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戒指
一晚上过去,剧组不仅改拍江怡的单元事件,沈司云还吩咐以后要是遇到意见相左的讨论,一切以江怡的意见为准。
江编剧的权力仿佛一下子套了件龙袍马褂,剧组的人惊诧之余不禁议论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江怡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复杂之色。
当然,这种舆论形成还得归功于董丹晴。她前一晚还在兴奋于资方欣赏自己的才华,第二天就被打回原形,搁谁谁不多想?
她把看到江怡从沈司云房里出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在剧组传了个遍,甚至还在某乎匿名发帖内涵江怡为了打压同行,和资方大佬有一腿的事,网友们根据董丹晴给出的信息,很快就猜到是江怡。
董丹晴看着越来越不堪的谣言,心里越得意,虽然她没有一个实质的证据,但不妨碍她抹黑江怡,给她泼脏水。
编诽的评论越来越多,直到有个声音说:剧组的资方姓沈?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不,当年狐狸音乐背后的人也是姓沈,挂靠嘉誉集团。江怡退圈前,狐狸音乐的一姐一直是江怡,所有的资源只有她不要了或者不适合的,才会轮到底下的人。从她出道开始,人设、包装、代言等等全都是狐狸音乐一手包办,可以说是当成亲女儿一样对待,而且出道那么多年一点黑料都没有,品,你们细品。
那人又说:别的歌手要么后期人设崩塌,要么包装拉垮,要么代言踩雷被粉丝抵制,只有江怡一路顺风顺水,一路走向神坛,创下时代神话,又能安然无恙优雅退圈,直至今日都没有半点黑料,很多人都觉得是蓝愫的原因,蓝愫要是有这样的能耐,她的黑料怎么还在网上流传?题主这篇文说江怡在剧组和沈姓资方有一腿,我一点也不怀疑,但给题主一个忠告吧,当年但凡给江怡泼过脏水写黑料造谣的营销号或者黑粉,无一例外都被告了,注意,是无一例外,哪怕是匿名,只要罪名成立,多少得进去蹲一会。
这条评论一出来就在短时间内获得高赞,董丹晴一开始还不屑,怼了两句回去。过了一天后,发现原本上千条污蔑江怡的评论骤降到两三百条,她赶忙点开看以往消息栏,发现曾经和她同仇敌忾骂过江怡的评论,几乎大部分都自主删除了。
而剩下的那两三百条评论差不多都是江怡的路人粉,颜粉和歌迷据理力争反驳的言论。
董丹晴看着帖子右上角几十万的浏览曝光量,心里有些慌,难不成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她慌张地在全网搜索关于江怡的黑料,竟然真的一条都没有。
董丹晴彻底慌神,连夜删了帖子,注销账号,在剧组里看到江怡不自觉带上一丝惧意。
看到江怡朝自己走来,董丹晴更是心虚地不敢和她对视。
江怡见她这模样,有些疑惑,“董丹晴,这个单元事件还可以再润色一下,等下喊万姿配合你调整台词。”
董丹晴接过剧本,胡乱点头,经过两天后,她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怕真的被江怡和她背后的人整死。
江怡把剧本交给她后,转身去高铁站,今天夏悠悠过来找自己。
把小朋友接到后,江怡便带她去一家声势浩大的蛋糕名品店,那儿正好搞了个七夕活动,可以进去体验亲手做蛋糕的快乐。
江怡一进去便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来的都是年轻小情侣,只有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阿姨带着一个18岁的大学生进来。
夏悠悠察觉她的别扭,拉着她的手过来,“江阿姨,你不老,别人一看只会觉得你才23、24岁。”
“真的吗?”江怡实话说心花怒放,“那我就放心了。”
夏悠悠看着教程一边整理材料和模具,“江阿姨,你帮我把四个鸡蛋蛋清蛋黄分离。”
“好,听悠悠的。”江怡和她站在料理台前,胳膊时不时碰到一块,最后费了不小的劲才把蛋黄蛋清分离,“是这样吗?”
夏悠悠瞥了眼,夸道,“是,江阿姨手艺真不错。”
江怡拿起鸡蛋打发器打发时,夏悠悠也差不多准备好材料的配比,余光看到江怡的乌发垂落下来,夏悠悠伸手替她捋住,两人亲密如常,落在沈司云眼里格外刺眼。
沈舒棠这两天发烧,沈司云没办法只好回去一趟,谁知才刚好,沈舒棠就说她想见江怡,并且保证只会偷偷地见,不会让妈咪看到。
沈司云那日站在沈舒棠面前,深深看着这个和自己血溶于水的小孩,看着那双和江怡神似的水眸,最终还是妥协,把人捞到怀里,驱车来到陇谊市。
不巧正撞上七夕,那家蛋糕店在一个巨大的综合性商场里,沈司云和沈舒棠就坐在蛋糕店对面的西餐厅里。
隔着玻璃,清晰无比看得到江怡和夏悠悠一起做蛋糕的画面。
沈舒棠坐在卡座里侧,摸着玻璃窗,惊讶叫道,“妈妈,那是妈咪!”
她回过头来,扑进沈司云怀里,晃着她的手,提醒她妈咪在对面。
沈司云红唇抿紧,喉咙里嗯了一声,示意她知道。
沈舒棠又扭过头继续看对面,一边嘴里嘀咕,“妈妈,你说妈咪是不是在给棠棠做蛋糕?”
沈司云抬起眼睫看了眼江怡给夏悠悠带上烘培手套的画面,没回她。
沈舒棠嘟嘴:“蛋糕看起来好好吃……”
对面,江怡和夏悠悠已经做好了蛋糕,正从烤箱里拿出来。
沈舒棠垂延欲滴,“妈咪做的蛋糕一定很好吃……”
忽的,沈舒棠的分贝突然拔高,“妈妈,那个姐姐切到手了!”
她扯着背后的沈司云赶紧看,粉雕玉砌的小脸上满是震惊。
沈司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然而目光在接触到江怡低头含着夏悠悠手指那一刻,瞳孔骤缩,寒意布满周身。
曾经,江怡为了哄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举动,那是讨好和暧昧。可如今,她也能对着夏悠悠也做出这样的暧昧举动。
沈舒棠看到这一幕也错愕,怔怔回过头来,无措地看着沈司云,只见她平静如常的精致面容下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兀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很冷,连带着侧目看自己时都隔着无法融进去的冷漠,似乎在酝酿什么滔天怒意。
沈舒棠怯怯碰了碰她的手,冰凉的。
“妈妈,不要难过。”她撑起小身板,抱紧沈司云的脖颈,把脸蛋贴在她锁骨上,“你还有棠棠……”
“沈舒棠,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人想把你抢走,你会不会永远站在妈妈这边?”
沈舒棠怔怔望着她,看到她眼里的病态和偏执,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重重点头,“棠棠会永远站在妈妈这边!”
沈司云牵着她,离开。
蛋糕店里,江怡给夏悠悠包扎好伤口,似有所感地抬眸望向对面,却只看到一个使用过留下餐具的空座位,胸口莫名漫过一丝难过,转瞬即逝。
夏悠悠给她切了小块蛋糕,“江阿姨,尝尝?”
“好。”江怡浅浅品尝了一口她们亲手做的蛋糕,奶香味溢满口腔,“很好吃啊。”
夏悠悠解开围裙,把剩下蛋糕装进盒子里,“那江阿姨我们把剩下的都装回去吧。”
从蛋糕店出来,江怡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直到和夏悠悠过完七夕,也没有发生什么。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淡过去,沈司云三天两头不见人,也没有骚扰自己。
《春日负我》杀青,长达三个月的拍摄终于结束,之后还需要剪辑,过审,申请发行许可证等等,这一套下来没个半年基本搞不定,搬上银屏得是明年的事了。
江怡松了口气,起码《春日负我》没有被魔改,至于是否能在编剧的口碑上再添一部得到大多数人认可的作品,看造化吧,她不强求。
她和夏悠悠的感情随着日子不温不火保持着,没有太大的进展,也许还在磨合期。
夏悠悠实习还有两个多月结束,结束完得回校,江怡算了算日子,夏悠悠的学校在另一个城市,她在考虑着要不要给小朋友一个安全感,搬到夏悠悠的那个城市,在她学校附近定居段时间,候着她毕业。
相处的这几个月,江怡多少能感觉到夏悠悠的担忧,每次都风雨无阻要过来陇谊市找自己,距离是会让人不安的因素。
江怡以前也这么觉得。
和夏悠悠合住的房有个阳台,外面摆着休闲的下午茶桌和藤椅。
江怡给自己泡了杯养容美颜的花茶,赤足踩在手工编织的垫子上,惬意地放松自己。
自从杀青回来后,夏悠悠有段时间加班很忙,看到自己在阳台养生,她就会搬着笔记本和数位板过来,最后忙完了会借口说“江阿姨,我好累”,接着可以理直气壮枕着自己的双腿歇息。
今天夏悠悠还在公司上班。
江妈妈忽然打了电话过来,“女儿啊,你过来周大福这边呗,你妈我最近看上一个金手镯,拿不定主意,你快过来帮妈看看。”
“好好好,我马上出门。”江怡无奈,只好换身衣服出门,给她的母上大人看金手镯。
来到周大福,果不其然看到江妈妈在苦恼挑哪个金镯子,瞥见她来了,扬手喊过来。
“这个吧,好看。”江怡给她中肯的意见。
江妈妈掌手端详,“这个确实不错,买这个,女儿再帮我挑一个。”
江怡疑惑:“你买那么多镯子做什么?送人吗?”
“最近金价降了嘛,不买白不买。”江妈妈让销售员拿出另一个镯子,“我打算给悠悠买一个,那孩子面相好,有福气,戴金子最合适了。”
“你怎么对她比对我还上心?”江怡边打趣边给她挑,“这个吧,比较适合悠悠戴。”
买了镯子,江妈妈拉过江怡到一旁悄声说道,“女儿,实不相瞒,我还合了你和悠悠的八字,真不错,你旺她,她也旺你。”
江怡诧异,“你合我们的八字做什么?”
江妈妈:“做什么?当然是给你们相看结婚的吉日啊,跟你讲,大师说这个月二十九,是今年难得的,不对,是这几年难得的良辰吉日,错过了,之后五六年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吉日了。”
江怡目露不解,“二十九?下周五?”
“对啊。”江妈妈点头,一边悄无声息把江怡往戒指柜台那边带去,“所以说,最好能把握这个时机,女儿,过来看看戒指款式,周大福这几天都在推出新款。”
“妈!”江怡看到江妈妈已经把一枚戒指戴到她手上试尺寸和款式时,震惊得赶紧阻止她,“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在干嘛!”
“干嘛干嘛,未雨绸缪不行吗?”
“……”江怡抚了抚额,“你这哪是未雨绸缪,你这是恨不得我马上和悠悠求婚,好赶在下周五领证结婚,赶鸭子上架都没你那么赶的。”
江妈妈嗔怪,“我可没说要你下周五向悠悠求婚啊,是你自己想的,我不管,先买着,指不定啊,你这两天就想通了,回头给悠悠一个惊喜,你总不能等着悠悠给你买吧。”
指望悠悠主动,她还不如指望自己的女儿。
“妈,我听我说。”江怡还是觉得太夸张了,让她冷静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和悠悠没成呢?”
“怎么可能不成?”江妈妈下意识反驳,几秒后,后知后觉睨眼问她,“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沈司云?”
江怡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僵了一下,“我没有。”
她这几个月都快忘了有这个女人。
江妈妈看破不说破,“哦,那你为什么那么抵触买戒指?”
江怡垂眸:“我不是抵触……我只是觉得时机还没到。”
太快了,才和悠悠相处了三个多月,她甚至还没想好结婚的打算,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和悠悠,那也得等她毕业之后才考虑这种事。
“不抵触就好。”江妈妈已经刷完卡,珠光宝气吩咐道,“包起来吧。”
销售员微笑:“好的,请稍等。”
江怡一惊:“妈……”
江妈妈表情淡淡,“莫要再说咯,就当是给我留个盼头,想着你手上时刻拿着这对戒指,哪天就会给我带回来一个媳妇,我就开心咯。”
从周大福出来,她手上俨然多了一个金手镯和一对钻戒,送江妈妈到家后,临走前,江妈妈说,“记得帮我把金手镯给悠悠啊,以谁的名义都行,当然,你要是说是你送她的,相信悠悠会更开心,妈也就更开心了。”
江怡:“……”
江怡开车回去,刚停好车,下车前拎起周大福的包装袋,里面沉甸甸的礼物让她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夏悠悠那张脸。
边下车,边掏出手机给夏悠悠打了个电话,“喂,悠悠,什么时候下班?嗯……有个礼物要给你。”
她打算先把金手镯送出去,戒指肯定不可能现在送,八字还没一撇呢。
挂完电话,江怡准备上楼,然而下一刻定住。
她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穿着西装式皮质风衣,黑色内衬下是一条黑白不规则图案的半身裙,腰线干练而凌厉,口红变深了,不再是明艳的红,而是透着一股病态的深红,如同深夜里独自熟透的浆果,衬得她那张脸越发冷艳。
她朝江怡走过来,高跟鞋声一声接一声在眼前响起,最后在江怡不到10公分的距离停下。
“我听说你今天和伯母去周大福买了戒指?”
江怡望着她那双仿佛能吃人的薄唇嘲弄地开口,“给我买的?”
江怡握紧了袋子,垂眸不想说话。
沈司云眼里含笑,蓦地冷笑了下,“那就是给你和夏悠悠买的,对吗?”
“你要和夏悠悠结婚,打算和她组建家庭了,对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怡,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江怡闭了闭眼,“我的事和你无关,沈司云,我们三个月前就已经结束了,你到底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沈司云:“到底是还是不是?”
江怡长长叹口气,抬眸看她,“我应该有新的人生。”
说完,江怡拎着周大福的包装袋和她擦肩而过。
“新的人生?”沈司云红唇压着浓烈的嘲讽,说出的话浸着一股寒意,“好,江怡,我成全你。”
“那本经书誊本,你若是不要,我就把它烧成灰,扬在我奶奶墓碑前。”
江怡猛然回头,脊背泛冷,“沈司云……你想做什么?”
在奶奶墓碑前烧这种东西是想提醒她,奶奶是她江怡害死的吗?!
沈司云扬起下巴,眼皮子掀了掀,扫过江怡手里的袋子,眼底的笑淡得几乎没有。
“若是要,明日就亲自过来我家取。”
第122章 母女相见
从楼下上来,江怡一直惶惶无措,坐在沙发上出神很久。
总感觉沈司云让她上门取誊本不会那么简单……可不取,那女人就会把它烧成灰扬在她奶奶墓碑前。
她一直深埋心底的伤口在这一天被人毫无征兆揭开。她对不起沈司云,更对不起被她弄巧成拙害死的老人家。
哪怕钟女士当年亲口说她江怡也是被利用的棋子之一,害死沈司云奶奶的主凶并不是她,而是钟女士,她也做不到完全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摘出来。
当年正是因为她的善良和怜悯才会被人利用,成了一把利刃伤害了沈司云和她奶奶。但凡她当初绝情一点,狠心一点,身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孽障。
江怡从没哪一刻觉得自己是罪孽深重的罪人。
……
夏悠悠下班回来,看到缩在沙发里的江怡,想起那件礼物,正要开口,然而心头达到顶峰的期待在看到江怡苍白惶惶的神情时,顿时收了起来。
“江阿姨?”夏悠悠蹲在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有点凉,夏悠悠着急起来,“发生什么了?”
