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正担心年家太傲，日后被康熙或者四爷收拾，云安就一句话让年遐龄认清了他的身份，至少此刻，年遐龄已经无心看戏，就琢磨着回去如何给老二写信了。
云安这算是完成了小猫咪的愿望，系统一下子给她加了一百点生命值。
云安还不知道自己离十四岁又近一步，她在郭罗玛法怀里边吃橘子边看戏，台上唱的是孙悟空大闹天宫，云安就看个热闹，词儿听不大懂。
遇到她听不懂的词儿，她就问年遐龄或者胤禛。
二人会很耐心地给她讲唱词，在二人的翻译下，云安看得津津有味。
大闹天宫快到尾声，管事让胤禛再点一出，胤禛就把唱本递给年遐龄，翁婿二人推来让去。
云安都听着急了，她就不客气地道：“安安要看三打白骨精。”
小孩子也就能看懂西游戏，唱词儿少，打斗多。
年遐龄立刻道：“那就听小格格的吧。”
今儿演孙悟空的伶人算是出了不少风头，胤禛和年遐龄、以及李家的舅姥爷都给了赏赐。
胤禛还说下回仍叫这戏班来府里唱戏，他本人不怎么爱听戏，但家里人都挺喜欢，尤其福晋，之前就因为爱看戏，被他说过几次。
福晋爱看戏，胤禛就觉得她是贪图享受，小云安喜欢看戏，胤禛却完全没多想，小孩喜欢看热闹不是很正常吗？
还好福晋不知道自家王爷的双标想法，过年期间她不仅要招待来拜年的各府女眷，还要出去吃席。
各阿哥府之间不会互相请，毕竟人太多，要挨家吃过来，元宵节前都吃不完。
胤禛和福晋只用去诚亲王府给三哥三嫂拜年就行了。
三福晋派人来送请帖时特地说了，要把孩子们带上，两家的孩子都还没怎么一起玩过。
云安确实对三伯父一家不太熟悉，只希望三伯家不要有那么多早夭的堂兄弟姐妹。续不过来，根本续不过来。
还好，到了诚亲王府一看，这些堂哥堂姐都是能活过三十岁的，虽然三十也是英年早逝，但比起活不了几年的其他堂哥堂姐来说，给他们续命就没那么紧迫了。
胤祉作为没被圈禁的阿哥中年纪最长的那个，过年要请下面所有弟弟吃春酒。除了年纪太小还不能独立出来活动的二十三、二十四，剩下的阿哥都到了。
但是云安没见上，她直接被福晋带着到了后院，这边都是女人和孩子。
其他家也带了孩子来，但大多是五六岁的孩子，云安是最小的一个。
三福晋抱着云安夸了几句，就让三格格带着云安去和其他小伙伴玩。
云安在小孩堆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十三叔家的孩子，又少了一个给小弘眖续命的机会。
还好蕊姐儿在，她一见云安就过来亲热地拉住她的小手，“云安妹妹今天真好看。”
云安：“是吧，是不是像个小红包……”
过年期间，喜欢素雅风的年氏也不能免俗，给云安准备的全是花里胡哨的衣服。
好在云安还能戴上她喜欢的动物耳朵帽子，今天戴了小猫耳朵的，是一只喜庆的小猫咪。
蕊姐笑起来，摸摸她的猫耳朵，“阿玛也给我做了动物耳朵的帽子，我下回戴给你看。”
小孩们大多是头一回见云安，都好奇地打量她，“呀，这就是弘历、弘昼整天挂在嘴边的云安妹妹呀。”之前跟弘历、弘昼一起去胤祥府上学算学的弘旷好奇地凑过来，要捏云安的脸。
云安偏过头不让他捏。
弘旷哼了声：“没礼貌，我和你四哥五哥同年的，还不快叫堂哥。”
云安眨眨眼，乖乖喊“堂哥”，然后一脸无辜地问：“四哥五哥都去前院了，堂哥为什么可以在这里玩呀？”
七岁以上的小阿哥都在前院跟阿玛叔伯们一起吃席，这边大多是格格们和年纪更小些，离不开额娘的小阿哥。
弘旷：“……”
比他小几个月的弘鼎替哥哥抢答，“因为他不听话，嫡额娘要把他带在身边。”
弘旷：“才不是，是因为我脾胃不好！”
“什么脾胃不好，就是一见大肘子就停不下来。除夕那晚谁吃撑到睡不着来着……”
“我那是守岁，你小子懂个屁！”
兄弟俩一声比一声高，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几个年纪大些的格格赶紧把他们拉开。
云安早和蕊姐儿跑到一边去玩翻花绳了。
胤祉比胤禛更没女儿缘，目前府上只有一个到了出嫁年纪的三格格，大格格夭折，二格格出嫁，三格格下面的两个小格格也都早夭了。
三福晋看着凑在一起玩的蕊姐和云安，叹道：“还是养闺女好，乖巧懂事，不小养小阿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座的都是嫡福晋，大家心说最好妾室生的都是小格格，自己生小阿哥。小格格不争世子之位，长大了出份嫁妆就行，也不用分家产。
四福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的弘晖还在，自己这日子就完美了。
还有比她更惨的五福晋，别说小阿哥，连小格格都没有。
不过她实在佩服福晋，对妾室所出的孩子也能如此亲近。
当然在外面，当嫡母的对庶子庶女态度都不会差，但能从孩子们的表现看出这其中有几分真。
像蕊姐儿在十福晋跟前就规规矩矩的，有事习惯找嬷嬷。但云安却是直接来找四福晋。
小家伙饿了渴了就跑嫡额娘这边来，四福晋也像是经常照顾她的，知道她要喝多少水，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安是在正院长大的。
其余福晋们见状倒也不奇怪，如果自家庶女能跟小云安一样得太后和皇上的喜欢，她们也会多重视几分。
可哪怕是五爷家的格格，也只是多得了太后几回赏赐，却未曾被皇上重视过，该抚蒙还是得去抚蒙。
就不知道以后到了成亲的时候，云安会被如何安排了。到那时候太后和皇上应该都不在了。新皇顾忌云安小格格早年受宠，也不会太亏待她。
胤俄和蕊姐儿的额娘王氏也想女儿能和云安一样，不说有资格进宫陪太后和皇上吧，好歹能让外面人知道，皇上和太后也疼爱蕊姐儿。这样无论夺嫡结果如何，蕊姐儿都不至于嫁太差。
来诚亲王府前，王氏就交代蕊姐儿的嬷嬷跟云安小格格套几句话。
云安和蕊姐儿在屋里玩了一阵翻花绳，又跑院子里去跳格子。
蕊姐儿的嬷嬷就逗云安说话，还说蕊姐儿为了给她教蒙语，学得特别认真。
云安抱住姐姐，甜甜道：“姐姐最好啦！”
“那回头太后娘娘问小格格跟谁学的蒙语，小格格怎么说呀？”嬷嬷问。
话音未落，高嬷嬷就皱起眉，瞪了眼蕊姐儿的嬷嬷，“你想让小主子怎么说？”
“哎呦，小主子怎么说都没错，我只是好奇问问。”那嬷嬷赔笑道。
云安这才明白过来，蕊姐儿的嬷嬷大概希望自己在太后跟前多提提蕊姐儿的好。
这没什么难度啊，她还希望蕊姐儿能跟自己一起进宫去呢，这样就有更多时间给蕊姐儿续命了。
她怕俩嬷嬷吵起来，就拉着蕊姐儿往另一边跑，“我们去看看那边的水缸里有没有小鱼！”
嬷嬷们可不敢让小主子靠近水缸，万一掉进去就不好了，忙快步跟上。
蕊姐儿的嬷嬷怕得罪云安小格格和她身边的嬷嬷，再让四福晋知道了，四福晋又告诉自家福晋，那自家福晋定然要借机修理王氏。
她没敢再多嘴，只希望云安小格格能记得玩伴，哪怕在太后跟前多提一句，对自家小主子都是有好处的。
等晚上回了雍王府，高嬷嬷就把这事儿跟年氏说了，年氏叹息一声，“不过是希望孩子有个好前程罢了，也没什么错，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儿。”
高嬷嬷应了，“奴才只是气不过这些人想走小格格的门路，今儿这事儿没撒谎倒还罢了，若以后让小格格撒谎，万一被太后和皇上识破，岂不是连累了咱们小格格？”
“云安还小，哪儿有那么好控制。没人敢冒这个险，等她再大些，给她讲清楚其中利害，她也不会轻易替别人传话。”
不过这事儿倒是提醒了年氏，云安还这么小，就已经有人想走云安的门路了，以后她要面对的类似的事情还多呢。
云安想去跟乌库玛嬷提提蕊姐儿，奈何过年期间她就只跟福晋进宫请了一次安，因太后要见跟随丈夫来朝贺的蒙古女眷，宁寿宫里人来人往，就没让云安留下。
直到过了十五，太后清闲下来，才跟康熙说要接云安入宫。
过年期间康熙休息了几天，身体好了许多，他1打算带着太后去畅春园住几日，便等到了畅春园才让人接云安和弘历。
胤禛和福晋心说现在都不用他们送了，想孩子了就直接来接人，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比起紫禁城，兄妹俩还是更喜欢去畅春园玩。
兄妹俩到了畅春园，自然是先给太后请安，又一起熟门熟路地去清溪书屋见皇玛法。
云安可没觉得畅春园有什么不同，真就觉得像是回爷爷家玩一样，高兴地蹦蹦跳跳。
弘历就更不紧张了，过年期间他还跟着三哥去尚书房读书呢，住在畅春园的好处就是早上可以多睡一刻钟。
到了清溪书屋，俩小孩还没来得及让人通传，就见魏珠走过来，欠身道：“两位小主子，万岁爷在忙，您二位等会再来吧。”
此时已是傍晚，通常这个时候康熙都已经忙的差不多了，就算有几本奏折没看，也不会忙到不让人进去请安的地步。不让人打扰，估计是在召见大臣。
弘历就道：“好，那我和云安妹妹先回去，等皇玛法忙完了，劳烦魏公公跟皇玛法说一声，就说我们已经平安到园子来了，让他老人家放心。”
云安在旁边跟着点头。
魏珠笑着应了，就在弘历和云安转身要走时，房门打开，几名官员走了出来，这几人都是一副脸色惨白的样子，一人差点被门槛绊倒，一旁侍立的小太监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
弘历和云安赶紧让到一边，免得这些官员见了他俩还要请安。
这几名官员显然是被什么吓着了，失魂落魄的，压根没注意旁边的小孩，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弘历察觉皇玛法生气了，就要拉着云安先撤，这时魏珠却已小跑着进屋通传，“万岁爷，弘历小阿哥和云安小格格来给您请安了。”
康熙负手立在御案后，神情冷得吓人，听到魏珠的话，他神色稍缓，“让他们进来。”
魏珠只顾着让两位小主子进来哄万岁爷高兴，没注意御案旁的地上扔了本奏折。
弘历知道皇玛法在生气，进屋时心里就有些忐忑，规规矩矩的。
云安才不管，一进屋就甜甜地喊起“皇玛法”，“安安可想您啦！”
她想扑进皇玛法怀里，跑得太快一脚直接踩到地面的奏折。
康熙：“……”
弘历：“……”
弘历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若是皇玛法迁怒到云安妹妹身上可怎么办啊？
云安也意识到自己跑太猛了，忙收回小脚，弯腰把奏折捡起来，还想拍拍上面的土，奏折却被康熙拿走。
朱天保奏请复立二阿哥为太子的奏折，康熙刚看过后雷霆震怒，跟朝臣议论此事时，随手就把奏折扫在地上。
此时看着上面的小脚印，康熙却忍不住大笑起来，“踩得好！踩得好！”
云安：“？？？”
皇玛法疯了！
第82章
朱天保这人都没见过胤礽，竟在奏折中将二阿哥夸得天花烂坠，称其“甚贤。”
贤贤贤……康熙看到“贤”字就烦。
朝中有老八一个贤王还不够，现在还想多个“甚贤”的废太子？
二阿哥要是真贤，岂不是说他这个当阿玛的有眼无珠，竟废了这样好的太子？
一废太子后，康熙心疼胤礽，自己打自己脸，不顾群臣保举八阿哥，硬是复立了太子。而胤礽丝毫不体恤他的苦心，不说收敛性情，谨慎行事，反倒变本加厉的结交外臣。
他这是等不及，自己这个老子还没死呢，就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二废太子时康熙杀了不少人，又放出二阿哥得了疯病的话，这才没过几年，竟然又有人提立二阿哥。
康熙断定朱天保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这是非要他把废太子一党的人赶尽杀绝不可？
密信那事儿之后，咸安宫的守卫又多了一倍，胤礽身边也全换上了康熙安排的太监宫女，他根本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这次的奏折，单纯是原太子党见他最近身体不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帮人为了从龙之功，丝毫不考虑大清基业，二阿哥都什么样了，他们也好意思睁眼说瞎话的写奏折。
这种狗屁不通的奏折，被踩两脚才好！
弘历和云安都被康熙的反应吓到了。云安下意识退了两步，很想躲到四哥身后去，却被康熙抱了起来。
云安：“……”
看来皇玛法最近身体恢复的不错，又能轻松抱起自己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康熙就直接把她放在了龙椅上：“……哎呦，你这丫头，怎么又沉了？”
云安：“……”
康熙把被云安踩了一脚的奏折随意压到一摞奏折下面，自己坐回椅子上，云安也没有要下去的意思，反正这椅子挺大，她就挨着皇玛法坐。
弘历：“……云安妹妹，你能不能先下来？我给皇玛法行礼。”
云安：“……”
康熙笑起来，“不必行礼了，快过来坐。”他笑眯眯问俩孩子，“过年玩得怎么样？”
云安和弘历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起来。
康熙含笑听着，仿佛刚才大发雷霆的不是他。
康熙让人送了几碟点心来，和俩孩子一起用过晚点，才让他们各自回去早点休息。
云安回到镜峰，陪太后说话。太后听她会的蒙语越来越多，就问她，“是你阿玛教你的？”
