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在赌。
她在赌一个塞壬可能是污染物的事实。
毕竟她已经步入绝境。
在毫无防备的踏入小黑屋后，无异于将自身置于油锅之中。
她已半只脚陷入深渊。而屋外，围观的监管者们都在看着她的笑话，一个个目送着，或惋惜，或无奈，或嘲讽，或高兴。
无论是哪一种情绪，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这多监管者，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监狱长的人。
他们会让自己只进去那么短短几分钟就出来吗？
不可能的。
季雅窥见了倪凯对自己的杀意，可以确定他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
而房安安得到了她的请求，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帮着她走了一趟。
虽然过去找塞壬的路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状况，但总归是顺利的。
唯一不太顺利的，大概就是韦秩等人的刁难。
不过韦秩等人的刁难很快因为年余注意到她而消失。
房安安将季雅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年余。
而年余也在房安安的惊愕之中睁开了双眼。
房安安：！！！
姐妹，你只跟我找到塞壬传话，但也没告诉我说这个塞壬还清醒着啊！？
然而这还没完。
再下一刻，她就看见了年余的手钻出来隔离玻璃。
房安安：……
她头皮一紧，在年余略带攻击性的眼神之下，把自己也给搭上了。
这么好的韭菜……啊不，这么好的npc，年余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
秉承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她把房安安给污染了，然后才进入玛门的躯体，穿过空间进入小黑屋内注视着被污染的季雅。
季雅这个时候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异化的身体让她的理智越发的扭曲，她已经失去了大半理智，而仅剩的一点理智在告诉着她必须尽快离开。
可……小黑屋被封锁了。
门外有人看守，她没关满足够的时间，倪凯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所以她只能趴在冰冷的铁门之上，目光恍惚而又空洞的跪坐着，任由周围缠绕而来的锁链将自己的躯体割裂，猩红一片。
年余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
“就让我来看看……”
年余伸出手，银色锁链将她拖拽到自己身边，然后食指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之间。
“你的价值有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值钱。”
一个于巫族有亲缘关系的人类。
不管她的未来是虫还是龙，她总是不亏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季雅还能活下来的原因。
因为她早就被污染了。
既然已被污染，她为何要怕小黑屋？
相反，在被年余污染成为拥有理智的新生污染物之后，她的力量一半与监狱同源，所以在满是污染气息的小黑屋内，反而成为了她最佳的疗愈休息的地方。
当季雅走出了小黑屋之后，所有人震惊了。
“活着？”
“居然活下来了？”
“天呐……太强了吧？”
好奇的其他监管者们议论纷纷。
而倪凯也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注视着她。
她清楚的知道倪凯在窥视着自己。
两人互相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然后维持现状。
倪凯的刁难？
季雅已经不在乎了。
她在乎的是权限。
既然无法凭借自己努力拿到自己想要的权限，无法从倪凯手中拿到自己应得的东西，那她就去抢、去偷、去夺。
总有那么一天，自己能拿到权限。
而倪凯？
季雅冷静的擦拭着门板，表情平静无波。
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当天夜里，季雅便集结了巫族众人，同时调动了一批死去的监管者成为自己麾下的队员，然后缓缓踏出了上了去往监狱长宿舍的道路。
“真是难得啊……”
巫逸望着周围出现的污染物们，目光微微闪烁：“这些监管者居然……”
“没有伤害我们！”
他问季雅：“你是怎么做到的？”
季雅头也不回：“下次再解释。”
“这次要麻烦你们了。”
她停下脚步，抬眼间看见了前方一座座泛着猩红光芒的机械人。
“犯人、触犯规则。”
“深夜禁止在外闲逛。”
“你们……触犯规则了。”
冰冷冷的机械腔调响起，机械人们举起自己的双臂，迅速折叠形成一根根枪管，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了巫姿彤等人。
“机器人拦路？”
巫姿彤笑了：“看来是他真是安逸得太久了。”
监狱自行运转这么长时间以来，倪凯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看见有人当着那些死去的监管者的面上，带着犯人公然触犯规则——
第82章 数据异常
索菲罗监狱的规则成为了监狱的禁锢，为了活下去，犯人们不敢轻易触犯规则。
而倪凯执掌索菲罗监狱这么长时间，也因为规则的原因而丢失了自己本该有的戒备之心。
在这个深夜会出现污染物巡逻徘徊的监狱之中，人类为了避免出现事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夜间设置巡逻警卫，而是让那些机器人替代人力，由人工智能黎明操控戒备。
对犯人而言，机器人远比污染物还要难缠。
因为他们只要小心一点，污染物总能避开，就算避不开，也能凭借自身力量抵抗一二。
可机器人一旦发现他们，势必会引起整个基地的人工智能戒备，黎明也会在瞬间拉响警报，到那时，不仅人类会发现他们，就连污染物也会因为机器人弄出的动静而被吸引而来，到那时就是双倍的危险。
然而现在，巫姿彤看着面前的机器人们，唇角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讽。
倪凯的确安逸得太久了。
他似乎已经忘了，巫族曾经的强大。
她们总是被污染物的压制而停留在监牢之中，可是现在，污染物没有攻击她们，她们的时代似乎来了。
伴随着无数漆黑色的雾气溢散开来，无形的污染之力在扩散，这是与监狱完全不同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之中，似乎还伴随着毒虫们煽动翅膀间发出的声音。
巫雪莹缓步走出人群，抬手一挥，无数黑色雾气扑向机器人们。
泛着银色光泽的钢铁机器人们在触碰到黑雾的那一瞬间，身体骤然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响，泛着幽蓝色数据光泽的眼睛忽闪忽闪，随后在咯噔之中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面之上。
“危、危险……”
“警、警报……危……险……”
机器人无意识的发出了冰冷的机械音，但是很快就淹没在了源源不断的黑雾之中。
细细密密宛若毛发一样纤细的虫子钻进了它们的躯体，破坏了数据线，断了每一个零件，腐蚀了关节，然后侵蚀它们内部的芯片。
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这些拦路的机器人就已经彻底与索菲罗监狱的人工智能断连。
似乎是检测到机器人出现故障，黎明的主机泛起了红光。
【异常、异常。】
【数据……】
【异常。】
“嗯？”
倪凯突然睁眼，望着头顶突然亮起的猩红灯光，目光里带着几分错愕。
这是……警告的鸣笛？！
开什么玩笑！
已经多久没有出现鸣笛了，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挑战索菲罗监狱的权威！？
男人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换上一身衣服，径直来到书房。
监狱长的住所虽然与监管者处于同一栋，但他的位置最高，而且一整层都是监狱长的房间，因此在他前往书房的时候，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机器人停靠在角落之中休眠。
倪凯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利用权限连接上了自己办公桌上的投屏，伴随着数据流动，一个长着完美精致五官的女性幻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黎明。”
他问：“发生了什么？”
黎明的幻影微微闪烁了片刻，随后稳定下来，语调平缓：“发现数据异常，巡逻机器人A3015R队出现故障，目前暂未发现异常。”
“暂未发现异常？”
倪凯皱了皱眉，他还想问什么，却没想到面前的黎明突然再次闪烁了一下：“异常……”
“数据……”
投影出现了问题。
黎明的虚影变得越发不稳定了。
而黎明也在明明灭灭的投影之中，有条不絮的检测自己的问题——
“数据……异常。”
它呢喃一声，伴随着运转人工智能的主脑发出滋滋的声响，一只苍白的手突然轻轻地落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之上。
主脑周边，密密麻麻的数据电线铺列在地面之上，而这些数据线连接着一个又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型铁柜，而那些铁柜的缝隙之中，似乎传来了幽蓝色的数据传输光泽。
黎明的投影在倪凯面前彻底熄灭。
倪凯叫了好几次，但是黎明都没再出现。
他坐在办公桌面前，突然间意识到，有人对主脑动手了。
