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气温, 在室内待着时或许还好，一旦到了外面就会发现——阳光很灼热，而且刺眼。
几个人光是坐在越野车里, 就感觉到一阵热气, 开车的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叫严成，留着板寸, 人看上去比较沉默, 有点像刻板印象里的那种健身教练。
因为燃油本来就有限, 并没有富余的来开空调，所以车里的感觉很闷热,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严成的越野车满载能坐七个人, 没有交警的话八个人也能挤挤, 这次出来寻找物资的除了仲清霄和白兰, 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和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仍然穿着浅色的中山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严肃而坚毅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惧色，精神头看上去比一些年轻人都要足。
白兰对这个老太太很有印象, 是一批幸存者中年龄最大的一个，身材瘦却硬挺, 气质看上去就跟普通的老人家截然不同。
同在一辆车上, 白兰忍不住好奇起来：“奶奶，您今年多少岁了？”
“六十六。”老人家如实, 依然目视前方。
其实比起年龄, 白兰更想问老人家家里只是不是只剩她一个人, 但又觉得这样的问法太过冒昧了。
不过很快仲清霄接过了话茬，他问：“我记得8楼有一户光荣之家, 之前去登记的时候看到过，是您吗？”
老太太对于仲清霄猜出她的身份来也不意外，点头：“是我。”
仲清霄对这户人有印象，他记得不错的话老太太应该是独居，退伍军人，至于具体有没有别的亲人仲清霄也不是很清楚。
“小伙子，我姓钟。”老太太开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喷火器是怎么改装的？”
“有灭火器就可以。”仲清霄回答，“但是是一次性使用，过后还得花十到二十分钟填充，比较麻烦。”
毕竟是私人改装的，自然没办法和市面上的喷火器比。
钟老太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十几分钟后，汽车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停了下来，严成道：“动作要快，尽量都在十分钟内回来，假如超出太久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不一定能等你们。”
说是中型超市，其实也就是一家更具现代化的便利店，仲清霄在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失望，这种便利店一般也只售卖一些零食，是不可能买到牛肉之类的东西的。
不过聊胜于无，仲清霄走进店面的时候还是拿了一些肉肠之类的东西，蔬菜没有，只有几筐摆得很精致的昂贵水果，上面无一例外都长了大片的霉斑。
仲清霄主要拿了一些能够勉强代替肉类和蔬菜类的零食，主食则基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正打算离开时，仲清霄发现钟奶奶正盯着一个方位出神，仲清霄顺着看了过去，发现是一栋高耸的商业大楼。
仲清霄看了眼她手里还甚至空了一半的袋子，忍不住出声：“您不多拿一点吗？”
“年轻人，我眼睛有点不好，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眼，三十层是不是卖户外用品的那个牌子？”
仲清霄一愣，随即仔细注视起来，三十层，的确，是个耳熟能详的户外品牌店。
仲清霄猛然清醒过来，这种野外生存产品店，有很大可能会售卖更强有力的喷火器，而且是持续可用的那种。
“您想过去？”
钟老太点了下头，坚定道：“如果没有武器，囤再多的物资又有什么用呢？”
事不宜迟，仲清霄当即找人开始商量这件事。
白兰有些迟疑，倒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一口拒绝：“不可能！那可是商业大楼啊，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别到时候东西没找着，把命也搭进去了。”
另一个男人看上去年轻一些，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难得我们没有遇上怪物，这么好的机会要错过吗？我们只有找到了防身武器，才能活得更久吧？”
别人争来争去都没什么意思，大家最后不约而同看向严成，毕竟车是人家的，万一要去严成还得等他们一段时间，就看严成愿不愿意了。
严成拧紧眉头，神情格外严肃：“话说得没错，我们想活下来光找物资可不行，必须得有真家伙。”
野营户外店卖的喷火器，可比自己改良的好用多了。
一行人投票下来，赞成的在多数，于是严成和另一个男人留下来看车，等两个小时，最多两小时如果他们不出来的话，那就只能走了。
几人一同前往商业大楼，仲清霄在外面粗略地看了一眼，估计有60多层，如果真能顺利进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不同物资。
他今天带了一个喷火器出来，希望不要派上用场。
一走进写字楼气氛就骤然阴森下来，几人都分外警惕，但是户外用品店在30层，如果不想消耗太多体力，他们只能选择电梯。
电梯是正常运行的，就停在一楼，电梯门打开后仲清霄等人走了进去。
阳光很明媚呢。
罗珂出了门，外面的天气热了很多，不过对她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出门的目的很简单，找肉和新鲜蔬菜带回去，顺便把她外逃的小宠物带回来。
她悠闲地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穿行，是之前被她标记过的大型超市，里面崭新而干净，很多东西都由她随意选购。
肉类肯定是买不到新鲜的了，这个时间罗珂也懒得去找头牛来，但是她没有想到超市的供电也出现过问题，大部分肉类都腐坏了，就算有幸存的也和腐坏的肉质黏连在一起，罗珂是绝对不可能选用的。
罗珂不太喜欢吃经过加工的肉类产品，她更喜欢肉质原本的口感，再由仲清霄烹饪出来，真的很不错。
她转了几圈，没有找到能用的肉，反而是转到了卫生巾区域，很多，各种产品，琳琅满目，罗珂默默盯着，伸出手来。
在即将要触碰到的时候，罗珂又把手收了回去。
不是很想用这个呢，明明仲清霄给她做的更舒服，而且那是他亲手缝制的。
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仲清霄坐在床边认真又仔细地缝补着东西的样子，她今天其实是很生气的，不断积压的不满情绪到达了顶点，可她真正想要发火的是仲清霄吗？不是。
她只是讨厌那些该死的人类，频频地来打扰她的生活。
完全融合之后，罗珂已经可以完全刨除人类的特质了，从现在开始，她不需要睡觉，不需要吃饭，也许也不再会被情绪控制了。
没错，情绪这种东西很垃圾，甚至能够左右她的决定和食欲，罗珂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人类一样被它所左右，她已经完全地冷静了下来。
完全融合让她觉得很舒服，又找回了从前那种自由自在又充满力量的感觉。
罗珂漫无目的地逛着商场，买不到新鲜的肉类和蔬菜的话，她要买些什么呢？她在一个区域看到了一些被包装起来的菜种，她随便扫了各种品种的几十袋，但是购物车还是空荡荡的。
直到走到服饰类区域时，罗珂一眼就被挂在展示柜里的一件草莓色的女仆裙吸引了，做得很可爱，完全是她会喜欢的类型，裙子很短，蓬蓬裙做得很柔软。
而且粉色，和他，很配。
罗珂情不自禁弯起双目来，她一步步走近，开始在库存区搜寻较大的尺码。
XL，够吗？会不会小了？毕竟这种裙子主要是看胸围的。
XXL？应该可以了吧？不过是女装，或许她应该再拿大一码？
犹豫片刻，罗珂选择了XXXL码的，她第一次给仲清霄买衣服，对尺码非常拿捏不准，但是这种东西大了总比小了好，如果小了就完全不能用了。
商场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收银员，罗珂毫无负担地把衣服丢进购物车直接走了。
她目光到处流转着，与服饰相连的是鞋子，女仆装应该与什么鞋子相配呢？她知道仲清霄只有皮鞋和运动休闲鞋，这些似乎都没有办法搭配呢。
在这个时候，罗珂又看到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她的眼前立刻亮了一下，看着高跟鞋外圈的漂亮蕾丝边绑带，她想象着这些缠在仲清霄小腿上的样子，心情格外好起来。
仲清霄的鞋码是多少呢？好像没有注意过啊。
可是罗珂碰过他的脚，她拿了双男鞋比较着，凭感觉找出了合适的码数，然后又回到了女鞋这边。
啊，这双鞋最大的码数是40，没有适合仲清霄的码数啊，真可惜。
罗珂呆站在原地，或许可以穿，因为这双鞋没有贴后跟呢，稍微短一些的话，小妻子应该不会介意吧？
罗珂愉快地完成了购物，她走出超市的时候心情还不错，这个时候也应该去接小妻子回家了。
希望与他同行的那些人没有死呢。
她用的是步行，速度却快得惊人，城市肉眼可见地凌乱了起来，很多东西藏在角落里注视着她，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
在路过一家西饼店的时候，罗珂忽然站住脚步，有些眼熟的店铺名称呢——她想起来了，仲清霄喜欢的那家浆果三明治，就在这里。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顺便给小妻子带一份小礼物吧。
罗珂走进店铺，透明的木边展示柜里放着发霉的糕点，后面陈列着两具尸体，伤口外翻着，血液很新鲜。
罗珂按了下呼叫铃，面色平静地开口：“一份浆果三明治，快点，我赶时间。”
第32章 Chapter 32
店铺里安静得出奇, 只有呼叫铃发出叮叮的响声，罗珂等了几秒有点不耐烦了，黑着脸开口：“不滚出来吗？”
操作间终于传来响动, 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尖锐的笑, 乍听上去十分渗人, 罗珂面无表情。
有什么从操作间里走了出来，还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十分沉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厨师帽, 随后罗珂才看见帽子下面的那张脸, 浮肿着，发青, 有些像丑陋的哥布林, 只是长着一张类似胖头鱼的脸, 这只怪物比罗珂还要矮小, 可它的身后却拖着一个人类尸体。
和外面的两具尸体一样, 血肉外翻着，里面的内脏全部被掏空了，只剩下肠子。
怪物当着她的面, 把新的尸体的肠子和另外两具的拴在了一起。
罗珂又狂摁了两下呼叫铃：“一份浆果三明治，我要现做的, 给你十分钟。”
胖头鱼似乎十分不满自己被打扰, 猛然狰狞地转过来正要呲牙，就被强力又结实地扇了一巴掌, 它的脑袋甚至在它细长的脖子上转了一个圈。
“听不懂吗？找死吗？”不悦的罗珂一巴掌把呼叫铃砸烂。
这只怪物还在从事着身为人类时的工作, 一看就是有点意识的啊, 不知道顾客至上吗？她已经等了该死的三分钟了。
胖头鱼被打得头晕目眩，突然反应过来进来的这个根本不是人类, 它本能地害怕想要逃走，然后就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啊！！！”胖头鱼尖叫起来，“浆果三明治！”
它喊叫着冲进操作间，正要开始揉面团，就被冲进来的罗珂再次给了一巴掌，少女的声音如此令人胆寒：“不洗手吗？”
“……”胖头鱼快要哭了，它在这位尊贵的客人的监视下仔仔细细地洗了七遍手才开始制作面团，煎炸浆果三明治。
呜，冰箱里只剩下最后一份量的新鲜浆果了。
胖头鱼边哭边做，等级在恐惧中不断提升，竟然分化出了正常人的神志，他战战兢兢：“我马上好了！请不要再打我！这份不收钱，算我请您！”
罗珂没有再动手，她想，仲清霄自己就有很好的厨艺，为什么会如此偏爱这家店的浆果三明治呢？她拿起一颗浆果塞进嘴里，偏酸微甜的口感，尝起来还不错。
这位古怪的小姐格外的沉默，一直盯着它啊……胖头鱼差点就要手足无措起来了，好在浆果三明治是它的拿手招牌，连申城大学的教授都很喜欢，一路做下来都没有出错。
浆果榨汁，面包片要炸到刚刚好的酥脆程度……啊，真好啊，烘焙的过程，它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好好开烘焙店，要是没有被无良老板压榨就好了，它一个月才拿着2800块的薪水……
无良老板，该死的老板！死！去死吧！
胖头鱼的眼睛愈发幽深，像是能从里面涌出黑水来。
“敢弄脏三明治就杀掉你。”罗珂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怪物瞬间清醒过来。
“没有！没有弄脏！非常干净。”
精美的包装，被装在质量很好的牛皮纸袋里，胖头鱼露出满意的笑容，看上去颇为诡异。
罗珂拿走三明治离开了烘焙店。
啊，真是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啊。胖头鱼看着她的背影，可惜它这么多年来还是单身呢-
商业大楼里很冷，与外面仿佛两个极端一样，好似进了冷藏室，寒气一股股往裤管里钻。
这种样子的商业大厦电梯都会做观光模式，可以看得见里面也可以看得见外面，几人走进电梯，直接摁了30层楼。
电梯门关起，从一楼走到九楼时，外面的景色还算正常自然，里面也只是一些凌乱的办公设施以及商业店铺，只是好像被外来人翻找过，显得十分凌乱。
“难道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了？那喷火器会不会已经没有了？”白兰担心白来一趟，还担了不必要的风险。
“先看看吧，总要亲自看看的。”仲清霄道。
随着他这声落下，从21楼开始大厦里的景色就壮观起来了，人，密密麻麻的人，或者说是尸体，被一具具宛如展馆一样陈列在地面，躺得整整齐齐，有男有女，男人大多身穿西装打领带，女人也穿得十分正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上班族。
电梯里骤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可每个人都头皮发麻，甚至有人不禁咽了下口水。
21层是这样，22层也是，23层也是……
许是这场景太过壮观，视觉冲击力太强，仲清霄甚至都觉得自己隐约闻见了尸体腐烂的气味。
他不觉将手紧紧按在了喷火器上。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传来奇诡的呢喃声：“不够多……有新的，要来了，嘻嘻。”
