一段时间治疗,魏宁身体康健了许多,就算情绪波动大时,心疾也不曾发作。
平河公主刚到扬州,她就分享了此事,话里话外对顾辛夷的医术十分推崇。女儿身体好转,平河公主很是庆幸,都怪她这个做母亲的粗心,竟让女儿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害了去。
一想到此事,平河公主就心生恨意,若让她找到幕后黑手,必要将其碎尸万段。
“娘,您倒是快点呀。”
“那就有劳薛夫人了。”
平河公主伸出手,让顾辛夷为自己把脉。
顾辛夷将手搭在她的腕上,闭上眼睛细细感知,许久之后才将手指移开,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
“公主今年以来,可是每月都有咳血之症?夜中难眠,时常被噩梦所扰,心疾发作次数也比往年多。而且,您夜里偶尔会出现幻象,分不清梦和现实。”
平河公主还没回话,魏宁先瞪大了眼睛:“娘,您咳血了?什么时候的事,您怎么不告诉我。”
一想到娘亲身体已经衰败到咳血的地步,魏宁眼睛就开始发胀。为什么她离京时,娘一个字都没跟她吐露自己身体情况。
早知道她身体如此虚弱,她时怎么也不会离开娘亲到扬州散心的。
平河公主现在也不过三十六岁,平日养尊处优,就算身体因生孩子落下病根,也不至于芳华尚在就开始咳血。
古代人十分迷信,认为中青年人咳血为大不吉,有短寿之兆。
平河公主见女儿这么急,摇头到:“你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办事一惊一乍,让娘如何能放心得下。”
她说到这里,突然像被什么呛到一样,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魏宁又急又怕,急忙捧起茶杯,端到母亲面前:“娘,您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平河公主以手帕掩唇,咳嗽了好一阵,待平复过来后,脸色绯红,泪光点点,仿佛病了一场。
她扫了一眼深色锦帕,上面果然又染了血污。咳血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她的身体,能不能撑到给宁安安排好后路。
“娘,您又咳血了?手帕给我看看。”
魏宁紧咬着唇,端茶杯的手颤得厉害,茶水洒到了地上。
“咳,咳出来就好,不碍事的,你别胡思乱想。”
“公主,能让我看一下您的手帕吗?”
顾辛夷只通过把脉就看出,她这一年来的各种毛病,平河公主对她的医术还是很信服的。
而且来之前平河公主已经调查过,薛氏一族一直在江南经营,近年来与京城没什么联络。只有一位熟络的世叔梁松汝逢年过节会互送些节礼,但对方是有名的清官,不曾结交朋党,也没牵涉到夺嫡之争中。
至于苏逢春倒是与京城有些联络,暗地里在为三皇子做事。但薛氏已经有意与其和离,两人之前没有情意只有仇怨。
再者,她来扬州前已经找了好几位资历深的御医诊治,对方虽不敢直言,平河公主也能从他们的闪烁其词中,推断出她怕是熬不过明年了。
也正因大限将至,平河公主行事才少了几分顾忌。左右不过是个死,她不如赌一把信任一下薛氏,也许还能找出一条生路来。
“还请夫人过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平河公主深谙这个道理,没有犹豫直接将手帕递给了顾辛夷。
作为皇后亲生的嫡公主,平河公主自幼被人夸才情出众,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策论时文都很出色,当年读书时力压几位皇子,连读书最好的太子都要略逊一筹。
她未出阁时,在父皇母后纵容下,也曾肆意张扬过,写的一些治国策论曾被朝臣传颂称赞。
当年的她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哪像这些年,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
可这样小心谨慎又换来了什么?眼看着一母同胞的太子兄长病入膏肓,病卧在床,随时都有可能薨逝。
父皇年纪老体弱日渐昏聩,虽有怜子之心,却无力阻止几个皇子争权夺势。尤其这两年,因着太子病重,闹出不少是非来。
二皇子争强好斗性格暴虐,曾为一点小事直接亲手打杀了下人,在京城中口碑不好。四皇子还未娶妃,就被爆出喜好男色,还曾在南风馆中宿醉。
三皇子温和谦让在朝中风评仅次于太子,但只有平河公主知道,他表面光风霁月,实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其他皇子年龄尚小,没有一争之力。但陛下态度暧昧,似乎有意立皇太孙,如此一来便让皇位之争更加扑朔迷离。
平河公主本以为,她只要不参与其中便可独善其身,但独女还是遭了算计,连她自己也不明不白身染沉屙。
顾辛夷将帕子拿在手中仔细查看了一番,又放在鼻间嗅了嗅,好一会儿才道:“公主,结合您吐出的残血和您身体种种状况,可以得出结论,您这确实不是病,但也不完全是毒。”
“那是什么?”魏宁着急发问。
“公主这是中了慢性毒和蛊,两种毒物交替作用,这才发作的这么快。”
这次莫说魏宁,连平河公主都惊讶了:“你说本宫中了蛊?可是蛊虫乃南疆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京城中。”
第252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7
“这民妇就不知晓了, 我观公主被下蛊,应该有三年左右,但慢性毒药年代已难追溯, 至少十年以上。而且, 公主中的慢性毒,与郡主所中之毒十分相似。”
“蛊虫微小时肉眼难以辨别, 想要其成长需要配合特殊的熏香或食物。但食物入口容易发现,所以用熏香刺激蛊虫生长的比较多。”
经顾辛夷一番解释, 平河公主眸中露出冷意:“三年,十年,没想到我姜绮华竟蠢笨到如此地步,让人害了一次又一次。”
自己和女儿中了一样的慢性毒, 中毒历史长达十几年,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一点的,在公主府能有几人?
至于身上的蛊, 她脑海中已浮现出可疑人选, 心底不受控制地漫出杀意。三年前, 正是太子病情加重, 她的驸马魏子骞有意参与到夺嫡之争被她阻止的时候。
魏子骞与她僵持了一段时间后, 不再坚持参与夺嫡之争,但开始沉迷调香, 还特地为她调制熏香讨她欢喜。
虽然这两年来,夫妻之间因政见不同偶有龃龉,但因着少年夫妻的情分在, 两人虽不像从前那样琴瑟相合, 但至少能做到相敬如宾。
在此之前,平河公主只以为, 魏子骞是随着年岁增加,渐渐生出了功名利禄心,这才变了样貌。
如今看来,或许她从未看清楚过魏子骞。当年那个翩然如玉,不慕俗名的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所谓的金玉良缘琴瑟相合也只是个笑话。
但平河公主最恨的不是魏子骞算计陷害自己,虎毒尚且不食子,魏宁可是他的亲骨肉,他唯一的女儿,他竟也忍心下手。
转念间,平河公主又觉得她的想法可笑。既然魏子骞从头到尾都在骗她,所谓的洁身自好自然也是假的,也许他在外面已经有其他孩子了。
“娘,您知道是谁给您下的蛊吗?薛夫人,我娘身上的蛊虫和毒可有解的方法?”
“郡主放心,这蛊不算难解,我可以试着替公主引出。但在引出蛊虫的同时,也要清理殿□□内毒素。”
其实不是蛊虫容易解,而是顾辛夷在其他任务世界,曾深入研究过各种蛊虫,在解蛊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有办法解开。
但这一世,她只是一个自学医术颇有成果的内宅女子,没什么理由了解太多蛊术相关知识。
“这两种毒物目前互相牵制,尚且能达成平衡,要是突然拔除一方,公主身体怕是吃不消。为安全起见,我会分几次慢慢为公主医治。”
能从顾辛夷口中得知自己重病原因,对平河公主来说已是意外,如今听她说能帮自己医治,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喜意。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身体还有救?若……若真能治好,本宫还能多活几年,你不必避讳,只管直说就好。”
“娘,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魏宁放下茶盏,抓着平河公主的衣袖,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公主请放心,拔除您体内蛊虫和慢性毒药后,我会为你开一些调理身体的方子。配上我从孤本医书上看到的健身之法,您再活几十年不是问题。”
“好,多谢薛夫人!稍后,本宫让瑞祥奉上千金,作为我和宁儿的诊资。待到本宫病愈之时,必为夫人送上大礼。”
“还有,夫人不在本宫面前自称我即可,称民妇太生疏了。”
平河公主恢复平静,凤眸中再次亮起光芒。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一定能处理掉背叛的人,也能给宁安铺一条安稳的路。
只是……若宁安知道,下毒害她们母女的人,竟是自己生身父亲,真的能接受吗?