云安道：“有些是阿玛教的，还有一些是和蕊姐姐学的。蕊姐姐会好多蒙语，可厉害了！”
太后皱眉想了想，“蕊姐是？”
“是十叔家的姐姐！”云安道。
太后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会蒙语，你十婶就是蒙古的格格。”
云安点着小脑袋，“这样啊！蕊姐姐可喜欢和安安玩了，还有十三叔家的明舒姐姐！”
太后对这俩重孙女压根没印象，被云安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好奇想见见。不过胤祥失宠多年，不知皇上让不让他家孩子进宫。
太后对胤祥失宠的原因也就知道个大概，而且老人家想着胤祥没被圈禁，这两年还在给其他小皇孙教算学，皇帝应该没那么生他的气了。
次日康熙来请安时，太后就直接跟康熙道：“哀家听云安说，她和胤俄家的蕊姐儿，胤祥家的明舒玩得不错，哀家还从未见过这俩孩子。”
康熙立刻明白了皇额娘的意思，因为朱天保的事儿，他对废太子一党正敏感，之前就怀疑过是不是胤祥指使，听到太后想见胤祥家的孩子，他又不禁多想。
难道老四也被胤祥拉过去支持老二了？
不可能吧？老二和老四素来不睦。
而且云安并非只和太后提了胤祥家的小格格，还提了胤俄家的。
老四更不可能和胤俄凑到一起去。
正好这时云安跑进来，她给康熙行过礼后，康熙就让她到身边来。
“你平时经常见你十叔和十三叔家的姐姐吗？”
云安摇头，“没有啊，安安想天天和她们一起玩呢，但其实没见过几次。安安好想和五哥一样，每旬都去十三叔家玩呀！”
“你五哥是去学算学的，哪儿是去玩的。”康熙解释一句，又问：“你想和她们玩，又不一定要过去，你十叔和你十三叔可以经常带孩子来你们府上啊！”
“他们没有经常来，皇玛法你让他们带姐姐去找安安玩好不好？”云安趁机撒娇。
康熙：“你都到畅春园来了。”
云安想说那就让他们到畅春园来玩，但想到皇玛法不太喜欢十三叔，小家伙有点迟疑。
谁知康熙直接说出了她的心愿，“让你十三叔家的小姐姐来畅春园陪你玩几天可好？”
云安：“还有十叔家的蕊姐姐呢。”
康熙闻言，更加确定这单纯是小孩想要玩伴，不是大人教的。
他就对太后道：“那就安排明日让十福晋和十三福晋带着孩子来给您请安吧，若孩子不怕生，再说她们住到园子里的事儿。”
太后笑着点头，“对对对，可不是所有孩子都和我们云安一样，小小年纪就能离开额娘的。”
云安得意地拍拍小胸脯，“安安最棒了！”她不但成功让两个姐姐能在乌库玛嬷跟前露脸，还给乌库玛嬷加了二十点生命值呢，皇玛法更多，有足足五十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系统竟然给二阿哥加了五十点生命值。
这事儿和二伯有什么关系啊？
云安给八叔、九叔续命，是因为她见过这些人，跟他们接触过，都对自己不坏，就下意识希望这些人能多活几天。
可她从来没见过二伯，就也没想着要给二伯增加寿数。眼前闪过的提示让小家伙愣了下，二伯这种已经被圈禁起来的，就算多活五十天，也不会改变什么吧？
至于这事儿和二伯到底有什么关系，云安实在想不出来，也就懒得琢磨了。
康熙让老十三的孩子入宫，正是因为朱天保请封太子的事儿。虽然隆科多的汇报中，十三阿哥府一切如常，但康熙仍不放心。
万一自己铲除废太子余党时，老十三要是再敢犯浑，自己好拿他的孩子威胁他。
当然，康熙绝不希望真走到那一步。
康熙让人去十阿哥府和十三阿哥府传话，两家大人都猜测这有可能是沾了小云安的光。蕊姐儿的额娘王氏恨不得给云安小格格磕个头。十福晋却不怎么高兴，但见自家王爷乐得嘴都合不上，也不好说什么。
十三阿哥府上，胤祥和十三福晋都有些受宠若惊，
因敏妃早逝，十三福晋也不用去给婆婆请安，这十年里，除了逢年过节跟着内外命妇一起行礼外，就没单独见过太后。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紧张，胤祥就安慰她，“皇玛嬷是很和气的人，之前还给你赏过一对掐丝珐琅镯子，你忘了？”
十三福晋愣了下才想起来，这十年太漫长了，自己和其他妯娌一起在太后跟前凑趣的日子，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夫妻二人又亲自给小明舒教规矩，这孩子本就有点腼腆。胤祥有些担心她见了陌生人不敢说话，他不求女儿能得太后青睐，只希望女儿规矩上不出错，别让老人家不高兴就行。
次日，两位福晋前后脚到畅春园。太后跟十福晋挺熟的，却是好久没见十三福晋，差点都没认出来。
十三福晋看起来形容消瘦，眉宇间的川字纹十分明显。太后瞧见她，莫名就想起大阿哥的第一位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太后也不好多问，只关心了下两家的其他孩子，就把注意力落在蕊姐儿和明舒身上。
蕊姐儿大大方方的，能用蒙语和太后交流，太后很是高兴，给孩子赏赐了一个金坠子。
明舒就内向许多，太后问一句她才细声细气地答一句。
太后也不忍心责怪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怪可怜见儿的。”她给明舒赏了一匹上好的贡缎，让十三福晋回去给孩子做衣服。
太后哄着两个孩子吃了些点心，就让云安带她们去玩。
云安跟个小主人似的，带着两个堂姐参观镜峰周围的景色。
早春时节，柳树刚刚发芽，大部分花都还没开。仨小孩逛了一圈，有点冷，就跑回镜峰喝茶，正好碰上来镜峰见太后的康熙。
明舒和蕊姐儿见了御辇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云安已经喊起来，“皇玛法，安安在这里！”
御辇立刻停下，云安他们就上前请安。
已到镜峰附近，康熙便下了御辇，看向蕊姐儿和明舒，尤其明舒，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这孩子。
“长得像你额娘。”康熙打量片刻，评价道。
明舒不知如何回答，就垂着脑袋。
云安凑到康熙身边，“皇玛法，明舒姐姐漂亮吧？”
康熙点头，笑着捏捏她小脸，“比你漂亮。”
云安：“安安明年就和姐姐一样漂亮了。”
蕊姐儿和明舒听见妹妹的童言童语，都忍不住笑出声。
康熙带着三个孙女往镜峰走，低头对明舒道：“你头一回来畅春园，不如留下多玩几天，云安在这儿，这里还有你的两个小叔叔。”
蕊姐儿想问：“那我呢？”
可阿玛额娘交代过，在畅春园不能想什么说什么，她就羡慕地看向明舒。
谁知明舒却绞着手指不吭声。
“姐姐，留下来吧。”云安挽住明舒胳膊。
明舒：“可是我想阿玛。”
康熙挑眉，“你在家难道每天都能见到阿玛？”
明舒点头，“阿玛每晚都会给我讲故事，不听故事我睡不着。”
康熙：“……”胤祥这么闲？
此言一出，云安和蕊姐儿就说起自己家的阿玛，蕊姐是好几天见不到阿玛一面，云安则吐槽阿玛讲故事不催眠。
康熙心说这才是正常的阿玛，老十三平日在家到底在干什么？他想了想，对明舒道：“你今儿先在园子里住着，明儿朕送你回去。”
第83章
虽说这两年康熙也不是没见过胤祥，不仅逢年过节他会跟着兄弟们来行礼请安，偶尔召集诸王大臣议政时，康熙也不会专门下旨让他别来。但他很少发言，偶尔说话，康熙也不怎么搭理他。父子俩更是没有单独说过话，
康熙想到上回召进宫问话的弘昌，不及胤祥当年的万分之一。
胤祥夫妇俩都如履薄冰的，哪儿还有心思教育孩子。康熙原以为胤祥夫妇对家里的孩子都和对弘昌差不多，仔细问过明舒才知道，胤祥就是单纯不太喜欢弘昌，对十三福晋所出的孩子都是万分上心。
老四已经够宠云安了，又是给女儿设计帽子，又是陪她玩儿。老十三有过之无不及，亲自给小明舒和弘晈开蒙。弘暾的算学和弓马骑射也是他手把手教的。
看来这人还没有彻底被击垮，康熙欣赏胤祥的心志，却又担心他要借着二阿哥东山再起。
他突然就有些好奇这个儿子的想法了，便打算明日去十三阿哥府上看看，顺便跟他聊聊。
十三福晋得知皇上明日要去他们府上，吓了一跳，自家宅子虽然修过一次，但比起其他王府、甚至贝勒府，还是略显寒酸。
一晚上想修整也来不及了。
康熙见兆佳氏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十三阿哥府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下康熙更想去看看了。
十三福晋失魂落魄的，急着回去跟自家爷商议迎驾事宜，偏偏明舒还舍不得额娘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云安见姐姐快哭了，就拉她到自己屋子去玩玩具。
十福晋母女和十三福晋陆续离开，太后才问康熙，“哀家看明舒那孩子有些怕生，何必把她留下来？”
康熙道：朕想了想，孩子怕生就是因为见的人少，越是如此越是该多锻炼。”
太后想想也是，皇帝说明日要去胤祥府上，想必是见了孙女，也开始心疼儿子了。
太后自是希望这些孙儿都能平平安安的，如果胤祥能重新获得皇帝器重，再好不过。
就在十三福晋带着孩子去畅春园的这段时间，胤祥收到了一个消息，翰林检讨受其父影响，上奏请求立二阿哥为太子。今日一早，朱天保，朱都纳父子以及相关人等全部下狱。
听说皇上要当着群臣的面亲审朱都纳。
有从前支持过废太子的人来跟胤祥商议，倒不是想替朱都纳求情，只是怕二阿哥及其家人被连累。
胤祥是曾经效忠过二阿哥，但那是汗阿玛安排的，而且当时的二阿哥还是个文武兼备、尽职尽责的太子。
可后来，太子变了，汗阿玛也变了。胤祥想脱身已来不及。但自从一废太子后，胤祥和太子的联系就断了，太子被复立后，他也不再是太子的心腹。也正因如此，二废太子，他没有被牵连。
但在许多废太子一党眼中，他还是太子的人。胤祥没想着撇清关系，只是劝说这些人，若是想保护二阿哥一家，就莫要出头，二阿哥不会出事的。
打发走这些人，胤祥独自坐在书房里，朱天保父子真是二哥的人吗？
会不会是八哥或者十四弟陷害二哥，毕竟二哥不可能疯到这个程度。
虽然汗阿玛说过二哥疯了，但胤祥一直觉得那是气话。所谓疯病，不过是不再顺从汗阿玛，把自己性情中的乖张古怪毫无顾忌地展示在汗阿玛面前而已。
如果真是老十四干的，会不会连累到四哥？
思及此，胤祥背脊发寒，有些坐不住，可这当口自己决不能主动联络四哥。
正这时，十三福晋回来了。
胤祥见她一个人，心下一凛，“明舒呢？”
“被皇上留在园子里住了，皇上说，明日亲自送她回来。”十三福晋道。
胤祥怔了下，脸色瞬间白了，汗阿玛终归还是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不提十三府上如何人心惶惶，畅春园内，康熙带着俩孙女和二十三阿哥烤玉米。
云安说想吃烤土豆，烤玉米用的烤架，整个土豆直接放在上面不太好烤。康熙就让人把土豆切成片，用签子串起来，试着烤烤。
云安眼睛都亮起来，心说这样更好吃了，
明舒还是头一回见烤玉米，也不再闹着要额娘，跟云安挨在一起，盯着炉子，时不时问一句：“皇玛法，什么时候能吃烤玉米？”
康熙笑着道：“等你闻到香气的时候就差不多了。”他跟孩子们一起，坐在小杌子上，怕被火燎到袖口，袖子卷起一截，露出枯瘦的手腕，如果不是偶尔有人来跟他汇报朱天保一案的进展，康熙这幅样子，几乎跟民间疼爱孙子孙女的老人家无异。
康熙估摸着无逸斋那边皇子皇孙们下学了，就让人把弘历也叫来。
很快，弘历就跑来了。
云安和明舒已经在啃烤玉米了。
康熙笑着让弘历坐下，“玉米被你俩妹妹分了，你先吃烤土豆片。”
“皇玛法尝过了吗？”弘历问。
“朕吃了，味道不错。”康熙想着弘历下学饿了，就让人端一盘饽饽上来。
云安就说：“饽饽也可以烤着吃吗？”
弘历和明舒都没听说过，康熙却是听官员说在北疆就有烤馍，估计跟烤饽饽差不多。
他于是突发奇想，让人把饽饽也串起来烤一串试试。
几个小孩子都十分期待，这个说烤好了应该蘸白糖，那个说应该蘸盐。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来汇报，宫里传来消息，咸安宫的二福晋病了，三格格想替额娘请太医。
康熙对二福晋瓜尔佳氏还是挺满意的，甚至觉得有些亏欠这孩子，让她嫁给胤礽，没享几天福，净担惊受怕了。
二废太子后，瓜尔佳氏身体就一直不好，请太医的次数并不少，并不用经过康熙同意，不过最近咸安宫守卫森严，二阿哥一家想必也知道出事了，就先来请示康熙。
康熙指了一名擅长女科的太医去，还吩咐要将脉案送到佟贵妃处，让她过目。
目前，宫里的事务是佟贵妃在管，如果脉案有什么异样，疼贵妃会立刻来向康熙汇报。
等人都退下了，烤饽饽也已两面焦黄可以吃了，康熙便让弘历尝尝。
弘历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起来，“太好吃了！”
云安、明舒、胤祁也好奇要尝尝，康熙就说再烤一串让他们三个分。
弘历这会儿正饿，恨不得两口一个饽饽，结果就被烫了下，捂着嘴嘶了一声。
康熙；“保成，慢点吃……”
弘历：“……”
云安：“……”
俩知道保成是谁的小孩都愣了，胤祁和明舒却是一脸茫然。
胤祁傻乎乎问：“弘历侄子的小名叫保成吗？”
康熙回神，笑道：“是朕糊涂，叫错了。”
弘历忙转移话题，要人端杯温水来。
偏偏胤祁还在那好奇，“那保成是谁呀？”