观景式电梯，之前持反对意见的胡强突然觉得头顶传来了沙沙的响动，他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叫出了声。
一只手，正笼罩在电梯顶上，缓缓朝他们伸来。
随后看见的几人面色皆是一遍，站在电梯口早有准备的仲清霄连忙按了就近的楼层道：“大家快下电梯！”
外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尸体，可这个时候也没有犹豫的余地，所有人在电梯叮一声停稳后即刻冲出了电梯。
随着最后的钟老太跑出电梯，那只不知名的手臂抓住电梯摇了摇，猛地将整个电梯都拿了上去，上面的东西看见里面没有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有宛如婴孩啼哭的声音传来。
哇啊——哇啊——
毛骨悚然。
砰！一声，电梯宛如一个玩具一般从上面被扔了下来，彻底毁坏，紧接着顶层具体不知哪里传来了咚咚咚跑步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楼上有小孩光脚在木地板上跑步，只是比那声音还要更大，更加令人恐惧。
“怎么办！！”胡强吓得都要尿出来了，“我就说不该来！”
“往楼下走！”仲清霄当机立断。
然而几人还没来得及走到安全逃生口，就听见近得只有一层楼之隔的楼上传来蹬蹬蹬往下跑的脚步声，速度快得人心慌，这样的速度，即便他们几个从楼梯往下跑，也绝对跑不过怪物的。
仲清霄回头瞥了眼楼层，29层。
距离30就只剩下一层了，如果跑不掉的话，那不如……
白兰也是这么想的，她碰了碰仲清霄手中的喷火器，道：“准备好，来了我们就冲上去，都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把喷火器拿到手！”
仲清霄捏紧了喷火器开关，生死一线，他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双眼紧紧盯着楼上的楼梯口准备迎击怪物。
“在哪里？新来的，找到啦。”
楼上跑下来一个足有一层楼高的怪物，硕大的脑袋，五官中眼睛最大，鼻子被挤得几乎看不见了，咧着的嘴里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它的身体像一个水囊，肚子非常的鼓，腿短手却很长。
仲清霄一眼就认定是刚刚袭击电梯的那只怪物无疑。
等再靠近点，再近一点……
胡强却已经大叫起来，惨叫着往楼下跑去，怪物瞬间伸手抓住他就要往墙上撞。
不行。仲清霄皱紧眉冲上了楼，对准怪物的头打开喷火器。
火焰烧出，巨大的凄厉声从怪物口中喊出，疼痛令它丢下了胡强转而狂乱地攻击起仲清霄，仲清霄抱着喷火器闪开，毫不犹豫往楼上冲去。
钟老太和白兰见状也急忙跟上，胡强吓得腿软，连滚带爬跟着往楼上跑。
30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购物中心，除了户外用品还有一个大型超市，看见超市仲清霄心中一喜，他对白兰和钟奶奶道：“你们去户外店看，喷火器有多少拿多少，我再去超市看一眼。”
两人点头，三人分开行动。
大楼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仲清霄正搜寻着冷藏区，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离他极近：“我够不到啊……够不到，我够不到啊。”
他瞬间屏住呼吸，随后就看见一个人形烂泥在地上匍匐着，像是被一脚踩碎成了这副样子，可明明又还活着，这东西在超市的地上爬来爬去，爬一会儿就伸手向货架。
它最多够到第三层，可手还一直在往上伸，但就是怎么也够不到上面的东西。
“我够不到啊……我够不到啊……”
突然，怪物的眼睛盯上仲清霄。
仲清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喷火器已经用不了了，不知道眼前这个能不能用喷火器砸死。
“我想要……那个，流心曲奇饼，你能拿给我吗？”
仲清霄回头，在自己旁边五层的架子上看到了几盒巧克力流心曲奇饼，他不太确定地取下来缓缓递给怪物。
“谢……谢谢。”怪物拿着曲奇饼爬走了。
仲清霄觉得有些魔幻，这只怪物竟然不会伤人，还会主动和人交流？好诡异……
离开后，怪物又在其他地方匍匐乱爬，嘴里喃喃着：“我够不到啊……我够不到啊……”
一声声仿佛在叫魂，仲清霄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一鼓作气冲到了冷藏区。
这边的商业大厦一看就是高级商超，居然有冰块搭成的冷藏室，一部分已经满满消融水渍流淌在地面上，但没有消的冰块上放着的肉看上去还很新鲜。
仲清霄眼前一亮，走过去拿起好几块闻了闻，确认没有味道之后都封在保鲜袋里再用背包装好。
他刚装了五六块，就听见令人头皮发麻的小孩哭声从不远处出来：哇啊——哇啊——
那只怪物没死！仲清霄心底一寒，冷藏室是密闭的，他不能躲在这里，仲清霄走出超市躲藏在货架间，极为小心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怪物在长廊上游荡着，嘴里不住发出哭声，脸已经被火烧得焦黑，只剩下一只眼睛四处乱转。
不好，它往户外用品店过去了。
仲清霄拧眉，钟奶奶和白兰还在那边……可他已经没有武器了。
怪物的脚步走过超市门口，眼看离着户外用品店越来越近，仲清霄咬了下牙，把身后的包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冲了出去。
他拿了一个罐头往怪物身上砸了过去，怪物回头，剩余的一只眼睛在看到仲清霄后泛起浓稠的黑水来，仲清霄转身就跑。
只是显然他高估了自己，他忘了这只怪物的手是可以无限拉长的，还没来得及跑到楼梯间，他就被一只大手捉住瞬间拖了回去。
仲清霄心脏骤停。
“我够不到啊……”
被拖回去的途中，他还看见了超市里那只变成肉泥的怪物又爬了过来，四目相对，仲清霄不由咽了下口水。
这时，肉泥怪突然朝仲清霄扑来，仲清霄吓得闭上双眼伸手阻挡，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反倒是他腰上的束缚一轻。
仲清霄回头，见这只怪物竟然在咬另一只怪物的手臂。
“好心人，帮了我，谢谢……谢谢……流心曲奇饼。”
仲清霄依然头皮发麻，他毫不犹豫起身就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楼梯间，余光中看见肉泥怪被巨怪掷在地上用力地踩，然后吞了下去。
惊悚的一幕令仲清霄san值狂掉，拼命往楼上跑，身后不久便传来怪物的追逐和怪叫声，仲清霄只很用力地闭了下眼睛。
求求，求求了，让他活着回去。
一口气跑了六楼，等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在三十六楼了，命悬一线的恐惧和巨大的体力消耗让仲清霄有些虚脱，然而大厦里好像骤然安静下来了。
一丝声音也听不见，静悄悄的。
“喂。”
三十二层，少女踩着精致的小皮鞋出现，盯着丑陋又扭曲的大眼怪。
“那只手碰的他呢？”罗珂笑眯眯的，看上去温良无害。
“大……大姐姐……”大眼怪突然停止了怪叫，蛄蛹着乌黑发亮的眼珠子看着罗珂，“我的玩具丢了，大姐姐……妈妈、妈妈找不到。”
“哎呀真可怜。”罗珂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瞧瞧你畸形的样子，有没有在你肚子里找过呢？”
“肚子？”怪物低着头，竟然真的扒开自己的肚子，黑水和腐烂的内脏流了一地，同样流出的还有几个五颜六色的塑料玩具，以及一具女尸。
罗珂冷笑，“蠢货。”
她没有再与低能儿浪费时间，张牙舞爪的触手瞬间出动，怪物被穿了个对穿，扭动着身形痛苦地死去。
真是肮脏啊，这些低级怪物们。
罗珂转身上楼。
仲清霄不敢下楼，他很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发现三十六楼一整层都是健身房，有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万籁俱寂，突然一声巨大的震颤让仲清霄晃了下身形，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这未免也太祸不单行。
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是轰隆一声，连他面前的挡风玻璃都被震碎，仲清霄连忙后退以免被飞起的碎片伤到。
整个楼身都在剧烈地摇晃着，这感觉真的很像大地震，仲清霄目光露出绝望，下一秒，巨大的震波将他整个人都冲了出去，整个健身房都没有什么固定死的器械，即便仲清霄已经眼疾手快抓了一个足够重的拉伸器械，还是如同羽毛一般和器械一同飘向了窗外。
根本没有办法活下来……
一瞬间望不到底的楼层映入仲清霄眼帘，他几乎垂直向下，风声很大，他死死闭上眼睛，三十六楼，存活几率为0。
有什么东西，卷住了他的腰身，触感竟然觉得熟悉。
仲清霄睁眼，一条暗红色的巨大章鱼触手正缠在他腰上，竟然与很多个夜晚前梦境里的有些相似，他怔忪着，顺着这条章鱼触手往源头看去。
源头处，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罗珂，她表情很淡，右手的手臂一半是人类的，一半……
“小、小珂？”仲清霄的声音发着颤，一脸呆滞，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啧，真是麻烦，完全融合之后她伸手伸得太顺了啊，下意识的举动，好像把自己暴露了呢。
这个时候她应该说点什么？已经完全瞒不住了。
罗珂眉眼微沉，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企图吸引仲清霄注意。
“你的三明治。”罗珂看着他，“你是一会儿吃，还是现在吃？”
熟悉的牛皮纸包装却仍旧没有让仲清霄的目光移开半寸，他依旧愣愣看着自己腰间的触手，脸上的表情俨然是颜文字的复刻版：0.0。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聒噪，仲清霄整个人被触手卷着再次带进屋内，刚落在地面上他就因腿软踉跄了一下，然后被罗珂伸手扶住。
她的动作像个绅士的骑士扶住自己的新娘，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心玻璃碎片。”
仲清霄恍然的眸中映着女友带笑的脸，为什么……女友的反应会如此自然？
“小珂，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怪物的？”他的声音发着颤，其实他全身都在以细微的幅度抖动着。
罗珂盯着他的表情，嘴角浅浅地勾了一下，仲清霄以为她是“变成”怪物的吗？很有趣呢。
“我不知道。”她回答着。
“你……”仲清霄紧紧蹙着眉头。
啊呀，他现在的表情真是好看极了，情绪很精彩，罗珂轻易就读出了他的慌乱与无措、惊讶与恐惧，这些丰富的情绪就像是多彩的光点，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呈现着。
精彩绝伦。
很多记忆，慢慢浮上仲清霄心头，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呢？他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是与女友的对视中心头不觉浮现出的渗人感受，是女友每天都太像一个正常人，即便知道外面有怪物她也毫不在乎……
还是……
什么呢？女友其实表现得很完美啊，他根本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除了偶尔属于人类的本能让他不时生出恐惧的心理。
如果非要说的话——好像是她只拿着一根拐杖就打断了怪物手臂，是她每次出去都会安然无恙的回来，那次她究竟是怎么把昏迷在17楼的他带回家的？
他的女友，他相处了三个月的初恋，是……一只怪物？！
几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但仲清霄有股强烈的直觉，他看着女友开口：“你早就是了，对吗？”
她早就是了，分明也是从小接受着大众教育长大的，为什么思维模式会那么奇怪？仲清霄一直把原因归于孤儿院上，可其实她五六岁就离开那里了啊。
那么，罗阿姨难道也……
“妈妈不是哦。”罗珂悠然地扶着金属杆转了个圈，“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仲清霄。”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回头对着他笑了笑，只是眼底却乌沉沉的，“你不会，要因为这个和我分手吧？”
仲清霄简直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所有思维都停滞了，好像在做梦一样，连大脑都凝固住，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了。
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他又看到了梦境中的红色大章鱼，又听到了女友的声音，这难道不是梦吗？
玻璃窗已经不在，外面的热风灌进室内，轻拂着他僵硬麻木的四肢。
“我专门带了这个给你哦。”罗珂将手里的牛皮纸包装袋递到他面前，“不吃吗？”
仲清霄下意识接过，浆果三明治，仿佛是刚刚做好的，还热乎着。
在这种怪物环伺的末日里，他的女友居然给他从烘焙店里带回来一份刚刚做好的浆果三明治。
仲清霄浑身冰凉，他觉得每一件事都让他发渗，他每天和一只怪物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们不知接吻过多少次，他，和一只怪物。
罗珂一直在欺骗他，她的难受是装的，害怕是装的，甚至连人类的身份都是伪装的！
他完全被欺骗了。
可是……可是女友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女友救过他的命，救过父亲的命，说不定白兰和朱一明也是她救的。
就在刚刚，她把即将要摔下去必死无疑的他救上来了。
这些事不会因为女友是一只怪物而被抹杀，无论如何，小珂都救过他们，很多次，很多次。
存在善良的怪物吗？
刚才如果不是超市的怪物帮了他，他现在或许已经被杀掉了，那只怪物竟然愿意为了救他而被吃掉，可他只是帮它拿了一盒流心曲奇。
万千思绪，在仲清霄脑海中穿插着，他头痛欲裂，而且饥饿感也接踵而至，他真的很想吃掉这个三明治。
煎得刚刚好程度酥脆的面包片，微酸的口感，仲清霄很用力地咬了一口，即便他握着三明治的手还在发抖，很久违的口感，他咬了一口就知道这一定是那家店的烘焙师做的。
仲清霄不记得自己对女友说过这个爱好，或许他随口一提的，被女友记在了心上。
“小珂。”仲清霄吃掉了整个三明治才抬头，他问，“在家里的时候，怪物们从不会来18楼，是不是因为你？”
在想这件事吗？罗珂点了点头，毫不犹豫认下自己的功劳。
