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小狗的心愿达成,系统大方地给胤禛加了五十点生命值。
云安顿时觉得自己等待的这几天很值。
弘旺没想到四伯真会让自己看小狗,他感激地看向被胤禛抱着的云安堂妹,多亏了这个小堂妹。
云安察觉到弘旺的视线,冲他弯着眼睛笑,甜甜地喊“哥哥。”
一旁弘时看得有点吃味,“他叫别的哥哥都只是哥哥,只有叫我的时候是山哥。”
弘旺还没听出弘时在显摆,替小堂妹解释道:“妹妹还小,会说这么多词已经很不容易了。”
弘时:“……”
造化如今搬去了专门为它准备的小院子,胤禛他们进去前,先让人牵住狗绳。
造化察觉到生人的气息,汪汪叫起来,伸着脖子到处看。
待胤禛他们进院,造化发现是对它很好的主人来了,立刻安静下来,冲胤禛摇尾巴。
弘时、弘旺见到造化,都顾不得许多,上前几步。
“还记得我不?我那天给你涂药粉的。”弘时说着就要伸手摸造化的脑袋,造化却冲他龇牙,跳开一步。
“那你记得我吗?造化,那天是我把你从街上捡回家的。”弘旺试探着问道。
造化听到他的声音,歪头看了看他,又凑近一点闻了闻,然后甩起尾巴来。
“它记得你。”胤禛道,他说着又指了指弘时,对造化道:“你怎么不记得他?那天你在他书房呆了一日。”
“是啊,你个小没良心的。”弘时不大高兴。
造化又凑近弘时闻了闻,似乎是终于想起这个人类也曾照顾过自己,这才不对他龇牙。
胤禛又给造化介绍云安,“这也是你的小主人。”
云安的视线已经黏在小狗身上挪不开了,短毛小狗看起来精神奕奕,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穿着套头棉布衫也太可爱了。
唯一让云安有点烦恼的是,造化穿着衣服,她就摸不到他背上的毛毛了。又不敢一上去就摸狗头。
胤禛发现云安的小手手在那蠢蠢欲动,就抓着她的手,“来,阿玛带你摸。”
他说完就对造化说:“坐。”
造化立刻乖乖坐在了原地。
“哇,他好乖!”云安忍不住惊喜地叫起来。
造化听到陌生的声音,疑惑地歪歪脑袋看云安。
“让小主人摸摸头。”胤禛说着就抓着云安的手摸上去。
短毛摸起来绒绒的,云安幸福的眼睛都眯起来。
脑中再次响起机械音,又给她阿玛加了十点生命值。
云安心说阿玛你可要感谢造化呀,它的出现,给你前前后后加了一百多生命值,就意味着能延寿一百多天呢。
云安摸过造化后,胤禛便想让弘时、弘旺也摸一下。轮到弘旺时,小少年吸吸鼻子,泪珠子突然就掉了下来。
“哥哥哭啦!”云安第一个发现,一点不顾弘旺面子的叫起来。
“怎么了弘旺?”胤禛和弘时注意到,也忙关心起来。
当着四伯和堂兄堂妹掉眼泪,弘旺觉得很丢人,忙擦掉眼泪道:“没事,我有迎风流泪的毛病。”
父子三人都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却也没有揭穿他。
胤禛让弘时抱着云安,自己牵过狗绳,带着造化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检查了下造化的狗窝。
弘旺看到小狗的狗窝铺着软软的垫子,旁边就是水盆和饭盆,饭盆里放着一些煮好的萝卜。
他鼻子又有些发酸,偷偷抹了下眼泪。略显清瘦的四伯,在他心中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胤禛问了问造化今天吃了什么,照顾造化的人说,早上吃了馒头、萝卜还有蛋黄和一块煮的很烂的肉,胤禛这才满意。
胤禛又叮嘱养狗的人,“它现在还小,先别给它喂人吃的剩饭。”
那人应了,“主子放心,狗饭都是我们现做的,菜也是新鲜的。”
造化不仅有丰富新鲜的食物,还有两件换的棉布套头衫。
胤禛看了另一件的颜色,在造化身上比了下,皱眉,“颜色太浅了些,和它不配,另寻深一些的棉布再做一件来。”
云安:“……”果然是她那吹毛求疵的阿玛。
造化显然很信任胤禛,在他脚边绕来绕去。
弘旺看着这一幕,又欣慰又羡慕。
直到几人离开造化的院子,他还在想四伯对待小狗的态度。
阿玛和十四叔曾说四伯是无情无义之人,只顾明哲保身,不念旧时兄弟情谊。
这也让弘旺从前对四伯的印象不算特别好,但看到四伯对小狗如此用心照顾,对儿女也十分有耐心。他又不由有些怀疑。
会不会是阿玛他们误会了?
弘旺给弘时道过歉,也如愿看了小狗,本该告辞。
云安却热情地邀请他留下吃饭,“哥哥,一起吃饭。”
弘旺一愣,看向胤禛,胤禛本不想留他,但想到这会儿天气正热,这时候赶路回去太辛苦了,不如用过晚饭再回。而且云安都知道跟个小大人一样热情地招呼人家留下,他这个当长辈的哪儿能不答应。于是道:“是啊,留下吃过饭再走。”
弘旺连声道谢,答应下来。
四伯一家不但收留了他的小狗,还热情地留他吃饭。弘旺心下更加感动。
胤禛让人把饭摆在水榭里,没叫家里的妻妾过来,只因云安在这儿,就把她留下了。
乳母嬷嬷本想抱云安去旁边喂饭,胤禛却摆手让她退下,自己试着给云安喂。
他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笨拙,但云安很配合,胤禛很快就掌握投喂小孩的技能,见小家伙嗷呜嗷呜吃的挺香,他还挺有成就感。
云安一开始乖乖接受阿玛投喂,还挺幸福的,没吃两口就不乐意了,阿玛只给她吃菜,不给她吃肉。
云安于是溜到一边去找弘旺说话,用她那为数不多的词汇量,给哥哥介绍他们家的哥哥姐姐。
“我姐姐,好看!会剪小兔几!还会画画!我哥哥,聪明,会写诗!”
弘时只好在旁替妹妹补充,“她说的是我二姐和我四弟。”说完又按按云安脑袋,“你四哥写得那也叫诗?”
胤禛瞥一眼弘时,心说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十几岁了也没见写出几首诗。
弘旺听说过四伯家的弘历堂弟,是个很聪明懂事的小孩。他忍不住好奇云安会如何介绍四伯家另一个小堂弟,“那你五哥呢?”
“胖哥哥能吃嗯大一个西瓜。”云安说着比划起来。
三人闻言都笑起来,胤禛心说回头可得把云安这评价告诉弘昼,让那小子不好好读书,就知道贪吃。
云安见大家都笑话五哥,又忙帮五哥挽回一点面子,“胖哥哥还会唱歌。”小家伙说着就学起弘昼唱歌,本来就不在调上的歌让她唱出来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有这么个活泼的小孩在,水榭里笑声不断,弘时、弘旺也放松下来。
“云安,过来吃饭。”胤禛把话痨的小女儿拽过来,“你额娘喂你饭也没见你到处乱跑。”
云安又哒哒哒跑回胤禛身边,一边往他身上爬,一边提要求,“我要吃肉肉!”
胤禛无奈,就给她喂了两块挑过刺的鱼肉。
弘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阿玛给孩子喂饭。他以为自家阿玛已经是很温柔耐心的阿玛了,没想到四伯比自家阿玛还要耐心。
而且云安还是小格格,对小格格都这么好,对小阿哥那得好成什么样啊?
他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弘时堂哥,堂哥小时候该有多幸福啊!
吃完饭,弘旺真的该回去了,走之前还得去给福晋辞行。
福晋这人本就长得面善,见人三分笑,见弘旺规规矩矩的,自不会对他冷脸,还问他有没有吃好,要不要再吃两块点心。
弘旺又不由拿四伯母和自家嫡额娘对比,哎,不能再比了,越比越心酸。
福晋让弘时送弘旺,弘旺再次跟堂哥道歉,“堂哥,以后我再也不骗你了。”
弘时:“你要骗我,你就跟造化做兄弟去。”
弘旺:“……”
弘时笑起来,“行了行了,知道你有难处,以后有什么事儿来找哥,哥帮你解决。”
弘旺睁大眼睛看着弘时,“堂哥,你真好!”
弘时见他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在他肩上锤了一拳,“你这小子,怎么比云安还爱哭?”
弘旺:“……”
弘旺到底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孩,见弘时堂哥这般可靠,就忍不住道:“真羡慕堂哥,四伯母一定对你很好吧?”
弘时被问的一愣,“也算不上多好,她经常跟我阿玛告状来着。不过,那也都是因为我做错事情了。”
“她只是告状,不会骂你吗?”弘旺问。
弘时摇头,“嫡额娘很少教训我,她怕阿玛说她。”
“真好啊!”弘旺感叹。
弘时猜到弘旺肯定经常被八福晋教训,就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忍气吞声了,如果她说的不对,你就去找你阿玛告状。”
弘旺叹息一声,“阿玛知道也只会安慰我,但不会说嫡额娘,下次她还是会说那些很伤人的话。”
八福晋到底是长辈,弘时也不好过多评价。只能安慰弘旺,“如果在家呆的不痛快,就来找我玩吧。嫡额娘管的不严,一般有堂兄弟堂姐妹来她都会招待的。”
“你们什么时候回城啊?”弘旺问,毕竟从城里到圆明园来太远了。
“应该是要过了夏天吧。”弘时猜测道。
“等你们回了王府,我再找你玩儿。”
俩兄弟依依不舍半天,弘旺才上了马车。
云安自己看了小狗,第二天就跑去告诉弘历、弘昼还有郡主,告诉他们造化已经穿上小衣服,可以去看了。
还热心地表示要帮他们带路。
谁还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就是想跟着去看造化。
但是没人揭穿她,答应让她陪着去。
于是云安又往造化住的院子跑了两趟,造化这下是真记住她了,一见她来就摇尾巴。
郡主有点怕狗,远远看了会儿就回去了,根本没敢上手摸。
云安见姐姐有点害怕,也不勉强,接下来都不拉着她一起去看狗,想小狗了就去找哥哥们带她去。
今年直隶旱情严重,京城周边米价越来越高,康熙愁得不行,索性把胤禛叫去热河商议政务。
胤禛接到旨意,急急忙忙收拾行装就走了。
胤禛一走,没人考校功课,弘时立刻就放松下来,每天应付完师父,就开始玩儿。
反倒是弘历、弘昼俩小孩,有钮祜禄氏盯着,功课一点没放松,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出门玩耍。
弘历学起来进度快,有成就感,自然每天都学的开开心心。弘昼可就没这么开心了,每天背书都背的蔫头耷脑的。
好在下午可以去找云安妹妹,这日兄弟俩去年氏院里找云安时,云安正睡觉。
年氏就说让他俩先在堂屋坐坐,命乳母叫云安起来。
弘昼忍不住感叹,“我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年氏一愣,不解问:“为什么呀?”
弘历也疑惑地看向五弟。
弘昼道:“女孩不用读书呀,每天就吃吃喝喝,中午还能想睡就睡,没事跟人聊聊天,多轻松啊!”不仅小妹妹是这样,连他额娘也是这样。
年氏:“……”
弘历忙道:“五弟,你怎么能这么想?”哪有人不做男子汉,去做女人的,他虽然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却也知道女子的约束更多。
年氏则没跟弘昼讲什么男女,只说:“能读书识字是很幸运的事情,老百姓们无论男女都很少有机会读书认字。”
弘昼一愣,“真的吗?为什么呀?”
“因为他们买不起书呀。”弘历觉得弟弟傻傻的。
弘昼:“那我把我的书送给他们吧。”
年氏:“……”
弘历:“……”
这时睡的迷迷糊糊的云安被抱出来,她依稀听到五哥要把书送人,就好奇问:“送给谁呀?”
年氏把乱接茬的女儿接到手里,揉了揉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弘昼看着云安叹气,“你要是个弟弟就好了,我就可以把书送给你读了。”
云安:“妹妹也读呀。”
年氏:“你怎么什么话都接?”
云安发现额娘总是拆台,踢了踢脚丫,从额娘腿上下来,跑去找弘昼,“哥哥教我读书。”
弘历瞥一眼弘昼,“你看,云安妹妹让你教她,你不好好学怎么教他?”
弘昼:“那四哥你教他,你学得比我好。”
云安:“……”五哥果然是条咸鱼。
但这么小就摆烂也太早了点儿。皇玛法有那么多儿子,今天派这个去巡查河道,明天派那个去祭天,简直用不过来。到他阿玛这儿,一共仨能干活的儿子,一个跑去支持八叔,一个摆烂不太顶用,就剩他四哥了。她阿玛和十三叔不累才怪。
小云安不允许五哥摆烂,于是故意道:“四哥腻害,五哥不腻害。”
弘昼:“……”虽然知道自己学习不如四哥,但连妹妹都这么说,就有点不能忍了。
小家伙立刻道:“五哥也很厉害,以后五哥教你认字!”
弘历:“认字谁不会教啊,我也可以!”
“那我教妹妹背《论语》。”弘昼道。
“你自己还没背会吧?”弘历可不是瞧不起五弟,只是也想趁机刺激刺激他,免得这小子动不动偷懒,让额娘着急。
“你不也没背会?”弘昼不服。
“我三个月内一定背会!”弘历道。
“我两个月内一定背会!”弘昼绝不认输。
弘历哪儿能输给弟弟,“我一个月……”
年氏赶紧打断他俩,“欲速则不达,慢慢背,不着急。”
云安则在心里给俩哥哥加油,卷起来卷起来!
弘昼被这么一激,重新提起干劲儿,每天踏踏实实完成任务,有时候弘历都去玩了,他还会再多复习两遍。
钮祜禄氏十分欣慰,还把这消息和耿氏说了。
耿氏心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果然没错,孩子放钮祜禄氏这儿,她最放心了。
二人平日凑到一起,除了聊孩子的事儿,也难免会说几句八卦。
耿氏今儿就得了一个小道消息,“听说昨儿郡主婆家来人了,要接郡主回去。”
“额驸回来了?”钮祜禄氏问,郡主的事儿跟她们没关系,但因为郡主在娘家住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些好奇,其中缘由肯定不是养病这么简单。
耿氏摇头,“没有,额驸要是回来,定会亲自来接郡主。听说福晋没答应,说王爷不在,她不好做主,就把那些人打发回去了。”
昨日纳喇家来人,不仅去见了福晋,还来给郡主请了安。郡主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但福晋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她心里也更想留在娘家,于是跟来人寒暄几句,便让她回去交差。
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不想面对婆婆金氏,每次一见她,就会想到自己生不出孩子,从而愧疚又难堪。
而在娘家住着,没人提这事儿。她也就不去想,除了偶尔思念星德外,甚至觉得自己还像待字闺中一样。
天气太热,云安来找郡主玩也是待在屋里,要么看郡主画画剪纸,要么姐妹俩一起玩九连环。
云安对九连环这种动脑子的游戏没什么耐心,解不开就开始生胖气。
这日云安又被九连环难住,想塞给姐姐,抬眼却发现姐姐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门口。
云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人来呀。
“姐姐,”云安拍了拍郡主肩膀,她才回神。
云安关心地问:“姐姐怎么啦?”