“多谢公主赏赐,不过大礼不必了,我另有事相求。”
“哦?薛夫人只管说,只要本宫能替你办到,绝不推辞。”
“我的事,不知宁安郡主可曾和公主讲过?”
魏宁脸微红:“我和母亲略讲了一下,她也知晓了大概。薛夫人有什么打算,只管跟母亲说便是。”
顾辛夷点头,语气平稳道:“我打算将苏逢春和何柔告上公堂,告他们偷龙转凤,换掉我的亲生儿子。告苏逢春宠妾灭妻,纵容外室磋磨正室。”
“同时,我还要告苏逢春忘恩负义,要与他和离,让他归还薛家所有资助。”
她不紧不慢的说出所有诉求,平河公主脸上露出欣赏神情:“很好,女子就该有当断就断的气魄,你且放心,只要证据充足,本宫一定会助你得偿所愿。”
“多谢公主。”
顾辛夷再次道谢,平河公主摆手:“薛夫人不必道谢,与救命之恩相比,我能回报夫人的十分微不足道。”
“你若有意,我可以举荐薛家成为皇商,也可以推荐令郎到江南文渊书院念书。”
“多谢公主,但我对薛家还有其它安排,暂时不打算竞选皇商。至于唯昭,他开蒙太晚,我打算亲自教他读书。”
平河公主点头:“如此也好,如今京城局势复杂,不做皇商也许是件好事。”
“还有一件事,为了确保薛夫人安全。为本宫治病期间,还请夫人在别院中暂住,以免被小人暗算。”
“好,一切都听公主安排。”
三人又闲话了一番,顾辛夷定下三日后为平河公主第一次引蛊加驱毒后,回到别院客房中休息。
顾辛夷离开后,魏宁抓着平河公主胳膊不依不饶道:“娘,您病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跟我说,还让我一个人来扬州城散心。”
“您可知道,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孤零零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胡闹,你一个青春正艾的少女,说这样的话作何。”
见母亲这样说,魏宁突然话锋一转:“娘,您告诉我,给你下蛊下毒的人,是不是……是不是我爹。”
平河公主怔了下,在没拿到确切证据前,她本不想在女儿面前说这些。
“您不必否认,若爹爹能信得过,您方才就会反驳,说我还有爹爹可依靠。”
“女儿不是小孩子了,我的心疾也快痊愈了。娘,您告诉我,不管什么情况我都能接受。”
魏宁抿唇,表情少有的严肃:“其实我之前也猜过,我身上的毒是不是跟爹有关。您那么疼爱我,从小我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操持,身边还有武婢护卫保护,寻常人如何能给我下毒。”
“再者,之前在京中被那登徒子惊扰后,父亲好像从没想过替我讨回公道,一心想把我嫁出去。”
“娘,想害我们的人,是不是他?”
平河公主伸手抚摸魏宁脸颊,轻轻叹了口气:“宁儿,你暂时不必理会这些事。等娘三天后完成第一次治疗,再慢慢跟你讲其中关节,如何?”
“嗯,娘,您福运齐天,一定能快速康复的。”
母女俩谈完话,魏宁心情有些沉重的下去休息。平河郡主则在女儿离开,先后唤来暗卫鸢和镜,让他们回京城公主府中查探一些事情。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这几日里,平河公主喝了顾辛夷开的汤药,夜间没再频繁做梦,唇上多了几分血色。
她让随行御医看过顾辛夷开的药方,老御医连称精妙,特地誊写下来进行研究。
真到了拔除蛊虫和毒素的时候,平河公主破天荒的有些紧张。
“公主不必紧张,药浴刚入水时会觉得刺痛,等筋骨松弛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待会儿,我会用银针逼出您体内毒素,再用这份特制的血食,将蛊虫从您体内引出。引蛊时,要在公主手腕上划开一刀,过程会有些难忍。”
平河公主进入特制的木桶中,果然感觉到刺痛,她点点头:“无妨,薛夫人尽管诊治便是,这点痛本宫还是能忍的。”
话是这样说,可真等到了引蛊虫那一步,平河公主感觉到体内传来一种,难以形容的酥痒感,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她血液中爬一样。
等那种蚁爬感移动到手臂时,又开始像针扎一样痛起来。
此时她也顾不上形象,死死咬住提前准备好的木塞,热汗像雨一样从鬓边流下。
“公主且忍耐一下,蛊虫马上就要出来了。”
顾辛夷将一个放了血食的碟子,放在平河公主被划破的手腕旁。
只见带着几分暗沉的血液,从她伤口处流出,血液中翻腾着细细的白色线形小虫,看起来十分恶心。
平河公主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呕吐出来,干脆将头别向一旁。
直到这时,她才真切感知到,原来她体内真的有蛊虫在活动。一想到这里,平河公主又泛起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只能强忍着不去想蛊虫涌动的情景。
为了转移注意力,平河公主在心中默念,此仇不报非君子。日后,她定要让魏子骞付出千百倍代价。
一个没落世家子弟,靠着公主府重振门楣,竟敢对她和宁儿下手。
想到魏子骞遭受严刑拷打的情景,平河公主心中生出快意之情,连驱除蛊虫带来的痛楚都减轻了。
“好了,公主,今日的治疗已经完成。接下来,我给您开一些补血的药膳方子,您要调养一段身体,才能进行下一疗程诊治。”
终于结束了,平河公主长松一口气,吐出口中木塞,强忍着恶心看向盛放血食的盘子。
散发着怪味的血食上,爬满了白色线形蛊虫,看起来十分恶心。
顾辛夷替平河公主包扎好伤口后,拿出一瓶药粉,倒在血食上,那些蛊虫化作黑色血水消失不见。
房外,魏宁守在不远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扉,恨不得将门开出一个洞来。
要不是替娘亲驱除蛊虫必须屏退闲杂人等,她真想守在房间中。
“郡主,官差来了,您看该怎么处理?”
第253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8
魏宁郡主正心情焦灼, 突然听到官差到访,不耐烦的反问:“官差来这里做什么?”
传话的人小心应道:“说是来找薛夫人的,小的让他们改日再来, 他们非称公务在身不敢拖延, 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当然官差的原话可没这么客气,说的是知县大人要传召苏薛氏问话。
魏宁蹙眉, 吩咐到:“瑞祥公公,母亲这边先由你照顾着, 我去见一下官差,看他们找薛夫人做什么。”
“是,郡主放心,老奴一定将这里守得密不透风, 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
魏宁走到前院,看到等候多时的官差。
两个官差看到郡主急忙屈膝行礼:“卑职见过郡主大人。”
“好了,别废话了, 你们找薛夫人有什么事。”
魏宁心中挂念母亲安危, 看到衙役便觉烦闷, 语气也变得格外强硬。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这段时日以来, 她越不来越不在意女性的贞静柔婉,行事随意所欲了许多。无形的枷锁, 已经在不经意间脱落。
两个衙役犹犹豫豫,没人敢开口。这可是皇家郡主,动动小指头, 就能捻死他们这些小人物。
“到底什么事, 快说。”
“回禀郡主,苏家婢女秋茉突然被人勒死在柴房。其家人状告薛氏为嫁祸何柔, 故意买凶杀人。”
“秋茉的家人状告薛夫人买凶杀人灭口?真是可笑,薛夫人这些日子不曾离开别院半步,怎会牵涉到人命案中。”
两个官差十分紧张,领头的人小心回到:“郡主大人,此事牵涉到命案,小的也不敢妄言。只能等公堂之上,知县大人断个分明。”
“知道了,此事我会转告薛夫人,你们回去吧。”
“这……”
两个官差对视了一眼,表情忐忑,没人敢动身。
“怎么,难道你们觉得,本郡主还会骗你们不成。还是说,你们两个衙役,想连本郡主也审一审。”
“卑职不敢,还请郡主恕罪,我们这就回去。烦请薛夫人后日开堂时务必出席,不然届时知县大人只能将其当做疑犯上门捉拿了。”
说这话时,领头的官差声音有些颤抖。他只是一个猜拳猜输了的倒霉蛋,为什么要执行这么艰难的差事。
这可是郡主,连知县大人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一个小小的衙役更不敢触怒对方了。
可职责所在,知县的命令,他必须传达到位。
“本郡主知道,你们走吧。”
两个官差低着头诺诺退去,魏宁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快。
薛夫人的为人,她是清楚的,她怎么会做出买凶杀人的糊涂事。而且秋茉作为奴婢,下毒谋害主人,本身就是死罪,薛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此事一看就透着蹊跷,知县却只管让官差上门传薛夫人问话。由此可见,大启的吏治,比她想象中昏聩多了。
她也能明白,为什么薛夫人不在被人下毒谋害的第一时间,将罪奴送完衙门。倘若她当时那样做了,或许早已被编织罪名投入狱中。
这大概就是,为何薛夫人手中已经掌握了种种证据,却依然要公主相助,才对苏逢春、何柔二人提起诉告的原因。
都说江南富饶,百姓生活安乐,不像其它地方百姓那样时常面临饥馑和灾害。
但以小窥大,若如薛夫人这样资产颇丰的商人,都难在衙门前保全自己,又何况普通百姓,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民生多艰。
“郡主!主子那边已经结束了,一切顺利!”