江怡讷讷垂下眸看她,几秒后从那份孽障中回过神来,扬起难看的笑,“悠悠下班了?”
“嗯,刚下班。”
江怡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夏悠悠只好把担心收起来,打开盒子,“金手镯?不行不行,江阿姨,这太贵重了。”
夏悠悠看到这个金手镯,吓了一跳,连忙推开还给她。
“悠悠,戴着吧。”江怡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妈给你买的,她说你适合戴金子。”
“原来是伯母给我买的……”夏悠悠有一瞬的失落,旋即又愉悦起来,伯母给她买的,是不是意味着她得到江阿姨爸妈的认可了?
夏悠悠不再抵抗,把金镯子从盒子里取出来,戴到手腕上,金灿灿、沉甸甸的手镯把她手腕都显白了几分,“江阿姨,改天我得好好谢谢伯母。”
“去洗漱吧。”江怡让她早点休息。
夏悠悠点了点头,起身前想到什么,“江阿姨今天是不开心吗?”
“没……”江怡下意识否认,但撞上夏悠悠那清澈的眼神,又觉得自己不该骗人,“只是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有点难受。”
“江阿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再想只会伤害到自己。”
“可……如果我是伤害人的那个呢?”江怡眼尾泛红,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夏悠悠微微诧异,抿唇深思了片刻,毅然握住她手,“江阿姨,我相信你,你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呢?”
江怡忧愁叹了口气,“你先去洗漱吧,让我静静。”
她的孽障不是一两句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就能化解的。
深夜,江怡做了个梦,梦到当年那个冬天,沈司云无助蹲在她奶奶手术室外那一幕,而她这个间接杀人的凶手在一旁看着,也许就是从医生宣布奶奶死亡那一刻开始,她和沈司云就隔了万丈深渊,注定此生无法和解。
钟女士深谙沈司云最为看重血亲,因为那是她从小缺失的东西,她让沈司云身边的所有人都参与到这一场亲友屠戮中,先是沈磊,后是奶奶,再到妹妹,辛文月和郭君雅等好友,还有她江怡。
当年那件事发生时,她能想象到几乎是什么样的结局,哪怕是沈司云逆风翻盘,也不会是恢复如初,一个人的手沾了血,有了人命,就不会是原来的模样了。
如今这个局面,沈家还屹立,嘉誉还没倒,还有辛文月和郭君雅等好友,已经是沈司云自己向自己低头,和自己和解才换来的。
江怡睁开眼,怔怔看着漆黑的夜,怪不得在辛文月骗婚一事上,她一直不承认是帮凶,因为辛文月和郭君雅一样,在当年帮过沈司云,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刺朋友。
可她江怡呢?她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以前也帮过她沈司云么?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江怡忽然想到那本誊本,她说让自己上门去取,就成全她和夏悠悠。
或许……沈司云说的是真的,她会就此放过自己?
这样一想,江怡稍稍安心了些,没有了白天那种心神不宁。
也许是时候了结了。
翌日,天晴。
夏悠悠前脚上班去,江怡后脚开车前往那个地点。
越靠近沈家,江怡心情就多一分复杂,曾经自己也在里面住了许多年。
仿若旧朝的深宅大院,上演过你死我活的勾心斗角,一草一木都有它的故事。
江怡深深吸了口气,而如今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有了新的生活,她也不想再和深宫余孽继续纠缠下去。
大闸门缓缓被打开,江怡驱车进去,一砖一瓦几乎没有变化,沈家主宅映入眼帘,青天白日里竟有一丝森冷的寒意。
江怡下了车,曾经的吴管家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走过来,给她带路。
“等等,吴管家,我接个电话。”江怡进去之前,在门前的花圃前接到一个电话。
是夏悠悠打来的。
吴管家微笑示意她接,并不着急。
夏悠悠在电话那头说:“江阿姨,我想了想,昨晚我可能说得有点空了。”
盲目的相信只会显得她幼稚,她为此懊恼了一晚上。
江怡:“嗯?”
夏悠悠犹豫了片刻,看着手腕上的金手镯,下定决心道,“我想说,我会一直站在江阿姨背后,无论江阿姨做什么悠悠都会支持你。”
江怡先是一愣,胸口仿佛被塞入了一团棉花,又轻又软,无奈一笑,“好,快去上你的班。”
挂了电话,江怡抬眸看向那栋主宅,神情变了变,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沈总在书房。”吴管家示意她上楼。
正值盛夏,江怡穿着件墨绿丝质的吊带裙,温柔典雅,双肩搭着一件薄薄的开衫,一头青丝盘成低盘发,点缀瓷白的蕨草状V形珍珠发夹,和白皙的肤色浑然一体。
她听到这话,略一迟疑地踏上楼梯,然而越走近,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怯意,叫嚣着让她快跑。
但她不能跑,这是她和沈司云了结的关键。
只要拿回了那本誊本,她们再无瓜葛。
推开门前,江怡做足了心理准备,拧开门。
她看到了坐在檀木办公桌前的女人,她半个人掩在阴影里,面容精致,别在耳垂上的翡翠耳饰依旧那么亮眼夺目,红唇冷艳,手肘撑在转椅扶手上,十指交叉,似乎是在等着自己到来。
听到动静,沈司云掀了掀眼皮,目光扫过桌上的誊本,红唇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下巴轻抬,昂贵的翡翠耳饰反射出外面窗边的阳光,示意道,“你要的东西。”
江怡看到她嘴边的笑容,心底那股疑窦越来越强烈,“沈司云,我们应该结束了是吧?”
沈司云没有回她,只是笑了笑。
江怡深吸口气,缓缓走过去,诺大而阴凉的书房回荡着她轻缓的高跟鞋声响。
一哒一哒,仿佛踩在高空钢丝上,她呼吸都屏起来。
熟悉的封面进入眼帘,江怡盯着沈司云,弯腰伸手去拿。
她原以为沈司云会半路阻止,或者捉弄自己,但让她出奇的是,直到她把誊本拿到手里,往后退了两步,沈司云仍旧八风不动稳稳端坐着。
江怡放下心了,沈司云应该是想开了,打算和自己彻底诀别,不再纠缠自己。
“沈司云,今天过后……”江怡长长叹了口气,抚着手里的誊本,她知道她一个人承受了许多,毕竟当年钟女士那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沈司云。
“你也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不要再把目光锁定她江怡身上了,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江怡,你告诉我,什么是新的生活?”蓦地,沈司云出声,懒恹恹的神情,隐隐藏着几分厌世。
她声色不动一笑,“和你一样找个年轻的小姑娘结婚对吗?”
江怡攥紧了誊本,低垂眼睫,眼睫下划过很细微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这条路总不会错的,成家立业是万千家庭都会走的路。
她以前会憧憬未来的生活,构想的蓝图里曾经有沈司云,只是现在她不在里面而已。
“沈司云,都可以,你找谁都可以,我提前祝你们幸福。”
江怡抬步欲走,只是刚走了两步,沈司云在她身后淡声开口。
“江怡,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江怡皱眉回头,目光触及她嘴边森冷而违和的笑容,头皮一麻,“什么礼物?”
话音一落,江怡余光瞥到门口有什么晃了一下,她定睛看过去。
只见一截白藕似的小手臂推开门,粉雕玉砌的奶娃娃身着精致昂贵的粉裙怯怯探头进来。
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比星辰还要耀眼,那一瞬间,江怡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江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回头看了看沈司云,“这……这是谁?”
“妈咪?”
一声奶声奶气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把江怡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去,她浑身一僵,双唇发颤,“你……叫我什么?”
“妈咪——”
沈舒棠蹬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江怡的腿,昂起小脸,脆生生喊,“妈咪,棠棠好想你,每天都想你,想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棠棠,你不要再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
妈妈?妈咪?
江怡心头猛地一跳,刹那看向坐在办公桌上的女人,“沈司云——”
沈司云眼底压着浓墨似的颜色,红唇艳到极致,勾勒弧度。
“江怡,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沈舒棠。我,沈司云,为你生的女儿。”
第123章 试管婴儿计划
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女儿……
江怡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天边好似破了个洞,撒下霞色流云。
她看着头顶上熟悉的灯,恍惚回到八年前。
很快,江怡发现这张床上不止自己,还有一条小小的手臂搭在她胸口上,肩膀被一颗小脑袋枕着,轻微的呼吸缓缓呼出来。
江怡稍稍侧过身,小孩子近在咫尺的睡容撞进她眼帘,神奇地给她一种祥和的宁静。
这眉眼轮廓……和她起码有九分相似,除此之外,其余地方都不像她,包括鼻子,嘴巴,还有这小巧的脸蛋,都像极了沈司云。
她无法否认不是她和沈司云的孩子。
江怡伸手去摸了摸沈舒棠的脸,然而指尖在触碰沈舒棠肌肤前,她猛然顿住,想到什么,脸色几变,手颤抖起来,她想到一个荒诞又可怕的可能——
一个沈司云为什么会生出她们孩子的可能——
沈司云对她实行第二次凝视极刑之后,她曾经万灰俱灭,尤其沈司云之后反悔不让她签约蓝愫的公司,让她改签她的狐狸音乐,她那时就清楚意识到,哪怕沈司云知道自己做得有多过分,她仍旧不会有丝毫悔改,她的掌控欲达到了鼎盛。
也正是那段日子里她做了个为未来打算的决定——冻卵。
沈司云能生出她们的女儿,千万别告诉她是非法偷来的!
江怡脑海乱作一团,双唇颤栗,那是一种气到极致反而恐惧起来的神情,她小心翼翼下床,出了门,直奔书房。
“沈司云……”
她看到在博古架前整理那本经书誊本的女人,沈司云的背瘦削而薄如纸,这一幕仿佛和当初玷污她首个演唱会那晚重叠起来,她听到动静微微偏过身来,神情懒恹,“醒了?”
但如今她不是当初那个哭着歇斯底里质问她为什么玷污她首个演唱会的女人了。
江怡深深闭上眼,忍下那股翻涌的情绪,“沈司云,为什么你会生出我们的孩子?她从哪里来?你告诉我。”
沈司云把誊本放回到书架上,“还记得两个月前你问我的第四个问题么?”
江怡一怔,她当时问她,协议结束之前,她在国外是不是和别人隐婚生子。
“我现在给你解释,生子我承认,但隐婚我不承认。”
“沈司云,我问你孩子从哪来!”江怡恼她偏离话题。
“我拿了你的冻卵。”
平静陈述的一句话,把江怡的脸色撕成惨白。
“拿了?”江怡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为什么不问自取的强盗行为落在她嘴里仿佛吃饭一样寻常?
“嗯,我拿了。”沈司云重复一遍,却彻底刺激到江怡。
“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江怡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冷冰冰的地板像是要把她的温度吸走那般,手背冻得发白,羸弱双肩止不住颤栗,眼里不自觉含了泪,一滴接一滴,犹如星空坠落。
“沈司云,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肯定知道我不是为了你冻卵,你就——”
江怡含泪愤然抬起头,谴责的话刚说了一半,另一半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女人堵回到喉咙里。
“唔——”
后脑勺被扣紧,满腔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在挣扎中,开衫顺着瓷白肩头滑落,接着是右肩吊带,滑落到胳膊,仿佛下一秒就能掉落到臂弯,顺带让春光乍现。
啪——
随着一声巴掌声,右肩吊带在危急时刻被人捋回去,接着是凌乱的薄开衫被拉回原来的体面位置。
江怡擦了擦眼角的泪,站起来。
“你要告我么?”热辣的痛意从脸侧传来,沈司云无甚表情笑了笑,“就像当初你策反邹正一样。”
“江怡,你要让棠棠没有母亲吗?”
闻言,江怡脸色变了变,害怕地后退,“沈司云,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沈司云,你罔顾法律,道德绑架,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妈妈妈咪不要吵架……”
突然的,两人之间插入了沈舒棠的声音,打破这份剑拔弩张的对峙。
江怡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道小身影跑过来,却抱住了自己的腿。
“棠棠,过来妈妈这。”沈司云出声。
江怡看向沈司云,又低头看了看抱住自己双腿不肯过去的沈舒棠。
沈舒棠目露为难,“……我想和妈咪在一起。”
沈司云冷了语调,“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沈舒棠肉眼可见的难过,抱着江怡双腿的手没那么紧了,低垂眼眸,慢吞吞走过去。
江怡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脑海里那根弦铮的一声断开,她眼疾手快弯腰把沈舒棠抱在怀里,往后退了两步,“沈司云,你没看见她不喜欢你命令她吗?!你这样的教育方式根本不对!”
“妈咪……”沈舒棠搂着她脖颈,脸上错愣,随后怯怯看向沈司云,触及对方冷厉的眼神,她抱江怡抱得更紧了一些。
沈司云上前,伸出右手,神色淡淡,言语间压着一丝冷意,“江怡,把棠棠给我。”
江怡把沈舒棠抱得更紧,“沈司云,我不会把她给你,你根本没意识到你的错误,你也说她是我女儿,我有权利抚养她,沈司云,我会起诉你,不经我允许拿走我的冻卵,你已经犯法了。”
“起诉我?”沈司云忽然笑开,“确实是你的做法,就像当年一样,只有我入狱了,你江怡才会高枕无忧。”
江怡努力保持冷静,继续道,“我还要把棠棠的抚养权夺过来,她不该待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句刺激到沈司云,沈司云的脸色骤然一变,“江怡,棠棠是我生的,你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江怡从这一句话中恍然醒过神来,她好像……再一次参与到了一场屠戮中,被屠之人正是沈司云。
八年前她把沈司云的奶奶害死,八年后她把她女儿夺走……
“沈司云,你要我怎么办……”江怡奔溃得想哭,她把沈舒棠放下来,惶恐地想要逃离这里,下一秒却发现地板裂开,周围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沈司云和沈舒棠跟着下陷的地板坠落,江怡惊惶失措伸手过去抓住她们。
“沈司云——”
***
江怡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那一幕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醒来好一段时间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抓住被褥。
这是她当年住的那间房。
天边不是傍晚霞色,而是正午当空,外面骄阳似火,但她依旧感受到背后一丝寒意。
沈司云为她生了个女儿是真的,她曾经冻过卵也是真的。
“沈司云……”江怡掀开被子,下床急急跑过去,她要找沈司云问个清楚,她是不是像梦里所说,不经过她允许就拿了她的冻卵。
跑到书房,并没有看到沈司云的身影,江怡转身去沈司云的卧室,还没进去便被里面的说话声吸引住,她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望进去。
里面衣柜旁,一大一小的身影蹲在一个行李箱前,沈司云在给她叠衣服。
“棠棠,过去那边要好好听话。”这是沈司云的声音,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宠溺。
“嗯嗯!”沈舒棠从衣柜里捧出好几件衣物,一股脑扔到沈司云手上,“妈妈,还有这几件,要叠好,等我哄好了妈咪,她就会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了。”
“妈咪!”沈舒棠余光瞥到江怡,兴冲冲跑过去,把门推开,拉着她进来。
江怡被牵着来到沈司云面前,正好她也叠好衣物,合上行李箱,朝着沈舒棠道,“去喊吴伯伯过来帮你拎下去,我和你妈有事谈一谈。”
“哦……”沈舒棠站在原地,看着妈妈拉着妈咪的手出去。
出了卧室,等到沈舒棠看不到时,江怡立马挣脱开她的手。
沈司云也不恼,推开书房的门,“进来吧。”
江怡有一瞬的迟疑,最后为了知道沈舒棠的身世,还是跟着进去了。
沈司云把门关上,越过她,从书桌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袋,解开线绳,把里面的文件递过去,示意她看。
江怡皱紧眉头接过,这是一份试管婴儿的文件,江怡快速浏览,直到看到她的名字在上面时,浑身一震,紧接着她看到了沈司芸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怎么会是这个芸,她错愣抬头,“你妹妹?”
