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仲清霄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他的眼前更加清晰了，听力也更为敏锐, 体力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他起身下楼的时候, 突然觉得自己的视野前所未有的开阔, 很多微粒和浮尘，以前看不见的, 现在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可以敏锐而准确地通过声音判断出是什么在叫, 具体在哪个方位。
在他彻底融合的这一刻, 仲清霄感觉到了所谓的进化究竟是什么样子。
“喜欢你新的身体吗？”罗珂在他身后下楼，“其实只是基因发生了改变哦。”
“我觉得自己眼前好像前所未有地清晰明亮起来了小珂, 即便外面笼罩着浓雾, 可我依然能看清那些房子和植被, 我的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一切的感觉都让我觉得很舒服。”
仲清霄如实地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然后回过身抱住她。
“一定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才选择了我作为进化的。”
“不是哦。”罗珂可没打算在这件事上居功，“这是自然的选择, 你能被选中，说明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哦仲清霄。”
良好的基因, 良好的性格, 还有恰到好处的善意，自然是不会选择去进化一个屠夫的。
“有没有觉得饿？”仲清霄摸摸她的耳朵, “我现在做点吃的吧。”
罗珂看着他下楼进了厨房, 然后趴在楼梯栏杆上冰凉出声：“仲清霄, 我带了鲫鱼回来。”
仲清霄的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他回过头来, 眼神带着丝气恼，道：“这种事上，小珂总是无师自通呢。”
不过他还是很用心地处理了这道食材。
罗珂确实不大喜欢吃海产品，因为新鲜的海产品散发出的味道和她的触手有些相似，会让她有一种在吃自己的感觉，但是今天的鲫鱼汤是仲清霄很用心做的，罗珂还是尝了一些。
“好奇怪，完全没有鱼的味道呢。”她很意外。
仲清霄笑着道：“因为我知道你不爱吃鱼，所以调了调口味。”
真爱他啊，小妻子。
罗珂的侵占欲一向强烈，现在只有两个人在别墅，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在吃饭的时候就敢把触手爬得到处都是，它们像树根一样盘踞在仲清霄身侧，然后缠上他的脚踝和大腿。
“你只吃了这么一点不会饿吗？小珂。”仲清霄有点难过，“我记得你以前食量很大的。”
“我现在只想喝奶了仲清霄。”罗珂盯着他，回答得格外真诚，“连牛肉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仲清霄有的时候真的希望她能够稍微含蓄一点，还好长辈们不在这里。
因为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很多事不用特意跑去楼上做，仲清霄收拾完碗筷后就被罗珂拉着坐到了沙发上，他里面的衣服已经习惯穿宽松的了，因为动不动就会被女友钻进去。
“可以咬吗？”罗珂认真地问。
仲清霄点头：“可以。”
罗珂开心地一把搂住他贴了上去。
虽然是嘴上是应允了，但其实仲清霄还是有点提心吊胆的，他担心小珂会掌握不好力度，所以整个过程都在紧张地等待着。
直到将要结束，他感觉到小珂的气息停住，仲清霄瞬间绷直了身体。
但是几秒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亲了亲他，然后从他领口的位置钻了出来。
“我想了想还是有点舍不得。”罗珂觉得仲清霄太可怜了，一边要负责喂饱她，一边还要被她咬，真的太可怜了。
“可爱的小珂。”仲清霄失笑，帮她擦干净唇边乳色的一点残留，随后认真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小珂。”
不用他开口，罗珂甚至都猜到了他想说什么，问：“你想去找唐敏，和其他火种待在一起是吗？”
仲清霄抿了下唇，“我知道对你来说有点不太公平，小珂，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尽力让地球以及人类存活下来，我可以去吗？”
他很想长久地跟小珂生活在一起，虽然这个长久也只是人类的一生而已，可对仲清霄来说，几十年的时间也足够了，只要比眼前的时间更长就好。
火种，是需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呢……罗珂注视着仲清霄，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拒绝的，仲清霄是她的东西，怎么能去做与她无关的事呢？
但是眼下，罗珂其实也在纠结着一个问题——她到底，要不要呢？
要不要为了仲清霄，去阻止弗莱德，去违背一些规则，去付出一些代价。
就算自然给了人类一条喘息的路，可是罗珂很清楚，人类是没有办法与古神对抗的，那是天生的压制，无论如何进化，也不可能。
能够对抗和毁灭神的，只有神本身。
“不愿意吗？小珂。”半天也没有等到罗珂说话，仲清霄想她大概是不愿意了，他没有介意，甚至可以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吻了吻小珂的唇，没有再坚持。
“好吧。”他道，在他剩下的日子里，他会好好为小珂活着的，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她一起，以人类微薄的力量去好好爱她，不论还剩下多久。
“你并不打算坚持一下吗？仲清霄。”罗珂没有想好，她只能暂且不去回答。
仲清霄摇了摇头：“就算我是火种也好，那也没有小珂重要，你在一切事物的第一位。”
就算他是火种又怎么样呢？如果不是小珂，他早就死掉了，火种又有什么意义，在这件事上，他愿意无条件偏向她的意思，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很渺小又微不足道的人类而已。
他也想要有自己的私心。
她被放在仲清霄的第一位呢，可是罗珂的第一位，好像是她自己。
她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的心了，其实她很清楚，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人类要神明去低头，这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吗？
她不想为了仲清霄付出代价，可是为什么即使她这样决定了，也还是不开心呢？
接下来的生活堪称平静，仲清霄没有再提任何关于火种和世界以及怪物的话题，反正只要有罗珂在这里，他们就不会被打扰，像是活在一个世外桃源之中。
仲清霄不知道这种生活还能持续多久，他只是每天不闻不问地和女友一起吃饭、睡觉、交.配、看碟片，早些年储藏的碟片几乎都被两个人看了个遍。
两个人除了基本的交流之外似乎都更加缄默了，因为他们都在回避着一个话题，偏偏这个话题又是无法被回避的，所以就让人有些束手束脚的。
“我在消磨你的爱意吗？仲清霄。”罗珂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词，某天忽然问了仲清霄一句。
“当然没有，小珂。”仲清霄摇摇头，“我还是很爱你，会一直都爱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仲清霄每天都在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他好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或许是身为火种吧，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快了，即将到来了，真正的末日。
“小珂，我想把爸爸妈妈接过来住，可以吗？”仲清霄问。
“嗯。”罗珂点点头，她其实并没有仔细听仲清霄在说什么，因为她正在专心致志看一只蚂蚁，蚂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雾气太深，它被囚在一方水洼中，拼命地挣扎着。
水洼很小，但对蚂蚁来说很大。
罗珂起身收回目光，跟仲清霄一起出门去接人，在路上的时候她想：假如明天一早，那只蚂蚁没有死的话，她就……
她这是在干什么呢？罗珂醒神，好像在打很幼稚的赌啊。
神怎么能被这样的东西左右呢……
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把罗美华、仲叔平和小桔接了过来，仲清霄很难解释这边为什么一直没有被怪物侵扰，但好在长辈们也没有多问，只有他爸爸试探着问了几句，但都被仲清霄轻易搪塞了过去。
当天晚上仲清霄上楼和罗珂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甚至有种时光从未流逝的恍惚感，他把她圈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襟前的衣服敞开着，小珂正在抱着他，嘴里不住发出吞咽的声音，触手们也都七手八脚地缠在他身上。
“最近真的有变多，鲫鱼汤好管用。”罗珂第一次感觉到有点满足了，好好喝的液体，满满都是仲清霄的味道，很香甜。
“你觉得管用就好。”仲清霄哑声说着，又把另一边送了过去，主动蹭了蹭女友的唇，“有点胀……”
他的声音性感又悦耳，听得罗珂触手翘翘，最近仲清霄都好主动哦，他真的有在很认真履行承诺——她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罗珂很愉悦地解决了他的鼓胀感，她很喜欢自己在吸吸的时候仲清霄会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是在鼓励她一样。
其实最近真的有点太多了，仲清霄自己也感觉得到，他被撑得都有些难受了，甚至有点微微发疼，但是他看到小珂好像吃得很满足的样子，就觉得难受也是值得的。
一点都没有浪费，罗珂吃得很干净，她舔干净嘴角才去吻了吻仲清霄的唇，小声地说：“我刚刚听到你肚子在叫了仲清霄，我下楼帮你拿点吃的回来好吗？”
“太贴心了，小珂。”仲清霄亲吻过她的额头，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他真的有点饿了，“我会准备好碟片等你的。”
罗珂开心地下了床，她满脑子都在想着仲清霄涩涩的样子，一时都有些忘乎所以了，直到看到楼下一个身影，她几乎是瞬间收起了自己的触手们。
可是好像已经晚了，因为罗美华朝她看了过来。
罗珂浑身都僵住了，她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罗美华，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因为这个人类而感到恐惧。
万一罗美华大闹起来怎么办？万一罗美华破坏她现在平静的生活怎么办？万一罗美华让仲清霄离开她这个怪物怎么办？
她满脑子都是糟糕的思绪，要不要杀掉这个人类的想法，在蠢蠢欲动着。
直到罗美华主动开口：“你下来是想干什么吗？别站在那里不动。”
她的声音很平常，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似的。
罗珂尝试着下楼，她去窥视罗美华的眼睛，发现她的神情很平常，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
“我只是来拿放在冰箱里的牛肉片。”
“要热一下吗？”罗美华问。
罗珂不想多留，摇了摇头飞快地从冰箱里拿出盘子就上了楼。
啊，没看到啊，吓了她一跳呢。不过刚刚没有开灯，她应该的确没有被看到才对。
这些天在家里太随意了，她都失去了以往的警觉性呢。
第122章 Chapter 122
差点被妈妈发现了呢。
罗珂一路拿着盘子回到了卧室,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她太放在心上，她爬上床，准确无误地钻进了仲清霄怀里, 然后枕在他的胸口。
“这是最后一部新片子了, 小珂。”仲清霄张口接过罗珂递过来的牛肉片一边嚼一边跟她说话, “明天开始我们可能要从重复的里面挑了。”
罗珂觉得这实在是个糟糕的消息，她问：“我们还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新的光盘吗？”
仲清霄摇了摇头：“恐怕很难, 光盘很难保存, 而且时间长了就看不了了, 还得保存得很细致才行，如果运气好发现那种碟片收藏家的话, 说不定可以。”
但是他觉得成功率很低, 小珂很喜欢看碟片, 可是他只有这么多了, 也许等时间到了, 他可以把这些碟片都送给小珂，她可以带走。
仲清霄的目光反复落在罗珂面容上，他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她, 就算只有这一年的时间，他也很开心很幸福了, 很舍不得分别, 但是仲清霄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世界的崩塌其实一直都在继续，可能比仲清霄预想中的还要严重数倍, 他一直都生活在女友的庇护之下, 其实从来没有真切地感受过这场灾难。
但至少比起一开始的恐惧和惊慌, 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和从容去面对这场灾难了。