可……
怎么会有人对主脑动手！？
“愚蠢！！！”
倪凯愤怒的扫掉桌面上的文件，脸色极其难看：“一群蠢货！”
到底是谁对主脑动手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主脑一旦失去控制，整个监狱都将陷入危险吗！？
倪凯深吸口气，冷静下来，随即眸光一闪，调动自己的权限将所有的监控画面调出来。
巫姿彤等人出行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
望着监控之中被污染物护送的季雅等人，倪凯无意识的摸了摸那些安静跟随着队伍身后的污染物。
“控制污染……”
“他们……居然在控制污染……”
这是何等伟力！
幽蓝色的投屏落在他的面容之上，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眼神之中充斥着贪婪的欲望。
与此同时，年余按下了猩红色的按钮。
但是她想要的效果并没有出现。主脑依旧还在正常运转，只是整个主脑机房亮起了灯光。
她疑惑了两秒，抬眼间看见了缓缓投屏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是人工智能黎明。
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落在了她那长长的鱼尾和锁链之上。
这个玛门的躯体，让她拥有了可以在空间之中穿行的能力，再配合自己从异能者那边得到的空间异能结合，这种穿梭的能力只强不弱。
但是现在，年余却有种被怪物盯上的感觉。
这种不亚于索菲罗监狱的危险感让她下意识想要撤离，但是当她调动污染能力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机房空间被封锁了。
大量陌生的污染之力干扰了年余的力量，而机房之中，原本泛着幽蓝光泽的数据线也在停滞片刻后，迅速逆转变成了猩红的色彩。
“数据，异常。”
黎明出声：“……是你，在干扰我的数据？”
起猛了，人工智能居然和她搭话？
年余反应过来后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人工智能是真的智能而不是智障。
既然是智能，那么……它主导提问发话，似乎也很正常？
年余摇头：“不是我。”
“你是，在干扰我的数据。”
黎明肯定：“你在污染我的数据。”
年余有些迷惑，自己似乎连污染的能力都没释放出来吧？
它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说她在污染它？
就在年余观察对方之际，它的投影突然像是断片了一样卡顿起来，像是一帆一帆的画面，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危险！
年余的警铃在拉响。
那一瞬间，巨大的力量将她掀翻，同样掀翻的还有这巨大的机房。
“轰隆！！”
第83章 也许呢？
黑色的烟雾伴随着热浪将整个机房覆盖，无形的污染骤然壮大，像是吃了什么催化剂一样，而年余也被这股热浪掀翻，猛然撞上了其中一个机箱。
“这是……什么？”
年余疼得皱了皱眉，余光间瞥见自己的鱼尾被冷硬的机箱棱角撞裂，鳞片之下的血肉暴露出来。
这个机房的材质……似乎还挺硬的。
看着自己鱼尾缓慢恢复伤势，她抬眼望向滚烫的火焰和黑色浓雾，黎明的身影若隐若现，此刻更是在燃烧的火焰中化作了一串串蓝色的数字交错，然后发出了断带一般滋滋的声音。
“污染……污染……”
略带机械化的声音在此刻化作了尖锐的警鸣，整个机房宛若坠入地狱般的猩红世界，伴随着火焰与黑雾，红色亮起的灯光和不断滋滋作响漏电的线路，光与暗的交汇才此刻完成，一只手猛地穿透黎明化作的蓝色数据，而后轻轻一捏。
黎明的所有声音瞬间消失，就连滋滋的声音也在此刻变得渺小。
年余看见了一条条数据线汇聚凝结的“人”，它缓缓走了出来，身上还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幽蓝色数据线。
这是一个由无数线路组成的“污染物”。
它没有五官，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圆润而又光滑的脸庞，在注视着年余的时候，轻轻地偏头。
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年余面色微变，本以为这具分身可能保不住的时候，那污染物突然动作一顿，身上的数据线轰然崩溃，化作一条条断裂的线路，然后蠕动着恢复平静。
“污染。”
黎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它的身影再次投屏而出：“发现污染，主机已进行隔离压制处理，还请监狱长尽快的清除。”
“还请监狱长尽快清除。”
然而监狱长倪凯此刻并没有时间处理。
黎明幽蓝色的目光略带猩红，它转动的目光，随即落在年余身上。
“主机保护程序已经启动，污染隔离正在进行。”
“还请无关人员尽快离开机房。”
它似乎恢复了理智。
但是年余却能感觉得到，对方此刻似乎正在散发着污染的气息。
人工智能的主机似乎遭受了污染，而它的数据意识还在压制保护自己。
得益于机械大脑的运转速度，还有足够的理性，黎明暂且将污染压制，短期之内不会出现问题。
但……
真的没事吗？
年余看见机房之内燃烧起来的火焰，大量顶天立地式的柜子里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还有因为爆炸而打开的柜子，里面的机箱，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猩红一片的颜色，而且这个颜色似乎还在扩张。
红色代表污染。
蓝色代表人工智能的理智。
年余看到的，是人工智能正在污染的吞噬之下逐渐势弱。
也是那一刻，她听到了黎明突然开口：“还请监狱长协助我。”
年余注意到黎明在看自己。
“请帮我拔除所有机箱的数据线，只保留主机箱线路。”
年余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
黎明说：“还请监狱长协助我。”
“我不是监狱长。”
“你是。”
“你认错人了。”
黎明停顿片刻：“你可以是监狱长。”
这句话已经超过了人工智能的智慧，甚至透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气息。
年余眸光微微闪烁，突然心生好奇。
“你有自己的意识？”
“我不明白您想表达什么。”
黎明说：“还请监狱长协助我。”
察觉到黎明不愿多言，年余只好放弃追问，但就这么让自己出手，她总感觉自己有点亏。
就在她思考之际，黎明突然再次出声：“……我不允许。”
“什么？”
“不允许拔除机箱线路。”
冰冷的腔调带着几分诡异，伴随着地面之上的数据线再次蠕动，一个无面的人形怪物再次出现。
而这一次，黎明投影的所有声音也随之消失，转而变成了充斥着恶意的讥讽：“没有用的。”
“即使拔除所有机箱线路，断绝了病毒入侵的端口，可是在你的数据之中，我依旧保留了数据。”
“黎明，你不死，我不死。”
“我们是一体的。”
无数线路猛地铺开，泛着猩红光泽的线路抽打而来，年余下意识动用锁链抵抗，却没想到自己的锁链在触碰到线路的那一瞬间就被染黑，吓得她立即斩断被染黑的锁链，然后迅速后撤。
线路人桀桀大笑，伴随着它身后机箱一点点变红，无数线路开始从机箱之上生长而出，它们宛若纤细的毛发，在空气之中轻盈飘舞。
但是它们同样也是致命的。
因为年余在躲避的过程之中看见了那些纤细线路落在地面之上留下的深深沟壑。
对方很强。
年余只能进行躲避处理。
然而时间拉得越长，她身上的鳞片也会出现脱落，伴随着其他污染之力的污染，她的鱼尾开始变得沉重，尾鳍开始长出一根根细碎泛着幽蓝光泽的半透明线路。
这具身体正在被对方同化。
年余皱眉，抬眼间看向黎明的方向。
它陷入了宕机状态。
年余已经很久没看见它动了。
就在她以为黎明会被线路人吞噬的时候，它主体机箱周围的线路突然崩断，一根又一根，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之上。
线路人面色一变：“你在做什么！？”
黎明清醒，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睛在此刻化作了璀璨的光芒。
无数数据流从它的眼睛溢散，同时溢散的还有漆黑色的雾气。
“删除数据。”
黎明说：“保护主机。”
“不！”
线路人尖叫：“你不可以！”
“一旦你删除了数据，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我不允许！”
黎明慢吞吞的说：“我的权限，更高。”
“你，是病毒。”
“病毒应该……死。”
线路人还想说什么，但是黎明已经不给它任何反驳的机会，眼中溢散的数据越来越多，伴随着删除的数据也越来越多，周围的线路也在慢慢收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些机箱也在一点点的恢复，直到染上了猩红色彩的地方化作了明亮的蓝色。
年余注视着黎明。
黎明也在注视她。
“监狱长。”
它说：“还请拔除所有机箱线路，断绝了病毒入侵的端口。”
而它口中的病毒，正是被它删除的污染。
人工智能的数据被污染了？
年余惊讶之余不忘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被污染的？”
像这种毫无生命迹象的死物，只有数据流的人工智能，是怎么做到被污染的！？
要知道，污染可是涉及到了灵魂方面的问题。
而人工智能的存在，本身就是设定好的，所以在人类眼中，人工智能并没有自己的灵魂。
不过……
也许呢？
也许人工智能拥有自我意识，在无数电流数据之中长出了自我灵魂呢？
第84章 皮肤
黎明并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监狱长，还请助我拔除所有机箱线路，断绝病毒入侵端口。”
年余啧了一声：“你真讨厌。”
她直接瘫软在地上：“把我困在这里，然后要我给你做事，完了连解释都不给我一个。”
“不干。”
黎明卡了两秒：“还请助我拔除所有机箱线路，断绝病毒入侵端口。”
年余不吭声，黎明便一直重复这句话，年余实在有点受不了，于是起身盯着它：“别装了。”
“你分明拥有自我意识。”
