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时间紧迫, 蔡攸说服他的兄弟们就用了不少时间,根本来不及在下人身上多费心思,官军们做出严酷的模样, 稍稍威胁,很快就拿到了口供, 整理过后就送到了宫九手里。
宫九逐页翻看, 有些意外,薛沉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把真相查明。前奏已经结束, 接下来到了他出手的时候。
他放下口供, “需要我对付谁?”
薛沉:“派人去皇宫,把蔡攸等人控制住,监视蔡京一党的动作, 若有异动,即刻拿下。”
宫九思考了半天:“要不要再调派些人手过来?”
蔡京的同党人数可不少, 还不知要监视几天, 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官军能调离的人手有限,宫九算了半天,觉得现有的人不太够,始终没算过来还需要多少人, 但是他知道,当初大哥费心劝自己回头,他和太平王的力量都得以保存,为的就是此刻。
薛沉说:“内斗失败, 最多不过牺牲数百人, 若外战败了, 整个国家都在劫难逃。边疆的军队不能轻动,不过你放心, 我们的盟友很多,并不是孤军奋战。六分半堂有金风细雨楼牵制,你先带兵将蔡家人控制起来,其他的交给我。”
宫九有些担心:“其他的?”
薛沉颔首:“你应该知道,童贯死后,其党羽都在谋求新的出路。小柳给了我一份名单,处理起来会方便很多。”
系统:【你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还有你弟,他都没觉得你人设崩了吗?】
薛沉:【你看我弟在乎吗?】
系统:【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瞎子。】
薛沉:【你还是不够通人性。】
系统:【怎么又骂我!】
“我还以为柳仪煊被全盘压制,早已失权了,没想到还有点用处。”宫九一下想明白了,柳仪煊是在薛沉的支持下撑到现在的。
难怪大哥如此信任柳仪煊等人,身处官场,失去权势跟失去性命没有区别。柳仪煊的身家性命都在大哥手中,翻不出什么水花。想来原飞霜也是差不多的。
宫九问:“什么时候回家?”
“放心不下我?”薛沉看他表面冷淡,说出的话却跟小孩子似的,笑了笑,“我这边可用的人确实不多,不过还没有到凡事亲力亲为的地步。蔡京同党人数众多,就算我想亲自去捉拿,也是分身乏术。等这边的收尾,立案以后我就回府,保管你一回家就能见到我。”
宫九神态如常:“好。”
宫九带着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只剩下其他几个掌管刑事案件的衙门里借来的几个人。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又成了你们play中的一环。】
薛沉:【你错了,其实是我们两个的play,我弟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系统:【啊?】
京兆尹、大理寺、刑部等衙门的主官还没下朝,跟着过来的也都是普通衙役。他们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案子,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成了出头鸟。
官军撤走后,相府空了下来,几个差役互相看了看,给刚才验尸的几个仵作使眼色。
那些仵作验尸的时候跟太平王世子聊得热火朝天,连尊卑都不怎么顾忌了,应该能在这位和太平王世子样貌一模一样的大公子说得上话吧。
其中一位仵作大着胆子上前,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明显,薛沉看过去,发现他似乎很紧张,缓和了表情:“劳烦你们将相府封起,禁止任何人出入,等几位大人下了早朝,还会增派人手,只需听候调令即可。”
“公子您要走?”仵作有些慌。
这府上的人非富即贵,就算普通的奴仆,在外面也都是老爷,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太平王家的两位公子都走了,谁能管得了相府的人?
他们该不会是来做替罪羊的吧?
“我要去整理口供,建立讯簿,官家那边也在等结果,实在不好留下来,有劳诸位了。”
薛沉温和有礼,完全不像其他勋贵那样,不在意下面人的想法。
他给的理由太过正当,又把皇帝搬了出来,也没人敢闹事,不再纠缠,失望地目送他离开。
来时乘坐的马车被宫九留了下来,车夫也没走。
薛沉上车后,直接道:“回府。”
系统:【你不是说有很多事要忙?】
薛沉:【下班啦。】
系统:【?】
系统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薛沉懒散地靠在座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默默地修行内力。与此同时,他操控着七个马甲展开了行动。
裴锐摸上刀,起身往外走。
这把刀是苏梦枕派人送过来的,刀身锋利,轻轻敲击会发出许鸣颤声,材料和制作工艺都是上乘,应该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追命抬头,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出声问:“你去哪儿?”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案子需要裴锐解决。裴锐反应比常人慢一些,眼睛又看不到,追命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句,免得把小绵弄丢。
裴锐慢慢转过身,灰色的眼睛直视前方,侧脸对着追命:“出去。”
追命颇为无奈,叮嘱道:“最近京城不怎么安稳,别走太远,早点回来,中午带你去吃五味杏酪鹅。”
裴锐面上焕发出神采:“好!”
看来要速战速决,不然赶不上吃午饭。
裴锐急匆匆地离开了。
追命正想再说一句,还没来得及开口裴锐就不见了。他默默估算了一下裴锐离开的速度,感觉就算自己的腿功,也未必能追上。
这小子……才思不怎么敏捷,身体倒是挺好的。
从老楼出来,裴锐直接去了神捕司衙门,他站在门口,淡淡地说:“所有人集合,跟我走。”
门口的捕快犹豫了一下,见裴锐不再说话,思考片刻,去里面喊人。
裴锐隔三差五地来一次衙门,早就混脸熟了,谁都知道他身份特殊,不止是太平王的义子,还和他们追三爷走得很近,据说侯爷也很看重他,俨然已经将裴锐视为神捕司的第五位爷。因此在裴锐开口之后,立刻招呼同僚们集合,跟随裴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系统震惊了:【你在干什么?怎么没人拦你?】
薛沉:【诸葛正我还没下早朝。】
系统:【我问的是这个吗?神捕司的人都被你带出来了,无情他们不瞎,用不了多久追命就会知道你干的破事,你是不是不打算维持小绵的人设了?】
薛沉:【怎么可能,我还要回去吃饭的。】
系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怕再问下去会被他嘲讽,闭上嘴没敢再问。
跟在裴锐身边的捕快跟系统一样,迷茫又好奇,他靠近了些,低声询问:“裴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裴锐:“抓人。”
捕快:“抓谁啊?”
裴锐:“很多。”
他平时话就不多,还总是冷着张脸,浑身的锐意势不可挡,除了四大名捕,跟谁都来往不多。
问话的捕快没有多想,见他不愿多言,讪讪地退了回去。
系统无法通过裴锐的眼睛看到对方的神情,但是只通过俩人的交流都能感觉到有多尴尬。
裴锐带人离开的时候,朝中的会议也临近结束。
赵佶留了诸葛正我、太平王等人到垂拱殿继续内朝,其余人官员也都离开紫宸殿,忙自己的去了。
柳仪煊身边围了一群人,乱糟糟地说个不停。
“我不是在做梦吧?蔡相真的出事了?”
想让蔡京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么多年,蔡京经历的刺杀也不少,哪一次都平安度过了。越了解蔡京的人,越明白他有多可怕,诸葛正我应该是朝中最了解蔡京的人,他都没有派人行刺,可见这件事有多难完成。
谁知道一觉醒来,蔡京突然就死了。
“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官家似乎没有让枢密院参与此事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太平王殿下那里是什么打算了。”
“有些人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你!”
柳仪煊抬起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有几个人直接走了,立刻控制着裴锐加快速度,跑步奔向皇城。
他估算着裴锐的速度,做了个手势,用口型说:回衙门。
这里的确不是吵架的地方。
柳仪煊手底下的官员们难得统一了意见,没有反驳他的话,顺从地登上马车前往枢密院。
裴锐关注着附近的动向,听到马车的声音后,直接拔刀,冷声道:“停车。”
马车中的官员打开车门朝外看去,见到是裴锐,客气地说:“裴公子,有何贵干?”
薛沉先是用柳仪煊的脑子回想了一下几个政敌的声音,同步到裴锐的脑子里,把刚才的人声和头脑中的信息相对应。
在其他人看来,裴锐眉头微低,沉默许久突然拔刀,满脸冷然,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抓起来。”
“等等!我乃朝廷四品官员,岂能任由你一个小小捕快当街抓捕!你想抓人,可以,罪名呢?证据呢?若是没有,就别怪我难以从命。起轿,回衙门。”
裴锐想了想,把刀收回。
就在其他人以为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裴锐大步来到轿子前面,踹开门,一把将人揪了出来。
他回头对身后的捕快说:“全部抓起来。”
捕快们犹豫片刻,觉得裴锐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神侯授意的!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他们也是听令行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捕快们心一横,把轿子围了起来,连同车夫和随从全部抓走。
裴锐下令:“把这些人送去大理寺,关押之后立刻回来,其余人跟我走。”
趁着皇宫这边的闲杂人等不多,他得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人全部抓完,不然目击证人多了就不好办了。
裴锐带着捕快们前往下一个路口。
系统:【这么一弄,你的嫌疑不就很大了吗?】
薛沉:【糟糕。】
系统暗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以小绵核弹智障的人设,肯定能圆过去的。】
薛沉:【你竟然长脑子了。】
系统:【……】
薛沉:【加油。】
系统:【……】
加油长脑子是吧?
裴锐带着人快速奔跑,很快抓住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与此同时,原飞霜推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揪出了监视自己的那几个人,打晕他们之后,拖回房间,用布料堵住嘴,吊在了房梁上。
他来到六分半堂,来到了狄飞惊面前。
狄飞惊依然在忙碌。
这段时间顾惜朝和金风细雨楼冲突不断,损失极大,蔡京从六分半堂调过去了不少人手。就算狄飞惊已经做好了准备,极力降低了伤亡,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忙。
狄飞惊坐在桌前,听下属汇报完昨夜相府的异常,沉默片刻:“相爷今日可曾上朝?”
“今日……”
下属的话刚开了个头,房门突兀地开了。
狄飞惊一惊,他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个力道也绝不可能是风吹的。
他低着头,浑身戒备。
下属所在之处发出了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像是整顿衣裳,缓缓地坐到地上。
下一刻,狄飞惊看到了一片银红色的衣角。
“一直没能与师兄切磋武艺,今日终于有机会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若是不小心弄疼了师兄,也请师兄多多担待。”
“师弟!”
狄飞惊说出这两个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原飞霜这几次,每次过来都会说很多话,这次也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温和的语气给了狄飞惊他可以用语言沟通的错觉,实际上根本没那意思。
他讲话的时候就盯着师兄低垂的脖颈看,思考着过会儿用多大的力道可以把他打晕。
幸好狄飞惊的脖子断了,说话都是虚弱无力的,过会儿打他,他也不会叫的太大声,惊动其他人。
原飞霜抱起师兄,护好他脆弱的脖颈,打开窗户,带狄飞惊离开了这里。
系统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感觉每个马甲做的事情都有可能导致身败名裂。它有些麻木了,完全不敢吱声。
过了一会儿,它终于忍不住了:【等等,你在做什么?】
薛沉:【谁?】
系统:【小七啊!】
玉七用带子将手腕和裤脚的衣服绑起来,头发也梳得非常整齐,看起来十分干练。
他披上不久前买的黑狗皮:【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易容。这不是很明显吗?】
系统:【啊?啊?!!】
薛沉:【少见多怪。】
系统:【你在哪里见过第二个易容成这样的啊?】
薛沉:【删掉的原著真的不能恢复吗?你删掉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身处武侠世界,连原著都不要?】
系统被他问的很心虚,立刻老实了。
玉七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竟在城门处遇到了两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陆小凤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西门吹雪了,但是相处起来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熟悉地好像他们昨天刚刚分别。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京城的几方势力牵扯颇多,你一向不愿沾染麻烦事,难不成这里有什么十恶不赦的高手,值得你特意过来一趟?”
西门吹雪每年都会杀四个人,或者说,他每年都会找四个高手比剑。
每一次比试,他都会当成生死决斗,因此每次出门都极其郑重。他的对手也是精挑细选,实力高强,不能太弱小,与他有一战之力,而且大都有人品或者道德上的瑕疵,这样既能比剑,也不算滥杀无辜。若非如此,西门吹雪的名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高洁。
西门吹雪看似一心向剑,身处江湖能闯荡出响亮的名头,还能独善其身,足以说明他在为人处世上的能力。
陆小凤从来没有轻视过西门吹雪。
陆小凤现在来到京城,是因为他查出了一些事情,猜测京城会有大的变动。西门吹雪这个时候过来,必然有他的原因。
西门吹雪:“赴约。”
陆小凤:“你有了新的朋友?”
西门吹雪轻轻颔首。
陆小凤:“能跟你成为朋友,他的武功一定很高明,说不定在剑术上有很深的造诣,绝不会是籍籍无名的人,难不成是金风细雨楼或者六分半堂的人?”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陆小凤在他的眼神中品味出了几分揶揄,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我既与你做了朋友,为何一定要与懂剑的人做朋友?”
