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从画廊回来之后,便是晚餐会。
宴会厅内,现场嘉宾分别坐在长餐桌的两端,场面很是盛大。
奚宁和文鸢分别坐在荣恺的左右侧,这是宴会主人的安排,奚宁客随主便,也不可能出言反对。
不过她看了一下主位,发现坐着一个她不认得的年轻男人,也是金发蓝眼,跟泽维尔有几分相像,只是比泽维尔年轻些许,大概是泽维尔的弟弟。
泽维尔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晚宴上。果然是符合他一贯的避世作风。
奚宁有些许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因为她刚才在画廊里的言语挑衅,荣恺很是不悦,回来的一路,他一句话都没说有,冷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她乐得清静。
她当然知道,荣恺是不可能为了自己生出嫉妒之心的,可她偏偏就要那样说,还把他跟别的男人作对比,把他狠狠恶心一番。
现在他正看自己不顺眼,她坐在他旁边,又能再恶心他一下。何乐而不为。
文鸢的目光,在欣然用餐的奚宁和面无表情的荣恺的身上,不易察觉地打了个转。
她眸光一闪后,出声调侃:“去了一趟画廊回来,你们倒变得冷冰冰的,难不成是把主人家价值连城的油画给弄坏了,要赔偿吗?”
两个被调侃的当事人都不接这个冷笑话。
空气如水一般的寂静。
文鸢不禁轻轻一笑,“还好我没有被邀请去。”
她看了自顾自用餐的奚宁一眼,心里不由感慨,这姑娘真像一只冷傲的波斯猫,即便被捧在手心里,也还是高昂着头颅,这样矜傲的姿态,跟荣恺本人简直不相上下。
自己从小跟在荣恺身边,只见过别人对他的围追堵截和种种痴恋,哪里见过像她这样满不在乎的女孩,可偏偏人就吃这一套。
没见他虽然不语,可那锐利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就落在了她身上。
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仿佛旁人根本插不进去。这让文鸢心底生出了一丝不舒服。
她附到荣恺耳边,用压得很低的音量,戏谑道:“叫我不要插手,现在你自己也搞砸了。”
荣恺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很是疏懒,“谁说我搞砸了。”
他收回了眼神,目光又落到了右侧的女孩身上。
雾黄的灯光洒在她深栗色的长发上,泛出一种很美丽娇贵的光泽,耳侧绒绒的几根碎发衬着她的侧脸精致绝伦。
光洁白皙的额头,秀长的眼尾,挺翘的鼻子,粉润饱满的脸颊,再到她被红酒浸润过的樱唇。
她樱红的唇瓣,像清晨第一支绽放的玫瑰花瓣,被雨露灵气滋养,所以才可以这样的娇艳欲滴,引得人想一吻芳泽。
而他昨晚,也的确是狠狠占有了那抹娇艳。
他记得吻她时的感觉,她的眼睛像春水一样,那么澄澈干净,透着那种熟悉的清冷灵气,那么愤怒地盯着他,好像要用尽全部力量来逼退他,却没有一点起到威慑的效果,只诱惑得人想更用力地欺负她,最好是欺负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他怀里呻吟。
他移开目光,不经意瞥到了她的手机。她才发完消息后,还没有息屏,就将手机放在红酒杯旁。
眸光驻留了两秒后,他的手肘故作无意地碰了一下。
“哐当”一声,酒杯旁边的手机,不知怎的掉了下来。
奚宁瞥了眼正在专心致志切牛排的某个人,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揩了下唇角,俯身去捡掉落在他脚边的手机。
还没碰到手机的机身,就碰到了荣恺修长微凉的手指。
他弯下腰,先她捡起了脚边的手机,却没有给失主,而是自己捏在掌心,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手机还是开锁的状态。
他没有还给手机的主人,而是快速地敲击屏幕,点开她的微信软件,搜寻到自己的微信号,直接发出了好友请求。
整个动作快得也就只有几秒钟,完成他想要的之后,这才满意地退出了她的微信。
奚宁被他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他是怎么做到用别人的手机加他自己的好友,还可以这么面不改色丝毫不慌的?
荣恺没再多看一眼,将手机息屏,微微递了出去,示意她自己倾身来拿。
她的手机已经是上锁的黑屏状态,因为他的指腹不经意碰到屏幕,又再次亮了。
荣恺垂眸又瞥了一下,发现屏保是一幅女孩跳着芭蕾的油画,并不是她和未婚夫在一起的亲密照片。
心情莫名变得愉悦了一点。
奚宁皱着眉心,狠狠瞪着他,他不过就是算准了在这种盛大的社交场合,自己不好和他撕破脸。就算被动加了他的好友,回头也给他删的一干二净。
这番怒目而视,恰好撞进了他那双华美至极的凤眼,黑漆漆的,却又簇着一丝火光,亮的吓人。
她已经不悦到了极点,连话都懒得和他说一句,直接劈手去拿回自己的手机。
见她伸手过来,荣恺连同她的手指一起纳入掌心,紧紧扣住不放,轮廓分明的那张英俊面庞,还是那种游刃有余的神情。
他一直紧紧盯着她,语气异常低沉,“如果你删了好友,就别怪我把你主动挑逗我的视频,发给你完美的未婚夫。”
他的声音变得懒洋洋的,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就这么紧扣着她的手,借着桌布的遮挡,除了一直关注他们的文鸢,没有人发现他们的举动。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是十几秒,在奚宁站起身发作之时,他又倏然松开了她的手,微微皱眉,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奚宁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见众人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这里,有气无处发,又只好闷闷坐了回去。
而荣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直身体,依旧做他的假面绅士,继续着温文尔雅的觥筹交错-
晚餐过后,众人欣赏着表演节目,乐队四重奏、百老汇爵士舞、魔术秀,来宾里有一个家喻户晓的著名女歌星,也被邀请上台清唱了一首。
而后,钢琴师弹奏起一首舞曲,男男女女开始步入舞池。
华服美酒,衣香鬓影。
奚宁对里面那个虚伪又恶劣的男人厌恨至极,只想离他远远的,于是躲开了这份热闹,拿了一杯酒独自去了外面的露台。
夜凉如水,月色正佳。
她靠着栏杆,听着屋内流淌出的轻曼音乐,欣赏着庄园内的夜景。
如斯美景,撇去那个被众人围绕的碍眼男人,一切都令她很是享受。
她打开手机,调出和顾骁白的微信通讯页面,发现他已经快一天都没有联系她了。
连一条微信消息都没有。
奚宁有些不高兴地关了手机,慢慢啜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文鸢此时拿着两张羽毛编织纱网的面具,翩然走到她的身边,笑问道:“奚宁,你不去跳舞吗?”
奚宁侧过身子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跳舞的兴趣。”
文鸢笑道:“听说你跳舞很美呢,今晚可不能错过。这就是很简易的假面舞会,绅士淑女们戴上面具和陌生人跳舞,不是挺有意思的吗?没有人知道平日或温文尔雅,或清冷矜持的我们,在面具之下会是怎样的活力四射,这难道不是很有吸引力的活动吗?”
听了她的话,奚宁弯了弯唇,仍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
文鸢笑意盈盈地劝说:“既然来到巴黎这个浪漫之都,那连一支舞都不肯跳,就算是白来了。如果是怕骁白吃醋,回头我帮你解释,他也不会那么小气的。”
奚宁心想:那可真说不准,顾骁白的性子连自己处这么久了都没摸透。
于是她微微蹙眉,转移了话题:“文鸢姐,先别说跳舞了,昨天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今天又变了呢?我想你也不乐意见到我和他单独相处这种局面。”
文鸢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我根本介入不到他的决定,他向来是我行我素的,连荣伯伯的话都不听,更不用说我了。”
说着,她帮奚宁戴上了那个黑色的羽纱面具,调整好面具的角度后,文鸢出神看了两秒,又低声道:“奚宁,如果你不是骁白的未婚妻,我想我一定会嫉妒你的。你很容易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奚宁心里不满文鸢的自作主张,想要拿下脸上的面具。
文鸢却凑到她耳畔,用一种兴奋又奇异的语调轻声道:“快去吧,我给你找了一个非常英俊的舞伴,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第72章
奚宁将信将疑地进了房间里,只见光线彻底昏暗下来,只有舞池中央的聚光灯亮着,暧昧的灯光打在相携跳舞的男男女女身上。
一个戴着黑色面具,身形修长挺拔的男生走到她面前。
他声音压得很低,用相当优美流畅的法语道:“你好,小姐,我是您的舞伴。”
奚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文鸢,只见她戴上了面具,正在调整角度,露出的下半张脸,依旧可以窥见其美丽轮廓。
文鸢对她笑着点了下头。
奚宁又转过脸,见眼前的男生注视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藏在面具后面,虽不见其形,却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深沉专注。
这样熟悉的感觉,还有那股淡淡的冷木香气。
奚宁朝这个男生莞尔一笑。
他眸光轻闪,微微欠一欠身,礼貌地朝她伸出右手,“可以请您跳舞吗?”
奚宁瞥了一眼正在人堆中交际的荣恺,恰好遇见对方也将视线投向了这里。
那漫不经心又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呵呵。
于是奚宁施施然将手递给了眼前的男生,同时在心里为自己的脚踝低叹了一声。
还好她今天穿的是中跟鞋,如果是高跟鞋,那她的脚真是要遭殃了。
男生的右手轻轻放在她蝴蝶骨的下方,左手牵着她的,在柔曼的音乐声中,她发现他们的舞步依旧合拍。
过程中,他们谁也没有先说话,但奚宁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她的脸上。
一曲结束,是男女接吻时间。
舞池中的十来对男女,虽然戴着面具,但都知道对方是谁,所谓的假面,不过只是给跳舞和调情增加的一点小小情.趣。
瞥了瞥周围已经开始拥吻的交颈鸳鸯,奚宁娇声发问:“你还不打算摘下面具吗,学长?”
他轻轻笑了一声,摘下了那张黑色的面具,露出一张极其俊美出众的脸。
顾骁白目光幽沉地盯着她,“怎么一点都不意外?我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不过才几天没见,奚宁发现他好像又更英俊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舞会灯光的作用,显得他眉目如画,轮廓格外深邃出众。
奚宁莞尔道:“我就是知道啊,也许是心有灵犀?”
其实他今天一天没联系她,就很蹊跷。所以在文鸢说给她找了一个舞伴时,她就有了猜测,等到舞伴出现,就算他没摘下面具,她也能肯定是他。
毕竟两个人亲密如斯,他强势地在她身心上留下了烙印,对他的身形和气息,奚宁就是想忘都忘不掉。
顾骁白又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抚过她落下的长发,收力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身前,严丝合缝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虽然是这样开放的社交场合,奚宁还是因为这过分亲近的行为有一丝不适,但考虑到那道一直紧紧跟随他们的目光,她决定配合顾骁白演绎这出恩爱的情人戏码。
他珍爱地捧着她的脸颊,低下头,在她的唇边,印下极其动情的一吻。
随后那微凉的唇瓣,辗转吻到了她耳畔,声音异常低沉而有磁性,“奚宁,我很想你。”
周围的光线昏暗下来,奚宁脸上还戴着黑色的羽纱面具,聚光灯圆形光圈随意投射到场上的一对对男女舞伴,也终于投射到他们的身上。
奚宁的手臂缓缓圈上顾骁白的脖颈,主动送上了樱唇。
他虽然不想在这样人多的场合肆意轻薄,可面对她的主动,仍旧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
可短短几秒,他就顿住了,然后拉开和她的距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犀利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奚宁难得主动一回,没想到他竟然不配合,而且还有荣恺这个旁观者在场,他这样扫兴无疑令她感到不悦。
但她还是娇俏地笑道:“怎么了,你今天好奇怪。”
顾骁白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她,缓缓扯了一下唇角,笑得很淡、很淡。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柔润的唇瓣,然后那沉沉的目光穿过奚宁,投向了不远处那个正在举杯交谈的英俊男人。
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不期而遇,冷冷碰撞的瞬间,迸发出了火药味十足的星点。
顾骁白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还在仰脸盯着自己的女孩。她在等待自己的亲吻。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跟刚才那个缠绵轻柔的吻截然不同。
奚宁瞬间后颈一麻,按下了想要推拒的冲动,双手揪着他的衬衫领口,本能地选择闭上了眼睛,任由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她柔软的口腔里逞凶。那力道大的似乎要活生生吞掉她。
莫里斯在一旁看着这火辣一幕,不由吹了声口哨,歆羡地打趣道:“俊男美女kiss,真是天雷勾动地火啊,看来你们华国人也并不含蓄,至少眼前这对男女不是哈哈哈!恺,你相中的猎物被人抢先了呢,真是为你感到遗憾。”
荣恺冷冷瞄了他一眼,“你华语最近学得不错,连天雷勾动地火都知道了。”
莫里斯自谦道:“还好还好,过奖过奖。”
懒得听他在那里拽文,荣恺直接问罪:“人是不是你放进来的。”
莫里斯眨了眨湛蓝的眼睛,一脸的无辜,“恺,这是情有可原的,文鸢拜托我,说她有个朋友想来参加舞会。你知道,我这个人,只要是美女的请求,我都不忍心拒绝,所以嘛……如果早知道是你的情敌,我一定不会答应她!”
