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这样好像也没用呢~”门前的伏森收回手，转过身来，揉着他那头浅金色炸毛的头发笑嘻嘻的说道。
酒店老板看着地上的裂缝, 脸先是一白，随后转绿, 最后气到爆红险些晕过去：啊——！！！我的店！我的店！他该不是想拆了这里吧！！！
他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 掏出帕子擦了擦脸：“算、算了, 看样子你们也不行，我再另想办法……”
此时白昼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手腕轻轻一转。
“咔嗒。”
一声极为细微的响动揪紧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几人甚至来不急上楼，就迫切的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扇门的门把手。
就在白昼身旁的伏森缓缓的瞪大眼：“……不会吧！”
这么简单？！
白昼本人也愣在原地，茫然的低头看去。
球状的门把手被他握在手中，手心下雕刻的花朵全部绽放, 那只蜷缩的蜥蜴绕着门把手爬了一圈后，突然钻进了门内。
“开了？”
老板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握着门把手微微侧身，点了点头, 另一手摸出了自己的短刀, 万分警惕的看着门。
“靠，真的开了？！”乌瑟难以置信的爬起来, 再度打量了眼这个清瘦的少年：“你真的打开了？”
不会吧, 她以为他只是个长得好看点的性格不咋地的魔导师罢了。
“你做了什么打开的啊？”
她万分的不信, 巴里兹过来，用一种很骄傲的语气说道：“哎呀你少管那么多, 这就是我们队的实力啦, 快开门进去看看吧。”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 比如一开门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或着跑出什么凶恶的魔兽，或者是十分凶险的魔法，亦或是一个已经死去许久的尸体。
白昼缓缓释放出魔力护在身前，一把推开了这扇门。
徐徐的风从门内吹过来，几人仿佛置身在春天的花田中，清新的香气伴着雪白的梨花拂过脸颊、发丝，落地后消失不见，门口众人的心在此刻忽然变得平静。
白昼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轻轻的摸了摸，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你来了……”
傻站在门口的众人瞬间再度警惕起来，那个房客还在，还活着！
众人踏入房内，在窗户前的书桌旁，看到了旅社老板说的那个人的背影。
他坐在一把红木的靠椅上，头发雪白，很长很长，已经垂至地面，四下铺散开来，似河流似白蛇般延伸向房间的各个角落。
背影看起来很瘦，身上的白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宽松，一直垂到地面，盖住了双脚。
阁楼的地面并没有像别的房间那样铺着厚厚的地毯，还保持着十二年前木头的原色，空间倒是很大，头顶依旧是半球形的屋顶，窗户也开的很大。
阳光透过一半七彩一半透明的玻璃，将斑驳绚丽的光洒在他身上，镀出了一圈柔和的光晕。
巴里兹看着，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众人迟疑的站在入口处，作为闯入者，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酒店老板从几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了眼，有些惊讶那四下散开的长发，可一看背影，确实是自己的那位房客，他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说明了来意。
那人久久没有开口，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都过来吧。”
众人疑惑的上前，白昼收起刀，这时才发现，这位老者的眼睛用白色的绷带缠了好几圈。
瞎了？还是受伤了？
他带着疑惑停在不远处，那人却扭过头，精准的在人群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看过来。
白昼觉得他在“看”自己，这让他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我有样东西，想要拜托诸位替我去取。”
他讲话的声音很轻，十分的缓慢，好似说句话要废很大的劲。
伏森好奇的弯腰凑到人家跟前，左看看右看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的问出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老伯，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都不打结啊？”
“……”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问人家要取什么东西吗？！”乌瑟小声吐槽。
前面的少年紫色的眼睛弯出甜美的弧度，独自明媚的拍了拍那人肩膀：“因为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好亲切哦~他肯定不是坏人！”
他拍着那人的肩，对方也没什么反应，或者说因为太累了，他已经懒得躲。
“四方州往西三百里，有一座雪山，去那里替我找一种生长在岩浆里的露珠回来……”
“我只等你们五天的时间。”
老者艰难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两袋金币：“这是报酬。”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除了乌瑟·蔷薇。
和巴里兹这种一直被父亲忽视的少爷不一样，这位大小姐从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堆成小山的金币都见过，这么点她实在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疑惑：“老伯伯，你这要求也太奇怪了吧，又是雪山又是岩浆的，你该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岩浆里怎么会有露珠？”
那不早被烫没了吗？
“有的，是一种魔植。”白昼低声道。
他见过，在魔物图鉴上，一种生长在岩浆中的花，花苞时期是红色的，只有绽放时才会变成圆滚滚的露珠状态，只开一晚，一晚过后就会化作雾气消散。
这是很久之前看过的，白昼发觉自己有点不太记得它有何用处了，但只要是确定存在的东西就好，就有完成的可能性。
“发布任务吧，我接了。”
临时的任务如果来不及去工会委托，就可以通过双方间的口头契约生效，并将任务要求和酬金记录在魔导师的卡片上。
老者似乎料定他会答应，从怀中取出了早就发布的任务卡片。
发布时间竟然是十二年前，只是属性被隐藏了，不会在工会的任务墙上出现。
白昼接过卡片的那一刻，任务自动记录在他们这一组的名下，得以窥见全貌。
“任务内容：取一颗露珠回来交给发布者
任务地点：四方州西约三百里处的雪山上
任务等级：A级
佣金：1万金币”
A级的任务，据白昼了解，工会的任务按照难易程度划分成了S、A、B、C、D五种，完成任务后获得的积分从1到5递增。
完成这个任务的话，他们这组每人可以加四分。
D级任务通常不显示等级，像刚才乌瑟接的酒店老板的委托那种，完成后也只能获得一分。
这个任务的佣金已经达到五级油晶的价格，就算是他们队三人平分，收益也很可观，白昼很满意。
他收起卡片就要动身，乌瑟不乐意了：“为什么只记在你们组啊，我不管，我也要去！”
“别凑热闹了，你去了又没有任何好处，万一危险……”毕竟是A级任务呢。
她的等级那么低，万一有危险自己来不及保护她怎么办！
巴里兹越说越小声，脸诡异的红了，看向别处。
“我不管，我就要去，竟然还有本小姐没见过的东西，我得去看看！”
白昼/伏森：“……”
两人沉默，他俩才被她用磷榄岩锁过，并不是很想跟她同行。
大小姐一抬下巴，露出个高傲的笑：“还是说，你们有钱租魔法机车过去？”
一语戳中了两个穷小子的死穴。
被忽视的巴里兹：“我家有……”
乌瑟飞快的打断他，强势的开口：“好了，就这么定了，黑桃，去取车来！”
片刻后。
死水旅社的楼下，五位侍卫中的黑桃，赶着一辆马车回来。
“大小姐，夫人说魔法机车开不好会有危险，让您坐马车出行更安全。”
此刻脸已经爆红的乌瑟：……
啊啊啊好丢脸亏她刚才把话放出去了，可是妈妈的担心她也能理解啦，毕竟她从小平衡力就不好。
白昼无所谓用什么交通工具，他不想浪费时间，第一个钻进了马车里，伏森紧随其后。
“哇，不愧是大小姐家的马车，坐垫都是软的诶，空间也好大，竟然还铺了地毯~”
“这种也就一、一般般吧，我家还有比这更好的……”乌瑟红着脸上了马车，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高傲。
巴里滋也上了马车，那几位侍卫想跟，突然赶马的鞭子一抽，马车飞快的跑了出去。
站在门口还维持着抬腿动作的红桃：“黑桃这小子在搞什么？”
“嗯？我不是在这里吗？”被点名的黑桃莫名其妙的看他。
“等等，”方块、梅花、空白三人对视一眼，惊恐道：“黑桃在这里的话，那刚刚赶马车的车夫是谁？！”.
马车驶的飞快，从城内的石板路到城外的泥路，马蹄声也从清脆转变成了闷闷的声音。
车内安静，白昼低着头发呆，脑海里不时的回想起那位老者的样子，总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即觉得很熟悉，又完完全全的陌生，还有突然被自己打开的门，已经进入房间后他的那句“你来了”，总感觉并不是在和旅社老板说。
那会是谁？伏森？
毕竟伏森说了觉得他很亲切……莫非是伏森要找的人？
“伏森，你说那个人亲切是为什……”白昼抬起头，向坐在他旁边的人询问，话语却忽然止住，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第032章 宝贝儿，你的车夫啊~
马车里除了他以外的三人, 此刻全部睡着了，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车框上，随着颠簸微微晃动。
可能是累了？白昼凝重的神色稍缓, 也泛起点困意。
要不干脆也睡一觉……毕竟昨晚是真的没有休息好，梦境全是乱的。
马车的轮子飞快的从地面凸起的石块上滚过, 车身剧烈的颠簸了下, 白昼后脑勺狠狠的撞在车框上, 疼的他小声吸了口气。
他微微拧起眉，揉着后脑勺的手动作一滞, 瞳线再度警惕的收缩成线。
就在刚才，他清晰的看到对面的巴里兹脑袋重重的磕在木框上，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丝毫要转醒的迹象。
那一下撞的突然, 还很猛，连他都觉得疼。
伏森没反应很正常, 毕竟他感觉不到痛，可巴里兹和乌瑟不应该感觉不到。
不对劲！
除非他们不是睡着了, 而是被弄晕过去了!