意外是从一场谁也无法忽视的地震开始的，天还没亮, 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突然爆发了大地震，仲清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看见罗珂正站在窗边往外看着什么。
他很快起身穿好衣服，把之前就整理好的应急包背在了身上。
“不用惊慌哦。”罗珂道，“房屋不会倒塌的，震动只是因为……天上那些东西掉下来了。”
仲清霄的脸色有点不佳，他当然记得那些东西，那些很远又很近的巨大物体，像是一个个巨大的残肢，飘坠在半空中十分令人不安，想不到终于要掉下来了吗？
末日要到了，真正的末日，仲清霄甚至都不必去问罗珂，因为他自己已然感觉到了。
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小珂，是今天，对吗？”
“嗯。”罗珂没有回头，她其实还在深深地矛盾着。
得知了确切的答案，仲清霄反而心头一松，这些天来压在他心上的一块石头好像就这样落下了。
“我去外面看看情况，你待在家里，和爸爸妈妈一起，好吗？”仲清霄询问着，他觉得自己一走出家门，很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看着罗珂背影的目光有些黏连。
罗珂没有回答，仲清霄当做她的默认，很浅地弯了下嘴角，小珂应该已经做好决定了吧。
返回自己星球的决定，这真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背上背包正要踏出房门，却再次被罗珂叫住。
“仲清霄。”罗珂转过身来，她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好。”
“如果我说，我完全有能力阻止这场灾难，有能力扭转局面，你觉得我应该去做吗？”罗珂询问。
她自己，找不出答案来，不论是哪一个答案她都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只想保住自己看重的人类，而不是去做一个救世主，人类的存亡与她无关。
罗珂这些天一直在纠结，究竟是把仲清霄强行带离地球所付出的代价大，还是和他一起留在地球所付出的代价大，她真的在很认真地考虑。
可是没有结果，她得不出结果。
仲清霄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问：“这样做的话，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吗？小珂。”
罗珂沉默，随后点头：“是会付出代价的。”
“这样的话……”仲清霄摇了摇头，“不要。”
罗珂有点诧异于他的回答，如此迅速。
“不要这样做，小珂。”仲清霄道，“这是人类自己招致的灾祸，人类会自行挣扎的，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要你来承担，这样才是正确的。”
仲清霄给出的答案，其实就是罗珂心里下意识想要偏向的，她的确没有想要拯救地球的愿望呢。
“我知道了。”罗珂回答，“所以你现在还是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是吗？”
仲清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其实很想，小珂，我真的很想，但是我没办法毫无负担地就这样走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成为了火种之后。
罗珂点头，她看着仲清霄转身离开，应该是去找唐敏了。
她并不担心外来的本源体们会伤害到仲清霄，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心脏放在他身上了，那颗心脏很强大，会保护他的。
然而，仲清霄自己的心脏呢？
罗珂还留着，她保存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那颗破损的人类心脏很脆弱，还需要一点点汲取养分去修复。
她很喜欢的心跳声，现在就在她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微弱地颤动着，等到完全恢复的时候，就又会像以前那样充满活力了。
脆弱的，人类心脏。
罗珂忽然有点想看看那天那只蚂蚁怎么样了，她离开房间来到了楼下，就看到罗美华和仲叔平正与仲清霄告完了别，他们大都面无表情，但罗珂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到深深的悲伤。
他们或许觉得仲清霄出去马上就要死了，但其实先走一步的很可能是他们。
也许等这两个人死了，仲清霄就可以跟她离开这里了，是的，这些天以来，罗珂抱有的就是这样的目的。
她可以放任仲清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一来也能不留遗憾。
罗珂来到那天看过的水洼处，积水已经不见了呢，只是摸上去有点潮湿，但是蚂蚁的尸体还在。
真可怜呢，奋力挣扎了很久吧，还是没有逃出小小的水圈，渺小的生物就是会获得这样的结局。
几乎在仲清霄离开后不久，别墅区这边就迎来了一只巨怪，她已经撤离了对这里的保护。
由于罗珂的水属性，所以会自发地吸引一些同样是水属性的本源体过来，所到来者是一只巨大的类章鱼本源体，在持有触手的同时，还有一双牛头犄角。
本源体并没有神一样的创造能力，它们的触手往往是有限的。
在深浓的雾气中，巨物缓缓靠近，带着强大的破坏力，无数栋别墅都在它行过之处变成一片废墟。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罗美华和仲叔平第一次直面怪物吧，第一次就是这样的大家伙呢，不过罗珂觉得本源体可比人类变成的怪物长得好看多了。
至少眼前这只本源体更像是一个动物，水怪，没有人的特质。
“快！快跑！”一向有条不紊的仲叔平喊了一声，尽管他已经尽量显得从容，但是声音还是透着慌乱。
啊，如果让长辈们单独面对似乎有点不礼貌呢，罗珂拿起家里那架很久都没用过的喷火器，对着巨怪挥舞了几下推延着时间。
火与水，本来就是两种会互相克制的元素。
但是眼前这点火力，自然不会吓到这只怪物，怪物的退却不是因为罗珂手里的喷火器，而是因为罗珂本身。
“孩子，你快逃吧，我这个老家伙活着也没有什么用！”仲叔平说着伸手来夺罗珂手中的喷火器，“我留在这里拖住它！你带着你妈妈赶紧走！”
意外地悲壮啊，罗珂平静地注视着他，这个从头到尾都被自己认为是多余的岳父。
保护弱小难道是人类的本能吗？好像也不全是，毕竟她已经看到大量的男人抛妻弃子，把女人推上去填补怪物的肚子换自己成功逃生了。
人类会保护，完全是出于一种自己的选择呢，基于人性和教养的选择，就和仲清霄一样。
那么怪物呢？怪物的存在就只是为了杀戮吗？
她能不能为了保护而存在呢？
其实罗珂至今为止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呢，只是在看到本源体将带着毁灭性杀伤力的触须扫向仲叔平的时候，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挡了一下，因为那一瞬间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仲清霄很难过的脸。
当然，她伸出的不会是人类的手，人类的手，是无法抵挡这样巨大的怪物的。
仲叔平的表情一点点露出震撼，罗珂甚至分神在想——不知道罗美华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的人类母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是被罗美华养大的，冠有着罗的姓氏有了目前这个人类的名字，即便她并不需要，在知道了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是怪物，会是什么反应呢？
“罗珂。”与此同时，罗美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罗珂本能地厌恶，她不想要回头去看。
“你快逃吧。”罗美华道，她的声音好像很平静，平静得令罗珂意外。
罗珂惊讶地回过头，只看见了罗美华脸上带着一种很古怪的表情。
她好像在笑，甚至有点欣慰，又好像要哭了，好像什么情绪都有，很复杂，但独独没有罗珂会以为的厌恶或者恐惧。
“你应该完全能自己逃得掉吧？”罗美华凝望着她，以一个母亲的眼神，“快逃吧，妈妈不需要你保护了。”
“……你好像并不意外呢，你看见了吧？那天晚上。”罗珂问道，她心中带着震撼，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情愫萦绕在她心头。
“快逃吧。”罗美华却没有回答，她向来严肃的脸在此刻没有丝毫的恐惧，她拿起身边的石块扔向怪物，大声喊叫着吸引怪物的注意力，“过来，怪物，放开我的女儿！”
一边激怒着怪物，一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为什么呢？罗珂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罗美华并不喜欢她啊，对于自己这个女儿，她不是一直很失望吗？
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冷血吗？
罗珂不理解眼前的这一幕，为什么被她毫不犹豫想要放弃的两个人类，在此刻都想要坚定地保护她呢？他们好像真的没有在动摇啊。
她没有想过要救他们，从来没有。
只有仲清霄才想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死，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们一起，从来没有。
好像有一种类似苦涩的情绪开始蔓延着，从罗珂的心里流淌出来，那颗属于仲清霄的心脏，正在她的胸腔中缓缓颤动着。
“妈…妈妈……”罗珂无意识地呢喃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个人类女性的身影，她朝前走了一步。
人类的心脏，在怪物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懵懂的怪物，好像第一次真正拥有了人类的情感呢。
第123章 Chapter 123
无数粗壮强悍的触手从少女身后爆发, 瞬间穿透了本源体的身体将之撕成了碎片，她的眼睛被黑色取代，宛如夜幕之主降临。
山摇地动中, 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小别墅仍完好无损地矗立在浓雾之中。
“小、小珂怎么是……”仲叔平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然而与此同时, 一些古怪的事件似乎也得到了答案，为什么他们家的人一直能够如此平安地生活着, 为什么他们家的人从来没有为物资的匮乏担忧过, 又是为什么他们能够轻易搬到别墅区生活……
仲叔平很快想通了过来。
“清霄……清霄也是吗？”仲叔平不确定地问。
罗珂低头, 俯瞰着这两个格外渺小的人类，她开口：“我现在要去找他了。”
就在刚刚, 她决定了一件事呢……
“继续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吧。”罗珂道, “狗和猫就交给你们了, 我会把仲清霄平安带回来的。”
她说完像是要离开, 罗美华疾步追了上来：“小珂！不要做危险的事！”
罗珂没有再回头, 她觉得自己原本很压抑的内心，在此刻终于轻松了似的，她好像终于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不用纠结、不用再选择和权衡, 只要去仲清霄身边就好了。
她很想见他，哪怕他们只是分开了一小会儿而已。
凭借着火种的本能和感应, 仲清霄找到了唐敏所在的地下仓库, 这一片是在郊外，有大片已经荒废的农田, 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地窖, 里面用砖块垒起墙壁, 看上去隐蔽而安全。
是唐敏带他进来的，尽管仲清霄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在看到其他的火种时还是不免震了震。
所有人，几乎是所有的火种，身体部位多多少少都有各种各样的变异。
这些人在看到他的时候，显然也很惊讶。
“新来的，你一直是人类的样子吗？会不会搞错了？你根本不是火种啊？”有个浑身长满了鱼鳍的男人问他。
“他确实是火种无疑，我已经确认过了。”不及仲清霄回答，唐敏就率先开口。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仲清霄自己也有点不确信了，这些人分别进化出了哪些能力看上去好像都很明显，也易于分工，可是仲清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进化出了什么能力。
若论感觉，他好像也就是身体的各种机能好了很多，但除此之外他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特别的。
火种经常有新人加入，仲清霄的到来并没有带来多大的轰动，简单地认识了一下之后，大家开始各自分工，计划下一批需要杀掉的巨怪。
仲清霄看着他们的图纸，不禁开口：“那些，称为本源体。”
一群人停止了谈论，转过身朝仲清霄看了过来，希望他能再说一点。
“本源体其实有很多，杀是杀不完的，要想解决问题，必须解决问题的源头。”仲清霄道，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张模糊的照片，这是他当时在白金会馆的厨房里找到的，另外还有一个自己画的弗莱德本体。