对啊，都是因为她，知道她在这段时间里为了保护大家付出了多少吗？早就说过无数遍了，她是大功臣啊。
有一件事也浮上仲清霄心头：“那天，连廊上怪物朝我冲过来时，拉我的人是不是你？”
这都被察觉到了吗？小妻子很聪明嘛。
罗珂再次点头。
她此刻恢复了人类的状态，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女，她开口：“仲清霄，我本来就不是人类哦，二十年前罗美华在孤儿院收养我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
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摊牌也无所谓了。
所有的掩饰已经无所谓了啊。
她踩在健身器材上，睨着仲清霄的样子竟然很居高临下，她的神情很淡，做了一个自己志在必得的提问：“所以，交.配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第33章 Chapter 33
交…交.配？
仲清霄的思维正在被两个极端拉扯着, 一边是眼前的女友真的和他这些天来朝夕相处的是同一个吗？一边又开始确定端倪早就存在了，他的女友，与他接吻过多次, 同床共枕多晚的罗珂, 真的是一只怪物。
“你们在这里！珂珂你怎么也在这儿！”匆忙赶到的白兰喘着气声音庆幸, “那只怪物死了，我们快离开这儿！”
仲清霄下意识看向罗珂, 死了？怪不得没有再追他了, 又是小珂帮了他吗？
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
他现在心里很乱, 恍惚的感觉并没有散去，但他还是下意识伸手拉住了罗珂的手, 牵住她一路往楼下跑。
一侧的电梯被毁掉了, 好在另一个还能用, 钟奶奶正在电梯口等着他们, 脚边放着一堆搜寻来的物资, 还有仲清霄的包，以及靠墙瘫倒在地的胡强。
几人匆匆走上电梯，归去之路和来时之路一样, 那一具具陈列的尸体像是柜子里的手办产品一样被摆列成一排排，很多人, 很多个家庭, 都在这场浩劫之中湮灭了。
仲清霄深吸了一口气。
距离严成说的两个小时还剩下不到半小时，几人一路奔跑, 期间仲清霄一直都没有松开她的手。
罗珂目光轻轻落在两人相连的地方, 幽暗的瞳孔深处闪着异样的神情, 这是不分手的意思吗？这是他同意了的意思吗？
几人在上车点汇合，见到他们回来严成明显松了口气, 只是看见多出来的罗珂明显一滞，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地方距离春风小区可有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呢。
“快走吧，我们遇上怪物了，差点连命都没了！”白兰催促了一声，严成也不好多问，招呼几人上了车。
七个人挤在沉闷的车厢里，闷热加上人肉的味道让罗珂不大舒服，她皱着眉，毫不犹豫将脸埋进仲清霄怀里吸了几口。
仲清霄身形一僵，直到此刻，他混乱的思绪才慢慢回归了正轨，开始考虑一些值得深思的问题——这件事，回家之后要怎么跟长辈们交代？罗阿姨不知道小珂的身份，爸……告诉他们这件事只会更乱更加不可控，不能说的。
他的心脏怦怦跳着，惊吓的样子让罗珂觉得很有趣，她故意转动着脖子，将头扭转了180°以一个奇诡的姿势看着仲清霄笑了一下，然后又扭转了过去。
仲清霄心脏骤停。
或许是为了避嫌，上车的时候其余人不约而同把两个小情侣放在了最后一排，所以刚刚那一幕除了仲清霄不会再有人看到。
怪诞的场景让仲清霄瞬间坐直了身板，头差点就撞到了后排的玻璃。
“怎么了？”警觉的白兰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仲清霄僵着脸摇了摇头。
奇怪，总觉得仲教授的脸色有点不好啊。
白兰没有多想，她今天真的是够累了，闷热的车厢让她昏昏欲睡。
罗珂慢慢坐起身来，轻轻伏在仲清霄身边耳语：“你也不想别人知道我是怪物吧，那样的话，他们会怎么想跟我如此亲密的你呢？”
两人的姿势很像是热恋中的情侣，罗珂像一个甜蜜的女友在与男友咬着耳朵，她看上去娇羞又漂亮。
严成专心致志开着车，这一幕却落入了另一双眼睛里，有人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
再次回到春风小区18层，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展示今日的丰收成果。
白兰率先拿出三个喷火器来，兴奋道：“都是最新型的！火力很足！钟奶奶那边还有一个，不过需要充电。”
大家都很高兴，这样以来，武器就完全足够了。
剩下的都是食物之类的，白兰这次没有望，装了满满一大包的卫生巾回来。
只是整个过程中，仲清霄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仲教授？仲教授！”白兰忍不住推了仲清霄一把，仲清霄如梦初醒地问：“什么？”
“你没事吧？从回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在超市找到什么了吗？”
仲清霄抿着唇摇了摇头，“我在超市碰见一只怪物。”
一只长得很丑陋，但是救了他一命的怪物，那东西满地乱爬的样子还印在他脑海中，怪叫的声音明明很可怖，仲清霄心里七上八下的。
“啊……”白兰瞬间不多问了，只怕又是死里逃生的一回。
幸存者们都在兴致勃勃学习怎么使用新的喷火器，大家都觉得这下一定能保住性命了，唯有仲清霄，期间几次目光都扫过罗珂，满腹心事。
罗珂没有再理会这些人，有些事是要给小妻子一点时间去消化的，她哼着歌回了1801，仲清霄见状连忙跟了上去，生怕女友也直接跟长辈们坦白了。
家里，罗美华和仲叔平提心吊胆了一整日，看见两个人回来先是一愣，罗美华惊讶道：“小珂？我一直以为你在房间里呢。”
罗珂还么来得及开口，仲清霄就先她一步解释道：“没有……阿姨，小珂是跟我一起走的。”
罗珂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仲清霄，啊，竟然在替她解释呢，是不想她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身份吧？她本来也没有想到告诉他们哦。
“快来吃饭吧，一定累了。”罗美华从仲清霄手中接过背包，结果还挺沉，她拿包的动作的坠了一下，不免去看里面装了什么回来。
“牛肉！？”罗美华震惊，“你从哪里找来的？”
看上去虽然不是新鲜的，但是保存得很好。
仲清霄一下子尴尬起来，他是为小珂拿的……在不知道小珂是怪物的时候，为小珂拿的。仲清霄突然明白了，原来因为女友是怪物，所以才那么喜欢吃肉食。
他的脸色有点不好，只是僵硬地笑了笑，罗美华倒也没有真的想追问到底，她只是感到惊讶而已，很快把牛肉冻到了冰箱里。
今天吃米饭，配菜只有一道鱼，四个人围坐在桌子前，看上去有些寒酸。
罗珂摇摇头：“我不吃。”
罗美华正要说话，罗珂接着道：“我在外面吃过了。”
仲清霄刚吃了三明治不久，其实也不大饿，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吃东西，随口解释了一句太累了想早点休息就回了房间进浴室洗澡。
希望温水澡能够让他冷静一点……仲清霄刚脱干净衣服打开了水，还没冲两下整个人就突然被按在了墙上，天旋地转，他睁眼震惊地看着将他严丝合缝贴按在墙上的几条章鱼触手，罗珂就站在他面前，眼底噙着笑。
冰凉，黏腻，盘根错节的触手们几乎占据了整间浴室，庞大的怪物体型与漂亮的男人身形造就鲜明对比，他甚至一览无余，华美得像一尊天然雕成的玉像。
不，死物哪里有他惊艳。
“在躲我吗？”罗珂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细细询问，借着触手的作用，她完全能够与仲清霄平视，威逼又深邃的眼瞳紧紧盯着仲清霄。
此刻，仲清霄才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时而觉得女友可怕。
物种之间，天生的压制，恐惧来源于他的本能。
罗珂很开心，她都不知道仲清霄从外面给她带了肉回来，高兴的罗珂舔了下小妻子的耳根，然后贴在他耳边轻轻：“牛肉是为了我拿的吗？”
她明明知道，可她就是要问，饲养的小家伙竟然会从外面带东西回来反哺，想必每一个主人都会因此欣喜不已。
两人近在咫尺，罗珂又从他眼里看到那种湿润而复杂的色彩了，她真的很喜欢，她有点忍不住了，她将双手搭在仲清霄两肩，迫不及待地一点点品尝起他来。
耳尖，含一含，咬一下。脸颊，亲一亲，吮一吮……
罗珂肆无忌惮，因为仲清霄根本动不了，他的四肢都被她牢牢困住了。
仲清霄偏过头，目光中带着涩意，根本就是在骗他！怪物！
可罗珂不在意，她吻着仲清霄，去亲着她最想要亲的嘴唇，已经习惯了伸舌头的罗珂毫不犹豫想要滑进去，却发现他死死咬着牙齿。
啊呀。
罗珂舔了下唇瓣，笑眯眯地问：“在生气吗？为什么？”
她今天救了仲清霄两次呢，难道不足以抵消掉吗？
怪物……仲清霄丝毫没有之前和女友接吻的愉快，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些触手就在他眼前仿佛有自我意识般蠕动着，可他没办法喊出声来。
陌生与熟悉，激愤与矛盾交错着重叠，几度冲击之下仲清霄甚至都没办法发泄出什么来，他只觉得平静。
平静地感到崩溃，平静地觉得可笑，平静得……甚至都有点想这样坦然接受。
“小珂。”仲清霄深吸了口气，浴室里的水汽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湿润了，“你的事情，不要告诉阿姨他们，好吗？”
“当然好啊。”罗珂搂紧他的腰，“我只告诉了一个人，仲清霄，我只告诉你。”
仲清霄反复说服着自己，他尽量克服本能去忽视那些到处乱爬的触手，他说服自己小珂真的很善良，她不像其他那些怪物的，她没有那样残忍可怕的本性，她甚至救了大家，救了他无数次。
可接受这件事是一回事，接受这样一只怪物居然是自己的女友那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罗珂还在等着他的答案——关于床上那件事的答案。
“……小珂。”仲清霄深吸了口气，“你能不能，变得正常一点。”
“这就是我最正常的样子啊，你不喜欢吗？”罗珂笑眯眯，不过她还是把全部的触手都收了回去，转瞬又变成正常的少女模样。
仲清霄身上还完全光着，他下意识扯过浴巾挡了一下，艰难道：“我想先洗澡。”
罗珂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反正她依旧是能够看到的，在哪里看不是看呢。
今晚，这间房中，她要得到小妻子的答案。
第34章 Chapter 3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罗珂知道仲清霄已经洗完澡了，只是水声还在继续，她的小妻子正站在洗手台边怔怔出神。
果然是在躲她啊。
对于人类来说, 物种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吗？她不也是跨越物种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仲清霄吗？
罗珂眯眼笑着, 只是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冷。
今晚, 必须，得到答案。
她不会再给时间等。
又过了半个小时, 浴室的门终于响了, 罗珂没有回头, 今夜的房间并没有再拉上窗帘，她可以毫无阻挡地观赏外面的夜景。
真难过啊, 以前从这片窗户望出去的时候, 可以看到五彩缤纷的霓虹灯景, 整个城市都会灯光点缀得那样漂亮。
但是现在只剩下天上的星星了, 灯光没有了。
仲清霄的头发近乎干了, 他穿着再严整不过的服装，站在床边看着罗珂的背影，屋里只开了盏台灯, 她的影子密布在整个房间，暗处全是宛如海草的触手倒影。
罗珂, 是一只怪物。
可……那也是喜欢穿裙子的怪物, 会精心为他挑选礼物的怪物，会温柔安慰他的怪物, 拥有着善良个性的怪物。
“小珂, 你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吗？”仲清霄开口, 他的口吻带着严肃，从今天他们在大厦相遇的那一刻起, 罗珂就再也没有听他用以前那种温柔而悦耳的音色跟她说过话了。
她有些厌烦起来，根本不可能。
仲清霄被暗处的影子拉扯住，下一秒他被提起来重重摔在床上，床垫很软，可当他脑袋撞到床垫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懵了一下。
冰凉黏腻的触手缠紧了他的脖颈，触手上的每一个吸盘都敏锐至极，她能感受到他颈动脉的跳动。
即便如此，罗珂还是有点舍不得用力呢，她只是将仲清霄圈了起来，看着他因为难受而挣扎。
“不觉得我给你太多时间了吗？”罗珂站在床边，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是绝对完美的工艺品，此刻正在顺着仲清霄的喉结一路往下抚摸。
她开始伸向领口，拨弄着他身上带着自己最喜欢颜色的部位，每一次的划动都能换来他一次的轻颤。
“仲清霄，你不是说，喜欢我吗？”罗珂捏紧了指间，如愿听到一声很低的唔声，“不结婚了吗？”
“不是的！小珂。”仲清霄被她冰凉的手指触碰着，为什么女友的身上总是这样冰凉，原来是这样的原因，仲清霄解释，“我没有想要因为你是怪物而疏远你，我只是需要一个接受的时间，我现在没办法……你能不能……”
他的眼睛缓缓对上罗珂的视线，透着真诚的色彩，他内敛的神色真令罗珂着迷。
“能不能稍微迁就我一下？”仲清霄轻声询问。
稍微迁就他一下……
啊，他的声音又柔软下来了，像以前那样……罗珂下意识就收走了自己桎梏着他的触手，情不自禁伏在他胸口询问：“那我还能吻你吗？”
仲清霄紧抿了下唇，下意识紧张起来，小声回答：“不伸舌头的话可以。”
啧，他又把特权收回去了啊，不过罗珂被他这副样子取悦到了，她顺势表示：“交.配的事也要一起答复我哦。”
仲清霄点了点头。
好乖，他真的很乖，哎呀，其实作为妻子的话，仲清霄已经很完美了呀，看吧，他这么快就接受她了！
她就说，自己之前的伪装很成功，仲清霄已经完全爱上她了。
“那我还能吸吸吗？”罗珂伏下身来，在他柔软的唇瓣上亲了一口，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温情剧本，让她很愉悦，非常愉悦，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想要拥抱他的冲动，根本克制不住。
于是她抱住了仲清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漆黑而幽深，眼睛是人类最难复制的部分，罗珂一直都做得不太成功，任何一个人如果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看的话，很难不会觉得害怕。
那里面绝对找不到一点光彩，甚至像两个无神的深渊。
仲清霄咽了下口水，他有种错觉——好像此时此刻他不答应的话，他会被眼前这只怪物吞噬。
怪物，他无比确信起女友的属性来，来源于求生本能的恐惧让他浑身战栗。