马车里只有四个人, 他很确定不是自己干的，也更不可能是昏过去的这三人, 还有谁？
白昼飞快的扭过头, 隔着半镂空的车厢木门, 看向了那带着顶斗笠的车夫。
刚才上车时没仔细看，现在看来, 这人的背影完全不像乌瑟的那个侍卫。
那个侍卫没有这人高大, 坐姿也没这么懒散随意。
镂空的车厢木门上有挡风的磨砂玻璃，外面这个车夫的身影只能模糊看个大概。
他一条腿随意的曲着, 拿鞭子的手搭在上面，偶尔挥出去驱马，简单的动作姿势却格外漂亮，白昼觉得熟悉。
“你什么人？！”他刚开口询问，一股甜腻的气息便穿过车厢的缝隙缓缓的朝着他浸染过来。
白昼喉间一紧，下意识的吞咽了下，满身的戒备瞬间消散，一点暴戾烦躁的情绪涌现：“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一声不吭的消失，又一声不吭的出现，他讨厌这种猜不透、很被动的处境！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来，停在了一处树荫下。
车夫摘下斗笠，回过身打开车厢，冲着里头唯一醒着的人嘴角一弯：“宝贝儿，你的车夫啊~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黑发绿眸，咧开的嘴角边露出一点点尖尖的犬牙，果然是加梵。
白昼寒气森森的过来，一个膝顶将人压在马车的地板上，身体下倾，满脸的不耐烦：“快说，你在搞什么鬼？！”
被他粗鲁对待的加梵一点反抗的没有，身体放松的躺在地板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似乎把白昼弄的越生气，他就越愉悦。
手更是直接摸上了抵在心口上的膝盖，顺着大腿缓缓往腿根钻，白昼的腿肌迅速的绷紧。
他这次用的是完好的那条腿，和抵住巴里兹那次不一样，以至于当加梵的手攀上来时，他想要快速起身都难以做到，装着低阶油晶的义肢没有那么好用。
这手很快略过他的腿，勾着点他的衣领拉开，往里面白瓷般的皮肤上看了眼，看到瓷器上全是他的杰作，加梵笑容深了几分，松开手：“别这么生气，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把他胸口咬成那样，道什么歉，答案不言而喻。
而且，加梵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昨晚情难自禁咬的太深了的时候，他不小心尝到了自己魔导师的血。
随后他发现，作为魔灵体的他，忽然有了“人气”。
虽然只有一点，还不是很多，但从刚才一路上白昼都没有察觉到他这一点，可以判断，这点人气可以短暂的掩盖他魔灵体的身份和气息，从而骗过所有魔导师的眼睛。
只要他的魔导师越强，他吞进去的血肉越多，这种掩盖效果就越好。
哈哈，他心里简直兴奋的忍不住想笑，也忽然有了新的打算，也许用不了三个月，他就能拿回自己的东西。
“我听到了你们这次的任务，听起来没那么容易到手，是特地来帮你的，这样还生气吗？”
他手指勾着几缕白昼垂下来的发丝，轻声哄人。
白昼凝眉看着他，怒气果真消了大半：“你不是说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吗，能帮我什么？”
“帮你……”加梵做出思考的表情，忽然笑了，手敲了敲身下的马车木板：“帮你赶车~”
“他们晕过去，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所以用昏睡魔法把他们弄晕了，还有就是看自己的魔导师慌张警惕的样子很有趣。
更有趣的是在认出自己后他收起了防备的模样，软乎的他想咬上一口。
“他们不能这样一直晕倒任务结束，”这会给他添麻烦，醒来后问起来他不好解释，说不定还会被怀疑。
既然加梵是在四方州就出现的，说明他之前的麻烦大概率解决了，白昼将膝盖从加梵胸口移开，朝着里面几人扬了扬下颌：“让他们醒过来。”
“已经解除了~”
加梵缓缓的坐起身，车厢内的三人也正好醒过来，茫然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嗯？咱们这是到了……”伏森揉着眼睛坐直声，忽然惊喜的“啊”了一嗓子：“加梵哥，你怎么在这儿？！”
加梵指指身前的人：“过来找他。”
“这人谁啊？你们认识？黑桃呢？”乌瑟也探头看过来，好奇的目光在白昼和加梵身上反复流连，最后落在了两人之间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上，缓缓露出个诡异的笑。
还没待她猜测完两人的关系，伏森那清亮的嗓门就在一旁响起：“认识，这是白的金……”
“老师！”白昼仓促的开口打断他的话，决定将这个当初自己瞎编的谣言终结在这里。
为了增强可信性，他重复了遍：“我的魔法老师。”
加梵没忍住笑了起来，肩膀轻颤，又在白昼冷冷的看过来时压下嘴角。
巴里兹起初觉得这男的看着有点邪，又是忽然出现的，还挺警惕他的，然而一听是白的魔法老师，他感觉瞬间就变了。
这一定是位很厉害的魔导师！
他要打好关系，然后跟白的老师学习更多的魔法！
作为第七公爵家的孩子，巴里兹的父亲一直很不喜欢他学习魔法这事，更希望他将心思花在处理政务上，将来好继承他的公爵之位。
可偏偏巴里兹热爱魔法，于是成了家中最被父亲不喜欢的那个，人前风光，背地里却连个像样的魔导师老师都没有。
这次的封印计划，父亲更是想都没想就将他安排进来了，巴里兹暗下决心，这次势必要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激动的握紧了圈拳，坐在一旁的乌瑟被一打岔，也忘记了自己黑桃侍卫哪去了这事，打了个哈欠催促道：“那咱们继续赶路吧，那老人家只给了咱们五天时间呢……”
因为坐的马车，来回差不多要花掉一天的时间，只剩下四天，去一座雪山中找露珠，听着就不简单。
众人没再耽搁，白昼索性坐在了加梵身侧，靠着车门看两旁的风景。
这些地方他都没来过，早就想看看了。
一行人在天快黑的时候才抵达任务卡上说的地方，然而……
根本没有雪山！
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很大，吹得海浪不停翻卷上岸。
“咱们这是……被耍了？”乌瑟呆呆的看着大海。
巴里兹：“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被耍了，你又不是我们这组的。”
乌瑟翻了个白眼，抬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还是说咱们走错路了？”
“路线没有错哦~”加梵在一旁慢悠悠的说完，故意弯腰凑到白昼身前，语气戏谑的询问：“对吧，我的好、学、生~”
白昼淡淡的扫了他眼，低头继续看任务卡，任务地点那一栏变成了绿色，说明他们没走错。
“那人看起来时日无多，不像是在耍我们，”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猜测：“雪山可能和我们认知中的雪山不一样？”
“哈哈，白，巴里兹，你们快来玩呀，这海水好凉~”
伏森一下马车就兴致勃勃的冲到了海边玩耍，他这会儿正卷着裤腿踩在海浪的边缘弯腰掬了捧水，放出自己的使徒来泼水玩。
还在琢磨任务的巴里兹和乌瑟：……
海水，白昼金色的眸子频频望去，对伏森的邀请很是心动。
从前在无边小镇时，那里也是个离海很近的地方，可是因为禁制，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他只在绯莱大陆图集上看过到，普通的书页上画了一汪蓝色的水，他以为大海就是蓝色的湖泊，顶多比湖大一点。
刚才下马车时，他其实有被眼前这片深蓝惊艳的到的，比书上好看太多了，风的味道也不一样。
手中的任务卡忽然被抽走，白昼顺着力道抬头，看到自己的使徒将卡片说起来，轻轻的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白昼往前迈出去了半步，加梵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去玩吧，任务的事明天再想也不急。”
他还在犹豫，乌瑟已经开始挽自己的裤腿了：“说的也是，天都快黑了，明天再说~”
“哈哈，那么大的豹子，我来啦~”她兴致勃勃的朝着伏森的猎豹扑去。
白色的豹子灵巧的一闪躲开了她，跑到白昼的身前来使劲的甩了甩，冰凉的海水溅过来，白发的魔导师终于跟了过去。
第033章 被你打湿的话还挺喜欢…
他仍然用溪藤绑着头发, 弯下腰学着别人的样子去挽裤腿。
海风吹得他的发丝胡乱飞舞，宽松的棉布短袖也被吹的紧贴着他的腰身，像有看不见的人扑进他怀中, 压着了他的衣服一般，风向一变, 那怀抱便绕到了背后, 紧贴着微微凸起的脊骨, 使得他看起来随时要被这阵风带走一样。
裤腿很快挽至膝盖下方，露出了两条不一样的腿, 一方白净一方是打磨的十分圆润有光泽的木质色泽，表面流淌着浅淡的白色油晶能量。
一旁的乌瑟和巴里兹目光在触到他那条不一样的腿时，脸上的笑容都有一瞬的停止，而伏森在笑眯眯的招手让白昼快点, 他俩才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着一起催促。
白昼直起身，头却始终低垂着, 一脸新奇的看着脚下的沙滩，白色的砂粒, 和那次在地下集市中踩到的黄沙感觉不太一样, 这边的更加细软，而且很凉。
海水更凉, 他往前走了几步, 那被潮汐带起的海浪一股脑卷过来, 没过脚踝，白昼毫无准备, 凉的浑身肌肉都崩紧了。
原来这就是海。
他愣愣的想, 身上又是一凉，伏森爽朗的笑声传来, 刚才是他泼过来的海水。
那几人在玩水，身上都泼湿了，白昼被殃及，深吸了口气，不想跟他们一样幼稚，他往旁边走了几步，觉得疑惑：“这样刚才挽裤腿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反正全打湿了。
这点自言自语他身边玩耍的人都没听见，反而是靠在马车边的加梵听见了，勾起点嘴角，笑着摇了摇头。
站在海边的白昼抬起头，视线眺望向远方，想好好的感受一下大海的辽阔，然而没几秒就有水泼过来，他身上湿了，头发也湿了，溪藤沾了水，生长了点，开始往他身上缠绕，开花。
伏森的猎豹巴里兹的鹦鹉都凑到他身边来抖毛，就连乌瑟的那只巴掌大的蜘蛛使徒，也从鹦鹉身上跳到他肩膀上来，用锋利的前足去切他头发上的花。
这还好好感受个屁，白昼叹了口气，只能打不过就加入。
夕阳染红着这几个玩闹的身影，马车边的魔王大人在赶车的位置盘腿坐着，幽绿的眸子始终追寻着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发现对方脸上不知何时露出了个纯澈的笑容之后，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眼神柔成一汪湖泊。
呵，果然还是个少年郎，在海边玩个水就能开心成……啧，我跟着开心什么？
加梵笑到一半眉头拧起来，嘴角强行压了回去，一脸不爽的沉思，还没得出结论，伏森兴冲冲的跑到他跟前来。
“加梵哥，发什么呆呢，一起来玩呀~”
他抬眸看了眼爽朗的金发少年，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继续拧着眉沉思，远远的听见那少年转而问自己的魔导师：“诶，白，你的使徒呢，也把它放出来玩啊！”
白昼第一反应是扭头朝加梵看去，心想你刚才不是邀请过他了吗？
随后才反应过来大家都觉得自己的使徒是那只飞蝗，便摇了摇头：“算了吧，他应该不喜欢被打湿。”
被打湿了好几次的真·使徒笑容缓缓浮现：胡说，被你打湿的话他还挺喜欢的……嗯？喜欢？
刚乐了不到一秒的加梵眉头再度拧起来，魔王大人他又陷入了沉思中。
远处的乌瑟看了眼这边，拉着巴里兹小声议论：“你觉不觉得白的这位老师怪怪的？”
她是指两人之间的关系，总觉得不像寻常师生。