“这个，就是这次问题的源头，只有杀掉它，灾难才会停止。”
“长这种模样？”有人下意识皱眉，“这东西身上完全没有任何类似于地球生物的元素，估计会很难杀。”
仲清霄抬眸看去，那人指着墙上的几张图纸给他解释：“通过这段时间，我们大致得出一个规律，那些大怪物们，也就是你说的本源体，身上有越多的地球生物元素，比如鸟、鱼这些，就越好杀，如果越是四不像，就越难缠。”
这个问题，仲清霄其实大致明白原理所在，本体显化的越具体，就越低级。
“是的。”仲清霄回答，“它是始作俑者，是它召唤来这些本源体的，所以的确会很难。”
别人需要通过生命和冒险才能得到验证的东西，因为小珂的缘故，他轻而易举就知道了。
不过仲清霄还是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消灭那个叫弗莱德的古神，感觉应该只有小珂才会知道，但是这件事他已经不想再去麻烦小珂了，她和弗莱德一样都是古神，仲清霄一直记得小珂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其中的一个神死了，神位会让其余的古神强行归位，也就是说，如果弗莱德死了，小珂势必会被抽离地球。
仲清霄心底蔓延着惆怅，如果那个时候，他再选择跟小珂离开，还来不来得及呢？
“你知道要怎么除掉这个东西吗？”有人指着弗莱德的画像对仲清霄发问。
他刚想要摇摇头，就听见一声突然的巨响，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触手穿透了地面卷住了他的腰身，然后将他带离。
“发什么什么事！快！警戒！”
地窖里的火种们纷纷化形要显露出防备的一面，仲清霄忙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惊慌，是我的……女朋友。”仲清霄一边回答，一边安抚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触手，他很快被带到了罗珂面前。
“小珂。”仲清霄露出笑容，“你怎么来了？”
“嗯……”他顿了顿，“爸爸妈妈呢？”
“他们没事哦。”罗珂把他放了下来。
“你是来找我的吗？我也没事。”仲清霄牵住她的手。
地窖里的人们陆续赶到，看着罗珂身侧那一地漆黑扭曲的触手们发怔。
“这位小姐……也是火种吗？”
“不是哦。”罗珂开口回答，正要习惯性地嘲讽一番，话到嘴边又想起仲清霄是和他们一样的，她挑了下眉，只能生生止住了这个念头。
“你们在做什么？”她出声询问。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一到场开始，就有种莫名的强势气息，火种们下意识有些畏惧她。
唐敏道：“我们在说弗莱德，你知道怎么才能杀掉它吗？”
毕竟一起经历过白金会馆，唐敏知道罗珂很不同，但是她并不知道罗珂是和弗莱德一样的存在。
“杀掉弗莱德？”罗珂笑出声来，“那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不可能的，人类们，绝对做不到哦。”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一个刺头的男生不悦地问道。
虽说对方看着也就是个年轻女孩子的样子，但这副完全否决他们的样子也太让人不爽了。
“我当然很笃定啊。”罗珂勾唇，“因为我和弗莱德，是……”
嘴唇，被紧紧捂住，罗珂睁大双眼，疑惑地对上仲清霄的视线，看见他对自己摇了摇头。
“不要说。”仲清霄皱着眉，转而对所有人道，“我们研究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目前的确得出了一些结论，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那些本源体杀不完的，白金会馆里面的东西才是灾难的源头。那只怪物是很难杀，但是白金会馆里的人类，总不会有那么难。”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解。
“你们也许不知道，人类之所以会迎来这场灾难，是因为白金会馆的那些富人们，向那个很可怕的东西许了愿，他们想把人间变成炼狱，成为他们的游乐园，那些穿插在城市上空的无人机，就是在为他们导播实况，人类狼狈逃命和求生的实况。”
火种们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他们先是僵住，随后不可置信，像是听到了一段古怪的文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遇到的不是什么星球大战之类的问题，而是人类向怪物许了愿？”
“为什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个怪物又为什么会答应这样的要求呢？”
仲清霄揉了揉眉心，开口：“现在去纠结这个没有什么意义，总之要么解决许愿的人类，要么解决那只怪物。”
关于古神之类的事，仲清霄并不想透露太多，他担心说太多会对小珂不利。
“很难去界定人类做出决定的意义吧。”罗珂出声，“难道你们之前没有听说过愉悦犯吗？富人们这样做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在他们眼中，你们根本不是人命，你们在踩死一只蚂蚁的时候，会去纠结为什么要踩死它吗？”
“至于弗莱德……”罗珂敲了敲嘴唇，“祂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人类向恶魔许下愿望时，吃亏的难道还会是恶魔吗？”
“白金会馆。”他们喃喃着这个名字，然后将目光投向唐敏，“唐医生，你之前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吗？那个叫梁翼的是不是也在里面。”
唐敏点头：“的确，我的确知道那里住着一批富人，来自全国各地的，不过我并不知道那里还存在着其他东西，不过现在想来，那里似乎从来没有被本源体入侵过。”
可怜的火种们，还很懵懂呢，没有人天生就能做领导者啊。
罗珂沉默地看着这些人，在她做了那个决定之后，就再也无法将这场灾难单纯地看做是一个乐趣了。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梁翼也好，富人们也好，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在这场灾难中尽可能地享乐着。
“知道了，那就去白金会馆吧。”鱼鳍人打了个响指，“都过来吧，制定一下计划。”
仲清霄正想靠近，却被罗珂一把拉住了。
“那是他们的事哦，仲清霄。”罗珂固执地注视着他，“我有更重要的事和你做。”
“怎么了吗？小珂。”仲清霄担忧地询问。
询问却没有等到回答，他被直接带离了那里，然后很快回到了别墅里他们的房间。
“仲清霄，我想再看一次《大白鲨》，你能陪我看吗？”罗珂拿出他的笔记本电脑，询问着他。
仲清霄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做这个吗？”
罗珂点头：“是哦，我还想吸吸一会儿。”
仲清霄望着她的眼睛很久，他再次问：“你确定吗？小珂。”
为什么反复问她？她说要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的。
罗珂没有再回答，她爬上床熟练地打开了电脑。
仲清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认命地上床，将她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圈在怀里。
很安静的一次观影，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罗珂把嘴巴松开的时候，仲清霄拿纸巾擦了一下胸口的水渍。
“仲清霄。”罗珂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出声，“你能再对我说一次之前的话吗？”
“什么话？”
“就是鲨鱼很辛苦的话。”
仲清霄闻言露出一抹淡笑，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用第一次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无奈地笑着道：“好吧，鲨鱼也确实很辛苦。”
罗珂也跟着笑出了声，她把脸颊贴上去，亲了一下他的心口。
她很爱他，她的小妻子。
第124章 Chapter 124
看完影片后的甜点是仲清霄, 罗珂其实没有询问仲清霄的意见，就是自然而然从接吻过度，触手们将他紧紧缠住。
她以为仲清霄或许会推拒的, 虽然她并没有放过仲清霄的打算, 然而没想到的是仲清霄竟然很配合, 他主动地包裹着她、抚摸着她，将自己献祭到了极致。
罗珂在他包容万物的温柔里沉沦了, 最后都有些不知轻重, 但是仲清霄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一直鼓励地抚摸着她的头, 虚握着她的手腕。
真想把他吞掉, 吃进肚子里, 这是她的……这明明是她的人类, 明明是生是死都应该由她来决定的。
她的目光在这样的欲念中变得猩红, 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渗人，可是即便如此，仲清霄也没有将她推开, 他像是一眼就能读出她的想法，总是让罗珂觉得无处遁形。
“可以的, 小珂。”仲清霄扬起下巴, 露出修长的脖颈，他依然在鼓励她, “挑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开始下口吧。”
罗珂猩红的目光在黑夜中微闪, 她缓缓俯身抱住了他,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仲清霄。”
“我知道。”仲清霄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小珂。”
他全部都知道，爱也好，身体也好，微不足道的生命也好，他可以付出一切。
罗珂不想听这些话，她低垂着眼睛，以前的她会很喜欢，她爱极了，可是现在这样的话，总是会让她产生动摇。
她不想听。
于是她故意道：“所以，我也可以放两个进去，是吗？”
她觉得仲清霄一定又会羞恼地捂住她的嘴的，可是没想到，仲清霄将她抱得更紧，他点头：“可以，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好像很怕她离开似的。
罗珂真的低头，开始检查自己触手的尺寸，其实一个已经很满了，如果再增加，会把他弄疼的，对身体也不好。
但是毫无疑问罗珂还是被他的这句话刺激得兴奋了起来，她想着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于是便更加无度，几乎是有些发狠地在欺负着仲清霄了。
可从始至终，仲清霄都什么都没有说，直到他因为体力不支或者虚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罗珂把触手们都收了回来，她注视了仲清霄一会儿，然后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飞快地打开窗户爬走了。
要赶快离开这里，再慢一点，说不定她又会后悔的。
她就是很容易后悔，她本来就不想这样做。
她走得很快，可是才走了几十步远，就有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你不要我了吗？小珂。”
罗珂怔住，她缓慢地回过头，看见仲清霄就站在她的身后，他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用来支撑的双腿甚至还在战栗。
一瞬间，罗珂大哭出声来，她不想和仲清霄分开，一点也不想。
仲清霄上前一把抱住她，声音很轻：“不要勉强自己，小珂，你没有任何义务要这样做。”
“你…你已经知道了吗？”罗珂带着哭腔询问。
“是的，我的小珂，我全部都知道。”仲清霄怀抱着她，“你的心思根本逃不开我的眼睛。”
“如果单单是为了我的话，不要，小珂，不要这样做。”仲清霄一遍遍劝阻着她，“不要用人类的观念捆绑住自己，小珂，你的自私是很棒的优点，你要永远为了你自己。”
罗珂哭得泣不成声，她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撕心裂肺的痛苦，好像胸腔中的那颗心脏都在颤抖不已，她触手：“可是，还有妈妈……”
仲清霄微怔，他愣了一秒，然后眼神里出现了一瞬不加掩饰的惊喜，他一边帮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话：“是吗？原来还有妈妈。如果小珂已经决定了，不论是做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你不想留下陪爸爸妈妈了吗？”罗珂问。
“我想留下来陪他们，那是建立在你足够安全的基础上，小珂。”仲清霄好不容易把她的眼泪都擦干净了，随后亲吻了一下她还带着湿意的脸颊，“现在你告诉我，如果你阻止这件事，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
罗珂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仲清霄，没有神这样做过。”
“那你会死吗？”仲清霄又问。
罗珂依然沉默。
“你不知道是吗，小珂。”仲清霄痛苦地闭了下眼，他重新牵起她的手握进手心，“没关系，小珂，如果你决定要去，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会陪你一起的。现在我们先回房间，让我稍微清理一下，换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好吗？你就坐在床上等我一会儿，不要再把我丢下了，好不好？”