就在魏宁怅然时,玉竹神色欣喜的请来报讯,她这扫去一些阴霾。
“结束了吗?我这就过去。”
只要娘亲平安就好,魏宁相信有公主娘亲在,薛夫人一定不会被人罗织罪名害去。
要真比权势,除了远在京城那几位,江南府中又有几人能与平河公主相提并论。
魏宁匆匆赶到母亲身边,见她身着里衣,神色倦倦的靠在床上,手腕用白色纱布缠着,脸色因失血泛白,顿时心疼不已。
“娘,您还好吗?”
平河公主睁开眼,凤眸中露出灿烂笑意:“娘很好,蛊虫驱除去一些后,身体舒服了许多。多亏了薛夫人,要不是我怕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魏宁捧起平河公主冰凉的手,将脸颊贴上去:“我就知道,娘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母女俩说了几句体己话后,魏宁转头再次向顾辛夷道谢。
道谢之后,她叹了口气:“薛夫人,刚才县衙的官差找上来了,说是秋茉的家人状告薛夫人买凶杀人灭口,让你后日到县衙中接受堂审。”
不等顾辛夷回话,魏宁便义愤填膺道:“夫人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秋茉下毒害你,单凭这一条就能被判死罪,您没任何动机去害她。”
“那知县若是收了苏家好处,想要栽赃陷害你,我和母亲头一个不依!”
“多谢郡主信任,秋茉之死与我毫无关系,她家人想要栽赃到我身上并不容易。万事皆有痕迹,只要知县秉公处理,一定能找到罪魁祸首。”
魏宁哼了一声:“有我和娘亲在,容不得宋知县不秉公处理。”
此地知县姓宋名传义,徽州人士,举人出身。据顾辛夷所知,他性格聪慧通晓世故,办案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是好处也是坏处,好处是他有能力将案子办好,坏处就是太过世故,就容易看人下菜。
“那就多谢郡主了,天冷了,也是时候了结一下我和苏逢春的恩怨了。随后,我将递上诉状,要求知县大人同时开堂。”
“好!我来替薛夫人递交状书,相信宋知县定不敢推诿。”
平河公主见女儿如此,微笑着点头:“好,等堂审时,宁安陪同薛夫人一起前往。”
“女儿正有此意!”魏宁笑靥如花,朝顾辛夷眨了眨眼睛,“我就在这儿提前恭祝薛夫人能称心如意了。”
在封建王朝,女子向来避讳公堂,魏宁身为郡主,愿意替顾辛夷撑腰旁观堂审,足可见她的心意。
递诉状的事十分顺利,宁安郡主代为递交的状纸,宋知县不敢不收。
看到状子上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宋知县叹了口气。
站在一旁候着的乔师爷察言观色,主动问:“大人,可是这状子有什么不妥?”
“这哪像状子,简直像民间奇谭,你自己拿去看吧。”
乔师爷接过状子,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目光也有些呆滞:“这,丫鬟秋茉家人告薛夫人买凶杀人。薛夫人反过来告苏老爷和何柔合谋杀害秋茉并嫁祸于她,还说他们在十四年前,换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除此之外,薛氏还要求和苏逢春和离,让他退还薛家所有资助。”
怪不得宋知县说这是民间奇谭,这种换子的故事,乔师爷也就戏文里看过。
“大人觉得,这状子可信度如何?”
宋知县没好气的白了乔师爷一眼:“你平日倒还算聪明,怎么今日变得愚笨不堪。这问题的关节,在于状子么?”
“小人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宋知县将状子放到一边,面露沉吟:“后日升堂,知府大人和宁安郡主都要来旁边。唉,这案子我是怎么断都讨不了好。”
“那大人不如和稀泥,尽量两边都不得罪,找出杀害秋茉的直接凶手将其定罪。至于换子、和离之事,说到底都是家事,不如移交苏氏宗族处理。”
“我又何尝不想如此,只怕到时由不得我。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阎王打架,我这个知县也只能见风行事。”
堂审在即,有的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顾辛夷找到薛唯昭与他进行了一番详谈。
“母亲,您请坐,近日给公主殿下治病可还顺利?”
薛唯昭最近惦念这此事,白日还能勉力读书识字,夜里睡觉都难安稳。
那可是公主,是皇孙贵胄,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能得罪起的。
认识的字越多,读的书越多,薛唯昭脑袋就越觉清明,仿佛笼罩在脑子里的迷雾都散去了一样。
他在书中看到一句话叫天恩难测,母亲为公主治病,治得好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若出了差错,只怕有性命之虞。
而他一介白身,真遇到那种情况,连保护母亲的能力都没有。
薛唯昭恨自己不是天才,若他是天才,一定在三年之内考取功名,早日为母亲撑腰。
“治病还算顺利,昭儿,后日我会带你参加堂审,有关你的身世,今天也该告知你了。”
“我的身世?”
薛唯昭突然有些紧张,他一个人见人嫌的孤儿,好不容易认了义母,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如今母亲突然提及他的身世,让他有些惶恐,难道说抛弃他的家人又找上门来了?若他们老实本分还好,若是贪图富贵的,以他为由头向夫人索要财物怎么办?
只是一瞬间,薛唯昭脑海中就转过无数个可能。
“不要胡思乱想,这几个月我一直在调查一些事情,如今终于有了眉目。你之前是不是有些好奇,我为什么对苏琼楼变得如此冷淡,又有意与苏逢春划清界限。”
“孩儿确实有些好奇,但我相信母亲一定有母亲的道理。”薛唯昭没有掩饰内心真实想法。
他有自己的猜测,之前母亲大病后来查出被人下毒,再后来她从主宅搬出。再结合何柔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敢在原配面前嚣张,可见母亲之病与苏逢春和何柔二人脱不了干系。
薛唯昭以前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善恶有报,他们做了恶事,就要遭到报应。而母亲有意与苏逢春和离,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第254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29
薛唯昭的态度, 让顾辛夷很满意。常言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她不希望薛唯昭读书识字后, 忘记初心, 被封建教条所限制,为人处世变迂腐。
“看来, 我这段时间没白教你。昭儿,苏琼楼是何柔的儿子, 并非我的亲生骨肉。十四年前我生下孩子,被苏逢春亲自掉包。”
“什么!怎会如此!那母亲可曾找到亲生儿子下落?”
要不是亲耳听到,薛唯昭难以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丈夫。竟然亲手调换自己的骨肉,他这样到底图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这样的行为, 那就是何柔生的孩子,也是苏逢春的骨血。可是薛家对苏家有大恩,苏逢春怎能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我的亲生骨肉,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薛唯昭往后退了一步, 绊到椅子差点跌倒,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八个字。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就是母亲的亲生骨肉?他……他的亲生母亲就是薛夫人?