康熙笑了声：“保成就是你们那个得了疯病的二伯。”他说着看向弘历，“弘历听说过他吗？他以前就在无逸斋读书。”
弘历睁大眼睛，“真的吗？阿玛说二伯学问很好。”
云安：“……”啊啊啊四哥你怎么回事？好好的提什么阿玛啊？
不对！阿玛怎么回事，好好的跟四哥说什么二伯啊！
康熙闻言，也挑了挑眉，“你阿玛还说什么了？”
“回皇玛法，孙儿听说二伯被圈禁起来了，就去问阿玛其中缘由，阿玛说二伯学问很好，弓马骑射也是一流的，可惜得了疯病。”弘历说着叹了口气，“二伯也太可惜了。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孙儿想着，二伯这样极其聪明好学之人，才更易得些怪病……”
云安：“……”你最好一直记得，是谁自称“十全老人”的？十全十美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康熙抬手摸了摸弘历的小脑袋，“你说的很对，他就是太聪明了，又生在皇家，有朕悉心培养，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至少在康熙看来，他给胤礽的都是最好的。
康熙又问：“你阿玛有没有提你另一个被圈禁起来伯伯？”
云安：“……”皇玛法又开始套话了。
弘历闻言立刻板起小脸，“是大伯，阿玛说大伯那样残忍之人，实在是辜负了皇玛法的教诲。”
康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云安眼前突然闪过系统提示，给阿玛和四哥各加了一百点生命值。
云安眼睁睁看着四哥头顶的寿数加一了，四哥能活到九十岁了诶！
云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要想在四哥晚年的时候劝他别干糊涂事可没那么简单，至少还要再给自己续七十多年寿数。
这艰巨的任务就靠小猫咪了。
云安只顾着感叹四哥长寿，一时也忘记追究这一百点生命值的原因了。
正琢磨，袖子被明舒拉了下，“大伯二伯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见过吗？”
云安摇头，“听说他们都被关起来了。”
胤祁见她俩嘀嘀咕咕，也凑过来，“啊？大哥也被关了，他也得疯病了吗？”
仨小孩就在康熙身边嘀咕，康熙如何听不见？他心说也就只有小孩子敢当着他的面嘀咕这俩人了。
他转头帮胤祁解答，“他得了蠢病。”
云安：“……”
胤祁点头，奇奇怪怪的病真多啊！
明舒疑惑地歪歪脑袋，阿玛总说弘昌大哥蠢笨，难道也是得了蠢病？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问问皇玛法，烤饽饽就好了，一串三个，仨小孩一人一个。
吃饱喝足，康熙回清溪书屋去，孩子们也各自回去睡觉。
云安和明舒回到太后处，云安要跟姐姐一起睡，正好明舒也想跟妹妹一起睡。
太后笑道：“就知道你俩要凑在一起，床铺都收拾好了。”
如愿和姐姐一起睡觉觉，系统又给太后和明舒各加了生命值。云安美滋滋的，洗漱后躺在床上跟明舒互讲故事。
说好的一人讲一个，结果云安还没听完明舒的故事就睡着了。
明舒：“……”
明舒躺在陌生的床上，闻着房间里陌生的熏香，一点睡意都没有。再看看已经睡成大字的云安妹妹，不由在心里感叹，妹妹真厉害。
次日一早，太后刚带着俩孩子用过早膳，康熙就来了。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吗？”康熙问明舒。
“回皇玛法，我睡得很好。”明舒乖巧道。
太后笑道：“半夜嬷嬷去看了一次，云安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把人家小明舒挤到床边边。”
云安有点不好意思，“安安又不是故意的。”她说完又问皇玛法，“皇玛法是要送姐姐回家吗？”
康熙点头，“怎么？你也想去？”
云安摇着脑袋，“安安不去。”她说着哒哒哒跑回自己屋，端着几个匣子出来，“这是给弘眖小堂弟的生辰礼物。”
康熙依稀记得老十三家小儿子是正月出生的，看来老四和老十三家的孩子是真亲近，都知道彼此生辰。
老十三毕竟是犯过错的皇子，老四就算照应，也有些太过了吧。康熙心里对老四的不满刚升起来，就听云安道：“安安就见过两个小堂弟，一定要给他们送礼物。”
康熙：“……”合着根本就不是因为两家大人关系好，而是老十三家有比云安更小的孩子。
他捏捏云安小脸，“你倒是个好姐姐。”
云安骄傲地挺挺小胸脯，那必须的！
被云安这么一提醒，康熙也不好空手上门，他立刻让人准备赏赐，都是给孩子们的东西。
一切准备停当，御驾才启程前往十三阿哥府。
皇上去胤祥家的消息很快从畅春园传到了各皇子府，尤其住在胤祥家附近的胤祯，得知汗阿玛去看十三哥了，立刻跳起来。
什么？还有赏赐？
废太子一党倒霉，十三哥怎么风光起来了？
第84章
康熙和胤祥见面，并无什么话题可说。
这些年胤祥失宠，不光是因康熙对胤祥的不满，胤祥也对汗阿玛寒心。在他被废太子一事连累后，他的两个妹妹一前一后死在蒙古。康熙的态度却十分冷漠，甚至没有让人追究两位公主的死因，尤其温恪公主，难产而亡和太医救治方法错误脱不了干系，但汗阿玛不但没有问责，反而还说什么已嫁之女，没什么可伤心的。
胤祥当时还被关在养蜂夹道里，事后才听说此事。
他只觉以后到了九泉之下，无颜去见额娘和妹妹。额娘病逝前让自己好好照顾妹妹，自己却连累了她们。
胤祥见过汗阿玛最温情的一面，也见过帝王最无情的一面。而他现在面对汗阿玛，只敢拿出作为臣子的恭敬，再也不敢报有更多期望。
康熙对胤祥的态度也很复杂，但最近几日受朱天保一案的影响，他对胤祥还是防备居多。
父子之间十分生疏地关心了下对方的身体，气氛就陷入短暂的沉默。
好在胤祥这里的孩子多，康熙便说要见见孙子孙女们。
很快，从大格格到还不会走路的弘昑都来了。
这其中四个孩子都是嫡福晋兆佳氏所出，康熙心说怪不得兆佳氏瞧着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他把弘眖叫到身边，“你云安姐姐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明舒一到家，就把礼物交给弘眖了，是一架缩小版的小马车木雕和一艘竹编的小船。
弘眖点头，“是车车，还有小船。”
康熙摸摸他脑袋；“等你长大后，皇玛法带你去坐真的船。”
弘眖还没见过真正的船，想象不出来坐船是什么样。
康熙又把自己的赏赐分给其他几个孩子，问他们平日都读什么书，做什么消遣。
胤祥的大女儿今年十五，到订亲的年纪了，自己想不起来，老十三竟也不上奏提醒自己。
他瞪了眼胤祥，到时候耽误了女儿的婚事，岂不是又要怪到他这个皇玛法头上？
不过一看胤祥，康熙就想起曾经的宠妃章佳氏，以及她生的两个女儿。
康熙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可那两年他因废太子的事情心力交瘁，实在没心力追究两个女儿的死因。
事后想起来也后悔过，可若重新回到那两年，他还是只能那么做，储君即是国本，国本都出了问题，公主的事儿只能往后放。
胤祥的大女儿是侧福晋瓜尔佳氏所出，要不这个女儿就别去抚蒙了吧，留在京城，也算是补偿胤祥。
“朕瞧着大格格身体有些弱，不宜出远门，朕回头在京城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吧。”
康熙此言一出，大格格惊喜万分，她忙跪下谢皇玛法体恤。
胤祥夫妇也起身谢恩，十三福晋却略带担忧地看了眼自己生的两个女儿，大格格留在京城，明枝和明舒中必然有一个要去抚蒙。不可能所有女儿都留在京城。
不过能留一个是一个，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康熙又考校弘昌和弘暾的功课，弘昌资质平庸，哪怕胤祥悉心教导，也回答的磕磕绊绊。弘暾却十分聪慧，和弘历一样，已经开始学《孟子》了。
康熙心说如果弘暾的阿玛不是胤祥，他说不定也会把弘暾接进宫教导。不过这孩子是该进尚书房了。
于是康熙就发话让弘昌、弘暾下月开始跟其他到了年纪的皇孙一样，入尚书房读书。
胤祥有些看不透汗阿玛的想法，他原以为汗阿玛是来兴师问罪的，或者是亲自来给他敲警钟的。谁料竟是一个恩典接着一个恩典。
废太子一党出了那样的事，汗阿玛不可能不怀疑自己。
“你在家这些年，没有自暴自弃，还知道培养孩子们，朕十分欣慰。”康熙对胤祥道：“再过几年，就该轮到弘昌这一代为朝廷效力了。有些人目光短浅只看得到自己前途，以为只要自己发达了，孩子们就可富贵无忧。可若儿子们不争气，也不过是辜负了父辈辛苦挣来的荣耀。反之，若儿子们是朝廷栋梁，谁还会计较他们上一辈的过失？”
康熙这话是在给胤祥吃定心丸，告诉他，孩子不会被他连累。
胤祥不禁在想，汗阿玛许诺的是他在位的时候，还是新君登基以后？
如果是后者，那么哪一位新君才能不计前嫌，重用他的儿子们呢？
首先排除胤祉，自己和三哥的梁子是众所周知的。三哥继位，自己不被圈禁就已经是三哥宽仁了。
八哥、十四弟倒是可能会做做样子，但只要二哥和弘晳还活着，废太子的一党还有希望，他们都不可能真正毫无芥蒂的重用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们。
只有四哥继位，自己以及弘昌他们才有可能摆脱废太子一党的阴影。
胤祥不由看向面容枯槁的汗阿玛，汗阿玛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在他老人家心里也已经有了储君的人选呢？
不怪胤祥多想，如果汗阿玛心中的储君人选是其他人，他老人家实在没必要和自己特地说这番话。
康熙在胤祥府上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关注点始终都在几个孙辈身上，临走时才随口关心了一下胤祥的腿疾。
“你这病也是血脉不通所至，泡汤泉应是有益的。”康熙道：“回头让小云安邀请你去她的庄子上泡汤泉。”
胤祥：“……”
这是默许他和四哥一家来往？
毕竟云安才多大，那温泉庄子上请谁，还不是四哥说了算？
康熙走后，胤祥长长吁了口气，面上的欢喜掩都掩不住。
然而，很快就有守门的侍卫来说，就在御驾登门时，外面有不少卫兵巡逻，随驾来的侍卫们身上也带了火铳，还跟他们打听府上这些日子跟谁往来过。
兆佳氏听得微微蹙眉，皇上难道还怕自家爷杀父弑君吗？
胤祥倒不意外，自从二哥窥伺御帐那次之后，汗阿玛就疑神疑鬼，别说来他府上，就是去三哥和四哥的园子，也是层层护卫。
次日一早，康熙在澹宁居召集诸王大臣，亲审朱都纳和戴保、常贵等人。
胤禛在澹宁居外瞧见了胤祥，心中大大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的事情没有牵扯到十三弟，他高兴地上前拍了拍胤祥的肩，没说什么，但胤祥立刻心领神会，笑道：“汗阿玛说让弘昌、弘暾下月起入尚书房读书，还有大格格也不用嫁去蒙古，汗阿玛要在京城为他找额驸。”
“太好了太好了。”胤禛拍着他的肩，“我早就说，汗阿玛是挂念你的。”
胤祥也笑起来，“汗阿玛还说，让弟弟去云安小侄女的温泉庄子上泡汤泉。”
胤禛一愣，“汗阿玛真这么说？”
胤祥点头，“……”不用明言，四哥也一定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果然，胤禛沉吟片刻后眼睛立刻亮起来，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正这时，胤禩、胤祯走了过来，胤祯酸溜溜道：“恭喜十三哥！汗阿玛可还没去过我府上呢。”
胤祥道：“毕竟我不常入宫，不像十四弟，经常在汗阿玛身边行走。汗阿玛不用去十四弟府上，也知道十四弟家中情况。”
胤祯：“……”
胤禩轻轻拍了下胤祯的手臂，这个老十四还跟小孩似的，争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现在重点难道不是二哥的事情吗？
“这朱都纳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告诉他儿子，听说那奏折中的内容十分荒谬，不仅暗指二哥在拘禁处受虐待，还牵扯出费扬古老将军。”胤禩道。
费扬古在征讨噶尔丹时立了大功，生病时康熙还亲自去探望。人家何必陷害胤礽，坊间之所以有这样的传闻，还是因为二阿哥素来不得勋贵武将的拥戴。
胤禛冷哼道：“这样的谣言京城里并不少见，当年在木兰围猎时的情形，如今不知传出多少个版本了。”
这其中就少不了胤禩、胤禟等人在酒桌上乱说。立场不同的人听出的意思就不同，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流言。
很快，御驾到了，皇子和诸位大臣陆续进入澹宁居。