沈司云示意她继续看下去,“没有错。”
江怡翻到尾页,看到一个熟悉的签名,是当初负责她冻卵的医生—李铖,也就意味着这个试管婴儿的计划执行人就是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妹妹的名字会在上面,当年负责我冻卵的医生为什么会执行这一份文件!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怡急头白脸紧紧抓住这份文件,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李铖是钟女士当年的姘头,我这么说你懂了吗?”
这烈日当空下,江怡忽的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要我们三个一辈子自相残杀,就像当初那几个指套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活生生的生命。”
一旦江怡的冻卵和沈司芸的卵子结合起来,形成胚胎,到时候李铖就会找个孕母把胚胎移植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后,届时这个孩子就成了万恶之源。
江怡身形摇晃不稳,脸色惨白,沈司云把她搂住,似要给她力量。
“我当初把她囚禁在芜宁度假村,她对我不满,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暗中策反了她最痛恨的人——高淑君。江怡,你知道她是怎么策反高淑君的吗?”
说到这里,沈司云倏地冷笑出声。
江怡抓紧她的臂弯,怔怔问,“怎么策反的?”
高淑君不是钟女士憎恨了大半辈子的人么?又怎会甘愿被策反?
“她把她睡了。”
江怡呼吸一窒,不敢相信。
沈司云继续道,“她通过高淑君联系上李铖,发现你在竹盛私人医院冻过卵。当年司芸在泰星曾被人打晕,背后的黑手正是钟女士授意,差一点这个试管婴儿计划就成功了。”
江怡抓住她语言间的漏洞,抬起头看她,丝毫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亲密,“差一点?”
“那天你应该知道,司芸一直喊着钟女士疯了,其实她当时从医院逃出来,也就那时她发现钟女士这个可怕且荒诞的计划,所以她才急忙跑来找我这个姐姐。”
“后来呢——”江怡神情恍惚,连自己都没发觉多了一分期待。
沈司云红唇冷冷一扯,“你的冻卵在李铖手上,我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和司芸有个孩子,我只能去顶替她,让这份计划继续实行。”
好在最后,她成功了,凭着和沈司芸一样的容貌,没有被李铖发现端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怀上沈舒棠。而最后……为了永绝后患,她亲自把钟女士送进精神病院。
“棠棠是我和你的亲女儿,这一点你无需质疑。”
沈司云用力抱紧她,好似要把她融进体内,嗓音放软,红唇贴在江怡耳边,“江怡……我现在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要抛弃我们母女?”
第124章 你不能不要我
江怡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和沈司云太过亲密,一把把人推开,和她保持距离。
“沈司云,你让我冷静一下。”这个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她还没能平复心情。
江怡微微撑在书桌桌沿,沈司云看到她微露的肩颈绷着,眼眸低垂轻颤,似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对于江怡这种普通人来说,确实是重击的程度,高门大户不似她理想中那样家庭和睦,反而更多的是腌臜龌龊的事。
以前是,现在依旧是。她从小看过太多,父母亲双双出轨,对钟女士做的这些事,她反倒毫无知觉,毕竟她连亲女儿都能陷害。
但江怡是不一样的,她从小便浸泡在父母宠爱的蜜罐里,恐怕无法想象她喜欢的、光鲜亮丽且能够管理整个嘉誉的自己,背后是一个如何肮脏和勾心斗角的家庭。
这也是她当年从不带她见家长的原因。
她沈家的家庭配不上见她。
“沈司云,为什么你当初不告诉我?”江怡被这一消息逼红了眼眶,抬起头看向她,“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用孩子牢牢绑住我?”
沈司云走近她,伸手用力抱住她细腰,把头埋进江怡胸口之上,“江怡,以前刚认识时我在你眼里很完美,可之后你却骂我劣质品,想我入狱,间接害死我奶奶,当着我的面把我给你抄的誊本烧了。江怡,我也会难过,也会做噩梦,我想要你为我抄的经书压一下我的孽障,可你却说誊本是送别人的,而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沈司云红唇压下一丝哽咽,“我看不得你和夏悠悠结婚,更看不得你未来给别人一个美满的家庭,所以我才想要用孩子绑住你。”
江怡感受到胸口有些许湿润的热意,她听到沈司云沙哑的嗓音,“我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了,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江怡耳膜轰鸣,眼睫轻颤,喉咙哽住,刚闭上眼,脖颈上忽然被人吻住,她猛地睁开眼,红唇压下来,和她四瓣相触。
陌生又熟悉到深入灵魂的气息席卷而来,江怡惶然无措把她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开衫和吊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了下来,而胸口上正覆盖着沈司云的手,甚至裙摆都被她掀到了半腰。
“沈司云!”
理智被她拉回来,江怡狼狈地把衣服扯回去。
沈司云眼尾有些许红,眼眸沉沉看着她这个举动,按下心里的不舒服。
江怡瞪了她一眼,努力从她那一番说辞里走出来,拾起理智,“沈司云,钟女士疯的那年,我才27岁。”
27岁……什么都来得及,但沈司云却选择瞒着自己,她江怡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当年你明明可以把话说开,让我们共同面对,也许当年我们的感情会出现转机,而我也不会终日弹出那些深闺怨妇哀怨的曲子,更不会因此放弃曾经热爱的音乐,不会在日复一日的谣言中一点点消磨掉我们的感情……而我对你的失望也不会攒到快溢出来,你知道吗?”
沈司云红唇抿紧。
“沈司云,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八年来我承受了多少失望和难过,现在你把棠棠推出来,想做什么?想我重新回来?以孩子母亲的身份回到你身边?任你□□?”
江怡鼻尖泛酸,眼泪沉默溢出来,撑在桌沿的细盈双臂险些撑不住,“你还是人吗?不……我在你眼里还是人吗?八年前你给我一份协议,我成了你情人,八年后你给我生了个孩子,我成了你孩子的母亲,连孩子的存在、孩子的成长过程,我一丁点都没参与到,我就是个可以随意被你沈司云贴标签的商品,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想要什么你又知道吗?!”
“以前我的确是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想结婚,而我不想,因为我怕我们的婚姻会像我爸妈那样不堪,我怕那张结婚证没能给我有力的保障,我怕我会被你抛弃,因为你说过我是劣质品,我不是你的最优选择,所以我才会固执地用我以为可靠的协议,只有那样你才不会离开我!”
沈司云昂了昂头,不让眼泪留下来,但低头看江怡时,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昂头擦去,轻轻呵了声气,“以前你想要婚姻,我没有给你,我知道错了,我把戒指和协议捧到你面前,可你却弃之如敝,转头和夏悠悠结婚,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挽回你?你告诉我,江怡,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沈司云闭眼深咽哽咽,睁开泛着红丝的眼眸,侧目望她,“我没办法选择出生,但……你从来是我坚定不移的选择。”
江怡心脏犹如被重锤重重落下一击,漏掉半拍。
“江怡,你不能不要我,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
江怡从沈司云的告白中回过神来,讷讷地拿出手机接听。
夏悠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江阿姨,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等下回去顺便买点菜。”
“悠悠……”江怡看了看眼前哭红眼尾的女人,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吃什么,你抓主意吧。”
夏悠悠:“好。”
江怡刚挂了电话,就听到沈司云的自嘲。
“所以,你还是想要夏悠悠对吗?夏悠悠能给你想要的,你宁愿要夏悠悠,也不要我们母女。”
江怡胸口窒闷,“不关悠悠的事,你不要老是扯她进来。”
“不关她的事?那你为什么含她手指?”沈司云把视线偏开,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紧了紧下颌,“江怡,你承认,你就是喜欢上那个夏悠悠了,你要和她结婚,你想给她一个美满的家庭。”
而她沈司云,什么都没有,活该被抛弃。
江怡收拢指尖,“沈司云,这个世界不是你哭你有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哪怕你解释再多,我们也回不去了,曾经的伤害就像一枚钉在木桩上的钉子,虽然拔出来,但留下的伤痕永远存在。至于悠悠,就算没有夏悠悠,也会有刘悠悠。”
书房静了片刻,江怡抬步欲走。
“那棠棠呢?棠棠你也不管了吗?”
沈司云上前扣住她手腕,泛红的眼底深藏几分挣扎和苦涩,江怡回头看她,想到那个梦,她争棠棠的抚养权,意味着她再一次参与到对沈司云的屠戮中,咬了咬牙,“棠棠的抚养权我不会和你争,但我的生活你也别想干预,我们……就按宋娆和辛文月那样各不打扰吧。”
江怡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她对棠棠的感情没有那么深,所以现在才能快刀斩乱麻冷静处理。
从书房出来,江怡头也不回径直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一楼的大厅,沈舒棠立马从沙发上跑过来,“妈咪——”
江怡不想自己心软,便头也没回准备推门出去。
“妈咪……你是不是不要棠棠了……”
江怡听到这宛若小鹿受伤的奶音,胸口一震,猛地停下来,回过头望向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米远的沈舒棠。
小孩子心思细腻,大人一举一动背后的含义她们都能品味出来。
江怡抬头看向二楼站在栏杆边一瞬不瞬望下来的女人,忽然明白了宋娆当年为什么选择在刚生下烟烟的时候离婚。
她不想烟烟对辛文月有过多感情牵挂,不然最后妥协的就会是她自己。
如今,沈司云向沈舒棠灌输她江怡是她妈咪的意识,让她坚定认为她们是一家三口……江怡双唇发白,恐怕沈司云一早就做好了把孩子当工具的准备。
“妈咪……”沈舒棠揪着小手,眼里有怯意,害怕被人拒绝。
“江小姐,棠棠的行李是否现在放到你车尾箱里?”蓦地,吴管家出声,打断了江怡的思绪。
江怡忆起在卧室听到的对话,沈司云让棠棠到自己那里住,窜说棠棠要把自己哄回来,更进一步验证了沈司云把孩子当工具的猜测。
想把她哄回来?
那女人真会痴心妄想。
她顶多只会和她共同抚养孩子。
一个能把孩子当工具的女人,怎么能教好女儿?
江怡到底是不忍,一把抱起沈舒棠,既然沈司云允许她带棠棠回去,那她就顺了她的心意。
“棠棠,跟妈咪走。”
江怡一个眼神都没给楼上的沈司云,抱着沈舒棠径直走向副驾,一边让吴管家把行李放进尾箱。
给沈舒棠系好安全带后,江怡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方向盘一打,缓缓驶离沈家,开出大闸门时,江怡朝车后视镜看了一眼,冷不丁和站在门口的女人对上视线。
沈司云长身玉立站在门口,烈日下肤白唇红。
江怡把视线收回来,没看到沈司云转瞬的被抛下的孤独和落寞。
……
沈司芸下班回来,发现沈舒棠不在,连忙问吴管家。
吴管家:“江小姐今天中午把棠棠带走了。”
沈司芸:“带走了?”什么叫带走了?
“我姐就没说什么?”
吴管家摇了摇头。
沈司芸理解不了这女人的脑回路,去书房找到沈司云问个清楚。
“棠棠怎么会被江怡带走了?你不是一直担心她抢走棠棠的抚养权吗?”
沈司云转过转椅,“她要和夏悠悠结婚,我不能再坐以待毙,钟女士当年的事我告诉她了,棠棠也是我让她跟过去的。”
沈司芸看到她这个情况,就知道这件事根本没有让江怡对她改观。
她扒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棠棠跟过去会有用吗?”
沈司云眉眼有揉不开的苦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司芸纠正她,“我觉得应该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老婆。”
“万一……我说万一啊。”沈司芸想到一个可能,目露担忧,“万一棠棠跟江怡更亲了怎么办?万一以后江怡改口要抢抚养权怎么办?”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只能说明她真的不要我了。”
第125章 能不能给我们偏爱
江怡在犹豫把沈舒棠带回爸妈那,还是带回夏悠悠那。
好像无论哪边,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江怡思考再三,还是打算先带到夏悠悠那,她们毕竟在相亲中,要是瞒着,到时候夏悠悠不知道会怎么乱想。
“棠棠,妈咪给你介绍一个姐姐好不好?”下车前,江怡给沈舒棠做提前预警。
沈舒棠搂着她脖子,“是那天在蛋糕店你给啜手指的那个姐姐吗?”
“!!?”
“棠棠你在说什么?”江怡面色不愉,她怎么会看到那种画面?!
她只是在给悠悠包扎伤口!
“妈妈之前带我去找妈咪,但是那天在妈咪对面。”沈舒棠语调懒懒的,“妈咪和一个姐姐在做蛋糕,是她吗?”
“是……”
江怡按下恼意,沈司云怎么能带棠棠偷窥自己的生活?还让她看那种画面?也不解释一下。
“妈妈那天好生气……”沈舒棠闷闷说,“回去之后,妈妈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不出来。”
江怡愕然,片刻后敛下复杂情绪,从车尾箱拿出她的行李箱,准备上楼。
开门前听到了里面锅铲相碰的炒菜声,还有浓汤咕噜响的香味溢出来。
江怡抱累了,牵着她的小手走,在门前蹲下来给她整理衣服,“棠棠,她叫夏悠悠,你可以叫悠悠姐姐,也可以叫夏姐姐,她人很好的。”
“好!”沈舒棠点头。
江怡把钥匙插进去拧开那一刻,内心忽然多了一丝忐忑,她内心其实不想小朋友受到伤害。
拧开门那一刻,“悠悠,我回来了。”
“江阿姨,我马上就好。”夏悠悠在厨房软软应了一声,紧接着好像从锅里盛出一碟菜,从里面出来。
看到江怡身边的小孩子,夏悠悠先是一愣,紧接着被那双神似江怡的眼睛定住,那五官轮廓和那日在陇谊市咖啡厅外碰到的女人容貌有七八分形似……
“江阿姨……”夏悠悠捧着那碟菜,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怡看到她这神情就知道她在乱想了,关上门,把行李箱搁到玄关边上,拉着沈舒棠过去,“悠悠,我有个消息要和你说,这是沈舒棠,我江怡的……女儿。”
“棠棠,这是夏悠悠姐姐。”她低头让沈舒棠喊人。
沈舒棠乖巧喊:“夏姐姐……”
江怡让她去房间里坐一会,“妈咪和悠悠有点事要说,棠棠先进去玩会好不好?”
沈舒棠点头,“好!”