陆小凤哂笑:“这倒也是,是我刻板了。所以你的朋友其实不懂武功,也没有名气?”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西门吹雪怎么才能接触到那样的人,更想象不到一个生活安定的人,为什么会和时刻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剑客做朋友。
西门吹雪摇了摇头:“他确实懂剑。”
陆小凤:“……”
玉七摸索着下巴思考:【西门吹雪说的该不会是本体吧?】
系统:【应该是你弟。等等,你这是个什么动作?】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也发现了违和感。
西门吹雪静静的注视着他,右手已经握住了剑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陆小凤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小心地靠近,对上玉七的视线,见他情绪稳定,试探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眼睛就知道,这么通人性,一定是条好狗。”
玉七:“汪。”
系统:【……】
陆小凤逗了他一会儿,西门吹雪默默地离开了。
觉得这狗不太像狗,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像,可能是太通人性了,对视的时间久了有点渗得慌。
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
“狗兄,我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了,咱们有缘再见。”
陆小凤很有礼貌地跟他道别,走了几步回头看,发现那条狗似乎赖上他了,也跟着一起走。见陆小凤看向他,还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系统:【这是怎么做到的?】
薛沉:【你别管。】
系统:【本来只是有点好奇,听你这么说,很难不多想。】
说完它就进了小黑屋。
陆小凤:“狗兄,江湖险恶啊,你这么没有戒心,就不怕我抓住你杀了吃狗肉?”
玉七满脸纯良,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这家伙可是真的吃过狗的!作为一个美食家,别说狗肉,蛇肉他都吃过,他甚至很喜欢喝豆汁!
幸好陆小凤只爱吃做得美味的狗肉,还没到见狗就啃的地步,他对待玉七的态度还算友善,没有因他的尾随而动粗,只是默默加快了速度。
玉七极不熟练地使用轻功四脚狂奔,勉强没有跟丢。
陆小凤意识到之后,眼睛微微圆睁:“真是见了鬼了……”
这年头连狗都会轻功了吗?
他正想回头仔细看看那条古怪的黑狗,旁边的衙门里突然蹿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凶狠地叫了几声,看到后面会轻功的诡异黑狗后猛然顿住,毛茸茸的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恐。
玉七歪头,奔向了小舔。
他把系统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不得了,小舔竟然没栓绳自己跑出来了!】
小舔惊恐极了,凶狠的叫声变成了哀嚎,擅长奔跑的四条长腿也好像打了结,踉踉跄跄地回了衙门。
薛沉:【我有这么可怕吗?】
系统愤愤地说:【你平时看起来像个人,其实跟人毫不相干!】
薛沉:【看来你跟小舔挺有共同语言。】
系统:【你又骂我!】
薛沉:【我没有,明明是正常友好的交流。】
系统:【哔——哔哔哔——】
陆小凤觉得不对,他认识小舔,这条狗是追命送给裴锐养的,因为裴锐很喜欢它,整个神捕司,乃至神侯府的人都认得它。
小舔叫的这么惨,竟没人出来看一眼?
他伸头往里面看了眼,发现衙门里面空空荡荡,别说看门的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对劲!
自从遇到这只古怪的狗,哪里都变得不对劲了!
玉七没追小舔,抬头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诡异地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敢再跟他交流,径直去了里面。
玉七原本想易容成狗,躲在暗处统率掌控全局,遇到陆小凤后他改变了主意,决定跟在他的身边,看看能不能躺赢。
玉七尾随陆小凤进了衙门。
小舔尾巴夹起,脖子上的毛低伏着身体做出攻击姿态,压低嗓音,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声。
玉七迈出一条腿,小舔立刻后退缩着身体后退两步。
系统:【小舔抓坏人的时候胆子那么大,打猎遇到体型比它大好几倍的野兽也不怂,根本就不是胆小的狗。承认吧,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薛沉:【你没听说过狗仗人势吗?小舔平时不害怕是因为身边有人,但是现在小舔的熟人都不在,我这边还有帮手,它是胆子大,但不傻,害怕不是很正常吗?】
系统:【……】
你也狗仗人势!
陆小凤转了一圈,在后面找到了一个负责扫地的老伯打听了一下。
老伯有自己的生存智慧,“你问这里的捕快去哪儿了?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有大事才会出去,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带着你的狗快走,别在这里添乱。快走快走。”
陆小凤:“……”
他想解释一下,这不是他的狗,转念一想,现在不是纠结这些小事的时候。
既然外面发生了大事,到处走一走,说不定就能遇到了。
陆小凤原本在调查宫九,越调查下去,他越是心惊。
无名岛根本不是近几年才出现的势力!
它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江湖上的很多名人,甚至其中不少人都和陆小凤熟识,暗地里都和无名岛有牵扯,很多悬而未决的案子也都跟它有关系!
无名岛就像大海中的水,因为无处不在,反而习以为常,很难察觉到。
这段时间陆小凤一直在四处奔波,从雷州到大定府,从葭州到楚州,要不是无名岛的人都在往前线跑,他就顺着线索,乘船去倭国了。(注)
无名岛养的私兵数量庞大,虽多是三教九流之辈,难以管教,但是战斗力比朝廷军队强多了。
这些私兵去前线后,没有激起半点水花,悄无声息地融入进边军,陆小凤就知道,这一切跟太平王脱不了关系!
他早该想到的,无论杀人笛声还是青衣楼,背后都有太平王的影子!
宫九、谢珩、方应看、裴锐、云鹤烟、柳仪煊、玉七,全部和太平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青檀和尚都不清白!
陆小凤轻易得出了太平王可能要谋反的结论,他不知道太平王是否和东瀛那边的人有来往,可以肯定的是,宫九极有可能在京城,被太平王庇护着。
一旦太平王谋反,陆小凤是无法阻止东瀛发兵,与金国两面夹击的,他很清楚,自己能做的事有限,最要紧的还是来京城,提醒皇帝或者其他官员与太平王对抗。
于是他来了。
陆小凤不清楚京城今日如何,于是想找熟人先打听一下再做决定。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裴锐。
裴锐与太平王的关系亲近,跟嫉恶如仇的追命也相处的极好,而且他脑子不太好使,套起话来应该不难。
谁知道京城已经发生了动荡,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弄清楚缘由,万一太平王今天就动手,大行就完了!
陆小凤道了声谢,转头往外跑。
玉七跟着调头,跟在陆小凤身后,出去的时候后脚一钩,带上了门,防止小舔到处乱跑。
老伯拿着扫把目瞪口呆:“这狗怕是成精了吧。”
怎么会有狗这样关门!
陆小凤也听到了声音,他转头一看,见玉七紧追不舍,立刻提速,试图把它甩掉。
薛沉被他激起了胜负欲:【跑?跑得掉吗你!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满级轻功!】
系统:【你都不觉得尴尬吗?路上行人都在盯着你看。】
薛沉:【尴尬是小七的,我什么都没有。】
系统:【……】
陆小凤眼看甩不掉那只可疑的黑狗,干脆翻上了屋顶,在高处站定,远远地看到几条街之外,几个缁衣捕快正押解着犯人往回走。
更远的地方还有军队,打眼一看至少有千八百人,为首的一身白衣,骑着高头骏马,腰背挺得笔直。
“西门吹雪?”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那人的容貌,陆小凤眯了眯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不是他。”
陆小凤猛然一惊,他完全没有听到有人过来,而那个说话的声音离他极近!
他先是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回头一看,一只黑狗正乖巧地蹲在他刚才站立位置的旁边。
“你是怎么上来的?”陆小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惊慌过了,他提高了声音,问完以后,突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说话?!”
“这你也管?我都没管过别人为什么会说话,你未免管的太宽。”玉七平静地说,“接下来你要去哪儿?带我一个。”
陆小凤一时无言,过了好久他才整理好思绪:“……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玉七:“因为你甩不掉我。”
陆小凤:“……”这像话吗?
玉七向前走了几步,抬起爪子按住陆小凤的鞋面,催促他:“快点。”
陆小凤瞥了眼远处的军队,为首之人不是西门吹雪,也不可能是西门吹雪,那就只能是宫九了。
他们似乎正在往皇城中心走,现在过去很可能迎面撞上,他决定先去找人报信,目前最能信得过的,唯有诸葛正我。
但是这条狗……
他一直在查宫九,宫九必然有所察觉,说不定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宫九的视线之中,自他进城之后,宫九就已经知道了。
陆小凤转头去神侯府,玉七跟着他跳下了房顶。
陆小凤对玉七充满了好奇:“我们是不是认识?”
问话时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
玉七越来越习惯这样用轻功走路了,轻轻松松就跟上了他,只是落后了两步远,他语气平稳:“你觉得呢?”
陆小凤:“我总觉得你说话的声音和语气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玉七:“你的朋友太多了。”
“不错,江湖上谁都知道我交游广阔。”陆小凤说完,品了品玉七话里的意思,明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语调平稳的不像人,不知道为什么却带着一股醋味……
这种心虚窘迫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陆小凤也终于想起了这条狗像谁,以玉七的易容术,易容成一条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他想到了不久前对玉七的承诺。
明明说好了见面时,无论玉七是什么样子,自己都能认出他……
他已经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抱有警惕了,时刻准备着接招,可是正常人谁能想到他会易容成一条狗啊!!
陆小凤思绪纷杂,又念及玉七和宫九似乎也有牵扯,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有其他图谋,干脆装作没认出来,静等玉七自己沉不住气。
玉七:“你能记得住自己朋友都有谁吗?”
陆小凤:“当然!”
玉七快跑了几步,猛地一跳,踹了陆小凤后背一脚。
陆小凤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袭击,身体往前趴,踉跄了好几步,好险没扑在地上。
陆小凤停下来:“你干什么!”
他紧紧盯着玉七,突然出手去抓他的后脖颈。
“没什么。”玉七左扭右扭,灵活躲开,声音平静地好像刚才奋起踹人的不是他,“你又想干什么?”
陆小凤皮笑肉不笑:“我看你腿短,怕你累到,想抱着你一起走应该会轻松些。”
玉七:“管好你自己。”
他的攻击性未免也太强了!自己有哪里惹到他吗?
陆小凤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玉七问他能记得朋友都有谁吗,他当然记得住,但是在玉七看来,自己应该一次都没能认出过他。
虽然这并不是陆小凤自己的问题,但他依然有点微妙的歉意。
陆小凤原谅了他,同时感到疑惑,玉七明明渴望友情,应该也想拥有稳定的生活,一直变换身份,莫非是逼不得已?
一人一狗来到神侯府,陆小凤看到这边人还不少,上前问道:“叨扰了,敢问追三爷是否在府上?”
男仆说:“不出意外的话,三爷应该还在老楼,您去那边看看吧。”
陆小凤:“多谢。”
系统:【完了,小绵做的事情要被发现了。】
薛沉:【早晚的事,没有陆小凤,追命也会发现的。】
系统:【不对劲,你是不是被脏东西穿越了?】
薛沉:【?】
系统:【你竟然读对了追命的名字!】
薛沉:【我发现你怪可爱的。】
他一个脏字都没说,系统却觉得自己又被骂了。
第222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玉七跟在陆小凤来了老楼, 刚要一起进去,就被外面的人轰了一下,紧接着追命关上了门。
玉七跟站在门口的同事大眼瞪小眼。
“这狗不咬人吧?”他拿出了一根大棒骨, 看着像是给小舔磨牙用的,“嘬嘬嘬, 过来这里。”
系统:【嘬嘬嘬。】
薛沉:【进去。】
他看了都没看那根骨头, 坐在地上盯着门口,等陆小凤出来。
“这狗养的好, 不吃嗟来之食。”同事夸了玉七几句, 看他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不像是情绪激动的样子,便放任他在那边守着, 没有强行拖走。
没过多久,陆小凤和追命从里面出来。
追命的表情有些急切:“你觉得他最有可能在哪儿?”
陆小凤:“我不知道小绵在哪里, 但是我知道, 他做的事和太平王府脱不了关系。”
追命也想到了这一点,“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小绵那边不能不管,如果没人拦着他, 怕是会酿成大祸。这样吧,你去找小绵,我去通知其他师兄弟,一同入宫面圣。”
“也好。”陆小凤和裴锐相处过, 清楚他不善言辞, 但是武功很高, 动起手来不会留情,很少留活口。放任他在外面, 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他提醒追命,“诸葛神侯至今未归,朝堂上应该也有大事发生,如果我猜的不错,太平王很有可能在宫里。三爷最好有所准备,不要被太平王看出不对。”
追命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向陆小凤身后:“你什么时候养了狗?”
陆小凤:“……”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是其实是个人。
陆小凤眼神飘忽,“咳咳,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聊,正事要紧。”
追命抄近路即刻去了东边的小楼,陆小凤看了眼旁边的狗,认命道:“一起走吧。”
玉七:“汪呜。”
不知道这条狗是玉七的时候,陆小凤听到狗叫还觉得没什么,一旦猜到了他其实是个人,而且还是即便笑起来也十分冷淡的玉七,陆小凤就觉得十分尴尬,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二人离开老楼,陆小凤来到高处,依然没有看到裴锐。
事实上有坊市街道遮掩,就算站在很高的地方也只能看清远处,稍近一些都会被建筑阻挡视线,能得到的信息有限。
玉七跟着跳上来。
陆小凤看向他:“你觉得裴锐会在哪里?”