康熙在一次当众表示，二阿哥得了疯病，喜怒无常，性情乖张，朱都纳、朱天保所说的“仁孝”太子，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康熙为了证明这疯病不是无稽之谈，还举了几个例子，宗室之中这样的人不少，弓马骑射挺优秀，人也机灵，就是性情不定，谁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胤禛心说自己幸好早就让汗阿玛把自己“喜怒不定、为人轻率”的评价收回了。
康熙又说太子打人等事，在场的徐元梦正好就被太子打过。只能出来作证。还有几名宗室，也都纷纷表示自己或自家子侄被太子打过。
“二阿哥无礼至此，朕仍不忍心严惩他，只是他这样早晚要闹出更大的事情来。朕为了他着想也只能将其拘禁，朱天保奏折中还说朕跟二阿哥父子相隔，其实并不然，朕时常派人去看望二阿哥及其家眷，这事儿不仅朕身边的太监知道，连常在朕身边玩的小皇孙小格格都知道。宫里的孩子都知道二阿哥得了疯病，需要照顾，可朱都纳听信谣言，竟然还要立二阿哥做太子？”
朱都纳这时只能承认自己都是任意妄言，他跪在地上为自己的儿子朱天保求情，奈何康熙并不愿宽恕，朱都纳凌迟处死，朱天保斩首。
朱家其他人估计也活不了了。
朱都纳当场吓晕，被拖下去。
康熙又跟重臣说起储君之事，从前太子仪仗和皇上类似，才让太子及其党羽愈发无礼狂妄。康熙吩咐礼部，重新拟定太子仪仗的规制。
皇子们闻此，心中都起了波澜，太子的仪仗定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立太子了？
汗阿玛终于又愿意讨论这件事了。
康熙的目光扫过众皇子，有人面带兴奋，有人若有所思。他也知道早立太子对朝廷有益，但他也怕再出现胤礽那样的情况，自己这个君父年纪在这摆着，谁做太子都会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众人散了后，胤禛去镜峰给太后请安，顺便看看闺女。
他前脚刚到，康熙后脚也来了。
康熙：“……”老四是真沉得住气，老八他们这回早聚到一起讨论刚才的事情了，就他还有心思跑来看女儿。
被汗阿玛钓鱼执法过一次后，胤禛就长心眼了。所谓商定太子仪仗规制，不过是让众人都以为要立太子了，一来抓几个耐不住性子的，二来也可暂时稳定朝局，皇上心里已经有太子人选了，大臣们谁还敢上奏保举？万一保举错了，就算当今皇上不追究，以后新君继位，也要倒霉。胤禛才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动作，再说他又不是礼部的，太子仪仗和他没关系。
云安可不知道皇玛法刚刚开了多么重要的会议，阿玛和皇玛法都来看她，她高兴得拿着盒蜜饯给二人投喂，跑来跑去，一刻都不停。
太后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她带的孩子，别的不好说，孝心绝对是不会少的。
胤禛想问问她在畅春园有没有学新诗，认识新字，却被康熙打断，“行了行了，有朕在，还用不着你操心。”
胤禛：“……”
胤禛被打发回户部干活了，康熙就带云安回清溪书屋，说是要教她九九歌，胤祁也被叫过来，俩小孩排排坐，跟着康熙读。
没学两句，就有人求见，来人递上来一张纸给康熙看。
上午的议政会议刚散，就有不少人去八贝勒府。
康熙早料到会如此，却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就在八贝勒府隔壁的胤禟却没有登门，十阿哥、十四阿哥也没有露面。
到关键时候，老八的好兄弟们怎么都退缩了？
第85章
八贝勒府，胤禩三言两语把所有上门之人全打发了，他有些颓然地坐在那，见八福晋进来，也只抬了抬眼皮。
“爷这是怎么了？这时候怎么消沉起来？”八福晋坐到他身边，“就因为九弟、十弟他们没来？”
胤禩摇头，“他们不来也好。”
“好什么好？见风使舵罢了。”八福晋哼道：“估计是去十四弟府上贺喜了。”
二阿哥彻底出局，自家爷也早就被皇上厌弃，让皇上自己选太子，只有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这两种可能。
胤禩闻言，看了眼妻子，不由笑起来，“十四弟没希望了。”
“什么？”八福晋一愣。
“十四弟带兵出征的事儿基本定下来了，汗阿玛怎么会让未来的太子亲赴前线？太子可不需要军功。”胤禩道，这也是他从大哥和二哥的斗争中学来的。“而且汗阿玛的年纪在这，他让未来的太子远赴西北，万一……京中岂不是要生乱？”
八福晋道：“这么说，汗阿玛心目中的太子是三哥？”怪不得皇上昨日去了十三阿哥府上，估计是去安抚他的。三哥继位，十三肯定是最不舒服的那个。
胤禩沉默，用排除法，的确只剩下三哥了，但三哥这口吃的毛病，真的适合当太子吗？
他总觉得也不是三哥，但又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会不会是十弟？”八福晋猜测，胤俄算是无功无过吧，要说他是自家爷这边的人，确实经常一起玩，要说他为自家爷出了什么力，又实在找不出来。选他为太子，一则有以钮祜禄家为首的勋贵人家支持，二则也能安抚自家爷和九弟、十四弟。
胤禩笑道：“若真是老十倒好了。”他说完又不禁叹了口气，他是最不希望汗阿玛立太子的人，因为汗阿玛所立之人不可能是他，一旦太子之位定下，他除非逼宫篡位，否则这辈子都和皇位无缘了。
如果立储时，汗阿玛在外围猎，或者在行宫，他都能想办法。但在京城，他还没本事指挥京城步军衙门。
那个隆科多立场不明，连佟国维都摸不透他这个三儿子在想什么。
夫妻二人沉默许久，胤禩半晌叹道：“早知当年就不争这个贤王的名声了。”
“爷现在说这话也晚了。”八福晋道，一废太子前后，自家爷的确是野心勃勃，想争太子之位，但毙鹰事件之后，自家爷想退已经无路可退了。
作为被群臣保举过的贤王，除了自己人登基，其他人继位都少不得要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夫妻俩正想办法，外面下起雨，天色立刻变得昏暗。
胤禩走到门口看看雨势，“这么大雨，弘旺下学万一困在路上可如何是好？”
八福晋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思操心弘旺，凉凉道：“放心吧，有奴才们跟着，不会出事的。”
胤祯本来是要去八哥府上的，奈何来见他的人太多，更有礼部官员直接上门，问他太子仪仗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胤祯已经当太子了呢。
胤祯一时也被捧的飘飘然，直到隔壁胤祥来了。
十三爷来了，官员们纷纷有眼色地告辞。
“十三哥，您怎么来了？咱俩府邸离得这么近，你可是难得登门啊！”胤祯道。
胤祥淡淡道：“你这儿人多，若无要事，我也不想来打扰你。”
“要事？”胤祯挑眉，心说十三哥不会这时候才想着来求自己庇护吧？那可有点太晚了。
“汗阿玛让弘昌、弘暾下月入尚书房读书，我想让他俩提前预习，就来问问弘春、弘明有没有笔记可以借来看看？”
胤祯：“？？？这是要事？”
胤祥十分认真的点头，“不剩几天时间了，我本想去找四哥借的，可惜他们家搬到园子去了，我便没有舍近求远。”
胤祯皱眉，上下打量胤祥，十三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胤祥不紧不慢地喝茶，任由他打量。
胤祯；"……我又不知道弘春的笔记在何处，等他们下学回来，找到了给你送过去。”
胤祥道谢，看了眼外面天色，“下雨了，估计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十四弟还是莫要让客人登门比较好，否则送不走就麻烦了。更别出门，困在路上，马车陷进泥里，那才真是进退两难。”
他说着起身，“替我跟侄子们道谢，回头让弘昌请他们去跑马。”他说完便不顾胤祯在后面叫他，大步离开。
胤祯：“……”这个老十三，不是腿脚不好吗？溜得挺快。
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恍然明白了胤祥的意思。
胤祥才没这么好心，这人精明得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其实背后偷偷努力，小时候他俩一起读书，自己就被他骗过很多次了，说好的没读懂，汗阿玛考校时，他却讲的头头是道。
一定是被四哥叮嘱过，他才来提醒自己的。虽然胤祯很不想承认四哥在关照自己，但四哥从小对自己并不是漠不关心，反而是过度管束，比汗阿玛还能操心那种。
从前他简直烦死四哥这样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哥哥一样。同样是哥哥，五哥也没见这样管九哥。
可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四哥的叮嘱是对的。
雨越下越大，云安回镜峰后睡了一觉，刚醒来眼前就闪过系统提示，胤祥生命值+100。
云安检查了下十三叔的寿数，终于加一了。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十三叔终于可以活过雍正八年了……不对，现在不能这么算，毕竟皇玛法的寿数加的更快。
无逸斋的小阿哥们下学后发现雨太大，有些要回城里的府邸，很容易被困在路上。
弘时就跟弘旺道：“你去圆明园避避雨吧，等雨小一些再回去。”
弘旺正好穿得薄，这会儿冷得抱着手臂缩着脖子，他和弘时已经很熟了，便没客气，只派了身边的小太监先回程传话。
弘时笑道：“让八叔放心，弘旺堂弟跟我在一起。”
这时，弘明凑过来，“堂哥只顾着弘旺，那我呢，我和哥哥也要回城。”
弘春却过来拉他，“弘景让咱们去三伯的园子避雨。”
弘景功课是他们这些人里最好的，性子也是最内敛的，不怎么和堂兄弟们一起玩。今儿主动邀弘春，弘春还觉挺难得。
弘明看了眼矜持地站在自己座位前的弘景。
弘时笑道：“别麻烦三伯了，去圆明园吧，我们家厨子最近新做出个土豆饼，金黄酥脆可香了。”
这会儿大家正饿，哪儿经得起美食的诱惑。
弘明本就倾向于去四伯家，他和四伯更熟。于是站到了弘旺身边。
弘春只能迁就弟弟，便和弘景解释了几句。
弘景心里松了口气，他不愿与人来往，跟人说话都紧张，别说邀请人到他家做客了。要不是阿玛叮嘱他不可太孤僻，他才不会主动开口。
几个小少年挤在弘时的马车上，回到圆明园。胤禛也刚回来，刚跟福晋说这场雨来得及时，正好可以闭门谢客，就听说三阿哥带了弘旺、弘春、弘明过来避雨。
胤禛：“……”
福晋：“……”
人都到了，也不能拒之门外，胤禛夫妇只好一面让人把孩子们带到正院来，一面吩咐厨房熬姜汤，多备些点心。
弘明和四伯已经很熟了，到园子来一点也不客气，吃了大半盘点心，还说想吃炒饭。
弘旺、弘春也眼巴巴地看着福晋。福晋只好让厨房准备。
小少年们在圆明园吃吃喝喝，胤禩和胤祯听到这消息都有点懵。
这么热情好客的都不像四哥了。
雨势一直不见减弱，胤禛只好把几个孩子留在了圆明园过夜，都挤在弘时院子里，弘春、弘明住一屋，弘时则和弘旺一起睡。
胤禛担心孩子们闹腾，晚上过来看了两次，果然发现弘时和弘旺大半夜披着被子在床上下象棋。
被胤禛训斥一番，两人才老实躺回去。
次日一早，福晋又要招呼孩子们吃早饭。
弘昼也特地起个大早来凑热闹，“堂哥们要是每天都能来就好了。”
人多吃饭都比平时香。
自从四哥不在，小弘昼没有玩伴，十分寂寞，恨不得早点进无逸斋读书。
福晋心说可别天天来，这几个小子能吃又爱闹腾，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自己还得起个大早招呼他们。
弘旺也想每天来呢，他恨不得跟弘时堂哥天天待在一起。
弘春、弘明则觉得四伯这园子住着确实舒服，以后是可以多来玩。
几个少年把一桌子早点全干光了。
胤禛催道：“吃好了赶紧收拾，我要进园见皇上，顺便送你们去无逸斋。”
今早雨就停了，但路面还是一片泥泞，圆明园附近的路自然不及内城。好在进了畅春园路就好走许多。
胤禛把孩子们送到无逸斋，跟师父们聊了几句，关心弘时、弘历的功课。
听师父把弘历夸了一番，他才放心地去澹宁居。
刑部那边已连夜将朱天保一案的卷宗奏报整理好了，康熙看后却并不满意，他要求把自己亲审朱都纳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记上。
二阿哥得了疯病这事儿必须锤死了，决不能再有转圜的余地。
不仅案卷里要留档，起居注也都有记载。
以后谁敢再保举一个疯子当皇帝，就是置朝廷安危于不顾。
刑部官员散了后，康熙只留胤祉说话。
有些官员不禁想，看来皇上是要立诚亲王为太子了。
连胤祉自己都这么想，激动的手心冒汗。结果康熙只是让他讲解几何题。
胤祉：“……”
胤祉讲完题，康熙留他喝茶，父子俩说起昨日的那场大雨。胤祉就道：“听弘景说说说昨天弘时邀请弘旺、弘春、弘明他们去去圆明园避雨了。弘时这孩子真真是热心啊！”
他自然不是为了夸弘时，而是好让汗阿玛知道，老四家的孩子跟老八、老十四走得近，说他是胤禩一党他还不承认。
康熙：“那你们家弘景该向弘时学习才是，堂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助，别只顾着自己学习。”