关上门后,江怡转身去看夏悠悠,只见她一直端着那碟菜,还没从这个惊天消息回过神来。
江怡伸手把这碟菜拿过来,只是刚碰到边缘便感觉到滚烫,她低嘶一声,“悠悠……”
赶忙从夏悠悠手里夺过,放到桌上。
夏悠悠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逃避似的转身去厨房,“江阿姨,我、我还有个菜要炒。”
“悠悠,你站住。”江怡把人喊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么?”
夏悠悠背对着她,不敢回头。
“悠悠,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有个四岁半大的孩子。”
江怡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缓缓道来,“这孩子不是我生的,是沈司云瞒着我在国外生的,在血缘上,的确是我和她的孩子。”
江怡把钟女士曾经做过的恶事简单概述,陈述清楚这孩子的由来。
“江阿姨……”夏悠悠不知作何感想,脑海乱作一团。
“我知道这孩子对你来说是一个打击,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江怡看了眼卧室紧闭的房门,“悠悠,我知道很多人无法接受另一方有个孩子,我也不勉强你,你还年轻——”
“江阿姨!”夏悠悠打断她,咬唇望着她,“我们先去吃饭吧,饭菜快凉了。”
江怡看了她好一会,“好,先吃饭。”
夏悠悠起身,“我去添多一副碗筷。”
饭桌上,沈舒棠给夏悠悠夹了一块肉,“夏姐姐,给你吃。”
夏悠悠先是看向江怡,而后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谢谢棠棠。”
“不客气。”
沈舒棠奶声奶气的模样,让人生不起半点嫌弃。
沈舒棠也给江怡夹了一块,真真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饭后,沈舒棠许是累了,江怡让她在自己床上睡,掖了掖被子,把门带上,她转身就看到夏悠悠准备出门返公司。
“悠悠……”江怡喊了她一声。
夏悠悠却有些含糊和躲避,“江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上班。”
江怡知道她还在消化这件事,本想和她说开的话咽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悠悠回去上班后,江怡陪着沈舒棠睡了会。
约莫睡了一个多小时,江怡再次醒来就瞧见沈舒棠弄着手机。
以为她在玩游戏。
正好趁这个机会她问问沈舒棠的意见,“棠棠,你觉得夏姐姐怎么样?”
沈舒棠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疑惑问,“夏姐姐?”
“嗯。”
沈舒棠:“夏姐姐好漂亮,她说下班回来给我买小蛋糕。”
江怡没想到夏悠悠还做了这些事,“那……以后要是妈咪和夏姐姐在一起——”
“啊,妈妈怎么挂电话了?!”
沈舒棠一声惊呼,江怡后知后觉拿过她手里的手机,才发现刚刚沈舒棠在和沈司云通着电话。
那她岂不是听到她刚刚说的了?
“妈咪,你刚刚说什么?”沈舒棠放下手机扑到她怀里,坐在江怡腰上,“妈咪身上香香的。”
“没什么。”被这么一打断,江怡也没了心思继续问下去,棠棠和悠悠才相处不到半天,问也问不出结果。
“棠棠,想不想认识妈咪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棠棠的外公外婆。”
沈舒棠对江怡都是言听计从,“外公外婆会不会疼棠棠?”
江怡点头,“会的,他们最喜欢小孩子了。”
……
江妈妈看到江怡手上牵着的五岁大的孩子那一刻,险些晕厥过去,尤其知道这是沈司云背着江怡生了那么大一个孩子,差点没抽过去。
这离谱得……她心脏快骤停。
但孩子也是真的可爱,嘴巴还甜,一口一个“外公外婆”地喊,粉雕玉砌,尤其那眼睛和她们的女儿江怡小时候一模一样。江爸江妈陪着沈舒棠玩了会,都觉得是件贴心小棉袄。
江妈妈趁着空隙把江怡拉到一边,“女儿,悠悠知不知道棠棠?”
江怡:“我给她说了。”
“诶,不知道悠悠会怎么想。”江妈妈有些担心,“沈司云这时候把棠棠推出来肯定别有用心,她是不是想搅黄你和悠悠的事?”
“她本就这个目的。”江怡虽然很不想承认棠棠被沈司云利用,但事实容不得她否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沈司云的目的,她就是来打破她江怡平静的生活。
“妈,我会处理好和悠悠的关系,如果她介意的话,我也不强求她,她毕竟年轻,没必要把后半辈子都搭在我身上。”
15岁的年龄差,其实是个很难跨越的鸿沟。
也许因为比夏悠悠年长,她看问题会比对方考虑得更多,甚至现在她对夏悠悠都还只是一种模糊的、甚至更多的是对小朋友的感情。
她反而不知道夏悠悠对自己的感情是来源于自己哪一方面,是钟情于她江怡这个人?还是被她背后所带的光环所吸引?抑或是因为资助一事,感动于那份被救赎感。
江怡判断不清,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允许她像八年前那样冲动且敢于试错了。
……
如此过了一周,夏悠悠和沈舒棠相处融洽,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平静接受。
晚上,两人一起给沈舒棠洗澡。
江怡也是第一次当妈,育儿经验不得不去汲取,沈司云倒是给她发了份关于棠棠的喜好清单。
沈舒棠洗完澡后,江怡给她擦身子,而夏悠悠就拿过衣服给她穿上。
“夏姐姐,等下我想吃蛋糕。”
夏悠悠说:“晚上不许吃蛋糕,对牙不好,明天再吃。”
“求求你啦……”沈舒棠摇着她的衣摆,“夏姐姐——”
“只能吃一点点。”夏悠悠对她的撒娇没有抵抗力,抱着她出去,从冰箱里拿了小块蛋糕出来,“吃完得刷牙,然后好好睡觉。”
沈舒棠保证地小鸡啄米点头。
晚上九点,江怡和夏悠悠两人哄着她睡觉,从房间出来,夏悠悠欲言又止。
“江阿姨,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江怡:“怎么了?”
“我可能要请假回校了,因为有几门选修课期末考试比较早。”
“公司那边提前说了吗?”江怡沉静看着她。
“说了,我请了两周的假。”夏悠悠咬了咬唇,“过两天我就回校,机票买好了。”
“那江阿姨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夏悠悠把手搭在门把上,背对着江怡,敛下神情推门进去,背对着门站了好一会。
诺大的客厅有些安静,江怡坐在沙发上想得出神,沈舒棠的存在到底还是伤到悠悠这个孩子了。
片刻后,江怡起身敲开夏悠悠的门。
“悠悠,我们谈一谈。”有些话得说开,从她带棠棠回来那天,夏悠悠就一直逃避这个话题。
她不想再拖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露出夏悠悠高高瘦瘦的身子。
“江阿姨……”夏悠悠让她进来坐在椅子上,而她则坐到床边。
江怡没看到桌上电脑打开的花苗慈善资助网页,选择和她一样坐在床边,拉近距离,好敞开心扉说亮话,“悠悠,棠棠这件事对你的打击是不是很大?”
夏悠悠闷声闷气,“这几天相处,我挺喜欢棠棠的。”
她以前给人做家教时,从没遇到过这样可爱又漂亮还会撒娇的小孩子,沈舒棠一点也不闹腾,很乖,更不会恃宠而骄,一点熊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抛去她的母亲这一点不看,她对沈舒棠可以说是十分喜爱,但她会忍不住想,江阿姨会不会因为沈舒棠而和那个叫沈司云的女人复合。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开始难过。
江怡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可以跟你把话讲明白了,如果你介意她的话,觉得她的存在让我们没法继续下去,我可以接受的。悠悠,不要因为棠棠是个孩子,更不要因为她是我的女儿,你就把所有的委屈吞下去,你可以说出来,表达你的想法,无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江阿姨……我的确很担心。”夏悠悠声音很轻,“我不是不能接受棠棠,我是担心你以后会不会……”
夏悠悠握着江怡的双手,凝神望着她,语气恳求,“江阿姨,你哄哄我,哄哄我就能死心塌地跟着你了,好不好?”
这样她起码有一点点底气。
“悠悠……”江怡微怔,盈盈水眸里倒映出夏悠悠的脸,越靠越近。
少女的气息夹杂着初秋的凉爽慢慢渡过来。
在相触前一秒,江怡下意识微微偏过头,少女的吻落空,擦着她耳垂掠过。
“悠悠,我……”江怡有些懊恼,但她并不后悔这样做,“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小朋友,也分辨不清你对我是何种感情,如果这样哄你的话,对你,对我都不负责。”
夏悠悠眼里一闪而过落寞,“我知道了,江阿姨,你对我自始至终都是对小朋友的感情,从来没有过爱情,我该清楚的,是我勉强了你。”
相亲是她自作主张跑到江妈妈那边求来的机会,也是她打电话给江妈妈帮自己出主意,原以为有了江妈妈这个靠山就可以事半功倍,但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并不是。
夏悠悠看着手上的金镯子,她没说那天打开金镯子盒子时,其实看到了袋子里的戒指盒子,后来也从江妈妈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到原委,金镯子和戒指都是江妈妈买的,但江阿姨只说金镯子是江妈妈送的。至于戒指,她也迫于无奈收下,今天是江妈妈说的良辰吉日,可她从早等到现在,江阿姨至今都没有要自己戴上的想法。
江阿姨对自己从没有那种欲望,也没有爱情,是她夏悠悠这个人一开始就输了。
她那天听到江阿姨说,她和沈司云有十年的爱恨纠缠时,就隐隐有股空前的危机感,她以前以为可以不计较对方的过去,但十年这个数字落到耳里时,还是让她震惊了许久。
尤其当知道沈司云为了抵抗那个钟女士的设计,亲自为她生了个孩子时,她便知道自己的感情和付出有多浅薄。
不是一两顿家常小菜就能把人俘获,更不是一两句关心就能把江阿姨受伤的心暖起来。
江阿姨和那个女人曾经度过一个时代那么长,经历的风雨深刻又铭心,甚至江阿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没从那一段过往走出来。
夏悠悠回想当年初见,她其实有些记不清江阿姨当年的容貌了,只是从网上的图片隐约拼凑起来。
“江阿姨,你当年为什么会去淮西乡?”
自从知道沈司云这个人后,她去查过这个女人,才知道她的家乡发展起来有那个女人的一部分功劳。是她当年推动提高了淮西乡女童的教育程度,而她也是受益者之一。
江怡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夏悠悠一直看着自己,江怡只好告诉她,“是她当年让我跟过去。”
原来她能和江阿姨认识,是因为那个女人的一次无心举动,之后能被江阿姨资助,是因为那个女人搭建的平台。
夏悠悠眼底的光暗了暗,终于死心,“江阿姨,我能再抱抱你吗?”
江怡抱紧她,拍着她肩膀,“悠悠,我可能说话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
夏悠悠笑了笑,“不会的,江阿姨,你要保重。”
……
夏悠悠走之前给江怡留了封信以及一个金镯子。
信里说,她感谢江怡以前的资助栽培,更感谢这三个月以来她们的点滴相处,她很遗憾不能继续和她走下去了,金镯子她没有福气戴下去,希望她和棠棠要好好的,她有空会回来看她。
江怡看着这封信,叹了口气。
沈舒棠的出现给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房子一下子空起来,江怡带着沈舒棠回爸妈那住。
宋娆听闻她的事件后,也颇为咂舌,不过孩子到底是无辜,两家的大人对沈舒棠是喜欢的,一来二去窜门,也渐渐熟悉起来。
这天,宋娆拜托她去接一下宋沉烟,江怡想着两个孩子兴许可以认识一下,便带着沈舒棠一起过去了。
“棠棠,这是宋沉烟宋姐姐。”江怡把人接到后,带着两个孩子去逛商场,在一家琳琅满目的零食店逛了许久。
沈舒棠对喜欢自己的人都很友好,照单全收的心态,时而牵牵江怡的手,时而牵牵比她大三岁的宋姐姐。
一盒糖吃到最后只剩两颗的时候,宋娆来接宋沉烟了,她要带宋沉烟去医院体检,江怡给两个孩子一人一颗分好,看着她们离开。
江怡打算问沈舒棠还要不要继续逛,沈舒棠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沈舒棠手里拿着那颗糖,“妈咪是不是也把宋姐姐当女儿看?”
江怡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沈舒棠:“因为你对她和对棠棠一样好。”
“我不是说我嫉妒宋姐姐,我也不是要阻止妈咪对宋姐姐好。”
沈舒棠头越来越低,“可是宋姐姐不是妈咪亲生的,为什么要一样对待呢……我能不能希望,以后妈咪把最后两颗糖都给棠棠,棠棠想要妈咪一点点的偏爱。”
偏爱……
江怡看着眼前这个和沈司云十分相像的沈舒棠,仿佛听到了当年沈司云被她妹妹假冒时急不可耐找到自己,要求自己对她毫无理由地偏心。
但她当时并没有答应。
“棠棠。”
“妈妈!”
两道声音一近一远响起,江怡望着沈舒棠从自己面前跑开,身后传来高跟鞋响。
“妈妈,棠棠好想你。”
沈司云把沈舒棠抱起来,瞥了眼背着她的江怡,“妈妈也想你。”
沈舒棠把手里的糖给她,“妈妈吃糖吗?”
沈司云挑眉,“你问问你妈咪吃不吃。”
沈舒棠回头喊江怡,“妈咪,吃不吃糖?棠棠给你剥好了。”
江怡不想看到沈司云,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说,“棠棠吃吧。”
沈舒棠便又把糖举到沈司云嘴边,但沈司云却摇头,让她吃。
沈舒棠心满意足把糖吃下,继续搂着沈司云的脖颈,“妈妈,刚刚妈咪把最后两颗糖分给了我和宋姐姐,你能不能让妈咪以后把最后两颗糖都给棠棠,棠棠只想要一点点偏爱,就一点点。”
为了不让人认为她自私,沈舒棠用小手指强调只是一点点。
沈司云的目光从沈舒棠脸上,落到江怡身上,上前单手把江怡搂住。
“江怡,能不能给我和棠棠一点偏爱?”
第126章 我们九年没有玩过了
江怡被人抱在怀里,有些僵硬,周身是沈司云淡淡的白麝香,她肩头一侧是沈舒棠,嘴里的糖果香飘过来,裹夹着小孩子身上独有的爽身粉香气。
“江怡,女儿问你呢。”
江怡看向沈舒棠,实在顶不住沈舒棠小鹿般希冀的眼神,开口道,“妈咪答应你,以后最后两颗糖都给棠棠。”
沈舒棠眼睛弯了弯,倾身过去在江怡脸上亲了一口,“妈咪最爱棠棠了。”
江怡无奈笑。
“我呢?”沈司云问她。
“你什么?”江怡抬头看进她深邃的眼里。
沈司云静静看她,江怡目光微闪,扯开话题,“棠棠要不要去逛逛?”
沈舒棠点头,“好啊,妈妈妈咪一起去。”
三人路过一家猫咖,沈舒棠奶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妈妈妈咪,修猫!”