玉七:“裴锐是谁?”
陆小凤眉头动了动:“你不认识裴锐?”
玉七:“你觉得呢?”
陆小凤:“我觉得你认识。”
玉七:“那你还问。”
陆小凤没被他糊弄过去,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知不知道裴锐在哪里?”
玉七:“知道。”
陆小凤见过玉七易容成宫九的样子,这两个人同属于西方魔教,渊源匪浅,宫九和太平王有关系,玉七未必不知道。
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小凤更加确定,太平王谋求甚大。
玉七的朋友不多,陆小凤自认为自己对他而言极其重要,就算玉七被西方魔教控制着,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心中也是在意他的。
玉七为了自己,不惜和宫九作对,又以各种身份出现在自己身边,很有可能因为他挂念自己的安危。
陆小凤权衡之后,选择给予他更多的信任:“你能不能带我去找裴锐?”
玉七从房顶跳下去,回头给陆小凤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上。
他得留出时间给裴锐抓人,走得并不快。
陆小凤微微弯腰,低声问:“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易容成狗,是否也是为了躲避灾祸?”
玉七用很平淡的语气说:“蔡京死了。”
陆小凤瞳孔一缩。
这可是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
蔡京看似是靠着逢迎赵佶才坐到今天的位置,实际上能力并不差,捞的钱多,做的事也不少。他死之后自然会大权旁落,引起朝堂动荡。
金国和蒙古都在盯着大行,唯一能与他们对抗的太平王野心勃勃,正要趁虚而入,稍有不慎就可能拉着整个国家给他陪葬。
蔡京死的真不是时候。
陆小凤:“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死的?”
玉七:“昨晚。行刺。”
蔡京的死讯还没传到外面,陆小凤猜到了时间不会太久,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近。
太平王果然谋划已久,昨天晚上蔡京死了,今天上午他就有所行动!
根据陆小凤的观察,追命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蔡京已经死了,诸葛正我留在宫中,为的应该就是此事。
太平王知道蔡京的死瞒不住,安排宫九领兵入城,又让裴锐提前把一些重要的官员抓起来……裴锐未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让追命劝说裴锐,应该可以策反。
只要追命那边顺利,在宫九抵达之前将太平王制服,以他为人质,应该能争取到时间,到时他将裴锐抓走的人解救出来,拿到兵符调令,联合金风细雨楼等江湖组织,再调遣皇城司和城中禁军,应该可以夺回兵权,制服宫九。
陆小凤看玉七四条腿不慌不忙地倒腾,不禁有些心急:“能不能快一点?”
玉七:“已经很快了,你还要多快?”
陆小凤:“你不是会轻功吗?”
玉七:“我一个狗在街上用轻功,多吓人啊。”
陆小凤:“……”
你在街上说人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纠结了一会儿,陆小凤以大局为重,“要不我抱着你吧,你来指路。”
玉七:“也行。”
大不了当个黑车司机,多绕两圈,只要在裴锐把正事做完之后找到他就行。
陆小凤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毕竟玉七是个男人,很少有男人无病无灾的喜欢被另一个男人抱。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看来玉七使用轻功是有风险的。
陆小凤抱起玉七:“往哪边走?”
玉七伸了伸腿,依然感觉不太舒服,他毕竟不是真的狗,就算用缩骨功把体型变小,为了将就外面那层狗皮,也得刻意控制自己的肢体动作。
他随意报了个地址,驾驶着陆小凤飞快地过去,没找到人,换另一个地址-
宫九命令将士们并分三路去抓捕了蔡京的同伙,自己先去大理寺,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原飞霜。
原飞霜骑着马,衣袖翻飞,他紧抿着嘴,眉眼含笑,看起来依然是那副深情的模样:“小世子,你哥哥让我来传话,情况有变,现在你听从我的吩咐。”
宫九冷笑:“我如何信你?”
本体从相府出来就回家了,根本没有见过原飞霜,马甲身上没有本体的信物,依照他折腾宫九的劣迹,仅凭口头言语很没说服力。
原飞霜策马来到宫九的马旁边,倾身靠近,笑眯眯地说:“薛沉说了,不听话就打你,绑起来送回府,抢走你爹爹给你的玉牌发号施令。”
“哼。”宫九阴沉着脸,紧握缰绳,“大哥让你来做什么?”
原飞霜坐直身体,一派轻松模样,“陆小凤来了,以他对你的误解,必然会牵连你爹爹。薛沉虽不想某朝篡位,可是你家的人却有这个能力,难免被猜忌、提防。这么一来,与诸葛正我联合就成了难事,更别提方应看那个墙头草。”
宫九杀意凛然:“一个小小的浪子,杀了就是。”
“你哥哥跟他有交情,如果你杀了他,小心回家以后挨揍。”原飞霜说,“他的意思是,原计划照常,但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只能迈出那一步了。”
宫九点了点头。
原飞霜笑吟吟地问:“你有没有兴趣当皇帝呀?”
宫九:“没有。”
原飞霜:“我还以为你很渴望权力呢。”
宫九不再理他,打马离去。
原飞霜不慌不忙地追了上去。
他放出系统,欣慰地说:【你看,他真的改好了。】
系统:【……】
薛沉:【追逐权力也不一定是想爬到高位,我看他就是想给自己做主而已。】
系统:【他是什么傻白甜吗?他做不了自己的主吗?】
薛沉:【确实做不了。】
宫九的身份,注定了他会继承太平王的位置,最终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他反抗的父亲,未必是父亲这个人,而是世俗赋予给父亲的,支配儿子的权力。
退一步说,宫九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了主。
他看似毫不在意地在下属面前展现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实际上非常在乎,正是因为他自己就觉得这样的行为恶心,才会作为一种带着攻击意味的强势手段展现在他人面前,或者作为一个无法改变的缺点,逼迫沙曼接受。
他始终自厌,正因如此,才会在原著中即将胜利的时候放任自己,任由陆小凤的鞭子打碎心脏。
薛沉:【唉。】
系统:【呜呜放过我吧,真的不想成为你们兄弟play中的一环,你选别人好不好?】
薛沉:【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东西跟我共用一个脑子。】
系统:【……】
任务完成以后它就申请解绑!赶紧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第223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大行的朝堂斗争激烈, 人员流动性很大,大理寺卿换了好几个。
现任叫黄彩,是蔡京的福建老乡, 但是跟他不是一路人,反倒是和少宰王黼走得很近。
宫九他们过来的时候, 黄彩刚收到了传信, 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客客气气地亲自接待他。
他脸上透着喜气, “没想到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知世子可有眉目了?”
“没有。”
原飞霜见黄彩把自己当成了宫九的随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内心不爽, 直接把黄彩从座位上提起来,转了半圈, 放在了旁边, 他则顺势坐下,翘起腿,端过宫九面前没有碰过的茶杯,“什么待客之道。”
黄彩被他这套动作弄得晕头转向, 根本没想起来生气。
他看看原飞霜,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年轻人,再仔细观察,发现他姣好的面容透着阴柔, 声音也不似常人。
黄彩:“是我失礼了, 不知这位公子是……”
原飞霜低眉不言, 宫九也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
这时, 外面有人进来:“黄相,神捕司又人来了。”
原飞霜起身,“正好,我去审审他们。”
那位衙役看向黄彩。
黄彩觉得原飞霜应该是官家暗中培养的亲信,不然哪有底气在他和太平王世子面前嚣张?
他朝衙役点了点头,得到准许后,衙役便带着原飞霜离开了。
黄彩又让人过来给宫九倒茶,向他赔罪后,低声问道:“刚才那位,是不是……”
他指了指上面。
宫九点头,原飞霜确实是他哥的人。
黄彩万分庆幸自己没对那年轻人发脾气,不然他回去之后,在官家跟前告一状,他还得花上大笔银子找王相公求情,实在得不偿失。
黄彩正想奉承宫九几句,打探一下蔡京案的进展,还没等他张口,宫九不耐烦地起身:“我也去看看,就不打扰黄大人了。”
黄彩连忙跟上:“世子说得什么话,大理寺职责所在,怎能称得上打扰?犯人既然关押在大理寺狱,我就不能不管,我与世子一同过去,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世子吩咐起来也方便。”
“那就走吧。”
原飞霜来到大理寺狱,巡视了一遍牢房,对照着柳仪煊记忆中的花名册,看看有哪些遗漏的,用另一边的马甲继续抓。
系统看得心颤:【人都要被你抓光了!这个监狱真的能关这么多人吗!】
薛沉:【没办法,在蔡京手底下办事的道德底线都很低,不抓很有可能卷钱跑去金国。】
他不止要抓蔡京的人,还得抓傅宗书那边的。
要不是童贯已经死了,梁师成被米有桥顶了位置,朱勔被云鹤烟搞了一通,现在一蹶不振,李彦、杨戬等人势力薄弱,不足为惧,薛沉绝对不敢在此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系统:【有道理。】
薛沉:【要不直接把赵佶撵下来算了,理由都是现成的。】
系统:【什么理由?】
薛沉:【我全家都是纯臣,一心为国,但是陆小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往我们身上泼脏水。都是被他逼的!】
系统:【……】
这也太小心眼了,就因为陆小凤没有认出玉七,他就要给陆小凤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薛沉:【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系统怕被他记恨,根本不敢说话。
原飞霜摆手,让牢头搬来一张椅子,撩起衣袍坐了上去。
牢房里的通风很差,只有很少的光线从外面进来,白天和晚上区别不是很大。
原飞霜轻笑道:“诸位可安好?”
他的声音太有特点了,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原飞霜有段时间老往蔡京府上跑,跟不少人都打过照面。
刚才他在外面走的时候,牢房里的人都没看清楚,听到声音后,立刻有人认出来了:“原公子?可是原飞霜原公子?”
“原公子,蔡相出事了,一定是诸葛正我做的,他公报私仇,把我们都给抓进来了,快放我们出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噤声。”原飞霜敲了敲椅子扶手,等牢房里安静下来,才道,“前因后果我已知晓了,诸位大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么多人被抓到大理寺,怎可能瞒得过官家。”
众人一听,冷汗都下来了:“官家必是受人蒙蔽了,才会纵容这等恶行!”
“恶行?”原飞霜歪了下头,轻笑,“可是我听说,你们被抓走之后,百姓都在叫好呢。”
“那群贱民,哪里知道好赖,说的话当不得真……”
“好了。”原飞霜不耐烦地打断,吩咐旁边的牢头,“拿纸笔来,再添几盏灯,最好加几个火把,把这儿弄得亮一些。”
趁着牢头走开,他来到牢房前,慢慢踱步,低声说道:“诸葛正我嫉恶如仇,如果落到他手里,诸位就算侥幸活命,仕途也到此为止了。各位最好考虑清楚,否则就算我念及往日情分也力不从心了。”
“可……”
“嘘。”原飞霜哼笑,“还没到你们说话的时候。”
系统:【你刚才是不是抖了一下?】
薛沉:【猝不及防肉麻到了,小粉这个音色,真不是你调的吗?】
系统:【真的不是!这都是你自己抽的!】
薛沉:【好吧。】
就在这时,宫九和大理寺卿黄彩一起过来了,牢头也带了油灯和火把来,瞬间将牢房照的亮如白昼。
关押的官员们看清楚了宫九,再看笑眯眯站在旁边的原飞霜瞬间明白了一切。
早就听闻原飞霜和太平王府的大公子走得很近,本以为是蔡相派他与太平王府交好,顺便监视神侯府和太平王府的动向,谁知道他竟彻底投靠了太平王!
原飞霜投诚,六分半堂也一定找到了新的靠山。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些人若是再看不清楚,那就只能等着被清算了。
诸葛正我一向仇视蔡京,对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好脸色,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他绝对会趁机将蔡党一网打尽!
否则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关在了牢里。
宫九:“你做了什么?”
原飞霜勾住他的肩膀,察觉到弟弟的身体紧绷起来,笑意更重,“我打算让他们写下昨天晚上的行踪,纸笔刚刚送到,还没来得及发放。”
宫九冷漠地说:“松手。”
原飞霜:“我不要,有本事你打我呀。”
宫九根本打不过他,为了避免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只能选择忍耐。
他作为“薛涟”的时候没有在外面那么放飞自我,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薛涟看似和善,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傲慢和残忍;擅长玩弄人心,但不喜与人交际。和他有利益来往的人很多,能跟他成为朋友的却很少。
宫九默许原飞霜的靠近,足以说明他和原飞霜关系不一般。稍稍想想就知道,原飞霜从一开始就和太平王府的两位公子走得很近,绝不是今日才改换的门庭。
原飞霜见目的达到,将宫九撇到一边,命人将纸笔油灯发下去,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说,拉着黄彩到狱卒那边闲聊。
宫九背着手,默默看着牢里的官员,心道,裴锐抓了这么多人,倒也还算有用,只是今日之后,怕是要和神侯府翻脸了。
黄彩看着官员们有序把写好的纸张交上来,感觉像做梦一样,他的这些同僚,哪个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这么配合?
黄彩问:“这是口供?”