“没事,”郡主说着接过云安手里的九连环,低头研究起来。
过了片刻,郡主身边的丫鬟吉祥进来,笑道:“主子,真的是额驸送信回来了,福晋直接让奴婢拿给您。”
她说着走到郡主跟前,把信递给郡主,“摸着还挺厚呢。”
第32章
星德四月到盛京,来信报了声平安后,就再没来过信。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郡主身边的吉祥和陈嬷嬷就劝郡主,额驸大概是收到郡主写的信,才会回信过来,这一来一回可不就得一个多月。
郡主能理解,心里却还是盼着能得到一点星德的消息。
今儿盛京送信来了,郡主就让吉祥去问问。竟然还真是星德的信。
那信封塞得鼓鼓囊囊的,显然里面好几页纸。郡主拿在手里摸了下就放到一边,继续帮云安解九连环。
云安听说星德来信,却不大高兴。感觉这人又要说些甜言蜜语来忽悠姐姐了。
她有些好奇信中的内容,就探头去看放在桌上的信封。
吉祥忙把信封拿走了,给云安手里塞了个桃子让她啃。
云安:“……”
看来自己是没机会知道信的内容了,云安索性也不耽误郡主看信,吃完桃子,洗了小手就回去找额娘。
云安走后,郡主这才迫不及待去拆信。
星德这人平日不善言辞,之前出外办差,来信也是短短几句。但郡主能从他的信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思念。
这次写这么多,郡主还觉奇怪。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厚厚几页纸,都是在抱怨阿玛给他安排的差事。
准确说,是抱怨跟他一起办差的几个人。
胤禛是派星德去盛京统计当地旗人兵丁有没有被拖欠饷银。与他同去的还有两名户部的小吏。
这两人论身份地位自然是不能和星德额驸比,对这件事的了解却比星德更多。
但星德却在信里说,这二人并不把他这个额驸看在眼里,不仅当面顶撞他,他交代的事情,这二人也是阳奉阴违。
星德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最后却说自己只是太委屈,抱怨几句,让郡主千万别和阿玛提起此事,这件事更不能怪阿玛。
郡主反复把信看了两遍,本能地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郡主不懂外面那些事情,却也知道这差事是由阿玛负责,派去盛京的人也是阿玛选的,阿玛不可能选两个故意给星德找茬的人去,那两个人更不会没事儿给星德找茬,那样耽误了正事,回来遭殃的不还是他们?
她自不会去找阿玛对峙,思来想去也只能写了封回信安慰星德,让他遇事与人好好商量,不要摆额驸的架子。
与此同时,身在热河行宫的胤禛收到了两封信,分别来自随星的去办差的两名小吏。
胤禛不结交朝中官员,但因他领了差事都是亲力亲为的在办,和许多衙门里真正办事的小吏倒是挺熟。与星德去盛京的这两名小吏,就是胤禛特意安排的,他分别交代二人,将额驸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
这二人的汇报大同小异,额驸到了盛京后,一开始干劲满满,了解到这差事的复杂后,有点为难,跟他们商量过后,又跟几位佐领参领喝了顿酒,便明白了拖欠军饷这事儿该怎么上报。
此外,其中一人在信的最后还附了件额驸的私事,额驸到盛京后,嫌长随用着不顺手,买了个负责浆洗衣服的小丫鬟。
长随又不是第一天跟着他,怎么突然就不顺手了?
胤禛才不相信星德的鬼话,这小子定是耐不住寂寞,随便买个人排解。回京前打发了,哪怕郡主知道了,也找不到证据,不能拿他如何。
胤禛恨不得立刻让女儿知道星德是什么德行,奈何他人在热河,一时半会回不去,星德的差事也还没办完。
胤禛只好先为此事做些铺垫,让人送信给福晋和李氏,平日跟郡主多聊聊,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娘家会为她撑腰。
郡主给福晋请安时,福晋就闲聊似的说起那些嫁去草原的公主,性子和软的就被额驸欺负,性子强硬的不但能拿捏额驸,还能把额驸一家都制得服服帖帖,比如端敏公主、恪靖公主……
福晋反复强调,额驸尚主,说到底还是奴才,伺候不好主子,那就是他的错。
郡主听得一愣一愣,这和出嫁前阿玛额娘给她讲得怎么不一样了?
年氏和云安来给福晋请安时,偶尔能遇见福晋正给郡主讲故事。
年氏一听就知道是王爷吩咐的,否则福晋绝不敢给郡主灌输这些。
云安听得倒是津津有味,自己以后也是公主,拿捏额驸的本事要早早学起来。
郡主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如果说当初被接到圆明园来养病,她还没察觉什么不对的话,最近听福晋这些反常的话,她如何能不多想?
从前每次回娘家,额娘和嫡额娘劝她的话都是,要和额驸好好过,互相谦让,相敬如宾之类的。这次回来养病,不仅阿玛没说过这些,连额娘也不这样劝她了。大家仿佛把星德额驸忘了一样,平时都没人提额驸和纳喇家的人。
上回纳喇家来人,也被嫡额娘打发回去了。
把这些事串起来,郡主越想越觉蹊跷,难道星德背着她做了什么事情?
家里人都知道了,就瞒着她?
郡主试探着问了吉祥几次,吉祥都是一无所知。郡主忽地想起被额娘和弟弟提前带回王府配人的如意。
于是打听了下如意的近况,听说如意已经嫁了李氏院里的一个粗使嬷嬷的儿子,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她想见见如意,被李氏拒绝了,说如意最近病着,不好见人。
郡主索性也不惊动额娘,让吉祥偷偷打听如意的住处,去看看她。
星德在盛京住了一个来月,才和两名户部小吏共同整理出拖欠军饷的名单,并写信向胤禛汇报。
胤禛过目后,同意三人启程回京。
星德走之前,随便给那丫鬟给了二两银子,便把她打发了。
丫鬟再三恳求想跟星德回京,星德自不会带她。
不料次日启程时,那丫鬟又追了过来,拽着星德,要跟他一起回京。
周围人没一个敢说话,星德身边的长随都知道这丫鬟是星德买来泻火的,哪儿能带回去让郡主和四爷知道。
星德被缠得不耐烦,最后只能一狠心把那丫鬟踹到了一边,匆匆上马扬鞭。
丫鬟呆坐在原地,满脸泪水。她被占了身子,以后还如何嫁人?就算是再卖去别家做丫鬟,也不值钱了。
正惶然无措时,一人把她扶了起来。“妹子,快起来。地上脏。”
丫鬟抬眼,见是一名小厮,他旁边则站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
“你家老爷为何不要你了?”那小厮好奇问。
丫鬟正一肚子怨气和委屈,见此人面善,便把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说了。
“原来是星德额驸。”那男子略显惊讶地挑眉。
“老爷,要将此事告诉九爷吗?”那小厮问。
这男子正是宜妃的幼弟,五爷、九爷的小舅舅塔布库。
郭络罗一家子大部分人都在盛京,富贵虽富贵,到底不如京城。
塔布库有心想去京城谋个差事,都与九爷商议好了,也打算这段时间启程。碰巧遇上这事儿,便让人立刻送信至京城,问问九爷的意思。
胤禟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去找胤禩商议。
“四哥之前还夸星德这好那好,对郡主千依百顺。啧啧,四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胤禟有点幸灾乐祸。
胤禩道:“或许只是个普通的丫鬟,不想带回京城多生是非呢。依我看这事儿咱们别管。”
“那奴才自己都说被占了身子,否则也不会死缠烂打的要跟着进京。”胤禟道:“要不我让把她捎带到京城来,看看四哥什么反应?”
这时,八福晋进来了,身边的丫鬟手中端着点心茶水。
平日兄弟们谈事,八福晋经常进来听,胤禩不管她,胤禟也习惯了。
他还想把这事儿分享给八福晋,“八嫂,有热闹看了,四哥的好女婿在盛京买了个暖床的丫鬟,临走又把人扔下了。”
胤禩一个劲给胤禟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胤禟还没反应过来,继续道:“要我说,还是四哥管太严了,星德无奈才在外面乱找。侄女成亲四年,都没孩子,哪个男人忍得了……”
胤禟说到这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八嫂不就正是生不出孩子的那个吗?
八福晋已经摔了手中茶盏,拂袖而去。
“九弟!你真是……”胤禩又气又无奈。
胤禟忙赔不是,“八哥,我不是故意的,一时嘴快,就忘了你们家……”
“罢了罢了,回去吧,净给我添乱!”胤禩烦躁地摆手。
自知做错事的胤禟也顾不得看四哥家的热闹,赶紧溜了。
胤禩急急忙忙去哄八福晋,八福晋已经把屋里的东西砸得满地都是,“妾也让你纳了,孩子也有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要让九弟来羞辱我?”
“我怎么会这么做,是九弟口无遮拦,况且人家说的也是四哥家的事情,又没说你。”胤禩跨过地上的碎瓷,去揽妻子的肩,“你别多想了。”
八福晋甩开他的手,“拿人家的事情当乐子看,这和当年别人看咱们家的乐子有什么区别?我们这些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该背世人取笑是吗?”
胤禩哑然,自己曾经许诺过福晋,此生绝不纳妾,奈何福晋一直无子,外面谣言乱飞,宫里的娘娘也不断施压。胤禩顶不住压力,纳了两名妾室,有了一儿一女。
后来,太子被废,大阿哥因魇镇太子一事被圈禁,原本支持大阿哥的人转投胤禩,胤禩当时只觉自己和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努力拉拢朝臣,揆叙等人就劝他,多纳几房妾室,开枝散叶,子嗣太少,在夺嫡之中可是个减分项。
于是,胤禩又无奈纳了第三个、第四个妾室。
他对八福晋心中有愧,因此凡事都由着她,平日无论她怎么闹,他都不会责怪她。
是自己负了她,她怎么做都不过分。
仔细想来,自己和八福晋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就是因为当年看乐子的人太多,有说八福晋是石女,生不出孩子的,有说八福晋是妒妇,自己不生,还不让别人生,也有人说他畏惧安王府的势力,被福晋管的服服帖帖。
他可是最注重名声的八贤王,如何能任由这些流言满天飞,只好违背誓言,一错再错。
谁能想到类似的事情又落到了四哥家的侄女身上,胤禩原本还想看看热闹,被八福晋这么一说,反倒有些同情起侄女来。
但同情归同情,胤禩还是不想掺和四哥家里的事情。九弟也别掺和了,他下午便去胤禟府上,让他写信给塔布库,把那丫鬟放了。
胤禩前脚刚离开八贝勒府,后脚八福晋也坐上马车,往圆明园去。
第33章
八福晋到圆明园时,日已偏西,哪儿有人这个时候来做客的,而且也没有提前下拜帖,四福晋听说人已到园外了,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总觉得八福晋是来闹事的。
正好郡主和年氏母女在正院,福晋便带年氏和郡主出去迎。
云安本也想去看热闹,可福晋她们还不知八福晋来的目的,自不好带她这么个小孩去,于是把她留在了正院。
按说八福晋来,四福晋作为嫂嫂,是不用亲自去迎的,可她实在是怕了这位八弟妹,一路上把两府这些年的交集全想了一遍,也没想出八福晋此来的目的,总不能是为了造化狗吧?
八福晋已经被下人带着往园中走,一路上还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园中景色。
见福晋带人迎出来,八福晋笑盈盈道:“这个点儿过来,实在是叨扰了,还请四嫂莫怪。”
“八弟妹说哪里的话,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福晋笑道。
年氏和郡主也忙给八福晋行礼。
八福晋的目光落在郡主身上,“郡主在这儿正好,我今日来,便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福晋和郡主面上都露出茫然神色。
郡主愣了愣才道:“有什么事儿,还劳烦八婶这么远跑一趟?”
八福晋看了眼身后跟着的随从,道:“进屋再说吧。”
她说完又跟年氏搭话,“年妹妹愈发漂亮了,听说你生的小格格跟你长得一样好,太后和皇上都格外疼爱,你可真有福气。”
“福晋过奖了。”年氏谦虚道。
既然八福晋是有事要与郡主说,年氏便觉自己不好在旁碍眼,快到正院时,就跟福晋说,要先带小格格回去。
八福晋却道:“你听听也无妨,正好你生的是女儿,有些事早些明白也好。”
年氏等人更茫然了。
到了正院,丫鬟端上茶来,八福晋又说要看看小格格,于是云安被抱出来。
云安看到八福晋,眼睛就亮了,好漂亮的姨姨!
可惜寿数只有四十四岁。
系统赶紧出来提醒云安:【八福晋是你阿玛逼死的,这命可不好续啊!】
云安:【!!!八婶干啥了,能把阿玛气成那样?】
系统:【大概是唆使你八叔抢皇位,给你阿玛添乱吧。】
云安想了想,既然如此,单纯续命很有可能是给阿玛添堵,除非让阿玛不要那么讨厌八婶。
八福晋见小女娃歪着脑袋打量自己,朝她招招手,“过来!”
云安就哒哒哒走过去,福晋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这位八弟妹才真是喜怒不定,心情好的时候说说笑笑很是豪爽,心情不好,连前太子妃都敢骂。
福晋真怕八福晋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吓着云安。
八福晋没有抱云安,只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乖的孩子,可惜是个小格格。”
云安:“???”你这么说话确实挺让人不舒服的诶。
八福晋随手解下一个荷包,递给云安,“拿去玩儿吧。”
云安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八婶看她的眼神带着点复杂,但她也只能收了荷包。
福晋便让乳母把云安带到里间去玩,又让屋中其他丫鬟嬷嬷退到外面,这才看向八福晋,让她说正事。
八福晋开门见山,直接看向郡主,“你家额驸在盛京买了个丫鬟,临行前又把人丢下了。这事儿你想必还不知情吧?”
此言仿佛晴天霹雳,不仅是郡主,连福晋和年氏都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按说这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不该管。但同为女人,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侄女就这么背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八福晋道;“现在那丫鬟被九爷的舅舅遇上了,也不知会不会送到京城来,到时候难免闹得人尽皆知,侄女可要做好准备。”
“准备?”郡主喃喃的重复,她能准备什么?准备接受那丫鬟吗?
前段时间她让吉祥去看如意,如意虽未明说,反常的态度却让郡主生疑。郡主想让如意病好后原回身边伺候,如意一听这话就吓得面色惨白,连连拒绝,似乎郡主身边有洪水猛兽似的。联想到如意被带回王府,匆忙配人,郡主已经猜出了大概。
但郡主也只是猜测,她一直不愿相信星德是如此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之人。
但如今八福晋直接把星德干的烂事摆在她跟前,她不能不信。
“八弟妹,此事你如何得知?”福晋对八福晋仍有几分怀疑。
八福晋道:“九爷收到信,跑来告诉我们爷的。四嫂,你不会要劝侄女息事宁人吧?”
“自然不是,只是……”只是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福晋整个人的表情都有些空白。
“知道四嫂脾气好,四哥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遇上这事儿也只能认了,谁叫郡主生不出孩子呢。”八福晋道:“做了女人就要认命,侄女跟我一样是苦命人。”
郡主这才明白,八福晋为何专程跑一趟,来说这件事。
福晋和年氏也有些动容。
“我大老远跑一趟,就是不想让侄女和我当年一样,被当笑话一样指指点点,最后什么也没捞着,男人照样该纳妾纳妾该生孩子生孩子。”八福晋道:“要忍,就心甘情愿的忍了,让你婆家都挑不出你的错来。忍不了索性大闹一场,你是主子,怕什么?”
郡主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脑子有些乱,不管是哪个选择,都没有那么容易。
她下意识看向福晋。
福晋道:“这事儿还得和王爷商议了再定。”
“也是,这也关乎你们整个雍王府的体面。”八福晋道:“忍了吧,悄悄把那丫鬟接回来,收了房,神不知鬼不觉的。还能落个贤惠的名声。外面人也会说雍王府会教女儿,别跟我似的,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连带着整个安王府都跟我挨骂。”
当年康熙批评八福晋时,确实连安王府都数落进去了,已故安亲王岳乐两朝重臣,在康熙口中却成了因巴结辅政大臣而来的王爵。
要换做别人,不愿连累家里人,肯定就悔改了。但八福晋愧疚归愧疚,却从未有过要改的念头。
八福晋这话,郡主可不敢接。
还是福晋开口道:“八弟妹,此事多亏了你来告诉我们,否则我们都要被星德那小子蒙骗了。我这里还要请你帮个忙。”
“让我跟九爷说一声,别宣扬出去,让人看你们家笑话,是不是?”八福晋问。
福晋一愣,“正是如此,这不仅关乎我们郡主的名声,也关乎皇家体面。”
八福晋笑道:“放心,我们爷这会儿已经去拦着九爷了。”自家爷有诸多不好,唯一一点值得欣慰的,就是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不管是府里的事情还是外面的事情,只要自己开口,自家爷就会认真衡量。也正因如此,外面都传八贝勒惧内,凡事都听福晋的。
“多谢八弟妹。”福晋笑道。
“估计这事儿让四哥知道了,又会说我多管闲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八福晋不以为意,“我无所谓,反正我把话送到了。”
“八弟妹别多想,王爷最是疼女儿的,否则也不会把郡主接回园子来养病了。他得知此事,定会感激八弟妹不顾暑热,大老远跑来一趟。
“既然心疼女儿,就别耗着了。”八福晋虽说让郡主自己选,心里的倾向却很明显,若是最后息事宁人,让郡主和额驸捏着鼻子往下过,八福晋还真有点瞧不上雍亲王府。
她说着又看向年氏,“你的小格格虽然还小,但以后少不得要面对这样的事儿。是当贤妻还是当主子,早早选好,别到时候丢了贤名,自己也活得不痛快。”
年氏笑道:“八福晋所言极是,妾身记下了。”要她为云安选,自然是当主子好,一心一意的男人有几个?比忠心耿耿的奴才难找多了。
八福晋也不多留,说完正事连口茶都没顾上喝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送走八福晋,福晋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这人真是……”
年氏笑道:“八福晋实在是性情中人。”同为女人,年氏甚至有些佩服八福晋。
二人也顾不上讨论八福晋,先去关心郡主。
郡主已经擦干了眼泪,苦笑道:“额娘,不必担心,我没事,”
“那……那你想原谅星德吗?”福晋试探着问。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小两口的事儿,他们娘家人不能替郡主做决定。
郡主摇了摇头,“不想。”
与此同时,在里间自己玩睡着的云安,突然被系统机械音吵醒,【八福晋郭络罗氏生命值+100 怀恪公主生命值+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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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夺少?