如果说从任人践踏的污泥中被薛夫人捡起认为义子, 是薛唯昭一生中最明亮的时刻。
那么此刻,听到自己就是薛夫人的亲生骨肉,对他来说就像盘古开天辟地一样, 鸿蒙混沌中突然有了一道光亮。
薛唯昭曾幻想过无数次, 如果他是母亲的亲生儿子该多好。可当这一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又不敢相信。
“母亲, 您的意思是……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会不会弄错了,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而已。”
薛唯昭态度越自我怀疑,顾辛夷就越觉心疼,隐约间原主残存的情绪也似乎跟着翻涌上来。
“不会弄错的,当初苏逢春将你和苏琼楼调换。何柔不愿抚养你,就从外面抱来一个早夭的男婴,谎报消息称你已夭折。”
“再然后,她将你送到玉泉庄了,收买暗示其他人折磨欺凌你。”
薛唯昭听到此处沉默半响,突然双膝跪地,眼含热泪重重给顾辛夷磕了三个响头。
“娘,孩儿……孩儿高兴,不知道该说什么,给您磕三个头吧。这些年受苦了,孩儿不孝,不能替您分忧。”
“我恨我有一个狼心狗肺的生父,恨他竟然那样待你。”
顾辛夷伸手将薛唯昭扶起:“傻孩子,你被偷走时只是个懵懂小儿,这些事与你有何关系。苏逢春没资格做你的父亲,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等和离之后,我们与苏家便再无关系。”
母子两人敞开心扉谈了许久,薛唯昭的也从狂喜中清醒过来,认真了解他该在堂审中做些什么。
苏逢春和妻子薛氏即将对簿公堂的消息传开后,整个人扬州城都热闹起来了。
扬州已经许久没出过新鲜事儿,不管是买凶杀人还是偷换亲子,在百姓看来都是稀奇事儿。
尤其苏家和薛家都算扬州城的大户,大户人家的故事,看起来总是更有滋味的。故而升堂那日,衙门外围了不少凑热闹百姓。
更让百姓惊讶的是,这桩案子竟然还有知府大人和京城来的郡主一起观审,这让他们更加好奇堂中情况了。
宋知县在府衙后面再三调整衣冠后,这才前往公堂审案。
公堂左右各有公案和座椅一副,往日这里是师爷的位置,今日坐的是曹知府和宁安郡主。
升堂前,宋知县先向曹知府和宁安郡主这两尊大佛见礼,这才开始正式审案。
今日要审的案子好几桩案子,案件相关人员多达数十,全都候在公堂之外。
公堂之上,目前只有苏逢春、何柔、苏琼楼、顾辛夷和薛唯昭五人。他们三人站一侧,顾辛夷二人站一侧,可谓泾渭分明。
苏琼楼看向顾辛夷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直到这两天才知,原来养母态度大变,是因为找到了她的亲生儿子。
真是可笑,这么多年的母子相处,竟抵不过一个血脉传承。而且,他也是爹爹的孩子,养母为什么就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身穿皂衣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威立一旁,左墙位置则依次摆放着缉捕、审讯犯人的刑具,看起来好不森严。
宋知县用力拍响惊堂木,衙役齐声高喊:“威武!”,审案正式开始。
尽管审过许多案子,但没一次能和这次的压力相比,只是确认堂下人身份,就让宋知县生出吃力感。
明确几人身份之后,宋知县道:“今日案情复杂,本官先从秋茉被杀一案审起,带苦主上堂。”
从这个案子审起,宋传义是有过精心考量的。换子案发生在十几年前,时间太过久远,牵涉到的人证和物证都难判别真伪。
秋茉被杀案就发生在最近,且是桩人命案,从这个案子审起最能打开局面。
毕竟他也是通过科举,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人,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大人,呜呜,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女儿做主啊!”
“呜呜,我可怜的女儿,你死的好惨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收了我这把老骨头,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
秋茉家人披麻戴孝,进了公堂只有两件事,一是大哭二是求知县做主。至于他们到底是真心为女儿喊冤,还是为了银子哭,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宋知县被他们吵得脑壳痛,用力拍了惊堂木:“肃静!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惊堂木一拍,秋茉家人瞬间哑了声,一个个噤若寒蝉跪伏在地,颤颤巍巍不敢开口。
还是秋茉未婚夫赵梁大着胆子开了口:“回禀大老爷,草民是秋茉未婚夫,她在苏府被薛夫人买凶杀害,求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苏薛氏雇凶杀人?”
“还请大人明鉴,薛夫人与何夫人争风吃醋,为了陷害她,诬陷秋茉对自己下毒,然后又将秋茉杀害,嫁祸到何夫人头上。”
宋传义见堂下人答非所问,眼皮子狠跳了两下:“本官是问你,可有证据证明,秋茉之死与薛夫人有关。”
“你要记好,口说无凭,你若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要被打五十大棍再关入大牢!”
自开堂后,顾辛夷就在默默观察宋传义。他今年也就三十左右,个头不高,外形清瘦,面白无须,发起怒来有几分威严。
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不像有的官员那般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肥头大耳眼珠浑浊。
平日里宋知县倒没什么贪赃枉法的名声传出,但也不能凭此断定,他今日可以秉公判案。毕竟,曹知府就在一旁坐着,而他的背后则是吏部侍郎及当今驸马。
面对知县大人逼问,赵梁拿袖子胡乱擦了把汗:“小、小人不敢,大人明鉴,勒死秋茉的凶手自己招、招认,他是被薛夫人收买。”
宋知县闻言,命人带凶犯上堂。
凶犯被衙役提着胳膊拎了起来,刚到堂中就软了双腿:“大人饶命,小人是被逼的,是薛夫人威胁我,要是我不杀了秋茉,就要杀了小的和小的全家。”
凶犯是文思院的杂役阿庆,人生的瘦弱矮小,平日少言寡语,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老实。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老实人,犯下了杀人的大罪。
宋知县闻言,问到:“你说是薛夫人威胁你,可据本官所知,她近来一直在玉泉庄和宁安郡主别院中居住,不曾回苏府,如何威胁你?”
阿庆用力磕头:“大人在上,小人不敢撒谎,是一个蒙面人半夜潜入小人家中,一手拿刀一手拿银子威胁小人的。小人怕死也怕连累家人,这才鬼迷心窍勒死了秋茉。”
“也就是说,你没直接证据表明此事和苏薛氏有关。”
宋知县刚问完话,赵梁立马高喊:“大人,您不能因为薛夫人有钱就偏袒她。她一个有钱有势的贵夫人,多的是人替她办事,怎么会亲自露面”
秋茉家人纷纷哭着附和,求宋知县还女儿一个公道。
面对这家子的胡搅蛮缠,宋传义愈发烦躁,再次拍响惊堂木:“肃静!本官不问话,你们不许开口,否则以咆哮公堂论处!”
众衙役是时敲响水火棍,高喊:“威武!”
公堂再次安静下来,宋知县目光投向顾辛夷:“苏薛氏,你之前称秋茉下毒毒害你,可有证据?秋茉家人状告你买凶杀人,你可有方法有自证清白?”
“回大人话,秋茉下毒谋害我之事,我已经备齐了人证物证。至于害死她的凶手,我也找到了一些线索。”
古代不比现代讲究法制,现代法庭上讲究谁主张谁举证。在古代能不能顺利翻案,很多时候全在审案人的一念之间。
顾辛夷心知,宋知县愿意处处讲证据,看的是宁安郡主面子。
“嗯,将你的证人还有证据全都带上来吧。”
顾辛夷早就准备,只一会儿功夫,大牛、小吴、邱嬷嬷、冬蕊等人陆续进入公堂,还有那盒从秋茉房中搜出来的胭脂也被呈送到了堂上。
众证人虽害怕堂审,但为了给自家夫人洗清冤屈,一个个陈述证词不敢有丝毫马虎。
秋茉下毒害人之事案情十分明了,证人证词证物俱全,且所有证据表明指使她的人就是何柔。
宋知县查阅完所有证物后,沉稳问何柔:“何氏,苏薛氏状告你收买秋茉下毒害她,你可认罪?”
曹知府眉头跳了下,咳嗽了一声,换了下坐姿。
宁安郡主见状,也咳嗽了一声,目光紧紧锁定宋知县。
铁证如山,何柔丝毫不见慌乱,拿手帕擦了下眼角,轻轻柔柔地答了句:“妾身冤枉,作证的全是苏府下人,全受薛夫人管辖,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望大人明鉴,妾身一个弱女子,怎会做出指使人下毒的事。”
顾辛夷见何柔如此作态,心中道了声可笑,沉声道:“大人,我这边有证人证据表明,秋茉之死同样与何柔相关。”
“哦?将证人证据带上来。”
很快,公堂之上又来了一个黑脸汉子。
阿庆看到那人,便大声交到:“是他!就是这个人逼着小人杀害秋茉的,他的眼睛我死都忘不了!”
黑脸汉子一脸晦气,朝地上直愣愣一跪,将自己所犯罪行交待的一清二楚。
“事情就是这样的,让我办事的人是个丫鬟,我后面打听过,她叫如莺是何柔身边的人。为了防止对方不认账,我还偷走了那丫鬟身上的香囊。”
黑脸汉子说完话,将香囊和银票都交给衙役,由其呈送给宋知县。
“传如莺。”
[没用的东西,还说是什么绿林好汉。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办事,绝不将主使供出来,这么快就全招了!]
何柔在心底抱怨,系统好言宽慰她。
[宿主大人别担心,咱们上边有人,只要您咬死了不招,这小小知县能拿您有什么办法?]