荣恺冷哼了一声,目光沉沉地盯着舞池中央的那对情侣。
没有多久,这对颜值醒目的情侣结束了热吻。
奚宁也顺势摘下了面具,因为想要和顾骁白先回酒店,所以她要去和A大的带队教授打个招呼。
顾骁白已经恢复如常,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奚宁走后,他面沉似水,走到了荣恺面前,对一旁主动问好的莫里斯草草应付了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这个油画论坛。”
荣恺端起了酒杯,浅浅饮了一口,看了那个已经远去的袅娜身影一眼,答非所问道:
“骁白,你和奚小姐真是一对璧人,时时刻刻都如此恩爱,让我这等孤家寡人着实羡慕。”
顾骁白微微一笑,语气颇为冷淡:“恺哥自谦了,你向来是生怕情多累美人的人物。文鸢姐品貌俱佳,你不如珍惜眼前人,不要做令人厌恶的插足者。”
荣恺挑眉一笑,抬手松了一下衣领,懒懒道:“骁白,我记得你从前不是爱这么多管闲事的男人。”
顾骁白死死盯着他松开的衣领间,那个已经结痂的长长抓痕,唇边那丝冰冷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荣恺兴味十足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第73章
听到荣恺的挑衅,顾骁白的目光从那道抓痕上离开,清潋秀长的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对方,声音沉的能滴水,“你的意思是,不肯罢手了。”
看着那张一向清冷疏离的面庞失去了往日的淡定自持,荣恺的心底升起一丝久违的亢奋和得意。
他微微一笑,神情颇为慵懒:“你们只是订婚,毕竟没有结婚,她有选择的自由,如果你真对你们的感情很有信心的话,我们公平竞争。”
“坦白说,我从来没有碰到这么对我胃口的女生”
看到那张清冷自持的脸终于失去了往日淡定,荣恺靠近了一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见到的音量,语调中带着一种冷酷傲慢的玩味,
“你好像跟我也是一样……和她接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一次比一次好,那红嘟嘟的唇,又甜又润,咬在嘴里,恨不得吞下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骁白眉目森冷,周身都氤氲着一股煞气,犹如修罗。
他像最快的猎豹一般闪电出拳,朝那张英俊的不可一世的脸上,重重挥打过去。
荣恺有意挑衅,这番虽在意料之内,可在这般力道和雷霆速度之下,还是没撑住,狠狠摔跌在地上,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重重歪向旁边。
他虽挨了一拳,却满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迹,抬起头时颧骨连着唇角的一片都青了,可还像没有痛觉似的笑着。
他对顾骁白笑道:“这一拳,就当是我吻了你未婚妻的致歉。”
莫里斯在一旁连忙拉住顾骁白还要挥出的手臂,惊呼道:“哥们,你来到我的庄园,对我的老朋友大打出手,还有没有身为客人的礼貌了?瞧恺被你都打得破相了!”
顾骁白冷冷地说了句“抱歉”,却一把推开了莫里斯,直接推出了几米开外。
他旁若无人地上前拎起荣恺的衣领,低吼道:“你他妈要到底干什么!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盯着奚宁不放?”
荣恺弯了弯唇,带着伤的脸上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吻过她两次,每次她都给我不同的感觉。这么漂亮特别的猎物,我为什么要放过?而且,你的未婚妻对我也是同样的感觉。”
顾骁白紧紧勒住他的衣领,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蜿蜒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却极具一种力量的美感,“你这个混蛋,这完全是你的自我臆想!她一直都在厌恶你,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你为了她,连你爸给你的规划的职业道路都放弃了,但也要看这样的放弃值不值。”荣恺扫了一眼紧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语气轻飘飘的散漫,“不如当作是我在帮你考验她,如果她始终坚定不移,那我祝福你们,绝对退出战局。骁白,你敢不敢赌一次?”
“你做梦!”顾骁白面无表情地说完,挥起左手,给了他另外半张脸一个狠狠的勾拳。
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答,这下荣恺再也没有忍让的耐性了,两个男人一个暴怒一个憋着火,在这衣香鬓影的宴会厅里,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原本在卿卿我我的男女们都突然清醒了过来,围在旁边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两个男人都那么英俊,一个矜贵倨傲,一个高冷疏离,看身手还都是练家子,就是大打出手,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有派头。
莫里斯在一旁急的乱窜,本想招呼安保人员把他们拉开,却被荣恺喝止。
莫里斯也是没脾气了,心里想你们两个为了俘获美女芳心,在他家地盘上大打出手,自己还不想再管这个破烂事呢,于是任由这两个人在这里打斗,自己疏散围观的群众去了另外的房间。
有几个漂亮的F国妹子恋恋不舍地看着这打架的激烈战况,只觉得在颜值的加持下,两个异国大帅哥荷尔蒙爆棚,鞋尖黏在原地,都不舍得走。
奚宁和文鸢听到动静一起过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幅激斗场景。
她们对视一眼,立刻上前把他们各自拉开。
因为两个女生的加入,他们这才敛了斗意,各自休战,只是彼此脸上都挂了彩。
顾骁白紧紧搂住奚宁的腰肢,收敛起了身上那股暴戾的煞气,又恢复成那副清贵出众的模样。
他低柔地问道:“打好招呼了?那我们走吧。”
奚宁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正目光沉沉盯着他们的荣恺,心底升起一种难言的兴奋。
她应了一声,心疼地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顾骁白正在渗血的唇角,眼睛湿润润地盯着他,“为什么要打架,碰到讨厌的人走开就好了,以后不许再受伤了。”
顾骁白握住她的指尖吻了吻,微笑道:“好,听你的。”
离开之前,他看了一眼荣恺身边的文鸢,仍很有风度地对她点了点头,只丢给刚才的对手一记冰冷的目光后,然后无视周围形形色色的眼光和议论,揽着奚宁的肩膀,一起离开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庄园。
顾骁白的舅舅饭店产业遍布全球,在F国也有自己的酒店,甚至顾骁白自己也有这个酒店的不少股份,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之一,所以来接他们的车子就是那个酒店的迎宾车,是一辆加长的标致。
奚宁坐在车里豪华宽敞的后排,因为刚才喝了红酒,没想到这个牌子的酒劲绵长、后劲十足,饶是她有酒量,现在酒意上头,都觉得脑子晕晕的。
一阵一阵难受的酒意让她止不住晕眩,顾骁白察觉到她的难受,将她的的脑袋扶过来靠在自己的胸膛,把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因为后排跟前面有挡板遮着,所以奚宁也不怕会被司机看到,就没有抗拒他的行为,而是温顺地伏在他怀里。
刚才那一架打的那么带劲,呵呵,估计荣恺心里快要恨死她了。现在她对顾骁白真是满意到了极点。
“现在知道难受了,刚才我不在,你就敢一个人喝酒。”顾骁白俯下头,看到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当真是清艳绝伦。
他伸手在那酡色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声音沉沉,“以后还敢不敢独自喝酒了?”
奚宁觉到痛意捂着脸,眼睛里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娇娇地抱怨道:“干嘛捏我的脸,还这么凶?我又没有真的喝醉!”
顾骁白只是眸色深沉地盯着她,目光停留在她樱红的唇瓣上,令人难以辨别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奚宁最烦他这副忍而不发的模样,让人难以捉摸,心里对他的满意瞬间去了一大半。
虽然身体难受,她依旧推开他的肩膀,离开了他的怀抱,靠着另一边的窗户,抿着唇不说话。
见她这副生了气的样子,他才低声细语:“说你一句就叫凶你?”
她看也不看他,细白的手指抠着窗沿,轻声道:“你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吗,你根本是心里有气,只是在借题发挥。”
他突然沉默了。
奚宁转过那双水光泠泠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我不知道你从荣恺那里听到了什么,你和荣恺之间的矛盾,我一点也不想介入,如果你是为了他而在生我的气,那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无辜的。”
他看着那双像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脸色讳莫如深,淡淡发问:“你是不是有事情忘了告诉我?昨天视频的时候。”
奚宁蹙了蹙眉,“我不是告诉了你,我在F国这里碰到了他。如果我真的想和荣恺有什么,完全可以瞒着你。”
“可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他沉默半晌,说出这一句。
奚宁简直莫名其妙,绷着脸问道:“我到底瞒你什么了,你现在说清楚!”
顾骁白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见奚宁毫不心虚,他抬起手,用指腹摩挲着她唇瓣内侧那个小小的伤口。
察觉到微微的涩痛,奚宁这才惊觉,眼前这人有多心细如发。
察觉到她的僵硬,他收回了手,尽量平静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又接吻了。”
奚宁紧张得音线发颤,“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
顾骁白笑了一下,低嘲道:“奚宁,你对荣恺有感觉是吗?你内心享受跟他接吻的快乐,只是理智告诉你,你不能背叛我,不能背叛这个婚约。所以你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
奚宁猛地摇头,“我根本不是这个想法,我是因为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顾骁白,你这么说,是在用恶意揣测我!”
她说着,伸手摸上那个微不可察的伤口。刚才在舞会上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昨晚她当然不可能在视频的时候告诉顾骁白这件事,她知道顾骁白这个未婚夫的占有欲有多强盛,有了第一次画展上的教训,她对顾骁白的反应还心有余悸,自然不想自己再次被牵连进去,所以选择性隐瞒了荣恺吻她的事。
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么小的细节,就被他发现了。
奚宁心里很是烦躁,刚才的那阵兴奋满意完全消失了。
她不得不补救。
于是执拗地盯着他,黑清的眼睛里起了一片蒙蒙的雾气,带着一丝委屈地哽咽道:“顾骁白,如果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们继续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我分开,你去找一个比我更好——”
他冷声打断:“不许说分开的话。”
奚宁抿紧红唇,不甘示弱地盯着他。
顾骁白在心底叹了一气,握住她单薄的肩,将她的身子捞到自己身前,牢牢地圈在了怀里。
那道磁性的声音又低又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奚宁,我愿意给你一切,但是不要再欺骗我。”
奚宁娇怨地反问:“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吗?”
他没有回答,垂眸看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第74章
他们回到了酒店,顾骁白从前台那里取了自己很少的行李,其实就是两件换洗衣服和笔记本电脑而已。他没有再开一间,而是直接登记了奚宁入住的那间套房,因为理亏,奚宁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一进房门,顾骁白将行李扔在地上,直接将她压在门上亲吻起来。
刚才在车里,因为有外人,他还没有这么肆无忌惮。
奚宁用力地锤了锤他坚实的胸膛,含混不清地说:“别那么重啊,你咬的我好疼,顾骁白,嗯快停下,你还有伤,我要帮你擦药……”
他趁着换气的功夫,言简意赅地哑声回道:“不用擦药奚宁,我只需要你回应我。”
说着拨开她白嫩颈间的长发,那吻从她的红唇直接朝颈部汹涌滑落。
奚宁垂下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摇了摇头,撒着娇说:“可是我站不住了呀,今晚跳舞跳得我脚疼,没准脚腕都红肿了,你放我去洗澡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顾骁白才缓缓松开了她。
奚宁如蒙大赦一般,顾不得看他一眼,赶忙去浴室洗澡了,还不忘将浴室门反锁。
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之后,才心有惴惴地开门,走了出去。
甫一开门,顾骁白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拦腰抱起了人,向中间的柔软大床走去。
奚宁的脑子里,顿时涌现出之前在顾家两人亲密时的场景。
她在他有力的臂膀里挣扎着,小声道,“顾骁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顾骁白平静地回复,“你的脚踝都红肿了,不处理一下怎么走路?”