可仲清霄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区别，她已经那样做过了，仲清霄觉得害怕，他开始害怕自己如果否认的后果，他开始害怕与女友的对视，他下意识流转着视线，一点点将眼睛用胳膊挡了起来。
露出胸膛的动作在罗珂看来完全是邀请，她兴奋地笑了笑，那是极度自然的笑声，是下意识的情绪流淌，每次触发的时候都会让罗珂一愣。
怪物是不会笑的。
不过，她真的很喜欢仲清霄，一定、一定、一定要完全得到。
用本体，完全地占有他。
衣服被解开，冰凉的气息让仲清霄本能地闭了下眼睛，滋滋的声音响在他耳畔，可欲.望的象征一度沉默着，他不知是第几次咬紧了牙。
排斥吗？很排斥，这种排斥来自生理，即便仲清霄已经在极力说服自己，可他今晚实在没有心情去迎接和承受精神力十足的女友。
女友，他的未婚妻，竟然是一只怪物。
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吗？没什么好惊讶的……
连罗珂都从嘴里的东西上感觉到仲清霄在紧绷着了，她抬眼盯着小妻子的一举一动，可他把眼睛蒙起来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牙齿重重磕绊下来，仲清霄痛得叫了一声，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把手从眼睛上拿来。
罗珂起身抚摸着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纤细的红痕，仲清霄一声不吭。
她觉得小妻子这样的反应好新奇，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过够嘴瘾了，躺进被子里不由分说从身后搂住仲清霄，掌心不觉一圈圈摸着他的肚子。
每一次的抚摸都让仲清霄毛骨悚然，女友这样的举动让他觉得她是在挑选一个合适的容器，他脑袋中突然涌入今天在大厦遇到的怪物，它的腹部鼓胀着，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仲清霄轻颤了下身体。
“不要害怕哦。”罗珂察觉到了仲清霄的情绪磁场，那只怪物已经被她杀掉了啊，完全不需要再害怕了，她无比珍爱地亲了亲小妻子的后背，满足地闭上眼睛。
这晚的罗珂忘记了织梦，罗美华睡得并不安稳，仲清霄则是一夜无眠。
当第二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撒在他的脸上时，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窗外，那只大蜘蛛怪依旧在爬来爬去，像一个怪诞的观赏物，仲清霄看着它爬来又走开，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好像刚刚只是飞过去了一只苍蝇。
天气亮得越来越早了，五点三十九分，就已经艳阳高照。
一整夜的思想斗争让仲清霄彻底平静下来，他坐起身，很轻地将罗珂缠在他腰上的手拿开。
“要去哪里？”罗珂睁开眼。
“该做早饭了。”仲清霄回头，侧脸对着罗珂笑了笑，“小珂有想吃的东西吗？”
“都可以。”罗珂勾了勾嘴角，看上去已经完全接受她了啊，真棒啊，她的小妻子。
“你决定就好。”她甚至主动地蹭了仲清霄一下，然后起身走向浴室。
仲清霄深吸了口气，面如常色地走出房间进了厨房，她不喜欢吃鸡蛋，她只喜欢吃肉。
牛肉被他带回来了一些，但没有很多，以她的食量最多能够撑两周，如果……肉吃完了呢？
她会吃肉，是在借用这个压制自己的本性吗？她……会吃人吗？
仲清霄猛然回神，甩了甩脑袋抛开纷乱的思绪，专心致志准备起早餐来。
不会的，她很善良，她不会的。
第35章 Chapter 35
早餐, 罗珂吃的是牛肉羹，为了减少消耗，家里已经将饮食缩减为两顿, 分为上午和下午, 今天饭菜里蔬菜依旧少得可怜。
仲清霄道：“新鲜蔬菜完全找不到了, 我只找到一些榨菜。”
仲叔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感叹道：“要是能找到种子就好了, 阳台那块很好, 可以种植一批蔬菜。”
话音未落, 桌面上就被丢上来几包菜种，小白菜、小油菜, 都是蔬菜里的三好学生, 好种、好养、好吃还长得快。
仲叔平愣住了, 几人不由看向罗珂。
“这真是太好了！”仲叔平高兴地拿过那几包菜种, 这样一来蔬菜的问题完全解决了, 居然有这么多。
仲清霄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看吧，他就说过, 小珂是很善良的。
吃过早餐后，仲叔平就开始兴致勃勃研究起种菜来, 他在这方面经验很丰富, 种一点青菜完全不是问题。
罗珂忽然想起来，昨晚她忘记检查每个家庭成员的精神状态了, 现在开始检查——罗美华正常, 仲叔平正常, 仲清霄……
他的情绪磁场看上去十分混乱，不过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罗珂没有多做干扰, 毕竟这是有副作用的。
4月，人类在充满怪物的世界中度过了一个月，大量幸存者仍在做着自己的抗争，武器已经准备充分，春分小区一单元A栋的幸存者们打算主动出击，一起杀掉那只变异的巨怪。
17楼的本源体啊，罗珂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给自己涂指甲油，她的指甲修得很漂亮，她很耐心地在上面染上淡粉色，衬着白皙的肤色非常漂亮。
突然有了四台喷火器似乎让人类们信心倍增，他们都斗志昂扬地想要找怪物算账，已经集合人开始从最顶楼一步步排查了。
“你也要去吗？”罗珂倚在沙发上，看着在玄关换鞋的仲清霄。
还没等仲清霄回答，她便主动道：“我陪你一起，好吗？”
仲清霄答了声好。
因为1801充电比较方便，所以发放给他们的是充电式的那款喷火器，说明书介绍可连续使用12小时，经过朱一明的改造后火焰爆发的威力提高了几倍不止。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朱一明的腿伤迟迟不愈，消炎药吃了好几天，最近才开始有了好转，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下半生都要在轮椅度过，直言反正自己健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在椅子上度过，索性把1803室开成了一个维修部，想要修东西的人可以拿吃的来他这儿换。
泡面这东西，朱一明这辈子都戒了。
为了方便联络，朱一明改装了几个对讲机，分成几组每组拿一个方便联络，在分组过程中，罗珂坚持要只和仲清霄一组。
“我说姑娘，你们两个人一组不是纯送死吗？咱们最少四个人一组，必须添两个。”严成道。
罗珂摇头：“不，两个人就足够了。”
她的态度很坚决，脸色也很冷，严成劝了几句，反倒劝得自己一肚子气。
还是仲清霄出来道：“没关系，就让我们两个一起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严成无话可说，倒是他身边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意来：“两位的感情真是好，在这种情况下也分不开吗？”
罗珂没有理会这个人，转身拉住仲清霄的手走了。
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仲清霄本能地想要抽回，但他很努力地忍住了，露出一点牵强的笑意来：“我们分到的区域是B栋的13-10楼，现在去找吧。”
他手里拿着已经做过练习的新型喷火器，从他的神情中还是能够读出一丝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罗珂想，怪物们完全会躲着她走啊，他们根本什么也遇不到。
B栋非常安静，安静得仲清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和女友走在一起，既有点担惊受怕或许会发生的未知，又有些顾忌女友，腹背受敌的感觉让他紧绷着。
仲清霄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罗珂，她若是想做些什么，恐怕早就做了，但是这件事不是他说能控制住就可以控制住的。
“你还是很怕我吗？”罗珂忽然出声，扯了扯自己的小裙子转了个圈，“即便我穿成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今天穿的是咖啡色的小熊主题连衣裙，很像女仆装，垂在两边的头发卷卷着，完美精致得简直像漫画人物一样，仲清霄不得不承认女友真的很好看，否则他当初不会一见钟情。
可是仲清霄现在已经发现了，女友的眼睛令他几度不敢直视，她是很漂亮，是很可爱，可就像一个人偶娃娃一样，带着微妙的诡异与恐怖色彩。
“我在尽量克服了……”仲清霄解释。
罗珂问他：“喜欢女仆装吗？”
仲清霄微愣，女友以前穿衣服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看法，她今天是为了他特意穿的女仆装吗？为了减轻他的害怕吗？
虽说仲清霄没有那种宅男爱好，但还是不可否认小珂穿起来真的很漂亮，他点点头：“喜欢。”
“太好了。”罗珂眼眸又幽深了几分，喜欢就好啊。
阳光特别好，两个人走在安静的长廊上，就像在散步一样，罗珂的小皮鞋哒哒地响着，她很喜欢听这种声音，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在这里吻他了……
不想就在这时，仲清霄手里的对讲机里发出嘈杂的连接声，紧接着就有人急切地呼救：“A栋5楼！巨型怪出现了！救命！！！”
是白兰的声音，还听见了熟悉的惨叫声，一听就是胡强的。
仲清霄毫不犹豫朝着A栋5楼那边冲了过去，罗珂紧随其后。
两人赶到差不多用了四五分钟的时间，罗珂刚一走到，就看见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6岁的小女孩，正站在原地对她微笑。
「漂亮姐姐，一起，来玩啊。」
原来巨型怪是她召唤来的啊，怎么这样玩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罗珂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仲清霄已经冲了上去，巨型怪衍生出来的黑色手臂已经被烧掉了三只，还冒着黑气，难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楼梯间。
白兰还在与怪物周旋着，她眼中的惊惧逐渐褪去，眼神越来越坚定与发狠，然而剩余的那条黑色手臂简直太能扭曲反转了，走廊的空间毕竟有限，白兰脚下不稳被一把抓住，她尖叫了一声，用力砸着怪物的手臂。
可恶！为什么砸不断！上次珂珂分明一下子就砸断了！
仲清霄眼神一凛紧跟着追上，喷火器爆发出火光，最后一条衍生手臂也被烧断，白兰死里逃生，连忙逃离了危险境地。
巨型怪被烧得嘶叫出声，愈发不耐烦起来，发狂似的对准仲清霄猛抓了几通，罗珂欣赏着他冷静躲闪的样子，阳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连续的奔跑让他肤色透着薄红，真是比天使还要漂亮。
她看得都有些出神了，完全没有在意场上还存在着第三只怪物，女孩天真的神情逐渐变得阴冷。
对区区一个人类怎么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她们才是同类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跟她一样看戏玩乐呢？
意外出现了，仲清霄本来游刃有余的，他顺利烧掉了怪物的一只手臂，正在寻找机会烧掉另外一只，可就在这个时候，胡强突然朝他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轻易被怪物寻到了可乘之机。
真是找死。
罗珂的脸冷了冷，强大的精神力瞬间爆发，操纵着巨型怪将手伸向胡强而非仲清霄。
她突然察觉到什么，侧目看了眼女孩，后者却是在若无其事地望着别处。
胡强的惨叫连绵不绝，巨型怪抓着他就要往嘴里塞，漆黑的牙齿和恶臭吓得胡强顿时尿了出来，但是他已经反抗不了了。
生死似乎已成定局。
“小珂！！”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仲清霄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全部注视着她，充满了乞求，里面的光点揉碎在阳光里，他的表情似乎变得虔诚，他像是在求助自己的神明。
罗珂突然就笑出了声，啊，好吧，小妻子。
“吃点儿好的吧，蠢猪。”罗珂轻喃一声，迈步向前。
头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小女孩猛地抬头，看见罗珂走来时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欣喜，只是笑容还没有完全拉出，她整个就被罗珂一把抓起，朝怪物扔了过去。
“啊！！！”小女孩嘴里发出尖锐的爆鸣。
竟然这样对待她！！！
罗珂的准头堪称完美，女孩被她一把就扔进了怪物长大的嘴里，填满，没有胡强的容身之所了啊。
巨型怪似乎僵住了，她早就说过，面对更高级的一方，怪物的臣服便是本能，它不会毫不犹豫地伤害比自己更强的怪物，即便这只怪物已经完全被它噙在嘴里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仲清霄的脸色更是唰地一白，他怔怔看着女友，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的全过程，满眼都充满不可置信。
白兰反应很快，她抬起喷火器就去烧怪物的另一只手，胡强被顺利解救，仲清霄也突然回过神来，两人一起合力杀死了怪物。
火焰将一切都吞噬，小女孩成功得救，庞然大物也化为灰烬。
17楼，终究还是死了啊。
“罗珂。”仲清霄走了过来，用前所未有的僵硬语气喊了她的名字。
来感谢她了吗？罗珂回头。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把人类……丢过去呢？”他声音发颤，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罗珂理所当然：“因为没有其他东西了啊。”
“可是那……”
“仲清霄。”罗珂打断他，她很不喜欢现在仲清霄看她的眼神，“你该不会是在质问我吧？”
仲清霄顿时哑声，她刚刚的确救了胡强，否则胡强必死无疑，可为什么是用这种方法？被扔进去的那个，也是人类啊。
他的眼神又复杂起来，是，他刚刚是求了小珂，可他没有想着是用这样的方式，他不相信，女友在人类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刚刚怎么回事？”不明真相的白兰过来询问，“思思怎么会突然进到怪物嘴里去？”
“思思？”
“是她的名字。”白兰揽着小女孩过来。