[哼,你说的对,我就不信这知县敢把我关到监牢中去,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金贵种。]
顾辛夷听到何柔与系统对话,只觉她想法可笑。公堂之上,只要证据充足,哪里是她不招就行的。
她还要感谢何柔的自大和没头脑,她仗着身怀系统的缘故,做事十分聪明连扫尾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才这么容易就让顾辛夷找出这么多证据来。
至于她口中的绿林好汉,为什么这么快就全招了,自然是顾辛夷的功劳了。她有一百种方法,让硬茬子在手中服软,何况这个所谓好汉本来就没什么节气可言。
如莺胆子小,上了公堂之后,被宋知县一通吓唬,哭哭啼啼的全招了。
“呜呜呜,求大人开恩,奴婢也是奉主子命令行事。何夫人威胁奴婢,要是不办妥这件事,就将奴婢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求大人开恩,饶奴婢一命。”
如莺苦苦哀求,宋知县命她噤声,转头又问何柔:“何氏,你还有什么话辩解?”
何柔宛然欲泣:“大人,是这婢女往日受我责罚心生怨恨,故意攀咬我。您若信了她的话,妾身真是百口莫辩。”
苏逢春神情担忧的看向何柔,这样的辩解在公堂之上实在太没有说服力。她一向冰雪聪明,怎么想不到这一点呢。
别说宋知县,连他看了那些证据,都相信秋茉的死以及她下毒害人之事,全是何柔在背后主导的。
虽然苏逢春早已意识到,心上人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单纯无辜,但对于她敢买凶杀人之事还是很震惊的。
尽管如此,苏逢春还是不愿意她入狱,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苏家荣华富贵的指望,只希望知府大人能护下何柔。
如莺急忙辩解:“大人,奴婢只是个卑微的奴才,要不是主人指使,从哪拿出百两银票?”
面对一个容颜绝色的美人,如泣似嗔的哀求,铁打的男人也要心软。
宋知县心软归心软,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颠倒黑白:“罪妇何氏,若你拿不出其他证据来证明自己清白,下毒谋害薛夫人以及买凶杀秋茉之事,便要由你承担罪责。”
何柔听到这里,到底是还有些慌张的,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曹知府。
牢里臭烘烘的到处都是老鼠臭虫,她可不想在那地方待着。
[这知县有没有搞错,曹知府到底有没有提点过他?他不会真打算当什么青天大老爷吧?]
[宿主大人说得对,我看他是脑袋糊涂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只要男主一声令下,就能摘了他的乌纱帽!]
曹知府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堂审:“宋知县,今日要审的案子不止这两桩。我看不如先审其他案子,随后再做判决,你觉得呢?”
第255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30
知府发话, 宋知县自然不能不从,他颔首到:“下官也正有此意,这几桩案子虽然年月跨度久远, 但都和苏逢春、何柔、苏薛氏有关, 理应合在一起审讯。”
魏宁十指交扣在一起,不满的撇了撇唇角。何柔谋害薛夫人未遂, 手上还染了一条人命,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就应该先定下罪名,再继续接受审讯。
曹知府的态度,分明就是要护着苏逢春和何柔,魏宁实在不解他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他收了苏逢春的贿赂, 这可是贪赃枉法行为。他自己的小舅子便是吏部侍郎,曹知府应该不会不知道受贿的严重性。
“苏薛氏,你状告苏逢春和何柔联手换掉你的亲生儿子, 可有证据?”
“回禀大人, 当年给我接生的稳婆, 府中坐诊的大夫, 以及我生孩子时在一旁伺候的嬷嬷、丫鬟仆人等, 都已经在堂外候着了。”
“除此之外,我还找来了当年给何柔接生的稳婆, 已经照顾她的丫鬟和仆人。”
[系统,这女人才是开了逆天金手指吧!她到底从哪儿把人给找出来的,我都忘记当年谁给我接生的了。]
何柔难以相信, 与她对簿公堂的人, 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就算放在现代找两个十几年前的接生婆,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何况还要把一旁伺候的人也找齐。
[宿主大人稍安勿躁,也许这女人只是天赋异禀擅长断案,总之您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行,反正曹知府会站在您这边。]
一众证人被带上公堂,四个接生婆都到了五十六岁的年纪,因着有一门赚钱营生,所以瞧着都还算精神。
当年在苏府坐诊的大夫,如今已经七十多岁,因为精通养生之道的缘故,精神十分矍铄不见老态。
至于其他丫鬟仆从,当初正年少,现在也不过三四十岁的年纪,将话讲清楚都不算难。
“民妇胡刘氏拜见大人。”
“民府孙张氏拜见大人。”
……
十几人依次向宋知县下跪行礼自报家门,宋知县手拍惊堂木喝问:“本官问你们,十四年前苏氏和何氏生子时,可是你们在场?”
十几人一起回答,声音好不嘈杂,宋知县皱眉:“从王大夫开始,一个个陈述供词,其余人不准窃窃私语。”
“回大人话,十四年前老朽在苏府坐诊,苏夫人胎相平稳,但由于胎儿过大,所以生下孩子后昏睡了一段时间。”
“老夫可作证,她生下了一个男婴。苏老爷称要抱着婴儿到祠堂向列祖列宗报喜,离开了几个时辰。”
王大夫说完后,轮到了刘产婆:“十四年前,民妇在苏府和孙婆子一起替苏夫人接生,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胎记,婴儿身体十分健壮。”
“夫人生完孩子后就陷入沉睡,苏老爷直接将婴儿给抱走了。”
孙产婆的证词大同小异,接着就是替何柔接生的产婆回话了。
“回禀大人,十四年前我和江婆子给何夫人接生。她身体纤弱,胎儿过大,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生下孩子,孩子胳膊上有一个蝴蝶状红色胎记。”
“怪的是,夫人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个穿斗篷戴斗笠的男人提着篮子进了屋子,待了一段时间后又提着篮子离开了。”
“老妇能证明,李婆子说的都是真话,当时别院里的人都看到穿斗篷提篮子的男人。”
何柔变了脸色,出声驳斥:“大人,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婆子,您千万别听她们胡说八道。”
“肃静!是真是假,本官自然会根据证词证人判断。”
几个参与接生的主要人物说完证词后,当时伺候的丫鬟和仆从将当年所见所闻讲出。
宋知县又传问了当年住在何柔别院附近的乡邻,确认这些人没说假话。
“苏逢春,何柔,人证物证皆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辩驳?”
苏逢春长拜叩首:“求大人明鉴,小人当年喜获麟儿,感念苏家后继有人,这才抱着孩子到祠堂报喜。所谓换子,绝对是无稽之谈。”
“大人,妾身年少时是生过一个孩子。但那孩子命薄,还不满一岁就夭折了。这世上哪有母亲,舍得骨肉分离,将孩子换给别人养育的。”
“口说无凭,你二人可有何证据呈出。苏薛氏为了证明换子一事,可是将当年所有牵涉其中尚在人世的人,都想方设法找了出来。”
何柔哪有什么证据,她怎么知道十几年前做的事,十几年后还能被翻出来。
“大人,妾身百口莫辩。”
“……”宋知县突然觉得,何柔虽然长得漂亮,但脑子着实不太好。
她犯了这么多案子,难道以为一个百口莫辩就能抵消所有罪责?
苏逢春的眼光实在不好,苏薛氏聪慧能干,上了公堂面对审讯毫不怯场,还能请来宁安郡主为自己压阵。
这样一个出众的妻子,他不知珍惜,迟早要后悔。何柔只是一个美妾而已,迟早有色衰的那天,何至于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宋知县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在心中评点苏逢春的行为过于愚蠢。
“苏薛氏,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大人,关于换子之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环证据。那就是何柔左臂上,有着和苏琼楼一样的蝴蝶胎记。”
[那个女人怎么知道我有胎记,一定是我身边哪个丫鬟出卖了我。可恨,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打烂她的嘴!]
系统难得没接话,而是无声沉默,不知在酝酿什么,这让何柔有些心慌。
眼下局势对她和苏逢春十分不利,这宋知县不会真要判他们有罪吧?