原来她脚踝处白生生的肌理映着那处红肿,在灯光下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奚宁无话反驳,毕竟是她自己说的脚疼,只好被他抱到床上,乖乖坐着上药。
她粉色的浴衣下摆堆在膝盖处,露出肌肤如玉的小腿。
那双腿修长、匀称、弧度优美,从顾骁白的角度看去,那曲线简直叫任何男人见了都要心折。
可他低垂着眼帘,只专注着给她脚上的红肿处轻柔地揉捏,再细致地涂上药膏。
那张俊美深邃的容颜,一半隐没在灯光的阴影中,黑色衬衫的领口微敞,略略松散地裹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无端有些诱惑。
上完药后,奚宁准备收回双腿,上床睡觉,没想到他修长的手指,直接从脚踝那里朝她的小腿转移,奚宁心跳如擂,心脏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
顾骁白触摸着那处细腻温润,抬起一双清潋幽深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看。
她多么娇艳可爱,浅浅的粉色浴衣衬着她皮肤玉白,乌压压的微湿长发披散在肩上,像丝绸一样铺散开来,在夜里呈现出一种华美的颜色。
奚宁对他刚才的服务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这种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令她非常不喜。
她倾身搂住他的脖颈,想要用甜美的微笑化解这种侵略性,“学长,你去洗澡吧,今晚我们都累了,明天你还要赶飞机回国,早点休息好吗?”
此刻的她,就像她那只猫咪嘉宝一样的乖巧,很多时候她都是冷漠的,像一朵带刺的白玫瑰,看着清冷纯洁,实际上会竖起她身上的尖刺,保卫她内心的骄傲。
所以他喜欢她这样乖巧依偎着自己,更喜欢她在意乱情迷的时刻,看向他那样清澈水润的眼神,带着一种迷茫的脆弱,仿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将她放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时,她披散着微湿的长发,因为未完全消散的酒意,那张脸还是粉樱樱的,连同那唇瓣因为今晚的几次深吻,都已经微微肿了起来,透着诱人的绯色。
她红润的唇瓣是甜美至极的味道,带着红酒的甘醇香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诱人沉沦的气息,令他情不自禁俯身,再度攫取她的甜美。
他吻得那样投入,而且深入,奚宁顾不得去抗拒,原本不再晕眩的脑袋因为他再一次的深吻而缺氧,变得更晕了,唇齿辗转之间,她听见自己发出娇弱的吟声,那声音传到她自己的耳朵里,都令她难为情到不敢置信。
奚宁本以为这次的亲密还和前两次一样,所以没有拒绝他。如果只是那种程度,她现在还可以接受,谁让她今天被他抓包了呢。
没想到她今晚的乖巧取.悦了他,也彻底激发了他一直隐忍的欲念。
他离开她的樱唇,手臂撑在她脸庞的两侧,低哑至极地问道:
“还记得我们在书店第一次见面吗?”
奚宁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提及第一次在书店的偶遇。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面色绯红,语调似水:“记得,当时你把那本席勒的画集让给了我。”
顾骁白微微笑了一下,“知道我当时看到那本画集想到了谁吗?”
奚宁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俯下身体,牙齿在她耳畔柔白的肌肤滑行,然后衔住她红透的耳垂轻轻舔弄。
接着。他哑声道:
“我想到了你奚宁,我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你”
奚宁眨了眨眼睛,浓黑的眼睫像蝴蝶的羽翼一样,轻轻扑闪了一下,她感受着他温柔的抚.弄,怔怔地想:难道他是在自己一进A大就注意到了吗?
虽然心底有了疑问,她却没有问出来。因为不管怎样,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她的方向发展。顾骁白的人和心,目前都牢牢站在她这一边。
以至于这样肌肤相融的亲密,她竟然都不会反感了。
见她并未说话,他又覆上她的唇瓣,吻得缠绵而深入,一边吻她,一边着迷地喃喃着,
“将画集递给你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有一天,你也会这样躺在我的身.下,我们会成为画里的男女主角。”
他慢慢说完,握住她肩头的炙热掌心,很自然地往下,解开了她浴衣的腰带。
玉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奚宁瞬间浑身战栗了一下,顿时感觉到喉咙透不过气,她抵住他压过来的胸膛,“顾骁白,你不能这样,我没有准备好”
“奚宁,你不用准备什么,我不会让你难受的。”他语调极致的温柔低沉,却用膝盖不由分说顶开了她紧闭的双腿,
奚宁醒悟过来,开始用力推他,“你放手,快放开我,顾骁白,你要再这样,以后我都不让你碰我了!”
顾骁白没什么表情地脱掉了衬衫,露出了挺拔坚韧的身躯,他的皮肤是最极致的冷白,配上那力量感十足的肌肉,漂亮又健美。
他弯唇笑了一下,很有点魅惑众生的味道,平时收敛的侵略气息,在此时完全释放:“奚宁,因为别的男人,你欺骗我了不是吗?作为补偿,我想要得到的,一点也不过分。”
单独面对她时,他的隐忍已经耗尽了几乎毕生的毅力,随着他们不断加深的亲密关系,每次单独相处,都是在刷新他的自制力。
而今晚,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可以彻底地拥有她,虽然是通过那样令他愤恨暴怒的理由。
他幽幽地盯着她,语气发沉,“奚宁,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在犹豫什么?”
奚宁本能地退却,拼命抵住他的胸膛,一叠声央求道:“顾骁白,我已经跟你认错了,以后任何事都不会再瞒着你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把初夜丢在异国他乡,等回国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们再求你了,好不好?”
她开始看着他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哭得梨花带雨。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黑亮又清澈,像暗处流动的溪水,就这样盯着他,好像要一直看到他心里去。让他无比怜爱的同时,不得不克制住对她的渴望。
顾骁白将衬衫随便套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边吻她的头发和脸颊,一边柔声轻哄。
“别哭了,奚宁,宁宁。”
他用指腹怜爱地抹去她的泪渍,语气幽沉,“你明知道,我最怕你的眼泪,妹妹,别哭了。”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颈,湿润的脸颊蹭在他衣领敞开的胸膛,被他温言软语地哄了好一会。
见他气势慢慢下去了,她开始不高兴地指责道,“顾骁白,你这次真的很过分,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吓我。”
“奚宁,”他低沉地叹了一气,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你不知道自己对我的诱惑,轻易就能撩到我”
察觉到他身体还未消退下去的异样,奚宁警惕地挪远了身体,水光泠泠的清目,娇滴滴地瞪他一眼,“这是欲加之罪好吗,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定力。”
“在你面前,我要是个定力十足的柳下惠,岂不是很有问题了,嗯?”
他垂头在她脸侧吻了吻,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痒得奚宁直往后缩。
他的掌心紧紧锁住了她的腰,牢牢扣在自己怀里,见她止住了泪意,他如饥似渴地吻着她的唇瓣,不禁带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腰下。
奚宁一僵,立时奋力要挣脱,顾骁白含着她红透的耳尖吮咬了一下,呼吸愈发急促,低低喘了一声,那声音让奚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又羞又气,偏偏自己的手还挣不出他的掌心。
她根本不去看他的动作,脸色就艳若桃花,一双眼睛更是润得能滴出水来,连同声音都是,即便是愤怒的语气,那语调也是软的,“顾骁白,你再不松手,我真的要生气了!”
他得寸进尺地提出条件,语气从容不迫,“再像上次那样,叫我一声哥哥,叫了就松手。”
奚宁故意提高音量,带着气愤不平,“哥哥,哥哥!”
她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敞着衣襟,满身清贵却又有些魅气的男人。
顾骁白探过身去,又吻了她的脸颊一下,然后认命般下了床,去浴室冲凉了。
第75章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才蒙蒙亮。
奚宁记挂着第一天参会,加上又是和顾骁白共眠,根本没有进入深度睡眠,初醒之时有一种宿醉的晕眩感,昨晚的酒是真后劲十足。
“唔”
她揉着两鬓,睁开了眼,却发现身旁的床位已经空了。
抬眼一瞧,看到顾骁白已经洗漱妥帖,正在衣帽间收拾自己的行装。
见她醒来,他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一边朝她这边走来,系好袖扣之后,他坐到奚宁床边,冲她笑了一笑,伸手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奚宁拥被靠在床头的软枕上,闭眼享受他的服务,不得不说,他的手法还挺不错的,温柔精准又有力度,揉了不多时,立刻她的倦意就去了一大半。
奚宁虽然对他昨晚的行为有些生气,但在他这般温情的攻势之下,也不好一大早就冲他发作,于是拉下他的手,淡淡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飞机是几点钟?”
他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含笑,“两个小时后的飞机,马上就要走了,后面我再抽空来看你。”
奚宁又黑又亮的瞳仁直直盯着他,抿了抿唇道:“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放心。”
顾骁白微微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会想你。”
他话中的暧昧,令奚宁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她快速收回思绪,正色道:“学长,你不用隔三差五飞这边来,这样来来回回的,你自己也累,还有十来天,我就回去了,除了参会我不会去别的地方。”
顾骁白并没有对此回应,而是起身将一杯蜂蜜水端给她,“喝这个,可以醒醒酒。”
奚宁接过来,一饮而尽。
顾骁白抚摸着那头丰盈微乱的长发,见她刚醒过来,雾气蒙蒙的眼睛,樱红微嘟的唇瓣,那张粉白的小脸被略显凌乱的长发衬得楚楚可怜。
他入神地盯着她,清潋的眼睛很是深邃,“奚宁,你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女孩。”
对这样的赞美,奚宁莞尔一笑。
顾骁白微微垂着眼帘,语气变得十分低沉,“很多时候我希望你对我寸步不离,但油画是你的专业、你的梦想,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阻拦你发展的脚步,你远在国外,我不在你身边,很多事情都顾不到。而荣恺这个人任性妄为,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奚宁顿了顿,轻声道:“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其他的人都不重要,我不会在意他。”
顾骁白眸色幽深,过了好一会才道:“但是我作为你的未婚夫,不能不作出一点安排,奚宁,你要原谅我的擅作主张。我从舅舅的酒店那里请了两个保镖,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不会干扰你在这里的生活,只会在一旁保护你。”
奚宁一怔,这到底是派人保护,还是一种监视,都在于他本人的自圆其说。
不过,她不抗拒这样的安排,毕竟她现在已经完成目标,不想跟荣恺再有任何接触。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脱轨,在朝另一种未知的方向发展。
现在奚宁有过男女亲密的经历,复盘了和荣恺的接触,发现他两次的亲吻程度竟然和顾骁白如出一辙,男人身体的反应是没法骗人的
如果他真的是同,怎么会对女性有这样的热情和欲望?