胤祉：“……”
康熙在心里冷哼一声，“回去吧，看这天色下午还要下雨。”
胤祉退下后，康熙才让人去无逸斋把弘时身边的小太监叫来问话。
这才知道弘景昨天也邀请了弘春、弘明，是他俩没去。
康熙；“……”老三可真不会说话，这不是坑弘景吗？殊不知弘景其实根本不敢跟阿玛说他请了堂兄弟们，因为那样阿玛就会说他人缘不如弘时，与其那样，还不如假装孤傲冷漠。
弘时的小太监还将几位小阿哥去圆明园吃了什么住在何处详细汇报了一遍，自家小阿哥难得办了件好事，那必须要仔仔细细跟皇上表表功啊！
康熙听到今早胤禛亲自将几个孩子送到无逸斋，面上露出满意神色。
老四如果一直能对下一代这么好，他就放心了。
第86章
这些年，官员们其实都盼着立太子，总这么悬着，大家跟皇子们接触都如履薄冰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未来皇帝。
而且皇上有了春秋，精力大不如前。立了太子也好帮皇上分担一些，不说别的，至少各种祭祀典礼太子可以代行。
得知皇上让礼部查阅前代典籍，重新拟定太子仪仗和冠服等，大家效率颇高，没几天就整理出来了。
皇上的要求是要体现皇帝和太子的差别，礼部官员就在从前胤礽为太子时的礼仪上裁减。
康熙看后十分满意，这就对了，以后的太子不会面临胤礽当年面对过的质疑，也就用不着帮太子立威了，反而需要让群臣知道，东宫现在还不是皇帝，别急着讨好。
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就该立新太子时，康熙却又不提立储的事儿了，像是彻底把这事儿翻篇了一样，讨论起西北的用兵计划。
众人也只好按捺下好奇，皇上估计是要等朱天保那案子彻底了结，才立新太子。
议政会议散了后，康熙去镜峰给太后请安，云安正和胤祁在那玩五星连珠。
俩小孩下个棋也大呼小叫的，太后就在一边榻上歪着，看着俩小孩玩。
康熙刚坐下跟太后说了几句话，外面就有人来报，说陈贵人要生了。
云安：“？？？”
云安手里的棋子差点飞出去，她只记得二十四阿哥胤祕是皇玛法的小儿子，阿玛最小的弟弟，公主似乎也只有二十个，目前二十公主都去世好几年了。胤祕都两岁了，这怎么还有妃嫔生产。
太后和康熙已经高兴起来，毕竟康熙这年纪能有孩子，是很难得的事儿。
不过两位老人家也没太激动，毕竟妃嫔生产的事儿康熙已经经历了五十多次。康熙只叮嘱来报信的小太监赶紧回去盯着，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御药房拿就是。
云安已经没心思玩五子棋了，哒哒哒跑到太后身边，“刚才那个人来说什么呀？”
太后就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他说小云安又要有小叔叔或小姑姑喽！”
这孩子估计是夭折了，没排进序齿。云安心说这时候自己这续命系统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她立刻道：“我要看小叔叔小姑姑！”
“还没生出来呢，你怎么看？”康熙笑道。
云安：“那一生出来就给安安看好不好？安安没见过刚生出来的小孩呢。”
胤祁：“我也没看过，我也要看！”
康熙没好气，“哪儿都有你俩凑热闹。”
云安心说这可不是凑热闹啊，这非常重要，她跑到康熙身边，板着小脸跟皇玛法道：“皇玛法，小叔叔或者小姑姑出生一定要给安安看！”
康熙自然不会答应她，刚出生的小孩哪儿能随便看，他就应付道：“你乖乖的，今日把九九乘法歌背会，皇玛法就带你看。”
云安：“九九歌太长了。”
“那就等你背会再带你看。”康熙道：“小婴儿都是越长越好看的，你过几天看肯定更喜欢。”
云安想了想，万一这孩子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呢，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就点头道：“安安学九九乘法歌！安安今天就能背会！”
九九乘法歌自古就有，只是古代习惯从“九九八十一”开始。
这对于大人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但对于还没接触乘法的小孩来说，要想把九九歌记下来，就只能靠死记硬背，康熙觉得云安再聪明，听几遍也是记不住的。
既然云安要背，康熙就让胤祁也一起学，他带着俩孩子念了一遍，云安恨不得立刻表示自己会了，但那样就显得自己太聪明了，于是假装只记住了几句，表示再听几遍肯定能记住。
康熙没时间在这里反复带他们念，就让太后身边一个会九九歌的宫女教他们。
康熙一走，胤祁就不想学了，他对小婴儿的兴趣没那么大，不看就不看了，再说小云安如果能看，他凑在旁边瞅一眼就行，何苦费劲巴拉的背九九歌。
小家伙想拉云安一起玩，云安却说她要学九九歌，胤祁便去找二十四弟。
云安下午跟着那宫女读了两遍，晚上又跟着读两遍，就说自己记住了。
她还跑去给太后背了一遍，太后不停夸她聪明。
云安：“安安都背会啦，小叔叔，小姑姑生出来没呀？”
她这大半天除了背九九歌，就是关注着陈贵人那边的消息，可直到现在都没人来报喜。
太后道：“生孩子没这么快，明儿你就能看到了。”
这会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云安忍不住打起小哈欠，又撑了一会儿，直接在太后身边睡着了。
太后忙让人把她抱回去。
太后上了年纪，也不会因为妃嫔生产就操心的睡不着，只让人准备好赏赐的东西，孩子一生下来好及时的送过去。
康熙晚年喜欢汉女，如今宫里光是姓陈的妃嫔都不止一位，这次生产的陈氏是前几年刚入宫的，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康熙还是很宠她的，得知她有孕后，便让她在畅春园住着，不用跟着他挪来挪去。各种赏赐也一直没断过。
陈贵人喜欢吃酸的，康熙还赏了两个番茄给她，要知道这东西内务府统共也没弄来多少，大部分都被做成了酱。
康熙不知道番茄怎么吃，就问了几名传教士，便有人给他教了番茄酱的做法。
这时候的番茄酱里还要加辣椒，康熙于是又让内务府找来了一些辣椒，折腾了好几回，总算做出了传教士满意的番茄酱。
传教士满意了，康熙却不满意，这酱料又酸又辣又甜的，一点也不好吃。
他再也不相信欧洲流行的美食了，康熙觉得这个番茄当水果生吃就挺好。
康熙还在西花园种了番茄，今年宫里就能吃上这种新品种水果了。
这次来畅春园，康熙因朱天保一案心情不佳，只去看过陈贵人一次，见她身体还不错，便放下心。
康熙早过了因为要当阿玛就激动的睡不着觉的年纪，他坐在书案前把幼子的名字取好，便睡下了。
次日一早，康熙刚起，就有人来报说陈贵人生了个小阿哥。
康熙大喜，让人赏了来报喜的奴才，又问母子是否平安。
听说小阿哥体弱，康熙立刻把随身的玉佩解下来，放在襁褓边说不定能庇佑孩子。当年云安就是戴了他的红绳有龙气庇佑，身体才好起来的。
康熙还让人传话，把自己给小阿哥取的名字告诉陈氏。可不是所有小阿哥都能出生就有名字的，这代表康熙对这个小儿子的重视。
朝政为重，康熙打算先见完官员再去看小儿子。
今日来澹宁居议政的只有几名有差事的阿哥和内阁官员，康熙便先宣布了自己得子的消息。
六十五岁得子，这可是大喜事，众人自然都要恭喜一番。
胤祉、胤禛对自己又多了一个幼弟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弟弟太多，胤祉的孙子都比这个弟弟大，这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兄弟情。
康熙这边在议政，云安才刚睡醒，她听太后说小叔叔出生了，立刻高兴地跳起来，连早膳也顾不得吃就要去看小叔叔。
“急什么？等你皇玛法过来的时候带你去。”太后道：“小孩出生后吃了奶就要睡觉，你去了也只能看到他呼呼大睡。”
云安：“那我也要看。”虽然还不知道小婴儿要怎么帮自己完成心愿，但云安觉得见着总能想出办法来。
云安吃完早饭，就试图跑去陈贵人的院子，可惜没有康熙带她，太后根本就不让她去。
云安正想办法说服乌库玛嬷，便见太后身边的伺候的一位老嬷嬷进来，用蒙语对太后道：“小阿哥福薄，薨了。”
太后一愣，念了声佛号，她还没来得及询问小阿哥薨逝的原因。云安已经“哇”的一声哭起来！
太后：“……哎呀哎呦，我们小云安蒙语学的真好，这都听懂了。”
云安：“……”这是关注蒙语的时候吗？
她大哭着扑到太后怀里，“为什么啊？小叔叔为什么这么快就死了？”
太后看向那嬷嬷，那嬷嬷道：“听太医说，孩子生下来就呼吸微弱，也喝不进去奶……想必是胎里的不足。娘娘节哀，小格格节哀。”
太后拍着云安的后背，“好了好了，听乌库玛嬷说，你那小叔叔其实是菩萨身边的童子，来人间做完功德就回去了。”
云安哽咽：“乌库玛嬷骗人，小叔才出生一会儿，哪有功德。”
太后道：“怎么没有？若没有他，他额娘也得不了那么多赏赐。”这宫里生过孩子妃嫔和未曾生育的妃嫔待遇大相径庭，同样是贵人，生过孩子的贵人，自然会被高看几分，哪怕孩子没了，那也曾经是为皇家绵延子嗣做过贡献的人。而没有生过孩子的妃嫔，就算位份再高，也要被人戳脊梁骨，比如如今的佟贵妃，四妃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
“才不是，他额娘一定很难过。”云安懊恼死了，自己就该早点去的，哭着喊着也要在产房外面守着。
她都有续命系统了，竟然还是无法避免有孩子早夭，这种感觉让小家伙又自责又无奈，哭的停不下来。
在太后心里，还没来得及见的小孙子和捧在手心的重孙女比，那当然是重孙女重要，老人家只顾着哄云安，都没顾上为胤禐的早夭太过伤感。
议政结束后，康熙也得知了这个噩耗。
他交代完小阿哥下葬的事宜，亲自去看了看陈氏，陈氏已经哭晕过去。
康熙只好又赏赐了一堆东西。
康熙心情低落，便没立刻去给太后请安，处理完胤禐的事情就回到清溪书屋，正看奏折，云安来了。
他这才想起，昨儿答应云安要去看小叔叔的。
康熙还在想要怎么跟小孙女解释，云安已经跑过来，康熙看清她的小脸，不由皱眉，“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云安不答，而是爬到康熙腿上，紧紧抱住康熙，还用小手拍拍皇玛法，“皇玛法别难过呀，乌库玛嬷说小叔叔是菩萨身边的童子呢，他急着回菩萨身边当差去了。”她不能只顾着自己难过，皇玛法失去了儿子，一定更难过，所以云安只是消沉了一会儿就来安慰康熙了。
康熙：“……”
康熙本不至于因一个还没见过的儿子早夭而落泪，但被小孙女这么一安慰，他莫名鼻子发酸，落下泪来。他这一生经历的丧子之痛何止这一次，并不会因为经历过就变得麻木，其实每一次都痛彻心扉。可是真正能跟他感同身受的又有几人？
云安发现皇玛法哭了，非常善解人意地道：“皇玛法哭吧，安安不告诉别人。”
康熙擦了把眼泪，“朕才不信你，你阿玛上回哭，你都告诉朕了。”
云安：“……”
第87章
胤禐的早夭让云安心情低落了好几天，但她也不想乌库玛嬷替她担心，平时还是表现的该吃就吃，该玩就玩。
直到胤禛进园来看她，太后提起胤禐，小家伙才忍不住又哭了一场。
“那天皇帝答应她，只要她背会九九歌，就带她去看小阿哥，谁承想皇帝还没忙完，小阿哥就……”太后一边解释，一边叹气。
胤禛本对此事没多少触动，只按照惯例派人祭奠，又和其他兄弟们一起安慰了汗阿玛几句。
但此刻抱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女儿，心里也有些酸涩。这宫里早逝的孩子太多了，其中就有他的同母弟妹。
但许多年后，除了他们的额娘，几乎很少有人想起他们。至于汗阿玛，他老人家就是心里挂念着这些孩子，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毕竟龙体要紧，身为天子，除了父母长辈去世，太过悲痛都是要被臣子说的。
与其说胤禛是可怜才出生几个时辰就离开的胤禐，倒不如说他是心疼汗阿玛。
次日见康熙时，胤禛就关心了下胤禐下葬的事。
康熙多看了他两眼，这么多天以来，老四是唯一一个还关心小胤禐的皇子。剩下那些个没良心的，假模假式地安慰了他几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一点都没有手足之情。
康熙一下子又想起康熙四十七年，十八阿哥重病，当时还是太子的老二面无忧色。
胤禛见汗阿玛沉默不语，心里更难受了，“汗阿玛，要不要再查查接生小阿哥的稳婆，以及小阿哥的乳母，若是奴才们疏忽，及时处置了，也算是告慰小阿哥的在天之灵。”人都没了，能做的除了好好下葬，也就是细查死因。
这宫里许多小阿哥小格格早夭和奴才们照顾不周，太医误诊等脱不了干系。
康熙回神，“朕已经查过了，不是奴才们的问题。每个孩子来到世间都有他的使命，像胤禐这样的，使命大概就是让她额娘在宫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胤禛又劝了几句，康熙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这父女俩都不会劝人，那天云安来，还把朕给劝哭了。”