方才几个接生婆的证词中,也提到过薛婵娟的孩子没胎记,何柔的孩子有胎记。顾辛夷如今又增加了一重佐证,让证词变得更有可信性。
“将何柔带到后堂验胎记,乔师爷,你去核查苏琼楼胎记。”
乔师爷领命,走到苏琼楼附近,伸手就要去掀他袖子。
苏琼楼本能的捂住胳膊:“我是读书人,怎可在大庭广众下赤膊,实在有辱斯文。”
乔师爷小声劝:“苏公子还是顺从些不好,不然让衙役来强行扭着您查验,他们下手可没什么轻重。”
“爹。”
苏琼楼喊了一声爹,苏逢春沉着脸说:“让乔师爷验吧。”
眼看此事已无转圜余地,苏琼楼只好伸出胳膊,让乔师爷查看。
至于何柔,当县衙专门管理女犯人的壮妇走向自己时,她脸色很是难看。
但眼下情形,也容不得她拒绝,只能跟着两个壮妇走到后堂。
到了后堂,何柔从袖子了拿出碎银子,往两个壮妇手中塞:“大娘,你在衙门办差辛苦,我请您吃一些茶点。”
壮妇没接何柔的银子:“夫人,大人交待的差事是糊弄不得的,您可别为难我们了。”
不得以下,何柔还是掀开袖子,让她们看到了胳膊上的胎记。
很快三人重新回到公堂上,两个壮妇将何柔有红色蝴蝶状胎记之事,禀报给宋知县。
“嗯,乔师爷,端上四个碗来,为四人进行滴血认亲。”
到了滴血认亲环节,何柔心生盼望,她知道人的血型只有那几种,能不能融合根本和有没有血缘关系无关。
只要她和苏逢春,任意一个人与苏琼楼血融不到一起,她就有理由喊冤。
四人来到放了清水的瓷碗前,用衙门提供的小刀割破手指,进行滴血验亲。
顾辛夷神情淡定,若是几人血液相融也就罢了,若是不融她就当场揭示滴血认亲的原理,及其不合理性。
片刻后,四个碗中血液,尽数融合到了一起。
宋知县见状,点头到:“根据当年的接生婆及其他人的证词,还有相关证据,皆可表明苏琼楼是何柔的亲生儿子。当年苏逢春和何柔二人,调换正室原配之子为实。”
“再加上苏薛氏提供的其它证据,可证明薛唯昭确为其亲子。如今滴血认亲亦证明了此事,也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宋知县宣布之后,堂中众人向苏逢春和何柔纷纷投去鄙夷眼神。
男人好色无可厚非,但像苏逢春这样,拿外室生的庶子调换嫡子的,可是闻所未闻。
再说扬州城里谁不知道,别看苏家现在风光,十几年前苏家败落要不是薛家出手相助,苏家早就销声匿迹了。
薛婵娟不仅是苏逢春的原配妻子,还是苏家的恩人,他却如此对待。
[琼楼生父身份尊贵,可不是苏逢春一个商人能比的。]
何柔心中愤然不平,却不敢当着众人面,撇清苏琼楼和苏逢春的关系,这让她有些焦虑。
[系统,你说魏郎若是知道此事,是不是更加怀疑琼楼不是他血脉了。唉,古代连个靠谱的亲子鉴定方式都没有,真让人心烦。]
[宿主大人别慌张,古人很愚昧的,十分看重滴血认亲结果,到时候我们也可以试试这个法子。]
何柔缄默不语,话是这样说,可她怎么解释,苏琼楼和苏逢春的血液也能融合到一起?
苏逢春目光忍不住落到薛唯昭身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和薛婵娟生的孩子,已经因为风寒夭折了。
十几年过去,突然又多出一个儿子,他心中如何不动容。
在经过顾辛夷调养之后,现在的薛唯昭不像在庄子时那样黑瘦笨拙,个子也长高了一些,站在那里也是个大好男儿。
“昭儿,到爹身旁让爹好好看看你。”
苏逢春突如其来的慈父表演,让薛唯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回应他的召唤。
何柔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不快。
苏琼楼装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走到顾辛夷面前质问:“娘,不管您是不是我的生母,这十四年的抚养之恩,琼楼都会铭记在心。”
“不必了,你还是将这份孝心,献给你的生母何柔吧。”
顾辛夷说完之后,目光转向宋知县:“知县大人,如今苏逢春调换亲子,宠妾灭妻,纵容何柔毒害原配等案,已经全都水落石出。”
“还望大人能替我讨回公道,判苏逢春归还薛家所赠财产,并准许我二人义绝。”
听到顾辛夷要让自己归还家产,苏逢春急忙道:“大人,小人已经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补偿薛氏和唯昭,求您网开一面。”
“肃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柔屡犯不改,还买凶杀人,如此行径不杀不——”
听到“杀”字,曹知府眉头一跳,出声打断了宋知县的宣告。
“宋知县,这几起案子情况复杂,你审了这么久,不如到后堂歇一会儿。好好斟酌之后,再进行宣判。”
第256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31
堂审暂时中止, 曹知府背着手前往后堂,宋知县跟在他身后。
魏宁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悦, 起身走到顾辛夷身侧, 压低声音略有不忿的说:“如今堂上局势分明对你有利,这知府却打断宋知县的宣判, 实在可恨。”
“这只能说明,苏逢春和何柔对曹知府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他才不顾规矩力保他们。”
可惜,若不是曹知府方才阻止,宋知县已经当堂宣判了。在上峰压力下,尚且能秉公判案, 证明宋传义为人还算正直。
虽说这也有宁安郡主旁听的功劳,但她只是郡主,没有官职在身, 就算宋知县颠倒黑白胡乱判案, 她在公堂上也难阻止。
案子初审结果出来, 后面再想翻案就难了。
“宋知县不愧是青年才俊, 今日将诸多案件抽丝剥茧一一审理, 连陈年旧案都能破获,连本官看了都要称一声佩服。”
“知府大人谬赞了, 下官只是履行职责而已。不知您临时终止堂审,有何指教?”
宋传义哪里听不出曹知府说的是反话,但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想结案顺利, 少不得曹知府点头。
而且曹知府不仅是他的上司,在京城中也有关系。若是得罪了他, 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锒铛入狱。
“年轻人喜欢较真有点锐气是好事,但很多时候,这世上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就像苏逢春换子之事,说到底只是家务事,不如让他们宗族内部自己掰扯。古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件案子若发生在前朝,妻告夫就算罪情属实,也要坐两年牢。”
这条律宋传义自然是清楚,但大启开国时,长公主以女子之身带兵打仗,立下汗马功劳,太祖十分欣悦,在长公主的建议下提高了女子地位。
曹知府明示他和稀泥,宋知县为难到:“可是宁安郡主那边,明显不会满意这样的判决。而且薛氏找到了何柔指使秋茉给她下毒的证据,苏逢春还一味包庇犯妇何柔。”
“按照启国律法,苏逢春夫妻之间已达义绝的要求,下官也不好强行阻拦。”
曹知府转动手手上扳指,目光中饱含深意:“传义,我不妨将话说的更清楚些。那何柔背后有贵人相助,苏逢春也在替贵人办事,这贵人背景可比宁安郡主厉害多了。”
“这……单是换子之事也就罢了,但何柔还犯了杀人罪,这是如何也无法通融的。”
宋传义硬着头皮驳斥曹知府的话,已经提前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哀悼。
事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案子他不管怎么判,都免不了得罪人。如果苏逢春和何柔只是小错,他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但对方可是牵涉到了人命案中,让他如何姑息?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何柔身怀六甲临盆在即,不若等她生下孩子后再做处罚。”
“况且陛下仁慈,不愿枉造杀孽,人命案必须上报到刑部,再经大理寺复核。所以,在这件案子上越慎重越好,不必一味求快。”
面对曹知府的谆谆善诱,宋传义沉默半响后,艰难应到:“好,下官就暂且将秋茉之案挪后宣判。至于苏逢春、薛氏和离之事,先让地方族老进行调和,若两人无法达成一致再由府衙宣判。”
怕曹知府再反对,宋传义拱手到:“还望大人莫要为难下官,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曹知府心中冷哼一声,暗道宋传义为人迂腐不知变通,一辈子都难升迁,却也知再逼迫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左右只要今日先拖过去,随后他就将找个由头亲自审理此案,再从死牢里找个女囚替何柔脱身便是。
“那就暂时这样处理吧,宋知县,这为官之道,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
曹知府说完话后背着手离开,宋传义扶正官帽,心中有些苦涩。
当初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时,他也曾发誓要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等到入了官场,他才知做官没那么容易。
究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是水至清则无鱼?他若还想替老百姓谋福,就不能不在某些时候让步。
难,难,难。
宋知县归位后,堂审再度开启,他扬声道:“苏逢春与薛婵娟已达义绝条件,但念在两人夫妻多年,又育有一子的情分上,先由地方调解,调解不成再由官衙督办。”
“至于苏柔买凶杀人一案——”
宋知县话尚未说完,府衙外突然传来通报声,还有响锣开道声。
“平河公主驾到!”