而且,他昨晚怎么会在舞会上对一往情深的顾骁白还手?还下手毫不手软?这完全跟书里描述的不一样。
难道自己选择攻略顾骁白,介入到他们二人之间,无形中就起到了这样的蝴蝶效应,现在连荣恺的性向都有所改变?奚宁想得有些出神。
顾骁白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对这种安排不高兴,所以他有心软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柔声说: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我马上就走了。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奚宁懒懒地应了一声。
顾骁白将一张黑金卡放到床柜上,“这是我的副卡,可以全球任意使用,额度是两百万,来一趟巴黎,总该去逛一逛,买点你喜欢的。”
其实出国前他给她又转了一笔数额很大的钱。奚宁看了一眼那张黑卡,什么也没说,只是附到他身前,在他侧脸上留下浅浅一吻。
她已经很能明白他想要什么了。这个时候,任何话语都是多余,没有行动来得实在。
但是这种示好,过犹不及。奚宁对他已经很能掌握分寸了。
没想到顾骁白还是不会满足,抬起她的下颚,转过她粉白的脸,长舌直入,在半明半昧的晨色中,又一次酣畅淋漓的热吻。
唇舌分开时,两个人都有些气喘不稳。
他抵着她的额头和鼻尖,摸了摸她粉润的脸颊,喑哑地说:“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乖乖等我。”
奚宁慵懒地“嗯”了一声,又推了推他,将身体埋在薄被里,只露出一张娇慵至极的脸,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我要再睡一会,学长也快点出发吧,小心误了班机时间。”
顾骁白轻轻叹气,此刻才领会什么叫最是难消美人恩。
他突然不想回国了,就想这样陪着她,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给奚宁掖好被角之后,他又低声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嘱咐完后,他才离开了这个停留不过十几个小时的城市。
又眯眼休息了会儿,奚宁并没有睡着,看到手机上的几条未读消息,随手翻了翻,来自周微微和沈玺。
唯一一条来自荣恺的微信消息,是昨晚她和顾骁白亲密时分发来的,他通过了她被动发出的“好友申请”,时间在凌晨一点。
奚宁点了进去,在删除的按钮上犹豫了一会,还是退回了。
她点开其他人的消息页面,简短回了沈玺,又询问他最近成绩如何,便没有再理会。然后和周微微聊了一会,才去浴室洗漱。
等奚宁换好衣服下楼,来到餐厅,就看到荣恺在餐桌上与几个人谈笑风生。
奚宁皱了下眉,抿着唇坐到离他们远远的餐位上,要了一份很简单的早餐。
荣恺仪态端贵,远远看了她一眼,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虽然几块青紫,却无损他的英俊,更有一种别样的慵懒不羁。
他收回目光,低头跟身旁的秘书说了一句什么。
那个姓严的秘书随即看了奚宁这里一眼,起身走到奚宁的桌旁,面带微笑,很客气地邀请道:“奚小姐,我们荣总请您去那边用餐。”
奚宁蹙眉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男人,之前在画展上见过,是荣恺的秘书之一。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好的,那打扰您了。”严秘书温和有礼,没有再多说什么,又回到了荣恺的身边。
从秘书口中听到她的拒绝,荣恺似乎并不意外,不经意间又瞥向她那里,远处的女孩穿着红色毛衣,扎了一个娇俏的马尾,愈发青春逼人、明眸皓齿。
等她准备用餐,眼一抬,就见到荣恺西装革履,已经放下了餐具,眼眸冰冷地盯着她。
她心里一紧,也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早餐。
接下来的几天,奚宁在论坛的会议上认识了很多油画界的大佬,也听到了很多关于油画的不同见解,受益良多。
她还在有一次的座谈会中又遇到了泽维尔,虽然对方表现得很是生冷,但有过上次在庄园的偶遇,他显然对她有一点印象,几不可查地朝她点头示意,在奚宁主动问候后,还语气硬邦邦地夸了一句她的作品。
对于这位油画届的前辈,还是她一直非常欣赏的同风格画家,奚宁展示了最大的友善,并没有很费力地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泽维尔很生疏简要地说,如果奚宁以后在绘画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他交流。
以他的避世,奚宁知道他能知道说出这句话是很不容易的,这也间接表示他认可她的作品。因为在没见到她的画作时,这位大佬可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的人。
自从那次的早餐之后,荣恺便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过。
文鸢有意无意地提及,他最近在忙着联合投标的事情,忙完投标这件事还要处理集团并购的事务,过两天就要和她一起回国了。
奚宁听了,只是露出不置可否的一笑。
那天在伯恩庄园里出现的那场打架闹剧,她们两人心照不宣地都当作没有发生过,都没有提。
连文卿华也不再在奚宁面前提到荣恺的提携了,大概也是从那天他们当众打架的事上看出了一点端倪。
奚宁除了参会,偶尔也会陪文鸢去逛街购物,也真的刷了一次顾骁白的黑卡,买了一件水绿色的裙子,纯手工刺绣,恰到好处的V领,柔顺的下摆层层叠叠,穿到身上,真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虽然价格颇高,但是在文鸢的连番怂恿下,奚宁还是买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奚宁也喜欢漂亮的衣服,只是她不喜欢把钱花在打扮上,现在顾骁白对她很慷慨,自己买这裙子也算是在回报他。
因为她知道顾骁白很喜欢她穿裙子,尤其是浅绿色的裙子,每次她穿上,他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并不吝给与她最高级别的夸奖。
奚宁买完后,还特意把这条裙子拍给顾骁白看了,果然得到他的赞赏,并特意提到,回去要穿给他看。
他请来的两个保镖,奚宁也留心注意过,都是身形高大矫健的外国人,每当她出行时,都会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但是从来没有当面跟她有任何交流。
因为顾骁白实习忙碌,而且上级给他分配了一个出差的任务,他并没有时间再飞来见她。
一周后文鸢满载而归,也和荣恺一起回国了。
没有了这几个人,剩下的几天日子里,奚宁过得平静而充实。
在F国的最后一天,奚宁得知自己的那幅断臂美人的作品,被F国最好的艺术展览馆选用,在获得一笔不菲的报酬后,她的画作以后可以跟那些流芳百世的油画家作品一起被世人观赏,对于任何一个美术生而言,这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相比起金钱,那种作品获得认可的感觉更让奚宁欣喜振奋。
她和参加论坛的其他人一起受邀请来到了这个艺术展览馆。
这里占地辽阔,与其说是艺术馆,不如说是一个集各项文娱为一体的高级休闲场所,这里不但有艺术馆,还有马球场,高尔夫球场、木屋别墅,各类设施和娱乐项目一应俱全,甚至有会员专属会邸、直升机,不外乎是顶尖的那一小撮人来娱乐放松的地方。
在这里,欣赏艺术都是有门槛的。
因为场地过大,侍应生开着游览车将他们送到了艺术馆。
等一行人观赏完毕,这里的负责人又邀请他们留下来游玩别的项目。
因为是回国前的最后一天,众人都欣然应邀。
有人去游泳,也有的人结伴去打高尔夫,奚宁则是和文卿华还有其他人来了马场。
奚宁学过舞蹈,还会一点擒拿,有这些作为基础,骑马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沈霖从前每周会带着她和沈玺去骑马,所以她的骑术是相当不错的。
奚宁戴着法式的宽檐帽,自然微卷的长发拢在胸前,穿上白衣黑裤的骑马装,脚上蹬着长靴,衬的身段极美,气质斐然出众,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她。
看她轻盈盈地上了马,骑在黑马上,那优美挺拔的坐姿,引得众人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
连文卿华都不由对身旁的人感叹,“瞧这孩子多美,没有一样不出色的,难得的是性子一点都不浮躁,真是少见。”
第76章
奚宁原本和文卿华他们一起骑着马,轻扯缰绳,慢悠悠地骑在马道上,欣赏沿路如画的风景,听着他们长辈闲聊了一会儿后,文卿华不忍她一个小姑娘枯燥地陪着。
因为文鸢的离去,他们这个团里没有了和奚宁同龄的年轻人。
跟奚宁一起待了这十来天,文卿华也是打从心底认可她,拿这个面面俱到的姑娘当自家的晚辈看待,对她和文鸢是一样的疼爱照顾。
文卿华温柔可亲地道:“奚宁,我看你骑术不错,不如别干陪我们了,年轻人都喜欢骑马,你先去跑两圈热热身,我们年纪大了,就这样慢慢地骑一会倒是惬意,等你回来正好我们再一块骑回去。”
奚宁笑着应了声好,一夹马腹,绝尘而去,那骑马的姿态无疑是很英气潇洒。
才骑到山坡中途,就听到蹬蹬蹬的马蹄声,不知从哪传来。她心里一紧,赶忙扯了下手上的缰绳,□□的马不耐地打了个响鼻,停下了驰骋的马蹄在原地。
奚宁环顾四周,只远远看见一匹白色骏马已从前面的山坡上俯冲下来,马上是个身姿俊挺的黑衣骑士,戴着黑色的马帽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面容。
见来人气势汹汹的,奚宁驾着马让在了一旁,只等那人靠近,奚宁终于发现那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分明就属于荣恺。
看到他,奚宁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原来她的作品被出高价购买,放在这座最高规格的艺术馆内展览,不是真的因为得到那么多人的认可,而是他在背后运筹的手笔。
因为顾骁白给她派出的两个保镖,他只能找机会将她引到这个地方来。等到她回国,他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和她单独相处。
即便她每周去荣家给荣歆荣恒做美术老师,可毕竟荣家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还有那个爱给人乱做媒的许静盯着,到底不如在国外方便。
她今天的骑装打扮跟之前的淑女风格完全不同,白衫黑裤,衬衫的下摆松松打了个结,一双笔直的腿被长裤包裹,脚上蹬着黑色的长筒马靴,竟然令她有一种清冽的英气。
这种似曾相识的清冽,加上她这副中性打扮,比之前淑女的裙装,要更吸引荣恺的目光。
甫一看到坐在马上的人,荣恺的目光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离开。
那腰,那腿,真是绝了。
不知道是怎么长出来的。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瘦。完全是恰到好处的长法,配着她那张清冷纯洁的脸庞,竟给了荣恺一种久违的悸动。
少女的娇美清灵,和少年的清冽英气,在她身上奇异地合二为一。
让荣恺不禁在心底认同了这种说法:真正的美人具有雌雄同体的美,当她变成女孩,她是最娇美的女孩,当他变成男孩,他又是最清隽的男孩。
他不无嫉妒地想:难怪顾骁白会这么护食,哪怕她的家世不上台面,他也得承认,她这个人就是资本,是个天生的尤物。
这还是未经过情爱,所以并没有彻底展现风情。等到她真的有了性.事滋润后,只怕还要更招人。
他驾着马到了奚宁跟前,已经决意要好好作弄她一番。谁让她勾引他又冷淡他。
荣恺好整以暇地看着端坐在马背上凛然不可侵犯的她,这跟那个和顾骁白毫无顾忌热吻的女孩,简直不像一个人。
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略带讽刺问道:“真是巧啊,我们又碰面了?”
奚宁冷冷道:“看荣先生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巧。”
她顿了顿,也回以他同样的讽刺,“荣先生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偶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觉得很烦。”
他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跟你在一起,我很愉悦,你可是第一个和我接吻接到抓伤我的女生,我不打算轻易就放过你。”
他的轻薄话语让奚宁怒火中烧,脸蛋被气得通红。
她直接扯起缰绳,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准备骑马离开。
荣恺明白了她的意图,趁她挥鞭之时,手中的马鞭抢先在她马匹的屁股上抽了一下,她身下的马长长嘶了一声,立刻扬起前蹄往前跑去,奚宁身子一个歪倒,立刻倒向了右边。
还没等奚宁从这场致命的慌乱中回过神来,荣恺已经捞过她的腰,直接将她带到了身前,女孩侧坐在他的马背上,表情惊恐而茫然。
荣恺被她那副吓得小脸惨白的模样逗得低声笑了。
他右手桎梏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打量着奚宁无可挑剔的侧脸,那粉圆饱满的脸颊简直在引诱别人去一吻芳泽。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他紧紧盯着她,发现心里那股子火气越烧越旺。
英俊无匹的男人捏着女孩精致的下巴,将她的脸直接转了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吻我,像你吻他那样。”
他居然能无耻到理直气壮地对她提出这种要求。
奚宁胸膛气得愈发起伏起来,面无表情地挤出了四个字:“你给我滚!”
说完她扭着腰拼命推着他的手,不耐烦地喊,“你快滚开!我要回去!文会长还在等着我,快点放手!”
他的手还紧紧圈着她的腰,此刻她的挣扎和扭动让那股心火一下子蹿得老高,竟连身体都隐隐控制不住了。
奚宁身子一僵,冷笑道,“你还要不要脸!”
她接二连三的嘲讽彻底惹怒了他,荣恺的脸陡然间阴沉得能下雨。
他紧紧盯着她,很久之后才开口,声音沙哑的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真是会玩。一个接一个。”他握着她腰肢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奚宁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使出全身的力气,朝那张英俊的不可一世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上去。
那耳光重的,荣恺霎时偏过了脸去,脸上的表情瞬间被汹涌的怒火所取代。
他转过脸来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是他平生第二次被人扇巴掌,两次都是被眼前这同一个女孩扇脸。他真是给她脸了!
上次就算了,这次他还碰都没碰她,她就一个又快又重的巴掌扇了过来,真是给她惯得,以为是个男人都要对她予取予求!
荣恺面色铁青,音色低冷,“打人不打脸,奚宁,你是不是找不痛快?”
奚宁还在又推又打他,“让我下去!荣恺,你真是让人恶心透顶!”
他一边制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却没想到她的手又挥了过来,他又不能跟她一个女生动粗,虽然避让着,还是又被她抓了一道,恰巧还是上次那道抓痕,这下旧伤添新伤,脖颈那里更是惨不忍睹了。
想他一个金尊玉贵的人物,从小顺风顺水长大,连他老子都没打过他,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又何曾被人忤逆过,还是第一次在女孩身上吃这个亏。
别的不说,丢脸是真的,他虽然心理素质够强悍,但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去跟人谈生意,她以为他脸上好看?还不都是拜她和她那位好未婚夫所赐!
越想越来气,偏偏她在怀里还挣扎得越厉害,搞得他好像是要霸王硬上弓似的。
“你能不能别特么乱动,艹!”荣恺低低骂了一声。
奚宁不甘示弱地回,“那你能不能滚远点,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呵呵冷笑道:“你还有脸让我滚,一开始是谁主动勾引我的?怎么,你勾引完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再去勾搭别人,你觉得我很好耍是么?”
