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特蒙德建队以来的第一次, 主席办公室里，没有了太多和“足球”或者“多特蒙德”相关的元素。
其实，距离老马尔塞尤完成他最新的一次“商业企划”, 奇迹般地成功收购多特蒙德再入主主席办公室, 才只有短短几天时间。
但是，他的前任瓦茨克所留下的痕迹, 已经被清理殆尽。
现在，主席办公室身后巨幅的黄黑军团全体球员官方合影被取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显示着EM集团实时股价走势的巨幅液晶屏。
巨大的黑色实木办公桌边放置的资料，已经不再是各色体育报刊或者数据资料, 而是EM集团的最新财报。
还有博古架上最显眼之处, 原本放着的手工足球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致的定制地球仪。地球仪上, 以德国为起始点，大部分的版图都被标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 那是EM集团已经扩展的商业版图。
这个地球仪在其他人看来或许觉得古怪, 在埃里希看来却是异常熟悉，毕竟，从他记事开始, 老爹的每一个办公室里, 基本都摆放着同款的地球仪，只是红色的范围和深度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扩大。
现在, 这间主席办公室, 与其说是足球俱乐部的主席办公室, 不如说是大公司总裁的独立办公室。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全体匆匆结束假期赶回俱乐部的全体多特管理层，造访这间全足坛别无二处的主席办公室时, 都是这么想的。
此时，多特蒙德体育总监佐尔克，正在办公室里和新任老板交谈。
佐尔克自己是多特名宿，退役之后也在足坛摸爬滚打了多年，怎么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成功人士。
只是，面对这位格外与众不同的新主席时，佐尔克不知怎地，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非要解释的话……大概是气场不和？
毕竟，他们踢足球的，和老马尔塞尤这种真正的成功商人，思维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佐尔克一面腹诽着，一面快步上前，热情洋溢地伸出手，和坐在老板椅上的老马尔塞尤握了握，“主席，您之前让我合计一下球队现在急需处理的事，我在回来的飞机上已经理顺了思路。”
老马尔塞尤微微颔首，作倾听状。
“多特蒙德现在——！”佐尔克努力想让自己的语调显得激扬一点，“百废待兴呐！！”
“我们刚刚和图赫尔解除了合同，又按照您的指示和泰尔契齐解除了合同，下赛季的教练还没着落。”
“登贝莱去了巴萨，我们还需要引进新的锋线球员。”
“还有，我们的中场和后防也需要补强。”
老板椅上，精神矍铄的老者拿骨节分明的大掌支楞着下巴，面无表情地听着体育总监的滔滔不绝。
佐尔克无法从老马尔塞尤面上看出什么神色，于是越说越觉得心头没底。
其实，我们最需要补强的是一个靠谱的主席，佐尔克想。
又或者，给这位新任主席补补脑子。
虽然目前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希望这位新主席，至少不要太糟糕……
老马尔塞尤终于有了动作，却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斟酌佐尔克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于是，佐尔克忍不住把音量放低了些，犹豫着为自己刚刚的话打补丁，“那个……不补那么多也可以的。”
“一线队和青年队也还有可以出售的球员，再不行还可以从青年队提拔，我们在转会市场上的投入一定需要那么多……”
佐尔克说至此处，才听坐在老板椅上的老先生，自这段对话开始以来，第一次开口了。
“米、米歇尔，对吧？”老马尔塞尤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这位新员工的名字。
“你刚刚说……队里缺前、前锋？是这个单词没错吧？”
“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埃里希，埃里希·马尔塞尤，应该踢的就是这个位置？”
“还有罗伊斯也是？”
“那为什么还会缺这个位置的球员？”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佐尔克以为新主席是和他开了个不那么好笑的玩笑。
可是，当他努力分辨老马尔塞尤的神色，才发现新主席面上的困惑神色，不似作伪。
斯芬特·马尔塞尤，多特蒙德的老板以及现任主席，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队内已经有了两个前锋的情况下，还要再补人。
怎么说呢……他家五岁的小孙子，恐怕懂得都比尊敬的主席先生要多！！
苍天啊！怎么会这样？
我心爱的多特蒙德……还有救吗？！
佐尔克忍不住暗暗叫苦，并且产生了辞职的冲动。
当然，既然来不及立刻提交辞呈，佐尔克不得不先捏着鼻子，做起了今天以前从没想过要做的工作——向多特蒙德现任主席，介绍最基本的球队构成和足球常识。
而且，说得事无巨细。
“按照国际足联要求，我们一线队可以注册二十三名球员，剩余的球员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从二线队抽调。”
“一线队名单中至少得有五名锋线球员，马……埃里希和罗伊斯，只能算是两个。”
“当然我们还有奥巴梅扬，”
“登贝莱已经转会离开，现在我们还需要再引进至少一名锋线球员。”
“除了前锋，我们还需要中场和后卫球员，一共需要……”
佐尔克絮絮叨叨地，说了足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向老马尔塞尤灌输了一大堆其实多特蒙德儿童队里任何一个小孩子都了如指掌的足球常识。
眼前的体育总监还说得滔滔不绝，新任主席的思绪，却已经飘得远了。