随着平河公主仪仗到来,围在府衙外面的百姓瞬间沸腾起来。
那可是公主!皇帝的女儿公主!
皇帝是天子,皇帝的女儿可就是天女。
在老百姓眼里,平河公主就跟钦差大人差不多,都代表着远在京城的真龙天子。
“草民拜见公主!”
“公主万福!”
“公主吉祥,公主千千岁!”
衙门外传来百姓山呼行礼的声音,公堂中众人脸色各有不同。曹知府瞬间阴了脸,何柔先是惊讶接着是嫉恨,苏逢春面上则浮现出忧色。
宁安郡主一扫阴霾,唇角弯起,眉眼全是笑意。母亲大人来了,她倒要看看,曹知府敢不敢在她娘亲面前以势压人。
宋知县后背一松,绕出公案到堂外亲迎公主大驾。
曹知府也坐不住了,他之前可没收到平河公主来扬州城的消息。这下糟了,一边是驸马,一边是公主,他夹在中间谁都不敢得罪。
平河公主在众人恭迎中进入公堂,抬手免去了宋知县和曹知府的行礼。
“呵呵,宋大人继续审案便是,我只是来旁听的。”
“娘,您这边坐。”
宁安郡主乖巧让出座位,站在平河公主身侧,调皮的冲顾辛夷眨了眨眼睛。
平河公主今日特地穿了凤袍,戴上了插满珠翠的玉冠,端坐时雍容华贵宛若神仙妃子一般。
她坐定之后,笑着问到:“不知今日的案子,审到什么程度了?”
宁安郡主抢答:“娘,您来晚了,知县大人已经审清楚了案子,就差结案了。何柔指使秋茉给薛夫人投毒在先,又为了嫁祸薛夫人,杀秋茉灭口。”
“十四年前的换子案,也水落石出了,苏逢春与外室联手,用奸生子换了嫡子,致使薛夫人这么多年来骨肉分离。”
“何柔屡次三番算计薛夫人,苏逢春还包庇纵容,您说该不该判他们义绝?”
这大概是魏宁一生中嘴皮子最利索的时候,连清河公主都惊讶,她那个印象中沉静婉约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快人快语起来。
平河公主假装怪罪:“你这丫头,公堂之上岂有你说话的地方。”
话这样说,她转头便问:“宋大人,宁安说得话可都属实?”
“回禀公主,宁安郡主所言属实。”
平河公主点头:“若是如此,确实该判两人义绝。我初到扬州城,便听到大街小巷都在传,苏逢春宠妾灭妻背信弃义,罔顾岳丈一家的提携之恩。”
“如今证据确凿,宋大人还是及早宣判,好让百姓们知晓,多行不义必自毙,以此肃正风气。”
“尤其是人命案子,为了让死者安息,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犯妇何柔身怀六甲,可将其收押到监牢中,等其生完孩子再执行判决。”
何柔紧攥手帕,死死的盯着坐在高处的平河公主,听着她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命运,心中很是愤恨。
她在心中幻想过很多种与平河公主相见的场景,但从未想到过,这一天会是在她穿越后最落魄后的时候。
在何柔的设想中,她本该抱着抱着孩子,与魏郎并肩而立,嘲笑平河公主见识短浅跋扈善妒,只知道守着后院的一亩三分地。
而不是现在,平河公主高高在上,她却马上就要沦为阶下囚。她甚至都没抬眼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贱民。
“公主所言甚至有理,知府大人怎么看?”
曹知府能说什么?他难道要当面忤逆平河公主,告诉她是驸马在力保何柔和苏逢春。
若他真这样说了,平河公主深查下去,怕是何柔的真实身份都要被挖出来了,届时才叫追悔莫及。
宋传义这是故意将烫手山芋丢回到他手里,但曹知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宋大人只管秉公办案即可,相信公主也是这个意思。”
“好,既然如此,本官判薛婵娟与苏逢春义绝,限苏逢春在十日内,归还薛家所赠所有资产。将犯妇何柔、罪人阿庆、石莽押解入监,何柔生子之后再由刑部复审,定死罪或终身流放。”
宣判完毕后,苏逢春脸色衰败的跪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苏家更上一层楼,现在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想到这里,苏逢春看向顾辛夷,神情哀切道:“婵娟,你我夫妻多年,你就真的忍心赶尽杀绝吗?唯昭也是我的儿子,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会补偿你们母子的。”
每次听到苏逢春称呼自己为儿子,薛唯昭都会生出恶心感。他有多庆幸薛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有多遗憾,他竟有这么一个毫无礼义廉耻的父亲。
“不必了,你还是快些清点好从薛家拿走的资产,免得误了交接。对了,别忘了加上你平日假借他人之名,偷藏在外的资产,这些都是薛家的。”
苏逢春闷哼一声,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衙役上前,要将何柔带走,她拼命呼喊系统。
[系统!我不想坐牢,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想办法把我送到京城中。]
[快点!我一刻都不想在扬州待着了。]
[宿主大人请冷静,脱身之法需要500积分,宿主大人现在只有40积分。]
[我不管,你一定要想办法送我离开!]
第257章 外室文中被贬为妾的原配32
即将被关入大牢的恐惧, 让何柔心理防线全线崩溃。
[我不要坐牢,那里那么多病毒和细菌,万一我腹中胎儿出事怎么办。]
[宿主大人别着急, 男主肯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魏郎远在京城, 等消息传到他那里,孩子都要出生了。我要赊欠积分, 系统,你一定要帮我!]
[可是透支积分, 不能及时还上的话,将面临严重惩罚,宿主大人真的要冒险吗?]
在系统提醒下,何柔稍微冷静了一点。
[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再观察一下情况,看曹知府能不能想办法把我救出来。]
听到何柔和系统对话,顾辛夷若有所思, 看来系统对何柔也不是百依百顺, 两人合作是基于某种约定的。
直觉告诉顾辛夷, 系统想从何柔身上得到的, 绝不仅仅是积分那么简单。
意识到眼前情况暂时无法扭转, 何柔努力克制愤怒,尽量让自己冷静。
苏逢春摇尾乞怜的样子让她作呕, 亏她从前还觉得他是个质量不错的深情男配。
除了曹知府外,她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儿子了,但苏琼楼一副失魂落魄魂游天外的样子, 让何柔很是失望。
失望归失望, 但她现在也只能搏一把了。
“大人,在被关入大牢前, 我还有话要和亲生骨肉讲,还请您可怜我一片慈母心。”
何柔轻抚孕肚低垂螓首,做出楚楚可怜模样。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宋知县点头:“只能在公堂之上讲,且不可耽搁太久。”
何柔走到苏琼楼身边,抓着他的手,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在他掌心写字。
“琼楼,都是娘不好连累了你,是我做错了事,你日后定要规矩做人,好好孝敬你的父亲。”
“这是娘的贴身玉佩,送给你留作纪念,你一定要好好收着。”
苏琼楼只觉掌心发痒,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何柔是在他掌心写字。这个小游戏,他们母子刚相认时曾一起玩过,他并不陌生。
你的生父在京城,平河公主驸马魏子骞。
京城,平河公主驸马,玉佩信物。
何柔在苏琼楼掌心描了好几遍,语气伤感道:“娘知道今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你若心中实在烦闷,就到京城散心。”
说完话,何柔在衙役的押送下离开,留下万分惊愕的苏琼楼。
身世遭到曝光,从风光无限的嫡长子沦为奸生子,对苏琼楼造成了重大打击。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养母生不出儿子,才将他夺来养在膝下。
今日方知,原来养母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是爹和生母调换了他和薛唯昭的身份。但他们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好,他又怎么忍心怪罪爹和娘。
刚勉强接受这一事实,亲娘又往他头上扔了一道炸雷,他的亲生父亲竟然另有他人,身份还不一般。
苏琼楼下意识抬头看向平河公主,对上她深邃的目光时,又即刻低下了头。
若他的生父真的是平河公主驸马,他和宁安郡主岂不是亲姐弟?就算同样是庶子,公主府的庶子可比商户庶子高贵多了。
苏琼楼握着冰凉的玉佩,胸口发热发胀,生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庆幸。
他就知道,他这一生注定非凡,怪不得生母常说,他是天生的贵人命,只要用心考科举一定能金榜题名官运亨通。
他一定要去京城认亲!等到与生父相认,他一定要让养母后悔今日所为。让薛氏后悔不念情分,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欣喜若狂之余,苏琼楼想到生母之前让他英雄救美,有意撮合他和宁安郡主,心中又有些狐疑。他们若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如此行径岂不是乱了纲常。
随即他又宽慰自己,生母先前只是说让他结交来自京城的贵人,是他自己会错了意而已。在认父这样的大事上,生母绝不会欺瞒他的。
堂审结束,平河公主谢绝了曹知府的邀约,带着爱女宁安郡主移驾回了别院。
顾辛夷春风拂面,带着薛唯昭离开衙门。从今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衙门外,还聚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顾辛夷朗声开口。
“诸位,今日薛府大喜,认回了真正的薛氏骨血。从今日起,薛府将摆三天流水席为我儿唯昭庆祝,还请各种乡亲父老赏脸。”
“好!薛娘子豪爽!”