见他身子稳得纹丝未动,忍无可忍之下,奚宁只好使出了那套擒拿,但是刚出手就被荣恺干净利落地反擒住。
他犀利地盯着她,调整了下姿势,直接把她紧紧捞到身前,手脚并用地压着她,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
奚宁很是郁闷,她的擒拿是他当年一手教的,在他面前才第二次出手,就发挥不出一点威力。
上次在酒吧,她还能趁其不备给他一记反击,但是他见识过她的身手,今天显然已经有了防备,擒住她手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荣恺牢牢抓着她的手,目光轻闪,这招式是从小带自己的师傅独门教他的,怎么她就会使,而且出手的章法跟他一模一样?
这种手法是只此一家的,她这样的人不可能会。
除了他多年前教过的那个男孩,他没有教过别的人。只能说明,她跟那个男孩子有过接触。
上一次在酒吧,事发突然,他就已经在心里生出狐疑,今天她又使出这个擒拿术,一模一样的招式,彻底验证了他的怀疑。
荣恺抬起眼,沉声问道:“你的擒拿是跟谁学的?”
奚宁冷嗤一声,讽刺道:“难道你不知道?”
荣恺怔了怔,黑漆漆的凤眸里迸发出一丝无比闪耀的光彩。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他略带艰涩地开口,“是不是一个姓蓝的男生教你的?”
见奚宁不说话,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臂,那力道箍的奚宁手腕都发疼。
荣恺华美的凤眸微红,厉声问道,“你快说是不是,他在哪里?!”
第77章
奚宁冷冷盯着他,一个字也不说。
听到他说出那个男孩时,她竟然在心底有了一丝恍惚。
他记得。
他还能记得。
她以为他已经忘记了。
七年前,他们只相处过两个月的时间。
对于荣恺这样的人来说,那只是他人生里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一个平平无奇的暑假。他一定早就把她丢在回忆中了,恐怕连那个男孩姓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困窘,贫寒,沉默,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颜色,没有一点值得被他留恋的地方。
连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她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虽然当时她不知道荣恺的真实身份,但看他举手投足的气质,不凡的衣食用度,奚宁也知道他出身矜贵。
他们的处境是云泥之别,能有这样短暂的交集,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段奢侈。
萍水相逢,他给了她很多帮助,不但是物质上的,也同样是精神的。
十三岁那年的她,太孤独,前面的路又黑的望不到头。唯一疼爱的爸爸骤然去世,而妈妈蓝樱从内心是抵触她的,她们自始至终没有真的建立起母女感情。
可奚行朝死后,蓝樱也始终没有抛弃她,有患难与共的母女情分在,她不可能丢开这个妈妈。
她们从来不会像普通的母女那样谈心,因为突逢家变在学校里她更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孑然一人。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韧,可当十七岁的荣恺出现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向往他身上的亮光和明媚。
她没有想从他身上妄求更多,只是没想到,两个月的相处,他竟然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留。也许在他眼里,她并不需要被告知。
因为他的未来,不会有她。
十三岁的奚宁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天就想明白了:他对她的好,仅仅是因为他恰巧拥有了很多,所以他不在乎将自己拥有的东西施舍给需要的人,那只是当下出于同情的施舍。
她当时会伤心,是因为她单方面把他们的感情想得太珍贵美好,自作多情到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可是现在,他居然告诉自己他还记得,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可是她现在一点也不在意他记不记得了。
荣恺见眼前的女孩目光变得又空又远,不知怎的,心底愈发烦躁起来,他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与自己的眼睛对视。
“蓝溪在哪里?!”
他的表情非常冷,非常淡,但黑沉的凤眸里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他幽黑的眼瞳里,猛然簇起的那丝光亮,在告诉奚宁,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知道当年那个男孩的下落。
奚宁冷漠地回盯着他,突然感觉到眼眶有一丝酸涩,她用力眨了下眼,将那丝涩意逼了回去。
“他在哪里,你真的有那么在乎吗?”
奚宁缓缓笑了,“荣恺,在这个名利场上,愿意配合你玩乐的大有人在。你重复这样的狩猎游戏,真的有意思吗?是不是没到手的,你都觉得新鲜?”
“快说!”他突然低声吼了出来,紧紧钳住她的下巴,冰冷的眼珠极具侵略性地盯着她,声音愈发阴森:
“如果你敢有一句假话——奚宁,你最好搞清楚,我可以砸钱砸人捧你上去,也可以把你拉下来,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随便你。”奚宁面无表情地回视他,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声音同样冷得没有温度,
“我从来没有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你愿意在这次的论坛上为我砸钱砸人脉,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是想要收回这些,我根本不会有二话!现在我只想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想再陪你玩这种恶心人的游戏。”
荣恺紧紧盯着她,心里升起某个不可思议的猜测,语气突然低了下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奚宁垂下眼帘,避开他迫人的视线,语气变得异常淡然,“意思很简单,我要跟我的未婚夫好好在一起,你可以选择的对象不计其数,漂亮的男男女女任你挑选。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荣恺冷沉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你,你是”
没有得到她的回复,他用力揪住奚宁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令她身上那件修身的白衫开始变形。
他像一头孤狼那样盯着她,发狠地道:“你就是蓝溪,你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奚宁笑了,笑得很淡,满不在乎,“重逢后,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不可避免想到从前,十七岁的你会教我擒拿,会帮我打跑坏人,会给我买营养品,盯着我要好好吃饭……”
她的语气包含着一丝辛辣,“看在我们相处过那两个月的情份上,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毁了我记忆里仅存的美好。就算我迫于人情,为你弟弟妹妹做美术家教,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
荣恺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奚宁仍然在笑,“你已经认不出来我了,但是在机场的第一眼,我还是可以认得出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欺骗你。我的名字我的性别,都是在生存面前的易容,在我决定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你突然就在我生活里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我还是欠你的,你当时不告而别,我没有来得及还给你,换算一下,你给我的那些东西大概是现在的几万块,我转到你微信上,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荣恺沉默了好一会,紧攥着她衣领的手没有丝毫放松,突然问了一句:“你说你不欠我了?”
奚宁点头,虽然受制于他,依然肩背挺得笔直,“对,我不再欠你。过去的,我已经还清了。”
“你他妈把我骗得团团转,”他阴恻恻地笑了一声,“我像个傻.逼一样,找遍了你们那里所有的学校,都没有找到你的名字,你现在告诉我,你用几万块还清了?”
奚宁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顿了几秒,淡声回复,“是你先不告而别的。”
荣恺线条凌厉优美的下颚绷得很紧,连同声音都是,“我离开得那么急,是因为最疼我的外公身体快不行了,等到外公的后事料理完,已经是两个月以后,即便我没有跟你告别,可我在房子里给你留了钱,是你没有拿!你完全可以拿着钱在那里等我!”
他的眼神无比深邃而锋利,直勾勾地盯着她,攥住她衣领的手也在不断收紧,“那是我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在乎一个人,对象居然他妈的是个男生,你以为我当时能接受得了吗!”
奚宁只觉得好笑,他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也真的轻轻一笑,“对,你接受不了。所以我就应该在原地一直等待你。如果等不到你回头看我,那也是我活该。”
荣恺深深吸了一气,怒意和激动令那双漂亮至极的凤眼璀璨如星辰。
他的声音里突然有种奇异的腔调:“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找蓝溪,是你用性别和名字误导了我!在我找你的这段时间,你却跟顾骁白搞到了一起,这就是你对我们过去的尊重?”
奚宁的声音变得严肃而低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认为那些过去对你这种人真的有什么意义可言,你不也一直在找寻你的新猎物吗?”
“我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过帮助,但现在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要是你还念及一丝旧情,就结束这个游戏,别再给我增加困扰!如果你能做到,我会很感激。”
这么清冷仙气的女孩,对他说出的话语,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她竟然轻飘飘地否决了那段时光在他心底的分量。
荣恺眼睛里藏着一丝锋利的狠戾,“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误导我,现在还想让我放过你,可能吗!”
在他不断加重的力道下,她身上脆弱而名贵的衣料不堪重负,衣领那里顿时崩开了几个扣子。
奚宁的白衫被他从领口那里扯出一个大大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内衣,和粉玉一般的肌肤。
从荣恺的角度,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妙曼婀娜的曲线。
他动作霎时一僵,奚宁找准时机,挣出手狠狠一个巴掌,再度朝他脸上挥了上去。
她收回发麻的手,语气冷漠而轻蔑,“现在你满意了吗?”
荣恺擦了擦裂开的嘴角,看了看指腹上沾染的血迹,发出冷嗤的一声笑来。
他转过被打偏的脸,一看见她眼底的蔑视,刚才的激动和愧疚瞬间便被怒火所取代。
他松开了手,用矜傲的姿态掩饰此刻的心烦意乱,冷淡阴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可以回去了。”
奚宁当机立断从马背上跳了下去,拢住衣服领口,转身离开时,一件带着薄荷味古龙水的男士外套,轻飘飘地落到她肩膀上。
她的骑装坏成这样,实在不好回去见人。奚宁直接回到了女宾更衣室,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再留下来一定会和荣恺继续碰面,她便想着提前离开,眼不见为净。
于是打电话过去和文卿华委婉解释了一下,对方闻弦歌而知雅意,没有出言挽留她。打完电话后,奚宁跟这艺术馆的负责人请求要一辆车,送自己回市中心的酒店。
在展馆门口等车的时候,奚宁看到了一辆车牌有点眼熟的商务黑色宾利。
从副驾驶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是荣恺的随行秘书,那天早晨在酒店餐厅里请她去荣恺那一桌用餐被她拒绝的严熙。
他走到奚宁身边,微笑着说:“奚小姐,荣总派我送您回去。”
奚宁看了一眼面前这辆车,没有挪动脚步。
严秘书上前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仍旧彬彬有礼道:
“荣总不在车上,他担心您的安全,让我送您回去酒店。”
看到后排空无一人,奚宁想到刚才和艺术馆负责人对话时,对方那微微躲闪的眼神,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别的车回酒店了。
只犹豫了一秒,她点了点头,对严熙敷衍地说了一句谢谢,而后就上了车。
平稳行驶的车途中,奚宁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直到车子快开到酒店时,安静的车厢内,终于响起了严秘书温和的声音,
“奚小姐,恕我多言,荣总从来没有对谁像你这样上心过,你这次能在论坛上大放异彩,全是他在背后斡旋的结果。您虽然年轻,也应该学会惜福。”
第78章
回国之后的第一天,恰巧是周五。
奚宁将手机关了机,一整天就在宿舍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几个室友都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赖床不起。
周微微知道她去国外待了两周,在那种最高级别的论坛一定时刻神经紧张,所以嘱咐另外两个室友上课回来动静小一点,让奚宁睡个饱觉,养足精神。
奚宁蒙着头睡觉,中间醒了一次,吃了周微微给她带回来的小馄饨,然后又继续回床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六点。
奚宁坐起身来,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被睡空了,反应都迟钝了不少。她摸着头发的发梢,坐在床头怔了一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想到好久都没有看到嘉宝了,于是准备去猫咖接它,一人一猫去顾骁白买的那栋房子住一晚,然后再把它带回来。
她靠在床头,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查看未读消息,先是她们A大美院的院长给她发来的通知,说是她这次在世界论坛上表现优异,给学校争了光,考虑到她入学以来的各项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明年大四她可以直接保研本校的研究生,想要跟随哪个导师都可以由她自由选择。
虽然知道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但她得领这个情,于是客气地向院长感谢了两句。
接着又看到顾骁白和文婵发来的消息。
奚宁不知道文婵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先点开了和她的会话框,这才得知是要给顾骁白办生日派对的事,自己完全忘了顾骁白的生日就在后天,文婵特地来询问自己这个女朋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以现在提出来。
可是奚宁自己都没有过生日派对,哪里能出什么好点子。
但是完全袖手旁观,全部依赖文婵,似乎也不妥。于是她便对文婵道,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点子,但可以帮忙打下手,而且她会烤肉,如果是办一场自助烧烤的晚会,大家一边吃一边聊,不借助外人她也完全可以操办得了。
烧烤这项技能是奚宁从前打工时候学会的,那是她打的第一份工,烧烤摊的老板娘因为可怜她小小年纪出来谋生,手艺也是倾囊相授,所以从调料到烧烤手法,奚宁都掌握的炉火纯青,到后来,甚至有很多顾客点名就让她烤,老板娘后来也给她加了钱,所以奚宁当时每天一放学就跑到这个烧烤摊子去开工。
可是好景不长,没干多久,烧烤摊的夫妻两就因为儿子生了重病,收摊回家了。后来奚宁也就辗转在各个饭店和烧烤店打零工。
虽然经验证明,她做菜的确不行,但是烧烤手艺却是一绝,提出烧烤这个点子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
文婵自然尊重她这个女朋友的意见,很高兴地定下来了派对地点,并让奚宁明天晚上就来这里。
特地叮嘱了奚宁,不要提前告诉顾骁白生日派对这件事,因为他跟他哥顾骥玄一样是个工作狂,忙起来连自己生日都会忘,她就喜欢看他们兄弟俩一脸迷惑地出现在自己生日派对上的样子。
于是两个女生在电话里探讨了一些派对细节,文婵还不忘提醒,让奚宁带她的好朋友们一起过来热闹热闹。
奚宁没有拒绝这位姐姐的好心,答应了下来,却没好意思说,其实她就只有一个周微微称得上是好朋友。
挂断和她的通话后,奚宁才最后点开了顾骁白的会话框。
昨天回国,是顾骁白去机场接她的。回国的前一夜,在F国的酒店里,她给荣恺转了账后,也不管他收没收,直接将他删了。
可是删除他之后,脑子里还是充斥着和荣恺的那段对话,她翻来覆去的没睡着,下了机后,心情仍然很烦很乱,没有跟顾骁白多话,就直接回了宿舍。
今天她又直接睡了一整天,他是午休的时候给她发的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倒倒时差,今晚他不用加班,等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好的补补。
奚宁当时还在睡梦中,并没有看到这则消息。
睡了一个饱觉醒来,她此刻整个人都明快了,那些烦闷的情绪已经离她远去。
现在看到了,估摸着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下班,奚宁好心情地回复说,自己要去猫咖接嘉宝,然后一人一猫去他买的房子那里过夜,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嘉宝在一起了,所以就不和他一起去吃饭了。
待会儿去食堂吃点饭,她就直接去猫咖了。奚宁还特别声明,今晚是独属于她和嘉宝一人一猫的空间,不许他加入进来。
她发完消息,还没放下手机,顾骁白一个语音邀请就打了过来,奚宁抿了抿唇,心知他肯定有一番说辞。
过了一会,才有些不情愿地接了。
“一觉睡到现在吗?”