原飞霜看随意看了几眼,交到黄彩手里,“不是口供,只是不在场证明,还需黄大人查证,接下来就有劳大人了。”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原……”
原飞霜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继续掌握话语权,“大理寺狱的牢房不多,能关的人数有限。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人送到这里,到那时,诸位大人就算想留下也没有位置了。”
黄彩后知后觉地弄明白了原飞霜的身份,原飞霜和宫九走得这么近,还是赵佶的代行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就算是王黼都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算王黼登上了少宰(右丞相)的高位又能怎么样?手里没兵,照样任人宰割。
原飞霜招呼宫九:“走啦,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做呢。”
宫九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利用了,他深深地看了原飞霜一眼,越过他直接走了。
原飞霜回头看了眼黄彩,“黄大人,查完之后直接送到履冰堂,最好在三日内做完,我还要进宫面圣呢。”
“是,是,是。”-
陆小凤第三次经过云升当铺,忍无可忍,质问怀里的玉七:“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玉七一点不慌:“那你自己找,别问我。”
我要是能找得到他,还用得着问你?
他们路上遇到了很多身着缁衣的捕快,那些捕快都很忙,问话也不答,陆小凤刚开始跟着捕快去了刑部,根本没看到裴锐,倒是知道了他们在到处抓人。
“唉。”陆小凤叹了口气,“裴锐带出来的捕快走得很分散,这么盲目地找人不是办法,万幸他还没有大开杀戒……你确定他就在这附近?”
“他肯定会走东角楼这里,有可能从东边的高阳正店那边来,也有可能从南边的景灵东宫那边来。”
“所以你就带着我在这几个地方绕圈子?”
玉七理直气壮:“不然呢?”
陆小凤:“……你给我下来。”
走路的人不是你是吧?
玉七从他身上跳下来,两条看起来很细的腿用力一跃,差点把陆小凤踹翻,旋转半圈,潇洒落地。
第224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陆小凤揪着玉七的后脖颈, 用力提了提,单手揉搓狗头。
玉七:“我要咬你了。”
陆小凤放下他,“你刚才特别像一个人。”
玉七:“你在侮辱我?我被你提起来的时候保证没有破绽, 哪里像人了?”
陆小凤:“……你在说人话。而且我没有说你易容不好的意思,我是说你刚才踹我那脚, 特别像小绵能干出来的事, 你和小绵很熟悉吗?”
玉七:“你是想在这里等,还是主动去找他?”
陆小凤:“我能不能问一问, 咱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会不会玉七也出现过, 只是他没认出来?
狗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陆小凤只能看到那双颇为人性化的眼睛一点都没有动,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
这个时候的玉七倒是和裴锐一点都不像了。
裴锐的样貌、表情、语调、音色都比玉七冷峻, 但是却不难看出他的真实感情。
玉七却恰恰相反,他虽大多数时候也都很冷, 但也有表情变化的时候, 可是除了恼怒陆小凤没能认出他来,其他时候的情绪变化都有些怪怪的。
陆小凤说不出来哪里奇怪,直觉告诉他,真实的玉七, 并非他看到的那样。因此他很在意那点真实,时常因为自己没能及时将玉七认出而感到心虚。
总觉得认不出玉七的次数多了,会对玉七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玉七抬爪碰了碰陆小凤的腿,打断他的沉思。
陆小凤回神:“那就去刑部看看吧。”
神捕司的捕快们抓了人分别送去大理寺、刑部、京兆府等衙门, 按照玉七口中的路线, 裴锐从刑部那边过来的可能性最大。
还没等拐过弯来, 陆小凤就看到了那位一如既往冷如坚冰的黑衣少年。
玉七微微仰头看着裴锐靠近:【这个角度有点别扭。】
系统:【俺也一样。】
裴锐停在了玉七面前,可惜他眼睛看不到, 无法亲自观察一下易容成狗的马甲是什么样子。
“小绵。”陆小凤说,“你要去哪里?”
裴锐抬头,那双无法视物的眼睛正对着陆小凤。
如果陆小凤没在这时候来京城,他现在应该回去找追命吃五味杏酪鹅。
“没认出我吗?我是陆小凤。”陆小凤说,“你这是要进宫面见太平王?”
裴锐:“你有何指教?”
陆小凤叹了口气:“能不能别去?”
裴锐:“为什么?”
陆小凤:“因为我不希望你参与这些麻烦事,你是个很单纯的人,不该为了别人的野心和欲望牺牲。”
裴锐:“牺牲?”
陆小凤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很有耐心,解释的很详细:“牺牲是很多方面的,不止包括性命,还有你的思想、情绪、平常的生活。若是踏错,便很难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裴锐沉默。
陆小凤:“你莫非有什么顾虑?”
裴锐继续沉默,好似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不想回到以前,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陆小凤大概知道他以前过得很困苦,小小年纪就四处流浪,又目盲无所依靠,若非他刀法精湛,怕是活不到现在。
可他说的那番话,跟裴锐以为的,完全是两码事。
更令陆小凤难过的是,他没有办法向裴锐解释。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哪怕裴锐什么都不做,就算他帮忙解决掉太平王,也是无法回到以前安稳的日子的。
他可能会失去一个表面对他不错的父亲,也会和他的那几个义兄渐行渐远,甚至拔刀相向。
换做任何一个人来说,这种事都是很难接受的,完全可以说命中的劫难。裴锐不知道太平王的野心,他只知道太平王对他很好。
这个少年才十七岁,漫漫人生,他该如何自处?
陆小凤替他感到惋惜:“你真的知道自己的作为意味着什么吗?”
裴锐有些委屈地说:“会错过午饭。”
陆小凤眼睛一亮,他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因为裴锐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一些,“你为什么不去吃午饭?”
裴锐:“因为你在找我。”
陆小凤:“你来这里是为了我?”
裴锐点头。
陆小凤没有问他刚才为什么非要进宫去找太平王,他想明白了,从一开始裴锐就没想过进宫,只是在他的提问下,才觉得需要进去一趟。
谁知道再继续说下去,裴锐会理解成什么样子。
他真是太久没有和小绵相处过了,竟忘了在他面前不能拐弯抹角。
陆小凤的心情好了起来:“你现在见到我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看不到。”裴锐语气平平地反驳,顿了顿,“我想吃五味杏酪鹅。”
“我带你去吃!”
“带崔命一起。”
……这绰号听着怎么跟黑白无常似的。再想想其他三位名捕的名号,好像都有点凶恶,应该是故意起这样的名号,镇住江湖上的恶人宵小。
陆小凤感叹心中感叹,这名号起的好,一下就将追命显出来了,正义慷慨的追命都被衬得威风了许多。
陆小凤的使命完成了一半,他心里仍惦记着宫九那边,可也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劝说裴锐。
宫九的武功很高,论单打独斗,很少有人能敌得过他,或许西门吹雪可以……西门吹雪未必能在面对宫九时保持平常心……
裴锐不给添乱就是好的,如果能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小凤道:“追命还有事要做,咱们两个先去,可以另买一只回来带给他,你觉得怎样?”
裴锐冷酷地点了点头。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点了五味杏酪鹅,陆小凤习惯了危机时刻,无论心里再焦灼,表面也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很有兴致地添了几个小菜,还要了壶好酒。
玉七人模狗样地占了个位置,为了将就身上的狗皮,动作很克制,乍看上去更像是只训练有素的狗,而不是个人,仔细一看,又有种莫名的恐怖。
尤其裴锐像是听不到他弄出来的声音似的,全程表示过对玉七的关注,这种不适感就更强烈了。
陆小凤看似轻松自在,不动声色地关注着两个人,然后越看越觉得诡异……
他们是怎么做到如此自然地无视对方的?
饭吃了一半,外面突然嘈杂起来,陆小凤看过去,见路上的行人乱作一团,没一会儿酒楼里的小二急慌慌跑上了楼。
陆小凤问:“外面怎么了?”
店小二顾不得客套,直接赶人:“打、打起来了,酸枣门那边打起来了!现在城里戒严,各位客官快家去吧!”
这里的酸枣门指的是大内北边城墙的旧酸枣门,离着皇宫非常近,从晨晖门进去就是延福宫,从延福宫往南,过去拱辰门就是崇政殿、紫宸殿等重要办公场所。
普通百姓并不清楚宫里的布置,但是他们很清楚,只要封城绝对是出大事了。
陆小凤看向裴锐,见他没什么反应,仍旧吃得很高兴。他又看了眼玉七,玉七一只爪子扶着盘子,盘子里都是些方便入口的,另一只爪上灵活地握了只勺子,坚强地往嘴里扒饭。
也就是店小二心中惶惶,没注意到玉七,不然他肯定比现在更加惊恐。
陆小凤轻咳一声,站起来略挡了挡,严肃地说:“净街的是衙役还是禁军?”
小二怔了怔:“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听外面人说的,送菜的老赵也说看到酸枣门那边已经闹出人命了,说不准是叛军杀进来了。”
大行除了外患,内忧也不少,这几年时常有叛乱发生,到处都能见到逃难的人,他们店里的小伙计就是从歙州过来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小心无大错,避一避也是应该的。”
他看了眼还在吃饭的一人一狗,让小二去找几张牛皮纸把饭菜打包。
小二不太情愿,小声嘀咕着“都这时候了还顾着吃,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呢”离开了。
陆小凤也很无奈,要是这里只有他自己,在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时他就应该留下银子跳窗离开了,可是这里有个不怎么聪明的裴锐,还有和宫九牵扯颇深的玉七,怎么想还是这两个人更重要。
玉七肯定知道什么,他都不急,陆小凤似乎也没有必要太急。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跟裴锐讲清楚现状,万一他觉得自己言而无信,心存怨气,在关键时候做出错误抉择就麻烦了,让小二打包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他郑重地看向裴锐:“小绵……”
裴锐听到他喊,把一整块肉塞进嘴里,鼓着腮艰难咀嚼,手上拿起刀,利落地起身,神情冷峻地对着陆小凤,仿佛只要陆小凤一声令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杀人。
这是个天生的杀手。
陆小凤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好笑地拍拍他的背:“慢点吃,不急啊,你要不要喝口水?”
裴锐摇头。
店小二跑过来,麻利地把没有汤水的包好,有汤水的捞出来再包,然后用麻绳将几个纸包都捆紧,多留出一小段方便提着。
陆小凤领着一人一狗出了酒楼,逆着人群往热闹处去了。
北城墙旧酸枣门,宫九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地的狼藉,挥挥手:“将尸体抬走,送到大理寺去。”
原飞霜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用宽袖掩着面,尽力不去在意地上的血,听到宫九的话,他埋怨道:“你可真会找事。”
宫□□会了无视他,直接打马离去。
原飞霜放下袖子,牵着缰绳慢悠悠地走,整合几个马甲的信息,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方向已经定下了,就是细节需要注意,不然走几步就可能遇到熟人,被牵制住,腾不出手干活就麻烦了。
没过多久,宫九又绕了回来,冷冷地看着他:“还不快走?”
第225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旧酸枣门离着丽泽门和晨晖门都很近, 进去就是大内的延福宫,只是延福宫是皇帝和后妃玩乐的地方,出入宫门比较严格。
原飞霜和宫九绕了大半个皇宫, 从南边宣德门进去,宫九派人往里面递了话, 没一会儿就把太平王叫出来了。
太平王知道他跟着薛沉去查蔡京的死因了, 按道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外面奔波,突然进宫肯定是遇到难处了。
太平王凝重地问:“怎么了?”
宫九的所作所为暴露之前, 他在太平王面前会伪装自己, 做一个好儿子,父子两个相处得还不错。但是现在,宫九在面对父亲时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不太想和太平王交流, 迫于兄长施加的压力,不得不忍耐着不适, 平静地面对父亲。
太平王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两个已经计划好谋反了。
宫九不想做皇帝,大哥也不想,杀了赵佶以后,皇帝的位置空悬, 想继续留在大行,要么推自己人上位,要么从现有的宗室中挑选一个推上去。
赵佶的儿子们年纪都不小了,年纪小的也未必能担起来, 还不如找自己人呢。
薛沉也是这个意思, 特意让原飞霜转告宫九, 让他劝一劝太平王,他要是愿意当皇帝那就最好不过, 如果不愿做也问题不大,但是不能束手就擒,任由别人打杀。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在今天以前,谁也没跟太平王通过气……
宫九满脸严肃,一丝不苟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紧绷。
太平王拍拍他的肩膀,略作安抚,“可是事情办的不顺心?”
宫九把今天上午的经历粗略说了一遍,略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说薛沉打算展现出来的部分:“动兵戈,杀了蔡京手底下的几个人。”
太平王并不意外,宫九的性格就是这样的,谁要跟他对着干,一定讨不到好处。
蔡京位高权重,底下的官员也都权欲熏心、目中无人,两边起冲突再正常不过,宫九的倔脾气上来,死几个人一点都不奇怪。
太平王没问具体的缘由,事到如今,还是解决问题更重要,他道:“你大哥知道吗?”