巴里兹一脸正直的摇摇头：“你别瞎蛐蛐他，我已经决定要聘请他也做我的老师了！”
乌瑟：……她怎么感觉没戏？
……
入夜后，一群玩尽兴了的魔导师在马车的背面生起火堆，湿漉漉的围坐在旁边烤火。
海边昼夜温差大，之前还没觉得，现在风一吹，所有人都冷的缩了缩脖子。
加梵看的疑惑，这么多人，没一个会烘干衣服的魔法的？
“衣服里的水、空气中的水，都属于水元素……”他冷不丁的开口，只有巴里兹和白昼扭头向马车这边看过来。
另外两个嘴馋的在专注的盯着烤虾烤鱼。
白昼醍醐灌顶，无需他多说，并起双指汇聚魔力，去感受衣服上的水元素。
没一会儿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水珠从他衣服上冒出来，悬浮着围绕在他指尖，不断汇聚成一个大大的透明水球。
他指尖一转，水球跟着飞出去，烟花般在远处的高空炸开。
摸着身上干燥柔软的棉布衣服，白昼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加梵，跟学会了新鲜玩意儿之后，想要寻求表扬的小孩子，面上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可一回头，看到尝试失败的巴里兹凑到加梵跟前，缠着人追问的模样，他心里那点喜悦忽然就没了。
别人的表扬什么的，似乎也没有意义。
白昼回过头去重新盯着火堆，微微扬起的笑容一点点淡去。
“你不太适合水系魔法，试试木灵操控吧……”
加梵随口应着巴里兹的话，扮演着自己魔导师给他的老师身份，说话间眸子随意的往白昼的方向瞥了眼，又很快收回。
一夜无话。
舟车劳顿的魔导师们休息好，第二天一早就在附近搜索起来，寻找一切和雪山有关的线索。
“会不会不是真正的山，只是雪山的图案？”
“或者它并不是很大，可能只有一个蚂蚁窝那么高？”
“有没有可能这个地方的地名就叫雪山，我们已经在这里了，现在只需要找到露珠？”
找了大半天一无所获的魔导师们聚集在马车旁，探讨着任务地点的可能性。
第五公爵家的大小姐没受过这种累，已经蔫巴巴的坐在马车里面遮阳，只从车窗那儿探出脑袋来。
巴里兹的鹦鹉从高空上飞下来，片刻后他摇摇头：“它说从上面看很正常，没有任何类似山的图案，也没有岩浆，周围一个村子都没有。”
“一个村子都没有？好奇怪呀，海边好吃的多，我以前去的每个海边基本上都会有城镇呢！”
伏森盘腿坐在沙地上，疑惑的挠了挠头发，手上拿了个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地上爬的螃蟹玩。
白昼被他提醒，忽然问另外几人：“你们来过很多次海边，海水一直这么凉吗？”
“！！！”被问的三人忽然打起精神来，一拍大腿：“对哦！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里的海水凉过头了！”
“所以说，它可能在大海上的某处，海水是融化后的雪水，所以才会特别凉？”
乌瑟一骨碌从马车内跳下来，紧了紧绑着的长发：“那咱们现在就去找！没准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好嘞~”伏森丢掉手里的树枝，曲着手指放到嘴边，吹出了一声嘹亮的哨声。
“切法，带我去海面~”
随着他话音落下，在树林间捡椰子的猎豹匆匆跑回来，吐掉嘴里捡来的椰子，兴奋的甩了两下尾巴。
他的魔导师腰上一使劲，动作利落帅气的跨坐上去，猎豹带着他像道闪电般窜出去。
伏森劲瘦的脊背微弓，双手抓着猎豹短短的皮毛，使徒爪子下泛着他带紫光的魔力，踏水而过，在蓝色的海面上尽情的奔跑，很快身影便小到只剩一个点。
巴里兹也手臂一扬，蓝黄色的金刚鹦鹉化作一大群，贴着水面飞去。
乌瑟看看他们的使徒，再看看自己的蜘蛛：“……这俩显眼包，显摆什么呢，不靠使徒咱们自己也能找好吧，白你说是不是！”
她气鼓鼓的问同样没有酷炫使徒的白昼，后者：“……”
两人来到海边，这次不再是玩水，而是专注的盯着查看。
巴里兹只需要在原地等着自己的使徒回来，趁着这个间隙，他向加梵发出邀约：“白的老师，您方便的话，我能否也聘请您作为我的魔法导师？”
第七公爵家的孩子，沦落到要自己在外面找老师么？加梵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只一眼，就猜到了个大概。
这小子空有魔力，但魔法用的乱七八糟的，看着像自己学的，和他家小魔导师有点类似，可能处境不像他身份看起来的那么好。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加梵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看向远处爬上礁石的白昼，即没答应，也没拒绝：“这话你应该去问白。”
“哦，也对！毕竟您是他的老师！”巴里兹点点头，喜道：“总之我会付足够多的报酬的，只要他同意！”
他刚说完，面前本来还散漫无聊的坐在马车外踏板上的加梵忽然快速的起身。
巴里兹回头朝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白昼跳下海去，他顿时一惊，感觉到身边擦过一阵风，加梵已经冲了过去。
“他应该有什么发现，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等那傻小子回来。”
说实话加梵不喜欢海水，因为他的魔灵体已经在极寒海沟里待了八百年，实在是有够无聊的。
但看到白昼跳进海中，他还是不假思索的跟上。
另一处礁石上的乌瑟看着这边两人接二连三的往里头跳，又惊又懵：这应该不是想不开吧？
第034章 被衔入口中的手指
过了好一会儿, 伏森喘着气返回：“呼，我把这海面跑遍了，也没有遇到障碍物……诶, 白呢？”
另外两人指了指他脚下的水面，伏森：“嗯？”
正好水纹开始荡漾, 不远处的海底浮上来一大簇深蓝色的花朵, 是溪藤的花。
大量绽放的花朵随着海水荡漾, 没一会儿加梵搂着白昼从花海间钻出水面，白昼看着众人, 稍喘了口气：“找到了。”
唇色冷的苍白。
刚才越靠近海底，他身上就越寒冷，即便入海之前他用魔法做了呼吸气泡，包裹着自己的全身, 也无法抵挡这股寒冷。
身体逐渐僵硬，但越往下游, 白昼越感觉自己找对了地方，四周越来越漆黑, 也越来越寒冷。
一些发着光的水生物从她身旁游过, 在彻底坚持不住之前，他终于在海底发现了一片结着白晶的珊瑚。
那珊瑚本来是红色的, 此刻却被白雪覆盖的严严实实。
白昼忍着刺骨的寒意潜到珊瑚丛中, 接着水生物的弱光, 用手一点点拨开那些雪，雪一碰到他的手就一小团一小团的浮起来, 慢慢的融进四周的海水中。
很是阻碍视线, 因为光线本来就不充足，好在白昼很快有所收获。
在珊瑚丛的角落里, 他发现了一个扭曲的、胖胖的五芒星图案。
形状有点像昨晚在沙滩上看到的海星，又像小孩子的简笔画，笔画很是稚嫩。
白昼尝试着去触碰它，没想到手竟然直接穿过了五芒星，那后面有什么，他还什么都没感觉到，手腕就被跟过来的加梵一把抓住，拉了回来。
他惊讶在海底睁大了眼睛，浮游水生物发着荧光依附在两人身上，却一致的避开了他那只手。
那只刚才穿过五芒星的手上竟然全是白霜，他感觉不到，是因为已经冻木了。
那些冰霜本来还在蔓延，如今被阻隔在加梵手握的位置。
水底无法交谈，加梵身上也没有裹着空气气泡，白昼顾不上自己的手，担心他溺水，刚想如法炮制一个给他，就见加梵忽然张开嘴，将他裹着白霜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他猝不及防的动作，惊的白昼体内魔力一下子紊乱起来，魔法无法维持，裹着他的气泡“啪”的一下消失不见。
冰凉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只来得急屏住呼吸，发间的溪藤遇到水疯涨，深蓝色的花一朵一朵在两人身边绽放，花心迅速的被发光生物依附，随着花瓣展开，像在呼吸一样起伏。
于钴蓝的背景中，白昼眼前加梵的举动宛若慢动作一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他收着尖牙，口中湿润。
舌尖缓慢的从白霜上滑过，露出底下伏着青筋的手背。
白昼感觉手指有种被什么东西细碎啃咬的痒，随后这点痒变成针刺般的痛，他才回过神，加梵这是在帮他治疗？
他竟然会治愈魔法？那不是已经失落……
他眉心不自觉的拧起，因为手疼，因为疑虑。
可很快他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下去了，知觉恢复后，那唇舌的触感也清晰的传达过来，很快就压住了所有的痛。
这个过程很短暂，他看到加梵抬起头，唇边微挑，忽然凑过来在他唇上碰了碰，一个跟水流一样清浅的吻，一触即放，搂着人往上游去。
想起他刚才的那个带着戏谑的恶劣的笑，白昼就觉得耳尖发烫，他几乎能猜到加梵那个笑是想说什么。
“看傻了？”“很喜欢吗？”“想要再久一点吗？”诸如此类的不正经的话。
可他无法否认。
慢慢的往上游，他僵硬的四肢缓过劲来，但在水中对空气的渴望憋的他快要坚持不住，呛水之前终于出了水面。
找到入口了众人都很开心，但也很发愁：“那咱们该怎么穿过去？会被冻成冰雕的吧？”
“不会，释放魔力就好。”刚才是他疏忽了，可能在海底那种陌生环境中脑子也变得迟钝，才会徒手去碰魔法阵。
众人在岸边准备了番，白昼给所有人套上空气气泡，再度潜入海里，这一次他们一行人都成功的穿过了那个五芒星。
过去的一瞬间，在水中的那种浮力消失，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往下坠下，除了加梵外众人都姿势各异的摔在了厚厚的雪地上。
白昼坐起身，发现四周全是雪，而且很神奇的是，这里有空气，可以正常呼吸说话，是一座真正的雪山。
“嘶……好冷！”女孩子怕寒，乌瑟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感觉说话时下颌都在打颤：“那个露……露露露珠在哪儿呀？”
“好像是长在岩浆里？这上哪儿找岩浆……”
“嘘，”伏森忽然一脸严肃的摆手，示意巴里兹闭嘴。
他的豹子伏底身体，充满戒备的朝着一个方向看去，毛茸茸Q弹的耳朵时不时的甩一甩，像是在听什么。
被冷的受不了的乌瑟已经不管不顾的扑倒豹子的腿边，尽可能贴着毛茸茸。
伏森扭过头，小声对众人道：“有动静……”
过了片刻，白昼也听到了声音，好像有人在交谈，又好像猛兽粗重的呼吸声，离这边越来越近，他的手下意识的垂到身侧，想去握刀，刀没碰到，碰到了加梵的手。
他手指灵活的挤进白昼的指缝间扣住，轻声道：“没事。”
“？”白昼用眼神询问，他懒得解释，只是捏着他的手示意他往那边看。
树枝抖动，低矮的灌木丛中先是窜出来一只大黄狗，随后跟过来一高一矮两个人，看着像爷孙俩。
两方一见面，那爷孙二人呆愣三秒，忽然惨叫一声：“有鬼啊！”
扭头就跑。
巴里兹的鹦鹉飞出去堵住了他俩的去路，用爪子给拎了回来。
乌瑟二话不说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磷榄岩锁链，巴里兹接过去将这两人困了个严严实实，连同旁边的大黄狗都没放过。
“好了，”他满意的拍拍手：“你们先别跑，我想问点事……”
小孩儿被冻的通红的鼻尖一皱，压根不听他说什么，哇一嗓子哭起来：“呜呜呜……爷爷，大祭司都说了今日不宜上山了，你、你还来……”
“傻孙孙，哭什么哭，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爷爷喝止住他，从他身上忽然掉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咕噜噜从雪地上滚出去。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走，紧接着小孩儿和大黄狗身上都掉了个东西出来。