小女孩哭得很伤心，指着罗珂道：“是、是大姐姐把我扔进去的。”
白兰一愣，徒手扔小孩？真的假的？
第36章 Chapter 36
“你们怎么样？没事的话来一下1楼。”严成的声音从对讲机传了过来, 打破了长久的沉默，这边共有四人，除去白兰和胡强之外还有一个年轻女性和年轻男性, 刚刚被吓到尿裤子的胡强满脸尴尬, 一声不吭地跟在众人身后。
1楼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只亮着一盏，整个楼道格外阴暗, 透着股恐怖氛围, 几人找了圈严成没有找到, 后来在靠近地下车库那边的一个杂物间前看到了严成那组的人。
“怎么了？”白兰询问。
严成没有说话，示意他们往杂物间里面看。
众人走上前来, 只见杂物间里放着一个……球, 准确地说, 是由人类尸体团成的球, 尸体已经腐坏, 几乎要血肉模糊到不能辨认了，只能从翘起的四肢或头颅依稀判断出——这应该是三具尸体。
白兰猛地捂住了嘴，差点吐出来。
仲清霄神情闪烁, 他凝重道：“是那三个人。”
“嗯。”严成点了下头。
作威作福的三个流氓，上次大家在怪物的追逐中逃散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没想到已经死了, 以这种扭曲的方式。
“得处理掉了，总不能放在这里。”严成道, “天气越来越热了。”
“烧掉不就好了。”罗珂摆了摆手露出厌恶的神色, 真难闻, 恶心。
严成看了她一眼，实话说, 他本能地对这个女生没什么好感，太我行我素了，而且藐视生命的样子看上去很自大。
“试试这个吧。”一个年轻男人上前，递给罗珂一个塑封的包装袋。
罗珂疑惑地拆开，发现是那种一次性的手帕，上面沾染着很清新地橙子香气，她将手帕垫在鼻息间，恶心的气味果然被隔绝了。
她朝这个年轻男人点了点头。
“赵徐澄。”男人伸出手示好。
罗珂抬眼，男，24岁，看上去是有点娃娃脸的类型呢，长相很清俊，在大多数幸存者都比较邋遢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将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能隐约闻到一点淡淡的男性香水味。
罗珂并没有打算跟他握手，只是没想到仲清霄先她一步握了过去。
“多谢你的好意。”仲清霄微笑着点了下头，眼神却透着疏离。
赵徐澄惊讶于这个男人的敌意，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照常笑着道了声：“不客气。”
他们认识？罗珂疑惑，她很少见仲清霄主动与人握手啊，她的眼神落在两人相接的手上，冷冷问了句：“还不松开吗？”
赵徐澄一愣，对上罗珂更具敌意的视线，猛地松开了手。
罗珂立刻牵住仲清霄的那只手，反复摩挲着覆盖上自己的印子，真讨厌，被莫名其妙的人占便宜了啊。
仲清霄情不自禁，摸了下她的脑袋，然后朝赵徐澄的方向看了一眼，可后者已经去与严成说话了，并没有再看这边。
刚刚那是他的错觉吗？他太敏感了？
人类的尸体很难烧化，而且这是在建筑楼内，火势太大会引起火灾，等尸体烧得差不多了，就得扔到外面去。
没有人想面对这个肮脏的活计，严成主动站了出来，胡强自知别的事忙不上什么忙，也一并加入，两个人去寻找清理残尸的工具了。
大家都有些累了，选了个远离杂物间的地方坐下休息，名叫思思的小女孩刚要走，就被罗珂一把拽住了。
思思一怔，眼看就要大叫起来，被罗珂一把死死捂住口鼻。
她弯下身来，在思思耳边呢喃：“喜欢吃人肉是吗？刚烤好的肉，不想尝尝吗？”
思思满脸都写着惊恐，她奋力挣扎着，奈何一点用都没有，连一句反对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迎面摁进了那堆焦黑的尸体里。
“不准叫哦，再叫的话我会拔掉你的舌头的。”罗珂笑眯眯地补充。
思思欲哭无泪，谁要吃这种东西啊！！她要吃的活的，新鲜的人类！
“……小珂？”
仲清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罗珂摁着人的手臂下意识一松，思思寻到可乘之机立马逃走。
仲清霄有些疑惑地看着头也不回跑掉的小女孩，小珂刚刚跟她在做什么？杂物间的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罗珂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双手。
“你有没有饿，要吃一点东西吗？”仲清霄走上前，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几个真空包装的纯肉肠来。
嗯……她不太爱吃这种带着添加剂的东西呢，不过看在小妻子都带过来了的份上……
罗珂伸手接过。
仲清霄朝着一个安静的角落走了，阳光洒在那个独角，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罗珂跟着他走，一边撕开包装吃，入口的一瞬面目狰狞地嫌弃了一下，还是全部都吃完了。
看着她吃完，仲清霄才跟她说：“今天思思的事，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他用的声音很轻，目光里也早就没了责备之意，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罗珂明知故问，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把戏。
仲清霄道：“因为我觉得小珂很温柔善良，你那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唔。”罗珂莫名对仲清霄拿来形容她的那四个字有些反感，她当然知道一开始是她用这样的形象来靠近仲清霄的，她伪装的一直很成功不是吗？
可仲清霄现在都已经知道她是怪物了啊，难道不该用强大勇猛这样的词来形容她吗？她有什么必要还要再覆盖原来的那张面具呢？
“没有理由哦。”罗珂直视着仲清霄开口，“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弄死它而已。”
她说这句话的表情甚至有些可爱，仲清霄神情空白了一瞬，被她这句话震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就是坏心眼地在故意，对吗？”仲清霄问道。
啊，他的眼睛黯淡下来了啊，罗珂心想。可是她没有必要去迎合仲清霄的喜好，她们之间是从属关系不是吗？小妻子就该完全听她的啊。
当然，如果他撒娇的话，她也可以谦让一点。
仲清霄抿着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样的罗珂让他觉得很陌生，他本来就在怀疑如果女友是怪物的话究竟有没有嗜杀的本性，本来就在担忧——万一女友以前那些行为是装的呢？
人类就是只是人类而已，仲清霄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地方值得让怪物女友打破本性的价值，如果女友本来就是这副样子，那她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她以前杀过人吗？多久杀一次？她会和别的怪物一样将人类慢慢折磨至死或者吃掉吗？
这种感觉是很细思极恐的，那些日子里，仲清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就是在故意。”罗珂笑着，“仲清霄，我是怪物啊，我天生就是不受你们人类世界的法制约束的哦，你很清楚吧？”
这句话无疑瞬间坐实了仲清霄刚刚的猜测，他如鲠在喉，盯着女友看了很久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性质开始完全不一样起来了，仲清霄对女友的认知不再是刷新，而是崩塌。
他的女友很可能真的是一个杀人狂魔怪物，她手上或许沾着很多无辜的血，二十多年，在这个地球上，仲清霄都不敢深想。
仲清霄呼吸急促起来，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有种剧烈的不适感蔓生而来，他居然和这样的怪物接吻过，居然做过那样亲密的事。
在属于罗珂的二十多年之前，她是不是也像这样寄生过一具身体，对着另外一个稍有兴趣的人类伪装潜伏？是不是当她感到厌倦的时候就会把对方直接杀掉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罗珂的神色冷了下来，她刚刚好像在仲清霄眼睛里看见了类似于……厌恶的神色？这是宠物应该对主人显露出来的表情吗？
宠物看着自己的主人时，理应永远臣服。
不悦让罗珂有些失去理智了，她一把扣住仲清霄的手腕，将他的双手拉开，然后不由分说吻了上去，伸舌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可仲清霄把自己的牙咬得很紧，他满脸都是拒绝的神色，看得罗珂愈发恼火起来。
“再这样我就把你的牙齿都敲碎哦。”
怪物冰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呢喃，仲清霄根本没办法挣开她，在平凡的人类眼中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双手和双腿都被紧紧桎梏在这个墙角，被桎梏得纹丝不动，他感觉到冰凉黏腻的触感攀上了他的颈间，好像随时都能结果他的性命。
仲清霄浅色的眼瞳中充满绝望，果然，她果然是会杀掉他的，只要惹她不高兴了就会这样……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根本不是未婚妻，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小珂。
他竟然喜欢上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
单薄脆弱的牙齿无法阻挡她，仲清霄最终被迫张开唇齿接纳着她，反复深.入的感觉逼得他近乎干呕，可他没有办法反抗，留给他的就只有承受这一个选项。
很好亲，真的是很好亲，好适合用来接吻的一副容器，完全控制不住啊。
罗珂完全压制着他，没有人发现这个角落，大家都在休息，她吻得格外肆意妄为，只要再大力一点点小妻子的唇就要被她咬破了，溢出美味甘甜的鲜血来。
正当她打算这样做的时候，一滴温热落在她的手背上，很新奇的触感，罗珂的动作渐渐迟钝下来，她松开仲清霄，看见他眼角有类似湿润的水痕。
“哭了？”罗珂很意外，她第一次看见仲清霄哭，“我亲疼你了吗？”
她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咬他啊。
仲清霄不说话了，他的目光悲哀极了，嘴唇都肿得发红，看上去水亮亮的。罗珂抿着唇勾起嘴角，她毫无顾忌地凑近，去舔他眼角的水痕。
一双眼睛，带着窥探的目光，出现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将两人之间的举动一览无余。
第37章 Chapter 37
严成和胡强急着想洗澡, 招呼大家回18楼去，这么些人坐电梯还要分两个电梯才行，之前电梯里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早就完全干涸了, 罗珂毫不犹豫走进了干净的电梯里。
白兰深吸了一口气, 自言自语道：“现在这栋楼的怪物应该都被处理干净了吧？最近好像都没再见过有新的怪物产生呢。”
话音刚落，她的衣角就被人拉了拉, 白兰低头看见是思思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白兰看见她才猛然想起今天她被罗珂一把扔进怪物嘴里的事。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白兰回头寻找罗珂的身影, 率先看见的却是仲清霄，她微微眯了下眼, 问：“仲教授, 你嘴怎么了？”
话都问完了, 白兰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唰地扭过了头, 飞快道：“没事了！”
啊两个人真甜啊，在这种环境下居然还不忘了亲亲，不过珂珂这么生猛的吗？
白兰的思绪逐渐飘远, 霍思思气都不打一处来，她再次扯了扯白兰的衣角, 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白兰再次低头, 哦对，珂珂把她扔到怪物嘴里了来着……难怪她上次能一拐杖打断怪物的手臂！她力气有那么大呢啊！
“罗珂！”白兰叫了一声, 目光严肃。
霍思思勾了勾嘴角, 总要有人替她讨回公道啊。
罗珂抬眼, 她倚在电梯角落，白兰转了个身才看见, 她迫不及待走到罗珂身前，开口：“我有件事要问你！”
罗珂目光平静，霍思思眸光闪烁——问吧！该有人注意这件事了！
“你力气那么大怎么练的啊？”白兰道，“我也好想和你一样！”
什么！？霍思思如遭雷劈，她怎么在问这个啊！
罗珂幽深的目光不着痕迹从霍思思身上一扫而过，后者一脸心虚地别开眼，她缓声：“天生的。”
白兰愕然，颓废地叹了声气。
「想告状啊，废物。」罗珂轻轻，「已经完全活够了吗？」
她警告完了霍思思，随后道：“想要捷径的话，拳击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白兰沉思：“我想办法弄个沙袋。”
电梯顺利到达18楼，AB栋各有一个公共的储物间，众人清理了里面堆积的杂物打扫干净后就在里面打了集体通铺，女性住在A栋，男性B栋。
一回到家，卷毛就热情地摇着尾巴蹭了上来，仲叔平看着儿子摸了摸狗但是兴致不高的样子，问：“今天遇到什么了吗？”
罗珂回答：“杀掉了那只巨型怪。”
仲叔平凝重的神色没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替他们捏了把汗。
“来吃饭吧。”罗美华刚收拾好餐桌，现在的饭菜很简单，但是在物资有限的情况下，能吃饱已经非常不错了。
罗珂坐在餐桌前，夹起盘子里的牛肉，闻了闻，放进嘴里。
味道还算不错，应该是盐焗的，但是肉有点柴了……像是在咀嚼木蜡一样，罗珂沉默起来。
说实话，她只喜欢吃新鲜的，最好新鲜到刚死就做好给她端上来了，要不是嫌生牛肉太难吃了，她真的会活着吃掉一头牛。
现在这样子的肉，罗珂的确有些接受无能。
她把盘子一推：“我不吃了。”
身侧的仲清霄筷子顿了顿。
罗美华眼睁睁看着她只吃了一片就起身回房，不免叫道：“你……”
才刚说了一句子，仲清霄开口：“阿姨，吃饭吧。”
罗美华一愣，才发现准女婿脸色不佳，怎么回事？这两个人吵架了？这牛肉可是准女婿很不容易才得来的！
饭后，仲清霄在厨房洗碗，没想到一向寡言的父亲站在厨房门口，严肃道：“你们年轻人之间，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好好解决，现在是什么时候？岂能……”
仲父的话在仲清霄转过脸来的一瞬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儿子明显红肿起来的嘴唇上，后续的话语都结巴起来。