康熙不相信小孙女能保守住秘密，索性自己说。他又不是没在儿子们面前哭过。
胤禛听出汗阿玛这是在夸自己和云安，只能道：“儿臣笨嘴拙舌，汗阿玛见谅。云安年纪小，估计还不太懂生死之事。”
康熙道：“你别小看这孩子，早慧得很，听太后说她这两日都闷闷不乐，朕还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
胤禛一愣，汗阿玛要去汤泉还是热河，去热河可不能带云安啊！
结果康熙只是要带云安去胤祯的园子玩。
胤禛：“……”您带我女儿去老十四家的园子玩，真的好吗？
康熙瞧见他的神情，没好气道：“可不是朕要带她去，是她听你额娘说十四那园子修得好，就好奇要去看看。”
胤祯的彩霞园原是畅春园划分出去的，跟恩佑寺紧挨着。算是离畅春园最近的园子，虽然地方不大，但这位置却让其他皇子羡慕不已。
胤祯修这园子花了不少钱，德妃没少贴补。砸了这么多钱进去，德妃自然觉得彩霞园好。那日云安跟玛嬷说圆明园的景色时，德妃就提起彩霞园。
说起彩霞园，胤禛更不爽了。就因为彩霞园以前是畅春园的一部分，畅春园还没修好那会儿，汗阿玛住过那里。后来那园子给了老十四，就有大臣说，皇上让十四阿哥住御园，可见皇上是有意将大位传给十四阿哥的。
但胤禛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反而对康熙道：“兄弟们的园子都是好的，各有各的风格，汗阿玛多去逛逛也好，只是云安太闹腾……”
康熙打断她，“她那么乖，哪里闹腾了？”康熙愈发觉得自己这小孙女和自己有一种冥冥中的联系，如果她再长大些，一定是最贴心的那个。
胤禛：“……”
胤祯听说康熙要带着云安到彩霞园住，赶紧和十四福晋带着孩子们搬到园子收拾，收拾妥当了才来正式请康熙。
这还是康熙头一回去胤祯府上，主要是他对十四的审美不抱什么期望，那园子的格局他又十分清楚，之前就觉得没什么好逛的。
事实也确实是没什么好逛的，因为是曾经的御园、地方又不算大，胤祯没有大改，只是把一些曲径通幽的小路给拓宽了，方便胤祯带着孩子们跑马，原先种的爬藤植物和低矮的迎春花之类的也都拔了。敞亮是挺敞亮，就是少了些意趣。
而且彩霞园的湖很小，更像个人工的水池。
康熙逛了一圈，只觉这园子应该再修修，可胤祯只是个贝子，俸禄就那么多，若没人孝敬，让他好好修这园子也有点太为难他了。而且他就要出征西北，不如等回来再修。
云安倒是很喜欢十四叔家里的水池，让姐姐抱着喂锦鲤。
胤祯今日也请了戏班，康熙点了一出《甘露寺》，云安不怎么感兴趣，却被康熙抱着，让她认台上哪个是孙权，哪个是刘备。
云安要吃什么，要喝什么，都是康熙身边的魏珠在伺候。
十四福晋见状，才知皇上对云安小格格的宠爱，远非自家那几个孩子能比的。
康熙今日来彩霞园，除了来逛逛散心，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跟胤祯商议孩子们的亲事。
弘春也到了该娶福晋的年纪。康熙对这个孙儿很满意，长得高大俊朗，弓马骑射也是皇孙中数一数二的。康熙要给他挑个出身品貌俱佳的福晋才配得上他。
康熙就问十四福晋，弘春院中有没有侍妾格格。听福晋说已经有一个开脸的小格格，康熙也没在意。
云安闻言，却想起自家三哥，三哥只比弘春堂哥小半岁，不会院子里也有侍妾格格了吧？
想想还处于变声期，像个高中生一样的三哥已经有侍妾，且马上要有福晋，小云安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接下来还有云安更不能接受的事情，康熙见五格格长得身材高挑，一举一动也大方得体，就笑着道：“这孩子倒有几分恪靖公主的影子。”
恪靖公主这些年在喀尔喀部如日中天，得到这样的评价，胤祯和十四福晋都很高兴。
然而康熙下一句就是，“策妄阿拉布坦在准噶尔也并非人人拥戴，若想尽快将其击败，必须拉拢那些反对他的厄鲁特贵族。”他的目光落在五格格身上，“阿喇布坦想为其子色布腾旺卜求一门亲事，朕看你们家五格格和那孩子就很合适。”
五格格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今年才十二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抚蒙会来的这么早。
胤祯和十四福晋也愣了，但胤祯很快反应过来，拉拢厄鲁特贵族对当下的战局来说意义非凡。自己收复西藏后，很有可能乘胜追击攻打策妄阿拉布坦主力，到时候有自己的女婿帮忙，也算一段佳话。他立刻起身，拉着五格格要谢恩。
云安回过神，赶紧打断他们，她拍着康熙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说：“皇玛法，安安肚肚疼。”
只要十四叔没接旨谢恩，这事儿就定不了，能拖一天是一天。
自己装病后，五格格也可以装病，皇玛法不会狠心到把生病的孙女送去蒙古。
康熙一听小孙女喊肚子疼，也顾不上给五格格安排婚事，忙低头问她，“让人带你去如厕？”
云安摇头，按住胃的位置，“是这里疼。”她抱住康熙，“安安要回去。”
康熙见她小脸都皱成一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疼地摸摸她脑袋，“好好好，我们回去，回去看太医。”
胤祯还想再留康熙，至少把五格格的事儿定下来，“汗阿玛，要不先让人送小侄女回去？”
康熙已经抱着云安站起身，“朕不放心。”
五格格大松了口气，感激地看看皇玛法怀里的云安妹妹。
云安在康熙怀里哼哼唧唧，“让嬷嬷抱安安。”
康熙听她这么说，更加确定孩子不舒服的利害，这孩子来的路上一直都是自己走，这会儿要不是真难受，定然不会要人抱。
这时候了还懂事地怕他太累，康熙安抚地拍拍云安的背，把她交给随行的高嬷嬷。
回到畅春园，康熙直接带云安去了清溪书屋，让太医到这边来给云安诊脉。
云安躺在御榻上，继续装病号。
康熙怀疑是她刚才在彩霞园吃太多点心了，摸摸她的肚子确实是鼓鼓的。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贪嘴？”康熙道：“听你阿玛说，你几次生病都是吃出来的。”
云安软乎乎撒娇，“十四叔家的点心好吃嘛。”
康熙无奈地点点她额头，“小馋猫。”
太医急匆匆赶到，摸脉没摸出什么问题，但病因和症状皇上都告诉他了，他便按照皇上所说开了一些治疗小儿积食的成药。
康熙又让人端来山楂水给云安喝，还好不用喝苦苦的汤药，云安很开心。
她喝了山楂水，又在清溪书屋躺一会便说不疼了。
康熙这才亲自送她回镜峰。
云安希望五格格不要这么早嫁到蒙古去，但系统到现在还没有给任何人加生命值，据此判断这个心愿并没有完成。
云安愁得不行，十四叔十四婶赶紧想办法啊！
胤祯不但没想阻拦女儿抚蒙，反而有些急迫地想定下此事。万寿节前，胤禛来彩霞园找胤祯讨论西边军务，胤祯就说起汗阿玛想让五格格嫁厄鲁特台吉的事儿。
胤禛皱眉，“五格格年纪也太小了些。”
胤祯叹道：“她额娘也哭天抢地的和我闹，可汗阿玛决定的事儿，我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两年正打仗，这婚事又没法拖。”
五格格之前经常去圆明园找云安玩儿，福晋还在信里跟胤禛提过几次，说她还有些孩子气，活泼好动，带着云安到处玩。
胤禛觉得让这样的小女孩嫁到准噶尔去，恐怕很难适应。她不懂复杂的政治关系，又如何在其中周旋？
“拉拢准噶尔台吉，也未必就要从你家的女儿中选。宗室中适龄的格格那么多。”
胤祯心说可领兵出征的是他啊，自己的女婿，用起来放心。“汗阿玛就看中我们家了，你说怎么办吧四哥？”
“你哪儿是没有办法，不过是为自己铺路罢了。”胤禛冷哼，“汗阿玛那么疼你，你求求他，他还能狠心非要让五格格嫁过去？”
话音未落，书房门被推开，五格格跌跌撞撞的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胤禛磕头，“四伯，救救我，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去准噶尔！”
第88章
五格格这一跪，胤祯恼羞成怒，站起来吼道：“你这死丫头，我这个阿玛还在这呢，你跪你四伯什么意思？是不想认我这个阿玛了？”
“是阿玛说没有办法了。”五格格抬起脸，赌气似的对胤祯道。
这段时间额娘求过阿玛，自己也试图装病，但阿玛始终无动于衷。嫡额娘更是天天劝她要顾大局。只要她答应这门婚事，她就定然是郡主。可不是所有格格都能成为郡主的，四格格就没有这样的福气。
五格格可不想要这样的福气，郡主的俸银也没比郡君高太多，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她今日本是想来再求求阿玛，听见四伯和阿玛的对话，便觉阿玛当真冷漠，不如求求四伯。四伯家的郡主不就没嫁到蒙古去？
胤禛瞪了眼面色铁青的胤祯，起身去扶五格格，“好孩子，快起来，四伯这不是正和你阿玛想办法吗？”
五格格被扶起来，小脸上全是泪水。
胤祯见女儿如此，也有些心软，而且他不想在四哥面前显得自己是个冷漠无情的阿玛，就对五格格招手，“过来！”
五格格站在原地不动，她已经看透了，阿玛根本就不心疼她这个女儿。
“死丫头！你再这样，就给我老实嫁到准噶尔去！”胤祯怒道。
胤禛摆手，“行了行了，别吵！”他看向别扭的五格格，“你先回去，我们总能想到办法的，四伯保证，绝不会让你这两年就去准噶尔。”
“四哥……”胤祯心说自己家的事儿，四哥在这装什么好人。但对上女儿哀怨惶然的眼神，胤祯终究没再说什么。
等五格格退下后，胤祯才看向四哥，“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西边战事要紧，我若因心疼女儿就拒绝这门婚事，以后影响到战局，我十四贝子岂不成了朝廷的罪人？”
胤禛瞥他一眼，“你少危言耸听。”不过跟厄鲁特联姻确实有必要，从胤祯家选格格也是最合适的。他于是想了想，“孩子怕的是嫁去准噶尔，毕竟那边战乱未平，环境也十分恶劣。”阿喇布坦和色布腾旺布父子都是率族人以游牧为生。
胤祯点头，“再就是她年纪太小了，大概还没做好嫁人的准备。”皇家的格格留到二十的也大有人在，五格格这就是遇到了特殊情况。
胤禛道：“若是这亲事你不想推，就跟汗阿玛说说，把色布腾旺布接到京城来。”
胤祯一愣，之前也有这样的例子，额驸策棱、般迪等都是在御前当过差的，策棱还在内廷学习过。完全可以让色布腾旺布先在京城待几年，等准噶尔的事情平定了，俩孩子也大一些，再行婚礼，一同回蒙古去。
胤祯笑道：“四哥这办法好，阿喇布坦若是不老实，咱们还能拿他儿子威胁他。”表面是让色布腾旺布来京城等着成亲，实则是留他在这边做人质，牵制其父兄。
胤禛瞥他，“这么简单法子，你都想不到？”就这还要带兵出征？胤禛真怀疑这小子的能力。
胤祯有些惭愧，他不是想不到，而是压根就没想过。在他看来，女儿也就是闹一闹，该嫁还是会嫁，那么多公主郡主嫁到蒙古，过的好的不也大有人在。
但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没想过，只道：“汗阿玛又未必同意。”
胤禛道：“你要是怕汗阿玛不同意，我去帮你说。”
胤祯看向他，“四哥当真愿意帮这个忙？”
胤禛心说他可太愿意了，这事儿其实没什么难度，汗阿玛同意后，五格格会一辈子记得他这位四伯的恩情。汗阿玛也会觉得他体恤晚辈。
这么好的机会，胤禛自然不会错过。
胤禛点头，“我先去试试，我在汗阿玛跟前说话没你管用，我要是没说动汗阿玛，你再去求他老人家。”
“那就多谢四哥了。”胤祯这两天被这事儿烦得要死，听说四哥愿意帮忙解决，没多想，只顾着道谢，还说下回一定要再请小侄女来玩一次。
因这事儿康熙只是口头上说说，胤禛只能面见康熙讨论此事。
康熙没想到他会为老十四家的女儿操心，“你和老十四商量过了？”
胤禛颔首，“孩子太小，十四弟实在不放心她远嫁准噶尔，但他又不愿因一人影响西北军务，便想出这样的两全之策。”
以康熙对胤禛的了解，若这主意是老十四想的，他绝不会来当说客，他既愿意来，证明这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可他却说是老十四心疼女儿，没有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老四这人，还算有点担当。
“可此事咱们说了也不算，人家阿喇布坦又不是傻子，哪儿能看不出咱们是要把色布腾旺布留在京城牵制他们？”康熙道。
“若他不肯让儿子来京城，证明此人对朝廷还不够忠心。”胤禛道：“咱们也可早些提防他。”
康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康熙这边刚答应，云安就收到系统提示，系统给胤禛加了两百点生命值，五格格和康熙各有五十点，十四叔二十点。
因为有五格格，云安就知道这是为抚蒙之事加的生命值，看来五格格不用这么早嫁去准噶尔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事儿竟然阿玛出力最多，加上这两百点，阿玛的寿数又可以加一了！已经能活过六十岁，向六十一奋斗了！