有一个滚到了伏森脚边，他蹲下去捡起来，表情诧异的将东西转过来给大家看：“快看，是骷髅头！”
趁着众人看头骨的间隙，那爷孙二人的模样也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们先是身形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随后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件灰白的法袍，帽兜罩着脑袋，他们的脸变成了骷髅的形状，大黄狗也变成了一只灰白色的骷髅狗，锁链从他们身上滑落，两人一狗爬起来就跑。
“不好，他们逃了！”巴里兹赶紧放出鹦鹉去追，可这次鹦鹉直接从爷孙二人的身体上穿过，什么都没碰到。
伏森在最后面捡骷髅，白昼几人追过去，都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前面那半透明状的两人鬼哭狼嚎的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有鬼啊！”
“呜呜呜爷爷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颜色……”
“汪汪！”
“好可怕的鬼！”
“闭嘴，快逃！”
后面追过来的几位魔导师一脸无语：“站住，到底谁看着比较像鬼啊喂！”
就这么穿过一片树林，前面赫然出现一个村庄。
白昼注意到前面那两人跑过去的雪地上，干净的一个脚印都没留下，看到村庄后他速度慢下来，稍稍捏了捏左腿缓解着疼痛，喘着气问一旁同样停下来的加梵：“这是什么魔法？我从未见过，也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魔力。”
只有那个骷髅头滚出来时，他察觉到了魔力的波动，之后很快消失。
加梵奇怪的看了眼他：“亡灵族，你不知道？”
“？？”亡灵族？他应该知道？
两人疑惑的看着彼此，伏森骑着猎豹过来，溅着雪花在两人身边停下，飞快的翻下来：“白，我知道它们是什么了！你看，这是亡灵族的头骨！”
他手中的头骨大小不一，大的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小的只有鸡蛋大小。
每一个头骨的天灵盖位置，都用红色的朱砂石粉画着一座墓碑，墓碑被两个圆圈圈起来，圆圈的间隙中四个方向分别画着镰刀，而墓碑中央是亡者的名字。
“嚓褚·库，嚓褚·哈恰？它们的名字？”读着墓碑上拗口的名字，白昼疑惑：“听起来确实不像绯莱大陆的人名，可为什么我从没听过亡灵族？”
伏森难得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你不知道？”
他的态度令白昼更加不解，加梵这么说，伏森也这么说，难道这亡灵族是什么很出名的族群？
见他一脸茫然，伏森解释起来：“我也是听我老爸说的，大概一千年前的时候，这一族在当时还挺出名，它们主要生活在嚓拉翠，就是咱们现在说的五大秘境之一。以前和绯莱大陆是连在一块儿的，中间只隔着一座雪山。”
“听说它们天性温和胆小，十分擅长木系魔法，培育种植了很多稀有的魔植，很大部分几乎只有它们那里有，所以当时大家还将嚓拉翠称作花园圣地，说那个地方，连生活在那里的魔兽都是些没什么攻击性的。”
听到伏森的描述，白昼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说的这些，总感觉自己曾经在哪儿也听过。
究竟是哪儿？！
他努力的回忆，脑袋却像刀搅般痛起来。
第035章 加梵……退开！
他一向很能忍痛, 此刻也只是咬紧了下颌忍着，苍白的脖颈上绷出一道道凌厉的纵线。
加梵微微垂眸看了眼，漫不经心的抬手摸到白昼的后脖颈, 手指捏按摩挲，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逐渐放松, 才收回手。
期间伏森的声音一直未停：
“老爸说嚓拉翠在当时简直就是一块香喷喷的烤肉, 谁都想上去啃两口, 偏偏它还一点攻击力都没有，所以后来爆发了一次争夺战, 绯莱赢了，当时的魔帝师给整个亡灵族立下束缚，使它们沦为被奴役的对象，并开启了它们长达三百年的黑暗时代。”
“三百年？这么久？”头痛缓解后, 白昼忍不住打断伏森的话：“它们一次都没有反抗？”
伏森摇摇脑袋：“那我就不清楚了，老爸没跟我说这个, 不过我想以它们的性格，应该没有吧, 而且有束缚在……”
听着他的话, 加梵忽然扭头看向村庄的方向，若有所思了片刻, 很轻的笑了下。
不, 它们当然反抗过, 无数次，只是都失败罢了。
他的举动并未引起两人的注意, 伏森表情忽然变得激动又神秘起来, 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只持续了三百年吗？老爸说因为那个时候有个少年去到了嚓拉翠，接受它们的请求, 将亡灵一族的束缚解除，从此整个嚓拉翠沉入海底，亡灵一族消身匿迹……”
“哈哈……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他们！”
他说的热血，白昼听的冷静：“这是不是你很小的时候，你爸跟你说的？”
感觉像哄小孩儿的英雄故事。
“是很小的时候啦，不过这不是他瞎编的，真的，魔法史书上的！那个少年就是后来的魔王！”见白昼不相信，金色短发的少年着急的将手里的头骨给他看。
“这个就是它们存在的证据，而且亡灵一族消失后，带走了整个世界的治愈魔法，”他边说边撩起自己的衣服，紧致的腰腹上还有结着血痂未完全恢复的伤口。
“你看，如果治愈魔法没有失落，这点伤早就用魔法治疗好啦，而不是只能靠魔植……嘶，好冷！”
一阵带着冰霜的风从他腰腹上吹过，他打了个寒颤，赶紧将衣摆拉回去。
白昼点点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只是接过那些骷髅头细细端详，指腹小心的在头骨的朱砂印记上拂过，发现蹭不掉，颜色已经融进骨头中了。
刚才逃跑的小孩说的“抢走了它们的颜色”，难道就是指这个？
还有一点，这么久远以前的事，他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加梵和伏森都那么诧异的看他？
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加梵从刚才起就变得很沉默，还是伏森在回答他：“咱们的王认为是它们一族帮助魔王，带走了所有的疗愈魔法，所以给绯莱律法增加了一条——只要发现亡灵族，就地击杀。”
“这一项到现在还有呢，律法几乎人人都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伏森后面说的什么白昼没再听进去，他耳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让他觉得这些内容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这感觉……和当初看到加梵的名字时那种朦胧模糊感一样。
不对劲……
白昼没忍住晃了晃脑袋，突然心惊的意识到，也许不是他们有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是自己的记忆！
他呼吸急促的抬起头，想要说点什么，耳边嗡嗡的声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从村庄方向发出的尖叫声。
是乌瑟的声音。
白昼回过神来，看到伏森扭头看向村庄，急道：“糟了，他们两个可能被抓了！”
说完骑着猎豹冲出去：“我去看看！”
另外两人也不再逗留，赶紧跟上。
村庄建在山脚下凹陷的平地上，屋顶也是白茫茫一片，有厚厚的积雪。
但村庄里的路上雪被铲的很干净，家家户户门前的小院子上也没有积雪，只有一些小孩子堆的雪人，形状各异歪歪扭扭的很是可爱。
好像正是饭点，一些房屋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白烟，食物的香气弥漫的到处都是。
白昼循着伏森的脚印停在村子的入口处，谨慎的看向里面：“伏森？”
无人应答，耳边也听不到别的动静，好像里面的人忽然之间全部消失了般。
白昼没有过多犹豫，为了任务，他也得进到村庄，找到这些人问一问看有没有关于露珠的线索。
他谨慎的往前走，一路上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遇到。
“咱们分头找一下，人或着和露珠有关的线索，都要留意。”
加梵环顾着四周，低声提醒：“小心点，他们还在这。”
白昼点点头，往山坳的中心处走去，那里有一个宽阔的庭院，院门敞开着，有三个人影坐在那。
每个人都是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脑袋低垂着，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是乌瑟和巴里兹，还有刚刚过去的伏森！
死了？
白昼并起指尖触碰眉心，转瞬间化作一只漆黑的乌鸦朝着房间内飞去，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也没有别的气息。
他化作的乌鸦在房内盘旋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落在三人的跟前，解除了变换魔法。
白昼伸手去探三人的鼻息，耳边忽然响起“咚”的一声鼓响，那鼓声巨大，强烈的震颤感令他眼前一花，事物都出现了虚影。
紧接着众多低沉的吟唱声自周围响起，声音细细密密的，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他努力的去辨别，反倒听到了伏森夹杂在里面的声音。
他在说：“……快…p……”？
是快跑！
白昼眸子一缩，猛的抬起头来朝上空看去，看到了伏森乌瑟还有巴里兹三人。
他们的状态很奇怪，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灰白状，只有上半身探出身体外，浮在半空中，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
下半部分还连在地面上他们自己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魔法？白昼脑子懵了一瞬，顾不得身体不适，第一时间操控室内的水化作尖针，飞射向四面八方。
管它是亡灵族还是别的什么，先试试看能不能杀死！
无数的水针将整座房屋切割成碎块，房间轰然倒塌，然而那些吟唱声非但没有消失，还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白昼仰头一看，脸色变得煞白。
半空中，他看到所有消失的村民都飘在那儿，将此处围成了一个圈，中间飘着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的人影，一下一下的捶着一面手鼓的虚影。
半空中每个人都是灰白的骷髅脸形象，吟唱的声音就是从它们的嘴中发出来的。
那些吟唱咒词变成一道道浅绿色的藤蔓，紧紧的缠绕在半空中伏森三人的身上。
“Le pixan le viva， ti'' in láak''tsilo''ob，detención！”
随着吟唱声音变大，数条浅绿色的锁链向着白昼袭来，他下意识的想挡，却发现身体忽然动不了了。
地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和那些头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随着咒词的吟唱，魔法阵中也生出藤蔓来缠住了他的双腿。