云安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这还是头一回系统这么大方,一次加一百点生命值呢。
连系统都有点意外:【宿主,你最近有什么很难实现的心愿吗?】
云安懵逼:【没有……吧。】
她有什么心愿是八婶能帮她完成的?总不能是八婶劝说八叔退出储位之争了吧?
她一直都没怎么为夺嫡的事儿操心,让八叔退出什么的,更是没细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不但不是她一个小娃娃能影响的,连八叔本人都决定不了。
这应该算不上她的心愿吧?
她晃了晃脑袋,都怪自己刚才太困睡过去了,应该趴在门边偷听八婶她们说话的。
陆嬷嬷见云安醒了,就拿来杯子让云安喝水,“小主子乖,福晋她们正说话,等会儿就来陪您玩儿。”
云安竖着耳朵听了下外间的声音,这房子隔音还怪好的,听不大清楚。
她只好试探着说:“找婶婶。”
“八福晋已经走了。”陆嬷嬷笑道。
云安看看天色,自己应该没睡一会儿啊,八婶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么快就回去了?
云安太疑惑了,只好又在心里找系统求助:【你去帮我听听额娘他们在说啥好不好?】
系统也好奇这一百点生命值从何而来,这回答应倒是痛快,立刻就化身小光球去了外间。
云安捧着小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等,没一会儿,年氏推门进来,见云安已经醒了,就要抱她回去。
云安被额娘抱到外间,见嫡额娘和姐姐还在,姐姐眼圈有些红,神情却很平静,见她出来,还冲她笑了笑,“云安,明天见。”
云安也只好跟姐姐挥挥小手。
她发现姐姐脑袋顶上的数字,终于从二十三变成二十四了。
经过她小云安的不懈努力,姐姐可以多活一年了!!!
之前增加生命值时都是一点一点累计的,云安也记不清到底加了多少。而且她一直很害怕系统在骗她,直到看见姐姐脑袋顶上的数字真的增加了。
云安才彻底相信,这续命系统是靠谱的。
系统还留在正院听福晋和郡主说话,没有跟云安出来,直到云安和年氏回到院中,又玩了好一会儿,小光球才回来。
系统的机械音仿佛都变尖了,一回来就在云安耳边鬼叫:【星德真不是人啊,你姐姐好可怜!八福晋这人还怪好嘞!这一百点生命值也算感谢她了。】
云安:【……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三句话三个人,这谁能听懂啊!
系统感叹完,便给云安说起它总结出的事情始末,【简而言之就是你姐夫又拈花惹草,被你八叔九叔他们知道了,你八婶大概觉得你姐姐和她同病相怜,就把这消息透露给你姐姐,让她早做准备。】
云安先是被星德气的小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又对八福晋有点刮目相看,最后问出疑惑:【可她们也没有完成我的心愿啊,为什么分别加了一百点生命值?】
系统:【你想让你姐姐息事宁人,原谅星德吗?】
云安摇头:【那必须不能原谅啊!】
系统:【你姐姐也不愿原谅他,这其中大概有你八婶的功劳。所以就给他们加了生命值?】
云安:【是这样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不要白不要,先拿着再说。
云安好奇姐姐的打算:【姐姐会和星德和离吗?】姐姐以后可是公主诶,应该趁机扔了星德,找个更好的额驸。
不过想想她的那些姑姑们,大多数都找的蒙古额驸,云安又有点担心起来。
系统:【她是这么打算的,但这事儿还得你阿玛点头了才行。】
宗室勋贵中,有休妻的,却很少有和离的。就怕星德那边死缠烂打不同意,那人可会装了。
云安只能把所有期望放在阿玛身上。
小家伙禁不住在心里祈祷,阿玛能站在姐姐这一边,只要他做到了,肯定能加不少生命值。
郡主本以为自己这一晚会无法入眠,曾经虚假的柔情蜜意和未来即将面临的不明前路,都让她不敢细想。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郡主睡前找了本自己从前很喜欢的游记,慢慢读着。
期间小厨房送来了冰糖燕窝,又有吉祥为她点上安神香。
无论过去或未来如何,当下对郡主来说反而带着几分惬意。
郡主就这样读着自己喜欢的书,逐渐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还住在纳喇家,家里到处都是关于她的流言,说她和八福晋一样是善妒之人。
星德和婆母处置了那些嚼舌根的下人,同时又来劝自己,为了彻底堵住这些人的嘴,就抓紧让星德纳妾。
她知道,阿玛最讨厌八婶,自己一定不能变成和八婶一样的人。
无奈之下,她只好答应下来。
星德说为了让她放心,选的是她最信任的陪嫁丫鬟如意。
她还因此觉得星德体谅自己,谁知如意被抬为妾室不久,就有了身孕。
如意怀孕期间,星德也去盛京办差了,他回来后,有传言说他在那边买了个泻火的丫鬟,但是梦里的自己已经无心无力去管这些。
她忙着试各种坐胎的偏方,一边吃一边吐,在一个夏日,终于经不住折磨,撒手人寰。
她的丧礼还没办完,如意的孩子出生了,星德一家抱着孩子笑得十分幸福。
郡主猛地惊醒,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下意识回想刚才那有些晦气的梦。
这梦真实的有些可怕,如果那天额娘和弘时没有去看自己,如意没有被带回来,或许一切就会按照梦里的轨迹发展下去。
郡主抚了抚胸口,都说梦见别人去世,是给对方添寿,那梦见自己去世,会不会也是给自己添寿呢?
这样想着,郡主长长吁了口气。反倒有一种轻松之感。
不管怎样,她比梦里的自己幸运。
虽然仍不确定阿玛会不会同意她和离,但至少没有一个人劝她忍气吞声,八婶表面让她忍了,谁还听不出,她那话是反的。
而且那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
说句不好听的,八婶作为嫁入皇家的媳妇,都能这么硬气,自己凭什么反被额驸一家拿捏。
郡主此时也已彻底想明白之前说自己像八福晋的谣言是从哪儿来的了。
行啊,说她像八福晋,那她就真跟八婶学习好了。
福晋写信,让人连夜送去热河,询问胤禛的意思。
胤禛已经知道星德在外面干的恶心事儿了,看到信后惊讶的反而是八福晋的举动。
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要她管?
胤禛哼了声,这女人手也伸得太长了。还好自家女儿坚强镇定,没有被这消息击垮。
福晋在信中说,郡主不愿原谅星德。
既如此,胤禛也就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了。
几日后,康熙召见在热河这边的诸王大臣议政。
胤禛站出来请罪,说自己没有管好女婿。星德额驸在盛京办差时,勾结当地官员,瞒报拖欠饷银的数目。说完还呈上了两份名单,一份是星德整理出来的,一份是其他户部官员整理的。
胤禛称自己和盛京驻军报上来的军费开支对比过,星德那一份差的离谱。
众人:“???”
雍亲王没事吧?为了彰显自己铁面无私,不顾自家女儿死活啊!
康熙此前就收到过弹劾盛京武官的奏折,他下过谕旨,让户部那边核实此事,大概因为牵扯太多满臣,不好查,这事儿没了回音。手头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康熙也就没着急催,只和胤禛提过一句。
谁料老四雷厉风行的,已经把该统计的数字都统计出来了,为此还搭进去一个女婿。
想到自己之前劝胤禛,让他别顾虑太多,额驸让郡主受委屈了,该收拾就得收拾。
康熙以为顶多是让星德一家吃点小亏,以后老老实实听他雍亲王的话,谁能想到老四下手这么狠。
这样一来,星德轻则革职,重则坐牢。
郡主定然没法跟他过下去了,和离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外人还得赞一句雍亲王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再为郡主遇人不淑叹息一声。反正没有人会关注小两口夫妻关系,更不会有人把郡主生不出孩子的事儿翻出来
在胤禛看来,直接闹和离是最笨的办法,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和离,外面都会议论纷纷。
世人容易同情弱者,从身份地位上来说郡主强,星德弱。不管他们雍王府怎么解释,都会有人把责任怪到郡主身上。
正好郡主一直没孩子,定然会有人说郡主是生不出孩子,没脸在婆家待下去,才和离的。
就算他们强调星德在外面拈花惹草,那些人也不会同情郡主,反而会说是因为郡主不让他纳妾,星德才只能偷偷摸摸。
总之,只要流言围绕着小两口,郡主的名声必然受损。
这样一来,郡主以后还怎么改嫁?
她还那么年轻,总不能因为星德这么个狗东西,害得她孤独一生吧?
比起收拾星德,胤禛更在乎的是女儿的名声和将来。只能另辟蹊径。
星德这人果然经不起考验,虽然瞒报的数字并不算多,但无论多少,都是触犯了大清律的。
星德刚到京城,迎接他的是宗人府的官员。
证据确凿,还有与他同行的户部小吏做证人。
星德根本无从狡辩。
而他还不知道,告发他的正是他的岳父,让长随赶紧去圆明园找郡主求助。
长随很快回来,星德忙不迭问:“如何?郡主派人去热河告诉王爷了吗?”
长随摇头,拿出一封信,“郡主让小的把这个给您。”
星德满心期待的拆开信,却见那是一封只有两行的和离书。
第35章
照福晋和李氏的意思,连和离书都不用写。
星德都已是戴罪之人了,还搭理他干什么?
但郡主却觉还是有始有终的好,免得星德从宗人府出来,又上门纠缠。
她原以为自己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才能跟星德和离。额娘怕她被外界的风言风语影响,还日日来劝她,母女俩做了好几日心理建设,却等来星德获罪的消息。
就在她担心阿玛的态度时,阿玛已经帮她处理好了一切。
郡主心下说不出的感动,像在梦里一样。
李氏还有些没回过神,福晋给她讲了王爷的考量,李氏才明白王爷的苦心,忍不住落下泪来。
女儿能有这样的阿玛,可太幸运了。
福晋见她只顾着感动,提醒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要不了多久,纳喇家的人就会上门来求郡主帮忙。咱们少不得要应付一番。”
李氏这才意识到,事情还没结束。
果然如福晋所言,星德早上被带去宗人府,下午金氏就急匆匆来了圆明园。
胤禛不在,又得福晋出面。
“星德不争气,王爷交给他的差事他办成这样,要不是王爷发现及时,整个雍王府都得被他连累。就这你们还好意思来求我们帮忙?”福晋一点不留情面,连杯茶都没给金氏上。
金氏忙跪下道:“福晋教训的是,奴才替星德请罪,您看在星德和郡主的情分上救救星德吧。”
福晋身边的李氏道:“可别提什么和郡主的情分了,获罪的额驸我们可不能再要了,还不知道你们星德要在宗人府关多久呢。”
金氏一愣,“可是……”
“别可是了,和离书已经送去宗人府了。”福晋道:“你何曾听说过哪位公主郡主还守着犯了罪的额驸过日子的?”
金氏整个人都傻眼了,雍王府翻脸也翻得太快了吧,现在要紧的不是保住郡主和星德的婚姻,而是先把星德从宗人府救出来。
因此金氏没再纠结星德和郡主的问题,只说要见郡主。
“郡主已经不是你儿媳了,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李氏道。
福晋道:“纳喇太太还是早些回去安排给星德送牢饭的人吧,他这案子估计会从宗人府转到刑部,刑部大牢您也是清楚的,可没宗人府那么舒服。”
从宗人府转去刑部,意味着星德不再是额驸,从此和皇家没有任何关系。
金氏无论怎么磕头求饶,低三下四,都没人再搭理她,正好年氏抱着云安到正院来,福晋就让几个嬷嬷把金氏“请”了出去。
云安今儿一早就收到系统播报,她阿玛加了一百点生命值,姐姐和皇玛法一人五十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也有十点。
云安听周围人议论,才知道今日是姐姐正式和离的好日子。
这件事阿玛的确功不可没,一百点生命值是他应得的,姐姐不再被旧日感情所困,勇敢斩断孽缘,也值得有五十点,但阿玛的计划能成,还得皇玛法点头,所以皇玛法也有生命值,至于那个不认识的人,云安猜测是帮着阿玛搜集证据的。
就在刚刚,大概是因为福晋和李氏又帮郡主打发了金氏,系统又给她俩分别加了十点生命值。
一下子给这么多人加了生命值,云安高兴得不行,见了福晋和李氏各种卖萌。逗得屋里众人笑个不停。
大家正高兴,弘时急急忙忙冲进来,“怎么回事?姐夫被宗人府抓了,快去让人告诉阿玛啊!”
李氏:“……”差点忘了,这小子还蒙在鼓里呢。
福晋对李氏道:“你回去跟三阿哥解释解释,让他别为姐姐可惜了。对了,尽快派人去纳喇府上把郡主的东西搬回来。”
李氏笑着应了一声,赶紧拉着傻儿子告退了。
弘时听李氏说了姐夫之前干的恶心事儿,气得直拍桌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看我不揍死他!”
“你要是揍死他,这会儿进宗人府的就是你了。”李氏白一眼儿子。
弘时:“……”
他想了想,以自己的脑子,肯定是想不到这么多的。还是阿玛有办法。
“照这么说,八婶来的那日,姐姐就知道星德这人的德行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她失望伤心。”弘时觉得有些奇怪,姐姐从前可是很喜欢星德的。
李氏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弘时:“额娘,说姐姐的事儿呢,别总牵扯我行吗?”
李氏笑着在儿子肩上锤了一下,“行了,去看看你姐姐吧,多陪陪她,让她别想以前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
弘时答应着,去了郡主院子。
郡主正让人收拾东西,因为之前星德去盛京是从圆明园出发的,他的一些东西还留在这边,郡主赶紧命人把这些东西送回纳喇府上去。
弘时过来,见姐姐一脸平静,忍不住道:“姐,难过就别硬撑着,想哭就哭吧。”
郡主道:“该哭的时候早就哭过了。”现在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
弘时:“……你这么淡定,弟弟我都没法安慰你了。”
郡主笑道:“才不用你安慰,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今儿这么早就忙完了?是不是又没练习骑射?”
弘时闻言,顿时也顾不上安慰姐姐了,指着外面的大太阳道:“姐啊,外面这么晒,这天气练骑射是会中暑的。”虽已入秋,秋老虎还是让人难以招架,正好胤禛不在,他最近的弓马骑射都很糊弄。
“那等太阳落山了记得补上。”郡主道。
弘时:“……”
姐姐一点不需要安慰,需要安慰的是他才对。
正院,福晋和年氏还在说郡主的事儿。
“这会儿星德在宗人府,他们家忙着捞人,顾不上纠缠郡主。等星德从宗人府出来,估计还要闹一阵。而且他早晚会知道是王爷告发他的,恐怕会恨上咱们雍王府。”年氏道。
福晋哼道:“随他怎么想,他要是清清白白,王爷想大义灭亲也没机会啊。不说他勾三搭四的事儿,就这办正事儿的态度,早晚也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年氏和福晋说话,云安就在旁玩九连环,看她半天一环也没解开,就知道注意力根本不在九连环上。
听到福晋这么说,小家伙还忍不住点两下小脑袋。
好在福晋和年氏都没注意到,年氏笑道:“这样一想,幸好郡主没孩子。”有了孩子再发现星德是这种阳奉阴违的人,才叫麻烦呢。
福晋道:“有了孩子星德大概会收敛一点。”
年氏却并不觉得郡主有了孩子,星德就会老老实实的。这人大概到现在也不会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兴许他还觉得委屈呢,人家都能名正言顺的纳妾,就他要偷偷摸摸的。
福晋道:“二丫头面上不显,心里定然还是难过的,最近多带云安过去坐坐,你俩年岁差不多,又都喜欢舞文弄墨的,应该能聊到一块去。”
年氏笑着应了,因为云安喜欢姐姐,年氏和郡主也渐渐熟悉起来,两人的确有许多共同话题。
“说起来咱们还得跟八弟、九弟道谢。”福晋道:“不让他们声张,他们还真就把星德买丫鬟的事儿压下来了。”
年氏问:“王爷怎么说?”