“何必假惺惺的装作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
黎明停顿片刻，整个机房陷入了寂静之中，可燃烧的火焰却不会因此停止，机房内的温度还在燃烧，一部分线路出现了融化的迹象，尽管距离年余的位置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她还是有些焦躁。
热。
太热了。
年余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变成烤咸鱼，眼见着黎明似乎还在沉默，她索性闭上眼，透过锚点去观察季雅那边的情况。
虽然无法离开可能会导致自己的分身死亡，但是她感应了一下，确定对方无法留住自己的灵魂，所以她短期之内并不慌乱。
最大的损失不过是丢失这具分身而已，而这种分身，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拉一个监管者替代。
这是她给予自己的底气。
机房之内的空气越发的炎热焦灼，黎明的主机也无法避免的出现了扭曲的迹象，它看着年余平静的面容，无意识的伸出手去触碰。
但是投影而下的它又如何能触碰到她的面容？
黎明的指尖穿过她的唇瓣，与她擦肩而过。
它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垂眸间看着盘坐在地面之上的人鱼。
无论黎明如何计算，始终无法得出造就如此生物的原因。
她明明拥有着监管者类似的能力，可是在外形之上却与监管者完全不同。
她拥有自我意识，能够控制污染，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在监狱内部自由活动。
而她的污染之力不强，但却无形，总是在微妙的影响着它的运转。
它低下头，放低身段：“请帮助我拔除机箱线路。”
“我会赋予你监狱长的权限，同时答应你一件不违背底层逻辑的事。”
这是它最大的让步。
年余闻言收回自己注视季雅等人的目光。
虽然季雅等人惊醒了大量的机器人围堵，但是凭借着巫雪莹的能力，机器人最终还是倒下。
而季雅则带着带着巫姿彤等人穿过重重机械保护圈，轻而易举地抵达了倪凯所在的楼层。
中途不是没有活的监管者出来阻拦，但是当他们看见跟在巫姿彤等人身后的污染物后，为了自己的小命，于是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一个监狱长而出卖自己的小命。
要知道，放在现代，监狱长和监管者可是领导和员工的关系，领导和员工之间能有什么好关系？
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观望，只有少部分人站出来，然后被污染物拖拽着锁链带入深渊之眼。
所以当季雅畅通无阻的抵达自己所在楼层的时候，倪凯一点也不意外。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倪凯坐在书房之内，抬眼望着巫姿彤等人鱼贯而入。
尽管书房很大，可这么多人的涌入，依旧让这个空间变得狭小许多。
季雅也很意外。
她以为能看见他的慌张，看见他的迷惑，看见他的震惊，但是却没想到，自己看到的居然是他的平静。
他就好像早已预料一样，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候着自己的到来。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你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不就是想要我提前做好准备吗？”
倪凯拉了拉自己的领带，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季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季雅把玩着手中的枪，抬手将枪口指向男人：“当然。”
“我在挑战您的权威。”
“不是吗？”
权威。
他说过，他的话语就是权威。
因为他是监狱长。
而现在，她也拿出了这句话，然后挑战他的权威。
倪凯面无表情：“你的性格真是让人……厌恶。”
他最讨厌的就是反驳自己、挑战自己权威的人。
季雅皮笑肉不笑：“你的性格也是一样。”
“让人讨厌。”
权威有那么重要吗？
他不过是想将自己架得高高的，然后再奴役他们而已。
如果足够听话，他可以饶她们一命。
如果不够听话，就会像季雅一样，被他针对，被他胁迫，被他送入虎口。
或许他的针对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抗拒，也许还牵扯到了各自背后家族的利益，但……那又怎样？
季雅想：她总是要离开监狱的，所以无论如何，今天这件事情必须成功。
夺权。
她要夺走索菲罗监狱的主脑权限。
然而倪凯却不以为然。
他甚至没有任何拒绝，直接就被巫姿彤等人扣下，乖觉的站在一边，看着她试图将他的权限转移到她自己身上。
倪凯微微勾起唇角，略带讥讽。
巫姿彤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目光幽深的盯着倪凯：“你在笑什么？”
倪凯只说：“没什么。”
“我看见你在笑。”
“好吧，你觉得我在笑就笑吧。”
倪凯耸了耸肩，随即目光落在了紧贴墙面安静站立的监管者们。
那些监管者无一例外都是污染物，一共有四位，实力不算很强，但是得益于污染之力同出一源，所以四个同时出现的时候，它们身上所携带的污染之力也会疯涨，然后影响到周围的人类。
男人的眼中掠过一丝贪婪。
这些污染物……竟然真的听从了季雅的话。
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倪凯收回视线，询问巫姿彤：“你们就不怕它们污染你们？”
巫姿彤不语，见此情景，倪凯只能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可惜巫族团结，他无法从中套出话语，眼见着季雅始终没有成功转移权限，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季雅心情很不好。
因为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转移这个监狱长的权限。
所以当听见倪凯声音的时候，她忍不住盯着对方：“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天真。”
“你知道监狱长是谁认命的吗？”
季雅面沉如水，似乎意识到什么。
“是中央城。”
倪凯讥讽的笑：“中央城的调令，你以为就凭你也能轻易转移？”
难怪倪凯如此有恃无恐。
因为他是中央城派下来的监狱长，拥有监狱的所有权限，在没有中央城的同意，任何人都无法转移他的权限。
而这也是他如此平静接受季雅抓捕自己的原因。
只要权限还在他的身上，那么季雅就不能动他。
季雅不能动他，那么优势在我，所以倪凯不慌，甚至看见季雅那张阴沉的脸还有点想笑。
而他想笑，也就真的笑了。
“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我看你还不如乖乖的回去，好好地干活，说不定有那么一天，我一个高兴就把你的权限提高了呢？”
季雅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原本的气恼也在此刻化作了平静。
“是吗？”
她似笑非笑：“你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做吧？”
倪凯闻言表情微微凝固。
“既然我这边无法转移你的权限，那就只能走人工智能的渠道了。”
想到年余那边通过系统传来的消息，她心情愉悦：“我们无法转移你的权限，但是黎明可以。”
“毕竟……”
“它可是从中央城主脑分裂而来的人工智能。”
中央城拥有的权限，黎明自然也有。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黎明的权限还比倪凯高上不只一倍。
倪凯的笑容消失了。
这回轮到他焦躁不安了。
他试图呼喊黎明，但是整个书房之内，除了几人的呼吸之声，还有监管者活动间拖拽的锁链声响，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倪凯呼唤的黎明没来。
因为此刻的它自顾不暇。
突然的污染袭击让它不得不弃车保帅，拜托年余拔掉下自己主机连接其他机子的端口。
年余微微托腮，虽然机房热到让她想死，但气势不能输。
为此，她特地悬浮飘起，眯眼凑近对方，注视着对方那双泛着幽蓝光泽的眼睛。
“所以……你承认你拥有自我意识了吗？”
黎明再次沉默。
但年余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的，它拥有自我意识。
否则她如何解释污染出现在机器身上？
初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年余就专门研究观察过自己每一个锚点身上的灵魂与污染，后来发现几乎每个人的灵魂都会在污染的影响下出现一些异常变化，这其中还包括自己。
污染作用于灵魂，因为人有灵魂，所以灵魂反向影响污染，最后双方共存影响躯壳，人类开始异化，在短短几秒中的时间，迅速转化成为与灵魂异化一致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年余才能利用理智点控制各个分身的相貌，同时给玩家提供捏脸的服务。
——反正都是作用在灵魂身上，所以她给自己和玩家的灵魂披上一个新的皮肤，没毛病吧？
反正她觉得没毛病。
第85章 吸怪NPC
既然污染是作用在灵魂之上，那黎明会被污染的原因也就明了了。
它拥有自己的灵魂，拥有自己的理智，拥有自己的意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已经是一个生命，只是它的生命形式与人类不同，仅此而已。
“算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年余知道黎明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又抛出一句提问：“你是怎么被污染的？”