沈司云去买票的功夫,江怡蹲下给沈舒棠换上套上防菌鞋套,又抱着她去水龙头下,挤杀菌洗手液洗了洗。
白白嫩嫩的小手在掌心里乱晃,江怡让她洗干净一点。
“妈妈快过来洗手。”沈舒棠站在江怡下面,转头喊着沈司云快过来。
“来了。”
沈司云伸手到白色水柱下,下面是江怡和沈舒棠浮着泡沫的手。
江怡时不时碰到对方的肌肤,神情略复杂,快速洗过沈舒棠的手,擦干净,拉着她进猫咖。
猫咖里的人不多,但猫不少。
沈舒棠一眼相中了一只白白胖胖的英短蓝白,抱着它坐到小椅子上,“你们快过来看,它好可爱。”
英短蓝白一动不动坐在沈舒棠的双腿上,任由她抚摸。
江怡一直担心沈舒棠会不会被咬,看到这只蓝白温顺得很,也就放下心了。
沈舒棠弯腰拿脸贴了贴猫儿的背,毛茸茸的背部让人简直爱不释手。
店家给了个小罐头让她喂,沈舒棠跃跃欲试,把猫递给江怡,自己拿起小罐头一勺一勺喂给小猫吃。
江怡看她认真的模样,嘴角隐隐勾起,许是蓝白屁股太大了,江怡不由得伸手去摸,摸了之后还不尽兴,下意识拍了两下。
满足了!
江怡抬头去看一旁坐着看过来的女人,对上她好整以暇的视线,愣了几秒,后知后觉想起来她曾经也拍过小猫屁股,甚至邀请沈司云一起享受这个过程。
但沈司云拒绝了,因为她说她不拍别人的屁股。
言外之意便是,她只拍她江怡的屁股。
江怡脸色微微涨红了些,不自然地把手从小猫屁股上撤走,希望沈司云已经忘了这种事。
“妈妈妈咪,我可以养一只小猫吗?”沈舒棠突然昂起头来,一头乌发扎着一条鱼骨辫,又卷又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看着她们。
四岁半大的孩子还有几分婴儿肥,和其他同龄人相比,她的眉毛轮廓已经显现,和扑闪扑闪的眼睛组合成一张美人脸。
江怡看向沈司云,她主要是担心沈舒棠有没有过敏原。
沈司云:“可以,你妈咪以前也喜欢蓝白,养了之后你得负责。”
江怡眼神微滞。
沈舒棠眼里亮晶晶的:“妈妈,什么时候有啊。”
沈司云:“过两天。”
沈司云说的两天那就真的是两天,沈舒棠放心了,把罐头喂完后才依依不舍离开。
只是才刚出门,沈舒棠就被商场上一排少女粉娃娃机迷了眼,走都走不动。
“妈妈,我要抓娃娃。”沈舒棠拉着江怡和沈司云过去。
沈司云:“你不行。”
沈舒棠斗志昂扬:“我可以!”
江怡就看到沈司云红唇勾起,莫名有几分看不起的意味,过去给她充游戏币。
一篮子游戏币少说有几百枚,然而过了十来分钟,篮子少了一半,沈舒棠手上半个娃娃影子都没有。
“妈妈……”沈舒棠转过头看沈司云,接着把目光落到江怡身上,开始瘪嘴,“妈咪呜呜,我抓不到。”
江怡觑了沈司云一眼,上前去哄人,“棠棠不哭,妈咪给你买。”
买字一说出来,江怡就听到身旁几不可闻的一声噗笑。
江怡面上微恼,蹲下来给沈舒棠捋了捋垂下来的碎发,沈舒棠止住哭意,“妈咪不能给我抓吗?”
“这个……”江怡支吾,“也不是不可以,我试试吧。”
江怡先是看了看四周经过的路人,发现没人注意她这边两个30多岁的大人玩娃娃机之后,才伸手投了枚游戏币。
江怡眼神盯着里面的爪机,一边谨慎操控着外面的操纵杆,沈舒棠满怀希望地巴巴看着。
“妈咪加油!”沈舒棠几乎把脸蛋凑到娃娃机玻璃上了。
抓空。
抓空。
还是抓空。
沈舒棠眼里的希冀就这么一点点湮灭,江怡惭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好了棠棠,重在参与,妈妈去给你买吧,要多少给你买多少。”
“我想要抓的。”沈舒棠把目光投在了沈司云身上,摇着她的手,“妈妈,你帮帮我嘛,好不好……”
沈司云看透她似的,屈尊降贵走过去,把手搭在操纵杆上面,“把手放上来。”
沈舒棠个子小,站在她前面完全不占地方,那小手放在操纵杆上面,沈司云握着她手给她抓娃娃。
“抓到了抓到了!”沈舒棠直勾勾望着爪机把她心心念念的小粉猪抓了起来,随着爪勾一晃,晃到了出口掉落下来。
沈舒棠立马弯腰去拿:“小猪猪!”
她转过头炫耀时朝江怡递过去:“妈咪,快看,我抓到了!”
江怡捧场鼓掌:“真厉害。”
沈舒棠把粉猪给江怡拿着,转头继续,“妈妈,我要玲娜贝尔。”
娃娃越抓越多。
江怡不得不去给她找一个大袋子装着,沈舒棠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个同样不会抓娃娃的妈咪,直直昂起头来,对她头顶上的沈司云说:“妈妈教一下妈咪吧,她也不会。”
江怡见沈司云看过来,手顿了顿:“不用了,棠棠,妈咪不会也没事。”
她又不爱玩。
“来嘛来嘛,妈咪学会了以后就可以教棠棠了。”沈舒棠从沈司云手臂钻出去,拉着江怡来到娃娃机前,把她推了过去,“妈妈,快教教她。”
说罢,沈舒棠从江怡手上接过装了一大袋娃娃的袋子,好让江怡专心学。
江怡被赶鸭子上架似的推到沈司云怀里,余光瞥着娃娃机里面的娃娃,闪过几分不自在。
她要是有那么好的动手能力就好了,不至于被人看扁。
“棠棠,我自己来好吧,我自己学。”江怡想走开,不料指尖一紧,刚刚转向外面的身体被人带着转向里面。
掌心抵着操纵杆,手背上被一只细手覆盖,乍一看好像十指紧扣,热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手背、手臂、后背,还有脖颈,都是沈司云的温度。
沈司云在她颈子一侧淡声开口:“我们九年没有玩过了。”
上一次玩,是九年前,是她们感情还没有破裂的时候,也是她们热恋的时期。
而江怡一如既往不会抓娃娃,但如今她们却有了个孩子。
江怡心神微晃,视线怔怔看着眼前娃娃机倒映出来的模糊人影,这一幕仿佛回到九年前。
那时候沈司云虽然忙,但总会陪着自己,做许多幼稚又甜蜜的事,直到后来她越来越忙,忙到逛个超市都能把她丢下去谈客户。
“又一个!”沈舒棠在出货口蹲着,一边揪着袋口,一边一手拎一个,进货般塞进去,“这是妈咪抓的。”
“在想什么?”沈司云把头靠近她细白的颈子,闭眼轻轻嗅了一口,“江怡,我们重新谈一场恋爱吧。”
弥补她们以前错过的岁月。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反倒是掌心握着的手抽走了,沈司云定神盯着她侧脸。
沈司云:“不愿意吗?”
江怡垂眸,声音寡淡:“我不愿意,我不想和你谈恋爱了。”
“沈司云,我们就这样吧,哪天你要见棠棠,跟我说,我送她到你家,或者我们约定时间,比如周日到周三,棠棠在你那边住,周四到周六棠棠在我这边住。”
江怡把她挡在一侧的手拉开,牵起沈舒棠的手,一边提着那一袋娃娃准备离开。
“棠棠,该回去了,外婆给你煮了你喜欢吃的菜。”
沈舒棠啊了一声:“那妈妈呢?”
江怡头也没回:“她自己回去。”
沈司云朝着回过头来的沈舒棠扬了扬手,和她道别,目光一直落在江怡纤薄的背上。
……
晚上,饭后,沈舒棠和江妈妈江爸爸一同在客厅看电视。
以前江妈妈会追大型宫斗剧,每天准点看,连江爸爸都没有权利看别的频道,但沈舒棠一来,江妈妈口味就变了,变得爱看动画片。
“外公外婆,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妈妈?”沈舒棠洗过澡后,有股奶香味,她蹭着江妈妈,搂着她胳膊,撒娇道:“为什么啊,我妈妈好厉害的,能不能下次让她住进来?”
江妈妈被她摇得心都化了:“棠棠你小孩子不懂,这是大人的事,你要问就问你妈咪。”
江妈妈心里还是有气,毕竟沈司云耽误她女儿八年,前两年就不说了,后面八年是人干的事?订了婚就什么不管不顾了,哪有人做得那么过分?
“哦,那我去问问妈咪。”沈舒棠穿上粉色兔儿鞋,跑去找江怡。
江怡刚洗漱完,擦着头发出来,余光瞥到棠棠爬上床的身影,“棠棠要睡觉了吗?”
“没有。”沈舒棠坐在她旁边,“妈咪,能不能让妈妈过来一起住?”
“不能。”江怡回绝了她。
沈舒棠讶异:“为什么呀?”
江怡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很忙。”
沈舒棠半信半疑,眼睛瞟到江怡因为吹头发而弯腰露出来的肩膀,呀了一声:“妈咪,你肩膀上怎么会有牙印?谁咬的?”
江怡还没反应过来,肩头便被一只小手摸了过来,赶忙把她整个人拉到怀里,“棠棠……你看错了。”
“怎么可能?!”沈舒棠不相信,扒拉开江怡的湿发,“你看,就是牙印。”
江怡还在考虑用什么借口糊弄过去,沈舒棠想起来什么似的,“妈咪,妈妈肩头上也有一个牙印。”
“……”
江怡语塞,她能不知道牙印从哪来?当年被沈司云连着咬了同一个地方,每一次都咬出血,要多狠心就有多狠心。
“棠棠,一边玩去吧,妈咪吹头发。”
沈舒棠倒是乖乖地,没有再去烦她,等江怡忙完,躺上床时,她才凑过去,亲昵地搂住她脖颈,“妈咪,妈妈说过两天给我买小猫,我们是不是得给她起个名儿?”
黑暗里,江怡亲了亲她额头:“那就起吧,棠棠要起什么名?”
沈舒棠还没上学,不认识几个字,想了许久,才憋出来两个字,“猪猪。”
因为她有个粉猪公仔。
沈舒棠:“大名叫沈猪猪,小名就叫猪猪。”
江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很用劲地憋住笑,“不错。”
沈司云要是知道她多了个同姓亲戚,应该会很高兴,虽然物种不一样。
“妈咪,你会不会吃醋?”沈舒棠忌人忧天抱紧她,“要是以后妈妈不要我,我就和猪猪一起改姓。”
江怡:“嗯??”
沈舒棠:“跟妈咪姓,叫□□猪好不好?”
……
两天后,沈司云果不其然带来了一只三个月大的小猫,品种是蓝白英短,据说性情比较温和。
江怡打开门看到她那一刻,就知道沈司云肯定有过借这只猫上门拜访的想法。
全家除了沈舒棠满脸高兴外,其余人看到沈司云,都是各有心思。
江妈妈碍于沈舒棠和江怡的态度,没怎么给沈司云脸色看,但也说不上热情。
毕竟再热情的心经过八年,都给浇冷了。
“女儿,我和你爸去菜市场买菜了。”本着眼不见心不烦,江妈妈索性借口出门。
这一下子,屋里就只剩下江怡和沈司云,沈舒棠以及一只小猫。
“品种猫可能比较娇气,你得帮着棠棠多看看它。”沈司云把一份文件递给江怡。
“这是我收集来的关于养猫注意事项,只要不出门,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它血统比较纯,父母往上几代都没有遗传病,母猫给她进行过社会化教育,会使用猫砂盆。主食性的干粮、冻干我已经给它屯了,宠物零食偶尔给它尝点,不能多吃,容易挑食。”
江怡想过去和沈舒棠一起看看猫,谁知沈司云拦住她就是一通叮嘱,她瞥了她一眼,抿唇接过她的文件,“我知道了。”
“棠棠,现在别去看它。”沈司云把她抱起来,往外走,经过江怡时,停下,红唇深抿,“它刚到家会害怕,让它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跟妈妈下去拎它的猫粮和玩具。”
“江怡,一起下去?”沈司云目光静静落到江怡柔静的面容上。
沈舒棠狐疑看向江怡,“妈咪不一起吗?”
江怡顶着这两人的目光,不得不答应。
电梯里,沈舒棠邀功似的开口:“妈妈,我给小猫起了个名儿。”
沈司云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江怡,“叫什么?”
沈舒棠:“沈猪猪。”
沈司云:“你再说一遍,它叫什么?”
沈舒棠:“沈猪猪啊。”
沈司云目有不善:“谁起的?”
沈舒棠:“是我,好听吗?”
“不好听。”沈司云面色冷了冷,“改掉这个可笑的名字。”
沈司云依旧对她的姓氏,她的宗族,甚至她的领地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归属意识。
沈舒棠错愕啊了一声。
江怡遏制不住笑出声,拉过沈舒棠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手搭在她小小的肩膀两侧,眉眼温淡。
“棠棠,她既然不想要猪猪跟她姓,没关系,以后可能要改叫陈猪猪,李猪猪或者别的猪猪了。”
沈舒棠不明白:“为什么叫陈猪猪、李猪猪?”
“棠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找一个愿意让猪猪跟她姓的姐姐,接纳它。”
沈舒棠还是不明白,但沈司云却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江怡这是要找一个把她自己、女儿、还有猫一起接纳的野女人。
“不用改了。”沈司云冷冷瞪了一眼江怡,“姓沈。”
第127章 法喜寺
“妈妈,是仙女棒!”
从楼下搬上猫的猫粮、猫砂、玩具等用品后,沈舒棠就迫不及待打开猪猪的玩具,看到里面的仙女棒,欣喜叫嚷起来。
仙女棒还缀着流苏和闪闪发光的镭射彩带。
沈司云在给猪猪安装有成年人高的猫爬架,穿着休闲的浅色长裤,一条细皮带系在腰间,衬得她人又瘦又高挑,上半身穿着白色衬衣,一条细项链和极简的复古漆色方耳钉,整个人和这么一个安装工作组合在一起,极其不搭,但又神奇地合理。
因为还不能逗猫,沈舒棠晃了两下仙女棒后,凑到沈司云面前,给她递一些小组件。
如果不是因为棠棠,江怡很难想象这么一副画面。或者说很难想象沈司云那么平易近人。
要知道,江妈妈江爸爸对沈司云,乃至她背后的沈家至今都保持着对上位者的距离感,就像是不在同一个阶层,哪怕她们家已经比十年前富庶百倍,哪怕她们家曾经出过一个影响力颇广的乐坛天后。
“给。”江怡给沈舒棠倒了杯水,顺便也倒了杯给她。
沈司云一愣,红唇浅浅勾起,接过,喝了一口,把杯子递还给她。
还回去时候,两人指尖碰到一起。沈司云多看了两眼,江怡熟若无睹,转身走向茶几放回去。
江怡让她们母女两在客厅安装猫爬架,自己则窝在沙发里,翻开那份养猫文件。
目录有也就算了,她就当是职场人的职业通病,翻开后还是图文并茂,尤其是猫可能会患上的各种病,如猫藓、猫鼻支、猫瘟、孢疹病毒等,她都给了标注和相关辨别图片。
一时间,江怡不知道她是给自己看还是给沈舒棠看的,她江怡又没有阅读障碍。
江妈妈打来电话,让她自己看着要不要做多一个人的饭,他们已经在菜市场。
江怡回头看了眼沈司云,犹豫着。
“妈妈,你等下会在这里吃饭吗?”江怡犹豫不定时,沈舒棠倒是开了口直接问。
沈司云停下手中的活,视线在眼前的棠棠和沙发上的江怡之间徘徊,“你问问妈咪吧,问她愿不愿意多做一个人的饭。”
“哦……”沈舒棠当即就回头看江怡,江怡微微侧过头,不去看她们母女两,垂眸对着手机说:“妈,买多点菜吧,棠棠的意思。”
江妈妈知道她的意思了,朝着挎着菜篮的江爸爸无奈耸耸肩,“女儿说再买两个菜。”
江爸爸上了年纪不怎么爱说话,背着手看向其他菜档,“……买就买吧。”
江怡平常不大喜欢做饭,尤其炒菜,每每听到热锅里油热起来的声音,就能脑补溅到自己身上的画面,所以一般都是江妈妈掌勺,她没什么事就会提前给准备一下。
江怡去淘米,放到电饭锅里。江妈妈担心回去晚了,让她先把冰箱里的西红柿和丝瓜切了。
“好,我知道了。”江怡挂完电话,从冰箱里拿出三个西红柿和两根丝瓜。
洗干净后,放到砧板上,江怡转身去拿瓷碟,一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司云过来了,手上还拿着菜刀。
江怡:“你要做什么?”