福晋道:“他倒是没提这事儿,皇上去行围了,王爷留在热河那边,又要处理琐事,又要照顾太后等人,估计都忙得顾不上琢磨家里的事儿。”
胤禛疏忽的事儿,福晋都得替他考虑到了。福晋想了想,“等过几日天气凉快了,请他们来园子玩一日,王爷不在,八爷、九爷不会过来的,顶多是两家的福晋带着孩子们过来。虽然府邸挨着,确实好些年没招待这两家人了。”
年氏有些迟疑,“让外面人知道了,会不会误会什么?”来往很少的几家突然来往起来,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福晋道:“都是女眷和孩子,没事儿。年前他们不也带着孩子到王府玩过几次?你和九福晋熟,到时候帮我多招待着点儿。”
年氏只好应下来。
胤禛这几日的确很忙,康熙也知道他不爱打猎,就把他留在热河干活,自己带着老三、老十五等几个儿子去塞外行围。
胤禛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不仅要处理朝中的事务,还要去给太后请安。
“哀家现在年纪大了,皇上去草原也不愿带着哀家。”太后在热河呆的有点无聊,“随驾的那几个妃子连蒙语也听不懂,跟她们说话怪费劲的。”
胤禛见老人家有点恹恹的,就道:“要不要把五弟叫来陪您?”
太后摇头,“算了,听说弘升身体不好,他估计忙着照看孩子,别让他跑了。”
胤禛道:“那孙儿多来陪您说说话。”
“知道你忙,耽搁你办正事,你阿玛要说你了。”太后笑道:“要是小云安能来就好了。”老人家说完又赶紧摇头,“还是算了。”
胤禛见老人家神情突然低落下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太后大概又想到了温宪公主,她正是在来热河的路上染病去世的。
胤禛心下也有些难过。祖孙二人一时无言,还是胤禛先回过神来,笑道:“云安还太小了,恐怕离不开额娘,等明年,让她来热河陪您,那孩子活泼着呢,在屋里待不住。”
太后叹了口气,也不能因为温宪在来热河的路上出事,以后都不让其他小格格来热河了。于是点头答应下来,“让你家福晋和云安的额娘也一块来。”她说着又想起最近听说的,老四家的大女婿好像出事了,便关心道:“你家二丫头也是倒霉,竟遇上这样的事情,孩子最近肯定难过。”
郡主选择不原谅星德,得知星德倒霉,定然高兴还来不及。但不管怎样,甜蜜的婚姻突然就结束了,失落也是难免的。
胤禛在给福晋的信里,特地交代她多关注郡主的心情,让郡主多跟弟妹们一起玩儿。
太后的重孙重孙女太多,平日根本顾不过来,因为胤禛天天来请安,太后对他家的孩子也就熟悉起来。
她跟身边的嬷嬷聊起郡主遭遇,都觉这孩子怪可怜的,额驸不争气就算了,偏偏遇上个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阿玛。
太后便赏了些东西给郡主,当然也不能忘了她的云安小宝贝。
于是,雍王府的两位格格就收到了许多吃的玩的。
郡主带着云安谢恩,来人还带了句太后口谕,“太后娘娘让郡主安心在娘家住着,她会帮你选一位更好的蒙古额驸。”
来人也知道太后这话有点不靠谱,人家上一任额驸进宗人府还没几天,这就惦记上给人家选下家了。
不过主子的话必须原封不动的带到。
福晋等人也有些无语,太后她老人家也太急了吧。
郡主则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有点怕再次嫁人。
她这身体,嫁了新的额驸也未必就生的出孩子,到时候不还是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但长辈一片苦心,她也只能谢恩。
云安听到这人的话,却是直接嘟起小嘴,她可舍不得姐姐去蒙古。
“咱们府上的两位小格格都得了太后喜欢,可真难得。”家里的孩子们得了赏赐,福晋与有荣焉,忍不住对身边的阎嬷嬷道。
阎嬷嬷道:“也就您菩萨心肠会这么想。若是换做别人家,庶出的孩子如此出挑,哪个嫡母能受得了?”
福晋心说自己若是有女儿,这会儿估计也要酸一下。但自己膝下空空,看所有庶出的孩子,反倒是一视同仁了。
“王爷不在家,这回郡主的事儿要没您张罗,哪儿能办的这么顺利?”阎嬷嬷道:“您这般费心,真是不值当。”
福晋道;“值,肯定值。”王爷再给郡主选额驸,定会精挑细选,不仅人品要好,家世也不能太普通,最好是能对王爷夺嫡有利的。
蒙古额驸什么的还是算了,指望不上。福晋已经在脑中把胤禛可能会考虑的人家过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跟郡主年龄相仿的人选。
慢慢的先相看起来,明年这时候就差不多可以把人定下来,郡主的年纪在这摆着,婚事不好耽搁太久。
秋老虎逐渐过去,福晋便给胤禩和胤禟府上下了请帖,请两府的福晋到圆明园来赏菊。
八福晋上回从圆明园回来,就跟胤禩商议,搬去畅春园旁的园子住几日,反正皇上又不在,他们去住也不会惹他老人家不快。等御驾回京,他们在回王府就是。
胤禟、胤祯他们都住在园子里,就他们在城里的王府住着,来往很是不便。胤禩想想就答应下来。
他们搬到西郊后,八福晋跟九福晋妯娌两个来往就更频繁了,九福晋还不知郡主的事情,收到请帖,纳闷地来问八福晋。
八福晋让她答应,“你也别问原因了,就安心跟着我去玩儿。”
九福晋没想到四嫂还邀请了八福晋,要知道自从八福晋被皇上批评过后,除了自己和十四福晋,其他妯娌都不敢跟八嫂来往的。
四嫂那人平时最是谨慎了,突然邀请八嫂,这其中定有蹊跷。
去圆明园这日,九福晋便格外留意观察。
八福晋把家里唯二的孩子都带上了,九福晋则只带了自己生的格格。
家里来客人,孩子们是最高兴的,何况还有堂兄弟姐妹来。
大人们寒暄时,小家伙们已经凑到了一起。
云安说要带着堂哥堂姐去看造化狗。
弘时故意逗她,“我知道路,我带他们去就可以了,云安妹妹不用去。”
云安:“!!!”山哥你怎么肥四?
大家见小家伙气得脸颊鼓鼓,都笑起来。
胤禩家的大格格英华忍不住戳了下妹妹的小脸。
胤禟家的铃兰也笑着戳另一边,“妹妹的脸好软啊!”
云安:“……”
云安赶紧躲到四哥五哥身后,“哥哥,待我去。”
弘历忙拉住她的手,“走走走,看造化怎么能少了云安妹妹。”
云安这才开心起来,“四哥坠好啦!”
弘历得意地扬起嘴角,还瞟了眼弘时。
弘时接收到弘历略显挑衅的小眼神,哼了声,回身将云安抱起来。
妹妹被抢走,弘历不高兴地皱眉,“三哥,妹妹已经会走路了,让她自己走。”
“她这小短腿倒腾半天,大家还得等她。多耽误时间。”弘时随口敷衍道,说着便迈开大步朝造化所在的院子走去。
弘历好气,偏偏三哥说的也有道理。他再不服也只能跟上。
小孩子们一起高高兴兴去看小狗,郡主则陪着长辈们说话。
八福晋对郡主笑道:“还是回娘家来舒服吧,看你气色都比从前好了。”
“是嫡额娘照顾的好。”郡主笑道。
八福晋听说星德获罪后,对四哥一家可谓刮目相看。能这样向着出嫁的女儿可不容易,尤其四爷,看着像个老古板,竟然是这般护短的人,作为男子,没有劝郡主忍气吞声,还帮着她收拾额驸。着实难得。
八福晋从前不让八爷纳妾,除了皇上不满外,安王府那边也是颇有微词,经常让人来劝自己。
跟自己一比,郡主实在是幸运太多了。
不明真相的九福晋看得一愣一愣,要换做她丈夫被宗人府抓去了,她肯定想尽办法救丈夫出来啊,哪儿还有心思在这陪着娘家人赏菊?这郡主心也太大了吧?
偏偏八嫂还一副挺替她骄傲的样子。
九福晋再三确认八嫂不是在幸灾乐祸后,更加疑惑,难道八哥一家和四哥一家的关系又好起来了?
而且看样子像是八哥八嫂有事要求四哥四嫂,否则以八嫂的脾气,不会这么给面子。
九福晋不太懂朝堂上的事儿,自家爷不会跟她商议这些。唯一交代她的就是凡事跟着八嫂的态度走。而且刚才年氏透露,太后前几日给府上两位格格赏赐了东西。证明郡主在太后心里的位置也是不一样的。九福晋虽不知其中缘故,却也还是跟着八福晋一样关心起郡主。
郡主有些受宠若惊,自己出嫁前,可没有这么引人注目,更没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
她在外人面前本就腼腆,面对八婶、九婶你一句我一句的问题,有些不知所措,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终于,没有人再问她怎么还没有孩子这类让人难堪的话题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多在娘家留些日子。晚一点改嫁。
另一边,小朋友们看到造化小狗,反应不一。
胤禩家的英华胆子有点小,造化一凑近就忍不住往后躲。
云安赶紧喊住造化,“造化,坐。”
造化立刻坐到原地,云安又回头安慰姐姐,“不怕呀,它乖的。”
英华还是有点怕,退到一旁,看着其他人逗小狗玩。
英华之前就听弘旺弟弟说过,四伯四伯母对孩子们很好,她还不信,四伯家的孩子也都是庶出呢,四伯母怎么可能对他们好。
今日见了四伯家这些兄弟姐妹们,才知道弘旺说的是真的。如果四伯母对他们不好,他们在家里绝不会这般自在。
而且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也很好,不像九叔家的孩子们是按照生母分成了不同阵营的,聚在一起经常打架。
小孩们玩了一会儿小狗,又去云安屋里看她的玩具。
云安大方地拿出玩具给哥哥姐姐们看,旁边还有个爱显摆的弘历,给大家介绍这些玩具的来历:“这个是乌库玛嬷送给妹妹的,这个是皇玛法送的,这个是我额娘做的、这个是云安舅舅送的……”
英华、弘旺和铃兰忍不住露出羡慕神色。
云安忍不住瞥一眼四哥,你这样爱显摆,很招人烦的诶。
但小孩子大概都是不懂低调的,弘昼也在旁一脸骄傲。
云安只好转移大家注意力,让哥哥姐姐们陪自己玩。铃兰和英华都是十来岁的年纪,俩人已经知道哄着妹妹玩,云安看到两个姐姐头顶的寿数都不算多,就朝她们撒娇,让姐姐们帮着姐鲁班锁,给她们加了点儿生命值。
弘时和弘旺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小少年,跟他们玩不到一起,就在旁一边看着一边说话。
弘时听弘旺说已经开始读《春秋》了,有点惭愧,自己比他大,都还没开始读呢。小少年有一瞬间打算从此奋发图强超过弟弟,但也只是想了一下,真学起来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在圆明园热闹了一天,天快黑了,八福晋、九福晋才带着孩子们告辞。
没过几日,远在热河的康熙就听说了这事儿,老四媳妇可不像好客的,怎么突然请了老八、老九两家?
难道老八他们又要拉拢老四了?
第36章
康熙一开始是很喜欢胤禩这个儿子的,虽然母亲出身不算高,自己却很争气,很有眼色,待人谦和,办事也是挺靠谱的。
但事情坏也坏在胤禩这八面玲珑的性子上,皇子中老九、老十都为他马首是瞻,甚至老大当年也来保举他,现在老十四也成了他八哥的拥护者。
康熙希望皇子们兄友弟恭,却也不是这么个抱团法啊,他这个阿玛还在呢。
更别说那些宗室勋贵,一个个都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支持老八。
康熙每每想到群臣无视他的意愿,保举八阿哥,都气得胸口疼。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些人被老八他们拉去,就死心塌地的,哪怕康熙再三当众表示老八不可能是储君,这些人还是不放弃。
康熙现在已经放弃跟这些人商议储君人选了,谁接替他坐这把龙椅,还是他说了算吧。
现在让康熙头疼的是,老五、老七那几个虽然跟老八保持距离,但自身能力有限,康熙用起来不顺手。老三倒是文武双全,却不会用人,就剩个老四,踏踏实实能干活,也没参与到储位之争中,康熙出去玩的时候,能放心地把朝政交给老四。
如果连老四也被老八他们拉去了,康熙以后肯定不敢让他代管朝中事务,也不能给他安排重要的差事。
这么多儿子,到头来一个能用的都没有。想到这儿康熙更生出一种惆怅来。
胤禛还没察觉汗阿玛又开始疑神疑鬼,仍按部就班地处理汗阿玛安排下来的差事。
他办得越稳妥,康熙心里就越不想胤禛跟胤禩他们搅和到一起。
就在康熙打算找机会提醒胤禛时,京中传来消息,说胤禩得了伤寒。
伤寒这病凶险起来可是要人命的,而且还容易把病气传给别人。
康熙现在虽讨厌胤禩,但那终究是他儿子,不能不闻不问,于是下旨派十四阿哥胤祯负责请医问药。
与此同时,康熙也在观察老四的反应,这小子若是真和老八他们搅和到一起去了,这时候肯定着急。
观察了两日,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胤禛让人给京城送信,康熙还特地叫人把信要来,拆开看了看。
胤禛分别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福晋的,一封是给年氏的。
给福晋的信里主要是问家里的情况,儿女们的身体,还有三个小阿哥的功课。
给年氏的信则有点肉麻,康熙都没眼看。老四看着挺正经一人,写得这都什么东西。
两封信都没提老八,康熙这才松了口气。却仍不放心,毕竟老四看起来就不像老九、老十四那么没有城府,说不定只是这小子隐藏的深。
这日胤禛来汇报完正事儿,康熙便问他,“老八病了,你让人去看望他了吗?”
胤禩得个病都比别人动静大,用不着胤禛去看,热河这边的官员都已知道他的最新病情和太医开的方子了。胤禛又忙着安排康熙和太后回銮的事儿,就没顾上派人去问。
他只能老实道:“回汗阿玛,儿臣未曾派人去探望八弟。”
“伤寒这病凶险,你该让人去看看。”康熙道。
胤禛应是,立刻派身边长随去探望胤禩。
福晋也听说胤禩得了伤寒,连日高烧不退,胤祯都住在胤禩园里了。
但伤寒这病容易传人,福晋担心去探病的人把病气带回来,就暂时没让人去。
偏偏弘时和郡主听说八叔病了,都主动来找福晋,表示自己愿意去探望八叔。
弘时自然是因为他和弘旺堂弟的交情,郡主则觉得八福晋对自己有恩,八叔生病,她不能不闻不问。
福晋只好跟他们解释伤寒这病十分危险,越这么说,二人越是想去。
弘时觉得嫡额娘实在是太冷漠了,语气就有点冲:“听说九叔、十叔他们都派人去了,十四叔更是住在了八叔家里。大家都替八叔担心,就咱们装不知道,外人知道了,该如何想咱们雍王府?”
福晋:“这事儿用不着你一个小孩子操心,你阿玛回来之前,谁都不许派人去看!”