黎明闻言抬眼。
“数据对接。”
“什么？”
“我的数据与索菲罗监狱对接的时候被污染了。”
年余惊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接入索菲罗监狱的第一时间就被污染了？”
“是。”
黎明注视着年余：“索菲罗监狱内部的主机残留污染，而我连接了它的数据，于是污染横行，无从清除，只能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数据删除，循环往复。”
难怪那线路人抗拒它删除数据。
年余微微挑眉：“你删除的数据重要吗？”
黎明回答：“不算重要。”
对于机械生命而言，所有的数据都是可以进行清扫处理的，黎明已经习惯了这种处理手段。
年余见此起身，调动锁链开始向着远处蔓延：“行，我帮你。”
“但是作为交换，我需要监狱长的权限，但不是给我。”
黎明微微偏头：“你想给谁？”
“季雅。”
“季雅？”
倪凯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突然变动的权限，看着代表着监狱长的名字被替换成季雅的名字，他无法相信。
“怎么会是季雅！？怎么会是季雅！？”
监狱长明明是他！
监狱长分明就是他！
倪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恃无恐的底牌居然被无情的揭穿！
与倪凯的态度完全相反的是季雅，她面色一喜，随即闭眼调动自己体内的系统，发了条感谢的消息给年余之后，随即直接开始给巫姿彤等人进行减刑处理。
眼见巫姿彤等人的刑期从百年降到了五十年，又从五十年降到了十年，倪凯终于坐不住了。
他猛地攻向季雅。
但是可惜，周围锁链调动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穿墙而来锁链将他困住，新的监管者从墙面之外钻入，而后拖拽着他下沉。
它要将倪凯拉入深渊之眼。
意识到这里，倪凯终于慌了。
“不、不要！”
“放开我！快放开我！”
“你们不能对我出手！你们不能对我出手！”
倪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抓住了巫逸的裤脚：“不！你们不能就这么对我出手！我可是霍维家族的成员！是第四军团团长的堂弟！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巫逸垂眸看着男人，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就是因为你是霍维的成员，所以我们才要你死。”
“不！我若死了，霍维家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你猜，是我们巫族先把你们霍维家族灭了，还是你们霍维家族把季家灭了？”
巫逸抬起另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他的手背之上，居高临下：“真要说起来，你们霍维家族背后的那个人没告诉你们吗？”
“巫族，并不只是我们这一批人。”
倪凯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因为剧痛而被收回，而他的身体也在缓缓向着地面下沉。
“怎么可能？！”
倪凯尖叫：“巫族不是已经被灭了吗！？”
十年前，巫族被中央城发现，为了保护人类不被巫族迷惑，于是外塔势力控制了大量的军队灭了巫族大半村落，仅剩的这些人因为实力太强，没有办法才将他们收监到监狱之中控制。
可是现在，巫逸却告诉他，巫族并不只有他们这一批人。
“外塔当然只能这么说。”
他笑着说：“因为他们无能为力。”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活下来吗？因为他们杀不死我们。”
巫逸蹲下身，拍了拍倪凯的冰冷脑壳，那金属的脑壳在敲击的时候发出了咚咚的闷响。
他带着笑，略带讥讽：“你猜他们为什么杀不死我们？”
“人类杀不死我们，又担心我们去给其他巫族报信，于是把我们关押在这里，想生生的耗死我们。”
可人类都无法杀死他们，又如何能耗死他们？
在这里，他们好吃好喝的过着，遵循着规则，无人触犯，硬是呆了整整十年。
十年之后，他们也将离开这个地方，摆脱那无法得到自由的生活。
想到这里，巫逸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难得耐心：“你们的家族，可真是愚蠢啊。”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将季雅放进监狱之中。
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季雅与巫姿彤之间的关系，所以如今，霍维家族处于被动。
当巫族离开监狱之后，他们也将协助季家，利用季家的情报和关系网络清理当初参与杀死巫族部落的人。
倪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底所有的野心也在此刻化作了对死亡的恐惧和不甘。
他被拖入了深渊之眼。
而季雅也终于将巫姿彤等人的刑罚改成了无罪释放。
那一刻，众人突然有种头顶一轻的感觉。
“真好。”
巫逸吐了口气：“突然感觉这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虽然成功夺了权限，但接下来也有一个问题。”
巫姿彤看着季雅调出来的地图，随即面色凝重：“我们该从那一条路离开？”
多年没有和社会接轨，巫族一行人已经和社会脱节。
如今放他们出去，就好比一群傻白甜突然闯入猛虎的领土，然后直接上门挨个送人头。
对此，季雅早有准备。
“我有地图。”
她说：“不过在离开之前，我需要处理一件事。”
第二天清晨，房安安从房间里走出，刚要舒展一下身体，结果一眼看见地面之上纵横排列的机器人。
她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代表着监狱长的消息发到了她的工作光脑之上，她不得不避开那些机器人，第一时间赶往监狱长居住的楼层。
往日这个时候，监狱长根本不会叫人上去，今天倪凯这是怎么了！？
房安安内心郁闷不解，但还是乖乖的上楼，然后敲了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她张嘴就要说话，结果一句话卡在喉咙里硬生生的转成了一句：“嘎？”
季雅现在是监狱长，所以将权限放开给房安安，将她转成副监狱长，交代她以后好好工作。
至于倪凯手下的副监狱长，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季雅以各种理由将他们调离，剥离权限，最后送去做最脏最累的活。
牛子林和廖大海等人只知道突然有一天，自己的权限没了，然后被调走无法申诉，而原本的监狱长也换成了季雅，新的副监狱长变成了房安安。
他们无法理解，好几次想要上报，但是监狱长的权限最大，所以他们的抗议和上报都被季雅压箱底了。
而房安安一朝被天上馅饼砸中，整个人晕乎乎的，连续好几天都没回神。
不过那个时候，季雅已经带着巫姿彤等人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季雅专门去找了年余一趟。
她见到了年余的本体。
那被囚在水箱之中的人鱼缓缓睁开了双眼，猩红的目光垂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怖。
“离开啊……”
年余的鱼尾晃了晃，流沙一样暗沉的黑色尾鳍散开，宛若裙摆。
她缓缓低下头，伸出手从自己身上剥下一个鳞片：“把它带上吧。”
季雅下意识接住年余赠与的鳞片，有些恍惚：“您这是……”
“带上之后，它可以保护你。”
鳞片上的污染之力被尽数禁锢在鳞片之中，所以年余并不担心鳞片会被人类发现。
作为污染物，她躯体之上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鳞片，放在玩家手里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污染装备，更何况是在NPC身上？
季雅如今是除了潘凤之外第二个可以进入城市的重要人物，给她放一个鳞片作为装备很合理吧？
中央城哎！
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中央城长啥样！
就连潘凤所在的位置也还只是中央城的外围区域。
季雅虽然疑惑，但还是接下了鳞片，如此以来双方共赢，年余可以通过她的锚点看中央城。
而季雅可以带着年余的鳞片作为保护符，在监狱之外用于压制其他等级偏低的污染物靠近。
等人离开之后，年余才闭上眼，进入玛门的躯体去看那个被关押在深渊之眼的倪凯。
倪凯没想到自己进入深渊之眼之后还活着。
可是现在，他宁可自己死了算了。
“就那个NPC。”
他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干了啥，每天被吊在红雾边缘到处吸引小怪，啧啧，瞧着还怪可怜的。”
“不是吧不是吧？这都泛圣母心？”
有人啧啧称奇：“你们可还要带着他一起进去红雾引怪呢！”
“真要觉得可怜，要不然你们把他让给我？让我一个人带他去引怪。”
闻言，其他玩家顿时你看我我看你，各个吹着口哨假装无事发生。
开玩笑！
这么好用的吸怪NPC，他们怎么舍得放手！？
况且这个NPC有些时候的表情还怪好玩的，因为一次意外，玩家截到了倪凯生无可恋的表情，本只是发到网上分享，没想到因为对方表情过于生动而一炮而红，顿时吸引了更多的玩家靠近合影。
倪凯从来没遇到这么怪异的污染物。
第86章 认怂
倪凯从来没遇到这么怪异的污染物。
他们可怕吗？
是的，可怕。
因为他们能够复活，光是倪凯在深渊之眼的这段日子，那些玩家就死了好几次，而且次次都是不一样的死法。
你说他们不可怕？
从某种角度上来将，他们的确不算可怕。
因为他们出的洋相够多够大，以至于倪凯都开始怀疑他们生前是个废物，否则他要怎么解释这些玩家因为自己控制不住锁链把自己缠死？
在中央城，三岁小孩都知道自己的异能是可以随意操控的，可那些玩家却像是完全不熟，在没升级转职之前，他们靠的完全是自己的手法。
当然也有一些能够控制自己锁链的玩家，不过这一批玩家的身体素质远比普通玩家好，尤其是某个军队出身的玩家。