“能…能……算了，没事了。”
仲叔平飞快地走了，看上去好像不像是闹了矛盾啊。
仲清霄本来觉得父亲真的很奇怪，等到洗澡的时候，仲清霄照镜子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白兰和父亲的欲言又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嘴唇肿得太明显了，而且一看就是被人亲的。
仲清霄深吸了口气，他刚擦干身体准备穿衣服，就感觉到一双手托在了他胸口，冰凉的气息接踵而至，宛如见缝插针的水。
“还不出来吗？你需要待这么久吗？”
“我只是多待了五分钟。”仲清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去面对罗珂了，他们的关系似乎倒退到了原点，甚至更糟糕。
罗珂在他的身后出现，放纵上手上揉了揉他，看见仲清霄没有露出那种她所期待的表情后，她就更用力了。
修长的指尖陷了进去，掐出几道斑驳的红痕来，仲清霄疼得都有些战栗了，唇间溢出一丝沉吟，他真的不明白：“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句话难道不是我问你吗？”罗珂轻轻。
浴室门打开，仲清霄就以这样光着身子的状态被连拖带拽摔在了床上，他的四肢再次被强韧的触手禁锢，只是此刻的触手是可视的，宛如藤蔓一般密密麻麻爬满了卧室，更像是一条条毒蛇。
“仲清霄，你似乎在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孩跟我发脾气啊。”
“难道，我今天没有允准你的祈求救那个只会大叫的废物吗？”罗珂一遍遍舔舐着自己的牙齿，她骑在仲清霄身上，这样的角度仲清霄第一次看清她嘴里的舌头长什么样子。
那是像蛇一样分叉的，足足有一个成年人的一只手长。
怪物的印象被不断加深，仲清霄心头再次蒙上恐惧，这种恐惧来得要比外界那些怪物汹涌，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做出柔软的姿态，仲清霄只能解释：“我没有再因为这件事生气了。”
从一开始，他抱有的情绪就不是生气。
“最好是这样。”罗珂抚摸着他的脸。
距离她承诺仲清霄会给他一点时间思考才过去了一日，罗珂虽然没有什么道德，但她不会对小妻子失约，所以这个晚上她只会搂着仲清霄入睡。
盘根错节的触手，缠满了仲清霄全身，分明没有勒得他多紧，可他就是感觉喘不过气来，他的眼睛被封住，除了胸口被留下的就只有流动的鼻息，冰凉的气息接踵而至，仲清霄有种错觉——他好像要溺水了。
到底该怎么办……他很想改变这样的现状，甚至怀念起之前不知道罗珂是怪物的时光来，那个时候的小珂仿佛每次都能帮他消除疲惫，而现在的罗珂，是他恐惧的来源。
“嗯……”仲清霄再次战栗了一下，好疼，好像出血了，仲清霄甚至觉得要被咬下来了，他仿佛一条被放置在砧板上的鱼。
清醒的意识与混沌的精神互相交织着，仲清霄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是作为食物而存在着的。
唔，好混乱的精神磁场。
罗珂从仲清霄的胸前抬头，她想去看他的眼睛，后知后觉仲清霄的双眼已经完全被她的触手覆盖住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红色的触手在优越的男性躯体上蠕动，极强的反差感让罗珂觉得很兴奋，她摸了摸自己留下的很深的牙印，心想刚刚是不是用了太大的力气？
太过分了吗？她没有再折磨仲清霄，而是熄灭了卧室的灯。
第38章 Chapter 38
饥饿感在这个深夜接踵而至, 让罗珂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的胃痉挛得很厉害，仿佛又回到了独居星球时那种折磨的状态。
饿, 好饿, 翻天覆地的食欲宛如火焰一般将她烘烤着。
好想吃肉……想要吃新鲜的肉。
她的胃在鸣叫着, 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都快震耳欲聋了。
黑夜里的眼睛似乎能冒出光, 完全乌黑着, 仿佛能够将一切都吞噬的深渊。
罗珂起了身, 好饿……她一只手很用力地扶在胃部，巨大的欲.望像是要湮没她了, 幽深的双眼逐渐落在身侧熟睡的人类身上。
香味, 美味, 他好香, 长得也很漂亮, 是很上乘的食物呢。
而且，罗珂在他身上嗅到一丝血腥味，很淡很淡, 淡到近乎可以忽略，可她足够敏锐。
她抽着鼻子嗅着, 嗓子里的低鸣声宛如野兽。
仲清霄其实早就醒了, 在罗珂突然坐起身的那一瞬，他一边装睡, 一边悄悄窥探着身侧的那只怪物, 看着她静静坐了很久, 突然转身朝他看来。
看清那双眼睛的仲清霄差点失声叫出来，完全乌黑的眼睛, 没有一点人类的眼白，他死死咬住了牙没有出声，直觉让他没有出声。
怪物朝他靠近，他听见诡异的低鸣，那只怪物俯身在他身上嗅着什么。
仲清霄心跳加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的上衣再次被掀开，仲清霄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反抗，他恐惧着，恐惧自己会沦为她的口粮，更加恐惧自己逃跑或反抗的后果。
好饿啊……
他真的好香，很美味。
罗珂情不自禁伸出舌头，露出完全尖锐着不同于人类的牙齿。
仲清霄紧紧握了下拳，入睡前被狠狠咬过的地方，又被很轻地舔了舔，他紧绷着全身。
吸吸……很好吸，罗珂很喜欢它们的形状，长得很漂亮，她没有很用力，只是有些锲而不舍。
但是这种程度的隔靴搔痒，根本没办法阻止她汹涌的食欲，黑暗中的眼睛盯上了人类的脸。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罗珂俯下身来，很近很近地打量着。
“小妻子……”她嘴里发出呢喃，声音仿佛来自亘古。
仲清霄紧紧闭着双目，他根本不敢在此刻睁眼探看，但他知道怪物离得他很近，他听见怪物说了些什么，用很诡异的音调，他听不懂，只隐约辨认出似乎有三个音符。
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起初仲清霄以为那是怪物的口水……随后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口水，而是——
罗珂亲了亲他，她漂亮的小妻子，睡着的样子也很可爱。
真可惜，她没办法继续欣赏了，她必须要去找点东西吃。
最好是……活的。
怪物起身了，她近乎完全本体化了，无数的触手须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响声，仲清霄感觉到她离开，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他瞬间起身，快速地跟上。
终于失去理智了吗？她，竟然没有选择他这样近距离的食物，而是去外出狩猎吗？
仲清霄轻颤的手顺带拿上了门边的喷火器。
强大的威压感袭来，熟睡中的卷毛瞬间警醒，它的小眼睛写满了惊恐，毫不犹豫躲进了沙发底下，全身都在剧烈抖动着。
然后它就看见一个诡异的东西飘了过去，很像长毛怪，只是那些不是毛，而是密布的触手，宛如活体一样蠕动着，或者说……那更像是一条大章鱼，只是有更多的触手而已。
卷毛觉得这东西有点熟悉，自然赋予狗狗格外敏锐的嗅觉，它在那东西身上嗅到了女主人的味道，不妙的回忆涌上脑海，卷毛仿佛又想起了从前被这些触手支配恐惧的日子。
哦，是女主人啊，那没事了，卷毛倒头就睡。
1801的门被打开，罗珂走了出去，她的视线扫过1802和1803，随后漫步出行。
仲清霄紧随其后，躲在黑夜中隐蔽着自己。
觅食，上次终于有了饱腹感是什么时候来着？罗珂逡巡的视线落在电梯上，她想起来了，是吞噬掉那个眼球怪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饱腹感。
游荡的触手不自觉带她来到A栋女寝储藏间，里面的人都在熟睡着，人类无知无觉，只有一具身体在剧烈地抖动着。
仲清霄眼睁睁看着罗珂的视线落在那些人类身上，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她果然……
是会吃人的。
算了，罗珂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只发抖的怪物身上移开，转而往楼下寻觅。
走了吗？仲清霄一愣，再次跟上。
这栋大楼里，也太空荡荡了吧？罗珂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完全没有怪物的痕迹啊。
她游荡着，漫无目的，直到听见一声猫叫，很微弱，隔着某扇门。
罗珂的眸子望了过去，确定了传来猫叫的门牌号，1503，她走了过去。
仲清霄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只是远远瞧见怪物拆掉了1503的防盗门，那扇防盗门仲清霄有印象，他们之前找物资的时候撬过，异常牢固，他们努力了一个小时愣是纹丝不动，最后放弃了。
可怪物拆门的样子轻易得像是那扇门本来就是开的一样。
门在漆黑的夜晚发出沉重的嘎吱嘎吱声，仲清霄看着她走了进去，离得很近，他才听见里面传来的很细微的猫叫。
他面色一白，紧接着听见猫咪的惨叫声，仲清霄几乎能想象到罗珂蹲在地上吃猫的场景了。
他怔愣了一会儿，在听见里面沙沙的响声再次靠近时，他下意识躲进了杂物间。
怪物的身影再次出现，仲清霄下意识去看她的双手，然后诧异地发现猫咪没有被杀死，一只瘦弱的小橘被她拎在手上。
罗珂喃喃着：“你好臭啊，一只这么小的猫咪，是怎么拉出那么多屎的？”
被挂在一只触手上的小橘不敢出声，摇摇曳曳地被带着走。
又下了两层，罗珂在13楼又拆了一扇门。
仲清霄慢了一步，等他到来的时候怪物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可仲清霄没有再在她手里看到猫。
他还在思考接下来等怪物走了他要不要去1302去看一眼，然后就看见一个硕大的黑影铺天盖地而来，仲清霄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哼哼，让我看看是谁在跟踪我呢？”罗珂很满意自己的发现，谁能想到她的小妻子如此在意她呢？
近距离的对视，近在咫尺，仲清霄的理智再度迫近崩溃，尤其是他发现罗珂居然要用这副样子来吻他的时候……
“不！”他很用力地推了怪物一把，纹丝不动，但怪物的确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他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尤其是在不确定她刚刚究竟有没有吃掉那只猫的情况下。
罗珂的面容变得有些冷了，宠物有拒绝主人的权力吗？答案显而易见。
“仲清霄。”罗珂开口。
从怪物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即便是熟悉的声音还是让仲清霄觉得有一丝诡异。
“我已经给了你两天时间了。”
仲清霄心下一沉，艰难地反驳道：“明明只有一天。”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了哦。”罗珂撤回自己的身形，瞬间恢复了人身，少女幽深的双目紧盯着他，仲清霄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很想问罗珂刚刚到底有没有吃掉那只猫，可是他怕万一这样的问题惹恼了她，罗珂又会找别的东西来吃。
胃部又开始痉挛，这次连仲清霄都听到了声响，罗珂难受地紧蹙起眉。
“回去吧，做肉给我吃。”罗珂咬着牙，只要能暂时缓解一下这该死的胃痉挛，她可以忍受一下那些干巴巴的肉。
仲清霄别无选择，他直接被巨大的触手卷走了。
之前的牛肉没有被吃掉是因为有点柴了，仲清霄改做了水煮牛肉，用调料最大可能地把牛肉的老感掩盖过去。
味道很不错，牛肉的新鲜与否影响的只是口感问题。
罗珂很给面子地全部吃完了。
凌晨3点，仲清霄完全没有了睡意，从得知女友是怪物的那一天起，他的睡眠就变得很差劲，有时候睡着了也是噩梦连篇，这种感觉简直令他身心俱疲。
“你最近有些不大对劲哦。”罗珂放下筷子，盯着仲清霄来了一句。
他的情绪磁场波动太明显了，如果换作是别人，罗珂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进行干扰，但对方是仲清霄，外力干扰人类的精神力是有副作用的——会让人类变得麻木和迟钝。
就像人偶，宛如死物。
她可不想要一个那样的小妻子。
仲清霄不明白罗珂在说什么，他只是觉得她肯定又有什么新的把戏来折磨他了。
“早点休息吧。”罗珂起身，拍了下仲清霄的肩，她不是没有看到仲清霄下意识的闪躲和僵硬着承受的样子，但她不想在睡前对仲清霄发火。
最近，她有对仲清霄编织美梦来着，只是好像越来越不管用了。
他就是很能轻而易举就脱离她的掌控呢。
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罗珂有点苦恼，她所能想到的方法只有暴力和强制，这些都是带有大量副作用的……
等罗珂离开后，仲清霄依然在餐桌旁边坐了很久，灯早就关了，他看着冷掉的汤汁泛着油花，第二遍郑重地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必须做出努力去改变现状，要么杀死罗珂，要么接受罗珂。
可是杀死她的话，罗阿姨会很难过吧？得知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是一只怪物，那会是种怎样的心情？
仲清霄再次深呼吸，是的，他必须做出抉择，必须找罗阿姨谈一谈。
人类的求生还在继续，第二天的大楼里似乎彻底空荡下来，人们闲来无事，决定再让朱一明探听一次外界的消息。
“这次我们能向外面发信号了吗？”白兰问，她跟朱一明住得很近，知道他这些天来都在鼓捣这个。
“我的确做了这方面的改动，但是因为没有外界人员给我反馈，我也不知道成没成功。”朱一明说着耸了耸肩。
他艰难地摇着轮椅，将接收器放在了连廊上，这是信号最好的地方了，一堆人围在四周看热闹。
网络和通讯的全部切断让所有人都与外界失联，剩下的就只有眼前的世界了，没有人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朱一明拨弄着机器接通了上次申城大学的频道，依旧是上次的AI女声，不过这回播报的内容明显变了：广大市民，国家已出动军方维护社会治安，请大家紧闭门窗不要外出，囤好生活物资，等待救援。
“说他妈的废话。”严成骂了一句，“不外出怎么囤物资？”
毫无意义的收听内容，换了好几个台都是这样，总而言之一句话——自求多福。
白兰盯着接收器目光如炬，问朱一明道：“上次宝丽苑的频道你还记得吗？还能接收到吗？”
朱一明想起来那的确是他们接收到唯一不同的讯息了，不过上次他也是乱调试出来的，不记得具体频道号了，只隐约记得在哪个方位。
“我试试。”他扭动着旋钮。
反复试了好几次，都是滋啦的杂音或者AI播报，根本没有别的信号了，朱一明正打算放弃时就听白兰道：“你等等，这个频道好像什么声音也没有，既没有杂音也没有播报，那是不是说明它确实是连通在哪里的？只是没有人说话而已。”