郡主忙替弟弟解围,笑道:“伤寒这病传人,是不好派人去探望,但是八婶才帮了咱们,若咱们不闻不问,八婶心中恐怕不满。不如我写一封信给八婶,问问八叔的病情,就说阿玛不在,嫡额娘不好做主,先不派人去探病了,等阿玛回来了,再去看望八叔。”
只要不见病人,福晋就没什么担心的。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写。”
姐弟俩从福晋院里出来,弘时忍不住嘀咕:“嫡额娘也太小心翼翼了,人家十四叔都住八叔家了,也没见染上病气。”
郡主道:“嫡额娘也有她的顾虑,咱们心意送到,八叔一家会体谅的。”
她回去写了信,派人送去胤禩的园子,还特地交代不必进去探视病人。
云安也听说了八叔生病的消息,但她知道八叔的寿数,也就没太担心。每日还是开开心心地到处玩耍。
听额娘说阿玛快回来了,小家伙很是高兴,阿玛的生命值应该也可以兑换一年寿数了,云安好期待阿玛头顶的数字能+1。
而且云安知道,不仅自己想阿玛,额娘更想,阿玛的来信,额娘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去给福晋请安时,云安就会问问阿玛到哪了,还有几天才能到家。
福晋笑道:“家里这些孩子,就我们小云安最关心阿玛,不像有些人,对自己的阿玛不闻不问,去关心外人。”
云安:???又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瓜了吗?
小家伙好奇地抬头看福晋,福晋也没往下说,只揉了揉她脑袋,“等你阿玛回来,我就告诉他,云安是最孝顺的宝宝。”
年氏:“……”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得到夸奖,还好郡主和弘时没听到。
福晋夸完云安,又和年氏道:“星德的案子有结果了,要在大牢里蹲半年,不过家人可以去送饭,在盛京贿赂他的那两名佐领,也都被革职流放。”
“看来纳喇家是没找到门路。”年氏道。
“这事儿捅到皇上跟前了,又是咱们王爷在查,谁敢帮他?”福晋笑道:“外面人都知道,咱们王爷是最不近人情的。星德这事儿更是让咱们王爷铁面无私的名声传开了。”
年氏心说这样一来,那些本就喜欢抱团的宗室勋贵更要远离自家王爷了,跟王爷打交道,他们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何必凑上来讨没趣?
与此相反,八贝勒给宗室勋贵许诺了很多好处,人家自然乐意支持八贝勒。
胤禩人缘如何,通过这次生病就能看出来,不仅胤禟、胤祯等兄弟急得不行,连阿灵阿、马齐等朝中重臣都派家人来探病。
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胤祯和八福晋都顾不上照顾胤禩,精力全在招待客人上了。
胤祯也是头一回领这样的差事,又不懂医理,一会儿听太医说不要紧,一会儿又听说十分凶险,也不知该听谁的,方子换了几个,都不见效,病人不仅没退热,还出现气喘的症状,也吃不下东西,这日更是昏昏沉沉,眼看着都快不行了。
胤祯和八福晋正慌乱,胤禛派的人到了。
胤祯没好气道:“八哥都病的不省人事了,四哥才派人来。”
来人只好替自家主子赔罪,“十四冶,我们主子也没想到八爷会病的这般严重。”
八福晋想到郡主之前就来信问候过,就对胤祯道:“四爷随驾伺候皇上,耽搁一两日也能理解。”
胤祯微讶,八嫂竟帮着四哥说话,可太难得了。
他带来人去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胤禩,“回去和四哥说,八哥这次的病十分凶险,太医也是乱了阵脚,他要是还顾念兄弟情谊,就在汗阿玛跟前多提提八哥,让他老人家别再生八哥的气了。”
说到这儿,胤祯差点哭出来。八哥也太可怜了,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多次被汗阿玛斥责。
八福晋也是一脸沉重,自家爷被皇上厌弃,别说夺嫡,这些年连个像样的差事都没了。前两年甚至还停了俸禄,要不是有其他兄弟帮衬,他们家估计比十三弟家还艰难。
八福晋想着,或许可以趁自家爷生病的契机,让皇上可怜可怜自家爷。
而如今四爷正好随驾在侧,应是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的,于是也一改平日傲慢的态度,哭得很是可怜。
胤禛派来的长随见状,便觉八爷这病恐怕凶多吉少,回去跟自家王爷汇报时,也下意识说的有些严重。
胤禛没想到八弟的病真这么凶险,怪不得汗阿玛特地提醒自己派人回去看望。
他赶紧去见康熙,“听派去的人说八弟病势甚笃,昏迷不醒,儿臣想先回去看看。”
康熙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去吧。”
胤禛此时脑子有些乱,一会儿想着他和老八的旧时情谊,一会儿又琢磨万一老八走了,朝局会有怎样的动荡。也就没注意康熙略微下撇的嘴角,匆匆忙忙告退往京城赶。
胤禛连夜赶路,一大早回到圆明园。
听说王爷回来了,一家人都聚到了福晋院子给胤禛请安。
胤禛这会儿还顾不上关心妻妾儿女们,只随便问了两句,就让她们散了。
只有云安好久没见阿玛,一步三回头地看胤禛。
福晋道:“我们小格格可想您了。天天关心您到哪儿了。”
胤禛闻言,微皱的眉头舒展开,让年氏和云安留下。
四人正在福晋这儿用早饭,有管事来报,皇上又传了口谕。
胤禛他们赶紧去接。
谁料康熙这谕旨竟是来批评胤禛的,说随驾之人中就你一个要先赶回来看胤禩,看这关心的意思,也像是胤禩一党,胤禩请医问药的事儿就交给你来管吧。
众人:“……”
众人听完谕旨都傻了,胤禛更是差点腿一软趴地上。
云安也被康熙这操作秀到了,皇玛法怎么还钓鱼执法呢?
第37章
传口谕的人走后,大家回到房中,谁都不敢先开口,能说什么呢,这明显就是皇上他老人家的疑心病犯了,又开始没事儿找事儿。
谁也不敢议论皇上的不是,半晌还是胤禛长叹一声,打破沉默,“是我大意了。”
福晋这才敢开口:“王爷要不要赶紧回去跟皇上解释解释?”
“汗阿玛让我负责胤禩医药之事,我这时候回去伺候圣驾,不是抗旨吗?他又要生气。”胤禛揉揉眉心道。
云安头一回在阿玛脸上看到委屈神色,阿玛也太难了,但自己帮不上忙,毕竟皇玛法的心思太难猜,谁也不知道这老头整天都在琢磨什么。
年氏却已经想到了皇上生疑的原因,皇上这些年对八爷一家的防备都不用隐藏,就摆在明面上。
八福晋、九福晋带着孩子们到圆明园来玩的事儿,肯定会有人跟皇上汇报。
皇上一开始大概只是想试探下自家王爷的态度,偏偏王爷没反应过来,只当皇上关心八爷,他就表现的更加关切,谁能想到这就掉坑了。
但年氏也注意到一个问题,“之前皇上不是已经安排了十四爷负责此事,为何要换人?”
福晋和胤禛闻言都是一愣,对啊,如果说皇上只是对胤禛提前回京不满,下旨来批评他也就是了,为何要把胤禩的医药之事转给他料理?
莫非十四弟这差事做的让汗阿玛不满意了?
福晋也若有所思,“这样一说,证明在皇上心里,王爷比十四爷更适合料理此事。”
否则皇上也不会一边表示不满一边把差事交给自家王爷。
胤禛回过神来,委屈的表情瞬间没了,眼中也有了光彩。他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浓茶,又成了充满干劲的四爷。“我这就去八弟园子看看。”
送走胤禛,福晋这才抚着胸口对年氏道:“我刚才听完谕旨脑袋都是懵的,还是你冷静,抓住了重点。”
年氏道:“妾身也只是疑惑罢了,按说料理医药之事并不算难,十四爷对八爷又很上心,应不会出什么岔子才是。”
福晋想了想,“皇上大概是怕他太上心了。”
云安听得睁圆眼睛,什么意思?皇玛法难道不想八叔赶紧好起来?
福晋也怕年氏误会,又补了句,“八弟生病,去探病的人多,十四弟定然会招待,又不知这些人凑在一起会说些什么。”
年氏颔首,皇上大概也知道,拥护八爷的人现在已经退而求其次,想支持十四爷了。八爷生病,这些人一边探望八爷,一边跟十四爷套近乎,到时候八爷万一没扛过去,这些人也已和十四爷搭上线了。
朝堂上的事儿,两个女人不好讨论太多。福晋又和年氏安排给胤禛找冬装,打扫房间等事。
到了胤禩园子,胤禛一看那人来人往的环境,也瞬间明白过来。
胤祯也接到谕旨,汗阿玛竟让四哥来接替他了。
他有点懵,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正在那反思呢。见胤禛来了,他就把胤禛拉到一边,直接问他,“汗阿玛为何突然派你回来料理八哥的事儿了?”
胤禛心说你还好意思问,但这会儿也顾不上跟他仔细解释,只道;“大概是担心你连日劳累,精力不济,先回去休息吧。”
胤祯还不知道四哥已经被汗阿玛划到八哥这边来了,有点不放心地说:“八哥这次病情真的凶险,你可要仔细和太医商议治疗的法子啊!”
胤禛不耐烦,“不用你操心,赶紧回去吧。”
胤祯前脚刚走,胤禛就下令除了御前的人,不接待任何来探病的。
八福晋皱眉,“这样恐怕不妥吧,那些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胤禛哼道:“八弟都昏迷不醒了,他们的好心他也看不着。还是省省吧。”他看一眼八福晋,“八弟病的这么严重,你要是真关心他,就亲自去伺候他,外面的事情本王来处理。”
八福晋不大乐意,他们家的事儿凭什么四爷来管。
但胤禛可不容她在那里犹豫,冷冷道:“你若不愿亲自伺候八弟,我就让张氏去了。”
张氏是弘旺的生母,也是八福晋最讨厌的女人。
八福晋气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去后院照看自家爷。
胤禛又去见太医,仔细看了这些日子胤禩的脉案。
他对医理也是一知半解,但比老十四稍微好一点。知道这病容易传人,就让人去问伺候胤禩的人有没有染上病气的。
这一问才知道,太医中间就有两个,都已回家休息了。给胤禩喂汤药的丫鬟也已出现发热的症状,今儿刚换了另一个进去伺候。
胤禛立刻就下令不让近身照顾胤禩的人到处走动,就在耳房休息。
太医进出看病,也都要仔细洗手,洗鼻子。
说起来,这习惯还是自家那个很爱干净的小云安想出来的。小家伙每次吃饭前都会很自觉地跑去洗手,春天从外面玩回来还会洗洗脸和鼻子。
他和年氏都爱干净,没想到女儿比他俩更讲究。
胤禛感觉多洗洗手,是能把病气洗掉一些的。尤其伤寒是外邪伤肺,肺开窍于鼻,洗一洗鼻子,说不定能减少传人的几率。
胤禩府上立刻忙活起来,乱了一阵后,渐渐恢复井然有序。
胤禛去看了胤禩两回,他烧的迷迷糊糊,第一次都没睁眼,第二次倒是有了点反应,虚弱地叫了声“四哥”。
胤禛见他病成这样,心下也有些不忍,劝道:“你好生养病吧,外面的事儿我和兄弟们会安排好的。”
胤禩没有回答,半晌才意味不明道:“汗阿玛这下放心了。”
胤禛闻言,心下酸涩,“你胡说什么,汗阿玛关心你,特地让我回来照顾你。”
胤禩扯了扯嘴角,也没有反驳。八福晋已经落下泪来。
胤禛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他晚上回圆明园,先洗了个澡,才去见福晋,福晋就跟他汇报他不在家,家里的情况。
胤禛听说福晋邀请了八福晋和九福晋来赏菊,也有点怀疑,可能汗阿玛知道了此事,才怀疑他和老八一党搅和到一起去了。
“你也真是,请老八媳妇做什么?就算咱们欠了他们人情,也该问过我再还。”
福晋有点委屈,却也只能赔罪。“是妾身思虑不周。”
胤禛也没继续数落福晋,毕竟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汗阿玛太敏感了,一点风吹草动,他老人家都要多想。
胤禛跟福晋说了会儿话,又去年氏院中看云安。
年氏道:“您连夜赶路该好好休息才是,何必又跑一趟。”
胤禛瞥她,“我来这儿休息不行?”
年氏:“……”
胤禛说着去抱云安,云安刚才都昏昏欲睡了,阿玛来,她又打起精神,搂着阿玛蹭蹭。
“小孩子长得就是快,才两个多月没见,我们小云安就又圆了一圈。”胤禛笑道。
云安:???什么叫圆了一圈,她不高兴地纠正阿玛,“安安长高高啦。”
“就是,王爷别总说实话,孩子不爱听。”年氏笑道。
云安:“……”
胤禛哈哈大笑,“你们这母女俩可真会逗人高兴。”
胤禛又和年氏说起胤禩的病,“老八平日身体挺好的,也不知怎么就染了伤寒,这病麻烦就麻烦在容易传人,却又不像天花那样,一定会传给周围人。”
年氏也读过一些医书,有些人得了伤寒就高烧不退,有些人则无甚大碍。
听胤禛说,他特地交代太医等人多洗手洗鼻子。年氏就道:“若是能用布把口鼻遮住,是否也能阻挡一些病气?”
云安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这不就是口罩吗?
伤寒类似后世的流感,流感季节戴上口罩还是有必要的啊!
胤禛若有所思,“那得选个透气的布料。”
年氏颔首,说了几种适合遮住口鼻的布料。
“只裹住下半张脸,不太好看,而且也不方便固定。”胤禛皱眉琢磨这种遮面巾的样式。
云安恨不得立刻给阿玛画一个口罩的样子出来,但那样就暴露了。
她想了想,找来平日玩翻花绳的绳子,在耳朵上绕来绕去。
胤禛和年氏正讨论该怎么设计遮住口鼻的东西,没注意到云安,云安就去拍拍阿玛的手臂,“看安安用耳朵玩绳绳。”
她把绳子的两头分别绕在耳朵上,还胡乱打了个结。
年氏皱眉,“一会儿没看住,你这又是什么新玩儿法。”
她一边说,一边帮云安把绳子拿下来,解绳结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看向胤禛。
胤禛也正盯着那根绳子出神。
“王爷,我想到了。”年氏眼睛一亮,说完也顾不上女儿,起身就往书房去。
胤禛赶紧抱着云安跟上,“你先画,看看咱俩想的一不一样。”
云安深藏功与名,好奇地探头看额娘画口罩的图,因为这年头的布料都没什么弹性,这口罩和后世的还是有区别的,但也是两边用绳子挂在耳朵上,大概是那么回事了。
“这样可以省下不少布料,还不容易掉。”胤禛不由笑起来,“和我想的差不多。”
年氏道:“只是因为每个人的脸型不同,具体尺寸还需测量。”
云安希望额娘能画出类似口罩的样子,额娘真画出来了,系统给额娘加了一百点生命值。
云安:【最近系统好大方哦。】
系统:【大概是因为口罩能帮助到更多人吧。】
云安想想也是,额娘可太聪明了,值得这一百点生命值。
“你明儿找人按照你的尺寸做一个试试,今年来不及用了,以后也能用上。”胤禛道:“就算不能挡病气,至少冬天还能挡挡风。”
年氏应下,胤禛忍不住拉她的手,“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年氏道:“还是咱们小云安启发了我。”
胤禛笑道:“对,咱们云安真是个小福星。”
胤禛在年氏这儿歇了一晚,次日天还没亮就起身往胤禩园中去。
八福晋亲自照顾丈夫,自然比奴才们尽心。胤禩的烧退了一些,但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喂不进去一点东西。
人吃不下东西喝不进去水,很快就到头了。连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
胤禛正和太医们商议下一步的治疗办法,又有谕旨送到。
皇上昨晚住在汤泉,两日内就可回到畅春园来。皇上和太后要回来,八阿哥是不是该让让?
御驾所经之处,重病之人是要避让的。但现在生病的可是皇上的亲儿子啊,八福晋听完谕旨,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胤禛被她嚎得头疼,先领了旨意。
旨意是让胤禛和兄弟们商量,胤禛只好把在京的皇子叫到胤禩园中来。
众人听说这是汗阿玛的意思,那还敢有什么意见,纷纷表示那就搬回家去吧。
只有胤禟一个人跳起来,怒道:“八哥都病成这样了,搬回家去路上万一有什么不测,谁来负责?”
胤祯也有点不忍心让八哥搬回家去,“这边离畅春园也不算紧挨着,何必折腾病人。汗阿玛就不能……”
胤禛赶紧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别再惹汗阿玛不高兴了,人老了就是讲究这些。为了给八弟移回家里的时间,汗阿玛和太后他们特地在汤泉多等了一日,咱们还不快着点儿?”