宫九:“已经派人通知大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收到消息。”
太平王点了点头,以他对小儿子的了解,这种程度绝对不足以他特意进宫一趟,肯定还有别的事:“别害怕,一口气说了吧,凡事还有爹呢。”
宫九见他这副慈爱的模样,心里更别扭了。
他冷着脸,“我调遣了你手下的兵,现在已经全部进城了,就盘踞在酸枣门。”
太平王:“全部?”
宫九:“全部。”
太平王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险些背过气去。
他手底下的兵,除了边关的那些,京城外面就有三万兵马!
他一直在官家跟前,没见过哪个来递过信,也就是说,他儿子擅自调兵进城,官家完全不知道此事!
杀几个官员还能说是意气用事,在没有调令时率领三万大军进京,那就是谋逆!
太平王掐了一把手心,恨不得问问他有没有脑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可是刚才他还是位慈父,不好这么快打自己的脸,强自镇定下来,压低声音,“进城时就没人阻拦?”
“有皇帝的旨意,还有您给的腰牌,一路顺利地很。只是在我抓捕了蔡京同党,还有枢密院、礼部、审计司等一干人后才突然有了阻力。”
太平王眼前一黑,这几个部门的主官几乎都对蔡京唯命是从,找他们问话倒也不是毫无根据,但是听宫九的意思,抓的人还不少。
蔡京权倾朝野,如果宫九真的打定主意要对付他的同党,估计外面根本不剩几个人了。
抓这么多人,搞得京城人心惶惶,就算他没有反心,也要被重重地治罪了。
太平王麻木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宫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好。”太平王心里倒是很有底气,“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打算?”
宫九没说话。
蔡京死后到现在,看起来每一步都充满了意外,推着他们不得不走向这一步,可实际上呢?大哥会想不到吗?
他原本确实以为大哥是迫不得已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经太平王这么一问反倒确定了,这就是兄长之所愿!
想通之后,宫九微微勾了下嘴角,眼神充满了锐意。
难怪他的作为暴露之后,大哥说他们两个还没有到陌路,仍旧愿意包容他,原来自始至终,他们都是一样的。
看他这副模样,太平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么大的事,薛沉竟不提前通知他一声,一点都风声都没露出来,看样子涟儿也被他哥哥蒙在鼓里,现在想明白了,不但没有怨言,反而对他哥哥更加崇敬了。
太平王气极反笑,抬起大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宫九的肩膀,“你们兄弟两个何不将皇城攻下来再来通知我,这个时候倒想起我来了。”
宫九轻叹:“我倒是想,可是大哥不愿。”
太平王被他激得胸口起伏明显,没忍住踹了他的屁股一脚:“没出息!看见你就心烦,滚!”
他声音略大,引得周围的宦官看了过来,见宫九神情淡淡,拂了下衣服上的灰尘,朝太平王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还以为是世子犯了什么错,惹他爹生气了。
宦官们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听不见太平王的怒骂,也看不见世子屁股上的大脚印子。
宫九望着太平王离开的背影,神色愈发冷酷,他挥了下袖子,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原飞霜正靠在殿前的红漆柱子上,盯着来往的宫人们看,这个走了就换下一个,把人盯得心里发毛,他自己却毫无自觉,十分闲适的模样。
宫九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很快就轮到他了。
“你哥哥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
“嗯。”宫九阴沉着脸,一看就心情很不好,他倨傲道:“接下来呢?”
他其实想回家去换件衣服……怎么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带领的精兵就在宫墙之外,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人,想必各方衙门都已经有所行动,很快就会做出反应。不如趁消息还未送达,抢占城门,杀了赵佶,毁尸灭迹,再找一个身形相仿的人换上他的衣服,送出宫去。”
“你的意思是……”
原飞霜得意地哼了两声,他打算给赵佶安排朱允炆的剧本,直接让他失踪,但也不能真的把他送走,万一他跑到金国去,被金人押着回来叫门就麻烦了,所以还是死了最让人放心。
等赵佶“失踪”那些反对新帝的人就会分出一些精力寻找赵佶,他们也不必背上杀害君父的罪名,压力会小很多。
至于会不会有人簇拥赵佶的儿子们登基,先不说皇子们有没有这个胆气和能力,就算真的登基又能怎么样?赵佶都收不会太平王的兵权,新帝就更不可能做到了,上来了就安安分分当傀儡吧。
只要不是蔡京一党,薛沉无所谓谁来当这个皇帝,最好是太平王上位,诸葛正我要是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也行,反正他不想干。
原飞霜推了下宫九的后背:“你去,把赵佶杀了,杀之前别忘了脱掉他的衣服,沾上血不要紧,别刺破了。”
宫九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
原飞霜恼道:“你哥哥让你听我的!”
宫九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情愿地转身离开,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灰色的脚印格外显眼。
系统:【噗。】
薛沉:【我爹还挺活泼。】
系统:【你管这叫活泼?你爹肯定快气死了,你自己不敢跟他说,忽悠着你弟来,就不怕你弟在心里埋怨你?】
薛沉:【不会的,我要是亲自来了,我弟才是真的不能安心做事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若哪一步算漏,敌人强势,短时间内无法决定胜负,父亲和弟弟都在宫里,出入都不方便,真到那个时候,他就是府里的主心骨,还要靠他手中的令牌调派援军,押运补给,不至于被宫外禁军断了后路。
薛沉来到隔壁弟弟的院落,从他的衣柜里挑了几件衣物,装进包袱里以后,喊了个侍卫过来:“你骑快马进宫一趟,路上不要耽搁,先把这个交到世子手上,再去王爷那里,护送王爷回府。”
侍卫觉得这几句叮嘱怪怪的,联系到外面的动静,低声问道:“大公子,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薛沉摇头,叹道:“时局混乱,瞬息万变,谁能说得清楚,去吧,路上小心。”
处理好细枝末节,薛沉着手准备接应“赵佶”离宫的事。
为了让赵佶“活着”,在外面接应的决不能与太平王府有关联,最好是六部或者皇城司的人,得换身衣服才行。
这倒是不难,皇宫外面早晚会有一战,挑几件好的就行,不过得提前选好地方,不能太远,中途暴露在人前,也不能太近,以免被战乱波及。
薛沉犹豫许久,本想由玉七来做这件事,又怕陆小凤通过蛛丝马迹察觉到真相,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青檀。
他没回自己院子,坐在宫九的榻上,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弟弟回家。
小荷以为他睡着了,放轻动作,给他盖了条薄被,悄悄退了出去。
薛沉控制着马甲赶路的时候,僻静的小院外面突然响起模糊的谈话声。
薛沉睁开眼睛,“怎么了?”
小荷从外面进来:“刚才有人来报,万梅山庄的西门吹雪来访,咱们府上跟他又没有交情,真不知道为什么偏要挑这个时候过来,扰了公子歇息。”
薛沉笑笑:“来者是客,不可无礼,请他进来吧。”
第226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薛沉这几天一直在修行, 有其他马甲对武道的感悟理解,本体进步很快,隔几天就能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但是他努力的时间短, 论勤奋更不及西门吹雪,以前没把握能战胜他, 现在一样没有太大把握。
好在他与西门吹雪相交, 用的是宫九的身份,凭他和弟弟的关系, 宫九绝对不会拆穿他, 拖上一段时间,免得陆小凤再请他去杀人,等宫九或者其他马甲回来, 一切都好说。
为了和弟弟区别开,薛沉特意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神态, 收敛了身上的锋芒, 脸色苍白,气质清冷,眉目舒朗,不像宫九那么冷峻。
乍一看上去, 两人还是很想的,只要有心观察,不难分辨他们两个人。
下人将西门吹雪带进屋里。
薛沉没有起身,淡淡道:“请坐。”
如果是朋友, 他会在听到西门吹雪来访时就亲自出去迎接, 薛沉要做出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两人的阶级地位相差悬殊,即便西门吹雪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大, 在太平王府中,也不过是个江湖草莽,太殷勤反而会让人看轻。
西门吹雪没有立刻入座,而是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的特征牢牢记在心里,以便分清这对兄弟。
薛沉泰然自若:“上茶。”
西门吹雪收回目光,坐在了他的下首,“世子不在府上?”
薛沉:“他有事先出去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一等。”
西门吹雪颔首。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就想这么干等着,半点都没有寒暄的意思。
薛沉和西门吹雪接触的次数不多,对他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于原著,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源于宫九。
同样是顶尖白衣剑客,就算成长轨迹不一样,能达到剑道的巅峰,总有些共同之处。
根据薛沉对宫九的了解,西门吹雪对其他事情都可能没有耐心,在剑道上,一定有充足的耐性。
他既然是来比剑的,而且答应了在这里等,就不会立即离开。
现在不必没话找话,等天黑,西门吹雪的耐性耗尽之前再跟他交谈才是最好的时候。
薛沉放空双目,看起来在安静地走神,实际上忙碌极了。
青檀好不容易进了城,里面还乱糟糟的,街上行人急着回家,各个衙门的兵将也都来去匆匆,就算他已经脱了僧衣,用帽子遮住了脑袋,依然很显眼。
他尽量避开人,不引人注意地来到皇城附近,找了一处地方躲避。
原飞霜那边还在遵循人设,坚持尽量不杀人的原则,干的都是搜集情报和传递消息的活。
太平王回到垂拱殿,与赵佶对答了几句,隐瞒了部分真相,将外面的动向讲明。
垂拱殿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赵佶觉得这件事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不再焦虑,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他腹中饥饿,命人传膳,温和地说:“不知不觉就到这个时候了,两位卿家留下来陪朕用过午膳再去查案吧,也不急这一会儿。”
于是诸葛正我和太平王便跟着他一起去吃饭。
他俩都不是蔡京那样的宠臣,平时借着职务的便利,经常能见到赵佶,但是一般都是聊工作,私交其实很一般,就算留在宫里吃饭也很客套,一点都不快乐。
太平王挂念着儿子,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和诸葛正我若有所思的模样相比,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两人都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地用完饭,相继告退离开了。
太平王担心他现在离开会发现宫中的不妥之处,影响到儿子的计划,于是和诸葛正我一道走,打算一旦诸葛正我有异常,就立刻把他制住,务必不能放任他泄露消息。
快到大庆门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人尖利地喊了一声“护驾!”,接着巡逻的禁军向着北边跑去。
太平王和诸葛正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
诸葛正我喊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回侯爷,似乎是有贼人行刺。”
都喊护驾了,谁还不知道是有人行刺?
诸葛正我不止是太傅掌管六部,他还是紫禁城的御林军总教头、圣上的第一侍卫,虽然他的工作范围太大,办公场所设在了宫外,不怎么在皇帝跟前,但是赵佶的安危,确实是他负责的。
诸葛正我道:“官家如何了?”
“卑职也不清楚,只是听人喊了一声,正要前去救驾。”
“罢了,我亲自去看看。”诸葛正我看向太平王,“王爷也一起过去吧。”
先帝在位时,诸葛正我虽然伙同凤郁岗等人谋反,但是计划并未来得及实施,先帝就驾崩了。继任的皇帝初期也曾锐意革新,给了他一些幻想,但是后来以实际行动证明,他这个皇帝当得比先帝还烂。
可惜当时诸葛正我正忙着习武、跟自己的同门内斗,还陷入了感情纠葛中,等他把心思放在朝堂,蔡京等人的势力已经很大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除掉朝中异党,再考虑大位,现在蔡京已经死了……
诸葛正我不动声色地说:“咱们这才离开多久,官家怎会突然遇刺?莫非是内贼?”
太平王摇了摇头,“走吧。”
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是蠢人,必然不会简单直白地行刺赵佶。发生这样的事,太平王立即猜到,宫九打算借着这场骚动掩盖真实意图,反而放心了不少。
回去的时候太平王才知道,他们走了以后,赵佶立刻去了延福宫,在路上遇到了刺客。
延福宫是帝后游乐的场所,刚开始占地面积不大,赵佶继位后觉得它太小,这些年不断地扩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延福宫幽静舒适,殿、台、亭、阁众多,赵佶闲着没事就在那边玩,想找他的行踪并不算太难。
过去这么多年才有人行刺,也是很难得了。
太平王和诸葛正我表面焦急,实则心思各异,匆忙来到延福宫,诸葛正我道:“官家呢?”
梁师成含泪道:“官家叫人给挟持了!禁军已经追过去了,只是那贼人武功十分高强,速度极快,怕是很难追上。”
诸葛正我:“他们往哪边去了?”
梁师成道:“往西边走的,想来是准备从丽泽门硬闯出去。”
诸葛正我便朝着丽泽门去了。
太平王拍拍梁师成的肩膀,略作安抚,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威压:“梁公公是陛下身边的近臣,陛下若是遭遇不测,梁公公难辞其咎啊。你可有看清贼人的模样?”
梁师成脸色煞白。
那人掳走官家时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样貌,他面容冷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衣翩然,屁股上带了个灰色的脚印,正是太平王的世子!
因为太平王是众所周知的肱股之臣,他的世子前途光明,谁知道为什么想不开,突然绑架皇帝?