白昼操控的水针汇聚成无数把利刃，不停的挥砍向半空中的虚影和藤蔓，然而刀身穿透它们，却不能影响到分毫。
反倒是他的身上传来了灵魂被撕裂般的疼痛，白昼浑身颤抖着，坚持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加梵从远处赶来，一看这画面神色瞬间冷沉下来。
“呼……”白昼艰难的尝试着起身，侧头看向加梵的方向：“离这里……远点！”
然而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使徒压根没听他的话离开，反而一步一步朝着魔法阵中心的他走来。
白昼急了：“加梵……退开！呼……听见没？我让你退开……”
他和伏森他们困在这个阵中，却没有看到他们的魔法使徒，说不定这个地方对使徒而言很危险！
对了，使徒是从尸灵界来的，而亡灵族又似乎知道一些控制魂灵的魔法，他担心……
“乖，把魔力收起来~”加梵在他的担忧中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弯腰一把将人抱起，一边轻声安抚他一边带着人快速的往后撤退。
白昼只能看到他冷峻侧脸，看起来很生气，和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他在生气什么？
因为大家都是一群废物？
很快他无暇去思考这些，浑身剧烈的疼痛着，白昼的肌肉已经微微痉挛起来，他听话的将操控着水刃的魔力收回，疼痛却丝毫没有减缓。
倒是那些纠缠的绿色藤蔓好像失了目标一般，不再攻击他，而是飞快的刺向加梵。
后者将自己的魔导师护在怀中，任凭那些藤蔓缠绕在身上，再被他硬生生扯断，就这么蛮横不讲理的撤出了包围圈，朝着雪山跑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逃了！”一个小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响起，那些已经被扯断、慢下来的藤蔓仿佛有了生命般，再度飞快的朝着两人的身影追去。
加梵几个纵身躲开，带着白昼藏进白茫茫一片的树林间，藤蔓没有眼睛，没有魔力的指引后如同瞎子一般，没一会儿便随着吟唱的停止而消失。
白雪下的一处山洞中，白昼拧着眉看着加梵，他的身上多了好几处碎斑，呈现出和亡灵一样的灰白色，但是很快又会恢复成他本来的模样。
只是碎斑太多，这一块恢复那一块变灰白，明明灭灭的，像燃烧后的纸钱。
白昼缓缓的伸出疼到发抖的手捧着他的脸，发现灰掉的地方他的手指能直接没入。
“没事，很快会好……”加梵以为他担心自己，低声解释。
却看到怀里的人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一个笑来：“哈……”
第036章 用得着这样亲他？
“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容越来越深, 到最后他干脆放声大笑了起来，金色的竖瞳闪着骇人的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加梵。
发疯的笑声回荡在山洞里, 逐渐沙哑，直到他被自己的笑声呛到咳起来, 才缓缓停下, 呢喃似的低语：“真好……真好啊……你真的是使徒。”
只有尸灵界来的使徒才会受这么严重的影响, 像他这么活生生的人，在魂灵被拉扯出去之前, 只会撕心裂肺的痛。
看着眼前形同斑驳瓷器的加梵，白昼心里感到很安心，之前对加梵身份的怀疑不安猜测在此刻淡去，他笑容愈发甜美起来。
“你真的是我的……”
不管是个怪物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邪祟, 哪怕是魔兽，都是他的。
黑发的魔王回视着他眼里偏执的占有欲, 露出点尖牙笑了笑：“这么开心？”
他屈膝将人放在溶洞的地面上，稍稍俯下点身, 眸子里的笑意淡去, 认真的盯着白昼：“这么想要得到我？”
问完声音再度轻哑了几分，意义不明的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昼起初还盯着加梵的眼睛看, 但是渐渐的他的视线转向加梵身上明灭的灰白, 注意力逐渐被他身上散发的香甜魔力勾走。
这种香甜令他回忆起了自己在地下集市对加梵干过的事, 本就痛到喘息的呼吸一滞。
加梵捕捉到了他眼里欲望的转变，身体压的更低, 唇就停在白昼上方一点点远的距离, 只要他一仰头就能够到。
呼吸纠缠，魔王再度轻声低语：“回答我, 小魔导师，你现在想要什么？”
熟悉的语调，诱人至极的气息，和令人浑身感到冰冷的压迫感，他第一次召唤出加梵来时，他就是这个样子，像地狱里的恶鬼，诱导着自己去杀戮。
他那时候好像也问了我类似的问题，我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白昼有些失神。
他微微拧起眉，想努力思考，加梵不给他这个机会，唇彻底触上来，却不深入，只是引诱、厮磨：“你要什么？”
“你现在……最深处的渴望是什么？告诉我~”
“想要品尝我的力量吗？你只需要张张嘴，你现在就能吃到……”
“很轻松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作为回报，白昼，将你自己献祭给我好吗？血与肉，骨与筋，我会吃的干干净净……”
只要他主动献祭，这副身体魔王就可以彻底拥有，在取回自己的身体之前，没有人能找到他，即便进到王都，站在他们那所谓的魔帝师面前。
他越说越感到兴奋，身上明灭的变化停止，一丝丝黑色烟雾冒出来，将白昼裹住。
加梵在雾中忍不住，先伸出了舌尖探入，锋利的尖牙刚想咬破白昼口中湿润的软肉，就被他侧开头躲过。
加梵一愣，稍稍清醒过来些，满身的漆黑烟雾闪烁着火星子“唰”的一下散去，重新审视着他的魔导师。
奇怪，他自己怎么会先按捺不住？嘶~难道他对我用了什么魔法？
他一时间忽略了使徒契约的存在，白昼见他怔愣，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
无论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多么邪恶的怪物，有使徒契约在，他就始终会听魔导师的话受魔导师的影响~
身上再痛也影响不了白昼此刻的好心情，他没回加梵之前的那些话，视线看向溶洞上空尖锥状的透明晶石，没头没尾道：“我的记忆有问题……”
怔愣中的魔王回过神，湖绿的眼眸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再度相交，白昼低声道：“加梵，帮我找回来。”
他可以信任。
加梵坐起身，又变成了那副倦懒没劲的模样，眉头一挑，邪邪的笑了下：“请求？”
他的魔导师也跟着笑，摇了摇头：“不，命令。”
加梵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两人刚才暗自试探较劲了一番，这会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没回白昼的话，也没为自己刚才的那些话找理由，只是轻声问白昼：“还疼吗？”
疼，他躺在地上身体的肌肉都还在微微发抖，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句“不疼。”
“你刚才为什么让我收起魔力？你知道那些亡灵族在做什么？”
加梵和这一族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八百年前，那时接触的也不是这一群人，记忆久远，他得回忆一下才能想起来：“那是它们一族特有的魔法，拘灵咒。”
“中了这个魔法的人，灵魂会随着咒词不断被拉扯出身体，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亡灵，并且被它们驱使，魔力越高那些藤蔓速度越快。”
白昼颤抖着坐起来，神色凝重：“所以伏森他们现在已经变成亡灵了？”
“还没，不过只要仪式继续，这是迟早的事。”
“我试过，我的攻击根本打不到它们……”白昼身上实在痛的厉害，讲几句话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他不过是灵魂被撕扯了一会儿，身体就痛成这样，巴里兹他们那种状态，想必只会更痛。
也就是伏森这种没有痛觉的，才能在那种时刻提醒自己快跑。
“攻击不到的话，岂不就是没有弱点了？”他自言自语的思索。
加梵刚要开口，又听他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对，没有弱点它们就不会被绯莱王奴役了，一定有什么破绽是我们没发……”
他话未说完，从兜里滚出了三个头骨来，那是之前伏森捡到给他的。
白昼盯着头骨，眼睛忽然一亮：“我想到了！”.
村庄内，拘灵咒的吟唱已经停止，但伏森三人被藤蔓扯出体外一半的魂灵还没有回到肉/体上，仍旧处在昏迷的状态中。
牵着藤蔓的亡灵族们离开了刚才的那间屋子，将他们三人带到了村子最里面最高处的一间石屋里。
建造这间房屋的石头被涂成了七彩的模样，各种鲜艳的色彩毫无顺序的堆叠，使它看上去像座童话屋。
房间里面虽然没有涂满颜料，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地面、橱柜上摆放的全是稀奇古怪的动植物，每一样颜色都很鲜艳。
而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五彩斑斓的地毯上，盘腿端坐着一个小孩，大概才五岁左右。
眼睛又大又圆，脸蛋小小一点，下巴尖尖的腮帮子上却带着点奶膘，即便此刻脸上没什么神情，也依旧可爱的不得了。
他穿着一身奶白色的羊羔毛连体衣，露出的皮肤也白白的，往那一坐跟个雪娃娃似的。
从外面进来的亡灵一见到他都十分的尊敬，纷纷飘到地面上跪下来行礼，有些没估摸好与地面的距离，直接半个身体都没进了地下，看起来只有一颗脑袋留在外面。
最开始遇见加梵他们一行人的老头，带着自家孙儿也跪倒在小孩面前，颤声开口：“大祭司，我跟哈恰的头骨……被那一群人捡走了。”
他之前在山上只想着先脱身，晚点再返回去找头骨，谁知道刚才他悄悄飘回那个地方去找，头骨却不见了！
那头骨是亡灵族从出生起就会供奉的骨头，只要有它在，它们就永远不会死亡，同样的，只要头骨被毁坏，它们的生命也会迎来尽头，就此消散。
虽然头骨不是随便一捏就会碎的，可从逃走的那两人的身手看，要杀死他们还是戳戳有余。
被称作大祭司的小孩子手托着腮，心不在焉的随口敷衍：“待会儿用这三个人的头骨给你们做个新的就好了。”
又软乎又脆的嗓音，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让人渗的慌。
不过在场的四人中，除了他以外另外三人全都昏着，所以没人觉得可怕，亡灵一族只会感到高兴：
“太好了，有救了！”
“多亏了大祭司！”
小孩无聊的撇撇嘴：“那个白头发的大哥哥……怎么样才能抓到他呢？”
手上拿着手鼓的亡灵走上前来，指着地上三人提醒他：“大祭司，他们和这三人是一起的，这些人在我们手上，他一定会来救的，到时候咱们准备妥当，势必将他的灵魂留下来！”
小孩想起白昼的模样就高兴的点点头，随后又想到他身边那个黑发的男人，顿时嫌弃的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鼓声，“咚”的一下把所有亡灵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还跪在地上的爷孙俩发问。
听这声音，应该是村子入口那儿立着的大鼓被人敲了。
手拿鼓的族长扭曲的骷髅脸拉长：“可能是那两人又返回来了，都打起精神来，跟我去看看！”.