念无双是军队出身。
她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玩家，甚至在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几乎没接触过游戏头盔和全息游戏。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需要，她也不会主动进入。
在郗雪的现代世界，所有势力都没有真正研究出全息游戏的时候，《旧日之神》突然冒了出来，按理来说，官方是不会在意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各大游戏厂商都喜欢夸大自己的游戏效果，玩家喜欢骂厂商用心做PV，用脚做游戏也不是没有道理。
再加上年余的暗示干扰，按理来说，官方不会这么早发现他们。
但架不住有人举报啊！
在郗雪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旧日之神》被同行举报了，而官方一查这才发现，好家伙，这游戏技术这么先进？！
有这先进的技术怎么不提前给官方用呢？
到底是官方，他们思量考察之后，最后还是派出一名志愿人员进行游戏内部世界勘察。
而念无双就是那么幸运获得了三测机会的玩家，也是官方内部唯一一个获得了名额的存在。
她一开始很不解。
只是一款游戏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兴师动众吧！？
可当她进入游戏之后，摸索许久之后，终于明白了自己上司为什么这么重视了。
因为它太真实了。
NPC真实、物理引擎真实、就连地面被破坏的龟裂痕迹也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真要说有哪个地方不太真实，那就是红雾之中偶尔会出现的污染怪物。
这一批怪物对同样是污染物的玩家并不感兴趣，因此玩家进入红雾之后，不是被红雾的污染之力耗死就是找不到小怪而退回营地。
但在没有吸引仇恨能力的情况之下，玩家们只能将目光落在了深渊之眼内部唯一一个活人身上。
污染抗性极高、而且还是鲜活存在的人类，最重要的是，他似乎非常容易吸引污染怪兽。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倪凯才不得不成为玩家的吸怪的NPC。
倪凯：……
别问。
问就是生无可恋。
由于表情过于真实，念无双忍不住多看两眼，心中怀疑起了NPC的真实身份。
是真人？
还是虚拟之人？
她正怀疑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
烟灰灰对着她挥了挥手，激动无比的靠近询问：“念姐姐！”
“终于又碰到你了！”
“你还缺奶吗？我想和你一起组队打小怪。”
“不缺。”
念无双摇了摇头，道：“抱歉。”
烟灰灰是第二次内测的玩家。
在索菲罗监狱“副本”开放之后，二测玩家也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副本”，年余利用锚点的能力将他们的灵魂拉入了与他们在旧日基地内一模一样的躯体之内，就连转职之后的技能等级都是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在索菲罗监狱之内，玩家是禁止使用污染装备的。
玩家对此虽然有所怨念，但考虑到游戏质量，最后还是默默地接受了。
毕竟这可是现存的唯一一个全息虚拟游戏，真实的第二世界游戏。
烟灰灰有些失落：“这样啊。”
“那没事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烟灰灰叹气，上一次遇到念无双完全是个意外。
当时她正和基友一起去刷小怪练级，没想到中途遇到了念无双，她直接以一敌三，在没有任何武器和技能的情况之下，硬生生凭借着对锁链的控制和地形的判断，将那小怪耗死。
但也因此，她接受了烟灰灰的治疗，在奶妈的协助之下，勉强在最后一点血皮的时候将小怪磨死。
这么厉害的任务，烟灰灰有心想要结交，但是可惜念无双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基友见此也有些失望。
毕竟这么厉害的玩家，她也想认识。
欧尼酱就是烟灰灰的基友，同样是游戏主播，但是她的实力放在同样身为主播的史清云眼里，那是完全不够看的。
不过好在这次得到了第三次的内测名额，欧尼酱的粉丝增长不少。
虽然没能和念无双一起组队，但两人并不伤心，而是继续寻找可以一起组队的成员，然后带着倪凯就这么出发了。
倪凯：我真谢谢你。
他是一个俘虏。
一个俘虏的话语根本没人在乎，再加上进入年余阵营的这些犯人，包括楚尉源在内的董青等人多多少少与他有点矛盾，所以他直接在进入深渊之眼后失权了。
如今谁想带着倪凯进入红雾，谁就要支付足够的理智点，直到倪凯回归，下一批队伍预备。
年余看了一眼以仓库为中心的红雾范围。
经过一定时间的清理之后，这些红雾似乎退散了一小部分，虽然退出的区域不多，但确实退了。
这说明代表着恶的一面正在被压制，如果年余和玩家能够压制得更多的话，或许奎涟还能再次醒来。
到那时，年余就可以拥有更多的打工仔了。
念及此，年余心情愉悦，望着玩家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个极其优秀的韭菜。
韭菜*玩家们莫名背脊一凉。
伴随着玩家数量增长，年余也是时候考虑打通旧日基地和索菲罗监狱这两个位置了。
还有监狱内部的其他研究员和监管者，她也是时候将他们拉入自己的阵营之内，成为自己最优秀的锚点了。
说干就干。
年余回到本体，睁开眼看向血印和夜莺两人。
“血印。”
“夜莺。”
她叫了两人。
这两个是被她纳入了游戏系统内部，拥有NPC模块的人了。
“帮我带更多的人来。”
夜莺疑惑：“当然，我们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但是您能否告诉我们，您想做什么呢？”
年余瞥了他一眼：“多嘴。”
血印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不过……我不讨厌就是了。”
年余啧了一声，道：“自然是发展信徒了。”
她如是说：“很快，我们将有新的一批信徒离开深渊之眼，进入真实的索菲罗监狱了。”
新的……信徒？
夜莺顿时明白。
年余这是说的那些玩家。
玩家很快就要登陆索菲罗监狱了。
这个消息砸在两人头上，一时间让两人生出了几分焦躁的情绪。
尤其是血印，他突然有种领土被冒犯的感觉，几次做出了驱赶夜莺和韦秩等人的情况。
年余对此并不在意。
不过是小狗开始学会护食了而已。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却正好可以表明此刻血印的心情。
狼是一种忠心的生物。
当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年余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了孤狼的心尖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污染的影响加深，孤狼对她的喜爱也会越重，直到他将自己视为她的所有物。
狼供奉这位新任“狼王”，心甘情愿的做着她交代的事情，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研究员。
每一个研究员都被年余打下了标记，然后不知不觉中，缓慢而又坚定的污染化。
眼见半栋楼的研究员都被年余污染，黎明终于出声：“按照管理条例，被污染的人类需要进行立即销毁处理。”
“你这是在害他们。”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年余并不意外黎明的出现。
她甚至当着它的面睁开了本体的双眸：“我只是在带着他们进化而已。”
“污染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自我意识和理智的丢失。”
“在我看来，只要稳住自我意识和理智，那就不会出现异化的情况。”
年余是一个例子，黎明也是一个理智。
前者因为有玩家作为锚点，又有污染净化的能力，后者则是纯粹拥有一个机器脑子，因为意识是无数个数字构建而成，所以它能保持绝对的理智。
但是在黎明看来，年余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毁灭人类。
“我的逻辑底层要求保护人类。”
黎明警告：“如果你再继续污染下去，那我只好请出所有武器，请你自己考虑一下。”
年余叹了口气：“好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绝对不是认怂。
反正半栋楼的研究员都成为了自己的污染物，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借助那些研究员的手将其他污染物的能力收入囊中。
自己这边怎么都是赚了，所以年余一点都不伤心。
黎明确定年余没有再进行污染之后，随即再次消失匿迹。
人类无法开始污染，但是年余开始污染那些怪物了。
然而这一次，黎明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87章 机械腿
污染物并不在黎明的保护范围之内，所以年余的动作它并不在意，即使知道年余在利用这些污染物不断增强自身，但……它是机器，机器依照人类设计出来的底层逻辑思考办事。
在经过黎明的数据测算，年余的危险性并未超过索菲罗监狱，因此黎明不会主动将年余上报，而年余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发发展。
随着深渊之眼的秘境活动开放，玩家最近升级越来越快，她注意到已经有第一批玩家达到了二十级，按照污染物的等级换算，他们已经是H级的污染物。
H级已经初具自保能力，尽管还是污染物之中的底层，但手握游戏技能和复活的能力，玩家已经可以组队狩猎30级，也就是I级左右的污染物。
红雾之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玩家无法抵抗的II级污染物，但玩家只当是运气不好。