朱一明愣了愣，的确是这个道理。
“传讯功能能打开吗？”白兰问。
朱一明按动红色按钮。
白兰深吸了口气，开始对着那边大喊道：“苏盛安！你还活着吗！活着就来找我！原址18楼！苏盛安！”
她一口气喊了好几遍，直到传讯自动停止，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听见男朋友的声音后，这件事就一直放在她心里，她一边觉得有些难受，一边又觉得去找苏盛安实在不是个好办法，今天终于算是解决了，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她找过了。
“这个苏盛安，是你男朋友吗？”有人出声询问。
白兰回头，见是赵徐澄，她摇了摇头，并不想多透露自己的隐私。
赵徐澄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转而去与别人聊天。
谁也没有把这次的联络放在心上，没想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楼里真的有人来了。
楼下的单元门早就被之前的17楼撞坏了，来的人有五六个，为首的男生长得特别小奶狗，只是看上去脏兮兮地，喘着粗气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
“喂。”严成瞬间警觉，“你们是什么人？”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两女三男，其中有一个女的竟然还化着妆，长相十分妖艳。
“大哥！”苏盛安冲上去问，“我女朋友是不是在这里？她叫白兰！我听见她早上发的讯号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白兰叫的人还真来了。
“她住1803，你去找吧。”严成道。
这几个人看着都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把他们找来是福是祸，严成面色凝重。
15岁的少年路海遥有点担心地问：“严成哥，他们看着像是空手来的啊，不会跟我们抢物资吧？”
年轻人脑袋灵光，一看见人多下意识就是这个反应。
这其实也是严成考虑的问题，他们自己吃的食物都是拿命找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分给这些人。
“这个白兰真是的，好端端找什么人啊，她用那通讯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靠谱，找来的都是麻烦！”胡强嘀咕道，那天去找食物的时候，他差点就被那个巨婴怪弄死，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怎么可能分给这些人？
几乎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凝重之色，末世之下，或许会有人对突然增加的同类数量感到开心，但是空手来的除外，没有人愿意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去当这个救世主。
门被敲响的时候白兰正在吃完饭，她听见敲门声下意识觉得不妙，三下五除二把饭都扒完了才去开的门。
门一打开，还没看清外面的人是谁，自己就被一个熊抱。
“呜呜呜，兰兰，我终于见到你了！”
白兰僵硬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苏盛安？”
“是我！是我！你快看看我！”苏盛安连忙起身，抓着白兰的手就往自己脏兮兮的脸上摸。
白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怎么哭了啊？”
顿了顿她又道：“你好脏啊。”
苏盛安脸顿时通红，只是因为太脏了所以看不出来，他紧张道：“我好久没洗澡了，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他说话的时候，带回来的四个人就在后面眼巴巴看着，白兰有些尴尬，一把将苏盛安拉进屋内关上了门。
“你怎么带别人过来了？”白兰嫌弃地看着苏盛安，指了指卫生间道，“去洗个澡。”
这太好了！苏盛安早就想洗澡了！他道：“这几个人从一开始跟我互帮互助到现在的，没他们我可能早就死了，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在这儿，不敢一个人就过来了。”
白兰想想也是，外面那鬼样子，谁敢单枪匹马出来闯？
不过她很快也想到了物资的问题，她道：“我们这栋楼现在比较安全了，怪物都被处理干净了，还有分组巡逻，物资目前还可以，但是应该不会有人愿意把食物分给你带来的那些人。”
苏盛安走进卫生间的动作一顿，他道：“我会想办法的，我们起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会抢你们东西。”
抢东西的事白兰其实不担心，他们这边人数多，而且人手一把刀，真动起手来这几个人不会是对手。
苏盛安当着白兰的面就开始脱衣服了，说实话对于这个男朋友，白兰并不是很熟悉，他们恋爱没多久，之前是苏盛安一直追她的，如果不喜欢，白兰不会同意跟他在一起。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当初那点喜欢也散得差不多了，她看着年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有点犯难。
说实话，她不是很能保证苏盛安的人品。
“天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苏盛安裤衩都脱了，就见白兰居然还没走，震惊又脸红地重新拉上裤子。
白兰目光顺着他腰上的人鱼线看了几眼，意味不明地拉上了卫生间的门。
苏盛安：“……”
感觉女朋友的性格发生了变化。
黄昏时刻是公认的饭点，但是因为有生人来了，大家都吃得格外隐晦，都选择了方便食用的面包干粮一类。
1801的生活过得依旧宛如平常，罗美华和仲叔平甚至觉得这日子过得好像没有怪物似的，而且最近两个小辈的感情似乎越发亲密了，经常一起黏在卧室里不出来。
罗美华表示担心，罗珂是她看着长大的女儿，在那方面大概是有些一窍不通的，她当然信得过准女婿的为人，但是毕竟外面是这种情况，万一意外怀孕的怎么办？这两个孩子看着都比较实心眼，实在是不像会准备避孕措施的人。
因为担忧，她好几次都看向两人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
房间内，罗珂将仲清霄摁坐在床上，熟练无比地解开了他的上衣。
又要来吗？仲清霄深吸了口气，他左边疼得有点厉害，罗珂昨晚咬得实在太严重了。
“等一等哦。”罗珂安抚着他，从兜里掏了一会儿，掏出一盒卡通创可贴来。
仲清霄看见包装盒上面的字样一愣，然后就见女友从中拿出两条玫粉色的卡通创可贴。
“如果你以后听话一点，不要随便惹恼我，我就不把你咬伤了，好吗？”罗珂用询问的语气说着命令的话，她白皙的手指撕开创可贴的塑封，然后很轻柔地将它们贴在了仲清霄身上。
一左一右，刚刚好，竟然还很漂亮……
罗珂的眼神渐渐变了。
仲清霄眼疾手快忙拉上了自己的衣服，他还没有来得及把扣子扣好，罗珂冰凉的手指就抚摸在他的侧脸上，她弯身徐徐靠近，樱粉色的唇彩带着熟悉的温柔气息，只是这次仲清霄再也不会觉得她是善良可爱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女孩了。
又要那样吻他了吗？仲清霄内心抗拒，但他无法真的拒绝，那种窒息又深入的感觉简直就是噩梦。
“已经两天了哦。”罗珂很近地盯着他，她的双眼漆黑得简直像是两个空无一物的深洞，“仲清霄，我还在等你的答复呢。”
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秒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仲清霄绝望地闭了下眼，他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第39章 Chapter 39
昨日凌晨那声猫咪的惨叫一直萦绕在仲清霄心头, 他迫切地想知道罗珂到底有没有杀死那只猫咪，显而易见地心事重重。
他想要去验证一下这件事，但这些天罗珂对他的监视已经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他没办法抽身。
晚饭时, 仲清霄发现罗阿姨几次有摸自己腰背的情况, 于是大着胆子开口：“阿姨不舒服吗？”
他露出尽量完美的微笑来，人生中第一次撒了谎：“小珂按摩的技术很不错, 饭后可以让她帮您试试。”
话音一落, 饭桌上的人都有些愕然, 罗美华惊讶地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女儿, 从来不知道嘘寒问暖, 从来没有给她按摩过, 准女婿竟然已经享受到了？好好好, 有了老公忘了娘, 她养出来的好女儿！
罗珂默默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在仲清霄身上，她的眼神格外可怕, 仲清霄感觉到了，只是不敢与罗珂对视, 只是自如地吃着饭, 紧捏着筷子的手都要发抖了，生怕罗珂并不给他这个面子直接戳穿他。
就算支开一会儿, 也是好的。
所幸, 罗珂移开了视线, 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仲清霄总算松了口气。
晚饭后仲叔平去洗碗, 仲清霄看着罗珂跟罗阿姨进了房间就立即出了门，他几乎是狂奔着往13楼去了，他记得昨天跟踪罗珂的时候就是在13楼，小猫不见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很可能什么也不会找到。
1302！就是这里！
仲清霄拿着撬棍很轻易将大门撬开走了进去。
“咪！！”
刚一开门，小奶猫就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只是听上去明显比昨天中气要足，仲清霄愣了愣，心口也跟着提了起来，他走进了客厅，发现有一袋猫粮倒在地上，看猫粮的数量应该是刚刚开封的，昨天看到的小奶猫胡须上还沾着猫粮的残渣，躲在袋子旁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好多天以来，仲清霄第一次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他情不自禁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蹭了蹭猫咪的脑袋，天生有些洁癖的他犹豫了一会儿，一把抓住小猫顺带给洗了个澡。
有一股淡淡的猫屎味，虽然猫咪会自己清洁，但还是稍微洗一下吧。
小猫咪很小，两只手就能抓住了，洗一洗也不费什么事，仲清霄做着清洁，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她没有吃，她连小猫咪都不吃，怎么会吃人类呢。
天气很热，仲清霄用干毛巾给小猫蹭了蹭身上的毛就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看着猫咪的眼神很是温柔：“一只猫待在这里不会害怕吗？要不要跟我回去呢？但是要问问卷毛的意见，如果它同意我就来接你，好吗？”
悦耳的声音，宛如音符。
“有…有人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这声询问让仲清霄瞬间警觉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他没有应声，而是无声握紧了手中的撬棍。
“很、很抱歉，我刚刚看到有人过来了，对不起，我很饿，能请你分一点食物给我吗？一点点就好。”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仲清霄依旧默不作声，甚至下意识把小猫揣进了口袋里。
直到有一个外力缓缓推开了门，一个面容白净的女人映入眼帘。
陌生人？仲清霄内心疑惑。
一看见他，女人弯眸笑了笑，神情自然，看着不大像是怪物。
“我是对面宝丽苑的，我们跟着苏盛安一起来这里找他女朋友，叫白兰。”
说话的逻辑似乎也很清晰。
“是吗。”仲清霄抿着唇，还是没有减轻敌意，而是道，“我身上没有带食物，我们可以去18楼再谈这件事。”
女人笑着点头表示同意，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海月。”
仲清霄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同样提供自己的姓名。
“可以请你先出去吗？我随后就来。”仲清霄道。
名叫海月的女人缓缓退出，脸上还挂着笑。
仲清霄将小猫咪放了回去，在门口的鞋柜上找到了这家的钥匙，然后反锁上了门。
“走吧。”他需要去18楼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来了这么一拨人。
没想到刚走了两步，身边的女人就好像脚步不稳一样，看着就要往他身上倒过来了，仲清霄原本犹豫，但还是伸手扶了一把，然而眉心依旧紧皱着。
她的手很凉，刚接触的一瞬间让仲清霄本能地想起罗珂，他甚至在想女友是不是换了个身体来故意捉弄他，但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告诉仲清霄，这个女人不是罗珂。
“啊，真是抱歉，我有点低血糖了。”女人的步伐还是有些摇晃，她的手搭在仲清霄手心，看上去颇为难受的样子。
“……没事。”仲清霄勉强应答着，他有种古怪的感觉，本能地排斥着跟这个人的触碰，但是处于礼貌他没有撤回自己的手。
“不放开吗？”
一个熟悉的、响在前方的声音让仲清霄心头猛颤，一瞬间的反应，他连礼貌都顾不上了，瞬间甩开了陌生女人的手。
罗珂的脚步渐渐逼近，仲清霄紧张地险些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然而此刻就是不可避免地心虚起来。
她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罗珂的目光有些似笑非笑，她的视线缓缓从仲清霄脸上移开，开始打量起他身边这个看上去很是虚弱的人类女性。
竟然真的是人类啊。罗珂一言不发，仲清霄似乎总是对这种贴着柔弱标签的女性格外容易产生好感呢。
一如她曾经用过的手段一样。
“你好啊妹妹，我叫海月，是新来的。”女人不知道罗珂的实际年龄，毕竟她看上去很年轻，穿着又格外少女。
两人互相对视着，罗珂忽然笑了笑，勾唇：“他是我的哦。”
“啊？”女人十分意外的样子，笑着解释，“你误会啦，我们只是……”