顾骁白清沉的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丝毫没有被她“抛弃”的不悦。
奚宁从床上起来,随便嗯了一声,又道:“学长,我要洗漱一下,快点去吃饭了,然后还要去接嘉宝。”
顾骁白低沉的声音似乎好气又有点好笑,他的语气半真半假,“原来未婚夫没有猫咪重要?”
顾虑其他室友会突然回来,奚宁没开免提,一边接着语音,一边拿着卷梳梳起睡得有些蓬乱的长发,不紧不慢地回道:“什么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嘉宝都已经陪了我两年了,学长当然得往后靠了。”
他低低笑了起来,“可是都十几天都没跟你好好说话了,今晚我难得早点下班,就陪我吃一顿晚饭,然后我送你和嘉宝去房子那,绝对不打扰你们的一人一猫的空间,嗯?”
他最后的尾音慵懒中带着一丝清哑,令她想起之前发生在他们两人间的某些片段。
顿时奚宁就觉得耳尖有点发麻,手机都拿远了一点。
他说得在情在理,姿态放的够低,奚宁也别无他话,便答应了下来,约好半个小时后还是在老地方碰面。
宿舍只有她一人,奚宁也没有开空调,已经到了十一月下旬,天气突然开始变得很冷,和出国前相比,气温降了有十几度,已经开始在零度盘桓。
即便是在室内,都让人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奚宁洗漱妥当后,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的短款大衣穿上,给周微微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不回来后,便拿上手机和背包,锁门出去了。
一出来宿舍楼,被冷风一吹,她因为饱足的睡眠刚才还红彤彤的小脸,霎时就被吹白了点。
奚宁一向畏冷,戴好毛线织的手套,估摸着约好的时间点,慢悠悠地走到了学校旁边的停车场,因为恋爱之后用车频繁,顾骁白在这里租了一个车位,每月的租金相当不菲。
奚宁远远瞄了一眼,发现那辆熟悉的雷克萨斯已经熄了车灯,安安分分停在车位上,除了那个亮眼的车牌号,还是一副泯然于众车的低调沉稳模样。
她正往那个方向走,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帕梅,此时从前面行驶过来,车子速度很快,一点也没有在停车场内减速让行人的迹象。
奚宁连忙避到了一边,生怕会被这招摇过市的车刮碰到。
那辆帕梅原本风驰电掣,却在经过她身边时,陡然踩了个急刹车,还刻意按了声刺耳的喇叭。
奚宁见它又停住不走了,非但不走,还按喇叭,显然就想刻意在人面前昭示存在感,于是目不斜视地直接绕过车身。
车主人此时同时降下了红色的车顶和车窗,露出一张帅气逼人的脸,笑吟吟地跟她打起招呼来,
“真是巧啊,我正好要去吃饭,没想到在这碰见了。奚宁,你出国一趟可是占尽了风头,连我们这些别的院系都听说了。这是要去坐谁的车?不如坐我的吧,保时捷配你也不算委屈吧,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载你去。或者,跟我一起去吃顿饭?”
这帕梅的车主正是和她同届金融系的元驰,也是之前在篮球场被她狠狠扫了一通脸面的男生,前段时间的学校男子篮球比赛里,还打黑球令顾骁白手臂受了伤。
他懒懒坐在车位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很少有男生能把皮夹克穿得好看的,这元驰恰巧是一个例外,虽然此人心术不正,但仅就外表而言,也挺能唬人的。
可这副漂亮皮囊,完全不影响奚宁对他的厌烦,连看到他都觉得厌恶的程度,这个男生看她的眼神令她十分恶心。
奚宁自小就是一个高敏感的女生,对于善意和恶意都能非常敏锐地察觉。
尽管这个元驰从入学开始就大动干戈追求她,大肆宣扬对她的爱慕,动静闹得全校皆知,俨然以她追求者中的第一人自居,但奚宁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对自己的爱慕,他看她的眼神里只有欲.望二字。
奚宁此时连眼神都不想给他,头都没回,漠然地回了几个字,“不用,我有人接。”
元驰看着那道颀长娉婷的背影,她今天穿着纯白的短款大衣,栗色的长发披散着,简直漂亮精致的像个公主,可是她穿得这么美,却对自己不屑一顾,还找个座驾档次都不如自己的,竟然这么有眼无珠,顿时他心底升起一种浓浓的不甘和愤怒。
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突然下了车,将车门“砰”的一声用力带上,关门的声音回响在停车场里,异常的刺耳。
元驰追了两步,阴沉沉道:“奚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辆雷克萨斯来接过你,还不止一次!你一直故作清高,三番两次拒绝我,私下却跟这种不入流的人交往,还偷偷摸摸上他的车,原来我们A大校花的眼光就只有这么差?”
她充耳未闻,脚步都没停一下,完全没管身后神态失常的男生,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车位,上了那辆雷克萨斯。
元驰以为她有了男朋友最好,这样就不用被他烦了。
奚宁突然想到,要是真的公开和顾骁白的恋人关系,除了被人议论纷纷外,是不是也能杜绝像今天这样的麻烦,最起码不会再有像元驰这样的人来觊觎她。
她入神地想着公开后的种种假设,自顾自地系上安全带,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神色。
她的目光不由投到前面,见那辆白色的帕梅已经绝尘而去,卷起的灰尘似乎在昭示车主人此刻飞扬浮躁的心境。
可这个烦人的元驰走了,顾骁白却迟迟不发车。
他盯着奚宁粉扑扑的脸,因为睡眠充足,这张粉圆的小脸今天看着格外的水润,像是轻轻一捏就能捏出水的粉桃子。
默了一默,他才开口问,“刚才跟你搭话的男生,是金融系的元驰?”
这是明知故问吧。他跟元驰之前比赛过,甚至有近距离的搏斗,怎么会认不出这个对他下黑手的元凶。
可他询问的语气把握的正好,听起来不像是质问,而是像一种漫不经心的闲聊。
奚宁看了他一眼,不等他问得更深,直接说出了对元驰的看法,“对,不过我很讨厌这个人,他的人品很成问题,所以我刚才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今天的顾骁白穿了深灰色的西服套装,里面搭着白色暗纹的衬衫,异常的俊美矜贵,很有一种律政精英的气势,之前在学校里那种清冽的男大学生气质,此刻是消失的差不多了。
听到她的回答,顾骁白不动声色地弯了下唇,“是吗?”
奚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收回目光,抱怨道:“学长,能不能快点出发去吃饭呀,我还要去接嘉宝,都好久没见到它了”
听到这话,非顾骁白但没有启动车子,还探身过来,捉住她的肩膀,在她红润的唇上用力吻咬了好几下。
他低沉的气息徘徊在她耳畔,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就这么不想我?”
第79章
奚宁推了推他压过来的胸膛,微微鼓起脸,故作不满道:“谁说我不想你了?那不是可以跟你隔三差五视频吗,可是嘉宝我都好久没见到了,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被别的猫欺负。”
顾骁白轻捏了一下她柔嫩水润的脸颊,语气含着一丝戏谑:“别担心了,我有天回来学校,去看过一次,它生龙活虎得很,别的猫能不被它欺负就不错了。”
他停了一停,又说,“如果真的这么不放心,今晚之后就别把它送回去了,放在我们的房子里养着,还可以再买一只猫陪着嘉宝玩,这样你天天都能看到它,想带着它睡就带着它睡,不是很好吗?”
奚宁被他这番话说得意动,可是就这么住到他买的那套房子里,她总有种被金屋藏娇的感觉。
虽然这个房子的实际产权人被顾骁白登记成了自己的名字,但是贸然住进去,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其实从内心深处,她也知道,自己一旦住进去,就是默认了他也可以过来。就算自己咬死了不同居,但他偶尔过来,她也没有理由不同意。
到时候他们的关系说不定会渐渐发展成文婵和顾骥玄那种事实夫妻。
奚宁心底很是纠结。一方面,她一直以来很想要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另一方面,这个独属空间又是顾骁白赠送的,联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无疑是想要同居,他们毕竟不是法律上的夫妻,奚宁不知道这一步踏出去之后的后果。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礼物背后都有它的价码。
顾骁白慷慨的赠予,其最终目的,不过是让她彻彻底底属于他。正是因为如此强盛的占有欲,所以他会对荣恺的挑衅如此愤怒,几次和这个原剧情里的情人动手,而且动手程度还是那么严重激烈,两个人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程度。
如果说之前,奚宁还希望他们斗得越狠越好,那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并不希望这两人因为自己再生出什么争斗,闹得鸡犬不宁。
回国前和荣恺在马场的那场摊牌,已经让奚宁彻底放下了过去的执念,也不想再继续对荣恺的报复。
她曾经觉得那个白衣璀璨的少年无可取代,所以对于荣恺现在不择手段的样子格外厌恶仇恨。
可是当荣恺认出她是蓝溪的那一刻,她却把什么都想开了,她明白了过去只是过去,不可能代替现在。
记忆中的白衣少年,只是她自行美化过的形象。
如果她当时留在原地等待荣恺,即便等到他回头来找自己,荣恺也还会是今天的样子,盛气凌人、唯我独尊。
他的身上,一直有十七岁时的影子,那抹目空一切的底色,一直存在。
只是从前因为无知懵懂,他身上那股凌人的盛气,被她以为是少年的意气。
仔细想来,他们短短相处过的两个月时间里,她一直都在被动接受荣恺的援助,他从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从一开始她沉默的抗拒,到后来,她慢慢习惯并接受了他强硬的帮助。他一直是那么不容拒绝的倨傲个性。
他要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就应该死心塌地接受。他要对一个人坏,那也是那个人理所应当该承受。
七年前的她,是前者,七年后的原剧情里,被他耍了一通精神崩溃的她,是后者。
雷霆雨露都是他。
他没有忘记过蓝溪,可剥除自己给他无限美化的滤镜后,奚宁没法把自己变成那个当初仰望他的女孩。
她会默默喜欢他七年,只是因为他当年出现的时机恰好,因为她需要一个性格浓烈的人成为自己挣脱困境的精神寄托。她的喜欢,跟他这人的本质,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荣恺记不记得她,记不记得那段时光,她已经可以不在乎了。
而顾骁白,虽然他在巴黎的时候说,他早就注意到了自己,但奚宁觉得那只是情到浓时的一种甜言蜜语,为了讨她欢心的。
要是说得再直白一点,那不过是男人为了上.床而说出来应景的。
跟在蓝樱身边时,她不知道听过多少男人恭维女人的漂亮话。可话说的再漂亮,也不影响这些男人在红颜凋零后离开的速度。
所以顾骁白的话,奚宁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要是顾骁白真的喜欢她,为什么大四之前他一步都没有行动,而是硬生生等到了家长安排相亲?如果沈家给她安排的相亲人选不是他呢?如果顾艾给他介绍了别的优秀女生,而不是拗不过许静的面子,才介绍了她呢?