村庄的入口处，白昼丢掉手里的鼓槌，冷的蜷紧了手指；“按计划行事。”
他边交代边在心里想，回去以后一定要学会火系魔法，实在太冷了……一扭头，发现加梵还站在一侧没动。
白昼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对方慢悠悠的笑：“放心，不过……”
加梵忽然手伸过来掐住白昼的下巴，不待他反应便粗暴的吻过来，尖牙毫不犹豫的刺破舌尖，放肆吞咽。
白昼身上灵魂撕扯的痛还没缓解，舌尖上这点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烦躁的拧紧眉头用手抵着加梵的胸膛将人推开：“这是在干嘛？”
魔王被推开时唇上还沾着血，他伸出舌尖舔掉，眼底幽绿的魔光流淌，笑的邪肆：“问你借点东西~”
话音一落他身体化作一缕黑烟，转身朝着赶来的亡灵族冲去。
有了魔导师的“人气”之后，他施展一些大型魔法就不会露馅。
白昼站在原地含着自己冒血的舌尖，合理怀疑这性格恶劣的使徒只是想找个理由报复自己。
不然借什么东西用得着……
用得着这样亲他？
第037章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说到底, 使徒会明白什么叫亲吗？
刚才的……被称作咬似乎更合适。
明明自己忍着没有去吸取他的魔力已经忍的很辛苦了，还总来撩拨…
看着不远处闪烁着火星子的黑雾，神出鬼没的穿行在那群亡灵间, 戏耍着它们，弄的人仰马翻, 白昼收回目光, 在心里下了定论——
他大概是不知道的, 全凭好玩与否。
那一群骷髅脸气的嗷嗷叫，嘴里大声的念着咒词操控藤蔓去攻击那一缕黑雾, 却碰都碰不着，他太捉摸不透了。
亡灵族头一次体会到别人跟它们打架时的那种无力感，又气又急，注意里完完全全被加梵吸引走。
趁着这个间隙, 白昼悄无声息的溜进附近的房屋内，一间间搜查。
刚才看到头骨的时候, 他忽然想起来就是这个东西掉出来之后，那爷孙俩才摆脱了锁链的束缚, 也是在那之后巴里兹的鹦鹉才触碰不到它们, 还有那小孩哭着说抢走它们的颜色，从这些判断, 那头骨一定很重要。
他得抓紧时间, 把这个村子里所有人包括动物的头骨都找出来！
“带标记的头骨带标记的头骨……”
白昼穿梭在每个房间里, 疯狂的翻找，然而哪里都没有, 他一间间看过来, 除了最开始伏森捡到的那三个头骨外，其它的头骨他一个都没找到！
“怎么会？”
他停在街道上拧着眉思索, 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难道猜错了？那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年的绯莱王是如何束缚它们的？
不对不对，加梵说过他猜的没错，现在不该是质疑的时候，再晚点，伏森他们的灵魂被扯出体外不说，完成任务的时间也会不够！
天上不知不觉的开始下起了雪，白昼冷的厉害，视线在四周的房屋间游弋，最后落在了远处的那座彩色石屋上。
透过呼出的白雾，他感觉到那里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看那彩色石屋的位置，应该就是村长或者大祭司住的地方，对了，那里他还没去看过！
白昼抬腿往那边走，脚下却忽然一紧，一道藤蔓破土而出，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他抽出匕首，刃尖汇聚魔力将藤蔓斩断，迅速的从原地跳开，数道藤蔓追过来，再度被斩断。
白昼一落地便朝着石屋跑去，这边的动静引来更多的亡灵族，它们一惊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正要全部冲向那白发少年，天空却突然暗了几分。
众人耳边响起了明显的火焰燃烧的声音，没了藤蔓追赶，白昼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黑色的烟雾扩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将所有的亡灵都困在其中。
加梵身上裹着烟雾，悠闲的站在圈外，弹了弹肩膀上沾到的雪花：“我让你们走了吗？”
恐怖的压迫感向四周扩散，那些亡灵嘴中的念词声戛然而止，一张张骷髅脸扭曲起来，嘴的部分张的特别大，不知是在吃惊还是害怕。
见它们安静下来，加梵晃了晃缭绕着黑雾的手指，露出个满意的笑：“这样就对了，毕竟我家魔导师拜托我看着你们，搞砸了他可是会生气的~”
黑雾圈中，有火星子从烟雾中飞溅出来，落在它们缥缈的身上并烫出一个个坑来，而这群亡灵们仍旧是那副嘴大张着的模样在看他，一动不动。
好半天，才有人用颤抖的声音发问：
“村长……是他吗？”
一石惊起万千浪，加梵看到它们忽然欣喜激动起来，脸上漆黑空洞的两个窟窿弯起来，像是在笑。
“太好了！保护神现身了！”
“天呐，咱们竟然能见到活的他……”
“我还以为爷爷是骗我的，原来他真的存在……”
窃窃私语的声音听的加梵眉头直皱，他目光看向一堆欣喜的亡灵中，唯一没什么动静的矮老头，对方也紧紧的抓着手鼓盯着他。
忽然，那老头动了，他用力的敲了下鼓，盖住了所有说话的声音后，厉声道：“孩子们，这是假的，别被他骗了！”
随着村长话音一落，鼓声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响起来，那些亡灵们看看彼此，开始手拉着手低声吟唱。
依旧是听不懂的唱词，旋律也和之前听到的不一样，它更加的悲伤空灵，带着浓重的孤寂弥漫向雪山。
加梵神色微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鼓声每响一下，他的手上就会震颤出一个虚影来，虚影消失后，他发觉手在缓慢的向着透明转变。
“啧，这是……送魂曲！”
它能超度亡者并令生者魂灵不稳，即便是魔王此刻的魔灵体状态，也会感到不适。
歌声飘荡在山谷，躺在石屋内昏迷的伏森几人的灵魂开始颤抖挣扎起来，他们面前坐着的小孩抱着本厚厚的魔法书，小脸皱皱的捂着耳朵：“好吵！它们在搞什么？”
白昼朝着石屋前进的途中也没忘进到路过的房屋间搜索，听到歌声和鼓声后，他浑身那种痛楚再度冒出来，直接从屋顶上摔进了一间院子。
到了院子后周围的鼓声更加刺耳，他一抬头，才发现院子里摆满了鼓。
所有的鼓无人在敲，却自发的随着那鼓声一起震动，刺耳的声音弄的白昼难受到干呕。
他手捂着肚子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看清了院子后面的东西后，眼睛一亮。
找到了！
这里原来是个祠堂，屋内摆满了油灯，从地面到天花板都是，房间的正中间垂下来五彩斑斓的魂幡，魂幡的正下方有一张漆红的木桌，上面小小一个的头骨堆成了山状。
白昼咬紧牙，并起双指：“水灵界限，缚！”
汇聚的魔力带着微光绕上指尖，又随着咒词的低吟化成看不见的光圈迅速扩散。
地面突然涌现大量的水来，瞬间将整个院子和祠堂全部淹没，那些点着的油灯一一熄灭，鼓声也几乎消失不见，只有水面还在震颤。
另一侧的加梵和那敲鼓的老头同时朝着祠堂的方向看过来。
堆满了白雪的屋顶上，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那里，对着这边晃了晃手里的三个头骨：“咱们聊聊？”
金色的眸子居高临下，语气虽是询问，神情却森冷的不容商量。
“啊，那是我们的头骨，原来被他捡走了！”雪山上遇到过的爷孙俩一眼看到自己的头骨，又气又害怕。
鼓声和唱词被这么一打岔，都停了下来，村长脸上那黑洞洞的两个骷髅眼看了眼石屋的方向，叹了口气：“说吧，外乡人，你们想怎么样？”
“放了我们的人，我就把这个还给你，不然，我只能把它捏碎了。”
白昼话音一落，立马有反对的声音响起：“不行，放了他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又来攻击我们！”
“外乡人都是邪恶的，不能相信他们！”
“我们在这生活的好好的，你们一来，就抢走了头骨，让我们如何信任你们！”
那爷孙俩也点头附和：“就是，随便你，你弄坏了我的头骨，大祭司就用你同伴的骨头重新炼一个就是了！”
全然忘了骨头是它们自己弄出来的。
意料之中的反应，白昼朝着水中勾了勾手指，魔法操控着一股水柱上升，卷着大量的头骨停在半空。
所有亡灵族人都看到了，一下子慌乱起来。
细碎的讨论声再度响起，白昼也不催促，静静的等它们商议，黑色的烟雾圈外，加梵的身影消失不见。
远处的石屋内，小孩缓缓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愣愣的眨眨眼，自言自语：“它们这是……抓到了？”
他抱着书惊喜的站起身，身后的上空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冷笑，小孩当场垮下脸来，拧着眉头转过身去。
一缕裹着火星子的黑烟落地，加梵那倾长性感的身姿显现，他没看还晕着的三人，视线垂下，盯着眼前这软乎乎的小雪团子，嘴角咧开一抹骇人的弧度：“哟，还真是你啊~”
他的脸一出现小孩子立马后退一大步，如临大敌似的紧张起来，抱紧了手里的魔法书。
对比他的紧张，加梵只感到好笑：“这次变成小孩子的样子了吗？我记得最开始你不是变成了一只海鸥吗？”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已经变了无数次了！”小孩没好气的回他。
加梵看了眼窗外，懒得跟他废话，黑雾自手心中溢出：“行了，你一个映射体从哪儿来的回哪去吧。”
小孩一看他要动手，扭头就跑，没跑成，被黑雾卷了回来，像拎一个破娃娃似的拎在半空中。
他扑腾了下，见没有用，不甘示弱的怼回去：“你一个搞丢自己的心现在又搞丢自己身体的人才该回去，要不是你当初被抓住，我至于一直流浪到现……”
凶巴巴又奶声奶气的，看起来很委屈。
“嘘，安静。”加梵朝着窗外微微侧头，没什么耐心的打断他的话：“你要留着也行，把嘴给我闭严实了，不该说的话别说，还有……离我的魔导师远点。”
“哼，那个白头发的哥哥吗？”小孩默认了加梵前半段话，明显对后面提起来的这位魔导师更感兴趣。
他挺翘的鼻尖皱了皱，疑惑：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怪不得这幅样子都没人发现，他是什么人？”
第038章 这孩子，真不是你俩私生子？
“我的人, ”加梵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冷声警告：“总之别打他的主意。”
他改用手拎着小孩，不顾他的不情愿, 化作一道烟雾来到白昼身边，刚好听到亡灵族里有人在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 头骨坏了大祭司还可以给我们重做, 放过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族人们, 给我上！”
“大祭司？”加梵拎着手里的小孩问：“是他吗？”
亡灵族的人瞬间哑声。
小孩：……
白昼：竟然是个孩子？.
片刻后，原本水火不容的两拨人短暂和睦的聚在彩色石屋里。
村长收回了束缚着伏森几人的藤蔓, 他们的灵魂缓缓的回到体内，随后几个亡灵聚在三人身边，往他们身上撒一种浅粉色的液体。
液体滴到身上便消失不见，村长在一旁解释：“那是我们先祖种植的骷嗒草和摩勒根配出的药水, 可以快速缓解灵魂的痛。”
即便如此，巴里兹和乌瑟醒来时, 也痛到浑身蜷缩着惨叫起来。
“啊——！我这是……怎么了……好痛！”
白昼看看他俩，又看看村长, 后者心虚望天：“咳……他们是因为离体的时间有点久……”
“唔……”躺在地上的浅金色短发少年翻了个身坐起来, 边打着哈欠边伸懒腰：“我刚刚好像做了个噩梦……梦到好多骷髅头……啊！”
他懒腰伸到一半，呆呆的看着围在四周的亡灵们：“原来不是梦！”
“哈, 就是你们, 刚刚怎么都抓不到, 再来再来！”伏森一骨碌爬起来，浑身释放出紫色的闪电一把摸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亡灵。
紫色的电光闪啊闪的, 直接把那亡灵从穿着法袍的样子电成了纯骷髅状, 那亡灵低头一看，嗷一嗓子冲出门。
“哈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别躲呀！”
伏森追出去，生龙活虎的背影看呆了一众亡灵，被加梵拎着的小孩扭了两下身子跳下来，躲到白昼腿边，仰着头好奇的围观。
众人疑惑的视线都看向屋内外表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白昼，仿佛在问他那小哥为什么这么精神，看起来一点也不疼？
后者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这里有问题。”
真字面意义上的问题，然而别的人听在耳中，误会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村长：“原来是个傻子啊……那算了。”
白昼也不解释，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孩，拧着眉退开几步，将裹在水球中的头骨还给它们。
所有的亡灵们都一拥而上，找到自己的头骨后按进心口，那虚无缥缈的身体仿佛生了根般缓缓落地，迅速变成了有血有肉、穿着厚厚皮毛大衣的人类模样。
它们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脸欣喜。