为了感谢四哥一家，云安过生日时，胤祯准备了许多礼物，除了玩具，还有许多珠宝首饰。
云安生辰这日回到圆明园，要在这边住到万寿节后再回畅春园陪太后。因为这几天在选秀，康熙和太后回宫去了。
康熙想着选秀这几天宫里人多，一些留牌子的女孩太后也要看看，恐怕没时间照顾云安，就让云安先回家来。
云安回来给阿玛额娘请过安，就回房间翻自己的礼物，不仅十四叔给她送了珠宝首饰，两个舅舅也送了许多布灵布灵的东西。她就随手拿起一个嵌蓝宝石的手镯要送给年氏。
年氏笑道：“额娘不要，这以后都是你的嫁妆。”
云安这才明白，原来现在的人是从小攒嫁妆的。
但她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不缺嫁妆，现在还是把好看的东西分给大家吧。
云安装作听不懂，坚持把那镯子套在了年氏手上。
她又挑了一个珊瑚摆件和一对珍珠耳坠送给郡主，姐姐这才是正需要嫁妆的时候。
郡主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中备嫁，第二次嫁人和当初嫁给星德时心情完全不同。她没有抱太多期待，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备。
舜恩的额娘索绰罗氏得知儿子要尚主，急急忙忙从福建赶回来，帮着操持婚礼。福晋和李氏跟她见了几次，便知此人性子直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现在李氏又开始愁弘时的婚事，在她看来皇上给女儿选的额驸门第实在不怎么样，儿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还找云安打听，云安也没听说什么消息。但她问过系统小猫，它说三哥的福晋家世不错。
只是三哥后来去世太早，三福晋年纪轻轻守了寡，身份也很尴尬。这回有她和系统小猫咪在，三哥的悲剧一定不会重演了。
云安不在的这段时间，小猫努力给年氏、郡主和弘时加生命值，不知道为什么，弘时的生命值加的特别快。
“大概是因为三哥现在很听话吧。”云安的心愿就是三哥老老实实的，别跟八叔家的人走太近。
系统：【他听话是听话，可跟你八叔家的弘旺简直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圆明园做出什么好吃的，他都惦记着要给弘旺带一份。】
云安：“？？？”那系统为什么还给他加生命值啊？
但很快云安就明白了，她和系统不希望三哥跟八叔家走得近，是不想他被八叔忽悠。但现在完全反过来了，被忽悠的好像变成了弘旺。
弘旺来圆明园做客，还把自己新写的字拿给胤禛看，胤禛点评了几句，他就一脸崇拜。
“四伯，我下次还来向您请教可以吗？”弘旺充满期待的问。
胤禛道：“和你阿玛相熟的大儒不少，你为何不找他们请教？”
弘旺道：“可他们的字和皇玛法的不像，四伯你的字最像皇玛法。”
胤禛摸了摸他的光脑门儿，“比你阿玛机灵。”他笑着道：“以后写了新字想找人指点就尽管来，若是不方便来，让弘时带来也行。”
弘旺一个劲道谢。
弘时拍着他的肩，“我就说吧，我阿玛一定愿意指点你。”
云安在旁看德一愣一愣，怪不得系统会给三哥加生命值呢。三哥这是无意中在帮阿玛挖墙脚啊！
弘时只是觉得弘旺堂弟挺可怜，喜欢汉学，八叔却不善此道，无法指导他。正好自家阿玛最喜欢点评别人的字，就拉弘旺拿写好的字给自家阿玛看。
至于他自己……已经认清现实了，只要不被阿玛批评，就万事大吉。
弘时知道今年选秀要给他选福晋了，他也没抱太大期望，皇玛法又不怎么看重他，不会给他选太出众的。
然而等结果出来时，却让整个雍王府都吃了一惊，皇上给弘时指的福晋出身镶红旗董鄂氏，其父席尔达在平三藩时就立过功，历任吏部尚书、礼部尚书，颇得康熙器重。
这样的出身，配皇子都足够了，当年大福晋、十三福晋也都只是尚书之女。
李氏都高兴懵了，跟胤禛再三确认了几遍，生怕这个席尔达和她知道的席尔达是重名。
胤禛笑道：“谕旨不都说了是尚书席尔达，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准备吧。”
李氏：“……王爷，那董鄂氏的容貌是不是……？”
“听太后说，是十分标致的姑娘。”胤禛道：“咱们弘时长得好，汗阿玛能给他配个丑的？”
李氏：“……”可弘时除了长得俊秀，其他都拿不出手啊！
胤禛道：“弘春的福晋是瓜尔佳氏，二福晋的侄女。”
李氏愣了愣，所以呢？
胤禛见李氏还沉浸在喜悦里回不过神，只好把话说的明白些，“跟瓜尔佳氏比，董鄂氏的出身也算不上多高。”
李氏：“弘春小阿哥一向得皇上宠爱，咱们弘时又……”
“咱们弘时也不输他！”胤禛自己嫌弃弘时是一回事，决不允许别人嫌弃弘时，更何况有这种想法的还是弘时的亲额娘，他顿时沉下脸，“连太后都说弘时这孩子好，你这个当额娘的怎么回事？论出身，弘时是亲王长子，论长相，弘时俊秀挺拔，论孝心，弘时对你这个额娘还不够好？”
李氏：“……”原来在王爷心里，自家弘时这般优秀，她心下一阵感动，眼眶都有些发热。
李氏把胤禛对弘时的评价告诉弘时，弘时也感动不已。自己都这么平庸了，阿玛竟还如此看重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心孝敬阿玛，为阿玛分忧呢？
弘时是个憋不住事儿的，次日见了弘旺就把这事儿说给他听。
弘旺听得热泪盈眶，“……”这种深沉的父爱实在太让人感动了。
弘时、弘旺和胤禛的生命值长得飞快。云安开心得不行，就不知道八叔察觉后会是什么心情了。
这次选秀，宫里几乎没添新人，主要是给宗室子弟指婚，除了弘时和弘春外，胤禔家的弘昉康熙也没忘记，给他指了辉和氏为妻。
太子仪仗定下来到现在也有一个多月了，皇上再没提立储的事儿。看到选秀结果，众人又不免猜测起来，十四贝子家的弘春娶得是前太子妃的侄女。这其中是否暗示着皇上的意愿？
胤禛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却没怎么当回事，十五阿哥胤禑的福晋还是前太子妃的妹妹呢。
选秀结束后，康熙就打算去热河避暑。
这回太后不想跟着去，老人家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车马劳顿，她就想住畅春园里。
康熙不太放心老人家在京城，须得留几个靠谱的照顾太后，老五胤祺要留下，他就是进来陪太后说几句话，老人家也高兴。还得留个能办事的，那肯定是胤禛了。
妃嫔中主位也是一个都没带，都留下陪太后。
云安也有任务，要留在乌库玛嬷身边，逗乌库玛嬷开心。
有了去年的经验，云安今年已经不抱出去玩的期望了。听说自己要留在畅春园，也没太失落。
康熙这次出巡，带了弘明、弘景和弘历。
官员们看到随驾名单后，又开始分析，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肯定是诚亲王和十四贝子中的一个，至于雍亲王家的小阿哥，那单纯是这孩子太优秀了，跟雍亲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这回随驾怎么又没有雍亲王。
康熙从隆科多那儿听到此等言论，一阵无语。
他们这是忘了，从前太子也不经常随驾。
第89章
御驾到热河后，蒙古王公陆续来请安。阿喇布坦也带着色布腾旺布来朝见康熙。
色布腾旺布今年也才十五岁，个头倒是挺高，身材壮实，是个标准的蒙古少年。
他对朝廷和策妄阿拉布坦的恩怨并不很清楚，阿喇布坦和康熙聊起准噶尔内部的情况。他坐在旁边一脸茫然，搞半天才知道，这小子压根不会满语，刚才给皇帝行礼那几句是现学的。
康熙：“……”
此时康熙无比庆幸，没把这桩婚事定下来。他询问阿喇布坦愿不愿意让儿子到京城读书。
阿喇布坦刚表过忠心，他这时候自然不好拒绝。而且他之前就说过想替儿子求娶皇家格格，皇上让儿子去京城读书，自然是有意让他做额驸。
他的部落不足千人，牛羊也不算多，若无清廷庇护，很容易被准噶尔其他贵族欺负。而且他也看出清廷和准噶尔早晚还有一战，策妄阿拉布坦根本不是大清的对手。与其在准噶尔内部当个不起眼的台吉，不如早点寻求清廷庇护。
他只犹豫了一瞬，就要跪下谢恩。
康熙忙抬手拦住他，“你不和孩子商量商量？”
阿喇布坦回神，跟一旁的色布腾旺布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色布腾旺布之前听父亲说过会为自己求娶皇家的格格，他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皇家的格格和草原上的女孩有哪里不同。但这次随父亲来朝贺，他见识了大清的富贵，对中原充满向往，听说可以去京城读书，立刻就点头说愿意。
父子俩谢过恩，康熙又赏赐他们和其他来朝贺的蒙古王公进宴。
宴席上，胤祯和色布腾旺布用蒙语多聊了几句，只觉这小子就跟一张白纸似的，除了放牛放羊的事儿，其他的一无所知。
胤祯看不上这样的女婿，奈何他爹是个目光长远之人。他只能安慰自己，到了京城还可以慢慢培养。
可他接下来一两年都不在京城，教导女婿这事儿要交给谁呢？
他把兄弟们都想了一遍，他希望自家女婿和八哥一样，脾气温和、会疼妻子。他于是求胤禩帮他盯着点色布腾旺布。
胤禩想了想，自己接下来几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儿还有余力帮老十四教育女婿，再说这事儿不好干，五格格和额驸以后感情不好，十四弟别怪到他头上来。
他于是为难道：“十四弟，依我看你不必太担心，汗阿玛给侄女选的这位额驸性子淳善，到了京城只需学满语和汉话就行了，这些自有师父监督，轮不到咱们管。”
胤祯闻言，便知八哥是不想帮这个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倒也没怪八哥。然而没过几天他就收到胤禛的来信，询问色布腾旺布的事情，还主动说有他在京城，会替他盯着这小子的，以防他跟着京城的纨绔子弟学些不好的毛病。
亲哥就是亲哥，胤祯难得生出一种“有亲哥真好”的感觉。
云安在京城又收到了系统提示，阿玛加了一百点生命值，八叔和十四叔加了二十点。
加上这段时间零零碎碎给阿玛加的生命值，阿玛的寿数又加一了。
京城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云安还是每日和胤祁、胤祕一起玩耍。
云安和胤祁还要学《三字经》，康熙让和妃教他俩。
俩小孩每天只学一刻钟，胤祁就坐不住了。和妃也不强求，见他们开始左顾右盼，就让他们去玩。
偶尔年氏进园来请安，会问问云安学《三字经》的进度，云安就背着小手把这几天学的背给额娘听。
年氏听她背的倒是挺流利，就是不懂其中的意思，便会给她讲一讲。
有一回小胤祁也在旁边，听见云安小侄女的额娘给她讲“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中的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分别是什么，便也好奇地凑过来听。
这些和妃娘娘是不会给他们讲的，和妃娘娘只会让他们反复跟着念，念到记下为止。
年氏不仅会给他们讲十天干分别是什么，还会举例用在何处。
俩小孩理解后，就把天干地支都记下来了。
年氏讲这些一般用汉文，太后听不太懂，但她见俩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就也没拦着。
渐渐地，云安和胤祁见了年氏还会主动提问，从五行生克到丧服礼制，和妃讲不上来，年氏都能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语言讲给他俩。
除了年氏给他俩当老师外，进园看女儿的胤禛，来给太后请安的五福晋和佟贵妃，以及胤祎、胤禧这些在尚书房读书的小阿哥都被他俩拉着问过问题。
尤其云安，最喜欢听故事，背到“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她就想听《封神演义》，这个年氏可没时间给她讲，只能拉着无逸斋的叔叔和哥哥们给他讲。
这日她和胤祁本是去找胤禧的，却遇上胤礼。
比起才开始读《封神演义》的胤禧，胤礼讲起来自然更加游刃有余。
俩小孩就跑到十七叔的院子里听故事，胤礼一开始只是觉得他俩好玩，随便跟他俩说几句话，最后讲得口干舌燥。
这段时间他和十三哥一起负责编写插图版启蒙教材，三百千的样书都出来了，现在正和画师们商议算学教材的排版。
他次日见了胤祥，就说起缠着他要听故事的二十三弟和云安小侄女。
“这俩倒是好学。”胤祥笑道：“看来我们的教材讲得还是不够细。”《三字经》包含的内容很多，不可能全用插图画出来，有些内容还得孩子们识字后自己去读经史子集。
但遇上云安和胤祁这样好学的小孩，就需要家长提前给他们讲讲。
云安在畅春园见的人多，她就到处问。胤祁也被云安带得喜欢自己思考。
等康熙从塞外回来时，就发现这俩小孩短短三个月学了不少东西。
康熙问是谁教的，俩小孩一只手数不过来。