“再靠近他，我就把你撕成碎片。”罗珂并不去听她的辩解，物种判断告诉她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人类无疑，可罗珂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她直觉这个女人有点奇怪。
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旁观过人类异变的全过程呢，这算是在进行中吗？
罗珂并不在乎怪物们的想法，她更加不会去在意其他人类的想法，她只想知道仲清霄是怎么想的，去伸手搀扶的那个瞬间，他在想什么。
她是听说过人类男性的出轨概率很高啊，几乎到了本能的地步，是这样吗？
仲清霄也不例外吗？他没办法从她身上汲取到什么精神价值，开始转而投注向其他人类了吗？
每一个宠物都会对自己的主人忠诚，这难道不是他自己说过的话吗？
他今天专门支开她，是为了寻觅新的伴侣的吗？
女友的眼神实在太过可怖了，仲清霄隐约觉得她似乎误会了什么，于是他开口解释：“小珂，我们并不认识。”
我们。
罗珂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反而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该换药了。”
仲清霄顿了一下，随后秒懂，他走进了几步，每一步都透露着艰难。
“创可贴的有效时间有6—8个小时。”他压低声音，神情透露着难堪。
“不换吗？”罗珂并不在乎。
她买了好几盒呢，如果都要考虑有效时间，那什么时候才用得完？
仲清霄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握紧了她的腕子往楼上走了。
那个名叫海月的女人被扔在身后，她虚弱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透露着可惜。
真可惜啊，这么优质的男人，居然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好可惜啊，好可惜啊……可惜……
有人抢走了她看中的优质男人，优质的……肉。
女人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
再次返回18楼，仲清霄发现果然多了几个人，只是两个男人看上去年纪都比较大，不太像是能做白兰男朋友的年纪。
见他过来，严成主动招了下手。
仲清霄下意识松开罗珂的手，走了过去。
罗珂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转而去看仲清霄走去的方向，那边站着一个女人，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
她跟了上去。
“看见那几个新来的了吗？”严成道，“宝丽苑来的，有个年轻小伙子是白兰男朋友，现在人在1803，还剩四个，我实话跟你说，我对富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宝丽苑是典型的富人区，能住在里面的基本都能和普通老百姓拉开很大一段距离。
仲清霄明白他的顾虑，直接开口：“你担心物资的问题？”
“没错。”严成答得干脆，“我们不可能分食物给他们，但他们也的确没有吃的，白兰可能会接济她男朋友，那这几个人呢？”
仲清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来吧。”
“什么？”严成有些意外，虽然仲清霄看上去是那种教养很好的高知分子，但严成还是没有想到他会烂好心到这种地步。
仲清霄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以提供给他们两天的食物，但是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们。”
罗珂也想知道，仲清霄有什么事不来向她这样的神明许愿，反而去求这些平平无奇的人类！？
不料她刚想靠近，就被仲清霄抵住了肩膀，他在阻止她，他竟敢阻止她。
“小珂，能帮我叫阿姨来吗？”仲清霄询问。
同样的把戏，他又要支开她了啊，罗珂露出一个笑容：“好啊。”
她逐步后退，眼神却很冰冷。
「还不明白吗？姐姐。」霍思思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他想杀了你啊。」
第40章 Chapter 40
“我吗？”罗美华听说准女婿想单独找自己谈谈的时候很是惊讶, 下意识觉得大约和上次那样，准女婿又觉得小珂哪里有什么问题。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转身出了门。
罗珂有点不大明白罗美华女士方才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她的小妻子, 她的母亲, 好像都瞒着她有了什么该死的秘密啊。
「怪物终究是怪物啊。」
罗珂站在门口，注视着罗美华朝仲清霄他们走去, 走到的时候, 仲清霄还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中透着防备。
「姐姐真是天真呢，竟然会爱上人类吗？看看他们狡猾的样子……嘻嘻, 姐姐应该能够被杀死吧？世界上有无法被杀死的怪物吗？」霍思思望着她笑着。
真该死啊, 明明这里有这么多美味的口粮, 她却因为罗珂的存在一个也动不了……尤其是被罗珂死死盯着的仲清霄, 美丽的人类吃起来也格外美味呢。
霍思思吞咽着口水眼神阴戾, 每天吞咽那些下贱低廉的植物制品，她快要饿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存在一只比她还要高级的怪物呢？这只怪物居然还对人类抱有着愚蠢的情感，真是可笑。
长久的饥饿让霍思思无比暴躁, 她真的快要爆发了。
罗美华被仲清霄拉了过去，他们甚至专门走到了一个很隐蔽的角落开始谈话, 罗珂没办法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只吞噬一些眼球的话, 果然不够啊。
不够啊，她还是太放任她的小妻子了, 她给他的自由还是太多了……
罗珂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轻声回答了霍思思的问题：“没有。”
「很讨厌吧？这些人类们, 他们完全不知道姐姐救过他们多少次了哦，根本不值得啊。」
霍思思含着一小块糖, 她没有忘记昨天晚上从罗珂身上感受到的杀意，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让罗珂停下了，但霍思思知道如果她没有改变想法，她必死无疑。
被完全压制的感觉真不爽啊。
怪物们，为什么不能像人类一样好好团结呢？
最起码，不要跟她对着干啊。
因为这一层畏惧，霍思思并不敢真的靠近罗珂，他们之间至少隔着十几米，用怪物的方式交流着。
“是啊。”罗珂瞳孔幽深，“真的不值得。”
兴致勃勃暴露了本体的她并没有得到想象中虔诚的拜服，她并没有被当成神明呢，人类，为什么不来寻求她的庇佑呢？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求生方法吗？只要哄她开心就好了啊。
连哄她开心都做不到吗？
可她之前有认真在哄仲清霄开心啊，他的表情不是很幸福吗？
是假的啊。
人类男性。
他难道在策反她的母亲吗？想要杀了她吗？联合这些人一起吗？
他觉得她是那种很低贱的怪物品种吗？
交.配的答案呢？他要一直拖延下去吗？直到杀死她吗？
她还是太好心了啊，在人类的生活中度过了二十多年，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的本性了啊。她是什么很好商量的人类女生吗？
主人对自己的宠物难道不该有绝对的掌控吗？她的宠物，已经在叛逃她了呢。
十七分钟，仲清霄一共和罗美华单独交谈了十七分钟，在他们交谈结束的一瞬间，罗珂突然对他们谈话的内容毫无兴趣了。
罗美华是个十分内向的人，退休让她如愿切断了不必要的社交后，这种内向就愈发明显。与准女婿谈完之后她就回来了，她再次看了倚在门框上的女儿一眼，眼神依旧是罗珂读不懂的复杂。
很平淡的情绪波动，罗珂甚至也没法从她的情绪中猜出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被策反成功了吗？罗美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啊，罗美华对她其实也没有多少感情吧？她没少听过罗美华对她的抱怨。
罗美华曾说过，她是白眼狼，她在网络上专门查过这个词的意思。
夜幕终究还是降临了啊。
罗珂没有再去注视仲清霄，转身进了屋内，没过多久，仲清霄也开始往回走，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短暂地松了口气。
严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哥。”赵徐澄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问，“刚刚他跟你说什么啊？”
“说1801愿意给新来的出两天的粮食，就两天，如果过了两天他们还要闹事，我们也不必留情面。”
“完全就是滥好人啊。”赵徐澄闻言不屑地哼笑了一声，这种人，一看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复杂呢，在这里装什么圣人啊，学历高就是不一样哦。
严成：“有条件的。”
1801出粮食换了两天的安生，自然也提了要求。
赵徐澄一愣，完全没想到似的，问：“什么条件啊哥？”
严成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只是心里也忍不住纳闷——仲清霄请他帮了个忙，说如果他和他女朋友死了，让他帮忙收下尸，顺便安慰一下家里的长辈。
这个请求不是很奇怪吗？说得好像他们一定会死在他前头似的-
仲清霄回到卧室的时候，女友就坐在床上，似乎早就在等他一样。
仲清霄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一愣，动了动嘴唇又什么都没说进了浴室。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晚上他或许也不会太好过……经历过那晚他光着被女友拽出浴室后，仲清霄现在对洗澡都有点阴影了。
“很着急走吗？”罗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个字问得仲清霄有些不明所以。
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罗珂，“怎么了吗？小珂。”
罗珂勾起嘴角，他什么时候又换回这种令人心痒的温柔声线了啊，人类真擅长欺骗呢。
“答案呢？不记得了吗？”
仲清霄面色发白，答道：“我、我想再做做准备。”
“已经三天了哦。”罗珂丝毫不觉得惊讶，她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啊。
“……明晚，明晚好吗？”仲清霄尽可能地露出一丝微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哇，居然给了她一个近在咫尺的时间呢，是觉得她没办法活到明天晚上吗？仲清霄究竟是为什么这么自信他一定能杀了她啊？
他以为她和别的那些怪物一样吗？
罗珂面无表情拒绝：“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你了。”
一只不起眼的触手，缠上仲清霄的脚踝，他完全是被提起来摔在床上的，格外粗暴的动作让仲清霄下意识想缩起身子，然而罗珂没有给他丝毫的机会，四肢完全被触手桎梏，宛如最结实的绑带，他完全动不了了。
衣服被完全撕碎的时候，仲清霄才猛然反应过来女友的意图，他紧张地都想要出声哀求了，然而在抬眸后又完全震住。
一只怪物，庞大而乌黑，甚至在变得越来越大，像一个巨大的黑影沉沉向他压来，看到这一幕的仲清霄才知道以前那些时候罗珂显露的本体究竟有多么收敛，仲清霄以为她只是一只类似于章鱼的怪物而已，甚至妄想过她的温驯，可眼前的东西让他彻底清晰地认知到——这就是一只怪物，完完全全的，可怕的怪物，无数的触手像是毒蛇，爬满了房间了每一处角落，而它——仍然在膨胀着，像是要将这间屋子压垮。
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章鱼……仲清霄连它的眼睛都找不到，求生的本能让仲清霄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开始震撼于自己看到的，开始可笑于自己的无知，他居然妄想要去改变这样一个怪物。
水的气息，很重地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深浓得仲清霄都快要窒息了，他看着房间四周甚至被水渗透，他直觉罗珂像是要毁了这里……
“不！不行！”仲清霄竭力挣扎着，可他根本甩不掉那些触手，它们像是从一根根触须变成了有形的手，衍生出了手指，冰凉而黏腻，蒙住他的口鼻，在他周身游荡着。
他仿佛一件陈列展示的商品，他仿佛在被很多人抚摸着。
很沉重的水的气息，如果不是他还能正常呼吸，仲清霄都会觉得自己沉溺在大海里，因为他浑身的确已经像大海那样，被围得密不透风。
求你了，小珂，别这样对我。仲清霄紧咬着牙，他的挣扎宛如飞鸟试图挣脱牢笼，根本无济于事，铁一样的牢笼根本纹丝不动。
很冰凉的触碰，冰凉到极致，让仲清霄浑身一僵，不、不行，会被撕裂的，他。
再多的祈祷也无济于事，仲清霄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他低估了一只怪物。
眼前的罗珂，已经丝毫看不到人类的影子了，甚至连深海章鱼都要比它美观，它完全贴切着深海水怪的长相，像是由沉浓的黑水构成，没有确切的轮廓，没有确切的大小，真的只是怪物而已。
血的颜色，晕染出一个很小的水圈，仲清霄猛地咬紧了牙，眼神中透满了绝望，他开始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那些想法可笑极了，他开始清楚地认知到——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啊。
无论是他想要成功教女友成为正常的人类，还是完全失败后和她同归于尽，都是不可能的。
真漂亮啊，她的妻子。
怪物在黑夜中睁眼，乌黑的眼睛根本无人可以分辨，果然很甜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甜美，胜过千百倍。
漂亮的肩颈，优美的弧线，红肿到发深的粉色，无一不是她的至爱。
不过为什么，他紧闭着双眼呢？她明明已经在盛怒之下格外开恩，很体贴地没有太弄疼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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