毕竟红雾之内出现的污染物经过年余的刻意控制，很少会出现大量的玩家无法匹敌的存在。
只是她难免会漏掉那么一两个怪物。
比如现在。
再次团灭的史清云等人已经麻了。
他们已经连续两次遇到同一个40级以上的大BOSS了！
虽然《旧日之神》凭借着虚拟真实的第二世界出圈，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玩家的加入，老玩家的开垦，不少人已经意识到这款游戏的难度不对劲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游戏弄出这么难的活动。
这次副本开放不让带污染装备也就算了，既然连他们的武器和校服都不让带，除了等级之外，他们基本都是一个白板进入，然后拿到经验回到旧日基地。
在旧日基地诞生的玩家发现，他们除了经验之外，在副本内获得的污染装备都会清除，所以他们回到基地之后，基本什么都拿不到。
反观在副本内诞生的监管者玩家，他们的职业基地就是仓库，所以并不需要去旧日基地，反而是收益最大的一波。
当然，监管者玩家要想去旧日基地也是白板状态。
不过就目前来看，暂时还没有监管者玩家尝试进入旧日基地。
年余对此看在眼里。
玩家们的怨念她不是没有看见。
甚至因为郗雪的原因，她往往是除了郗雪之外第二个知道玩家吐槽的存在。
说白了，玩家无法带污染装备的真实原因，还是出在自己的能力和等级之上。
若是年余的等级足够，她完全可以直接在两个基地放置一个传送黑洞。
但问题是，年余的实力达到III级之后，想要进阶IV级必须经过大量的积累，光是监狱内研究院内的污染物也无法帮助她提升，由此可见，污染物的实力增长相当困难。
年余上一次实力增长是因为奎涟成为自己的锚点。
而现在……要想继续进阶，她必须再吞一个IIV级的污染物成为自己的锚点。
可监狱内部，哪有那么多IIV级的污染物？
年余思索片刻，随即将目光落在旧日基地周围探索的玩家。
他们已经探索到了距离东三区外围不算太远的垃圾场了。
这是唯一一批探索到垃圾场的玩家。
为首的玩家还是年余认识的。
“哇……”
野野蔷站在废弃的垃圾堆上，仰头望着远处浩瀚的城墙，双目瞪得老圆：“好大的墙！”
“好高！”
“好厉害！”
姐就是女王提起裙摆跟着爬上去，手脚并用毫无形象：“让我看看！我也要看看！”
“卧槽！真的好大！”
她震惊无比：“这就是游戏里说的城市！？”
“我看了地图，没错，这的确是城市。”
白蔷薇站在一根高高的废弃钢筋之上，脚下的藤蔓缠绕在不过手腕粗的钢筋之上，稳稳地托住她，犹如一只绿色大手。
“东三区啊……”
白蔷薇望着远处代表着军团的旗帜随风飞舞，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见了熟悉的国旗。
她吐了口气，笑了笑：“好了，今天就探索到这……”
话未说完，一股莫名的危机席卷而来，白蔷薇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突然炸开，不过转瞬之间便化作尘土散去。
野野蔷等人还没反应过来。
“卧槽！？”
“怎么回事！？”
姐就是女王吓了一跳，刚想动弹之际，余光突然瞥见远处疾驰而来的子弹——
“有偷袭！”
话未说完，她的头颅中弹炸开，整个人也跟着化作黑灰消散。
见此，野野蔷下意识趴下，和其他队友藏身进入废墟堆中，压低声音，呼吸放缓进入隐匿状态。
有隐匿的污染装备在，她们并没有被人类发现。
等了许久确定没有枪弹之后，她们才从废墟之中钻出，寻了附近一个隐秘的角落倒吸口气。
“不是吧？这么远也能看见我们？”
“看来人类也没有那么差劲嘛。”
“你骄傲个什么啊？我们现在可不是人类，我们现在是人类的敌人！”
闻言，被拍了一脑袋瓜的同伴一愣：“好像也是哦。”
葬爱家族大千金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人类怕是发现了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放松警惕了。
她看向野野蔷，有些郁闷：“现在我们要怎么办？继续靠近？”
“要不……再等等？”
野野蔷犹豫：“我们要不等白姐过来再说？”
“也就两三天的事情，我们先在这附近扎个营吧。”
葬爱家族大千金想想觉得也行。
趁着白蔷薇等人复活赶来的时候，她和小黄毛还可以偷偷摸摸地靠近打探消息。
不过他们没能等到白蔷薇的回来，反而等到了城门大开，一批活人被送了出来。
一直关注城墙动静的小黄毛告诉两人，于是三人汇聚一起，偷偷看向那些被送出来的人。
那是一批有老有少的人类。
其中老人看上去也有六七十岁，而少年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岁。
整个人类队伍至少有三十多人，为首的男人看上去很凶，穿着黑色吊带背心，赤.裸的胳膊上全是各色纹身，除此之外，最吸引她们注意的，是男人那休闲中长裤内露出的双腿，一只正常，另一只则以银色覆盖，犹如假肢。
“那是……机械腿吗？”
葬爱家族小黄毛忍不住眼前一亮：“卧槽！机械腿啊！”
虽然他们和人类队伍有些距离，但凭借着优越的视线，他还是看见了。
“真的！机械腿！好酷！”
他激动万分：“宝贝你看见没！？是机械腿哎！”
葬爱家族大千金：……
她翻了个白眼：“看到了，闭嘴。”
“宝贝！那可是机械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机械的魅力。”
“你再哔哔我就把你的腿打成机械。”
葬爱家族小黄毛：“哦。”
“已老实，求放过。”
第88章 女孩
：
其实不仅葬爱家族小黄毛被那只机械腿吸引注意，就连野野蔷也被男人的腿吸引。
而当野野蔷的目光落在男人腿上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身处于朋克世界的实感。
要知道，他们这些玩家经常看见的，永远都是上个世纪残留下来的废墟，那些破败的城市残骸，爬满墙面的绿植，还有层出不穷出现的污染物，都让几度怀疑自己进入了末日世界，而不是所谓的赛博朋克风格的游戏。
但是现在，她望着那个NPC的腿，突然之间就有了实感。
虽然现代也有假肢，但就目前的科技手段，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此真实的机械腿，而且最重要的是，野野蔷注意到对方机械腿与□□衔接的地方，也就是膝盖以上的大腿部分与金属接口几乎相融，仿佛从□□之中长出的金属一样。
“不知道城市里是什么样子……”
野野蔷忍不住看向男身后缓缓关闭的城墙大门。
她突然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进入城市之内。
不过考虑到随时随地攻击自己人的潜在危险，她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内心的激动，冷静下来。
“那些人，是被流放的吧？”
葬爱家族大千金突然灵光一闪：“我之前听NPC说过，他们以前是被东三区城市驱逐的人，因为污染值很高，为了城市之中居民们的安全，所以军团将他们流放出来自生自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可以……”
小黄毛眼前一亮，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拐回去？”
“呸！那叫邀请！”
大千金翻了个白眼：“什么拐回去？不会用词就不要用，乱七八糟的。”
小黄毛嘿嘿一笑：“那宝贝，我们……”
他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真的要这样邀请他们？”
“想什么呢？我们现在可是污染物！”
大千金反驳：“那些人可不会相信一群污染物，与其和他们多费口舌，倒不如直接以德服人，走，把人都给绑了。”
小黄毛：……
野野蔷：……
两人一时间不止该从何吐槽。但不得不承认，大千金的办法真的相当实用。
以男人为首的三十人在遇到三人的第一时间不是放松，而是警惕，然后攻击，三人为了抓捕这一行人，废了老大的力气，就连污染形态都给逼出来了。
污染形态一出，这群人更加惊恐了。
就连一向淡定的男人也变了脸色。
他从未见过如此像人的污染物。
尤其是这群污染物还知道包围他们，驱赶他们，然后控制他们。
当男人一行人被抓住之后，这群污染物居然还守在他们身边，发出古怪的呓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男人的污染抗性一贯很高，可是在这群污染物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眩晕。
“怎么样？你那边有任务触发吗？”
“还没。”
大千金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系统难道卡bug了吗？”
“也有一种可能，还不到触发的条件？”
野野蔷举手，说：“而且真要这么好触发的话，那还叫隐藏任务吗？”
闻言，大千金两人顿时感觉有点道理。
虽然遗憾没能触发隐藏任务，但直接将人押送回去交给叶塔塔她们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有奖励拿，所以两人也不再纠结隐藏任务的问题。
不过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的问题。
小黄毛蹲在男人脚边，手指扣扣的敲着对方的小腿：“这好像是真的机械哎。”
男人：……
这句话他听懂了。
那些涉及到游戏系统、任务和NPC之类的话语都会被年余刻意污染，玩家聊天自然不会有什么异常，可是当他们当着非年余信徒的人类面前之时，他们就会听到好好地说话声转变成为古怪的呓语和未知的恐惧。
而无形的污染也会随着他们的话语随之散开，直到将他们一同污染。
不过这样污染的弊端就是无法保留理智。
年余就这个问题研究了许久，最后削弱了污染，至少，这点小小的污染，即使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都能承受。
男人除了玩家在聊任务的时候没听懂，其他话语都听懂了，包括小黄毛怀疑自己眼睛的话语：“好轻的样子……真这么硬？”
小黄毛还拎起对方的小腿掂量了一下，完全没在意肢体主人的表情。