正因为这件事太过离谱,而且宫九以前进宫都会穿符合身份的服饰,很少着白衣进来,宫人们看清是他,反而不敢认了。所以在传话时没有提到薛涟的姓名,只是以刺客、贼人等词汇代替。
梁师成本以为太平王不清楚此事,还想偷偷给他递话,提醒一句,给他卖个好,哪知世子的举动是太平王授意的!
梁师成沉默片刻,“那人的轻功太好,我并未看清他的样貌,只是宫中守卫众多,总有人看清楚了,王爷不妨问问其他人。”
太平王点了点头,“且等着吧。”
宫九把人打晕,蒙住他的脸,一路挟持着出宫。
这人是原飞霜从赵佶身边的宦官里挑选的,身材和赵佶相差不多,换上衣服后几乎没有区别,轻易蒙骗过了禁军。
他怕后面的追兵跟丢,还特意放慢速度,一路来到城门口,寻找原飞霜口中那个过来接应的人。
“这里。”一个黑衣人蒙面人从宫墙后面走出来,接过了他手中的“赵佶”,“衣服没收到?”
宫九阴沉着脸:“收到了。”
黑衣人:“怎么不换下来?”
宫九觉得他很不识趣,是他不想更换吗?还不是没有找到机会。他不悦道:“追兵要来了,还不快走?”
黑衣人轻笑一声:“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可以趁此机会率兵入宫了。”
刺客只有他一个人,抓捕他的禁军也才二三十个,现在宫门大开,的确很容易突破。
宫九突然意识到,这个黑衣人的几句话,很有可能不是他自己要说的,而是他的兄长提前叮嘱的。
再回想黑衣人那句不识趣的话,宫九不觉得厌烦了,反而心里暖暖的。他的声线稍稍和缓,“我会找机会换下衣服,告诉他,这边一切都好,不必太过担心。”
黑衣人看了他两眼。
宫九突然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青檀?”
黑衣人点头:“走了。”
禁军已经追了上来。
青檀毫不费力地将穿着赵佶衣服的人扛上肩膀,用比宫九更快的速度逃离了。
宫九没有在此地久留,他立刻去了大军那边。
禁军首领犹豫了一下,派人传信汇报赵佶的去向,同时兵分两路,一路追赶青檀,另一边抓捕宫九。
青檀和宫九都是江湖中的佼佼者,就算是诸葛正我亲自来,都未必能抓得住他们,更何况他们这些普通的小兵?
禁军首领自己也对结果不抱期望,只是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有没有做是另一回事,至少论罪的时候,不至于被罚得太重。
青檀带着人迅速躲到了偏僻的地方,他直接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一把火烧掉了尸体,确定衣物完全烧尽,才起身离去。
第227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西门吹雪等了很久, 天都快黑了,仍不见宫九回来,薛沉也被人喊走, 不知去了哪里。
薛沉本想找来太平王的客卿过来陪客,被西门吹雪拒绝了。
他宁愿独自坐在这里擦肩, 也不想面对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西门吹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正想离开这里,薛沉从外面回来了。
“抱歉, 让你久等了。”他歉意地说, 顿了顿,略显迟疑道,“外面出了些事情, 舍弟怕是要迟些回家。你若无事,不妨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不……”
“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如何相识的, 是因为剑术吗?”薛沉略显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 又温和地说,“涟儿的自幼习武,最擅长用剑。他天资卓绝,人也勤勉, 想来在外面也该有所成就。”
系统:【你是不是忘了,你弟根本不认识他?】
薛沉:【怎么可能。】
谈到感兴趣的领域,西门吹雪多了些耐心,同时有些奇怪。
他虽不曾与薛涟比剑, 但也能看得出来, 他身上的剑气极强, 绝不是等闲之辈,可是在亲眼见到他之前, 江湖上竟没有丝毫有关他的传闻。
就算是朝廷中的人,只要武功高强,都会有很大的名气。
例如诸葛正我、方应看等人。
就算不以武功显著,仅靠权势,也能做到天下皆知,就像蔡京、太平王他们。
身居高位者,若与下位者毫无往来,只能说明他的权势是空中楼阁,虚无不实,迟早会有倒塌的那日。
太平王世子的剑意盎然,却籍籍无名,本身就是件怪事,更何况他还有个如此声名显赫的父亲,再这般低调,那就只能是有意为之了。
西门吹雪对薛涟的私事不感兴趣,但是在听到薛沉的诉说后,难免不去琢磨薛涟的剑道。
他们两个人,只看表面何其相似,深究才知截然不同。
薛沉:“请。”
西门吹雪迟疑了一下。
他和王府世子只能算交心,并无实质上的往来,还没有到在他家用饭的程度。更何况他本人不在家中,就算他的兄长与他样貌一致,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薛沉指着外面的院子:“涟儿总在那里练剑。七岁那年,父亲本想给他在后面的园子里建处校场,用来跑马练剑,却被他拒绝了。”
系统:【真的吗?】
薛沉:【假的,我编的。】
系统:【……】多亏问了一句,差点就信了。
西门吹雪:“为何?”
薛沉微笑:“他说‘外物太多,只会约束我的心神,反而束手束脚,倒不如就地取材,随时都能修行’。”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眼眸愈发明亮,“不错!”
薛沉带着他往前院走,“你这次来,是要同他比剑,还是论道?”
“二者兼有。”
薛沉默然。
这个反应超乎西门吹雪的预料,忍不住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不,没什么。”薛沉像是刚从回忆中回过神,用略带唏嘘的语气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拿过剑了。”
薛沉:【上次拿剑还是上次。】
系统:【他不是早就进入“无剑之境”了吗?】
薛沉:【对啊,可不就是好几年没正经拿过剑了。身边一把剑没有,鞭子倒是多得是。】
系统再看西门吹雪,感觉他好惨。
双胞胎互换身份也就算了,宫九还是个能把他恶心吐了的变态。
他特意从燕北来到京城找宫九比剑,最后可千万别成了比鞭子……
西门吹雪对真实的状况一无所知,早就被薛沉带到坑里了,他甚至觉得,世子的这位兄长虽然不练剑,但是对他的弟弟极其了解,所以对剑也非常了解。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相处起来竟还算愉快。
西门吹雪问:“莫非他经历了什么变故?”
“我也不清楚他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你是涟儿的朋友,又与他志同道合,我还想向你请教,涟儿的变化因何而起。”怕西门吹雪接不上话,他又添了一句,“想来应该与剑有关。”
他随便抛出了一个问题,打算等吃完这顿饭再得出“弟弟剑法精进”的结论,然后亲自和西门吹雪谈论剑道,直接让他留宿,后半夜再放他去睡觉。
他总觉得西门吹雪来的时机太巧了一点。
考虑到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关系,很有可能与西方魔教有关,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免得事发突然,打乱部署-
陆小凤和裴锐来到酸枣门的时候,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连尸首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满地的血迹。
他们是从东角楼过来的,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凶手带着尸体离开,很有可能是走得另一条路,或者在他们过来之前就转弯去了别处。
陆小凤看向南边,目光似乎穿过了宫墙,直接抵达了紫禁城里面。
“你说,凶手会是什么人?”
裴锐呆了呆:“我?”
“不然呢?”陆小凤好笑地想,他若是当真不知道实情,让他分析这些,确实有些为难他了。陆小凤突然环顾四周,“狗呢?”
裴锐:“从酒店出来他就走了。”
玉七的轻功很高,又易容成了比人类体型小很多的狗,他一直黏着陆小凤,甩都甩不掉,发生骚乱后,陆小凤的注意力就没放在他身上过,当然不知道玉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陆小凤:“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裴锐胡乱指了个方向。
同样是盲人,裴锐和花满楼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在表达能力上,二人的区别就很大。
陆小凤当机立断:“去皇宫。”
紫禁城内
原飞霜用石头把尸体的脸砸烂,确定无法辨认身份,随意找了处假山,丢到了太湖石后面。
赵佶生前绝对想不到,他爱好太湖石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家破人亡,最后自己也潦草得被太湖石掩盖,就像他治理下的百姓一样,死得悄无声息。
他拍了拍蹭到身上的灰尘,无视周遭的杂乱声音,步伐轻快地往宫门处走。
路过诸葛正我时他抬手打了个招呼:“侯爷也在呢。”
诸葛正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他连忙道:“快把他拦住!”
禁军们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拿着武器,跑步去追原飞霜。
这些作为皇帝近侍的禁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个放到外面都是养尊处优,平时训练都偷懒,没跑几步就跟丢了。
宫九已经带着外面的大军冲了进来,禁军的反抗不堪一击,没费什么时间就攻破了城池,与原飞霜会和。
“接下来分头去找兵符和玉玺。”原飞霜说。
东汉末年传国玉玺丢失后,后世各有自己的玉玺,只不过上面刻的字不是八个,一般是四或六个字。赵佶作为一个书法家,使用的玉玺也不少,总共有九个,其中一个上面足足刻了十六个字,后来他亡国了,那个玉玺也被后世视为不祥。
玉玺可以私人订制,象征意义不大,之所以要去寻找,主要是怕有人趁乱假传旨意。
宫九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命人去赵佶的办公场所还有几处寝宫取兵符玉玺。
他提醒道:“几个城门也需要派遣人手驻守。”
“用不着。”原飞霜,“现在不是攻城略地,我们随时都可以弃城而去。我准备推你爹爹坐上皇位,你觉得怎么样?”
宫九:“这也是兄长的意思?”
“其实我们没有讨论出结果,”原飞霜苦恼道,“他私心里更希望亲近的人登上皇位,你似乎不太愿意,他不想你为难,剩下的人选合适的不多,只有你爹爹差强人意。”
宫九也觉得太平王很合适。
他有声望、有军权,在朝中一直中立,虽说没什么同党,但敌人也少。
而且太平王是他们兄弟两个的父亲,他当上皇帝,他和哥哥都是皇子,如果改变了想法,还有反悔的机会,要是一直不想当皇帝,现在培养继任者也来得及。这样就算他们谁都不做皇帝,也不至于因为现在做的事被赶尽杀绝。
宫九一瞬间想明白了利弊,不再纠结那个问题,他道:“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
他早就想问了,明明他就住在兄长的隔壁,只要用心,兄长那边有什么人过来,全都瞒不过他。
原飞霜轻功好也就罢了,其他人为什么也能转达兄长的话?
那个青檀,昨天之前他在京城吗,大哥怎么联系的他?派了谁去给他传的信?他又怎么联系的那个传信的人?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重要的是,大哥为什么宁愿绕这么大圈子找其他人,都不愿与他商议?
明明他们才是亲兄弟,而且朝夕相处,想见面也十分容易。
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跟他商量!
原飞霜的身体跟宫九没关系,灵魂还是他的亲哥,一看宫九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回府的路上恰巧遇到了我,顺便跟我交代了。”原飞霜眼神冷冷的,但是因为那双温柔笑眼,多了几分风流魅惑。他软软地骂道,“欺软怕硬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气不要冲我撒,去质问你哥哥呀。”
宫九冷笑一声,阴沉道:“我父亲还不知道你的打算,你去通知他。”
原飞霜:“你没有资格命令我。那是你爹爹,你自己去说。”
说完他就走了。
宫九冷着脸在原地站了许久,想起来自己还穿着脏衣服,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宫殿更衣,再去通知太平王他要当皇帝了。
不行,万一太平王再踹他一脚……
算了,还是直接去吧。
第228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系统:【这样真的可以吗?你爹不会生气吧?】
薛沉:【不要紧, 到时候装病就好了。】
系统:【……】
完全不管你爹和你弟的死活是吧?
把难题抛给弟弟以后,薛沉倍感轻松,继续和西门吹雪论道。
裴锐和陆小凤绕了个圈子跑到丽泽门的时候, 这里已经打起来了,死了十几个人, 禁军们屡战屡退, 现在已经看不到人影,只剩下几个宦官躲在远处瑟瑟发抖。
陆小凤脚步不停, 直接进了皇宫。
太平王手下的士兵正在抓人, 那些放弃抵抗的,直接关到了延和殿的偏殿里,还有些宁死不从的, 被卸掉了关节,躺在地上, 紧咬着牙关, 疼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陆小凤看到一个容貌颇为阴柔美丽的年轻公子走到一个人面前,神情温柔,带着恬淡笑意, 看起来和善可亲。
他抬了抬手,干脆利落地卸掉了对方的一条胳膊,无视了他的哀嚎,接着伸向另一边。
“住手!”陆小凤看不下去了, “你要是嫌他碍事, 直接打晕就是了,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折磨?”原飞霜顺手又把骨头给他接上了,拽着人到陆小凤跟前, “你自己看看,我的正骨手法若说天下第二,谁敢说第一?我亲自接好,修养几日,保管恢复如初,把人打晕才是对身体不好,力气大些人就被打死了。”
说完他又把那人的骨头拧了一下,重新错位。
陆小凤:“……”
频繁脱臼才对身体更不好吧!
你根本就是想找个借口折磨人!