罗珂点着头。
仲清霄带她返回房间，他告诉她：“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反悔哦，小珂，你可以仔细思考一下。”
说着他关上了浴室的门。
罗珂站起身，摸了摸浴室门外面刚刚仲清霄碰过的地方，她其实已经不用再考虑了，她已经考虑了很多天，每个抉择的利害她都很清楚。
仲清霄刚刚说出决定跟她一起的时候，她其实开心极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但是有仲清霄在她身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反正她肯定是能够阻止的，如果杀死弗莱德的下场是陨落，那她就一齐把仲清霄吞进肚子里。
她一定会很享受、很愉悦地吃掉他的。
十五分钟的时间，仲清霄清理得很快，他清洗干净身体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连忙推开浴室的门，看见罗珂还坐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罗珂直勾勾盯着他的身体，呆呆：“你决定在这种时候引诱我吗？仲清霄。”
“不、不是。”仲清霄连忙穿好外衣，“我怕你又丢下我走了，小珂。”
她不会了，她想，她应该是不会了。
穿好衣服后，两人匆匆离开了别墅，因为房间门一直是锁着的，所以两人的到来并没有惊动罗美华和仲叔平。
“我们要去白金会馆吗？”仲清霄询问。
“不用。”罗珂摇摇头，“我会把弗莱德约出来的，你可以先跟唐敏去白金会馆，有别人在，弗莱德的防备心会很重的。”
“好。”仲清霄没有异议，但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不要擅自做决定，小珂。”
不要再突然把他抛下了。
大约晚上十点钟左右，罗珂等到了弗莱德，祂看上去比上次还要憔悴，就连人类的皮肤也透着一股苍白衰败。
“有什么事吗？我的朋友。”弗莱德开口，“你没有大发雷霆，看来你的小人类还活着。”
“莉娅复活了吗？”罗珂问。
提起这件事，弗莱德显得很高兴，祂点头：“是的，她的呼吸等等一切都正常了，她已经复苏了，我在等她醒过来。”
“我想看一眼她，我很好奇，你复生的莉娅和之前那个究竟是不是一样的。”罗珂道。
弗莱德没有拒绝，祂带着罗珂来到一个地下室仓库，里面的气温很低，低而干燥，最里面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的就是莉娅。
怎么说呢，从外表看上去，的确和罗珂印象中的莉娅一模一样，金色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莉娅浑身透着股诡异的气息，简单来说，就是不像是个人类。
“她的灵魂呢？”罗珂问。
“灵魂还很破碎，我仍在修补。”弗莱德叹气，“你不知道那些发光的小东西有多难搞，它们都不愿意到我身边来，我真的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们都抓住。”
“那是因为莉娅不想回到你身边，弗莱德。”罗珂无情地戳破这一点，“她为此亲手击碎了自己的灵魂，而你违背了她的愿望。”
“她只是对我有一些误解！”弗莱德大声驳斥着，“如果她不喜欢，我可以永远披着人类的皮囊，她根本就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她擅自死了！”
他看上去有点激动，不过须臾又平静下来，道：“不过现在好了，她现在是由我创造出的，她的身体由无数臣服我的怪物人类拼接而成，等她苏醒之后，就算灵魂不愿，还是无法抵御身体本能上对我的仰慕与臣服！”
“是吗？”罗珂轻声，“就算莉娅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莉娅了，你也不在乎吗？”
“我当然不在乎！朋友，你在说什么呢？”弗莱德摇头，“我只要能再次拥有她，这就够了，我只是想要她再次小鸟依人地靠在我的肩头，给我讲人类世界里发生的趣事。”
说的没错呢。罗珂想，如果放在以前的她身上，她无疑也是会这样想的，毕竟从一开始，她就设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她不能把仲清霄扭曲成一个什么思想也没有的性.爱玩具？
可是现在她会觉得这种想法很糟糕，仲清霄的灵魂和身体没办法分开，她没办法接受其中任何一个被剥离，从皮到骨，从心到眼，从里到外，她必须要完全100%的仲清霄才行。
只有那才是他，少任何一个部分都不算。
当然，他的心脏现在在她这里，他们只是做了个交换，这并不是缺少。
而且她的心脏能够更好地保护他。
“我很遗憾，弗莱德。”罗珂平静地望着祂，“我恐怕不得不打断你的计划了。”
“……是吗？”弗莱德怔了怔，不过他好像也不算太意外，“我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我的朋友，你被那个人类改造得四不像了，你完全臣服那个人类了吧？把他当成宝贝一样，你还记得自己是神吗？我真为你感到羞耻，别告诉我，你还打算为那个人类孕育他的子嗣。”
罗珂沉默着，她其实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有逃离过仲清霄的精神控制？否则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和从前的自己大相径庭呢。
罗珂甚至都回忆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但是臣服这个字眼，她不太喜欢。那个人类几乎要把自己的命都献给她了，他什么都可以做，不惜为了保护她孕育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地球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甚至还在劝她不要插手。
他反复告诉她，求她不要插手。
目前的结果，是罗珂自己的选择，她很清楚这一点。
“就算是吧。”罗珂冰冷地打断弗莱德，她并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她与仲清霄之间的体位关系，这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恐怕我得杀掉你了，弗莱德，连带你的宝贝莉娅。”
随着她这句话的声音落下，灰暗的地下室里，那个金发雪肤的女人突然睁眼，携着一双空洞乌黑的眼睛。
第125章 Chapter 125
“莉娅！”
弗莱德惊喜地叫了一声, 祂像是全然没有听到罗珂的话，俯身抱住了女人。
然后，罗珂就看到莉娅的身体十分柔软地向后曲折了一下, 柔软得完全不像是人体, 就像是一块用尸块拼接起来的、没有骨骼的缝合怪物。
最重要的是, 她的眼睛和怪物一样，甚至还不如怪物, 是正圆形的, 睫毛很长, 空洞乌黑，像一个恐怖洋娃娃。
罗珂嘲讽地笑出声, 啊她怎么忘了呢？人类的眼睛, 是很难被复制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 弗莱德变出了一个怪物。
“噢弗莱德, 我爱你弗莱德。”莉娅开口说着这句话, 像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而这种感觉，让罗珂觉得无比恶心。
她简直无法想象，假如她复生的仲清霄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会连碰都不想要碰他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送了仲清霄那样一个怪物妈妈的时候, 他脸上会露出那样惊恐又恶心的表情, 她现在完全理解了。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莉娅。”弗莱德忘情地回复着。
就在这个时候, 他手表上传来紧急通讯, 是白金会馆打来的, 弗莱德按下接听，就听见那边传来惊慌的声音：“你、你在哪儿？有好多怪物往我们这边来了！你快回来！”
看来, 火种们已经到了。
弗莱德沉默地回头，祂看着罗珂，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你完全成为了人类的走狗呢，我的朋友。”
“随便你怎么说吧，弗莱德。”罗珂冷冷注视着祂，“我就当做是你这个无能的失败者在讨一点无关紧要的便宜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弗莱德大笑出声，“无所谓，我的莉娅已经复活了！想必你也看到了吧？我身上没有被沾染任何业力，所有的罪孽都被人类承担了！我是正神，我没有犯任何罪孽我的朋友，你要是杀死我，你也会付出沉痛的代价。”
“真可笑，人类完全把你驯服成了他们的工具！你打算用你的陨落去换取那些蝼蚁的贱命吗？你真是太可笑了。”
“就算你反复言说，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你试图用这种无用的语言刺激我的模样真是无能，你在害怕吗？在恐惧吧？你怕死我了吧？”罗珂的面上逐渐露出晃眼的笑容，“就算我也会死，那也是杀死你之后的事了，弗莱德。”
或许是她这番话嘲讽太过了吧，弗莱德发狂了，她亲眼看着弗莱德狂躁地显化出了本体，灰褐色的本体在她面前拔地而起，祂愤怒地吼叫着，面貌张扬而又恐怖。
即便如此，莉娅还是面无表情地重复：“我爱你，弗莱德，我爱你。”
一个巨大到无法衡量的怪物出现了，它古怪的触腕正在因为发泄愤怒而狂甩着，已经甩落了好几架无人机和矗立的大楼，它像是来自远古的未知生物，不可名状，一切东西在它身下显得格外渺小。
它巨大到，放眼整个地球都足够瞩目。
小珂！仲清霄看到了发狂的弗莱德，他连忙抽离了白金会馆这边，巨大的翅膀再次撑开，他坚定地朝罗珂的方向飞了过去。
“殿下！需不需要我们帮助呢？”斯拜德和梁瑶及时赶来，斯拜德硕大的屁股上甚至还咬着一只满嘴是血的白猫。
罗珂看了眼白猫，调侃：“看来你和你的小宠物相处得还不错。”
斯拜德蜘蛛捂脸，真是血泪史了殿下。
仲清霄回到了她身边，他将小珂抱住，防备地看着弗莱德，太巨大了……这太巨大了，甚至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弗莱德的身形压满了半边的天空。
“斯拜德，有件事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不过现在也不晚。”罗珂看着它开口，“你知道，你是人类的火种吗？”
“什么？”斯拜德一脸懵然。
罗珂伸手，她收回了自己的主仆印记，“你是火种哦，一直以来，因为被我的印记封印的缘故，你没办法感应到其他的火种呢，相信我解除之后你很快就能明白了。简单来说，小蜘蛛，你身上负有着拯救人类的使命，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很愿意践行。”
斯拜德的表情从懵懂逐渐变得了然，它激动地望着罗珂，突然捧着脸热泪盈眶：“呜呜！呜呜呜！殿下！你知不知道这句话对于一个二次元来说意味着什么！呜呜呜！天啊！二次元要拯救世界了！”
相比起斯拜德的语无伦次，梁瑶显得十分沉静，她沉默地看着罗珂，半晌开口：“你要离去了吗？”
“我不知道。”罗珂回答，“不过就算没有我的印记，你也不会死的，去找唐敏吧，去从她那里注射重返人类的药剂，作为一个正常人活下去吧。”
梁瑶攥紧了手：“难道、难道我就没有什么能帮上您的吗？”
她稚嫩的面庞总是透着股成熟和深邃的味道。
“不用了，去做别的事吧。”罗珂望向巨大到不可名状的弗莱德，“神的问题，还是交给神来决断吧。”
最后，她看向仲清霄，她的小妻子，正在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要开始变了哦。”罗珂认真地给他提前预警着。
仲清霄还没来得及回应，又听见她的后半句：“万一，仲清霄，万一我……”
“不用说这种话，小珂。”仲清霄摇摇头，“不论你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陪你一起的。”
“不是。”罗珂摇摇头，“我不是要说这个。”
她正视着仲清霄，无比认真地看着他：“听我说完仲清霄，万一，我最后好好活下来了，希望你不要因为今天的我有了阴影，影响到我们日后的交.配，好吗？”
……很意外又觉得是小珂的话很合理的留言啊。
仲清霄无奈地点点头：“不要有这样的担心。”
好吧，罗珂想她没有什么别的要说了。
无处的触手从她身后蔓延，重叠繁复，宛如一株巨植将她无限托举着，随后，很快，一只更大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怪物出现，她生有无数强悍繁密的触手，生有一对坚硬锋利的翅膀，生有一个足以遮蔽整片天空的巨大身躯，她暗红的双目发出诡异的光，无声而沉默地降临，浓雾也掩盖不住她的身形。
她仿佛才是浓雾的主人。
可怜的弗莱德在她面前像一只在对猛虎嚎叫的牛蛙。
仲清霄面色微白，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大，他以为可能要比弗莱德小一点，或者和它一样，好大……
原来他平时看到的所谓的本体，已经是小珂极度收敛的效果了。
天啊……他默默掐了下手心，天啊。
就在此时，一个飞快的身影窜进了浓雾之中，以扭曲的姿势爬上了弗莱德的肩膀，是莉娅。
“哦，亲爱的，你来了。”
“我爱你，弗莱德。”莉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罗珂，像一个诅咒人偶，“伤害弗莱德的，都该死。”