“既然误会解除，我想问一下各位，这里是否生长着一种叫露珠的魔植？”
这些人住在这里，如果知道的话，就省去了他们无头苍蝇一样找的过程。
所有亡灵在听到“露珠”两个字时，动作都僵住了，蹲在乌瑟和巴里兹身边撒魔药的两人药水也不撒了，扭头看他们的大祭司。
这反应，看来它们知道，白昼放下心来，也去看那小孩儿。
他这会儿才仔细看对方，发现他的头发跟自己一样是白色的，长度到脖颈，眼睛特别漂亮，像一双闪烁的绿色宝石。
在他打量小孩的同时，对方也仰着头在看他，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满是好奇。
“你知道？”白昼先开口问道。
小孩点点头，奶呼呼的说知道，小跑几步扑倒白昼跟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哥哥你要那个干什么？”
“咦？”问完他又疑惑的看自己抱着的腿，感觉触感不太对。
他伸出白白的小手想隔着裤腿再捏一捏，被加梵一把拎开：“回答他的问题，少问些有的没有。”
小孩一到他手里就张牙舞爪的扑腾：“混蛋，要你管？！放开我！”
加梵全当没听见，拎着他在手里晃了晃，作势要丢：“不说我就把你扔出去。”
“哈哈哈嘶哈，好冷！”伏森从外面带着一身寒气冲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加梵手里拎的小孩，“啊”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他指着小孩，紫眸惊讶的瞪着，看看加梵又看看白昼：“这小孩！这小孩！！该不会是你俩的私生子吧？！！”
“什么什么？私生子？！”一听这个乌瑟也顾不得疼了，马上爬起来看。
她端着下巴上下扫视了遍：“嘶~你别说，还真像！”
“私生子？谁的私生子？”巴里兹后知后觉的发问。
伏森一脸笃定：“白和加梵哥！”
乌瑟仰起坏笑：“你们队长和他的老师~”
众亡灵：╭(⊙o⊙)╮什么？！
“？？”白昼头疼的叹了口气，只关心任务：“别打岔，露珠在哪儿？”
而被提着的小孩仰头看了眼加梵扬起的嘴角，扭头冲着白昼脆生生的开口：“爹爹！”
白昼：“……”
好一个无痛当爹。
他忙了一天，又在外面冻了好久，身上的积雪早化了，寒意浸到骨子里，这种天气他腿本来就会疼，这会儿更是难受。
缩成细线的金色竖瞳危险的从所有人身上扫过，“干脆把他们都杀了”的念头冒出来，化成了实质性的杀气。
不过考虑到离任务时间结束还剩下三天半的时间，现在就把他们杀了会影响任务完成的速度，白昼深吸了口气压下脾气，漠然的转身。
他径直走到石屋墙角的壁炉跟前，抓了两根干燥的木材扔里头，壁炉里火烧的旺了些，他盘腿坐下来烤火，决定暂时不理这个烂摊子了。
“他怎么了？”小孩小声问加梵。
“让你给气着了，”加梵放下小孩，朝白昼的方向看了眼，见他左手一直虚扶的左侧的大腿上。
猜到他大概是痛，他抢过亡灵手上那瓶粉色的魔药，放到鼻尖闻了闻，不太确定的看村长：“这个能止痛吗？”
“当然，它连灵魂的痛都能抚平，这可是我们一族的祖先耗费了很多心血培育出来的，现在骷嗒草已经灭绝了，就连我们也没办法再种植出来，这种魔药也只剩下这两瓶……”
村长骄傲的挺起胸膛，准备仔细介绍一番药草的来历，加梵已经转身走了。
他径直来到白昼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十分铺张浪费的将魔药往白昼腿上倒。
冰凉的液体刚接触有些刺激，白昼正是一点就炸的状态，手里的刀刃刚准备把对方捅个对穿，就惊讶的发现液体消失后左腿的痛感也消失了。
他赶紧抬手制止加梵继续往下倒，后者笑着挑挑眉，将药瓶塞他手里。
看着两人互动的背影，包括亡灵族在内的众人蛐蛐的更起劲了：
“你不说还没觉得，现在越看大祭司和他俩越像！”
“就是，他俩看着就不清不白的！”
“没错，我怎么看怎么像他俩的私生子！”
乌瑟蹲在小孩跟前，笑眯眯的打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抱着书又看向白昼那边，不答反问：“大姐姐，你们要找露珠做什么？”
他模样软乎又可爱，乌瑟看着忍不住上手摸摸他脑袋，笑道：“不干嘛，那是我们的任务，拿到了交给发布任务的人，就能得到积分和奖励。”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所以你们会离开。”
“当然啦，我们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还要守护世界！”
“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吗？”
乌瑟摇摇头：“哪能一直待在海底呀，还这么冷！”
“这样呀……”小孩鼓起腮帮子，没抱书的手抓着羊羔绒的裤腿在犹豫，乌瑟的注意力被他手中的书吸引走。
“这是什么？”
她伸手想碰，小孩抱着书避开她的手，诚实道：“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你看。”
“呀，那你还告诉我，怎么这么乖呀~”彻底被萌化的乌瑟伸手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腮帮子。
小孩冲她腼腆的笑了笑：“大姐姐，你可以去跟白哥哥说吗，我肚子饿了，你们给我做好吃的，我就告诉你们露珠在哪。”
“真的吗，那太好了，正好我们肚子也饿了！”
乌瑟跑去找白昼，她一离开小孩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看起来有点忧愁。
原来……他们都要走啊，要不还是全部变成亡灵算了，那样，至少他们就可以留在这里…….
晚饭是大家一起动手做的，亡灵族这边做了特别多好吃的，都是各种海鲜，伏森做了烤肉，但烤过头黑糊糊的。
巴里兹和乌瑟这两位贵族没干过这种活，和加梵在一边看热闹。
白昼用壁炉烤了面包，又将面包切成一片一片，中间裹上熏肉和蔬菜，淋上调配好的酱汁，味道意外的不错，成了最抢手的晚餐。
“白，你这面包做的好松软好香啊！”巴里兹吃的赞不绝口：“比我家聘请的五星大厨做的还要好！”
伏森举着肉串热情推销：“那要再来点烤肉吗？”
众人（无情拒绝）：“不必了！”
晚饭过后，白昼找到小孩追问：“现在能告诉我露珠在哪了吗？”
第039章 想跟我做？
小孩吃的饱饱的, 脸上笑容都变多了，甜甜的摇头：“今天太晚了，过去很危险, 等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
白昼看着他眼里那很是明显的狡黠，沉默。
怎么感觉和加梵真的有点像？除了发色以外……
“对了, 你们亡灵族生活在这里, 难道这就是沉入海底的嚓拉翠？”伏森推销不出去烤肉, 自己吃的喷香，嘴角边都被糊肉给蹭黑了一块。
被他电过的亡灵们又怕又嫌弃的离他远远的：“是, 也不是。”
他只听到前半句“是”，后面的话自动忽略，兴奋起来：“岂不就是说，这里是封印着魔王右臂的嚓拉翠大秘境？！”
五大遗址之一, 除了白昼这种被困在小镇、不允许接触魔法相关的人以外，没有哪个魔导师不知道。
一想到有机会能目睹传说中的魔王, 没哪个魔导师不会不为此感到激动——带着恐惧的激动。
乌瑟和巴里兹都停止了吃饭的动作，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亡灵们。
只有白昼茫然, 五大秘境……说起来他好像都不知道是哪些, 看来出去之后有必要调查一下，既然封印着魔王的身体, 那么也是他今后要面对的地方。
如果能提前找到入口, 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窃走魔王身体, 他没准可以将魔王之力化为己用……再不济，还能试试炼成油晶。
白昼隐约记得有这么一种力量转化的魔法, 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 魔王之力肯定不可能轻易为人所用，不然也不会被封印。
可他越想越心动, 不由得变得和他们一样兴奋。
亡灵族对这种贪婪的目光感到不适，齐齐往后退开些：“不是的，若是魔王封印地，会吸引大量的魔兽聚集在这里，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
大量的魔兽白昼只见到过一回，那就是在离开无边小镇时由他引来的那一百多只混沌兽，现场确实惨烈，如果它们在，这整座雪山都会被融化。
“也是，我听说魔王之力对那些魔兽有致命吸引力，会让它们感到饥饿，发疯般想要吞噬……嗯？白，怎么了？”
巴里兹捧着碗海鲜汤喝了口，发觉自己的队长忽然扭头看他，那眼神很吓人，他小心的放下碗，悄悄问道：“这汤有问题？”
后者摇了摇头，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说，只有心跳咚咚作响，为他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的疑惑。
为什么？他描述的，那么像我对加梵力量的渴望？
为什么一靠近就忍不住想要啃咬他，身体疯狂的感到空虚，想要吸取他的力量，想要让他嵌进来，填补那些空缺？
难道说，加梵就是……等等，不对，魔王还被封印着呢，怎么会变成使徒出现……那是我的问题？
心跳声吵的白昼脑子快要转不过来，吃进嘴里的食物也失了味道，他没注意到后面他们又聊了什么，也不知道亡灵族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回过神来时，四周已经安静了下来。
壁炉边，伏森和巴里兹歪歪扭扭的躺在那睡，里面半掩的卧室门似乎被乌瑟霸占了，现在还醒着的只剩下他和加梵，还有抱着魔法书黏着他的小孩。
加梵靠坐在窗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白昼想了想，回过头来轻声问小孩：“你是不是认识我的使徒？”
小孩子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大眼睛先是很慌乱的瞟了眼窗边的加梵，随即心虚的看向别处：“不认识。”
撒慌撒的太拙劣，白昼侧过身坐到他跟前，挡住他看加梵那边的视线，重复了遍刚才的问题。
小孩子被逼问的嘴角一撇，眼睛里积蓄出水雾来：“我不知道……”
看上去快哭了。
白昼拧着眉，冷声加快了语速：“好，你不说，那现在就告诉我露珠的位置，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耗，也等不及明天，你现在不说，我就把这里都淹了，再把那些亡灵全部杀掉……”
他装的凶狠，说着恐吓的话，这突然冒出来的和加梵很相似的小孩、露珠的位置，他总得知道一样才能安下心来。
大概是竖瞳在他苍白的脸上过于诡异，他凶狠起来实在吓人，对面的小男孩眼睛一闭，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张开嘴就要哭。
窗边，加梵低低的叹了口气，起身过来，先是用面包堵住了小孩的嘴，随后手臂从白昼腰后伸过来，紧紧的搂住他的腰，直接将人当小猫崽一样拎走。
“行了，你跟五岁小孩儿较什么劲，”加梵将捞走的小猫塞进沙发里，扯过柔软的毛毯把他裹起来：“明天不是还要找露珠吗，省点力气快睡吧，晚安~”
毯子柔软，室内暖和，白昼的疲惫感一下子涌上来，白色眼睫缓缓垂下，几乎是瞬间就要陷入昏睡。
然而加梵起身时衣服摩擦出的细微声响迅速将他唤醒，他眼睛还没睁开，手先伸了出去。
当察觉到掌心下握住的是加梵的手腕后，他本欲睁开的眼睛这下尴尬的不敢睁开了。
加梵垂着眼眸看看自己的手腕，视线又顺着白昼的手臂移到他轻颤的眼睫上，最后释放出一缕黑雾，将不远处的小孩卷起来丢进旁边的书房，这才慢条斯理的在沙发上侧身坐下来。
白昼感觉到沙发凹陷了下，松开手，刚要收回，却轮到他的手腕被握住。
紧接着他蜷缩的手指被加梵的手顶开，五指找准间隙挤进来，掌心相抵，略一用力压在了他脸侧的沙发上，同时压住了毛毯的一部分。
白昼本就被毛毯裹得严实，这下更是不好动弹，他下意识的想要睁眼看，加梵的手先他一步盖在了眼睛上。
略显压抑的呼吸声落在耳侧，他听到加梵问：“知道道过晚安后，还拉住我的手，是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白昼在他的掌心下眨眨眼，人有点懵，他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并且在伸出手去之后就已经很后悔了，自己好像已经开始对使徒产生了依赖，这是个坏消息。
加梵松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白昼缓缓睁开，金色的竖瞳映着壁炉里的火光微微跃动，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绿眸。
他恶劣的在白昼看过来时才开口说道：“代表你想跟我做。”
“？？？”
红色飞快的在白昼的脸上蔓延，加梵看的真切，心满意足，似乎就为了逗弄他这一下，他低低的笑起来。
“还是说，你想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当然那种都不是，白昼侧开脸，重新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了。
加梵笑着松开手，随手揉了揉他的白发后重新坐回到窗边，窗外天空中有一轮明月，他倚着窗框晒月亮。