沈司云手上已经开始动刀切,“我其实也会做饭,要切丁还是切块?”
“切丁,棠棠喜欢吃番茄炒蛋。”江怡自动忽略她前面半句,把两个瓷碟搁到她旁边。
“嘶——”
一声低嘶从沈司云嘴边溢出,江怡皱着眉看向她抬起的手,上面一道口子冒出几滴血。
“没事,我冲一下。”沈司云见她神色不明,主动装作没关系,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江怡头也没回直接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厨房里。
沈司云听着她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慢慢关上水龙头,眼里黯了黯,拇指捏了捏上面的伤口,被她压出几分疼来。
继续切剩下的西红柿和丝瓜。
没多久,沈舒棠进来,“妈妈,把手给我。”
沈司云瞥了她一眼,瞧见她手上的创可贴,把手伸了过去。
“妈咪说你切到手了,让我过来给你包扎。”沈舒棠认认真真撕开包装,正要贴上去。
忽的,沈司云手指蜷缩,沈舒棠贴歪,着急叫嚷。
“棠棠,去跟妈咪说,你贴不好,让她过来贴。”
沈舒棠怔怔抬起卷翘的眼睫,看到沈司云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似懂非懂,“好,我这就去喊妈咪。”
“等等。”沈司云喊住她,“加多一句,说我很疼。”
沈舒棠领命出去找江怡。
“妈咪,我创可贴贴歪了。”沈舒棠抱住江怡的腿。
江怡转身找新的一片创可贴,随口问起:“怎么会贴歪了?”
“就是贴歪了,我也不知道。”沈舒棠看她准备进厨房,拉住她,煞有介事说:“妈咪,妈妈还让我告诉你,她很疼,想让你给她呼呼。”
“……”
江怡身形一顿:“她真这么说?”
沈舒棠重重点头:“对!”
江怡神色复杂,带着创可贴进去,嘴角掠过一丝讥诮。
真会利用小孩子。
厨房里,沈司云把丝瓜切好,摆放到碟子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红唇隐隐勾起,又快速收敛起来。
“沈司云。”江怡走到她面前,低眉顺眼撕开创可贴包装,“把手给我。”
沈司云瞧见她的腰微微弯曲起来,嗯了一声,把手递过去。
江怡给她仔细贴上创可贴,差不多贴好的时候,沈司云酝酿着给她道个谢。
谁知江怡先一步开口:“棠棠说,你让她跟我说你很痛?”
沈司云:“……”她就知道棠棠不靠谱。
“我没说过。”沈司云干脆否认。
江怡睨眼看她:“那就是不疼了?”
沈司云深深看她,那句不疼不知为何反倒说不出口,脑海里再一次闪过看到江怡和夏悠悠在蛋糕店里的画面,夏悠悠切到手,江怡是会心疼到亲口去止血。
“江怡,如果我说疼,你会怎样?”
“你想我怎样?”江怡把包装纸扔到垃圾篓里,将问题抛回给她。
然而一转身,几乎贴在沈司云身上,江怡懵得后退了两步,暗恼。
“江怡,我想让你亲亲。”
“!”
江怡猛地抬起眼,先是惊诧,而后看到沈司云凝重认真的神情,攥紧了指尖,嗓音冷了冷,透着几分恼意,“你就想着吧。”
沈司云看着她背影离去,失落一闪而过。
……
江怡和她约定下周开始,周日到周三沈舒棠去沈家住,周四到周六在她这边。
省得沈司云每次总找借口上门看沈舒棠。
沈舒棠被送过去的第二天,江妈妈和江爸爸明显地精神不振,饭都吃不好。
江怡带他们出来爬山散散心,两老心情没那么郁闷了。
山下人还挺多,山上有个法喜寺,很多人慕名而来,江妈妈觉得得去拜拜。
“指不定拜了之后,就遇到那个人呢,对吧,女儿?”八年了,江妈妈依旧为她的终生大事操劳。
江怡却不太赞同:“妈,棠棠都五岁了,之前相亲都那样了,有女儿还能好到哪里去?”
“有女儿怎么了?”江妈妈坐在一块岩石上,喘口气,“那个沈司云肯让棠棠跟我们姓吗?说是你女儿,以后棠棠长大了还不是要在她那边做事,管理公司什么的,亲也只会跟她那边更亲一点,这耽误的是谁,是你啊,一个孩子就把你拴住了。”
江妈妈可惜道:“早知道当初就让你和悠悠的事先订下来,现在好了吧,沈司云把棠棠推出来,直接把你们的好事搅黄,悠悠多好一孩子啊。”
“妈……”江怡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喝口水。”
江妈妈:“来都来了,顺便上柱香怎么了?”
江怡无奈:“上上上。”
法喜寺黄墙黑瓦,高低错落有致,香火鼎盛。
摸字墙边有不少人在摸字,求的是一个所愿皆所得。
江妈妈从旁人打听到是这个意思后,果断让江怡上去摸个字。
江怡挤着人群进去,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外的爸妈,正给她拍照,江怡颇为无奈,这有什么好拍的。
江怡抬眸看着这块字碑,心中虔诚祈祷,抬手落向“喜”字。
然而,在落下去那一刻,手背上跟着落下另一只手。
江怡睁开眼看向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主人,是一个女人,一头短发,一侧头发完全别在耳后,露出一个银色的耳环,另一侧短发有些卷,半遮住颧骨。
虽然是短发,但更显得她高挑成熟,而且她的女性气质特别强烈,强烈到江怡一看就觉得她不太直。
“抱歉,我不知道你也要摸这个字。”那人站在一侧,略带歉意说。
江怡把手缩了回来,摇了摇头,“没事。”
江怡正要下来,谁知脚下一崴,手臂被人拉住。
“小心。”
江怡有些尴尬:“谢谢。”
……
从法喜寺回来没多久,江妈妈就开始给她张罗相亲。
谁知道亲还没相上,车就在路边抛锚了,江怡看着路不远,索性下车自己走过去。
快到地点时,高跟鞋鞋跟不小心卡在门店前的一个角落里,江怡想用力拔起来,却发现鞋跟断开,这下她不敢随便乱动了。
断掉的话,真的很丢人。
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江怡甚至后悔答应妈妈出来相亲,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时间要到,江怡索性给那个人发消息说来不了。
“江怡。”
突然熟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江怡面色僵硬,缓缓转过头,沈司云的脸就这么撞进视线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司云看她打扮精致妥贴,最近又没什么工作上的饭局,红唇不自觉抿紧。
江怡目光微闪:“我和朋友吃个饭。”
沈司云追问:“什么朋友?”
江怡提了提脚,还是没能拔出来,脸色拉下来,“沈司云,你管那么宽么?我出来吃个饭也要——”
话音止住,江怡愕然看着她蹲下来,手抚上她脚后跟,用力把高跟鞋拔出来。
“断了。”拔是拔出来了,但高跟鞋也报废了。
江怡一只脚高一只脚矮地站着,不稳,眼看要往后摔倒,千钧一发之际沈司云把她拽回来。
“沈司云,你把我鞋弄坏了!”江怡气急败坏,“我怎么回去?车还在几百米外抛锚了!”
这一声引得路人频频看过来,江怡脸上尴尬,借着沈司云的身体挡了挡自己的脸。
“站稳。”等路人走后,沈司云蹲下来给她解开高跟鞋扣子,“我背你回去。”
“背我?”江怡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紧身牛仔裤,还好不是裙子。
不对,这不是背不背的问题。
这是丢人和更丢人的问题。
江怡头疼扶额,那么大的岁数,学人家小年轻背人,只会让人笑掉大牙。
“沈司云,不用,我自己走回去。”江怡冷静分析了一遍,先去附近鞋店买双新鞋,再回去,她顶多丢人丢一会。
说着江怡就要弯腰重新把鞋回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脚不稳,竟然直直摔向沈司云的背。
沈司云差点被她撞倒,好在及时稳住,将她背了起来。
江怡连忙解释:“沈司云,我、我不是……”
沈司云把她的高跟鞋提到手里,“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事。”
“……”她根本就没想让她背。
沈司云往上托了托,正转身准备离开。
“阿姨,江怡是出什么事了吗?”一道身影从门口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通话,“她说她有事来不了,我有些担心……没事,阿姨,相亲可以改天。”
江怡猛然一僵,她回头朝门口看去,大概因为离得比较远,而她们站在光影下,那个人没有发现江怡就在她面前不远处。
江怡望着那个短发侧脸,惊觉是在法喜寺遇到的女人,心里暗道一句这世界真小。那人打完电话后,便左转离去,江怡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对方看到她现在在这里丢人。
腿弯忽然一紧,江怡不得不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到眼前的沈司云身上。
“相亲?”沈司云意味不明冷声问,“不是说和朋友吃饭?”
江怡手搭在她双肩上,淡声说:“我顺便相个亲。”
“以后不许再相亲。”沈司云迈开步子走,然而走了两步,她蹙眉回头继续看那个女人背影,盯了几秒,脸色骤沉。
“江怡,她是不是你在法喜寺遇到的那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江怡微诧。
沈司云用力捏了捏她腿骨,江怡疼得低叫趴在她背上。
“棠棠把你妈拍的照片发给我了。”沈司云按下不舒服,“你们可真有缘分,转头相亲相上了。”
江怡抵着她的背,离她远了点,盯着她侧脸,忽然凑到她耳边,用平日里温柔缱绻的嗓音落下一句。
“沈司云,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天意,佛祖派她来到我身边……替代你。”
第128章 为了哄人
身下的女人好半晌不出声。
江怡正要说把自己放下来,她走回去不用她背。
这时沈司云出声了,嗓音含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江怡,我不信天意。”
江怡一愣,沈司云背着她走起来,步履平稳,薄背下好像蕴含了一股力量,透过肌肤,传到她指尖,叫她失神了片刻。
路灯昏黄,沈司云背着她经过岸边,江风微拂,江浪涛涛。
许是太晚了,江怡有些困,迷迷糊糊枕在沈司云肩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司云把人背到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江妈妈来开门,客厅里的灯光照落下来,打在她们身上。
“这……江怡?”江妈妈惊诧。
沈司云:“车在路上抛锚,她睡着了。”
江妈妈让她快进来,她就说怎么一直打不通电话。
沈司云背着江怡走进卧室,棠棠在里面正要睡下,一抬头看到妈妈背着妈咪进来,她差点高兴地叫出声。
沈司云让她别出声,沈舒棠果然就不出声了,看着沈司云把江怡放到床上,在一旁帮忙掖被角。
“妈妈,你要走吗?”沈舒棠看到她放下江怡后转身出去,不由得问。
沈舒棠今天刚被沈司云送过来,尽管知道她要回去,还是不免难过。
她以为她们已经和好了。
“嗯。”沈司云回过头,看了看睡在沈舒棠旁的江怡,目光移到沈舒棠身上,走过来,弯腰亲了亲她脸颊,“棠棠,你要好好照顾妈咪,知道吗?”
“好。”沈舒棠有些闷闷不乐,“你怎么还没把妈咪哄好?”
“因为……妈妈以前做了太多错事,她还没消气。”
江怡眼睫颤了颤,放轻呼吸假寐,听着母女俩的对话。
“唔……”沈舒棠皱着小表情,“你真的有哄她嘛。”
沈司云沉默。
沈舒棠给她传授经验:“多亲亲她,抱抱她,妈咪就会很开心了。”
“好,我记住了。”沈司云失声哑笑,“快睡觉。”
沈舒棠躺下,看着沈司云起身离去,关上门,彻底看不到她背影,沈舒棠静静地发呆了一会,有点难受,她不喜欢这种分别,转身抱住江怡,窝在她怀里。
江怡睁开眼,看着怀里的棠棠,因为怕被妈看到尴尬,她索性一直装睡,其实她在沈司云按响门铃的时候就醒了。
揉了揉沈舒棠柔软的头发,阖上眸睡过去。
……
翌日,沈司云让人把她抛锚的车修好开回来了,她的高跟鞋也重新买了一双寄过来。
江怡签收的时候,心情颇为复杂。
江妈妈以为她网购了什么,喊她签完快递快过来,“女儿,昨天相亲那个人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她要对一下时间,人家比较忙。”
江怡垂眸看着手里的高跟鞋,合起来,“妈,要不推了吧,我不想相亲了。”
江妈妈愣了愣,当即就想到昨晚的事,“你是不是……”
江怡知道她要说什么,在她捅破前打断她,“不是,我只是想到,其实一个人也挺好,这样我也能陪在你们身边。”
“哦……”江妈妈半信半疑,“我先给你聊着,人家正好一时半会也没空。”
初秋一来,夜里变凉,下半夜沈舒棠发起了高烧。
呢喃叫着“妈妈”,江怡一开始以为她在说梦话,直到伸手摸到她肌肤,才发现整个人温度高得不正常。
“棠棠?棠棠?”江怡根本不不得身上穿着睡裙,直接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江妈妈听到动静,起床帮忙,“穿件衣服!棠棠怎么发高烧了!我抱她,你先下去开车!”
凌晨的海柘市,晨露弥漫在马路两侧,灰蒙蒙的。
医院里,沈舒棠终于退了烧,在吊着点滴。
江怡惊魂不定的心稍稍放下,让江妈妈回去休息,这里她来看。
“妈咪……”沈舒棠在病床上躺着,小脸苍白,“我想要妈妈。”
江怡心疼她:“我给她打电话,喊她过来。”
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等了片刻才听到对面传来沈司云的嗓音。
沈司云正在开会,当着一大帮人暂停会议,接电话:“怎么了?”
江怡咬了咬唇:“棠棠发高烧了。”
趁对方询问前,江怡补充说:“已经送医院了,人没事,就是……棠棠想见你。”
“人没事就好。”对面说。
江怡不知道她的意思,余光瞥到沈舒棠希冀看着自己,她又不能不问出个结果,只好拐弯问:“你现在在做什么?”