他问过别人才知道，这俩小孩到处问，从妃嫔到皇子，再到进园请安的福晋格格，他俩就都敢上去跟人聊几句，得知对方读过《三字经》后就毫不见外的开始提问题。
胤祎、胤禧他们为了回答上俩小家伙的问题，还去景阳宫借书读了。德妃更是找读过书的宫女来给她讲历史，连佟贵妃、和妃等人都能回答上小孙女的问题，她怎么能不会？
康熙：“……”俩小孩读个《三字经》就带动园子里这么多人学习，那等他俩开始读《四书五经》，还不知要闹出多大动静。
不过大家愿意读书康熙自然高兴，还当着诸皇子的面夸了云安和胤祁。
云安之所以找这么多人问问题，除了她想听故事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别人解答了她的疑问就可以加生命值，虽然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康熙这次回来的比往年早，一是因为他体力大不如前，巡幸塞外的时间比往年少，二也是不放心太后的身体。
太后的身体倒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苦夏吃不下东西，瘦了些。
康熙回来后，太后也松口气，她也担心自己在皇帝不在的时候生病，影响了皇帝的计划。
康熙来给太后请安时，太后就和他说起咸安宫二福晋的病情加重，快不行了。
康熙跟太后说，打算以太子妃的规制给她办葬礼。
太后也心疼胤礽和二福晋，自然说好。
云安在旁听见了，着急起来，她要怎么帮二伯母续命啊？
想见二伯母显然是不可能的，皇玛法再喜欢她，也不会允许她跟咸安宫的人接触。而且他们现在在畅春园，想装作无意间走到那边都不可能。
她只能试着许了个愿望，希望二伯母能好好叮嘱弘晳堂哥，让他别再做当太孙的美梦了。
其实历史上的弘晳堂哥已经熬过了危险的雍正朝，乾隆朝只要老老实实的在郑家庄当个宅男，享受荣华富贵，就不会被他四哥收拾。
偏偏他还不收敛，跟十六叔来往过密就算了，还找人算命，问些大逆不道的问题。这换哪个皇帝也不能忍啊！
弘晳虽不是二福晋亲生，但二福晋作为嫡母，说话应该还是有些分量的。
云安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此了，至于让二伯母劝二伯，云安没敢想，毕竟二伯的精神状态成迷，和二伯母的关系也一般，未必能听二伯母的。
咸安宫内，瓜尔佳氏躺在病床上。
弘晳跪在床边，眼圈有些红。
瓜尔佳氏艰难地抬了抬手，让他起来。旁边立刻有宫女端来椅子，让弘晳阿哥坐。
“额娘，皇玛法已经回京了，刚还派人来关心您的病情呢。”弘晳道。
在弘晳心里，亲额娘李佳氏是个对政治一无所知的小女人，阿玛的状态又时好时坏，这家里只有一个嫡额娘是唯一正常，值得依靠的长辈，二废太子后，许多事情都是她和嫡额娘商议着拿主意。
若嫡额娘不在了，照顾咸安宫这一大家子的重任就落在自己肩上了。弘晳思及此，只觉恐惧。
瓜尔佳氏微微蹙眉：“那为何不叫我起来谢恩？”
哪怕到了这咸安宫，她也不能有丝毫失礼，反而要更加谨慎。
弘晳道；“儿子听说额娘刚吃了药睡下，不忍打扰额娘，便没叫您。额娘不必担忧，儿子让人给那奴才包了银子。”
瓜尔佳氏苦笑，“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她示意宫女扶她靠在引枕上，对弘晳道：“不是额娘苛责于你，只是咱们如今不能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你阿玛得了疯病，皇上不会跟他计较，但咸安宫其他人没有这样的‘保命符’。”
第90章
弘晳从瓜尔佳氏屋中出来，在台阶下呆呆的站了片刻。
嫡额娘告诉他，以后要慎之又慎，无论是当今还是日后的皇帝，想要找二阿哥一党的麻烦，定会拿他开刀。只有他谨守本分，不给旁人留下任何把柄，才能保住阿玛和兄弟姐妹们。
弘晳从小在皇玛法和阿玛的宠爱中长大，尤其皇玛法，对他的欣赏是满朝皆知的。还有人说，皇玛法之所以复立太子，是因为他这个“好圣孙”。
哪怕如今被圈禁在咸安宫，弘晳也没怀疑过皇玛法对自己的喜爱。直到嫡额娘把话挑明，告诉他他曾经的荣宠一大半是因阿玛乃大清未来的皇帝，他也可能是大清未来的皇帝。而今时不同往日，只靠皇上对阿玛的喜爱和怜惜，是护不住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
“阿哥爷，内务府送了一碟荔枝，您看怎么分？”
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弘晳的思路，他愣了下，“今年也有荔枝？”
“是啊，十几颗呢。”
新鲜荔枝难得，送进京城的荔枝大多是用盐腌的，其实味道并不算好，但因为稀罕，大家还是以德荔枝为荣。
弘晳眼中重新亮起光芒，嫡额娘说的不对，皇玛法对阿玛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对他这个皇孙也尤为看中，哪怕阿玛犯了那么多错，他们咸安宫都少不了荔枝。大阿哥府肯定没有这样的待遇。
“分一半给阿玛，两颗给额娘，剩下的兄弟们一人一颗吧。”弘晳道：“若还有剩的，给六妹妹送一颗。”
小太监去分荔枝，弘晳亲自把荔枝给胤礽送去。
胤礽在窗下呆坐着，见弘晳过来，面上没什么反应，直到弘晳说康熙让内务府送了荔枝来，他才抬起眼皮。“汗阿玛送的？”
弘晳笑道：“是啊，皇玛法知道阿玛喜欢荔枝，特地让人送来的。”
胤礽闻言，立刻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荔枝，三两口就把荔枝全部塞进嘴里。
“阿玛，您慢点吃。”弘晳忙道。
胤礽艰难地把荔枝全部咽下去，齁得半晌没说出话，喝了口弘晳递过来的水，才说道：“汗阿玛最疼孤……”
话音未落，旁边的小太监就提醒道。
您现在已经是二阿哥了，不是东宫，不能自称“孤”。
胤礽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没再吭声，只是眉飞色舞地跟弘晳说起每年夏天送进京城来的这些荔枝。
弘晳也被勾起回忆，说起小时候在清溪书屋，跟皇玛法一起尝新鲜荔枝的事。“我当时还说想在经常种荔枝，皇玛法却说早在汉武帝时期，就尝试过在北方种荔枝，没能种活，否则也没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次日，胤礽父子的对话就一字不落地被记录下来送到了畅春园。
康熙看过后，心情有些复杂。
弘晳那孩子是很讨人喜欢，像极了小时候的胤礽。可现在想来，这并不是什么优点。
康熙又问起二福晋的身体，来送信的人道：“二福晋已卧床多日，不思饮食。”
康熙颔首，让他退下后又叫来负责给二福晋诊脉的太医，详细询问二福晋的病情，并商议出新的治疗方案。
那人刚走，云安就跑来玩了。
康熙问她，“朕让人送去镜峰的荔枝你吃了吗？”
云安摇头，“安安不喜欢荔枝，荔枝不好吃。”作为吃过新鲜荔枝的小孩，她着实嫌弃腌制过后的荔枝。
康熙：“……”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不喜欢荔枝的，或许也有不喜欢的，但因为是他赏赐，不喜欢也要说喜欢。
他捏捏小孙女肉乎乎的脸，“你知道这荔枝运到京城来多难吗？”
云安摇头，康熙就拿出舆图，给她指广东的位置。
云安皱起小眉头：“那安安以后更不喜欢吃荔枝了。”
康熙笑问：“为何？”
“太麻烦了。”云安道：“还不如吃那些多多的吃不完的东西。”
“比如玉米？”
云安点着小脑袋，“还有桃子、西瓜、葡萄……”这么多新鲜水果可以吃，干嘛非馋荔枝。
康熙笑起来，拿桃子给她吃。
咸安宫，康熙派来的太医给二福晋诊过脉，退到外面开方子。
弘晳和太医说完二福晋的病，又小声问他，“皇玛法近日身体如何？”
太医迟疑一瞬，恭敬道：“回阿哥爷，皇上在热河时偶有头晕之症，回京后略有好转。”
“那就好。”弘晳道：“皇玛法从前长期伏案批阅奏折，肩膀疼痛，现在好些了吗？”
“云安小格格时常提醒皇上不可长期伏案，如今皇上伏案两刻钟，就起来走动走动，没再犯过肩膀疼的毛病。”太医道。
“云安？”弘晳皱眉，没听说宫里有小格格出生啊！
“云安小格格是雍亲王的女儿，颇得太后和皇上喜爱，如今养在太后身边。皇上还允许她常去清溪书屋玩耍。”太医道。
“这小格格也太没规矩了些，皇玛法让她去，她就真去。”弘晳道，连他都不敢没事去打扰皇玛法。
太医道：“皇上说小格格年纪小，不必拘着她，就让她在园子里随便跑着玩儿，有人跟着就行。”
弘晳：“……”
太医见弘晳阿哥面色铁青，赶紧溜，皇上让他说的他都说了，已经完成任务，至于弘晳阿哥是何反应，就不用他管了。
太医走后，弘晳问身边人，“你们可知四伯家你小格格有何过人之处？”
周围人都没见过云安，全都摇头。只有一人道：“奴才只听说云安小格格去年便在园子住了，还有雍王府的四阿哥，也被接进宫教养。”
弘晳；“……”
弘晳一口气堵在胸口，如果说皇玛法喜欢的是他见过的那些堂弟堂妹，他还有个嫉恨的对象。但四叔家的这俩孩子，他听都没听说过。
他在皇玛法心里的位置竟已经被这俩小屁孩取代了吗？
待下午去探望二福晋时，弘晳忍不住将此事和她说了。
二福晋蹙眉，“你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
“是给额娘诊脉的吴太医和儿子说的。”弘晳道：“儿子本来只是想关心下皇玛法的身体，谁料……谁料……”他不愿相信皇玛法会偏爱其他叔叔家的孩子。
二福晋默然片刻，在心里叹了口气，弘晳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
皇上防着咸安宫和外界传消息，更不希望咸安宫知道外面的消息，往常太医过来都是诊过脉就走，这回却说了这么多，弘晳竟未觉得奇怪，而是就这么被几句话影响了心绪。
谁希望咸安宫知道这些？或者说谁有这个本事可以指使太医？答案呼之欲出，但二福晋却未和弘晳挑明，反而道：“我那日就和你说了，皇上的孙辈很多，肯定不乏讨人喜欢的。”
弘晳想说，可他阿玛是嫡子。他和其他的孙辈不一样。
但想到阿玛，他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雍亲王的两个孩子只是你知道的，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包括下一任太子的儿女。”二福晋道。
“嫡额娘，您别说了。”弘晳下意识道，说完又觉自己失礼，补了一句，“儿子明白了。”
他早就不是凭借皇玛法喜爱就能肆意妄为的嫡长孙了。他和那些弘字辈的堂弟们没区别，甚至因为阿玛的缘故，他没有自由、没有前途，他还不如那些堂弟们。
“弘晳啊，未来的路没有那么好走，也没有那么难走，只要你谨言慎行，认清自己的位置，就能保全家平安。”二福晋道。
“儿子明白了。”弘晳声音有些哽咽，仿佛这一刻才从迷梦中醒来，“儿子会谨言慎行的。”
二福晋温柔地笑了笑，“额娘就知道你一定能想明白的，家里弟妹还需你多照应，还有你阿玛，你多劝着他些，让他不要经常想从前的事。”
弘晳郑重点头。
二福晋仿佛交代后事一般，说了许多。弘晳一一记下。
畅春园，云安收到系统提示，皇玛法加了一百点生命值，二福晋有五十点，弘晳堂哥二十点、还有个吴太医有十点。
看来自己的心愿还真实现了！虽然只有五十点，但也有一个多月，说不定这一个多月里，二伯母又可以帮她实现其他心愿呢。
二福晋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逐渐好转，弘晳大大松了口气。他让嫡福晋亲自服侍汤药，一定要让嫡额娘尽快好起来。
胤礽得知二福晋好转，却没太大反应，他和二福晋这些年渐行渐远，他甚至觉得二福晋是汗阿玛派来监视他的。二福晋 生病他也很少去看望。
二福晋好转后，来看过他一次，夫妻二人见面也只淡淡寒暄了两句，二福晋就去关心孩子们了。
在胤礽看来，这大概是二福晋活着唯一的好处，可以照顾孩子们。
秋天，胤祯正式被封为抚远大将军，开始为出征做准备。
皇子们都去恭喜胤祯，只有胤禛罗里吧嗦叮嘱了一堆。
要不是还指望四哥帮自己教导女婿，胤祯恨不得当场翻个白眼，四哥最好这辈子都别负责军务。
他赶紧打断四哥纸上谈兵，“下月大侄女的婚礼，云安和弘历参加吗？”
“当然，明日福晋接他俩回圆明园。”胤禛一想到俩孩子要回家来，脸上就不由带了笑意：“汗阿玛要回宫，云安和弘历就在圆明园多住几日，等汗阿玛忙完了，再送他俩回去。”
胤祯道：“那就好，否则小家伙都不记得你这个阿玛了。”
“那怎么可能。”
胤禛很有自信，他的宝贝女儿一定跟他最亲。
然而等云安和弘历回到圆明园，胤禛就发现云安多了个口头禅——“皇玛法说……”
云安：“皇玛法说吃饭要荤素搭配，所以安安晚上要吃肉肉！”
“皇玛法说要劳逸结合，安安学完这两个字就要去看造化啦……”
胤禛：“……皇玛法有没有说过，小孩要听阿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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