“打算带着你的残次品来威胁我吗？”罗珂幽深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你的莉娅，完全没有灵魂呢。”
尖锐又刺耳的吼叫从弗莱德宛如深渊一般的巨口中传出，无数的鸟兽成群迁移逃离此地，人类也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莉娅的眼睛开始逐渐变红，渗出乌黑的血，无数怪物拼凑出的躯体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能力。
她发出诡异的叫声，朝罗珂扑了过去。
火种开始疏散人群，白金会馆内血流成河，没有人不在仰望那两只巨大到不可名状的怪物，很多人因此被蛊惑了心神，痴痴望着上空不去挪动脚步。
过于亘古的存在极易蛊惑意志不坚定者的心神，而声波的影响总是更为直接和尖锐，很多人甚至开始原地跪倒，口中也发出无意识的嘶吼声。
无用的人偶被触手一把抓住，正当撕裂的时候，罗珂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要！不要杀掉我！求求你！”
这道声音不再诡异，罗珂记得，那是莉娅的声音，人类莉娅的声音。
“你能救救我吗？求求你，不要再把我塞给那个怪物！”
罗珂沉默了。
“把她给我！”弗莱德狂躁地进攻，祂其实只是强弩之末，本来就虚弱的古神根本无法对罗珂造成什么伤害，这只是祂无用的挣扎。
聪明的弗莱德，在死前利用尖叫声大肆收敛和蛊惑着人类成为自己的信徒，即便是被迫成为的信徒，也能赋予神明强大的力量，以及给杀死神明者造成巨大的反噬。
因为这些信徒的力量，罗珂被束缚得很严重，她狂暴地扯断那些无形之中的黑手，猩红着双目发出亘古的低鸣。
短暂恢复神志的莉娅再次被控制，她张开血口，狠狠咬住罗珂的触手，生生将其咬断，还没来得及再补上一口，就被撕扯主身躯带离了罗珂。
莉娅猛然回头，看见一个长着翅膀的人类。
“不许伤害她。”仲清霄漆黑的双目注视着她，“虽然很抱歉，但你还是死掉吧。”
属于人类的手指，修长而漂亮的，总是擅长去雕刻出精美绝伦的工艺品，总是擅长去烹饪出美味的食物，总是擅长去写下潇洒的板书，已经习惯了去创造美好东西的手，毫不犹豫地劈开了这只怪物的身躯，撕开怪物的喉咙，一寸一寸，他做得果断又坚决。
“妻子们在相互厮杀呢。”罗珂饱含愉悦地欣赏着这一幕，她美丽的小妻子，在为了保护她，指尖染上了怪物的血。
而罗珂则是一口咬住了弗莱德的头颅。
早就该安静一点了，这个世界。
第126章 Chapter 126
神是没有血液的, 头颅被咬断的时候，从弗莱德身体里迸溅而出的是无数刺鼻又呼啸的风，漆黑的巨怪彻底将其吞噬, 赋予阿尔瓦撒神格的弗莱德陨落了。
与此同时, 名为莉娅的怪物被撕扯成了碎片, 破碎闪着微光的灵魂像是得到了解脱，哭声回荡在罗珂耳边。
仲清霄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切都结束了吗？就到此为止了, 是吗？
然而没过多久, 纂刻的密密麻□□怪文字的咒怨开始从弗莱德身上诞生，以惊人的速度朝罗珂缠了过来, 呼啸的风声中裹挟着疯狂的低语：“死吧, 我的朋友, 陪我一起死吧, 死吧……”
一种脱力的感觉在逼迫着罗珂,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神格正在变淡，正在慢慢消失，甚至有一部分的躯体已经幻化为了虚影。
“小珂……”仲清霄痛苦地呢喃了一声, 不过他目光中带着温和的笑，他毫不犹豫朝她靠近, 他拥抱住她, 拥抱住无比巨大的怪物，“吃掉我吧。”
罗珂看向他, 仲清霄, 巨大的光晕之中, 少女向他伸出一只手。
仲清霄毫不犹豫靠了过去，伸手触碰到她, 他会陪着她一起消失。
“仲清霄。”罗珂出声，“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什么？”仲清霄注视着她，眸中噙满温柔。
“很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人类是很奇妙的生物呢，好像在宇宙中，只有人类会这样。”
伴随着她空灵的声音，一只手，猛然将仲清霄推开，推离了她身边。
仲清霄的脸上慢慢绽放出震惊。
“帮我照顾好妈妈吧，小妻子。”
少女的身形，瞬间被巨大的光晕吞没，罗珂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仲清霄夺眶而出的泪水。
真奇怪，到最后也没有舍得呢……该死的弗莱德，真是让她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啊。
“不小珂，不行！不！！”仲清霄嘶喊出声，他震惊地看着他的小珂就这样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怨吞噬，而他被甩了出去，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消失了。
怎么这样，说好的不会丢下他的，不是要吃掉他吗？不是说要带着他一起死吗？她骗他，她又开始骗他了。
“不行…小珂，不行……”仲清霄崩溃地哭出声来，没有小珂他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不行，不行，他没办法。
“很坏的小珂，你又骗我。”仲清霄死死咬着牙，“我才不会帮你照顾妈妈，我不会的，不可能……”
他痛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后面全都变成无意义的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吃掉他不就好了吗？他真的不会介意的啊……她明明一直很自私，一直都把自己想要的放在第一位，为什么偏偏要例外这么一回。
无法抑制住悲恸的人类，心口的位置痛得近乎麻痹。
神，要强制归位了。
她并没有消亡，只是被弗莱德的死强制带离了地球，弑神的罪名不会如此迅速就定下来的。
与此同时在罗珂身边出现的，还有其余几位神，长得奇奇怪怪又扭曲的，所谓神明们，正在用古老的语言交流着。
“阿尔瓦撒的神位空缺了，祂是被杀的。”
“愚蠢的东西，不过，我接到的指示不止这一项，有神犯下了弑神的罪名，在复活阿尔瓦撒之前，我们要将其处决。”
“有弑神者，还有神被杀，我们中的一个，杀了阿尔瓦撒。”
罗珂的出现让祂们都停止了讨论，祂们不觉看向她，在被放逐之前，这位克苏鲁神位的占据者曾拥有最大数量的信徒，她曾是最强者。
不过被放逐之后，大家都变得七七八八了。
罗珂凝视着祂们，千百年未曾见过，祂们除了变得比以前更大，好像与她印象中的也没什么区别。
“阿尔瓦撒的神位空出来了，你有什么看法吗？”
什么意思？罗珂沉默了一瞬，祂们难道不知道，弗莱德是被她杀掉的吗？这些人不知道！？
她平静开口：“先说说如何处罚吧。”
“弑神者当然要被剥夺神格，然后处死，灵魂应该在炼狱中遭受折磨。”
“古训是这样流传下来的，由其余神位一并执行。”
“不过迄今为止，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弑神者是神的情况。”
因为牵扯到种种利益，古神之间并不愿意自相残杀，弑神者会被烙上耻辱的烙印不说，而且被弑者一旦复生，是有可能会恢复记忆的，万一觉醒了暗黑神格，那无疑会被疯狂报复。
而且成万上亿年了，古神们一直相处得疏离但融洽，几乎不再有任何纠纷了。
祂们，好像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弗莱德呢……罗珂觉得意外又惊喜，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呢？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无所谓了，既然这里没有支配者，那么她就要开口了。
“你们理应清楚，我在20多年前就沉睡了，对于阿尔瓦撒之事我一无所知，这一点你们应该是可以感应到的。”
的确如此，古神们面面相觑，克苏鲁的神位从20年前就空缺出来了，但是并没有消亡，祂们还以为是她去了什么地方，没想到只是沉睡了。
“所以，目前来说，我身上的嫌疑是最小的。”罗珂的声音透着慵懒，“我知道一种方法，能够找出藏匿于我们之间的弑神者，当然，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会参与，只是从现在开始，你等，必须与我同进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这是为了防止弑神者外逃，诸位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当然，我们当然可以听从你的指挥，但你也必须接受检查。”
“我说过了，我会参与其中，这一点你们根本不用担心。”她是主水者，话音一落，一座高大厚实的水墙在众神之外建起，以飞快的迅速将这里围堵起来，形成一个坚实无比的屏障，将所有古神都关在其中。
她凝视着众神，发号施令：“我们一共有八位，我向你们保证，七日之内绝对会找出那个弑神者，让其为阿尔瓦撒的陨落付出代价。”
古神的生命是很漫长的，以亿为单位计时，短短的七日对祂们来说简直不值一提，所有古神都毫无异议。
“那我们需要在这七天里做什么吗？”
“随你们。”罗珂微笑，“只要不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另外，我还为你们准备了房间，太阳星变小的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待满8个小时再出来。”
“这太简单了。”
“我们当然会照做。”
“七日后，你最好能找出来，克苏鲁。”
罗珂可怖的面容之下，藏匿着得意又讥讽的笑，哈哈哈哈……她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尖锐的笑声了。
地球似乎停止了恶化，但绝对没有在好转，还有很多本源体留存在地球上，因为召唤它们的古神已经消亡，所以本源体们出现了大量精神崩溃开始狂暴大肆破坏与杀戮的现象，这让火种们措手不及，只能加快屠戮本源体的速度。
除此之外精神崩溃的还有普通的人类和怪物们，弗莱德的尖叫声在那一段时间之内蛊惑了大量的信徒，弗莱德消亡之后，这些人便开始神志不清，甚至出现了攻击人的现象。
虽然这一混乱带来的结果并不足以致命，但同样是个大麻烦。
唐敏在实验室忙得脚不沾地，忙着在怪物体内注射药剂帮助其重新变为人类，忙着到处宣传药剂希望有人能主动到她这里来，普通人也能打，她研发了疫苗，忙着……办理关于梁瑶的收养手续。
军队也开始正常工作了，将有罪之人伏法，收容难民，管理监控精神崩溃的人群……
社会依然乱作一团，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出来，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不稳定的情况还会持续上好一阵子，但总的来说，人类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的生活要比过去更有希望，除却一个人，仲清霄。
他像是全然被抽离了灵魂一般，几乎不说话，也不怎么吃饭，只是长久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罗美华和仲叔平都感到很担心。
“清霄，小珂的事……已经是定局了，结果没办法改变的，你伤心归伤心，多少也吃点东西吧。”罗美华道。
这个原本精干的中年女人，在女儿离开之后已经白了半边的头发，但她总是什么也不说。
仲清霄没办法将她拒之门外，他尽量温和地回话：“我真的没有胃口，妈妈，不用管我了，我觉得饿的话，会自己吃的。”
罗美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白兰和苏盛安有在考虑结婚的事，但是白兰目前还没有什么心情，她沉默地布置着55栋罗珂送给她的别墅，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直到唐敏带着梁瑶上门。
“有什么事吗？唐医生。”
唐敏道：“我今天正式办好了收养梁瑶的手续，来这边签几个字，顺便……想和你们去60栋拜访一下，这是我拿的一些伴手礼。”
都是很实用的蔬菜和耐储存的食物。
“仲教授可能不会见我们。”白兰道，“不过去看看珂珂的妈妈也是好的。”
四个人敲开了60栋的门，尽管沉浸在莫大的哀伤之中，罗美华还是打起精神招待了他们，他们的言谈都非常小心地避讳着不该谈的话题，只大致过问一下两位老人家现在的生活，以及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能够提供什么样的便利，等等。
“真想不到……”罗美华淡笑着，“才过去了两个星期，国家就恢复得这么好了。”
远远比不上灾难到来之前，但社会的确在肉眼可见地日益稳定下来。
白兰红了红眼眶，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来。
“我们能去看看仲教授吗？”她问。
“当然。”罗美华点点头，“他在楼上，楼上也有一个很大的客厅，你们年轻人上去说话吧。”
背过罗美华的时候，白兰才迅速擦了把眼泪，和大家一起上楼。
主卧的门紧闭着，尽管如此，白兰还是尝试着上前敲了敲门：“仲教授，你在吗？我们来看看你。”
本以为会吃到闭门羹的，没想到房间门没过一会儿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的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憔悴，宛如一个郁郁寡欢的绝望鳏夫。
他的眼神很晦暗，礼节性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听他们说话。