“……开会。”
江怡心里沉了沉,约莫知道她的意思了,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让棠棠听到结果,“那……你先开会吧,棠棠这边,我来哄。”
“我现在过去。”
突然,沈司云一句话又让江怡重新燃起希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眼里亮了几分,可这份希望转瞬即逝,她开始担忧起来,“你的会怎么办?不开了么?”
沈司云又称工作狂不是瞎说的,在位至今几乎全年无休,无论大小会议,她从不缺席。至于谈客户什么的,她八年前就领略到了。
在听到她说开会那一刻,她甚至都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因为只有一种结果。
事业和感情,她从来只会选择前者。
尽管知道她身上担子很重,肩负着一个家族的企业兴衰,但她还是会因为不被选择而感到失落。
“司芸,你来接着开会,我有事先走一步。”
“啊,好。”
电话里传来简短的两句对话,江怡就知道她不是不开,而是把会交给妹妹主持。
好吧,这也算是一种让步。
挂完电话,沈舒棠连忙问她:“妈咪,妈妈是不是来不了了?”
“不是,她正在过来。”江怡安慰她,“棠棠饿不饿?”
“有点饿。”沈舒棠摇着脑袋,朝江怡伸出手,“妈咪,你把手机给我,我要和妈妈打个视频电话,让她过来给我带点吃的。”
她的儿童手表没带在身上,打不了给沈司云。
江怡给她,看着沈舒棠和沈司云对话起来,颇有些好笑。
“妈妈,不要太想我,我没事,就是……你过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巧克力就好了。”
沈舒棠装作一副很懂事的样子,手机杵在她胸前,手背上贴着点滴的针管,圆溜溜的眼睛一闪一闪,娇嫩的肌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我昨晚没有踢被子。”
她们聊得越来越起劲,医生在门外示意江怡出来,江怡走出去,把医生的叮嘱记在心里。
等再进病房,棠棠在弄着她的手机,江怡以为她们还在聊。
然而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棠棠出声,江怡疑惑问:“棠棠打完电话了吗?”
“打完了……”
江怡:“那把手机还给妈咪吧。”
“妈咪,是妈妈!”
沈舒棠突然叫起来,江怡诧异,凑过去,“怎么了?”
江怡看过去,只见界面显示的是,而她正点进当年那个粉丝群,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在上面说过话了,群都是免打扰状态,尽管每天都有99+的消息。
她顺着沈舒棠的手指,视线落到她小手点开的群主主页上,是那个叫“怡心病”的群主主页。
而她的头像是一张繁星背景下一颗星体的近景图。
江怡感觉这个星体有点熟悉,没等她想起来,便被沈舒棠的声音吸引过去。
“妈咪,这是妈妈。”沈舒棠一脸笃定的样子,差点让江怡怀疑。
“为什么说是妈妈?”江怡问。
沈舒棠点开头像,奶声奶气说:“照片,妈妈手机里有,房间里也有,好多照片,是这颗星星的照片。”
江怡神色微变,放大了头像,盯着照片里的星体仔细端详,她想起来以前自己有颗还没命名的小行星。
因为时间太远了,她又不常看,久而久之对这颗小行星没什么印象,经沈舒棠一提醒,她恍然认出来这不就是她以前观察到的小行星么?
“也有妈咪的照片。”沈舒棠补充说。
江怡脑海一片空白,“你是说这个头像照片和妈妈房间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沈舒棠点头:“就是一模一样。”
小孩子对图片的记忆力很强,如果她说一模一样那就真的一模一样。
江怡思绪有些混乱:“在哪个房间?”
她记得上次去沈家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照片。
“在国外的家里,一整墙都是。”沈舒棠手指在手机上胡乱按,“妈妈还经常带棠棠看星星,就是这颗星星……”
星星……原来她在国外一直看自己的小行星。
江怡哑了哑,好半天说不出来,目光重新落到这个群主主页上,棠棠说这个“怡心病”的头像照片来至沈司云房里的照片。
是不是意味着这个群主背后是沈司云?
江怡努力回想当初,好像是这个群主拉自己进来,还做了许多事,成立工作室,给她辟谣,去黑料。
江怡对这个群主有印象,这个群主是个富婆,很有钱,发红包都是几千几千地发,后面几年有几次江怡在群里发红包,只记得这个富婆的运气非常差,抢到的都是小数点后面的金额。
有过深一点的交流是,她当年发行实体专辑时,经纪人建议她对粉头送一些亲笔签名的专辑,以达到固粉的目的,她当时就想到了这个富婆,每次出新专辑都会给她留一份亲笔签名的专辑。
后来她退出乐坛,不再写歌,这个人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不再继续创作了,她当时含糊过去,并没有表露真正的原因,后来再也没说过话。
可这并不能仅凭一张头像就判断是沈司云,万一只是刚好撞了头像呢?
江怡一直心神不宁,想着这件事,没多久,病房门被敲响。
她侧目望过去,看到是沈司云来了。
江怡去给她开门,沈司云果真买了巧克力给棠棠,不仅如此,还带了份早餐过来。
“饿不饿?”沈司云站她面前问,反倒一点也不急着把巧克力给棠棠。
江怡想问她是不是那个群主,没等她开口肚子便咕咕叫起来。
她从凌晨到现在,一直没吃过一点东西。
沈司云听见了,红唇浅浅勾起,拉过她的手往里面走,“棠棠,你要的巧克力。”
“妈妈!”沈舒棠高兴地想去抱她,许是动作大了,手背上的针管牵动,疼得她五官皱起来,“疼……”
沈司云上前给她检查情况,好在没有回血,“不要乱动,棠棠。”
江怡看她把早餐布出来,是香甜软糯的小米粥,以及新鲜的灌汤包,和一屉小笼包,都是她爱吃的。
长睫下划过细微的情绪,走过去坐下。
“沈司云,要不要一起吃?”动筷前,江怡客气问她一句。
“不了,你和棠棠吃吧。”
点滴吊完,沈司云给棠棠办理出院手续,江怡跟着她的车回去。
在医院走之前,棠棠吃了一次药,在路上她就困了,频频打哈欠,没一会便在江怡怀里睡着。
江怡抱着棠棠在后座坐着,沈司云开车,没了棠棠活跃气氛,一时显得车内有些安静。
“沈司云,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江怡臂弯里枕着沈舒棠的小脑袋,小胳膊小腿的,让人忍不住去摸,“粉丝群里的怡心病是你么?”
车刚好停下红绿灯前等待,空气安静了许久,久到江怡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没有问出口。
“是我。”驾驶座传来沈司云平静的回答。
沈司云又问:“怎么发现的?”
江怡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女人太会乔装了,以另一种身份潜伏在她的生活里,江怡思绪一下子变得乱糟起来。
本能回答她的问题:“棠棠认出你的头像。”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沈司云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从镜面瞥到江怡垂下眼眸沉思的表情,“除了头像棠棠还认出什么吗?”
这话一出,江怡面色微变,抬起眼睫,和沈司云四目相对。
她知道棠棠认识那颗行星,她在赌棠棠有没有说出来,赌自己有没有认出。
“沈司云,你不是说和我没有秘密了吗?”江怡眼风轻飘飘飘向前面。
沈司云静默。
“我是有在国外偷偷看你的小行星。”还拍了下来。
江怡不说话,别过脸看向窗边。
沈司云红唇抿出一丝不自在,继续坦白:“我是收集了许多你的照片,挂在房里睹物思人。”
江怡耳廓热了热:“说别的。”
沈司云打着方向盘:“你当时和我生气,不和我说话,我给你撤黑料你还不领情,所以我就换了个方式,建立粉丝群,成立工作室,之后你不就和我说话了么,还给我寄亲笔签名专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江怡忍不住反驳:“那是给粉头送的。”
沈司云沉默了一会儿:“反正你就是送给我了。”
车开到小区楼下,沈舒棠还没醒,江怡手臂被她枕麻了。
沈司云来到后座外面,打开门,弯腰倾身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沈舒棠。
“小心一点。”江怡忍不住叮嘱她,怕棠棠的头撞到车框。
“妈妈……”沈舒棠被人抱起后,有几秒的迷糊惺忪,瞥见是沈司云,就把头搁到她颈窝里,像猫儿一样拱了拱,继续睡。
江怡从车里出来,轻手轻脚关上车门,和沈司云一同上楼。
“你等下是不是要回公司?”坐电梯中,江怡忽然开口问。
沈司云瞥向江怡几缕碎发遮挡的侧脸,“嗯。”
江怡又不说话了,低垂眉眼,仿佛只是简单地想要个答案。
但在落下这一声嗯后,空气里弥漫着几分疏离。
沈司云单手抱着沈舒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司芸,今天的客户你替我去签合同。”
沈司芸在电话那头神情凝重,她姐不会临时鸽那么重要的客户,她只想到一个可能:“姐,是不是棠棠出什么事了?”
“棠棠没什么事。”沈司云又瞥向江怡,见她耳廓微不可察红了一点,好像又没有。
沈司芸困惑:“那你为什么……”
沈司云收回视线,红唇给她一句警示:“为了哄人。”
第129章 出事
江怡回到家才知道爸妈去水临洞给棠棠买鸡仔稞去了。
“爸妈,你们去那么远做什么?”江怡头疼,水临洞那边起码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两位老人又不会开车,只会转公交转地铁,为了这个鸡仔稞小吃折腾半天。
江妈妈说:“棠棠今早发高烧时躺我怀里一直说想吃鸡仔稞,我寻思路也不远,给她买呗,不说了,我和你爸要上地铁了。”
江怡看着挂断的电话,吸了口气,转身进房,沈司云正把沈舒棠放床上睡。
她倚在门口,想到电梯里沈司云把工作推了,她懊恼闭了闭眼,为什么要问她回不回公司。
江怡见她走出来,犹豫再三,打算让她回去,“沈司云,要不,你还是回去工作吧。”
“我饿了。”沈司云当听不见似的,越过她,走向厨房,“我煮个面吃。”
“你要吃吗?”沈司云又停下,询问她。
“不用,我不饿。”江怡婉拒了她的好意,才吃过早餐,她还没那么快饿。
沈司云径直走进厨房,等待水开的空隙,她给自己煎了个蛋。
江怡站在厨房门口看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以前她也给沈司云煮过一碗清汤挂面。
那时候她和宋娆假结婚,因为家里来了学生,她不能给宋娆丢脸,便苦求沈司云躲在房里别出去,最后人走之前,她给沈司云煮了碗面。
猪猪蹭着江怡的脚踝喵喵叫了两声,把江怡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猪猪这几天已经熟悉新的环境,也不怕人,胆子很大,时常用脑袋蹭人,俘获人心。
江怡蹲下来把它抱在怀里,沈司云也刚好煮好面,端着走出来。
头上落下一道阴影,江怡余光瞥到沈司云进门换下来的平底鞋,手一边顺着猪猪的毛发,一边柔声问道:“沈猪猪,是不是饿了?”
沈司云:“……”
沈司云看了看手里的面,面无表情看向抱着猫站起来的女人,“我没记错的话,你平时喊它不会特意加上沈。”
被猜到了,江怡没有半点指桑骂槐的心虚,“我突然想这么叫不行吗?对吧,沈猪猪?”
江怡挠了挠猫儿的下巴,猫儿舒服得眯上眼。
沈司云看到猪猪的脑门紧紧挨着江怡的胸,眯了眯眼。
江怡丝毫不察,抱着猪猪往猫盆走去:“它饿了,我倒一点猫粮给它。”
“江怡,我也饿了。”沈司云在她身后喊。
江怡狐疑回头:“你不是煮了面么?”
沈司云本想说不是这种饿,触及江怡疑惑而清澈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转了个方向,“不是你煮的。”
江怡懒得理会她的矫情,从真空猫粮盆里倒出来一些猫粮,又添了点水。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江怡拿出来看,是一条宠物医院的通知短信。
通知她该带猪猪过去打疫苗了。
前阵子她做功课,小猫两个月打就可以打疫苗,沈司云接过来之前已经打了一针,剩下的两针便转到了她手上,江怡报了个疫苗套餐,把剩下的两针补齐。
一般小猫第一针和第二针间隔是20天左右,今天刚好到了打疫苗的时间。
江怡思索片刻:“沈司云,你在家看着棠棠,我带猪猪出去一趟。”
沈司云差不多吃完面了:“带它出去做什么?”
“给它打第二针疫苗。”江怡起身准备进房换一套衣服,今早出来太匆忙,她现在穿着睡裙,还搭了一件风衣外套。
“妈咪……”沈舒棠站在门口,揉着眼睛看向客厅,“妈妈,你们要去哪?”
江怡回她:“没去哪,我带猪猪打疫苗,棠棠要是困的话继续睡吧,妈妈留在这里陪着你。”
沈舒棠一听打疫苗,顿时就精神了,“妈咪,我也要去,猪猪是我养的,我要对它负责。”
猪猪打疫苗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得参与进来。
江怡看向走过来的沈司云,她已经吃完面,神情闲适,“那就一起去吧。”
“……”
被迫三人行是江怡预料不到的,刚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沈司云已经把猪猪放进了手提猫包里,棠棠郑重地从抽屉里拿出疫苗本,牵上沈司云的手,昂头喊,“妈妈,我好了。”
说完,母女俩纷纷把目光转向江怡。
江怡关上卧室门,把包挎在臂弯上,走到玄关弯腰换鞋,“我换个鞋。”
然而刚拿下一双高跟鞋,江怡后知后觉手上的高跟鞋是沈司云新买的那双,而她们母女两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己,距离自己不到一米远,江怡甚至都能感受到这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身体僵硬了一瞬。
装作不在意缓缓穿上。
“妈咪的鞋真好看!”
沈舒棠偏偏在这时候赞美一声,但江怡此刻真不需要她的赞美,甚至希望她闭嘴。
但显然,沈舒棠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还问了沈司云:“妈妈,你觉得呢?”
沈司云红唇深勾:“对。”
江怡恨不得马上换另外一双。
总算出门,开车直奔宠物医院。
“棠棠,还难不难受?”车上,江怡担心她高烧退完后,还没恢复。
沈舒棠坐在后座,倚靠在江怡怀里,“不难受,我已经好啦!”
沈舒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妈妈不用上班吗?”
她以为妈妈来医院看自己,之后就会回去。
江怡听到这话,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前面,看她怎么回女儿。
“不用。”简洁的两个字,倒也没有说明为什么不用上班。
江怡莫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沈司云像在电梯里那样说什么哄人。
谁需要人哄?
来到宠物医院,一名医生接待了她们,带她们进到一个诊室。
医生带着手套给猪猪称了重,又检查了一遍眼耳口鼻腹,简单询问食欲问题后,打开疫苗本,在上面贴上疫苗的标签。
医生看到那个名字,诧异:“叫沈猪猪?”
沈舒棠重重点头:“嗯嗯!大名叫沈猪猪!”
江怡已经忍不住开始笑了,余光瞥向一旁没眼看而看向外面的女人,浑身没有哪一处不散发着一股嫌弃。
医生被这个冠了姓氏的猫惊诧到,这年头有谁会那么严肃地给宠物冠个姓?旋即把目光落到江怡和沈司云身上,猜测这两人一定有一个姓沈。
江怡毫不犹豫把沈司云出卖,喊她:“沈司云,看什么呢?”