“四哥,你是不是和汗阿玛说八哥病得不重?”胤禟看向胤禛,“你为了讨好汗阿玛,真是不顾八哥死活啊!想当年你和八哥感情那么好,如今你竟然……”
“老九,你这话就太冤枉人了!”胤禛一听也炸了,“我不仅和汗阿玛说八弟病的很重,还请求回来探望他,为此,汗阿玛降旨说我是八弟一党,你不信可以去问问。”
众人闻言都愣了,胤祯还真让人去求证了一下,听那人说,确实有此谕旨,众人反应各异。
胤祺挠头,“四哥关心八弟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就成一党了?”
胤祐、胤祥没吭声,他俩都很清楚,四哥跟八弟绝不是一伙的。
胤禟、胤俄、胤祯都有些哭笑不得,胤俄笑道:“四哥既然如此关心八哥,就更该为八哥着想,要不跟汗阿玛商量下,别让八哥移回城了。”
胤祥忍不住帮四哥说话,“四哥让八哥回家去,也是为八哥好,若没移,扰了圣驾,挨骂的还是八哥。”
胤俄闻言,想了想也反应过来,不再说话。
只有胤禟仍不放心,“我去向汗阿玛请奏。”
胤禛也不拦着他,让他去撞南墙。
他们上午商量的这事儿,晚上康熙那边就派人来降谕。
八阿哥都病的不省人事了,那要移回去万一有什么不测,你们可别推到朕身上,说是朕令他移回去的。
胤禛:“……”
胤禛都忍不住翻白眼了,听听,这是当阿玛的人能说出的话吗?
他此刻同情八弟,也同情自己。行吧行吧,万一有了不测,不是您老人家的问题,是他雍亲王的问题行了吧。
胤禛一面让人通知诸位阿哥,让他们自己体会汗阿玛的口谕,回头联名请奏。一面召集八福晋并园中管事,商议回城的事宜。
八福晋听到这道谕旨,已经不是伤心了,而是心寒。在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把自家爷当儿子。
小小年纪的弘旺,也是头一回真切体会到皇玛法的无情。
胤禛没心思安慰八福晋,但见弘旺整个人都有些呆愣,无助茫然地看着他,心下有些不忍。
等众人各自去忙,胤禛把弘旺和大格格英华叫到身边,“伤寒这病和旁的病不一样,容易传人,你看家里许多人都开始头疼发热。你们乌库玛嬷和皇玛法都是老人家了,身体弱,比旁人更容易染上病气。”
英华眼眶有点红,却还是点头道:“侄女明白。”
弘旺也跟着道:“侄儿明白。皇玛法和乌库玛嬷的身体要紧。”
自从四伯收养了造化狗后,弘旺就下意识更加信任四伯了。“四伯,您放心,我们知道您也不愿让阿玛移回家中,只是规矩如此。”
胤禛听他这么说,十分欣慰,老八那夫妇俩不靠谱,教出的孩子却挺懂事。他揉了揉弘旺的脑袋,“最近府上忙乱,你俩要照顾好自己,别乱跑,弘旺不要贪玩落下功课,等你阿玛病好了,少不得要考校一番。”
二人应了,胤禛才让他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弘旺忍不住跟姐姐道:“四伯人真好,自从四伯接管阿玛的事儿,府里也不像头几日那样乱套了。”
英华道:“可四伯不让咱们进去探望阿玛。”前几天十四叔管事,他们都是随便进阿玛院子的,她还能服侍阿玛喝药呢。但四伯来了后,他们和府里其他妾室都不能靠近阿玛的院子了。
“那不也是为了咱们好,怕咱们染了病气。”弘旺道:“咱们要是都病了,那才麻烦呢。”
英华点头,“现在只求阿玛移回家的路上能平平安安的。”
“你放心吧,四伯会安排好的。”弘旺道。
“你一口一个四伯。”英华瞥一眼弟弟,“四伯有那么好吗?”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四伯肯定是个好阿玛。”弘旺道:“他们家小孩都可幸福了。”
英华想到上次去四伯家看到的情形,不得不承认弟弟说的没错。
康熙得知皇子们商议后决定让胤禩移回家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是老十四负责,他可未必会同意把老八移回家。
老四这小子,关键时候还是知道轻重的。
康熙也已得知老四回去后的一系列举措,都挺满意。这才是照顾病人该有的样子,而不是把病人撂在一边,在那迎来送往的招待客人。
老十四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年氏让人做出了口罩,等胤禛回来,就戴上给他看。
胤禛道:“是这么个东西,就是样子太素了些,不过这会儿着急用,也来不及刺绣。”
年氏道:“妾身已经找人量过,人的脸型虽有不同,但遮面巾的尺寸相差并不大,只要大致做出男女两种就可以了。”
这可比挨个量尺寸方便多了,胤禛赶紧命府上负责针线的丫鬟嬷嬷加班加点做些“遮面巾”出来。
明儿胤禩回家,他府上已经染了伤寒的奴才们自也要一块搬回去,到时候为了不把病气传给病人,都让这些人戴上遮面巾好了。
还有负责近身伺候胤禩的那些人,也都需要。
按说这事儿该胤禩家里人来管,但这会儿天晚了,胤禩家又那么多病人,胤禛也就没计较那么多,抓紧时间做出来就行。
这一夜,圆明园许多房间的灯都亮了整宿。
次日一早,共做出了三十多张“遮面巾”。胤禛拿着东西又去了胤禩园子。
针线上的人临时赶工,福晋自然要安排些赏赐,又忙活了一上午。
“八阿哥这一病,咱们一家都跟着忙活。”福晋忍不住道:“皇上知道了,不知又要怎么想呢。”
年氏道:“王爷尽心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皇上哪怕一开始生疑,事后也会赞赏王爷的。”
皇上疑心重,福晋都有些草木皆兵了。她压低声音道:“真能如此?皇上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八阿哥的病啊。”
这话年氏可不敢接,说完全不在乎肯定不至于,但皇上的担心里夹杂着太多其他东西。她只能道:“皇上也有他的无奈,他不希望更多皇子牵扯进夺嫡的事情中来。”包括四爷,十四爷。
自从毙鹰事件之后,八爷可以说彻底和储位无缘了,只要跟他沾上边,基本也都会被排除在储位的人选之外。
九爷、十爷、十四爷他们自己要往上凑,皇上没办法。四爷现在还没表现出来,皇上大概也是想借此提醒四爷,别犯糊涂。
福晋揉揉眉心,忍不住叹道:“真难啊!”
年氏心说,那可是通向皇位的路,能不难吗?
胤禩园子里,太医们对遮面巾的效果都表示怀疑,但戴上也没什么坏处,倒也没人阻拦。
众人准备好,四个戴着遮面巾的家人直接把胤禩抬进了马车。
马车就停在院中,为了避免胤禩受凉,车里已经生了炭盆。一切安排妥当,车队才浩浩荡荡启程,回八贝勒府。
胤禟、胤俄、胤祯三人担心八哥,今日都来张罗,难得听胤禛的安排,没给他添乱。
胤禛又忙了整整一天,晚上回到圆明园,累的一动也不想动。
但汗阿玛那道谕旨就像一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不管怎样,他得跟汗阿玛把事情解释清楚,“八爷党”这身份谁爱要谁要,他可不能要。
第38章
次日一早,胤禛先回城去看了看胤禩。
胤禩回家后,几个太医都在他府上守着,就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好在胤禩命大,扛过来了。
胤禛到时,胤禩已经清醒,八福晋正给他喂水。
胤禛见状,这才放心。
没一会儿,胤禟也来了,胤禛不让他探视病人,他便说:“把八嫂叫出来,我跟她说话。”
胤禛:“……亏你说得出口,愈发没规矩了。”
胤禟不耐烦,心说还是十四弟好,四哥一来,这也不准那也不准。
他想了想,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上次给八哥的银子,估计用的差不多了,这回请医问药肯定要花不少钱,这二千两,先拿着用。”
胤禛一愣,他还奇怪呢,八弟家俸禄停了,平日还好说,这回生病,却一点看不出来缺钱。他让支取多少,账上都能支取出来。
原来用的是老九的钱。
不过老九接济老八也不是头一回了,他自己心甘情愿,胤禛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倒是大方,那我让人给八弟八弟妹传句话。”
胤禟哼了声:“兄弟之间本该如此,不像有些人,在汗阿玛跟前表现一下,就成了八阿哥党。”
胤禛:“……”
胤禟见四哥脸色铁青,忍不住大笑,他何尝不知道四哥绝不愿被当做八爷党,偏偏汗阿玛谕旨里明明白白写着。
这事儿不仅已经在皇子中传开,朝臣大概也都知道了。
到时候如果有不想承认的事儿,可以推四哥身上。
胤禟心里已经冒出了几个鬼主意。但他自己不好做主,得等八哥病好了和他商量商量。
胤禛昨晚就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性,不仅不能让汗阿玛把他当老八的人,更不能让群臣把他当老八的人。这误会必须说清楚。
他已经想好了,今日安排妥当,就去汤泉面圣。
正这时,管事急急忙忙来报,马齐、阿灵阿、鄂伦岱、佟国维等人来探望胤禩了。
胤禛一听名字,汗阿玛这是把老八一党的核心成员全派来了啊!
胤禛一时想不明白这又是闹哪一出,只能先和胤禟去见这些官员。
众人一番见礼后,马齐道:“臣等听闻八阿哥病重,特向皇上请奏,皇上便派臣等前来探望。”
他这么一说,胤禛就明白了。不是汗阿玛要派这些人来探病,而是这些人自己要来。
汗阿玛前天那道谕旨显得有些太无情了,他老人家大概也想挽回一点慈父的形象,反正有自己在这盯着,这些人想来,就让他们来吧。
这几位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勋贵重臣,尤其佟国维、鄂伦岱叔侄俩,那可是敢在康熙跟前叫板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些人都支持老八,胤禛就恨不得翻个白眼。以为扶持母家卑贱、性情谦和的老八上台,他们就能永保富贵。
这群人脑子里只有自家那点利益,看不到别的。
胤禛向来看不上这些外戚勋贵,这些人也看不上他。
幸好胤禟在这儿,气氛才没有太冷。
既然是皇上让他们来探病,胤禛也只能破例,让他们进去见胤禩。
“为了诸位大人的身体,还请戴上遮面巾再入内。”胤禛道。
佟国维等人早就注意到,胤禩院中所有人都用布遮住口鼻。
佟国维不解,便问太医,“这遮面巾有何效果?”
“四爷说,这遮面巾可以防止八阿哥把病气传给他人。”太医道。
胤禛瞪了眼这太医,这人也太不会说话了,说的好像他嫌弃胤禩一样。
果然,鄂伦岱已经不满地哼了一声,“这法子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四爷什么时候研究起医理了?”
“本王虽只略读过几本医书,却也知道伤寒乃外邪伤肺,挡挡口鼻,或许有效。”胤禛道。
“这么说还没定论,我等奉命来看八阿哥,遮住口鼻便是对八阿哥不敬。”鄂伦岱说着便推门要进屋。
胤禛被气的面色铁青,但他也知道鄂伦岱就不是讲道理的人。索性道:“你们染了病气,你们自己承担,别怪到本王和八阿哥身上就是。”
鄂伦岱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闻言大声道:“那是自然。”
几人跟着鄂伦岱进了房间,只有马齐落在最后,低声对胤禛道:“四爷勿怪,皇上的意思不好违逆。”
胤禛哼了声,没搭理他。
胤禛没进屋,只让胤禟进去,还交代他,“让他们说两句话请个按就出来,别打扰老八休息。”
胤禟点头应了,戴上遮面巾进入房中。
鄂伦岱、阿灵阿一看胤禩昏昏沉沉,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的样子,顿时落下眼泪。
胤禩听到声音,睁眼见这么多人围在床前,扯了扯嘴角,“诸位不必担心。”
“八阿哥,臣等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您的,他老人家惦记着您呢。”佟国维道。
阿灵阿也道:“是啊,前日皇上听说四阿哥要将您移回家中,就十分担心,还好您福大命大。”
胤禟闻言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谁让四哥唯唯诺诺,只听汗阿玛的。
床上的胤禩也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前天福晋就和他抱怨,是汗阿玛连下两道谕旨,想让他搬回家中,但他老人家又不拍板,非要皇子们商议决定。
兄弟们无奈,才答应下来。
八福晋对此十分不满,在他床前一边哭一边说。
这种抱怨皇上的话,也就只有自家福晋敢说。胤禩当时还强撑着力气,劝了她几句。
现在阿灵阿却把责任推到了四哥身上。
阿灵阿还是四哥的姨夫呢,四哥是真不得人心啊,其他朝臣拉拢不住也就算了,连亲戚家的人都不待见他。
他正思忖,马齐却开口道:“八爷,您别误会,并非四阿哥要将您移回家中,实是规矩如此,阿哥们再三商议,又请示了皇上的意思,才定下来。四阿哥悉心安排,方未使您病情加重。”
鄂伦岱等人都奇怪地看向马齐,你这老小子怎么帮四阿哥说话了。
马齐这样说,自是因为皇上的那道谕旨。皇上都说了四爷是八爷一党,他们何不顺水推舟,趁机把四爷拉过来。
要知道这些年皇上最放心的就是三爷和四爷了。如果四爷能跟他们站到一起,不管是支持八爷,还是支持十四爷,都不错。
胤禩的目光在床前几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只是道:“多谢汗阿玛关心,可惜儿臣无法起身谢恩,还请诸位大人替我给汗阿玛请安。”
胤禟不由笑道:“八哥今日瞧着好了许多,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前几日你再园子里,人事不省,真是吓死人了。”
这明显就是胤禛接替胤祯后,才开始好转的。但佟国维等人不愿承认。
他们没将胤禛的功劳报给康熙,太医们却要如实把脉案和药方呈给康熙。
康熙一看就看的出胤禩病情的变化。
胤禩回到家中,病情不但没有加重,反而渐渐好转了,这让康熙也大大松了口气。
他就怕胤禩回家后有个什么不测,支持老八的那些人把责任推他身上来。而且真要是那样,他心里也过不去。
如今胤禩病情好转,他和太后也可以心无顾虑地回畅春园,这其中有老四的功劳。
康熙刚安排好起驾回銮的事儿,胤禛就来了。
胤禛一连几日都没睡过囫囵觉,本就清瘦的面容看起来愈发憔悴。
但面对康熙,他还是没有露出什么疲态。给康熙行过礼后就汇报起胤禩的病情。
胤禛汇报完正事,又跪下道:“儿臣是来想汗阿玛请罪的,上回您让我差人去问八弟的病情,儿臣没分清轻重,听说八弟昏迷不醒就急忙要回去探视,实在是儿臣鲁莽草率了。”
康熙看着一脸惶恐的胤禛,满意地勾勾嘴角。
胤禛又道:“如今胤禩已回到家中,病情好转,儿臣已完成汗阿玛交代的任务,立刻就赶来向您请罪。”
康熙默然片刻,才笑道:“说什么请罪,你料理的好,胤禩才能大难不死。快起来。”
胤禛起身时,看了眼康熙身后的起居注官,这可一定要记下啊。
康熙自知胤禛的顾虑,特地跑回来一趟,就是想让自己收回之前的话,还他雍亲王一个“清白”。
这次的事情,胤禛办得不错,能看出他的心并非和老八他们站在一边的。
他不用说,康熙也不会继续让他背着八爷党的名头,那样以后他要重用老四,别人岂不是以为他在器重老八一党的人了?平白给了那些人希望。
下午康熙召集大臣议政时,就状似无意地说起胤禩的病,“八阿哥这次病情凶险,幸亏四阿哥料理有方,才让八阿哥度过这一难关。四阿哥向来是把朕的话放在心里的。”
这意思就是老四是听了朕的吩咐,才去关心老八,并非是因为和老八一党。
皇上都这么说了,朝臣们自是不会说什么。而且他们也能看出来,四爷和九爷、十爷他们不一样,从不跟八爷在一起谋划什么,除了这次八爷生病,四爷提前回去外,和八爷的交集并不算多。
这样说来,四爷才是真把八爷当弟弟一样关心、。
某些汉臣还因此对四爷多了几分好感。
康熙也知道胤禛这几日辛苦,晚上叫他来陪着用膳。
“你说你,还特地跑一趟,等朕回去说不也一样,或者写个折子。”康熙道。
胤禛:“……”您这话说的,您自己信吗?但他也只能腹诽,面上还得陪着笑,“儿臣在京无事,不如早些过来听从差遣。”
“好几个月没见妻妾儿女,你该多陪陪他们才是。”康熙道:“云安小格格长高了吧?”