好像比预想中的要好一些……白兰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感觉仲教授在慢慢走出来了，直到在仲清霄倒水的时候，她看见袖子滑落时出现在他手腕上的几道深红色的伤痕。
凌乱而斑驳，散落在他雪白的皮肤上，并不像是刀痕，更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
白兰愕然，沉默地低下了头。
唐敏想说一些别的话题，她刚提了两句外面的变化，就被仲清霄打断。
“不必了唐医生，刚刚你们在楼下时，我听得见。”他说着，声音还是很温和，只是死气沉沉的。
从始至终，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趣，只是沉默地听他们说话，然后添水。
临走时，梁瑶忽然开口：“你想为她做一点什么吗？”
为了避讳，所有人到来这里时都一次也没提过那个名字，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会是梁瑶。
仲清霄的神情终于动了动，他抬眸：“什么？”
“你记得她的身份吧？”梁瑶道，“神，是需要被信仰的，那样祂们才不会消失。”
第127章 Chapter 127
神, 是需要被信仰的，那样祂们才不会消失。
这句话好像带给了仲清霄一点微薄的希望，他问梁瑶：“你的意思是, 她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梁瑶摇头, “但是神只要被信仰, 哪怕只有一个信徒，就不会消失。”
前来拜访的人离开了, 从这之后, 仲清霄开始认真吃饭, 虽然他依旧睡不着觉，但至少身体状况不至于太糟糕。
罗美华把这一切归功于白兰那些孩子们, 还想着什么时候请他们再过来一趟, 没想到仲清霄主动出去了。
“我要去找一些东西, 妈妈, 可能要几天时间, 您和爸不用担心我。”仲清霄背着行囊，他的目光依然萧条，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死气沉沉。
罗美华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有自毁的倾向, 但是又觉得依照这孩子的品性应该不至于如此，虽然一百个不放心, 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甚至都不知道弗莱德的本名，想要寻根溯源根本就无处入手, 但仲清霄还是没有死心, 他在大图书馆翻阅了很多古籍和资料, 企图找到一些与她相关的信息，但是这种古籍和资料大都只有文字描写, 语言又是古英文或希腊文字，阅读完一本都要消耗他很大的经历。
他没有突破点，只是盲目地寻找着，支撑他的所有动力仅仅是不死心而已。
他还记得在这个图书馆的三楼大厅，他曾经和她一起看了那部明明很无聊的恐怖片，她像一只小袋鼠一样钻进自己怀里，颤抖着说太可怕了的样子。
根本没办法忘怀，他根本放不下，即便对于人类来说他的余生还有很长，但是仲清霄已经没有任何心力与爱下一个人了。
还不如就那样死去，死在那个手术台上，她分明就是个骗子，说好不丢下他的，说好了的。
城市在慢慢变好了，所有人都很忙碌，图书馆这种地方空荡到无人问津，只有仲清霄才会造访。
“仲教授。”听说了这件事的斯拜德突然找上他，还是一只巨大的黑蜘蛛的样子，唐敏并没有展开有关于火种如何返回人类的研究，或者说她并不打算做这个研究，人类不该去阻止一些自然而然的进化，这是她在这一场灾难中学到的成果。
“殿下当初与我签订主仆契约的时候，赐给我一个姓氏，唤作纳克亚，也许您能用得上，我想她应该不会无故赐给我这个姓氏，也许我的外形，和纳克亚有着什么联系。”
“我知道了，谢谢你，斯拜德。”仲清霄于是开始按照这个方向仔细寻找着，在网络慢慢恢复后，他查阅资料的方式又便捷了一些，然后终于在一大堆晦涩的文字中找到一个和她很像的描述。
巨人之身，蝙蝠之翼，宛如巨型章鱼的头颅，诡秘深红的眼睛，他们称其为克苏鲁。
辽远亘古的传说中，祂们被称为旧日支配者，祂们曾各自拥有信徒，被奉为神明，甚至在相关的记载中，仲清霄同样找到了弗莱德——阿尔瓦撒，每天都要信徒向祂进献一个人类活祭以满足食欲。
彻头彻尾的恶神啊，原来是。
不论她是什么，不论她是怎样的神，即便关于她的记载寥寥，仲清霄还是开始了自己的信仰，他像信奉真正的神明那样信奉和追随着她，这几乎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社会的精神崩坏还是很严重，那位恶神投放在地球上的精神污染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承受能力，被污染的人类只能反复在怪物化与抑制剂之间挣扎，活得异常痛苦，不少人选择了轻生。
唐敏对此感到焦头烂额，超脱于科学领域外的东西让她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天，仲清霄来到她的医院，身上披着深蓝色的袍子，宽大又古老，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像一个避世寡言的古怪人，他来探望那些被不断精神污染的人类，然后向他们提出一个建议。
“要追随我的信仰吗？”仲清霄道。
“你、你干什么？”唐敏大为不解，她看着仲清霄，这个人的眼神萧条而沉静，像是没有任何事件能够使他产生情绪。
“你要阻止我吗？唐医生。”仲清霄平静地询问。
实话说，唐敏不大敢去直视他的眼睛，也许有很多普通人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火种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叫罗珂的女人杀死了为地球带来浩劫的恶神，并且为此付出了代价。
从那之后，仲清霄就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他像是一株晚景的花，从不去主动汲取水源，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枯死之日。
玄而又玄的东西，唐敏曾经是不大信的，她本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欺骗自己。
良久，唐敏沉默着道：“你可以试一试。”
反正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科学医治的方法了，与其让他们在绝望中把求生欲消耗殆尽，还不如尝试一下别的方法。
对于罗珂来说，她这边其实谈得上顺利，这些老家伙们似乎待在自己惯有的思维模式上太久了，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于是第一天过后，罗珂将那个对她威胁最大的神推了出去，祂们甚至都没有怀疑。
都不用她如何解释，那个神甚至没有一句辩驳，就开始凶性大发开始撕咬和屠戮，一切都成为了佐证。
最后，祂咬死了一位古神，将一位咬得极度虚弱，然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祂被处死了。
当然，罗珂并没有出多少力。
她告诉大家明天太阳星变大的时候水墙就会自动消失，然后在当晚她亲自潜入，咬死了那个极度虚弱的古神。
新一轮的游戏开始了，祂们之中又出现了一个弑神者，要怎么办才好呢？
愚弄和谎言是她最得意的把戏，既然不能留下把柄，她开始了疯狂的屠戮，把所有古神全部杀死，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了。
至于什么时候靠自己的力量复活祂们，就全看她的意愿了不是吗？
游戏进行到最后时，就只剩下罗珂和其余两位古神，祂们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才是弑神者，克苏鲁。”
可是已经太晚了，罗珂毫不留情将他们吞入腹中，咀嚼和消化。
啊，游戏结束了。
她可以回到地球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罗珂发现了一件事——她找不到地球的入口，她完全迷失方向了，她有些慌张地在广袤无尽的宇宙中疯狂寻找着，然而那颗水蓝色的星球像是把自己藏起来了一样，她找不到它的踪迹，甚至无法感知到它。
她找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关于惩罚的漏洞似乎修补好了，一位强大的神明找上了她，决定问责她深重的罪孽。
“你要阻止我吗？亚特。”罗珂凝视着那位通身雪白的神明，因为仁慈，因为俘获了大量的信仰，祂格外强大。
强大到罗珂觉得，自己没办法杀掉祂或是逃出祂的手心了。
“恐怕是的，你背负了太深重的罪孽，同时屠戮了数位神明，你的灵魂会被永远囚禁在地狱之中，我想克苏鲁神位的主人要更迭了。”
强大的力量刺激和震颤着罗珂的灵魂，她开始感觉到密密麻麻钻心的痛苦，她的灵魂正在被切割，而她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没一会儿，亚特发出了一声疑惑。
“为什么，你的身上会存在如此强烈的信仰？”
痛苦撤离，罗珂睁开双眼，不解地看着亚特。
“明明之前还没有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多出来这么多？”亚特感到疑惑，“地球上，为什么会突然多出来如此繁多的克苏鲁的信徒？”
随着这声疑惑的呢喃，罗珂随同祂看到一个画面，她一眼就捕捉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那个温和沉静的人类男性。
“啊。”罗珂退开半步，一把将亚特推开脱离了祂的桎梏，“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亚特。”
她随手摸出一张请柬递了过去：“我要结婚了呢，你要是没空的话就不用来了，总之，还是祝福我一下吧，我马上就会拥有神明历史上最棒的新娘了。”
亚特垂眸看向请柬，可祂没有看到地址，这封请柬上根本就没有写地址，等祂抬头想要确认的时候，递给祂请柬的雌性神明早就消失不见了。
算了。亚特收起请柬，古神的数量已经不能再少下去了，那些可怜的神明被放逐了太久，能够拥有一部分信徒是多么不易的事。
罗珂的身形快速穿梭和移动着，她的小妻子，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第128章 Chapter 128
信仰的传播意外地成功, 其实成功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仲清霄，而是由于这种方法真的很有用——对于那些被精神污染的人。
信奉克苏鲁真的会让他们从癫狂和迷乱的攻击状态中和缓下来，归于平静, 然后诡异地对那个向他们传教的男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
他们簇拥着他, 又不碰到他, 生怕他受到一点儿伤害。
仲清霄起先没有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不过后来他就记起来了, 是小珂, 小珂当初在斯拜德和梁瑶身上种下的种子都是保护他, 因为种子从未更改过，所以信奉她的人类自然而然也会传承。
到后面都不用仲清霄去介绍了, 人们会自己传播和信奉, 他的小珂都不在了, 然而力量还留存在这里, 还在保护着他, 一想到这个，仲清霄每个午夜梦回都会哭湿枕头。
他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他想自己大概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但是知道她还活着这件事，也很好了……
哭得很伤心呢……罗珂站在窗外, 很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然后她飞快地爬了进去，激动又克制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尖。
微凉的触感, 像是雨水, 又不太像, 十分熟悉的感觉令仲清霄的身体本能地轻颤了一下，随后他整个人就被很用力地抱住, 然后有不断的吻落在他脸上和身上。
“仲清霄！”罗珂一边亲他一边将他抱紧，“我成功回来了！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希望你没有变成四十岁。”
莫大的震撼刺激着仲清霄，他完全愣住，毫无反应地盯着罗珂，直到罗珂有点等不及地来亲吻他的嘴。
“小…小珂？”仲清霄眼眶瞬间湿润，“是你、是你吗？”
“当然是我！仲清霄！”罗珂高兴地抱住他，“你知道吗？我把那些奇怪的神全都杀掉了，这样就没人想要复活弗莱德了！”
她说完这句，已经熟稔地钻进仲清霄的衣服里去找东西吸吸了，她一直很担心她钟爱的饮料会消失。
熟悉的唇齿触感，让仲清霄从震惊中缓缓回神，他一把抱住罗珂，倒在床上，眉眼间都流露出纯粹的笑，她回来了，他的宝贝小珂。
他紧紧抱着她，感觉到她的急切，仲清霄一边抚摸她一边说：“没有了，小珂，已经没有了。”
闻言，罗珂大失所望地从里面探头：“我离开太久了是吗？没有奶喝了……”
“……不是的。”仲清霄无奈，没有很久，时间只过了不到两个月，只是，“只是我在睡前已经用仪器处理过了，要明天才会有，小珂。”
“什么？”罗珂揉着他的心口，“你居然让冰冷的机器碰你的身体。”
“那我要怎么办？”仲清霄温柔地询问着她，他的眸光里噙满了深浓的爱意，“我的小珂没办法碰我，我要怎么办呢？它们胀得我很难受……”
“对不起。”罗珂抱住他，“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仲清霄，再也不会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是怀着要再甘你一次的强烈愿望才撑到现在的。”