话音一落,医生瞬间就明白了,怪异的目光瞧了沈司云好几眼。
而沈司云一个眼风扫向江怡,冷冷瞪着。
医生开始给猪猪的后颈打进一针妙三多。
“猪猪乖,猪猪不要怕。”沈舒棠在一旁抚着猪猪的身子。
打完疫苗后,需要留院观察半小时,母女三人抱着猫在外面沙发坐着。
这一等等来了一场暴雨。
宠物医院门口顷刻间下起瓢盆大雨,城市高楼的上空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轰鸣的雷电把宠物吓得瑟瑟发抖,沈舒棠担心猪猪,一直不停安抚。
沈司云则是把沈舒棠和猫一起抱着。
又等了十来分钟,暴雨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大。
江怡站到门口观察着雨势,担心能不能回去。
随着一声响雷,手机响起来,江怡看到是江妈妈打过来的电话,心头顿时浮现不好的预感。
刚点开接听,便听到江妈妈在哭着嗓子说:“女儿,你爸摔倒了!摔倒脑子,流了好多血!”
江怡呼吸一窒,手机险些要滑落下来:“怎么摔的?送医院没?你们在哪?!”
沈司云察觉她情绪变化,把沈舒棠放到一边,让她看好猫,大步走过去,“出什么事了?”
江怡眼眶红了一圈,满脸着急慌张,“我妈在建宁地铁口被抢包,我爸去追人,被推了一把,摔到头了!”
“送医院没有?”沈司云把她抱到怀里,“先别慌,建宁地铁口离我们这不远,我们现在过去。”
“刚刚送医院了,但是……”江怡哽咽到差点说不出话来,“我妈说下大雨没有一个人帮忙,我爸倒在地上淋了好久的雨。”
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伤着脑袋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又在那么大的雨里躺着……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会没事的,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沈司云听到这消息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松开她,冲进雨幕里。
沈舒棠吃劲地提着猫包过来,“妈咪,怎么了?”
江怡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出声还是泄露了她的恐慌,“棠棠……你外公他被人推了一把摔在地上,脑袋出血。”
“怎么会这样?!”沈舒棠不敢相信,旋即为外公深深担忧起来,“外公会没事的吧?”
“我不知道……”江怡把她搂紧在怀里,指尖泛冷看向外面,模糊的雨幕里渐渐浮现沈司云撑着伞过来的身影。
“江怡。”沈司云推开玻璃门进来,雨太大了,一把伞撑不下三个人加一只猫,只能一个一个过去,一把抱起沈舒棠,“我先抱棠棠到车上。”
“好。”江怡接过沈舒棠手里的猫包和猫,“注意安全。”
“妈咪,你要看好猪猪,等下别让她淋雨了!”沈舒棠抱紧沈司云的脖颈,看向身后的江怡,忧心忡忡叮嘱一句。
沈司云把棠棠放到车里,转身返回接江怡过来。
江怡把猫包抱在怀里,冲进沈司云的伞下,沈司云搂着她肩头,两人步履艰难快速走过去。
她穿着高跟鞋,地面上因为雨势太大甚至积起一层薄薄的积水,她的高跟鞋估计又要报废了。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从听到爸出事那刻起,神经一直紧绷着。
第130章 你在担心我吗
在瓢泼大雨中开往医院。
一下车,江怡就直奔病房,看到了手术室外的江妈妈一脸愁容不停徘徊,江怡心里一下子难受得不行,鼻尖冒酸。
“妈……”她上前把人抱住,不断安慰她,“爸会没事的。”
江妈妈为了扶起倒在雨泊里的江爸爸,整个背都湿了,膝盖都是污渍。
“你说你爸犯什么傻,偏要去追贼……”江妈妈后悔到忍不住骂他,“为了几个钱被人推倒,他头就摔到阶边上,流好多好多血……”
江怡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凄惨状,只要一想到,心脏如刀割一般疼得她呼吸困难。
沈司云抱着沈舒棠赶过来,沈舒棠难过地喊了声“外婆……”
沈司云站在一旁放下沈舒棠,“伯母,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很快会绳之于法。”
江妈妈还沉浸在担忧之中,听到她这话,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
经过漫长的等待,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
江妈妈和江怡急切上前询问:“怎么样?老江我爸没事吧?”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说:“伤者伤口有感染,不过情况并不是很糟糕,病人生命体征已恢复正常,72小时内需要留院察看有没有脑出血,家属最好陪同观察伤者是否呕吐、嗜睡、意识不清、肢体不平衡、视力模糊等症状,一旦出现尽快告诉医生。”
“好的,谢谢医生!”
江怡看着爸爸转移到病房里,脚下一软,险些站不稳,好在被沈司云扶住。
江怡硬撑道:“我没事。”
沈司云把一个袋子给她,“你和你妈换个衣服吧,湿了容易着凉。”
江怡摸到她后背,也是湿了一片,许是时间太久,反而透着一股半湿不干的潮湿感。
她当即想到在宠物医院那会,沈司云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又是那么大的雨,雨势一会左一会右,沈司云怕是比她淋得更多。
江怡胸口浮起一股热,抬头问:“你不换吗?你后边也湿了不少。”
沈司云把她的手捋在掌心里,塞进装着衣物的袋子,“我等会再去。”
“好。”江怡不自在地把手抽出来,喊上妈妈,一同去了卫生间换上干爽的衣物。
出来后,天色依旧暗沉沉,外边雨骤风啸。
江怡和江妈妈一同回到病房,病房里多出了一个送饭的人,才知道沈司云让人买了晚饭送过来。
而沈舒棠已经坐在餐桌前,等着她们回来。
“妈咪,外婆,快过来吃饭。”
江怡迟疑过来,环顾一周,没发现沈司云,问沈舒棠:“棠棠,你妈妈呢?”
沈舒棠回答:“她说有事出去了,让我们先吃饭。”
江怡神情复杂,带着江妈妈过去吃饭,“妈,你和棠棠先吃吧,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说完,她转身出去在走廊上给沈司云打了个电话。
“喂,沈司云,你现在在哪?”接通后,江怡听着外面雷声轰鸣,急切问她。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还有窸窸窣窣的人声。
“江怡,你在担心我吗?”沈司云刚说完,便咳嗽了两声。
听得江怡眉头直皱,“你人到底在哪?那么大的雨你去哪了?”
“我在公安局做笔录。”沈司云淡声说,“抢包撞倒你爸的人已经抓到了。”
像是验证她说的那样,电话那边传来那个贼做笔录辩解的声音。
“警察同志,我真不是故意要推人,我只是想抢个包,谁知道那老头追上来,我一推他就倒了,真不关我的事啊——”
江怡听到握紧了手机,眼眶又红了起来,一股愤怒浮上来,这个人还敢狡辩,推倒人还跑,让她爸妈在暴雨中孤立无援。
“黄大勇,安静!是不是故意推人,法院会判断,人家现在要起诉你故意伤害罪,追究你刑事责任,监控和律师都带来了,不是故意推人,你怕什么?”
后面的声音变小了,猜测是沈司云拿远了。
“沈司云……”江怡轻轻呼出口气,敛起眉眼,“谢谢。”
沈司云红唇勾了勾:“我应该做的。”
过了会儿,江怡又出声:“你等会回医院吗?”
沈司云:“回,律师让我调出伯父的病历,她需要拿去做伤情鉴定。”
江怡咬了咬唇:“……那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沈司云不太赞同:“你先吃吧,我这边还有段时间,回去菜都凉了,我在外面随便吃点。”
“嗯。”
收起电话,江怡安心回去吃饭。
江妈妈问她:“她怎么说?”
江怡拿起筷子,思索了会:“人已经抓到了,她让律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那个人。”
“就该让他坐牢!”江妈妈正愁找不到人出气,这会抓到了,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不然还有没有天理了。
江怡不太敢保证,她在电话里听到那个人说不是故意,事实究竟怎么样她也不清楚,只能等法院来判了。
江妈妈又忧心忡忡问:“沈司云请的律师应该是最好的吧?”
江依蹙眉问:“妈,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妈妈叹气说:“上个月小区里有人遭贼进屋,把人家80多岁的老人家吓出心脏病去世,最后什么也没有判,就拘留了人家几天,那家人都不知道有多难受,明明犯错的是别人。”
“妈……不会的,他要是故意伤人肯定会受到法律惩罚,你别想那么多。”
江妈妈:“我哪里不是这样想,只是问一句要个心安罢了,吃饭吃饭。”
江怡看了眼旁边一脸懵懂看过来的棠棠,揉了揉她的头发,“棠棠快吃饭。”
而后她又想到宋娆离婚那会,沈司云给辛文月介绍金牌律师,她有那个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晚上八九点。
沈舒棠昏昏欲睡。
江怡让江妈妈回去,医院她来守着,这72小时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江妈妈不同意:“行了行了,我留在这里陪你爸,你带棠棠回去,你会开车,明早给妈带饭过来就行了,不然换我回去我还得坐公交过来。”
江怡争不过她,只好答应,抱起棠棠准备回去。
谁知刚出门,沈司云就回来了。
“把棠棠给我抱。”沈司云从她怀里接过,“事情都办妥了,律师看过监控,对方被你爸抓到时,有故意伤人的嫌疑,逃不了。”
“逃不了”三个字让江怡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一落。她只希望坏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和报应。
“回去吗?”沈司云问。
江怡点头:“我妈说她留在这里,让我们回去。”
外面雨势小了很多,马路上积存一层积水,穿梭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江怡抱着熟睡的沈舒棠坐在后座,看向车窗外。
公交站台下躲着避雨的人们,各个商店门口站着犹如动画般的人形剪影,还有路边指挥着交通的交警……
忽然,她觉得这个雨天也不是那么让人难过。
……
回到家,江怡打算先给沈舒棠洗完澡,让她早点睡。
她从衣柜里收拾棠棠衣服的时候,沈司云人已经抱着棠棠进浴室洗澡。
“妈妈,你有给猪猪喂猫粮吗?”
“喂了。”
“那水呢?”
“也喂了。”
“我想和猪猪一起洗澡。”
“……它刚打完疫苗,一周内不能碰水。”
江怡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忍不住笑了笑,推门进去。
入眼便看到沈舒棠在沈司云面前憨憨弯着腰,撅起屁股而沈司云则坐在浴缸一侧,修长如玉的手沾满了洗发水泡沫,替她挠着头,另一只手则拿着蓬头。
沈舒棠的小短手不够长,自己没办法洗头,从来是让大人帮忙洗。
只是江怡没想到是,沈司云会这样让她配合洗头,在她们家,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江妈妈,都是直接抱着棠棠放在腿上洗。
“妈妈,好了嘛?”棠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喷嚏。
“快了。”沈司云无甚表情回她,指腹挠过她的额头,顺着柔软的秀发,从后脑勺捋到额前,捋出一手的泡沫,拿过蓬头打开开关,冲洗掉泡沫。
在冲洗干净后,江怡拿过墙上的毛巾,上前给她擦。
“妈咪……”棠棠奶声奶气喊她,“三岁后,妈妈洗头从来不会抱着我洗。”
江怡看了一眼沈司云,看向棠棠,“那棠棠想怎样?”
沈舒棠噎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沈司云,“棠棠没想怎样。”
沈司云冷嗤了一声。
沈舒棠:“……”
江怡在她头上包了个阿拉伯头,以防洗澡时再让头发淋到。
沈舒棠在沈司云的长指下,三两下便被脱光。
小小一个身体站在大人面前,显得弱小又可怜。
沈舒棠任由她们在自己身上打泡沫,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忽的她定睛看向江怡的胸,看了好一会,问道:“妈咪,我为什么没有胸呢?”
江怡一愣,目光看向她平坦白嫩的胸脯,然后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江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余光瞥向一旁的女人,见她也看过来,江怡瞪了一眼回去。
“因为你还没长大。”沈司云收回视线,红唇一勾,“而你妈咪已经长大了。”
沈舒棠似懂非懂:“哦……”
江怡警告她:“沈司云!”
沈舒棠洗完澡后,由江怡整个抱到外面的床上,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绵软的兔子睡衣。
小孩子的头发又软又轻巩,干的快,没一会便吹干了。
外面时不时劈下一道雷,轰隆隆作响,江怡让棠棠在床上睡,敛眉道:“沈司云,你也去洗吧,先暂时拿我的衣服穿。”
沈司云颔首:“好。”
江怡起身去给她准备衣服,看到沈司云背后湿了一片的衣服,忽然想起来什么,“你这身衣服一直没换?”
她岂不是一直穿着湿衣服?
沈司云在她梳妆台前,取下耳饰和项链、手表这些,听到江怡的问话,顿了顿,“忘了换,当时公安局的人喊我过去做笔录。”
江怡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压根没给自己准备,把睡衣递到她面前,皱眉道:“你最好是。”
“我不骗你。”沈司云接过睡衣,走进浴室。
江怡坐在梳妆台前,给她收拾好饰物,听着浴室传来的淋浴声,江怡懊恼了一下。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会留她在卧室里睡吧?
“妈咪你去哪?”沈舒棠看到江怡起身往外走,不由得问道。
江怡:“我去给你妈妈收拾一下客房。”
待会沈司云一出来,就让她过去睡。
沈舒棠疑惑得分贝都提高不少:“为什么啊,妈妈今晚不和我们一起睡吗?”
“棠棠,这个我该怎么和你解释……”江怡发愁,“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江怡执意要让沈司云在客房睡,然而刚走两步。
沈舒棠又出声:“可是妈妈一个人睡好可怜啊,外面还下雨打雷,今天妈妈好累的说。”
“棠棠……”江怡看到她眼里的失落,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那你和妈妈睡吧,我去隔壁客房睡。”
沈舒棠也不同意:“就不能我们三个一起睡吗?”
沈司云洗漱出来后,江怡后脚就进去洗了,也没给棠棠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她知道棠棠一到时间就会犯困,到时候沈司云睡哪还不是一样的。
晚上十一点,所有的事情忙完后,江怡看着刚好吹完头发的沈司云,捏了捏腿侧垂落的睡裙一角,一直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沈司云看出她的为难,起身往外走,“我去客厅睡。”
“嗯。”江怡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其实你可以睡客房,那边有床有被子。”
不需要到客厅睡沙发。
“好,我过去睡。”沈司云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还把门帮她关上。
“早点睡。”
“你也是。”
江怡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愧疚,掀开被角躺进去,给熟睡过去的沈舒棠掖了掖被角,倚身把灯关上,一瞬间黑暗袭来。
啪的一声,江怡按亮了盏暖黄的小夜灯。
棠棠不喜欢彻黑的夜晚。
江怡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一时间思绪万分,轻轻呼了口气,最后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睡过去。
客房这边,沈司芸发消息过来,问她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家。
沈司云这才告诉她江怡她爸出事了,一下午都在忙这件事。
沈司云:【我这两天都不打算回嘉誉上班了,你先顶着处理一些工作】
沈司芸表示赞同,追人就得好好表现。
但是,这两天的工作量很大啊,第三季度马上就要结束了,各种季度汇报总结一股脑涌上来,还有大伯那边的人搅浑水,蒙混业绩,她也头疼。
沈司云:【回去后给你放假】
沈司芸:【放几天?】
沈司云:【半个月】
沈司芸:【卑职这就去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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