中间这么多的变数。如果他真的早就喜欢她,为什么一直都藏在心里不说呢?难道他对他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
可看他和自己相处时的状态,可不是没有自信的做派,
想清楚这一切后,奚宁觉得顾骁白果然是男性,为了得到性的欢愉,连这种骗人的情话也可以信口拈来。
见奚宁黑眸清亮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骁白宠溺地刮了刮她娇挺的鼻梁,清沉的音色里,带着一丝轻哄,
“好不好,搬到那里去住?这样我们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多了,奚宁,有时候我很想你,想你就在我身边”
奚宁甜甜地笑了笑,毫无愧疚地开口:“学长,我如果住了进去,你不许对我提任何要求。上次在巴黎答应的事,我也拒不履行。”
那天晚上,他不满自己的欺瞒,险些真的擦枪走火,是被奚宁用了缓兵之计和梨花带雨的眼泪才硬生生打消了。
现在她说这话,就是不肯认账的意思了。
顾骁白倾身,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声音很低很沉,“我答应你奚宁,我真的很高兴,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难道她还能不回来吗?奚宁不明所以。
顾骁白弯了弯唇,清潋的眸子里水亮,“其实给你在巴黎派了保镖之后,我一直在想,就算看得住人,看不住心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后来,我没有再去巴黎,不是因为真的忙得抽不开身,而是我想给你自由选择一次的机会。尽管我很想和你一起散步在傍晚的塞纳河。”
他捧着她的脸,目光极为专注,“以后我们再一起去吧。”
他的唇瓣轻轻碰了上来,吻得极为动情,奚宁不免都愣了一下。
顾骁白接吻时一向很激烈,鲜少有这么柔情似水的时候。
虽然奚宁还是不喜欢唇舌深入纠缠的感觉,每次和顾骁白接吻,都感觉是要被他吞噬的架势。
但现在这样唇瓣相贴,倒显得他温柔款款了。
要是他一开始就这样接吻,她也不至于像之前那么发自内心地抵触。
这段时间以来,在他细水长流的攻势下,奚宁坚实的心防无形中已经开了一个口子。
对他也不是一开始完全利用的心理。
倒不是说她有多喜欢顾骁白这个人,而是综合各种实际情况,和他好好走下去,已经是生活的最优解之一了。
有一个合适的避风港,至少她可以不用再像之前那么累。
而且他们几次肌肤相近,男女之间亲密到那种程度,现在她心里对顾骁白没有一点特别对待,是不可能的。
奚宁也没有多少能亲近的人,沈家的人里,沈霖和孟开筠是长辈,一个本心不喜欢她,一个是看在奚行朝的面子上照顾她和蓝樱,碍于沈霖的感受,孟开筠也不会和她有多亲近。从十三岁到现在,奚宁和孟开筠的接触远远没有和沈霖的接触多。
沈玺就更不用说了。那个生冷性子发作起来,简直让人没有招架之力。从发觉他对自己的不同之后,奚宁避之尚且不及,更不会和他亲近。
只要沈玺能好好完成高中的学业,考上沈霖所期望的大学和专业,不来给她自己惹麻烦,奚宁别无他求,根本不会再幻想跟他做一对姐弟了。
从他上次离家出走甚至旷课的表现来看,奚宁心底那一丝和他成为家人的希望彻底粉碎了。
她现在只想敷衍到他上了大学,然后自己可以无牵无挂地把这么多年攒下来的沈家给她的财物归还,疏远和沈家的这层关系。
所以她亲近的人里,除了周微微这个朋友,也就只剩下顾骁白这个未婚夫了。
鉴于之前顾骁白都是带着自己去各种美食场所探店,奚宁这次主动带他去了自己和周微微常去的一家苍蝇馆子,是味道很正宗的串串香,而且味美价廉。
这家串串香坐落在一条并不繁华的胡同巷里,是一对来自蓉城的中年夫妻开的店。
店面虽然不大,里面的桌椅餐具却都很干净,很有川府特色,一进门,一股子纯正的辣椒香气扑了过来。
他们在一起吃了很多次饭了,奚宁也知道顾骁白不能吃辣,这次不想再戏弄他,害他饿肚子,特意点了微微辣的锅底。
老板娘一见到她带着个气质卓绝的超级大帅哥过来,喜得是合不拢嘴,盯着顾骁白不停打量,连连夸他们两个般配,又见一贯爱吃辣的奚宁为了男朋友,锅底都点清淡的了,更是打趣不已。
还特意送了自家卤制的兔头过来,并说这是不辣的口味,他可以放心吃。
顾骁白虽然从来不吃动物头脚这些部位,却没有说出来,还是温文有礼地对老板娘表示感谢。
老板娘喜滋滋地看着他,简直有种自家女儿找到好女婿的兴奋,忍不住将眼前的男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打量一遍,临走前还丢给奚宁一个欣慰赞许的眼神,好像是在说,女娃儿真有眼光,能找到这么好的男孩子。
顾骁白脱下西服外套,将衬衫袖口挽了起来,将盘子里的串串逐一放进了锅里烫着。
这么清贵出众的男生,出现在这个简陋的小馆子里,举手投足都是那么有看头,还有一个分外娇艳又娇贵的女朋友和他一起,两个人的磁场非常贴合,其他的食客纷纷把视线或直白或隐晦地投到他们这里,还开始很小声的议论。
奚宁看着顾骁白面前那盘兔头,故意对他道:“这是阿姨好心送给我们吃的,学长不尝一尝吗?估计你从来没吃过呢。”
顾骁白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见到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有一丝格外璀璨的光亮,知道她的捉弄心又起了。
她托着腮,并没有先动手享用,而是看着顾骁白戴上一次性手套,将那个兔头拿在手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轻咬了一下,然后喉咙滚动一下,直接将咬下来的一丝兔头肉咽进食道。
看他暴轸天物,连兔头什么味道都没尝到就咽进肚子里,奚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嫌弃自己请客的地点不好,毕竟他带自己去吃饭的地方无不是奢华精细的。
她抿起唇道:“学长,你怎么直接就吞下去了,这样能吃出什么味道?今天说好是我请客的,要是你嫌这里不好,那我们就不要在这吃了,换一家你喜欢的。”
顾骁白哭笑不得,赶紧向她解释:“奚宁,饮食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我第一次吃这个,就是——有点不习惯。你别生气,我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和你一起,吃什么都开心。”
奚宁这才翘起嘴角,甜甜道:“那这几个兔头,你全部都要吃完。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食物之一。”
他面不改色地微笑,“自然遵命。”
见他果然细嚼慢咽地吃完了,奚宁也无刺可挑了。
两人吃完串串火锅,奚宁催着顾骁白赶紧出发去猫咖接嘉宝。
因为猫咖是在学校对面,顾骁白知道奚宁怕别人见到他们成双结对,于是很体贴地将车子停在路边等她。
进来猫咖店,奚宁和店员打过招呼后,在对方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直接去了嘉宝常待的那个房间。
没想到却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沈玺,他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愈发显得身形高瘦,气质俊冽,比她出国之前好像更瘦了一点,脸部的线条却更明朗干净。
他将嘉宝放在自己腿上,正在用小球逗它玩。
听到奚宁熟悉的脚步声,他猛然抬起了头,一双黑秀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很有些不高兴的情绪在里面。
她这一出国就是半个月,给自己回的信息就那么寥寥两句,连视频都不肯接,都不知道他有多么担心她在国外的安全,巴黎那个破地方,治安简直跟鬼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结果她又失联了。
他这次长了个心眼,从周微微那里打听到她回来后在宿舍睡了一天,想着她也许醒来会来看嘉宝,放了学后特地来守株待兔的。
见奚宁微微蹙起眉头,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沈玺立刻先发制人,“难道我来看看嘉宝都不可以?我给你发信息又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至少嘉宝比你有人情味,它还知道回应我。”
颀长挺拔的少年单手抱着嘉宝,起身大步走到奚宁身边,闻到了一丝麻辣扑鼻的味道,显然是在火锅店沾染的味道,可她晚上明明没和周微微出去吃饭。
沈玺瞬间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心头火起,却更害怕惹恼她,上次她的决绝给了他一个致命的打击,导致现在有气也不敢发。
只能强按住心头的火,力作平静地问道,“你出去吃火锅了?是不是跟那个姓顾的?”
奚宁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接着淡淡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去,把嘉宝给我。”
沈玺趁着递给她嘉宝的机会,挨近了她一点,手臂不动声色地挨碰到她的肩膀,又飞快移开。
他盯着她低垂的眼睛,口吻变得有些可怜,“我在这里等你等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陪我去吃饭”
第80章
奚宁瞪他一眼,“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要隔三差五跑来找我,等你上了A大,天天能见到,你就非急在这几个月?”
沈玺瞬间就被她的话给捋顺了毛。
想到明年这时候,他们俩就在一个学校,到时候天天在她身边的人就是自己,届时他一定会让那个姓顾的有多远滚多远。
他挨着奚宁的肩膀,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走,继续刚才的可怜话术,
“陪我去吃饭啊,然后再回家住一晚,你都多久没回去了?之前还答应我带嘉宝回去的!要是你不想回家去,就去我买的那个房子住,我最近让人重新装修了一遍,都是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嘉宝也可以带回去住。这样我们三个又在一起了。”
“你还得寸进尺上了。”奚宁停了一停,才又道:“顾学长还在外面等我。我把嘉宝给他照看一下,陪你吃过饭你就回去。”
沈玺的脸色瞬间就变阴了,忍了又忍,还是有些冷声冷气地开口:“为什么把嘉宝给他,那是我们两个人的猫!我不想吃饭了,带着嘉宝我们一起去房子那里。”
奚宁心底已经不耐烦了,语气更是敷衍,“我不会去的。你要是还不饿,现在就回家去,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做饭。”
沈玺扯着她的衣袖,还要再说,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从身后插了进来。
“奚宁,还不走吗?”
沈玺放开了她的袖子,猛的转过头,果然见到那张讨厌的脸。
顾骁白看到沈玺,对他身上的敌意视若无睹,还能风度翩翩地跟他打招呼,“又见面了,沈玺。”
他说话时,眼神在少年黑色的卫衣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之前顾骁白见过奚宁穿了一模一样款式的白色连帽卫衣。
沈玺身上这件,无疑和奚宁的是情侣款。
顾骁白的眸光在沈玺的身上多凝了两秒,又波澜不惊地收了回去。
他走到奚宁身边,握住奚宁肩头的手心微微收紧。
奚宁压根没发觉顾骁白的异样,也不知道他会对两人的着装都这么留神。
因为得天独厚的自身条件,她随便穿也能穿出自己的特色,通常是随手拿到什么就穿什么。衣服大半都是沈家置办的,所以看到沈玺穿和她同款的衣服压根就不吃惊,根本想不到情侣款这一层。
哪知道这是沈玺的小心思,从上初中开始,他就留心着要买和她同款的衣服,有时候国内买不到,就找代购在国外买。
要是哪天他恰巧和奚宁穿了同款的,那他一整天的心情都是极其愉快的。
沈玺见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一副男才女貌的般配模样,简直怒火攻心。
可是碍于和奚宁的约定,他不能再当场发作,竭力压制了会,他才能故作淡然道:“我来接奚宁和嘉宝回家去,你没意见吧。”
顾骁白温文和雅地说:“真是不巧,我跟你奚宁姐姐还有别的事情。沈玺,我叫辆车子送你回去吧。”
沈玺脑中不知想到什么,刚才还能勉强维持平静的表情瞬间就阴了下来,语气变得格外的差,“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去哪?”
一副怒气汹汹、气急败坏的模样,刚才的淡然是完全绷不住了。
奚宁淡淡道:“我想带着嘉宝去顾学长给我的房子住一晚,有问题吗。”
沈玺心口气得发痛,盯着奚宁执拗地质问,“你刚才不是说要陪我去吃饭的嘛,你们去哪我也要去!”
顾骁白皱眉,“你到现在都没吃?”