“你真的是……”仲清霄无奈，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失而复得的感觉将他整颗心全部填满，他很主动地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
罗珂也在愉悦地吻他，她已经准备好将仲清霄的全身都吻过一遍了，她很想念他，非常非常想。
然而就在她褪去仲清霄的衣服时，在他的小臂上看到了数道刺目惊心的伤痕，有新有旧，反反复复，都像是被指甲抓出来的，丝毫没有留情的抓痕，在反复愈合和破开。
仲清霄连忙捂住一边，他太激动了，都忘记了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罗珂紧紧抱住他的小臂，反复亲吻着，她看出来了，这是仲清霄自己抓的。
仲清霄露出一丝苦笑解释：“我晚上没办法睡着……”
他说得太轻易了，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了，这些抓痕，纵横的伤疤简直到了可怖的地步。
“不要再看了……很难看。”仲清霄说着想要去穿衣服，却被罗珂摁住了。
她再次紧紧抱住他，与他接吻，然后与此同时有数条触手窸窸窣窣爬上了床，一圈圈缠绕住他的小臂。
“你还记得我的清洁黏液吗？”罗珂把脑袋枕在他心口，“马上就会好的，马上就会好了。”
仲清霄眼底盛放着爱意，他甚至都不愿意将她松开，他看见小珂在舔他丑陋的疤痕，他欲言又止，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真的，从未如此汹涌地渴望过她的触碰。
再多碰他一点吧，再多一点。
他真的很想她。
“你愿意做我的新娘吗？”罗珂忽然抬头问他，“等结束地球这边的很多事之后，和我一起去我的星球，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整个宇宙，我可以带你去看巨大的线虫！长牙齿的蝴蝶！还有……”
仲清霄亲了一口她不停念叨着的嘴，点头：“好，都好，都听你的。”
“明天就可以。”他笑着，“社会已经恢复一部分了，民政局已经能办全部的手续了。”
啊，人类的合法夫妻啊。她以前很不屑的来着。
罗珂蹙了下眉，不过现在她很乐意，她会欣然前往的。
“仲清霄，我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你想要收到一个礼物吗？”罗珂努力地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仲清霄呼吸几乎停止了一瞬，他问：“是…什么礼物啊？小珂。”
不会又是什么惊悚的人形亲属吧……求求老天别折磨他了。
然后很快，罗珂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相框。
仲清霄怔了一下，伸手接过，凝望着礼物一时失语：“这是……”
相框看上去很完好，只是玻璃部分出现了裂纹，好像被摔了一下，不过相框里面的照片很完整，那是他的妈妈。
这是放在他以前房子里的照片，真难以置信，他都不知道小珂是怎么找到它的。
“谢谢你，小珂。谢谢。”他拿着相框，再次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是我收到过最棒了礼物了，谢谢。”
他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像是星星一样。
罗珂起身，亲吻了他的眼睛。
很爱呢，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颗属于仲清霄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像一只小青蛙，要跳出来了一样。
“你…今晚……要做吗？”仲清霄将相框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小声询问。
罗珂摇了摇头：“我超级想，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好好吃饭了仲清霄，我帮你疗愈一个晚上吧，然后等到明天……我一定会狠狠甘你的。”
“小珂……”仲清霄情不自禁搂紧她，“我的宝贝。”
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珍宝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准时下楼吃饭，罗珂的出现让罗美华与仲叔平都吓了一跳，随后给这个家里带来了莫大的惊喜。
“我的女儿。”罗美华望着她，眼眶微微红了。
“…妈妈。”虽然很别扭，但罗珂还是过去很快速地抱了罗美华一下，然后迅速转身坐在了餐桌旁边。
仲清霄看着她可爱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从罗美华手中接过勺子道：“我来吧，妈妈。”
也就一日不见而已，罗美华看着他的脸色微震，准女婿……可真是容光焕发，完全不一样了呢。
仲清霄察觉到了罗妈妈的目光，他其实有点心虚，小珂也给他补太多了，他觉得明显得有点过分哦……
“我们准备今天去领证了。”在饭桌上，仲清霄这样宣布。
仲叔平连连点头：“好啊，真是好。”
罗美华偷偷抹了下眼角，也道：“好，很好。”
他们之间像是存在着什么默契，一句都没有问罗珂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又是怎么回来的，他们只是单纯地在为孩子回来而高兴着。
吃过饭后，罗珂兴致勃勃拿出了好几套西装送到仲清霄面前给他挑选，仲清霄仔细看了看奇怪地问：“为什么都变得皱巴巴了，好像还沾了不少灰呢……这样拍结婚照会不太好哦，小珂。”
罗珂悻悻地收了回去，啊……上次丢掉后好像忘记洗了。
“我有买新的正装哦。”仲清霄揉揉她的头发，大学要准备返聘了，校领导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不过仲清霄想他可能还来不及回学校，就要请一段时间的婚假了。
如果小珂打算最近办婚礼的话……
换好衣服后，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过于出众的颜值和看上去丝毫未经受过摧残的饱满精神状态让两个人看上去格外吸睛，城市才刚刚开始重建，马路上的车还很好，他们是步行去的，行人并不算多。
现在到处招工，人口的剧烈减少让工作岗位和工资都在大幅上涨，60岁都能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比如钟奶奶就去健身馆当散打教练了来着。
因为这次的事情，人们的强身健体意识空前高涨，很多健身馆都是爆火的。
两人走进安静的小巷，突然听见一声猫叫，然后一只白猫突然从阴影处窜了出来，它的牙齿非常尖锐，眼睛是两个血窟窿，对着两人喵喵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是斯拜德的爱宠呢……没办法啊，人类世界还需要和怪物共存很长一段时间，这样随处可见变异品种的生活，迟早是要习惯的。
民政局外门可罗雀，两人似乎是今天第一对造访的客人，说明了来意之后受到了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
“恭喜你们是重建纪元年第一对领证的夫妇哦！”带他们拍照的小姐长得很像一只翠绿的螳螂，走路时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你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的！现在请看镜头！三二一，茄子！”
罗珂和仲清霄同时露出笑容。
咔嚓！闪光灯亮起，仲清霄轻轻握住了罗珂的手。
第129章 Chapter 129
婚礼的确在筹备当中了, 虽然也只是交给相关作业的公司去做而已，这是婚庆公司自申城市灾后重建以来接到的第一个大单，可以说是非常重视了, 给出的方案也都可以看出是足够用心的。
目前网络通讯还没有恢复到灾难之前, 大部分人还只能做到电话通讯, 网络资源要优先一些建设群体，所以罗珂和仲清霄是去店里亲自挑选婚礼方案的。
“我想要穿裙子耶。”罗珂指着图册上白天鹅风格的婚纱裙眼睛亮亮, “仲清霄我们一起穿裙子好不好？”
“……”仲清霄和善微笑, “你确定吗？小珂,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说得很有道理……不能被其他人看见。”罗珂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贴着他亲亲，“好吧, 我会让你好好穿衣服的仲清霄, 但是你私下要穿给我看哦。”
仲清霄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小珂很通情达理呢, 那么满足一下她这种程度的癖好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私下就可以了, 他实在做不到在外人面前穿成那个样子，毕竟剩下的几十年里，他还是要在地球生活的啊……
“那你觉得草地野营派对和粉色童话风哪个比较好？还是说你更喜欢中式婚礼呢？仲清霄, 我不太想待在室内，觉得很闷。”
“嗯……”仲清霄思考了一下, “小珂你还留着那些金条吗？”
罗珂点点头。
“如果预算很充足, 我们可以办海上婚礼，我觉得你会喜欢。”
“你说得很对仲清霄, 我确实很喜欢。”但是罗珂指了指外面, “可是浓雾一直没有散去, 你觉得大家会喜欢氛围恐怖的迷雾婚礼吗？”
“……”仲清霄想象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阴间, “小珂你知道迷雾什么时候才会散吗？”
“不好说，不过我很喜欢迷雾天。”罗珂简直爱死这种阴沉又湿哒哒的感觉了。
“如果一直没有太阳植物就不会好好生长了。”仲清霄告诉她。
“可是我不爱吃植物。”罗珂回答。
“嗯……牛吃不到好吃的植物，也不会好好长的。”
罗珂震惊：“牛肉会变难吃吗？”
“会哦小珂。”仲清霄忍着笑意逗她。
“太难过了。”罗珂变得沮丧。
仲清霄把图册交还给工作人员，牵起她的手道：“我们打算先去选一下婚纱再决定婚礼风格，麻烦你们了。”
工作人员微笑着收回，带他们去了楼上。
很多婚纱，各种样子，各种颜色，各种精美绝伦的漂亮婚纱，完全击中少女的心房，罗珂惊呆了，兴奋地到处看看。
仲清霄一看见她这样的精神状态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委婉地向工作人员表示不必跟了，他们想自己挑选一会儿。
工作人员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很爽快地表示理解就走开了。
果然不到一分钟，仲清霄就听见罗珂指着一件粉色鱼尾裙的包身婚纱告诉他：“我想看你穿这个，仲清霄！”
“……小珂。”仲清霄忍不住笑，“我们今天是来给你挑衣服的，至于其他的，算我求你了，我们在网上买好吗？”
小妻子，还是很羞涩呢。
罗珂眨了下眼睛：“好吧，小妻子。”
“那你能告诉我你喜欢那种颜色和款式的吗？”仲清霄觉得有点眼花了，他的小珂很漂亮，应该不论穿哪个都会好看的。
生平第一次走进婚纱店，仲清霄有点手足无措了。
“如果我们去海上办婚礼，我就要那个蓝色的。”罗珂指了个方向。
走廊尽头，单独放置着一款冰蓝色的婚纱，泡泡袖蓬松宛如水母，装饰着白色的珊瑚珍珠饰品，裙身像鱼鳞一样会折出微微斑斓的光泽。
很好看，仲清霄看见它后，眼神也瞬间温柔下来。
“好，我觉得一定会很好看的。”仲清霄弯眸，“如果试完了你觉得不错，我们就定这个好了。”
罗珂于是试了，婚纱的裙摆要比她平日穿的任何裙子都要大，她的皮肤很白皙，蓝色把她衬得像公主一样，仲清霄看着她，有点入神。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刚要加速起来了，然后就看见裙摆底下，一只小触手试探性地爬了出来。
喂！仲清霄心神一震，立马上前把她的小触手给她塞了回去，心虚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工作人员。
“不行吗？”罗珂皱着眉，“现在外面怪物已经很多了，仲清霄。”
“但是他们身上并没有多出什么部分来，你这样很明显哦小珂。”仲清霄很担心，杀死弗莱德那天，小珂被很多人看到了，他不太想之后因此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人性是很复杂的，仲清霄希望他教会小珂很多东西是带她来体验世界的美好的，而不是被一些糟糕的东西影响。
“仲清霄……”罗珂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她的眼睛立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胸口。
仲清霄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低头，然后就看见自己的白色衬衫上湿了一小块，很不明显，但一旦看到的话又……
他脸色微微变了，低语：“我就说这两天我不要再喝鲫鱼汤了小珂。”
“我可以帮你处理干净，仲清霄。”罗珂迫不及待拖着他进了试衣间。
两个人的举动显然惊动到了工作人员，仲清霄胸前的扣子刚被解开，就听见试衣间外带着抱歉口吻的声音：“两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没有。”仲清霄连忙否认，可是小珂已经在咬他了，他大脑宕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让工作人员走开。