他走开好一会儿之后，白昼侧过身，将小半张脸埋进毛毯中，呓语般回道：“晚安。”
四周再度寂静，夜里又开始下起了雪。
被亡灵族称作大祭司的小孩在书房里，盯着自己手里的魔法书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它。
里面的纸张已经发黄，看起来十分老旧，有好些页面都是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也晕染的无法辨认，这是一本在海水中浸泡了很久的魔法书。
是他捡来的。
小孩一页一页翻过纸张，终于在最后几页，字迹逐渐变的清晰起来。
这上面记录的全是姓嚓褚的人名，用五颜六色的墨汁描绘，笔触特别稚嫩，和入口处那个胖胖的五芒星魔法阵一样。
小孩翻到空白的页面，停顿了一会儿后，他下定决心般从怀里掏出支黑色羽毛笔，笔尖朝着空中点了一下，这一处便像水波纹一样荡漾开。
羽毛笔的尖端连同着小孩的手都穿过了水波纹，另一端是一片炙热流淌的岩浆，岩浆中开着一朵透明的球状花朵，被魔力裹着保存的十分完好。
笔尖轻轻的沾了点露珠后收回，小孩捏着笔，将取到的露珠混进桌子上的颜料盘里，低着头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白。
他记得那些人是这么叫那个大哥哥的，别的人他都无所谓，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尤其是加梵那个讨厌鬼！
但是只有这个白，他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欢喜，想黏着他，想跟他玩……
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和自己一样。
魔力也像是化不开的苦涩，让人心里面闷闷的发酸。
“孤身一人会很寂寞的，”他郑重的合上书本，软糯的话语带着小奶音给自己安慰：“但是两个人就不会，我这样做没有错！”
回应他的是几缕飘过来的火星子。
下一秒，加梵出现在房间角落的那把木椅上，长腿交叠，朝着书桌前的小孩伸出手来。
小孩抿着嘴，脸颊气鼓鼓的瞪着他，将书藏到身后无声的和他对峙。
“别忘了，你只是个映射体，要我将你打散再塞回时间弧度吗？”
低沉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说着，每个字都吓得对面的小孩脸色惨白一分，最终在听到加梵说要把他打散的时候，手里的书吓得掉到了地上。
他垂在身侧的小手握成拳，抽噎着骂他：“你这个疯子！竟然连自己都下得去手！我看你是彻底疯了！当初都怪你把我挖出来塞进那种鬼地方！”
害他的本体只能一直流浪一直流浪，无法回来！
黑雾托着那本魔法书来到加梵的手上，他一边翻看一边理所当然的挑挑眉：“不挖走等着被那帮恶心的家伙拿去吗？”
第040章 发达了有钱了！
书籍很厚, 加梵随便翻了几页后没了耐心，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名字后他忽然笑了。
他“啪”的一下合上书, 还给小孩，留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走了。
翌日, 白昼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两道炙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他猛的惊醒，看到两双极为相似的绿眼睛。
其中一双弯成月牙, 笑眯眯甜丝丝的靠过来：“小白哥哥你醒啦~”
被另一双绿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的提溜开：“说话就说话，别凑那么近。”
趁着这两人较劲的功夫，白昼赶紧走开。
在吃过早餐所有人都收拾好之后，白昼再度来到小孩跟前：“现在可以说了吗？”
小孩点点头, 沉默的来到屋外，踩着积雪看向不远处的房屋, 下过一夜的雪，街道和院子里又积了很厚一层, 村民们都在铲雪, 将路给清理出来。
有人注意到这边，举着手跟他打招呼：“大祭司, 早上好~”
小孩眼里是与其甜嫩外表不相符的厚重, 仿佛沉沉暮色, 即悲伤又复杂。
“说了你会带我走吗？”他转过头来小声问。
昨天夜里加梵看了他的书却什么都没做，说明他写下的那个名字是假的, 可今早无论他怎么问, 所有人告诉他的和他写的是一样的。
他没法留下小白哥哥，只能退而求其次, 让对方带他走。
乌瑟身上裹着亡灵族送过来的皮毛夹克在一旁点头：“你想出去的话我们可以带上你哦~”
“外面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啊，你还可以去福利院，”伏森蹲在旁边滚雪球，开心的分享自己的经历：“我以前肚子饿的受不了就会跑去福利院，他们会给吃的。”
“你长得这么可爱，说不定还会有很多有钱人想收养你呢~你看，我们这里现成的大户人家就有两个。”
被cue的千金和少爷：他以为公爵家是什么很容易进的地方吗？
小孩对他俩不感兴趣，执着的看着白昼：“我要跟你待在一块儿。”
“不行，”一个加梵就够他受的了，他真的不想再跟谁有过多的接触。
小孩子也犟：“那我就不说，你们杀了我好了，没有我带路你们是拿不到东西的！”
白昼：“……”
“为什么非得是我？”
伏森等人同样好奇：“是呀，为什么非要跟着白？你不会真的是他的私……”
“私”字才出口，就被白昼一记冷飕飕的眼刀打住。
“因为他做饭最好吃。”
特别朴实无华的借口。
再耗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白昼只好先答应下来，白发的小孩立马高兴的冲不远处的亡灵们喊：“各位，我要走了哦~”
亡灵们也很高兴，祝贺他。
在这些祝贺声中，小孩转过身，抿着嘴角又小小声的重复了遍：“那我走了哦~”
随后他抱着书，低声吟唱起来，古老的咒词流转，众人身后的那座彩色石屋仿佛活过来一般，每一个色彩开始移动，缩小，褪色，最后变成了一个白色的方块滚落在雪地上。
而原本房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山洞是往下走的，一直走了很久，温度越来越高，乌瑟脱掉了身上的大衣，还是热。
就这样又走了好几个小时，众人被一条宽阔的河流挡住了去路，河流里流淌的不是水，而且赤红的滚烫的岩浆。
看着这片岩浆，白昼知道，他们到地方了。
随着几人的靠近，一棵露珠被魔力包裹着，缓缓的从岩浆中冒出来。
白昼小心的摘下来，将它放进乌瑟提供的附魔盒子里后，松了口气。
失去露珠后的岩浆瞬间凝固，变得焦黑，整座山洞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来之前小孩就告诉过他们，露珠和整座雪山连在一起，只要被摘下来，这整个地方都会崩塌。
众人早有准备，拿到东西后立刻发动传送魔法，眨眼间回到地面。
外面的房屋、树木都在倒塌，雪崩好似银色奔腾下来，亡灵族不见了踪影，只有上空一个五芒星在闪着微光，是他们进来的入口。
众人朝着入口处飞快的跑去，小孩步子小，落在最后，白昼扭头看了眼，拧着眉折回去一把提起他跑。
加梵垫后，离开前，他余光扫到了塌下一半的祠堂里，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
画像被水淹过，所有漆黑的暗红的颜料融在一起，像一个浑身冒着黑烟闪烁着火星子的怪物。
他微微愣住，想起了之前亡灵族口中的“保护神”，缓缓收回视线。
原来，八百年前，那个温顺胆小的族群是这样称呼他的么？
一行人原路返回，一到沙滩上，白昼便立马的将手里软乎的小孩放下，走到一旁去检查自己的物品有没有丢失。
小孩也没跟过去，在原地看他手里的那本魔法书。
乌瑟本来就对他的书好奇，凑过来看，发现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可小孩看的认真，她忍不住怀疑上面是不是有什么高超的障眼魔法，又叫来巴里兹看。
同样是空白，就在她想叫伏森过来时，面前的小雪团子突然一屁股坐在沙滩上，伤心大哭起来。
“啊，他这是怎么了？我发誓，本小姐没有欺负他！”
白昼回过头来，盯着哭的伤心欲绝的小孩看了很久，从对方白白软软的头发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
他心里很微妙的涌上点类似不忍的情绪，快步走过去拎起被三个魔导师围着的小孩，转身上马车，留给众人一个僵硬的背影。
“走了。”和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
上了马车，小孩边哭边跟只八爪章鱼一样抱着他的胳膊，抱的紧紧的，徒留白昼无比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浑身写满了不适。
返程的时候伏森在外面赶马车，小孩子哭累后缩在白昼身边睡觉，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把人弄开，只能忍着。
还是问了加梵几人才知道，他为什么盯着空白的书哭的那么伤心。
用露珠写下的名字，其灵魂死后会出现在书写者的面前，那座雪山，本来就不存在什么亡灵族。
是怕寂寞的小孩借用露珠唤出他们，并用魔法造了许多的骨头，挨个写上名字，把他们变成人的模样陪伴自己。
露珠被摘走，魔法失效，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了。
“只是太害怕寂寞罢了。”加梵轻描淡写的说道。
白昼低头看着小孩，十分理解他的那种感受。
“他叫什么名字？”
乌瑟摇头：“我问过他，他没说。”
加梵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很想说只是个映射体而已，当然没有名字，可目光触到白昼，又忍下来。
下颌微扬：“没有，你给他起一个吧。”
白昼：“……”
这么随便的吗？
白昼有些为难，脑海里冒出了从前看过的一些的古老的书籍，和昨天夜里小孩吃饱饭后甜甜的笑，略一思忖：
“拉斐尔。”
传说中永远愉悦着的大天使，拥有着强大的治愈之术，白昼希望这个小孩也能一直快乐下去。
马车内乌瑟和巴里兹在夸名字好听，加梵却略显错愕的看着白昼的侧脸看了好久。
久到对方转过头来，满眼疑惑，他才恢复一贯的漫不经心，眼里浮现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在被召唤出来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时间，加梵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善”，竟然是对一个映射体这种并不真实的东西。
想起当初离开小镇时他对白昼说过的话，心里不由的轻哼出声笑，原来没有彻底坏掉啊，真可惜。
他可是更感兴趣了。
返程时依旧安静，因为时间还剩一天，众人返程的路上在途径的镇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到达四方州，直奔死水旅社。
旅社看起来和离开时没什么区别，甚至上楼梯时还能看到伏森留下的裂痕。
和上次费劲开门的场面不一样，这一次他们很轻易就打开了这扇门。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还坐在那把椅子上，看着窗外，给人一种他一直坐在那坐了很久的错觉。
白昼避开地上的头发走过去，又觉得或许对方是真的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离开过，毕竟这么长的头发想要移动起来很费劲。
他们的到来使得房间里充满了生气，任务交付的十分顺利，可老者只是看了眼露珠，并没有接下它：“你拿着吧。”
众人挺疑惑，不过赏金和积分都如愿到手，转移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万金币，白昼所在的小组3人各分了三千，剩下的一千金币给到了这次跟去玩的乌瑟。
大小姐随便买点首饰都不止这个钱，却因为是第一次出任务得到的赏金，开心到勒着巴里兹的脖颈狂捶他。
她那五位侍从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围在她身边狂吹彩虹屁。
巴里兹被勒到翻白眼：为什么受伤的又是我？
大家热热闹闹的离开房间，白昼也跟着转身，他把加梵和拉斐尔都留在街边了，不赶紧下去的话怕这两人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临到要关上房门时，他忽然顿住，那种古怪的感觉涌上来，促使他回头又看了眼老者。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站起了身，也在回头看他，脸上依旧缠着绷带，长到离谱的白发垂在身后，被窗外的阳光镀出了一圈光晕来。
他逆着光，模样愈发看不真切，倒是身上宽松的白袍，因为起身的动作偶尔贴到那削瘦的身躯上，印出了一点清晰的膝关节。
像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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