沈玺用鼻子哼了一声,懒淡地说,“对,我等她等到现在。”
“那我先送你去吃饭。”顾骁白微笑道:“总不能让一个还在发育期的弟弟饿肚子。”
沈玺冷不丁笑了一声,有些讽刺的意味,“在发育期,至少证明我比你年轻。”
奚宁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们的你来我往,“学长,先开车送他去万龙海鲜,沈玺喜欢那家的海鲜饭。”
听到她还记得自己的喜好,沈玺不禁唇角微翘,得意又挑衅地睨了一眼顾骁白。
可等吃饭的时候,沈玺就得意不起来了。
奚宁和嘉宝留在车里等他们,隔着餐桌坐在他对面的,是顾骁白这个他最厌恶的人!
就这么食不知味地快速吃完饭,沈玺非要跟着他们,和顾骁白一起送奚宁去了房子那里。
直等到奚宁进了电梯,沈玺不放心顾骁白,非要等他先走,自己才肯离开。
顾骁白对他的眼刀子视而未见,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沉闷:“听说你现在高三,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成天这样悠闲地转悠,可不是个快高考的学生该做的事。”
奚宁不在这里,沈玺根本懒得掩饰,冷笑着挖苦:“我要做什么事,还用不着个外人来费心,你管的别太宽了!”
顾骁白微微地笑,“我只是站在奚宁的立场上,虽然你不拿她当做姐姐,但她却是拿你当弟弟看。”
这句恰好踩在了沈玺的逆鳞上,沈玺猛然逼到他身前,双手揪住顾晓白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少在那里假仁假义,我告诉你,别以为跟她有了婚约,一切就是板上钉钉,结婚了还有离婚,何况你们这种未婚关系,我跟她在一起待了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她的一点一滴我都清楚,你比得了吗!”
顾骁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又冷又淡,“就算你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那又能说明什么?沈玺,你虽然年少轻狂,可应该具备最基本的三观,不要妄想你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他顿了一顿,异常低沉地说,“你应该知道,你们彼此父亲的关系。”
沈玺身子一僵,松开了他的衣领,用一种阴狠的审视目光,冷戾地打量着眼前的顾骁白。
“你竟然调查别人!”沈玺紧紧握住拳头,升腾的怒火搅得他五脏俱焚。
顾骁白用手掸了掸被抓得发皱的地方,神情异常平淡,“沈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算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你的爸爸跟奚宁的爸爸,在大学时不但是同学,还是地下情侣,现在奚宁只剩下她妈妈一个亲人,你觉得奚宁会不顾她妈妈的感受而接纳你?你会不会太天真?就算是你说动了她妈妈,也不过是你在挟恩图报。”
迎着顾骁白淡漠的目光,少年的拳头攥得格格响,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还击:“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一起上了几年大学,你们都没有自发走到一起,最后借助相亲这种方式,人为的定下婚约,这说明你们之间根本没有原始的吸引力!”
他缓了缓,接着讽刺道,“奚宁会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的家世背景,而不是喜欢你这个人,你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得意的面孔,你有这个资本吗?!”
顾骁白保持不变的微笑,英挺的眉宇间自信而慵懒,“我当然有,最起码她现在是我的。”
话音一落,沈玺一拳轰了过来,顾骁白不防他突然动手,身子后撤,侧撞到了后面的石柱。
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迎面挨了一拳,嘴角立刻破了,血迹流了出来。
顾骁白手撑着石柱,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体,连口角流出的血迹都没有擦掉,抬起右脚,一个漂亮凌厉的回旋踢了过来,裹着风声将沈玺狠狠劈倒。
他出脚之前已经找准了位置,踢得不是要害的地方,沈玺虽然疼得脸色瞬间苍白,却并没有倒下,只是捂着腹部后退了两步。
缓了缓,沈玺直起身体,心理难堪愤怒的那根刺越扎越深,眼前的男人不但抢了他最在意的人,还要往他最在乎的事上狠狠戳他的伤疤。
沈玺朝这个厌恶至极的死敌逼近,又出其不意,狠狠挥出了一拳头,顾骁白这次敏捷地用手臂格挡,谁都不让这谁。
两个人近距离对峙着,彼此的目光在空气中厮杀了无数个来回。
想到奚宁之前的警告,沈玺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了下去,他还有大把时间,等他熬过来这几个月,他可以慢慢地赢眼前这个人。
顾骁白见他松了手,恢复了冷漠理智,接近冷酷,“看在奚宁和你父母的面子上,我不想再跟你动手,沈玺,你也别再来招惹我们。”
沈玺如若未闻,挺直脊背,倨傲地开口,“你也好意思说你们?我跟奚宁形影不离的时候,你连认都不认得她,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顾骁白轻讽道:“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既然你这么认不清形势,我就等着看你头破血流那天好了。”
他又补充道:“鉴于你不计后果的做事风格,为了不让奚宁在你父母面前难做,你最好别提起今天的事。”
沈玺阴沉地瞥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提醒。”
说罢,再也待不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反正奚宁是不会为了他突破底线的。
奚宁洗完澡后,吹完头发走到客厅来,就瞧见本该离开的顾骁白,居然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
接受顾骁白的赠与后,奚宁来过一次这里,这房子是个四百三十平的顶层复式,坐落于本市最高档的楼盘之一,装修是低调奢华的后现代风,经典的黑白灰主题,里面陈设一应俱全,而且都是最好最贵的牌子。
偌大的衣帽间里甚至给奚宁准备了四季的衣服,鞋包,和其他配饰,当然另一个衣帽间也有男士的衣物,只是远远没有奚宁这么多。
比起那些转账,这个房子和里面的陈设才是真正的值钱。
他脱下了外套,搭在沙发的另一边,秀长的眼眸低垂着,让人看不到他眼神里的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嘉宝毛茸茸的头顶。
一向讨厌生人的嘉宝还真就乖乖巧巧地伏在他的膝盖上,任他撸着最宝贝的头顶。看样子似乎还很享受。
奚宁一边擦着头发走过去,一边抿着唇道:“学长出尔反尔,明明答应我的私人空间。”
他抬起脸时,奚宁才发现他才好的唇角又有了裂伤,脸上还有点肿了起来。
这触目惊心的伤,却无损他的英俊,恰恰相反,还令那张英俊逼人的脸有了一丝颓废的美感。
奚宁愣了两秒,坐到他身旁,凝神看了看他的伤口,低声道:“你们打架了?”
顾骁白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你在沈家的时候,一定过得很累。”
奚宁眉心微蹙,虽然她内心想和沈家的人划清界限,包括沈玺在内。但是他们的恩情也是实打实的,连沈玺对她的好,她也是不能否认的。
她愿意答应这门婚事的原因之一是想要偿还沈家的恩情,现在绝不能本末倒置,让两家关系交恶。
她挽着顾骁白的胳膊,开始圆场,“沈玺就是孩子脾气,他是任性自我惯了,加上周围又没有别的同龄人,所以突然知道我跟别人订了婚约,才这么不能接受,之前因为他快高考,我们都没有告诉他……学长答应过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他生气,就别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了好吗。”
顾骁白将嘉宝放到一边,顺势将人抱在自己怀里,音色淡淡,“嗯,不会跟他计较。”
奚宁有心软化他们闹僵的关系,又道:“孟叔叔和你打过交道,对你的专业水准赞不绝口,他听说了你准备做律师,还想邀请你去他的律所呢,学长愿意去吗?”
顾骁白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我不想去,牵扯到这层姻亲关系,去了反而不好。有一个关系要好的学长,他辞职后开了一个律所,正想找我过去,我已经准备做完这个月的检察院实习,就去那边了。”
似乎怕太过直白的拒绝扫了奚宁的面子,他又用放缓的语气补充了下,“因为是新开的律所,一开始可能接不到什么案子,孟叔叔的律所在京市首屈一指,有什么接不完的案子到时候可以转到这里,也是给我一个人情。”
奚宁心道:你跟沈玺都闹成了这样子,要是孟开筠得知你们大打出手,还不知道会在心里怎么想你这个曾经大为赞赏的青年,居然有朝一日和自己儿子动起了手。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啊,我一定跟孟叔叔说。”
他将她圈得更紧,灼热的气息吐在她耳畔,撩得奚宁耳后的肌肤发痒,不自在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柜子里好像有个紧急药箱,我去给找出来,给你擦点药,这样你脸上的伤能好的快些,不然你天天带着伤去检察院实习,那些检察官们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想你。”
顾骁白弯了下唇,放开了怀里的人,清沉磁性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点自嘲,“他们一定在想,我有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所以有解决不完的情敌。”
奚宁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起身去拿药箱了。
给他上药后,她纤白的手指轻轻捧住他的下颚,娇声抱怨着,“以后能不能不要和别人动手打架了,我喜欢的可是那个温文尔雅,清冷自持的顾学长。瞧这么英俊的一张脸,再打架都快要破相了。”
她现在就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了,不想再节外生枝。可是她想安静,顾骁白这里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不给他打个预防针,遏制一下这个争斗的趋势,奚宁觉得以后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了。
顾骁白不置可否,轻轻捉住她的手指,低头一看,发现她手上冻疮的旧伤痕已经完全消退了。
他抬起头,还是用那样深邃专注的眼神盯着她,低哑着问,“心疼我的脸?”
她娇娇地横了他一眼,语气理所应当,“怎么不心疼,你是我未婚夫,你的脸也是我的——”
话没说完,他已经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像一阵疾风骤雨般,直吻得她喘不过气来。
奚宁被他抵在沙发上,整个人陷了进去,随着他越吻越深,她甚至听到了纽扣迸掉到地上的声音,心里一紧,不由睁开了眼。
他一边吻她,一边在解衬衫的扣子,这么一个矜贵温文的人,今晚解开衣扣时,手法不再是之前那种慢条斯理的解法,而是突然有些不耐的拉扯。
她心中一惊,有些畏惧这样的顾骁白,连忙用力去推开他的胸膛。
顾骁白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双臂撑在她脸颊的两侧,呼吸急促而沉重,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幽深地盯着身下的人。
她的衣襟散乱,露出了睡袍里的一片冰肌玉骨,和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软玉。
女孩的长发铺满了身下的沙发,堆砌着那张粉玉般的脸庞娇艳绝伦,清凌凌的眼睛不愿直接回视他,红嘟嘟的樱唇在很不满地抱怨着:
“学长,你答应今晚让我和嘉宝睡的,答应过我可以不履行上次的事你怎么可以又说话不算话!”
虽然是在指责他,可那清甜娇润的声线,简直甜到了人心里,不像是在指责,倒像是一种撒娇。
原本撑住身体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他的唇再次贴了上去,以千钧之势占据先机。
在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极度亲密下,奚宁觉得呼吸都要被他夺走了,可等意识归笼,才发觉他的唇不停向下,探进了无人的禁区。
听到他从浴室走出来,奚宁还窝在沙发那里,脸色通红,眼睛润得能滴出水来,不停地用湿巾擦着小腿。
那反复擦拭的动作,颇有种忿忿的意味在里面。
身着黑色浴衣的顾骁白走到她身边坐下,见她兀自在那里用力擦拭,连眼睛都肯不抬一下,不由搂住她的腰肢,将人搂在怀里轻哄,
清沉低哑的声音里怎么听都蕴含着一丝餍足:
“宁宁,就当今晚是你提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好吗,别生我的气了?”
奚宁冷哼一声,想到文婵说他和他大哥都是不记得生日的人。
他哪里会不记得?涉及他自身利益的时候,他比谁都记得清楚!
奚宁抬起头狠狠瞪他一眼,若是和之前一样的程度她就算了,可他一次比一次过分,今晚他竟然用唇舌碰那里。
还弄得她腿上都脏了。
她现在真是讨厌死他了!
奚宁看到懒懒窝在一旁的嘉宝,想到他刚才就在嘉宝的旁边对她那样,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拧了他手臂之后,仍旧气不过,一脚踢了过去。
她恨恨地控诉,“都怪你,连嘉宝都看到了,我讨厌死你了顾骁白!”
他低沉地“嗯”了一声,说了声对不起,可是慵懒的神态之间完全没有一丝悔意。
他捉住她踢过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脚,看向她优美而匀称的小腿,肌理细腻如玉,刚才横踢出去的弧度,简直美得不像话。
他想到他们正式见面那次,她就穿着连衣裙,露出了这双漂亮至极的腿,亭亭玉立地站在夜色中,美得像一个人间精灵。
顾骁白俯下身,在她小腿处虔诚地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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