不过显然工作人员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好的，我就在旁边，两位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谢谢。”仲清霄回复，听到外面人渐远的脚步声后才松了口气，他不禁垂眸看向她，低声，“轻一点，慢一点，小珂。”
即便真的很羞耻，但仲清霄还是没有说任何阻止的话语，他甚至不由自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脑袋，顺便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备好准备随时帮她把嘴巴擦干净。
要命的是，过了一会儿后，罗珂还把手往他裤子里伸，被仲清霄一把捉住了。
“你要干什么？在外面不行！”仲清霄用略带严肃的口吻告诉她。
罗珂抬眸，把下巴放在他的胸口：“我只是想看看，为什么你只是选择解开扣子而不是把衣服撩起来。”
“……”仲清霄耳根一烫，“因为我今天穿了衬衫夹，小珂。”
考虑到要帮小珂挑选婚纱这件事，仲清霄今天特地穿了正装的。
“我想要看看仲清霄，给我看。”罗珂很坚持，“你上次就说要给我看的。”
“好……我回家就给你看好吗？不要在外面对我这样，小珂。”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帮她擦了擦嘴角轻微晕染的唇彩，露出那种带一点哀求的可怜神情。
好吧，罗珂收回了手，等着仲清霄把衣服整理好后走出了试衣间。
仲清霄深吸了一口气，对工作人员道：“你好，我们决定要这件了，希望能定制一件全新的，麻烦帮她量一下尺码好吗？”
工作人员开口：“好的先生，但是深海主题的婚纱全新定制价格可能会不便宜，您需要估算一下大概定价吗？”
仲清霄点头，“好的，麻烦了。”
他人生中的唯一一次婚礼呢，仲清霄满心期待，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会和一只怪物在一起，但他真的觉得很幸福。
“我们要回去了吗？”
量完尺寸后，罗珂走出婚纱店来找仲清霄，仲清霄递给她一瓶水，问：“今天小珂有觉得辛苦吗？觉不觉得渴？”
“不渴哦。”罗珂接过水随手放进口袋里，“你忘了吗？我刚刚喝过了，仲清霄。”
仲清霄垂了下眼，很坏的小珂。
“晚饭想好吃什么了吗？”他牵起女友的手，啊，现在应该正式更名为未婚妻了，他的未婚妻，“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顺便买一些。”
“我不知道仲清霄，我想尝试一点带肉的垃圾食品。”罗珂抬头，“你有什么推荐吗？”
“…我大概需要想想了小珂。”仲清霄蹙了下眉，小珂从哪里探听到垃圾食品的，她最好不要迷上这种食物才好。
“婚礼你想好要请什么人了吗？”
夕阳西下，两个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闲聊。
“白兰肯定要请的。”罗珂嘀咕了一声，“其他人可以随便呢。”
“好，那我看着来好了。”仲清霄想着，他其实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能有机会办一场婚礼呢，之前很艰难的时候明明觉得只要能和小珂在一起就很好了。
现在全部都实现了，很多东西都实现了，连他想也不敢想的很多东西。
他的怪物女友愿意留在他身边，仲清霄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变得如此美好，他现在每天都满心憧憬，几乎每一分钟都有在仔细认真地度过。
“小珂。”他轻唤出声，“我很爱你。”
罗珂开心地亲亲他的手，么么么么么。
“我也很爱你哦，小妻子。”
第130章 Chapter 130
即便天气并未好转, 但婚礼最终还是选在了海上，找了很久才找到一艘毫无破损的白色游艇，足够容纳上百人。
请来的人并不算多, 春风小区的所有幸存者们, 唐医生和梁瑶, 以及火种们和斯拜德。
当然也不是谁都只单纯作为客人来参加的，比如斯拜德要负责拍照, 朱一明则兼职神父的角色。
海雾很浓, 只能稍见一点微薄的阳光, 游艇缓缓行驶在大海上，仲清霄想这应该是他此生最安心的一次航海之旅了, 因为有小珂在他身边。
婚礼是完全西式的, 更偏向于是一场盛大的庆祝, 并没有很规范的仪程, 罗珂穿着冰蓝色的婚纱出现的时候, 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她就是很漂亮，白皙的皮肤和卓越的脸孔让她显得格外不真实，宛如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然而她走向的男人也与她足够登对, 他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意和温柔，罗珂几乎在刚碰到他时就忍不住亲吻了他一下, 即便他们才刚刚分开了不到一个上午。
婚礼的化妆流程太繁琐了, 虽然罗珂并不需要怎么化妆，但是弄该死的头发还是花了她好长时间。
可是很值得, 仲清霄漂亮得她都要移不开眼了, 她的小妻子简直要比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还要美丽, 罗珂决定今天就和仲清霄结契，她想要永远都干到这么漂亮的仲清霄。
对上她沸腾着食欲的眼神仲清霄就觉得有些不妙了, 连忙退了半步示意朱一明可以开始下面的流程了。
他记得他们今晚在游艇上的婚房里有一张非常大的床，希望他不会是明天起得最晚的一个。
就在朱一明正准备读宣誓词的时候，几艘小船同时朝这边赶了过来，似乎是快艇，嗡嗡作响的声音很难不叫人注意。
快艇上的人们都穿着深蓝色的袍子，眼神十分肃穆地盯着他们，啊，是他传教的那些克苏鲁信徒……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仲清霄不明白。
“尊敬的仲先生，伟大的克苏鲁与世间的联结者，我收到神的指示做了个无比真实的预知梦，梦见您要在大海上举办婚礼。我们觉得您在海上会有危险，我们都是来保护您的！”
“……”仲清霄扶额。
突然出现的一批克苏鲁信徒让这场西式婚礼莫名带上几分诡秘色彩，所有人都呆呆望着这群不速之客，仲清霄没有办法，反正游艇上空着的房间还有很多，他只能友好地请他们上游艇一并参加婚礼。
顺带，他压低声音对罗珂道：“算我求你了小珂，能不能把你种在信徒信念里那个保护我种子拔除？”
“为什么？不是很好吗？”罗珂抿唇，仲清霄就是要被时刻保护着呢。
啊……看来求求她已经有点行不通了。
仲清霄苦恼地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低声在罗珂耳边道：“我只想被你保护，小珂。”
果然，说完这个，他就看见罗珂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你很狡猾哦，仲清霄。”罗珂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不过好吧……好吧，时不时被奇奇怪怪的人打扰确实是有点恼人的。
“那从现在开始，信仰克苏鲁的种子就变更为……”罗珂思考着，她思索的目光落到仲清霄脸上，他正在温暖地注视着她，那里面装着罗珂足以感觉到的爱意。
“就变更为爱与和平好了。”罗珂说得很别扭，很讨厌，她是个喜欢杀戮和血腥的怪物来着。
仲清霄露出笑容，他毫不掩饰地赞美她：“好厉害，小珂真是非常棒的一位神明。”
被放逐的古神，暗藏在黑暗中的诡秘怪物，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守护的色彩，变得圣洁与光明。
重叠的浓雾像是被一只手拨开，海雾退散，灿烂温暖的阳光再次照耀大陆，将白色游艇镀上一层绚烂的金边。
在欢呼声中，神父朱一明严肃开口：“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健康，无论祸福贵贱，都一如既往爱她，珍视她，直至死亡？”
仲清霄注视着罗珂，即便是曾经在各种地方听到过的很老掉牙的婚礼誓词，可当它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回荡在自己耳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为这段简短普通的话心动不已。
语言并无需多华丽的装饰，他在这段誓词里，看到了将会陪伴他往后余生的幸福。
“我愿意。”他坚定而温和地回答。
“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健康，无论祸福贵贱，都一如既往爱他，珍视他，直至死亡？”
他是我的小妻子哦。
罗珂在心底默默反驳，然后回答：“我愿意，非常愿意！”
快点结束吧！这一部分，她已经忍不住要和仲清霄交.配了！那才是这场婚礼的最终目的！
“请新人互换戒指。”
仲清霄打开戒指盒，从里面取出一枚木雕戒指，那是他亲手雕刻的，戒指内侧很精细地雕了一只章鱼触手，很小地写着她的名字，已经提前给小珂看过了，算不上什么惊喜。
仲清霄没办法忘记他给小珂看戒指的那天晚上被她弄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但是她会不断地说爱他这两个字，仲清霄就不忍心拒绝。
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把戒指戴在她手上了，他们正式地结合在了一起，他可以永远很爱很爱她了。
至于罗珂，她准备的是一株从深海捞上来的一株很罕见的粉珊瑚，当然还是仲清霄帮忙雕刻的，他很小心地将两只材质上毫不相关的戒指雕刻成了一对的式样。
他们交换了戒指，在祝福声中亲吻了对方，仲清霄不得不小声警告：“不要伸舌头，小珂。”
很不放心她呢，小妻子。
仪式过后，通常的新人祝酒环节被完全抛却，游艇上的人们可以享受美食和香槟，而仲清霄几乎是被罗珂连拖带拽地进了他们的婚房，然后一只触手锁上了门。
“好了小珂。”仲清霄被她抱着，双手轻轻扶在她两肩，“不要着急，我很喜欢这套西服，我自己来脱，你不要把它弄坏好吗？”
当然，当然，她不会把他的衣服弄坏的。
“我们现在结契好吗？仲清霄。”罗珂问他。
“好。”仲清霄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询问，“要怎么结契呢？”
“让我在你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就好了，但必须是你全心全意愿意的情况下哦，如果我发现印记画不上去，我今天真的会甘烂你的仲清霄。”罗珂的口吻难得严肃。
仲清霄笑出了声：“好，我知道了，你打算留在哪里？”
“我不知道……虽然印记只有我能看得见，但我一点也不想因为它影响你的漂亮。”罗珂一边低语，一边危险地靠近他，“我留在你里面好不好？”
仲清霄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就紧绷住，他倒吸了口气，半晌才看向丝毫不打招呼就把自己塞进来的罗珂。
“你今天有点犯规哦，小珂。”他的话语带着责备，但是手却在很温柔地抚摸她，轻轻，“随便哪里都好，小珂。”
他随手捉过一只触手吻了一下，而后就因为一阵短促的滚烫感蜷起手指，忍耐地闭上眼睛。
“呼呼，不痛，马上就不痛了。”罗珂抱着他亲，么么么么么。
结契成功后，仲清霄就可以和她一起永生了。
他们会永远、一直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
诚然，结契很成功，罗珂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她为此激动地又把仲清霄抱紧。
“我今天可以很用力吗？仲清霄。”她询问着他。
仲清霄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的脸，“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也可以吃掉你吗？”
“嗯……有点残忍哦小珂，至少让我体验过蜜月吧。”
“啊，我已经想好了一个非常棒的蜜月地点！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小珂已经在操心这件事了吗？你想去哪里？”
“现在保密哦。”罗珂埋在他颈弯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很喜欢，罗珂想着，她终于不用再回到自己孤零零的星球一遍遍看无聊的片子了。
她很庆幸，很庆幸当初选择留下地球。
“很坏的小珂。”仲清霄一边吻她，一边缓缓换了个姿势，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一向羞赧的仲教授脸上挂着不自在的表情，几乎有点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想要试试我的服务吗？小珂……”他一边问一边羞耻的抓紧床单。
真漂亮啊，罗珂怔怔望着他。
“但是你不要乱动，好吗？”虽然不太抱她会听话的希望，但仲清霄还是说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他第一次主动，真的很不熟练。
“我会努力忍住的，仲清霄。”罗珂简直期待极了，她期待得都要发疯了！
过于澄亮而炽热的眼神，倒是让仲清霄的紧张情绪稍微被安抚了一点，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吻。
“新婚快乐，我的小珂。”
他的恋人，是一只拯救过世界的怪物呢。
希望他能带给她完全值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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