这是个反贼,看起来脾气再好,他也是个反贼,立场不同,对待敌人残暴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倒是陆小凤,在看到原飞霜时竟没有及时意识到这一点,天真得以为自己可以跟他好好交流。
他及时调整心态,再看那公子,还是觉得他温柔可人,提不起任何戒备。
真是见了鬼了。
原飞霜废掉那个宫人的行动能力,又卸掉他的下巴防止他自尽,拍了拍手,转而看向陆小凤:“你也是来帮忙的?”
陆小凤笑道:“宫九在哪里?”
原飞霜看向远处伫立的军士:“你们谁叫宫九?”
无论军官还是宫人,没有一个回答的。
原飞霜:“这里没有宫九,你到别处去找找吧。”
他还挺平易近人,就是手上的动作没停,还在给人卸关节。
陆小凤一时说不出他和西门吹雪谁更残忍,虽然西门吹雪杀人,但是动起手来干脆利落,一般他的敌人感觉不到太大痛苦就死了。
被这少年卸掉关节的人肯定还要经历其他的折磨,最后也未必能活下来。
陆小凤突然觉得很无力。
猜到太平王的计划又能怎样?来晚一步,他什么都阻止不了。
两个认识的人,见了面不打招呼也很奇怪,原飞霜装模作样地演了一下:“裴锐,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
“你们认识?”陆小凤说,“对了,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
“我和他义兄是朋友,之前去拜访薛沉,在太平王府见过他几次,不过不熟。”原飞霜道,“我叫姓原,原飞霜。”
陆小凤:“冰池……”
原飞霜赶紧打断:“行了!我还有事,不聊了,你们玩去吧。”
说完他提起地上的宫人,拎着就走了。
陆小凤心情复杂:“据说他是六分半堂大堂主狄飞惊的师弟,兄弟两人十分亲厚,而且大弃子擒拿手早已出神入化。”
裴锐:“不知道。”
陆小凤感觉很寂寞,朋友在身边,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二把手,原飞霜即是他的师弟,又是六分半堂的堂主,似乎以前跟蔡京走得很近,在皇帝面前也有几分脸面。
这样一个人,竟是太平王的人!
蔡京失察至此,死的着实不冤。
连六分半堂都在帮太平王,想来蔡京的旧党也应该被收拢得七七八八,大势已定,就算朝中其他人全都联合起来,都未必能抵挡得住。
想到这里,陆小凤心理压力减轻,心情好了许多。
“你觉得太平王是个怎样的人?”他问裴锐。
“很温暖。”
裴锐天生比别人缺少视觉感官,反应也慢慢的,但是能练成绝世刀法的,绝非等闲之辈,他的其他感官都很敏锐,直觉强大,能让裴锐觉得温暖的人,应该不至于比原来的皇帝还冷漠自私。
想想赵佶干的那些事,不顾国难,修宫殿、修艮岳,纵容宠臣为祸一方,还在全国各地都设置专门的衙门运送花石纲,弄得到处都有人造反,要是没有太平王管理军队,大行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太平王登上大位,短期来看不是坏事。
陆小凤在宫里走了走,太平王手下的兵穿着金漆铁甲,昂首挺胸,一看就跟其他人精气神不一样。
他们没有伤人,也没把守宫门,只是在各个亭台楼阁奔走,不知在寻找什么。
裴锐动了动鼻子,抬手摸了下花朵,像是过来踏青游玩的。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再次打了起来。
陆小凤过去一看,见是太子赵桓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正在龙亭与人对峙,顷刻间就打了起来,宫里乱成一团。
裴锐感觉到了危险,抽出刀来。
他做出防御姿态,没有加入战局,却不想太子突然将矛头对准了他,发号施令道:“那人是太平王的义子,定是叛军头领,速将他拿下!”
裴锐上前一步,挡在陆小凤面前,对他道:“我拦住他们,你快走。”
这下连陆小凤都成了他们的目标。
几百禁军迅速围了过来。
陆小凤不想伤人,灵犀一指可以轻松夹住兵器,可是对方人多,他只有两只手,躲避得颇为辛苦。
裴锐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长刀熠熠生辉,打起来不辨敌我,很快把靠近他的人全都杀光。
陆小凤压力倍增,总算想起来以前跟裴锐一起遭遇刺杀的经历。
他就不该留下来!
现在好了,根本没人敢对付裴锐,全都冲他来了。
赵桓看得着急,“不要管那个人!裴锐是个瞎子,一起上,将他格杀!谁取他的人头,赏金三百两,封协忠郎!”
禁军们被他鼓舞得士气大涨。
裴锐杀了几个靠近自己的人,刚反应过来似的,慢吞吞地说:“你是皇帝吗?”
对啊,皇帝才有封赏百官的权力,一个不受宠的太子顶什么用?能不能顺利登基都是个大问题。
原本就有些犹豫的禁军们更加畏缩了。
裴锐势如破竹,直接杀到了赵桓面前,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置他,赵桓受惊过度,腿软得快要站不稳,后退两步,回过神来觉得丢脸,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剑,向着裴锐刺来。
等他意识到不妥,胸前已经鲜血淋漓,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便失去了意识。
“太子薨了!太子薨了!”
裴锐用臂弯擦了下刀上的血,目不斜视,冷酷道:“我们走。”
陆小凤苦笑。
难怪进宫后的气氛轻松,太平王手下的人待他十分友好,定是因为他和小绵一起过来,被当成自己人了。
太子一死,就算他说自己不是跟太平王一伙的,也难叫人信服。
“裴锐!”
陆小凤定睛一看,见是诸葛正我。
他大概听说了这边的事,急匆匆从南边赶了过来,正好遇见他们准备离开。
裴锐手上拿着刀,衣服上沾了血,虽然黑衣不太明显,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裴锐似乎仍在警戒状态,听到有人不客气地喊他,毫不犹豫地提刀杀了过去。
陆小凤赶紧道:“住手,小绵快住手!他是诸葛神侯!”
裴锐迟疑,停下了脚步。
诸葛正我被刚才的一桩桩事搞得焦头烂额,静下心来才弄明白了现状。
蔡京遇刺,官家失踪,皇宫也被人攻破,这是有反叛啊!
宫里群龙无首,他一时抽不开身,只能遣了几个宫人出去通知无情他们,也不知出宫了没有。
听说太子带了禁军来剿灭叛乱,诸葛正我赶紧往这边赶,没想到撞见了裴锐,就知道这件事跟太平王脱不了关系了。
他恼火自责,恨自己放松了戒心,疏于对裴锐的关注,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小动作。
还不知裴锐盗窃了多少神侯府的消息,有这么个内贼在身边,怎么可能在斗争中胜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裴锐不再伪装,只能说明神侯府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诸葛正我:“官家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
裴锐:“不知道。”
诸葛正我:“你这是想杀我?”
陆小凤打圆场:“侯爷误会了,裴锐当真不知情,我来京城后,最先去拜访的就是神侯府,彼时蔡京才遭遇刺杀,外面乱得很,裴锐带着捕快在城中……”看了眼裴锐,“忘了问了,你抓的是什么人?”
“蔡京同党。”
这也算得上是件好事。陆小凤讪讪地想。
他继续道:“之后我带他去吃了顿饭,见城中发生动乱,一路追赶,就来到了皇宫。实不相瞒,先前我四处奔走,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料想太平王或许有反意,正想通知朝堂中的几位大人,没想到来晚了一步。”
陆小凤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
诸葛正我道:“太子呢?”
陆小凤的笑容变得勉强:“太子带领禁军过来,不由分说便要杀死裴锐,连我都不放过,裴锐没弄清楚状况,为了自保,误杀了太子。”
他太了解裴锐了,以裴锐的反应能力,绝对没认出来太子的身份。不过就算告诉他太子是谁,他也未必知道这个位置上的人有多么重要。
诸葛正我:“你似乎很偏袒裴锐。”
陆小凤:“裴锐沉默寡言,让他解释,难以说清状况,我只是怕产生误会而已。”
诸葛正我:“既然这样,不妨一口气说清楚,太平王究竟做了什么?”
虽说现在正是局势变动的时候,每一刻的情形都不相同,可若不弄清楚状况,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处使劲,交流消息是必然的。
陆小凤便从自己遇到杀人笛声开始,详细但言语干练地讲了一遍。
薛沉:【有时候我真的佩服自己,陆小凤对每一个马甲的印象、每次做出的反应,都跟我预料中一模一样。】
系统:【我也觉得很神奇。都不知道该说是陆小凤太过了解你的马甲设定,还是你太了解陆小凤了。】
薛沉:【我并不了解他,只要明白他永远站在善良和正义这边就好了。】
第229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原飞霜来到了前面的紫宸殿, 将士们逐个宫殿搜寻,找到兵符玉玺后交了过来。
这几个印有大有小,都很精美, 其中一枚“定命宝”,上面刻着“范围天地, 幽赞神明。保合太和, 万寿无疆”十六个字,据说是蔡京给他写的。
蔡京和赵佶活着的时候一起干坏事, 死的时候一路相伴, 也算是一段君臣佳话了。
系统:【……】
四下无人看守,太平王来得悄无声息,过来以后也不说话, 背手在身后,盯着原飞霜看。
原飞霜找了半天印泥, 没找到, 连张纸都没有。紫宸殿是举行重大仪式的场合,就不是正经的办公场所。
他磨蹭许久,实在拖不下去了,假装才刚发现太平王,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跟沉儿走得很近?”
他好像以为其他人带坏了薛沉。
太平王在儿子面前是个慈父,不代表他对所有人都仁慈。本体的锅,马甲背不了。
原飞霜不想多事,微笑道:“我们几个一向以薛沉为主。”
“你何时进宫的?沉儿又是什么时候面见的你?”
“当然是蔡京死之前。”原飞霜放下印玺, 笑眯眯地说, “这世上能杀死蔡京的人不多, 杀了他以后可以全身而退的更是少数,陛下应该知道, 仅用‘意外’来解释,是站不住脚的,必定是早有预谋。”
太平王恼火的不是这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唯独瞒着我?”
【其实不止瞒着你,宫九也是刚知道。】系统反应过来,【还有我,呜呜。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我们不是一体的吗?】
【没隐瞒你啊。】薛沉,【不过你确实没什么用处,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肯定帮不上忙,就算你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也没区别。】
原飞霜柔和地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陛下不妨亲自去问问薛沉?”
太平王这才注意到他的称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王还没有答应登基!”
原飞霜语调轻柔:“您若是不管我们,那就只能一起去死了。”
太平王用食指指着他:“等解决完这堆烂摊子,回去再收拾你们几个小的。”
原飞霜抿嘴笑笑,“反叛者已经悉数关进了神侯府、大理寺和刑部,先帝的那几个儿子也都随了他们父亲,没几个成器的。外敌当前,国若无君,只会变成一盘散沙,任由异国欺凌,还请王爷召集诸位朝臣,共同商议对策。”
说是商议对策,反对的人都提前被抓起来了,剩下的本来就是些不敢出头的,太平王如此强势,谁敢不支持他?
就像原飞霜说的那样,他不顶上,被其他人抢夺时机,占据高位,绝不可能放过他们。太平王总不能为了一时赌气,带着全家一起死,只好坐到左首上座,命人去请百官入宫。
原飞霜在旁边站了站,觉得自己简直像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赶紧挪到了别处。
他垂眸想着自己的心事,打晕师兄,从六分半堂偷出来,他就把人捆绑得结结实实,用布捂住嘴巴,塞到了履冰堂自己卧室的床底下。
师兄应该已经醒了,他本身就有残疾,脖子是断的,无法高声说话,又捂住了嘴,连呼叫都难。
他的卧房平时不准任何人进入,除非雷损派人进去搜查,师兄只能等自己回去解救。
让师兄委屈片刻,总比他们兄弟二人直接对上要好,结局已经注定,他不想师兄牺牲,只要雷损不在意顶头上司的更替,相信师兄会原谅自己的。
半个时辰后,官员们陆续被送过来了。
他们如同待宰的羔羊,大多数人都满脸茫然和恐惧,为数不多流露出惊疑愤怒的,也都转瞬即逝,十分收敛,怕被人看到。
太平王起身,上了两级台阶,环视下方诸臣,肃穆道:“诸位大人都知道,昨日夜里蔡相罹遭不幸,猝然薨殂。退朝后,本王与六五神侯留在宫里与陛下商谈国事,午后才离开。岂料还未来得及走出宣佑门,便有刺客闯入,掳走了官家。”
百官哗然,肃静的紫宸殿一瞬间变得像菜市场。
太平王等了片刻,看他们消化的差不多,才叫停了私语,“太子不知何时带兵入宫,打至延福宫,擅动兵戈,宫人死伤无数,神捕司裴锐勤王救驾,太子业已伏诛。只是官家不知所踪,怕是凶多吉少。”
薛涟刚才找他说明了一切,并通知他,要把他推上皇位,气的太平王恨不得抽他,碍于人多眼杂,身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再踹了他一脚,来发泄一下情绪。
冷静下来,他就开始思考怎么收拾烂摊子。
自立为王容易,百官臣服却很难,想坐稳皇位,无外乎“名正言顺”四个字,只有强权是不行的,哪怕以利相许,也会有直至生死于度外的人出现。
每一次皇权动荡都会有许多人死亡,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不支持他的人全部杀死。可若是当真动手,又会将一部分人逼到对立面,变成自己的敌人。
但又不能太过软弱,以免招来数不尽的麻烦。
想来沉儿也是这般想的,才没有公布官家的死讯,对待官员们也仅仅是关押起来,没有赶尽杀绝。
太子身为储君必然不能存活,但也不能无故被杀死,锐儿做得就很好,目击者数量不多,追随太子的禁军只是听令行事,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锐儿眼盲,出于自卫才反击,将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把错处推到太子身上,虽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能占据一个“理”字。
成王败寇,这个污名,太子不能不背负了。
太平王面容冷酷:“国不可一日无君,几位殿下年幼怯弱,不堪大任,诸位以为,谁能主持大局?”