“恭喜薛娘子,贺喜薛娘子!”
“薛家真是财大气粗,真羡慕小公子,吃了十几年苦,以后人生就全是享福了。”
“这薛氏未免太绝情了一点,十几年的夫妻说义绝就义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大部分老百姓还是喜欢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故事,当得知薛氏洗清冤屈,认回亲生儿子后由衷为她高兴。
但也有一部分思想迂腐的人,视封建礼教为圭臬,认为顾辛夷不顾夫妻情义提出义绝,是件大逆不道的事。
但这些人也只能在一旁说些风凉话而已,丝毫影响不了衙门的判决。
顾辛夷让仆从一路燃放起早就准备好的爆竹,又派人抬着刻了“薛宅”二字的新牌匾,一路吹吹打打的前往苏宅。
锣鼓喧天的场面,比大户人家娶妻还热闹,惊动了大半个扬州城。
小孩子们追着鞭炮拍手叫好,口中说着各种吉祥话,讨到了不少喜钱。
苏逢春失魂落魄的跟在薛家报喜队伍后面,直到此刻仍不愿相信,他竟然输了官司,苏琼楼心不在焉的跟在他身侧。
公堂之上,宋知县并未宣判对苏逢春的进一步处罚。一来,还需要他在十天之内办理义绝和归还家产事宜。二来,现行律法中对他所犯罪行,暂时没有明文处罚规定。
换子之事若发生在公侯之家,属于混淆宗室血脉的大罪。但在没有爵位的平民之家,男主人调换了妻子和外室的孩子,并无合适的罪名进行处理。
宋知县打算待苏逢春归还薛家资产后,判处他受杖刑四十以儆效尤。
队伍抬着薛宅牌匾一路来到苏宅,几个身手伶俐的壮汉,搭上梯子取下旧牌匾,将挂着红绸的薛宅牌匾挂了上去。
不止如此,他们还拿着斧头,将苏宅牌匾狠狠砸烂。
看到这一幕,顾辛夷心中十分畅快,薛唯昭也由衷替母亲开心。
苏逢春看到这一幕,气得睚眦欲裂:“不准砸!这是苏家,你们不能雀占鸠巢!”
“昭儿,你也是苏家血脉,怎么忍心看着苏家落败。”
可惜没人搭理他,流水席已经摆上,一路跟过来的百姓,围坐在桌上谈论薛、苏两家的案子。
还有胆子大的,悄悄压低了声音讨论平河公主的仪仗有多威风。
至于薛唯昭,更是连眼神都奉欠给苏逢春一个,他以有这样一个卑劣无耻的生父为耻。
“哈哈,恭喜薛公子认祖归宗,母子团圆,真是可喜可贺。”
“薛公子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人,将来一定能将薛家发扬光大。”
苏琼楼望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春风得意的薛唯昭,默默攥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贱种跪在他脚下磕头求饶。
尘埃落定,从此“江南金纺锤”苏家,将彻底销声匿迹。
三日流水宴后,顾辛夷让薛唯昭带着她新招揽的得力管事,一起接收清点苏家归还的资产,而她则继续为平河公主治病。
何柔虽人在牢中,但随时可能靠着系统金蝉脱壳,有的事也是时候告知平河公主了。
药香冲淡了血食的腥臭气,平河公主理好衣裳,苍白的脸色浮现出淡淡笑意:“说来好笑,本宫小时候最怕虫豸,如今却能面不改色的,看着这些丑陋的蛊虫从体内清除出去。”
“公主看起来不像会怕虫子的人。”
平河公主面上浮现追忆之色:“身为皇家血脉,也就年幼时能怕一些东西,长大后各个都要练就铁血心肠,哪敢将短处露在人前。”
说到这里,平河公主自己笑了:“真是年纪大了,一不小心就絮叨起来。”
“公主正值盛年,怎么能说年长。”
“盛年么,借你吉言了。不知薛夫人以后有何打算,可是有意立女户将薛家发扬壮大?”
不等顾辛夷回答,平河公主自顾自接到:“这世道对女子限制诸多,还好朝廷准许建立女户,也在律书上写明女儿可继承家产。虽然不如儿子继承的多,但至少比前朝好。”
“公主说的极是,这也多亏了开国时凤阳公主为天下女子争取权益。”
顾辛夷进入任务世界后,了解过启国历史,最佩服的便是凤阳公主了,堪称古代奇女子也。
“本宫一向崇拜凤阳公主,若她是男儿身,必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可惜,可惜。”
平河公主口中为凤阳公主抱不平,心中又何尝不是为自己惋惜。
太子病危,几个年长一些的皇子各有各的缺点,她若是男儿身,绝对比他们更适合那个位置。
可只因她是女儿身,父皇就算最宠她的时候,也不认为她有和兄弟相争的资格。
顾辛夷听出平河公主口中遗憾,笑着道:“这世间万事都讲究一个继往开来,当年凤阳公主能为天下女子发声,提升女子地位。焉知后来人不能更进一步,让女子更加自由,可与男子比肩而争。”
“哈哈,薛夫人此言甚合我意,相信你一定能将薛家生意发扬光大,成为名留青史的女豪商。”
“有时候本宫也在想,若我生我商贾之家,不被限制在宫墙之内,或许更能有一番作为。”
“多谢公主赏识,世事无常,如公主这般天资卓绝,只要因缘际会,凤翔于天未可知。”
顾辛夷的话,让平河公主微觉惊讶:“薛夫人当真认为如此?”
“自然是真,以公主之聪明才智,何逊于男儿?”
平河公主开怀大笑,苍白的脸颊上浮出淡淡红晕。
“对了,之前我在调查何柔、苏逢春之事时,查到了一些东西,和公主您有些关系,我觉得应该告知您一下。”
“哦,和本宫有关系?”
平河公主露出疑惑神色。
“准确来说,应该是和您的驸马有关系。”
听到驸马二字,平河公主神色变冷:“哦,你是说和魏子骞有关系。说起来,他倒是每年都要到江南几次。”
虽然最终调查结果还没传回来,但平河公主回忆过往诸多细节,经过反复推理,已经确认她身上的蛊和毒,都和驸马有关了。
多年夫妻情分,最后终成一场笑话,她如今对魏子骞只有厌憎。
顾辛夷斟酌了一下言辞:“苏逢春在何柔的引荐下,投靠了京城贵人,并通过贵人属下为其做事。”
“苏逢春只知贵人身份特殊,连曹知府都要听其指示行事,暂时不知其真正身份。”
“而且根据我的调查,何柔腹中孩儿,极有可能是京城贵人的。且十几年前,那位贵人便曾与何柔有交集。”
平河公主神色不惊:“那位贵人就是驸马魏子骞吧。没想到本宫的驸马还是一个长情人,十几年前的红粉知己,如今还来往密切。”
“回禀公主,我目前尚无确切证据证明这一点,一切都源于推论。也许,苏逢春和何柔投靠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平河公主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你不必解释,上次我和宁儿的对话你也听到了。自从怀疑驸马对我和宁儿下毒后,他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奇怪。”
“这次能和苏逢春顺利义绝,多亏公主相助,否则只我一人,怕是敌不过苏逢春背后势力。”
平河公主展眉轻笑:“相比薛夫人的救命之恩,我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顾辛夷摇头:“若非公主,此事绝对难以善了。苏逢春背后人应该有着不小图谋,这两年一直让他收购粮食和布匹运往北方。”
“此事并非我有意欺瞒公主,这些都是我最近查收苏家资产时刚获知的。”
“无妨,薛夫人是我和宁儿的救命恩人,又胆识过人,有的事我也不瞒你了。你可知当今朝堂上斗争最激烈的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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