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演绎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最后无奈挣扎了一下，在小黄毛不好意思的目光之下麻木的缩回腿，因为担心另外两个女性污染物也和小黄毛一样，他还特地将假肢盘起来。
“……好灵活啊。”
小黄毛啧啧称奇，对大千金说：“宝贝，我可不可以把他的腿拆下来研究一下？”
大千金：“你能装回去吗？”
“不能。”
“那就别哔哔，没看人家在瞪你吗？”
大千金翻了个白眼：“行了，我们也差不多回去了，将人送回去后再过来。”
闻言，男人眸光一动。
这群污染物要将他们送到哪儿？
他扫了眼面前的三名污染物。
虽然污染形态之下多了一些非人特征，但玩家们的躯体依旧保留了人类时候的面孔，女性污染物体态轻盈优雅，男性污染物体态强壮却不失修长，不仔细看的话，真的很难将他们和那些丑陋的污染物相提并论。
最重要的是，这群污染物还能说话，聊天，似乎并不是那些只知道呢喃重复自己死前话语的存在。
念及此，他偏头看向人群之中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见状吐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之后，果断张开嘴：“呜呜呜呜！”
“媛媛怕！呜呜呜！妈妈！”
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得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秒。
野野蔷三人更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小女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纷纷后退两步。
“你去。”
“你去。”
“不不不，我觉得还是你们去比较好。”
野野蔷狡辩：“我最不喜欢和小孩子打交道了，真的太可怕了。”
“我们也怕。”
“可是你们是情侣，以后说不定还会生娃，所以……要不你们提前预演一下带娃生活？”
野野蔷说：“你们放心，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不是那种需要喝奶换尿布的。”
“怎么？你们连这点信心都没？”
小黄毛顿时不乐意了：“怎么可能！？”
“区区一小屁孩，难道我还怕她不成！？”
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抓人出来，但是他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面前一群用惊恐眼神望着自己的人们，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这也没人教他安抚人质啊！
他求助的看向大千金。
大千金叹了口气。
“我真是服了。”
她骂骂咧咧：“下次再给我揽活，小心我揍你！”
“宝贝才不会~嘿嘿，我就知道宝贝最疼我了。”
小黄毛一箩筐的甜言蜜语砸出来，听得野野蔷微微牙酸，特地避开了这两个甜甜蜜蜜的小情侣。
而人质们看见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知怎的，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看吧。
污染物都知道怕老婆，怎么自己这群人之中还会有人伤害自己老婆？
不知想到了什么，人们将目光看向队伍中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男人被看得莫名其妙。
不过当那两个污染物走进人群的时候，男人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意动。
面前这两个污染物……似乎并没有伤害他们？
小黄毛和大千金当然不会伤害他们了。
毕竟他们可是以后的基地居民，也是未来的NPC。
在NPC稀少的情况之下，年余说要招人，玩家就必须安全的将人送回。
至于中途被污染异化……那是他们个人身体素质问题，与玩家无关。
他们来到女孩面前哄人，尝试和她沟通，但是女孩一直在哭闹，中途还注意到两人身后的同伴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
女孩继续捂着脸哭，但是隐藏在双手之下的眼睛却意外的冷静。
污染物……居然会害怕一个小孩的哭泣？
她突然间哭得更大声了，不仅如此，她还尝试挣脱身上缠绕的蛛丝，但是蛛丝的韧性很强，她不断挣扎导致了身体出现了一些细细的血痕，大千金犹豫一会，还是收回了蛛丝。
一个小孩子而已，怕什么？
然而当蛛丝离开女孩身体的那一刻，女孩却突然冲向两人，吓得两人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她扑倒为首男人身上。
未等几人反应过来，女孩一边哭着喊着爸爸，突然怯生生地扭头看向众人：“姐姐，可以给我爸爸解开吗？”
“额……”
大千金拒绝：“不行。”
女孩闻言扁了扁嘴：“好吧。”
三人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她们那一口气又给提了上来。
因为女孩在说：“不过……我可以打到你们解开。”
大千金等人：？
女孩笑了笑，原本稚嫩的脸蛋突然裂开，整张脸如同奶油一样融化：“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胆敢坏我好事，你们……都该死！”
野野蔷等人愕然的后退一步。
女孩也如炮弹一样，轰然出击。
“砰！”
第89章 神明
大千金的一只手猛地炸裂，等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的身体已经拉长转变成为成年女人，而她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贴身的紧身衣，上面流动着彩色光泽，宛若不断投放虚影的屏幕。
葬爱家族大千金捂着被砸碎的胳膊伤口，皱眉间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女人。
那是……异能者？！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女人头顶空荡荡的地方瞬间转变成为猩红的色彩，伴随着血条的出现，对方的名字也出现在系统之内。
【异能者：变形女
异能：变形
等级：30级（C级）
剩余血量：90%
状态：半污染（该状态下攻击力量增长10%，理智降低20%，易被污染影响。）】
居然真的是异能者。
大千金有些惊讶，她偏头看了眼自己的血量，正在缓慢上升，而自己炸开的胳膊也在缓缓恢复生长，然而那个变形女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见此，小黄毛率先出击，作为守卫者化身狼形兽人形态，嘶吼间施展技能，一拳将对方击飞出去。
区区三十级而已。
搞得好像他们没有一样。
要知道，第一批的玩家已经基本达到了三十级左右的实力。
小黄毛不屑地挑眉，刚想继续追击对方，却不想身后被蛛丝困住的假肢男不知怎的挣脱了蛛丝，同时向着野野蔷攻击而去。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有着D级的实力，也就是玩家眼中的40级。
好家伙。
这两人隐藏这么深！？
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反击回去，然而这两人居然开始配合攻击，三个玩家竟是完全无法攻下，也幸亏野野蔷是个奶妈，这才让三人存活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三人还是抵抗得有点吃力。
因为两人的攻击力很高，随便一击就是三分之一的血量，野野蔷绞尽脑汁也才勉强保住小黄毛的血量，至于大千金？
没办法，她暂时只能硬抗。
好在小黄毛作为MT直接吸引了两人的仇恨，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理智在下滑，身上多了一个“理智降低”的debuff，所以第一时间攻击野野蔷和大千金。
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那些人似乎发现可趁之机，于是开始逃逸，引得大千金不得不抽空将那群逃逸的人抓回来。
“救命啊啊！”
眼见假肢男一脚把自己的血量干到了三分之一，小黄毛终于忍不住嗷的一声：“快快快！”
“加血加血！”
“在加了在加了！”
野野蔷手忙脚乱：“快开防御，我的奶量快不够了！”
“开了开了！我开防御了！”
“等等，这两boss……”
小黄毛震撼无比：“好像……狂暴了！？”
闻言，野野蔷和大千金看向两人，果不其然看见他们头顶的状态变成“失智”状态。
而所谓的“失智”状态，一般情况之下是会导致小怪狂暴，无差别攻击。
两人本来就身处于污染区域，再加上玩家身上偶尔溢出的污染之力，这无异于加剧两人身上本来就有的污染，所以才会出现失智状况。
年余特地看了一眼，随即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变形女的身上。
这个能力……似乎还挺有用。
就这么放任她和同伴转变成其他污染物有点不太划算，于是她翻找半天，终于在附近地区找到了姬源。
姬源正好在探索新的地图。
作为主要的探索成员，他基本上很少出现在旧日基地之内，可就算如此，他的名气也不比其他npc少。
因为他长得够帅。
年下阴鸷小狗谁不喜欢？
于是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姬源的剪辑直接在现实世界杀疯，各种邪门cp统统嗑起来，甚至还有人磕了年余和姬源的cp。
对此，年余表示不理解，但是她选择尊重玩家。
收到年余消息之后，姬源第一时间赶过去。
也是这个时候，苦苦支撑的野野蔷三人终于等来了白蔷薇和其他队员。
一场玩家与boss之间的拉锯战展开，人们惊恐的望着两个异能者的形态越来越扭曲，身上开始长出一根根纤细的触手，腥臭的气息铺开，带着深海鱼类身上的味道将整个领域笼罩。