那些官员是被士兵们请过来的,路上就发现了里面没几个宫人,而且到处都是太平王的兵,早就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听到太平王这么说,哪里还能不知道,他这是想某朝篡位!
没想到太平王的城府竟这样深沉,与他共事许多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常。
官员们谁都不想当出头鸟,就这么一直安静着。
原飞霜打破了僵局:“相爷生前曾说过,太平王是仁慈坚贞之人,可以担当大任,我认为再没有人比王爷更适合了。”
你俩口中的“大任”是一个东西吗?
有官员问:“你是什么人?”
原飞霜笑着说:“我是相爷的门人,名义上也有一官半职,只是时常变动,就不说了。不过我曾经与他出入宫廷,觐见官家,当日诸葛神侯家的几个孩子也在。”
诸葛正我哪里来的孩子?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指的是无情等四位弟子。
这公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诸葛正我的四个徒弟,最大的都三十多,最小的也有二十几岁,他怎么好意思喊别人孩子?
这时,有人问:“诸葛神侯怎么不在?还有刑部、户部、兵部的几位大人怎么都不在?”
原飞霜笑吟吟道:“他们涉嫌谋杀相爷,已经被抓去审讯了。你跟他们走得很近吗?莫非是凶手的同党?”
那人赶紧否认,不敢再随意开口了。
原飞霜道:“先帝在时,王爷四处征战,军功显赫,保家国平安。官家继任以来,王爷依然忠诚勇毅,外抗金人,内稳社稷,时值动荡之时,不能没有王爷。恳请王爷为我等做主,荡平敌寇,使天下清平。”
柳仪煊跟着站了出来,和原飞霜一起向太平王行了大礼。
他不会说话,不能给原飞霜当捧哏,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跟着他混的那些官员当即道:“求王爷不要推辞,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也该担起大任!”
太平王的半生都在战场上,一直都是中立派,没有明显的政治倾向,但这不代表他是个莽夫。
权力谁都想要,手里的实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斗争来的。
当年太祖黄衣加身,被推上帝王之位,没想到今日竟也轮到他了。
太平王觉得有些荒诞,这一瞬间他觉得再威严肃穆的地方,也不过这么回事。
就像普通百姓觉得皇宫禁苑规矩很大,等级森严,没有地位的人不能靠近。庆历八年,崇政殿的四位普通亲从却直接杀进了皇宫,险些行刺成功,却因为没有找到皇帝踪迹,四处乱跑耽搁了时间,被侍卫拿下。
皇帝不过是普通人,皇宫也不过是个比较大的宅院。
只是在成为皇帝之后,所有的官员都处于下级,所有的百姓都是奴仆。
有了榜样,官员们陆续屈服,在大殿中伏首相拜,再无人与他平视。
太平王深深地吐了口气:“平身吧。”
薛沉:【这下诸葛正我反对也来不及了,他本来就看赵佶不顺眼,我爹好好待他,他应该会愿意忠诚于我爹吧。】
系统:【我也觉得,赵佶把下限拉的太低了。话说,你爹当了皇帝,以后是不是要立太子啊?你和你弟谁会当太子?】
薛沉:【谁爱当谁当,反正我不当。天底下没有哪里有一辈子的太子,又不是哪吒他们哥几个。】
系统:【啊?关哪吒什么事?】
薛沉:【你忘了吗,这里是循环宇宙!】
北宋完了是南宋,南宋完了是北宋,根本没有尽头!
太平王这个皇帝还不知道要做多少年呢,薛沉自己都有点担心,过几年赵佶还会复活,那他不就白干了吗?
第230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中立派有中立派的坏处。
仇敌不多, 拼死反抗的力量几乎没有。朋友也不多,办事时的心腹,大多是军中下属, 连个正经文臣都找不到。
他雷厉风行地惩处了王黼、梁师成、李彦,算上前面就死了的朱勔、童贯, 还有昨天离世的蔡京, 六贼尽除,朝堂肃清, 再也不是奸臣当道的时候了。
该杀的全都杀完, 已经到了凌晨。
太平王回家了一趟,根本没来得及跟薛沉说话,洗漱过后, 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天没亮又走了。
薛沉睡醒后, 听完王府侍卫传回来的消息,什么都没说,一切照常,继续招待客人。
跟他相比, 西门吹雪就比较懵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不然为什么一觉醒来皇帝突然换人了?
只是睡了一觉,比剑的对手一下变成了皇子?
这剑还比不比了?
还有玉罗刹……
西门吹雪好不容易接受现实,思考着皇权更替的影响, 等他回过神, 已经坐在饭桌上了。
太平王府的日常饮食都很清淡, 跟他的口味差不多,早饭就是白面馒头、白水煮蛋, 熬出米油的白粥,还有几个小菜,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薛沉说:“我希望你能多留几日。”
西门吹雪抬了下眼眸,用表情询表达了疑惑。
薛沉:“时局动荡,宫中高手如云,我怕家中无人,会有人在背地里作祟。若你能留下来,我也就安心了。”
其实他有自信能对付得了其他派别的杀手,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马甲可以调用,保护自己的安全不在话下。只是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一样,都是不可控因素,不放在自己眼前,实在不能放心。
玉七来到中原以后就一直在变换样貌,简直像水滴流入大海,很难寻找他的踪迹,他也没主动联系过玉罗刹,玉罗刹找不到他,肯定会有所动作。
把西门吹雪留在这里当人质,玉罗刹想干坏事也得投鼠忌器。
薛沉:【我应该是第一个绑架西门吹雪的人吧。】
系统:【?】
薛沉:【你能不能稍微学习一下有用的东西,跟你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系统:【难道不是因为你比较变态?】
薛沉:【究竟是谁,满脑子都是变态的事?谈起变态的话题,是谁比较激动?我们的共同话题都在哪些方面?劝你反思一下。】
系统:【……】原、原来我才是变态?
西门吹雪不太想在别人家久住,也不想无缘无故搅进麻烦事里,他直接拒绝:“王爷深谋远虑,想来做好了完全的打算,不会弃公子于不顾,公子的安全不成问题,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就要走。
薛沉:“外面很乱。”
西门吹雪的身形一顿,似乎想听他说完,但是没有回头。
薛沉:“这里不会被人打扰。你若现在离开,也出不了城,甚至有可能会有许多人慕名拜访。”
不说别的,这个时节从太平王府出去,就足够被人踏破门槛了。
西门吹雪默不作声。
薛沉来到西门吹雪的身侧,看着窗外的景色,“西门庄主这次来京城,不只是为了比剑吧?”
西门吹雪看向他。
薛沉笑道:“我猜的。”
西门吹雪轻轻颔首。
薛沉:“你有为难的事。”
西门吹雪:“不错。”
薛沉:“留下来吧,就当是在陪我。”
感受到了薛沉的心意,西门吹雪有些感动,也因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歉意,心情复杂极了。
他的剑法很好,名气又大,时常被人设计利用,久而久之,防备心越来越重。他出门在外,一向只吃白水煮蛋、白面馒头这种味道寡淡的食物,就算被人下毒,也很容易分辨得出。
西门吹雪也很少有可以托付信任的朋友。
除了陆小凤以外,他也曾有其他朋友,但是那些朋友跟他交好的时间很短,最终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断交。
人在江湖,哪能独善其身。西门吹雪看起来沉迷剑术,极少在外物耗费心神,有些事情却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有数不尽的人想踩着他扬名立万,西门吹雪不能不妨。
或许因为这个,陆小凤在请他帮忙时才会那般犹豫。
西门吹雪身上可以被人图谋的东西就那么几样,如果薛沉真的有歹心,就算他不留在太平王府,一样躲不过去。
西门吹雪不惧阴谋,却也不想辜负他人的一片心意,薛沉体弱多病,看似在剑法上的造诣有限,心境已经超过了大多数人。能有这种心境的,一定不是奸恶之徒。
他提醒道:“他若是想来,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薛沉:“太平王府已经在风口浪尖,此时解决的麻烦越多,日后遇到的难题越少。无论他是谁,该对上的,总会对上。我无惧危险,想来父亲也是一样的。你大可放心。”
西门吹雪很欣赏他的态度,冰冷的神情稍显缓和:“嗯。”-
开封府是个很繁华的城池,人口数量众多,绝对是一线城市,不过它的占地面积不算大,玉七用上绝顶轻功,很快就把城里转了个遍,根本没看到玉罗刹,倒是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玉罗刹不是君子,但他的风险意识超强,就算察觉到了朝堂上的变动,也肯定猜不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就算来了,大概率远远地观望,除非西门吹雪遇到危险,否则肯定不会现身。
玉七安心了,溜着四条腿往皇宫跑,以便应对各种突发现象。
自从方巨侠被召见以后,方应看一直很老实,看起来洗心革面,跟有桥集团断绝了来往。
薛沉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这不可能,有桥集团之所以叫这个名,主要是为了给米有桥一个面子,实际做主的还是方应看。
以前方应看造反,薛沉没什么感觉,反正最后也不会成功。
现在他造反绝对造的可是自己家的反,薛沉只想干脆利落地把他摁死。
方应看现在属于造反未遂,刚和金国人勾结,就被太平王抓回来了。直接杀了他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也不能服众。先发制人不太现实,只能做好准备,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
目前看来京城还很平静,六分半堂都没有什么动作,就是蔡京的死讯可能传出去了,总有人放鞭炮。刚开始放炮的时候没人管,半个时辰过去,外面已经喜庆得跟过年似的了。
因为赵佶对外是失踪状态,太平王做戏做全套,派人了几路人马到处找他,并且把几个成年皇子都列为了嫌疑人看管起来。
他暂代国事,履行监国之责,登基大典被推到了一年之后,好显得没有那么急切。
宫九和太平王在宫里呆了三天,期间薛沉让人送了一些方便携带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充分表达了对父亲和兄弟的关心。
七天之后,宫九终于回家了。
这七天的时间,裴锐和陆小凤在皇宫里一直没出来,避免了被追命质问。
原飞霜怕狄飞惊饿死,抽空回去给狄飞惊喂了饭和水,重新打晕他塞到床底再进宫,一天回去三次,比上班还忙。幸好他的轻功满级,不然全浪费在通勤上了。
玉七的进展最大,他在城外找到了玉罗刹。
玉罗刹仍旧是那副故作玄虚的模样,用灰雾遮掩面容,跟十来个罗刹教的帮众聚在一起,没有进城的意思。
他发现了易容成狗的玉七,但是没有认出他来,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
玉七确信玉罗刹没想参与政变,此刻守在这里,应该单纯为了西门吹雪,待西门吹雪安全以后,他就会离开了。
宫九那边匆忙回府,连薛沉都不肯见,直接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不一会儿薛沉就听到了隔壁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乍一听像是在压抑地啜泣。
和薛沉一起喝茶的西门吹雪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薛沉:【你说我是应该去关心一下,还是摆出淡定的样子?】
系统:【有什么区别吗?】
薛沉:【前者说明这种事情不常发生,后者说明我已经习以为常。】
系统:【我觉得隐瞒一下比较好,可是你弟的那些破事,西门吹雪早晚都会知道吧。】
【也是。】薛沉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微微上扬,【想想就很期待。】
系统:【?】
和系统交流的同时,薛沉已经在西门吹雪面前做出了反应,他先是微微皱眉,往宫九那边看了一眼,接着像是想起了身边还有客人,舒缓了神色,看到西门吹雪疑惑的样子,淡然道:“不必管他。”
西门吹雪不是多事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收起了好奇心。
他在这里不知不觉住了十多天,每天过得跟在万梅山庄区别不大,练剑、吃饭,散步。
薛沉怕他无聊,还给他找了些书看,隔三差五陪他论剑,还带他去参观了弟弟用来放剑的储藏室,日子过得充实且愉快。
就是论剑这种比拼知识储备的活动,实在不适合频繁进行,几次下来,西门吹雪多年的习剑经验都要被掏光了,薛沉这边也不太够用,只能借着其他几个马甲的脑子跟他说话。
这么一来就显得薛沉反应有些迟钝,好像心不在焉,不过也做实了他身体不好。
西门吹雪原本还想跟他比个剑,看到薛沉似乎精力不济的样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宫九从外面回来,最开心的人本应该是西门吹雪。
不过事情跟想象中有些出入。
西门吹雪想象不到,一个绝顶剑客会为何而哭。薛沉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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