胤禛笑道:“高了,也胖了。”
“胖些好,上回朕见她,她就看着比同龄的孩子小一圈。”康熙又问:“二丫头呢?在娘家住着还习惯吗?”
胤禛道:“汗阿玛放心,二丫头瞧着也比从前气色好了。福晋把孩子们都照顾的很好。”
康熙道:“乌拉那拉氏是个稳妥人,朕记得从前她和老三媳妇关系好?”
胤禛道:“从前住宫里的时候,我们和三哥的院子挨着,福晋便和三嫂来往多些。”
“老三媳妇也不错,把家里打理的妥妥帖帖,园子也修的好,就你俩的园子修的最别致。”康熙道。
胤禛听明白了,这是让自家福晋多和三福晋来往,少和八福晋、九福晋来往。
胤禛一时有些动摇,汗阿玛不会真想让三哥继位吧?
“对了,听说你让你府上的人做出一种遮面巾,是挡病气用的。”康熙想起马齐复命时说到的东西,有点好奇老四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胤禛回神,忙道:“儿臣不懂医理,遮面巾也只是一种尝试,并不能保证真能抵挡病气。”
康熙颔首,“这是自然,无论什么治疗办法,一开始不都是尝试出来的?你从小就喜欢设计这些东西,能想出这主意,朕不奇怪。”
胤禛笑道:“这遮面巾的样式是年侧福晋想出来的,还是云安小格格给我们带来的灵感。”他就把那晚云安玩绳绳的事儿说了。
康熙笑道:“这么说我们云安小格格功不可没。你回头让人打听着,若胤禩府上没再有感染伤寒的,那就证明遮面巾有用,到时候朕定要给小云安赏赐点好东西。”
胤禛:“……”所以他和年氏就这样被忽略了?
不管怎样,云安讨老人家欢心,胤禛自是高兴的。
他忙替女儿谢恩,也暗暗期待遮面巾能管用。
御驾次日回到畅春园,康熙和太后在畅春园休整两日,在京的皇子们纷纷来请安。
等宫里安排妥当,康熙和太后才回宫。
胤禛也才终于能休息几日了。
他一连几日歇在年氏院中,虽不是夜夜同房,却也是小别胜新婚,有时候腻歪的连云安都没眼看。
云安听见阿玛额娘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念酸诗,捂住小耳朵。
胤禛回头注意到女儿的动作,抱起她问道:“是不是困了?阿玛哄你睡觉。”
云安朝额娘伸手,才不要阿玛哄睡,阿玛是个大嗓门,讲故事一点都不催眠。
云安自从让他哄过一次后,就拒绝阿玛哄睡服务了。
胤禛不撒手,“你这丫头,几个月没见阿玛了,还不跟阿玛多亲近亲近。”
云安扒拉他的手,一脸嫌弃:“阿玛的故事不好听。”
胤禛:“……”
年氏忙板起脸看云安,“不许这样说。”
云安才不管,不好听就是不好听。
胤禛昨晚给云安讲的是司马光砸缸的故事,他猜测可能有别人给云安讲过了。他也不生气,笑着问云安,“那云安想听什么样的故事?阿玛这儿故事可多了。”
云安:“要听阿玛小时候的故事!”与其说是听故事,不如说听八卦。
年氏心说她也有点想听呢,但是她自然不好说要跟女儿一起听故事,只能指望小家伙记性好,之后再讲给她。
年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是谁不想知道阿哥们在宫里的事儿呢。
胤禛想了想,“那就给你讲一个阿玛小时候的事儿。”
他抱着云安去了西里间,先让乳母带着云安洗漱,洗干净换上睡觉时穿的衣服,父女俩躺在榻上。胤禛隔着被子轻轻拍着云安,说起小时候的事儿。
他说的是小时候生病,汗阿玛本来都出巡离京了,听说他病的严重,又赶回来探望他,确认他没事后,才重新启程。
“皇玛法好好。”云安忍不住感叹。
胤禛道:“是啊。”那时候的汗阿玛真的很好,他们生病,汗阿玛都会亲自去探望,等他们病好了,还会赏赐好东西给他们。每次出巡,未能随驾的阿哥格格也都能收到礼物。
想起小时候跟着佟额娘的那几年,真是他最无忧无虑的几年了。佟额娘对他视如己出,汗阿玛因对佟额娘的看重,也对他格外关照。虽不比太子,但比老三、老五,他还是得了更多偏爱。
然而这一切在佟额娘去世那年都结束了。
云安原本闭着眼睛听故事,听阿玛感叹一句后,就没声了。好奇的睁开眼睛,就看见阿玛眼圈红红。
“阿玛别哭。”云安瞬间清醒了。
胤禛眨了下眼睛,“阿玛没哭,是太困了,你这臭丫头怎么还没睡着?”
云安:“……”你跟弘旺堂哥一样不诚实。
但她也没揭穿阿玛,而是抬起小手,在胤禛的手臂上拍拍,“安安哄阿玛睡觉觉。”
胤禛;“阿玛不……”
云安不等他说完,就用另一只小手捂住他的嘴,“嘘!别说话,闭上眼睛。”
胤禛:“……”
胤禛最后还真在云安这儿睡着了,还是年氏过来,才把他叫回去的。
胤禩的病逐渐好转,九月底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刚病愈就赶紧给康熙上请安折子。
康熙听说他病好了,还特地问他家最近还有没有人染上伤寒。
胤禩让福晋去问了问,自打他回家后,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再染上伤寒。倒是之前在园中伺候过他的一个丫鬟病死了。
胤禩不懂汗阿玛为何要问这个,只能如实上报。
康熙刚得到另一个消息,之前来探病的阿灵阿开始发热。
康熙知道阿灵阿他们去看胤禩时是没有戴遮面巾的,这么说来,遮面巾当真有效。
康熙跟传教士们说起此事,对方建议康熙可以做个实验。
康熙不太懂西医实验的流程,就让白晋等人着手安排。因为遮面巾是雍王府做出来的,白晋便到雍王府拜见胤禛,让他府上的人做几个遮面巾的样品出来。
胤禛十分配合,他也很好奇这遮面巾究竟能在什么程度上阻挡病气。
很快,白晋就把大致的实验流程写成奏报呈给康熙。
康熙批阅时,想到遮面巾的灵感是来自于小孙女云安,就吩咐下去,让年氏明日带着云安进宫给太后和德妃请安。
现在云安进宫,家里一点也不紧张了。
大家都知道太后和皇上喜欢云安,小家伙哪怕淘气一点,两位老人家也不会太生气。更何况云安小格格虽好动,却不是特别闹人的孩子。
太后几个月没见云安,一见她就抱在怀里仔细打量。
“乌库玛嬷可想你了。”太后道。
云安蹭蹭太后的手,“也想乌库玛嬷。”
为了确保自己能见到小孙女,德妃特地一早就来宁寿宫守着,瞧见云安跟太后撒娇,恨不得把小家伙也抱过来揉搓一番。
太后又问年氏,云安最近能吃什么。
听年氏说,云安大部分食物都能吃了,太后立刻让人端上一杯咸奶茶。
“去年你就惦记着这个,今儿终于能尝尝了。”太后笑道。
能喝奶茶了,云安立刻高兴地哇哇叫起来,伸着小手就想端杯子。
“不急不急,乌库玛嬷喂你。”太后道。
德妃有点担心,“老祖宗,奶茶里面有茶,小孩子还是少喝一些为好。”
“知道知道,你看着杯子里只有小半杯。”太后道:“而且哀家这儿的奶茶是奶多茶少。”
太后就端着杯子,让云安喝了几口。、
云安一边喝,耳边系统一边给太后加生命值,加了二十点。
云安也很满足了,毕竟这只是小半杯咸奶茶,乌库玛嬷这里的好吃的还多呢。
云安于是又指着盘子里的点心,“想次。”
太后把自己常吃的几样点心都分了一小块给云安尝,云安每尝一种,系统就给太后加五点生命值。
直到德妃和年氏都开始劝,真的不能再吃了。云安才停下来。
小家伙吃的肚子都鼓起来,懒洋洋地躺在太后怀里就想睡觉。
太后便让乳母带云安到后面屋里睡觉,自己跟年氏说了两句话,就打发德妃和年氏回永和宫去说话。
“等小格格睡醒了,哀家让人给你们送去。”太后道。
德妃:“……”想抱一下孙女可太难了。
德妃和年氏走后,太后也去小睡了片刻。
云安正睡得香甜,听到外面传来恭请圣安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
人还没清醒,康熙已经进来了。
“哟,我们小云安醒了。”康熙说着抱起小孙女,“乌库玛嬷在休息,皇玛法陪你玩。”
云安乖乖叫人,正琢磨要怎么给许久未见的皇玛法也加点生命值,就听康熙问:“你阿玛平日在家都陪你玩什么?”
“阿玛带我看小狗,还给我讲故事。”云安现在说话越来越清楚。
康熙好奇,“你阿玛都给你讲什么故事?”他很好奇老四最近窝在家里都做什么。
云安本想说司马光砸缸,想到那晚阿玛微红的眼眶,又改口道:“阿玛小时候病病,皇玛法不出去玩,去看他。”
康熙一愣,“你阿玛给你讲这个了?他还说什么?”
云安一边比划一边说:“皇玛法喂阿玛吃药药,阿玛哭呀。”
康熙笑道:“他骗你的,他可没哭。吃个药就哭,那还得了?”
云安发现皇玛法误会了,又重新解释:“阿玛哭呀,我看到啦!”
第39章
老四都多大了,怎么会哭?
康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这不会是老四故意教孩子说的吧?
他于是和小孙女对视,“你阿玛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让你把这件事告诉皇玛法?”
云安心说您老人家可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啊,可她小云安有八百零一个,嘿嘿!
云安摇摇脑袋,一脸无辜,“没有呀!”她说着还拉拉康熙衣袖,凑到他耳边,“阿玛说他没哭,可是安安看到他眼睛红红哒。”
康熙这下实在没法自欺欺人了,心下一阵酸涩。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个被自己喂了几口苦涩汤药,却像是吃到蜜糖一样,满脸幸福的小少年。
老四从小就是个感情丰富的小孩,他的情绪连康熙都摸不透。因此才说过他喜怒不定。
就这么一句话,让老四记了很久,还渐渐改了性情。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心里大概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吧。
康熙自己本就是个感情充沛的人,许多回忆一下涌上心头,让他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云安也不给皇玛法回忆往昔的时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皇玛法讲故事。”
“你都睡醒了,还听什么故事?”康熙开口时,声音竟有几分沙哑,他轻咳一声,调整好表情,捏捏云安软乎乎的脸颊,“走,皇玛法带你去找小伙伴玩儿。”
云安眼睛一亮,“谁呀谁呀?”
“你小叔,二十四阿哥。”康熙道:“他比你小一岁多呢,才刚学会翻身。咱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云安:“……”皇玛法果然厉害,这么大年纪了,宫里居然还有小阿哥出生。
小家伙也很好奇比自己还小的小叔长什么样,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下来。
康熙便跟太后身边的人交代,“等皇额娘醒了,你就说朕带小格格去看胤祕小阿哥,然后送她去永和宫。”
云安:“……”对哦对哦,差点把额娘给忘了。
康熙今年已经很少翻牌子,只偶尔去后宫看看德妃等人。
胤祕的额娘位份不高,他现在由惠妃抚养。
康熙是坐着御辇去惠妃所在的咸福宫的,他全程都亲自抱着云安。
云安还是头一回坐御辇,一路上兴奋地探头探脑,还朝路两旁的小鸟招手。
康熙也不拘着她,还伸手帮她挡着冷风。
到了咸福宫,妃嫔们早就在门口候驾了。康熙叫云安挨着认人。
云安就一个个叫过去,看到漂亮的姨姨,啊不对,按辈分应该是漂亮奶奶,她还会捧着小脸道:“玛嬷好漂酿哇!”
惠妃笑道:“怪不得太后和皇上都喜欢这孩子,嘴可真甜。”
康熙心说人家可没夸你,证明小孙女说的都是心里话,还是能看出谁年轻漂亮,谁年老色衰的。
但惠妃还是很高兴,因为云安夸了她的耳坠,“玛嬷好多亮晶晶!”
惠妃就取下耳朵上的珍珠耳坠送给云安。
康熙便让云安的乳母收下。
他让妃嫔们都散了,带云安去看胤祕。
小胤祕刚睡醒吃过奶,还有点懵懵的。
康熙抱了抱小儿子,给他介绍云安,“这是你云安小侄女。”
胤祕自然是听不懂的,只好奇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云安看。
云安凑上去,在小叔脸颊上戳来戳去。
胤祕忙把小脑袋埋在康熙肩头。
康熙把小儿子放炕上,也让云安上炕玩儿。
云安一上炕就把胤祕的玩具都扒拉到身边,然后又去抱小胤祕,她手短,又懒得爬过去,就抓着胤祕的两只脚丫,想把他拖到自己这边来。
“你这是把你小叔当玩具玩儿啊。”康熙见状,赶紧解救小儿子。
云安无辜:“安安抱小叔。”
康熙笑得不行,“你还是个小豆丁呢,就想抱其他人。”
云安在咸福宫玩了一会儿,胤祕要睡觉了,康熙才带着她去永和宫。
一路上康熙又给云安介绍各宫住着哪位玛嬷,他只介绍主位娘娘,但云安还是听得晕乎乎。
“好多玛嬷呀。”
“但只有永和宫的玛嬷,是你亲玛嬷。”康熙道:“以后要好好孝敬玛嬷。”若是能通过小云安,让德妃和老四一家的关系亲近起来就好了。
他虽不愿皇子和母家走的太近,但像老四和德妃这样别别扭扭的,也不是个事儿。
云安点着小脑袋,她也觉得修复她阿玛和玛嬷的关系还得靠她。
从前年氏也跟着福晋进宫给德妃请过几次安,因为年氏出身好,德妃对她要比对李氏更和善一些。但也都是些客套话,当额娘的和儿子的妾室能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这回年氏进宫,德妃和年氏却聊得挺好,从云安的趣事说到府里其他孩子,包括遇人不淑的郡主。
德妃也听说是老四在皇上面前主动告发的星德。
这像是老四能干出来的事儿,六亲不认的。可怜了郡主那孩子,连太后都看不过去,给郡主赏了些东西。
但被迫和离的苦,岂是几样赏赐能抹平的。
德妃听年氏说郡主在娘家被照顾的很好,根本不信。
太后说要给郡主选蒙古额驸,德妃也在想着给郡主选额驸的事儿。
乌雅家是包衣旗人,当额驸身份不够。但妹妹嫁的可是钮祜禄家,孝昭皇后和温僖贵妃的娘家。
如果能让妹妹帮着相看相看,给郡主选个钮祜禄家的额驸就好了。
阿灵阿从前是支持八阿哥的,如今也知道八阿哥继位的希望渺茫,转而支持胤祯。如果再和老四做了亲家,钮祜禄家便和她两个儿子绑在一块了。
皇上选择储君,自然也会考虑其母家地位。三阿哥的额娘马佳氏地位可比她高了一截,她也只能通过拉拢钮祜禄家,来替儿子们补足这个短板了。
德妃打算回头问问妹妹,再和四福晋说,让四福晋去劝胤禛。
德妃没想到皇上会亲自把云安小格格抱过来。
好在云安一进屋就被康熙放到地上,否则德妃和年氏都不知该如何给康熙行礼请安了。
请过安后,云安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德妃身边,“玛嬷,安安想您,你看安安长高高啦!”
她说着还努力踮脚尖。
康熙和德妃都忍不住笑起来,康熙道:“要不要给你搬个凳子你站上面?”
云安一本正经地摇头,“那是板凳腿,不是安安的腿。”
康熙:“反驳的还有理有据。”他不由对年氏笑道:“云安这孩子机灵的很,小嘴巴说个不停。跟她阿玛小时候一样。”
德妃原本正抱起孙女仔细打量,听到康熙的话,动作微微顿了下。
胤禛小时候的样子她见得不多,许多都是听旁人说的。她差点忘了,因孝懿皇后疼爱老四,那时候皇上对老四也多了几分偏爱。
后来老四虽也偶尔被皇上批评,但重要的差事却经常交给他办。
现在皇上又格外喜欢老四家里的小孩。
或许在皇上眼中,老四不但不比老十四差,反而比老十四更值得信赖,再加上对孝懿皇后的感情,如果要选储君的话,皇上会不会更偏向老四啊?