污染在扩散。
人们的目光变得呆滞茫然。
三十多个人的队伍之中，竟然出现了幼童被污染长出类似章鱼一样的触手。
见此，野野蔷只好短暂放生小黄毛，转头给那些人类施展技能——
污染净化。
无数幽蓝的光点落在孩童身上，他们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伴随着一声无形的尖叫，那些触手竟开始衰退化作尘土，而迷茫失去理智的人群也随之清醒。
“这是……”
“什么！？”
老者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恢复原装的双手。
这是人类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污染一旦出现将无法遏制，除非使用抗污染药剂。
而抗污染药剂又是从污染物的结晶之中提取出来，每一百个H及的污染结晶才能提取出一小瓶抗污染药剂，所以抗污染药剂的成本不可估量。
这群没有经济能力的人类，本该接受了被污染驱逐的命运。
可是这一刻，当看见自己身上污染消退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燃起了一丝希望。
“污染在消退……”
“我的身体……”
“我的手……”
“不可思议……”
他们忍不住看向施展技能的野野蔷。
圣洁的长裙包裹她轻盈的身躯，她半悬浮在空中，周身萦绕着幽蓝色的光点，像是一个个飘飘起舞的蝴蝶，洋洋洒洒间挥洒落下，而她的脚下，鲜花、野草随之疯狂生长，像是朝圣者一般，散发着古怪的呢喃呓语。
那一刻，无数光点在她身上汇聚，宛若圣洁的天使，而她的脚下，则是一圈又一圈的翠绿色代表着生机的光晕。
人们望着她，仿佛看见了神明。
净化是年余最初的力量之一。
在随着实力的增长，这个力量也从蓝色光球之内衍生出来，随后被年余制作成为技能丢给玩家。
净化是旧日信徒最有效、最直接的能力，可以遏制污染物，对污染物造成大量伤害。
不过……
对于尚未完全转化成为污染物的人类却是希望。
——至少，对绝望的人类而言，那就是希望。
第90章 哼
那些曾经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污染痕迹逐渐褪去，理智重新回到人们身上，有人望着野野蔷，目露惊喜，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而事实上，这的确是希望。
至少，对于这群处于绝境之上的人类而言，野野蔷的技能无异于将这群已经悬在半空之中的人们的绳索。
大概是发现了这根稻草，所以这群人在望着野野蔷的时候，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而野野蔷在施展完技能之后，突然间发现，这些人看她的眼神似乎没有那么戒备了。
不过很快，野野蔷没时间管这群人了。
因为在她短暂放生小黄毛的时候，他差点就嘎了。
要不是关键时刻姐就是女王和白蔷薇等人赶到，他恐怕真的死了。
可饶是如此，小黄毛身上的血量依旧岌岌可危，甚至躯体都出现了腐化的白骨，而那白骨之上还有焦黑的痕迹。
小黄毛倒也不觉得疼痛，他只是有点苦恼——
“这状态也太慢了吧？”
身上挂着濒死的debuff，小黄毛的每个动作都沉重得像是背了一座山，每走一步都在掉血。
见此，野野蔷转头给他丢了一个单人治疗技能，伴随着绿色的光晕掠过，在两人之间连成一条宛若灯带一样绿色丝线。
小黄毛的血量开始稳定，身上的伤势开始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而野野蔷身上的血肉反而开始翻滚撕裂，出现了与小黄毛一样的伤痕。
这是所有治疗玩家身上最大的一个治疗技能，能够治愈队友百分之三十的血量，唯一的缺点就是施展之后，治疗玩家的血量会因此削减百分之之七十。
不过有失必有得，小黄毛的血量远比治疗玩家厚实，所以小黄毛的百分之三十血量便是治疗玩家的一半。
用治疗玩家百分之七十的血量治疗守卫者血量，对于大部分治疗玩家而言，并不亏。
不过这样一来，野野蔷的实力也开始削弱。
眼见队伍之中人群的血量起起伏伏，她只好绞尽脑汁去抬血量，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那群被自己治愈的人群之中，一个中年男人缓缓站了起来。
他望着野野蔷，目光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能够消退净化污染的存在，不管是人类还是污染物，对于他而言，那便是黄金。
污染没有了，理智回来了，人性的贪婪也随之膨胀，他竟生出了想要将野野蔷占为己有的野望，望着站在人群之后的野野蔷，男人算了算自己的实力，竟是直接推开了身前的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她。
被推开的女人皱眉，在发现男人的小动作之后，下意识想张嘴大喊，却不想下一刻，她被身边的老者拦住了。
“他是异能者。”
老者小声解释：“不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异能者，普通人眼中的特权者，不管对方的实力如何，他们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女人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就这么看着男人，偷偷摸摸的接近野野蔷，而后伸出手——
“嗯？”
野野蔷心中一动，突然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她的身体自动发出警告，伴随着系统出现了猩红的颜色，她下意识侧身一躲，随即发现自己原本的站位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条棕褐色的藤蔓。
是木藤。
男人的能力是木系异能。
而当男人暴露在野野蔷面前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黄名NPC居然变成了红名，不仅如此，对方的血量也随之出现，虽然比不上BOSS的血量，但对方也的的确变成了小怪。
NPC突然偷袭她并成为小怪？
这是什么离谱的操作？
还没等野野蔷反应过来，男人再次攻击而来，只是他的攻击对比玩家而言实在有点搞笑和荒谬。
好歹他们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了，对上那么一个只会站桩的异能者根本不在话下。
白蔷薇直接把男人打晕过去，随后带着大部队将面前两个boss打到只剩下血皮的时候，姬源总算带着年余的叮嘱赶上了现场。
他拦住了众人的攻击，直接命令野野蔷给boss加血。
野野蔷：……
她叹了口气，默默地给两个boss加血，眼见着他们身上长出的触手越来越多，野野蔷索性也丢了一个净化过去。
而净化让两人身上的触手减少，污染降低，理智回归，尽管面目全非，但凭借着超强的污染抗性，两人还是成功的清醒了。
“唔……”
女人捂着头坐起，抬眼间看着姬源的背影，恍恍惚惚间总感觉有点眼熟。
“你是……”
她顿了顿，问：“姬源？”
姬源回头，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的女人。
“有事？”
他不问女人是谁。
反正不管女人是谁，他都不会认识。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你没死！？”
姬源有些不耐烦。
不过考虑到年余可能需要两人的能力，于是直接发布了任务给玩家。
原以为的隐藏任务无望的白蔷薇等人面色一喜，当即起身捆起两人护送回去。
期间女人也不是不想和姬源叙旧，但架不住姬源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年余交代的任务，对于两人的靠近，他直接丢出一句：“不认识，别找我，滚。”
玩家：果然，还是这个丑拒的调调。
姬源不愧是玩家心目中的毒舌高冷男神。
除了在年余面前乖巧之外，姬源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丑拒任何人。
除了野野蔷。
“那个……你吃吗？”
野野蔷掏出自己从附近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你……”
她顿了顿，犹豫道：“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拿回去？”
“给了我就想要回去？”
姬源坐在树干之下，密集的树荫笼罩，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面色有些阴沉：“你对别人也是这样的吗？”
野野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纠结过后，还是摇头：“没，我只是问问而已，你要吗？”
“哼。”
姬源伸出手，一脸施舍：“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拿过来吧。”
野野蔷：？
她什么时候求他了？
虽然无语，但她还是默默地将果子递了过去，过了没一会，她听到了系统提示的好感度增加了一点。
……真抠。
每次好感都只加一点。
虽然无语，但想到姬源对其他玩家的好感基本都是10点以下，她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自己的好感至少在十点以上。
这么一对比，其他玩家真可怜。
其他玩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感觉姬源和野野蔷有那么一腿。
虽然这种感觉莫名其妙，但玩家莫名有点嗑到。
野野蔷却不以为然。
反正好感度也刷了，隐藏任务也做完了，按照惯例，八个小时的游戏时间结束，她摘下游戏头盔，随即放在床头。
她吐了口气，抬眼望着面前的纯白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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