德妃的心忽地沉了一下,虽然曾经也摇摆不定过。但她一直觉得老十四胜算更大,平时皇上可是经常夸老十四的。
云安见玛嬷突然走神了,疑惑地歪歪脑袋,伸出小手在玛嬷肩上拍拍,“玛嬷,吃糕糕。”
德妃下意识道:“云安乖,玛嬷现在不饿。”
康熙闻言,忍不住扫了眼德妃,“小云安的意思,大概是她想吃糕糕。”
云安点点脑袋,“是呀,吃糕糕。”
德妃:“……”
德妃只能先把心中的猜测放到一边,笑道:“是玛嬷糊涂了。”她说着就要让人拿点心来。
年氏忙道:“小格格今儿不能再吃点心了,刚在宁寿宫吃了不少。”
德妃摸摸云安的小肚子,果然圆鼓鼓的,“是不能吃了。”
云安又眼巴巴地看康熙,“玛法,吃糕糕。”
康熙笑着拿起一块沙琪玛,正想逗云安,谁知小家伙赶紧提醒,“别忘记洗手手!”
康熙:“……瞧瞧,她还敢管朕。”
他虽这么说,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起身去净手。
德妃捏捏孙女的小胖手,“你规矩还挺多。”
云安得意地仰着小下巴,“我是干净宝宝呀!”
德妃被她这古灵精怪的小模样逗笑,孩子一看就是在家备受宠爱,才能这么活泼。
康熙本来没想吃点心的,为了馋小孙女,吃了两块沙琪玛。
云安看得直咽口水,“皇玛法,安安想次。”
康熙摇头,“不行不行,你额娘不让你吃了。”
“额娘要听皇玛法的话。”云安道,她真的好想吃,刚才宁寿宫里的沙琪玛和这个不一样。
康熙和德妃闻言都是一怔,没想到小家伙会这么回答。康熙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云安:“是阿玛呀,阿玛说大家都要听皇玛法的话。”
康熙哈哈大笑,“你阿玛说的对,来来来,到玛法这儿来,给你吃沙琪玛。”
云安立刻从德妃怀里下来,跑到康熙身边,动作熟练地爬到康熙腿上,还得意地晃晃脚丫。
不仅有沙琪玛吃,还给皇玛法加了十点生命值。
她小云安就是这么聪明!
年氏;“……”自家女儿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骗吃骗喝的本事,她可从没教过啊!
康熙还有政务要处理,坐了片刻就回乾清宫去了。
德妃让宫人带着云安在永和宫玩了一会儿,小家伙还如愿喂了廊下的鹦鹉,给玛嬷加了生命值。
在宫里玩了大半天,云安在回王府的路上还有点兴奋,但到家后才被乳母哄了两下,就睡过去。
小云安睡得昏天暗地,康熙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脑中总是不自觉想起年轻时的事。
那时候孩子们都小,一个个刚展露出各自的天赋。他不但悉心培养,还因材施教。他有信心培养出最优秀的太子,也为太子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兄弟来辅佐他。
然而,孩子们优秀是挺优秀的。却没能像他所想那样,兄友弟恭,忠心为朝廷做事。
老大老二被圈禁,老八、老十三被罚俸,老十四当年差点被他砍了。
其实事后他都曾后悔过,但作为帝王,他不得不这么做。
可在儿子们心中,他是不是已然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阿玛呢?
无情到只能靠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来回味纯粹而美好的父子情。
老四如此,老八、老十三是否也是如此?
康熙心情复杂,又不禁想起被圈禁的那两个逆子,是否还会回忆起他们小时候被宠爱的日子?
尤其老二,要真说起来,自己对他的好数都数不完。
比起老二,老四就愈发显得可怜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教育孩子们,“大家都要听皇玛法的话。”
几日后,又到了太后圣寿节,康熙带着皇子们给太后请过安后,独留下了胤禛,让他陪自己手谈一局。
“听说老八的病已经好差不多了?”康熙问。
进了十月,胤禛的心思就在给十三弟准备生辰礼物上,他还真忘了关心胤禩的康复情况,还好弘旺昨日来家里玩了,听他说胤禩已经能在院中稍微走两步了,只是躺了太久,腿脚还没什么力气。
胤禛于是按照弘旺所言回答康熙。
“他的俸禄停了,又大病一场,钱够花吗?”康熙道。
胤禛道:“有其他兄弟接济,还算够用。”
“你是说老九?”康熙问。
胤禛颔首,“九弟和八弟从小就感情好,九弟手头也比较宽裕,稍微接济八弟一些也是应该的。”
“宽裕,他那些钱来路不明,他宽裕了,其他人就要勒紧裤腰带了。”康熙哼道,胤禟让手下人做生意与民争利就算了,还敲诈过官员。看在宜妃的面子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把这事儿压下去。
胤禛道:“既如此,儿臣便请汗阿玛开恩,恢复八弟的贝勒俸禄。”
康熙皱眉:“……说老九呢,怎么又绕回老八了?”
胤禛道:“九弟少接济八弟一些,兴许就能少干一些与民争利的事儿。”
康熙哼了声:老八未必不知道这点,但他还是欣然笑纳了。
这就是康熙看不上老八的原因之一。
康熙对恢复胤禩俸禄的事情不置可否,只道:“你们这些小子,搬出去后花钱如流水,就你家还节省些。”
这本来是夸胤禛的,胤禛却道;“儿臣家并不算节省,只是人少,每年能攒下的银子也就多些。像十三弟家里人多,估计就捉襟见肘了。”
康熙拿棋子的动作一顿,差点忘了,还有个老十三也是没俸禄的。
第40章
胤禛本是不想提十三弟的,十三弟的处境并不是恢复俸禄就能解决的。因为他压根就没爵位,是个平头阿哥,阿哥只有月俸银子。
那点钱对刚成亲的年轻皇子来说勉强够用,但对老十三这样要养一大家子的,着实是杯水车薪。
要想改变十三弟的处境,除非给他封个爵位。但这话谁敢说啊!
他也只能在汗阿玛聊起这事儿的时候,顺带提一句老十三,试试汗阿玛的态度。
康熙对老十三的态度很复杂,他知道这是个好孩子,让他辅佐太子,他就尽心竭力,恨不得自己替太子顶罪。
老十四当时为老八求情是一时冲动,言语激烈。老十三却非冲动之人,被从养蜂夹道里放出来,还死性不改,替太子求情。
康熙当众训斥过他,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儿子们封爵位的时候更是跳过了他。
只有这样,这死心眼的小子才能明白,说了算的不是他二哥,而是他汗阿玛。
老十三的能力康熙是知道的,这样的皇子若是能忠于新君,一心为朝廷办事,必然是朝廷之幸。但若他心里的主子另有他人,定会成为新君的心头大患。
就算是为继位者考虑,康熙这两年也不打算重用老十三。
可不用归不用,也不能短了他的吃穿啊!
康熙抬眼看胤禛,“你如何得知此事?老十三向你借钱了?”
胤禛摇头,“十三弟脸皮薄,自是不会主动开口。但儿臣想着,他无人帮衬,家里人又多,他还生着病,日子定然不宽裕,逢年过节来往时会多留心些。”
康熙眯眼,“你没少接济他吧?”
“儿臣若像九弟那样直接给银子,十三弟定然不会收。”胤禛如实道:“儿臣也只能偶尔送些东西过去。”
这话康熙是信的,老十三骨子里十分要强,和老四的关系又不像老八老九那么亲密无间,自是不会直接收银子。他有些好奇,“你都送了些什么?”
胤禛道:“十三弟的腿疾受不得寒,家里孩子又多,儿臣每年都会分些银霜碳给他家。”
康熙皱眉,“老十三家连银霜碳都用不起?”
胤禛不答,眼圈却红了。
他本就可怜十三弟,说起这些,心里更是酸涩难言。自从太子失势后,无论宗室还是朝臣,都对十三弟避之不及,他又没爵位,下面没有属人孝敬,偏偏人情往来不能少,光每年给兄弟姐妹们以及侄子侄女的生辰礼,就是好大一比开支。家里自然是要节省着过。
“从前朕和太子可没少赏赐他。”康熙不太信。
“汗阿玛,这都已经过去七八年了……”从一废太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这八年里,愣是把曾经意气风发的十三弟折磨成了病痛缠身、谨小慎微的样子。胤禛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康熙:“……”
他这下算是完全信了小孙女的话,老四是真爱哭啊!
快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捉襟见肘、节衣缩食的是他呢。
“是儿臣失态,还请汗阿玛恕罪。”胤禛随便擦了下眼泪,忙垂首请罪。
康熙这会儿脑子一团乱,烦躁地摆手,“滚滚滚!回去吧,堂堂雍亲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胤禛听汗阿玛声音带了怒意,也不敢再替十三弟说什么了,只能老实应是,起身往外退。
快走到门口时,康熙又道:“把眼泪擦干净了,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朕怎么委屈你了。”
直到坐上回王府的马车,胤禛的情绪才算真正平复下来。
他感觉自己今天这事儿没办好,想为十三弟求情,结果自己情绪先崩了。汗阿玛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演得太过?
他有些懊恼,却也没办法补救了。
只求不要连累十三弟。
胤禛走后,康熙看着面前下到一半的残局,思绪万千。
老四和老十三关系好是因为他让老四辅导老十三的算学功课,老三擅长算数几何,却不会教别人,老二太忙,只有老四成绩好还好为人师,教老十三也十分用心。
等老十三再长大一些,康熙派他去辅佐太子。老四和老十三的关系才稍微淡了一些。
谁能想到老十三落魄至此,旁人都躲着他,老四竟还一直默默照顾他。
都说老四铁面无私,不近人情。如今看来,这人才是重感情的那个。
次日,康熙召见胤祥的长子弘昌进宫问话。
胤祥一家接到旨意后,又惊讶又惶恐,完全猜不透皇上为何要见弘昌。
胤祥和兆佳氏只交代弘昌一些面圣的规矩,便让他入宫了。
弘昌今年才十一岁,他刚懂事时,阿玛就被关进了养蜂夹道。家中遭逢变故,导致他小时候没受到太多关爱,性子有些木讷。
面对许久未见的皇玛法,更是战战兢兢,皇玛法问得问题也是答的磕磕绊绊。
进宫面圣自然是穿最好的,但康熙几句话就套出弘昌平日在家并没有太多新衣服,身边伺候的人也很少。康熙便确定老四所言并非夸张,甚至胤祥一家内里可能比老四所知更艰难。
康熙又问胤祥的病情,弘昌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阿玛这些年上马都有些困难。
康熙心下一痛,老十三从前的骑射功夫是兄弟里数一数二的。
他又问弘昌:“你阿玛平日有没有提起你的伯伯叔叔们?”
弘昌先是摇了摇头,又想起规矩,恭敬道:“回皇玛法,孙儿没……没听阿玛提起过伯伯叔叔们。”
康熙心说老四对他那般照拂,他也不教孩子孝敬四伯?
“照你这么说,你阿玛平日很少与人来往了?”康熙问。
弘昌道:“阿玛平日要么在书房呆着,要么与嫡额娘在一起,逗弄弟弟妹妹们。偶……偶尔出去,孙儿也不知道他去何处。”
康熙想想也是,当阿玛的去哪儿,儿子自是不好过问的。
他见弘昌吓得额头直冒汗,怪可怜见的,就让人带他去给太后请安,然后送他回十三阿哥府。
在弘昌入宫的时候,胤祥已经让人给胤禛送了信,询问四哥知不知道其中缘故。
胤禛心下一凛,定然和自己昨天在汗阿玛跟前提起十三弟有关。
他也摸不清汗阿玛会如何处理此事,比胤祥还紧张。
他原本正教弘历、弘昼下棋,云安则在旁边给两个哥哥捣乱……不是,是给两个哥哥加油。
来人回话时,没有避着孩子们。仨小孩都好奇地看着突然面色沉重的阿玛。
胤禛一边让人回去安抚胤祥不必着急,一边已经琢磨起补救的办法。
他看看面前的三个孩子,如果到时候进宫把三个孩子带上,汗阿玛会不会心软?
算了算了,还是别牵扯孩子。
云安只记得十三叔在康熙晚年不受宠,具体发生过什么,都被她阿玛删了。
她见阿玛一脸担忧,也跟着担忧起来。
皇玛法可千万别再找十三叔家的麻烦了,十三叔那么好,皇玛法为什么就不能原谅他呢。
胤禛这下也没心思教孩子们下棋了,只让弘历、弘昼自己看棋谱,便往前院书房去。
弘昼这才好奇地问弘历,“阿玛听说弘昌堂兄被叫进宫为什么会担心啊?”
弘历想了半天,也是毫无头绪,“算了,别想了,反正是十三叔家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他说着拿起棋子,“咱们继续下棋吧。”
“不下了,先和云安玩会儿。”弘昼说着,就去拉云安,“来,五哥教你五星连珠。”
五星连珠就是后世的五子棋,云安听弘昼讲完规则,就点着小脑袋,“学废啦!”
弘历也和妹妹玩起来,笑道:“是会啦,不是废啦!”
云安:“废啦!”
弘历、弘昼都被她逗笑,弘历道:“你既然废啦,四哥就跟你下一盘。”
不就是五子棋吗?可太简单了。云安一边拿起白色棋子一边放狠话,“安安要赢!”
“还挺有气势!”弘历笑道,但他真不觉得云安能赢,毕竟她才一岁多。
他也只是陪妹妹玩玩儿,谁能想到云安第一盘就下得有模有样,弘历竟然输了。
弘历:“……”
弘昼先夸妹妹,“云安也太厉害了吧!”
云安高兴地手舞足蹈,“安安赢啦!”
弘历心说肯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没认真下,也不生气,还笑着夸云安,“妹妹真聪明!”
云安赢了四哥还想赢五哥,“五哥来玩呀!”
弘历于是把位置让给弘昼,换位置时,弘昼趴到弘历耳边问:“四哥,要怎么让着妹妹呀?”
弘历:“???”他刚可没让着云安啊。
但是五弟既然误会了,小弘历也就没有解释,只道;“你自己琢磨。”
弘昼挠挠头,平时下棋都是四哥让着他,他还没让过四哥呢。
小少年于是第二步就开始乱下,云安才不管五哥有没有让着自己,啪啪几下就赢了五哥。
弘历这下才释然了。
云安赢了两个哥哥,系统给他们加的生命值却不一样。弘昼有一点,弘历却有三点。
云安好奇:【这又是为什么呀?难道我赢四哥更容易?】
系统:【应该是你四哥水平更高,赢他更难。】
云安一听,更想和四哥玩了。但系统让她少和弘历玩,弘历已经够高寿了。
云安想想也是,于是跑去郡主院里找姐姐玩。
但小家伙想赢过郡主可没有那么简单,云安连着输了好几次,小嘴都噘起来,郡主看她快哭了,才让她赢了一次。
发现下五子棋也能给人加生命值后,云安接下来几天到处找人玩五星连珠。
大多数人会让着云安,只有年氏从来不让,云安拉着额娘玩了十几次,就赢了一次,加了一点生命值。
小家伙气得抱住年氏的胳膊撒娇,“额娘,让让我嘛。”
年氏一怔,“合着你还知道大家都在让你?”
云安:“……”完了玩了,一不小心暴露了。
年氏这下反倒觉得女儿比自己想象的更聪明。
一岁多能学会下五子棋已经少见了,竟然还能看出别人在让着自己。
胤禛过来时,年氏便把这事儿讲给他听。胤禛笑道:“真是个小机灵鬼。”他对年氏道:“不过你做的是对的,不能都让着她哄她高兴,那样她以为自己战无不胜,也就不会追求进步了。”
年氏笑道:“王爷说得是,妾身正是这么想的。”
胤禛又道:“明日老八两口子要带孩子过来吃饭,你帮福晋招呼着点儿。”
年氏微微蹙眉,“是王爷邀请他们还是?”
“汗阿玛恢复了老八的俸禄,还跟他说是我替他求的情。老八夫妇上门来道谢的。”
胤禛说着不禁叹气,比起老八,他更想帮的肯定是老十三啊!
汗阿玛偏心就算了,还总把他和老八扯到一块儿。他真的不想招待老八夫妇,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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