老马尔塞尤又在思索自己的下一步商务计划了，并且在自己的人生中第一百二十次确定，他真的对足球不感兴趣——哪怕他有个踢成了足球巨星的倒霉儿子，哪怕他莫名买了个足球俱乐部，还是不了一点感兴趣。
“所以，总而言之，米歇尔？”
“我们各个位置的球员都需要补强，是吧？”
“还需要找个教练……没有教练不能踢球，对吧？”老马尔塞尤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在佐尔克终于住口之后，进行了总结性陈词。
佐尔克强行咽下几乎要出口的吐槽，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没有教练不能踢球，被全部绯闻对象辟谣而找不到教练的球队，也不能踢球。
“好的，我明白了。”
“米歇尔，你是专业人士，这一切就拜托你了。”
多特蒙德的新主席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体育总监的肩膀，一副对他委以重任的模样。
佐尔克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并且真心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但是新主席似乎并不晓得这位体育总监心头的震惊，而是云淡风轻地向佐尔克授予了自己做梦都想不到能够得到的权力。
“你可以去找你觉得适合多特的球员，还有教练了。”
“米歇尔，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不懂球，所以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你这样的专业人士负责。”
“需要多少钱，尽管跟我说。”
“谈判方面有困难，也尽管跟我说，我让EM的专业团队去谈。”
幸福来得太突然，佐尔克一颗已经不再年轻的心脏，因为过分喜悦而砰砰直跳着。
人傻，钱多，不瞎指挥……这不就是所有俱乐部都想要的老板吗？
他知错了，他保证再也不嫌弃这么一位球盲老板了。
不过，老马尔塞尤在片刻的思索过后，又补充了几句，“我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
好的，正戏来了，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好的事。
老板们都是这样，说着“我只说一点”，其实一二三四五六提个没完。
说着放权给你，其实事事都想过问。
佐尔克暗暗吐槽着，却赶忙竖起了耳朵，并且掏出了小本子，准备记下新主席心仪的球员、教练，或者下赛季想要看到的战术。
“我的儿子，埃里希，还有罗伊斯，下赛季要能踢上球。”老马尔塞尤说得一本正经，仿佛这已经是什么难题了一样。
“我记得埃里希还是挺重视……那个词叫做什么来着？上场机会？的。”
“小时候他在你们那个什么C队踢上球，乐得在餐桌上跟我念叨了好久。”
可是当时，我说了什么？
我说让他少费点心在足球上，好好学习。
唉，现在想起来，何必呢？
老马尔塞尤正陷入回忆，佐尔克却听得呆了。
“一个简单的要求”……居然还真是“一个简单的要求”啊？
也不是，这简直连要求都不能算吧？！
埃里希·马尔塞尤和马尔科·罗伊斯，多特队内的头号和二号球员，队内的顶级大腿！！
就算我有本事把C罗梅西打包买来，前场也有他俩的位置好吗？！
踢上C队高兴好久……这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啊喂？！
佐尔克内心疯狂吐槽着，悬着的心却终于落了地。
“当然当然，保证满足主席的要求。”多特蒙德的体育总监，一本正经地向新任主席许诺。
于是，老马尔塞尤看起来是真的放心了下来。
“很好，非常好！”老马尔塞尤煞有其事地鼓了鼓掌。
“我的理念，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米歇尔，放手去做吧！”
“以后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
当然，最好是什么事都不要向我汇报，毕竟我买下这家俱乐部只是为了埃里希能开心点，其实一点也不想耗费我宝贵的精力在球队管理上。
但是，在佐尔克临离开之前，老马尔塞尤又叫住了他，“等等，还有件事——！”
“我记得你的年薪……是两百五十万？”
“以后还要多辛苦你，再涨五十万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佐尔克愣了一下，然后满面笑容地感谢了新任主席。
第62章
埃里希·马尔塞尤可以发誓, 无论在他十七年还是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里，“我爹把我球队给买了”的离奇程度，都绝对是史上第一。
有点奇异, 也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埃里希也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再次见到老爹, 居然是在马拉贝尔训练基地。
再居然，他竟有一天要在多特蒙德的主席办公室外面, 等候“老头子”召见。
但是事实上，听说佐尔克正在办公室里面, 和新任主席就球队的未来展开友好谈话, 埃里希只好捏着鼻子，乖乖等在外面。
一面等, 一面喋喋不休地跟男朋友抱怨。
“马尔科——！”
“马尔科你听见刚刚那个不认识的新工作人员叫我什么了吗？”
“他叫我小马尔塞尤——！！”
“小——！马尔塞尤！！”
“我靠老头子才来几天啊？！”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
“没天理了啊！我才是为多特蒙德立下赫赫功劳的那个，他算老几啊？！”
“丢人, 太丢人了——！”
“马尔科——！！”
真是的, 哪里有这道理？！
父子俩都在足坛混的，从来都是儿子登场了，踢出名堂了, 给老子冠个“老”字。
不信？你看看被儿子踢成“老马尔蒂尼”的切萨雷·马尔蒂尼？
他呢？
老爹入主多特还没两天, 给他整成“小马尔塞尤”了？！
也太丢份了吧？！
只是觉得丢份儿，还多亏了埃里希失去了过去十一年的记忆, 半点没把自己当作足球巨星看待。
要不, 你换了C罗或者梅西度假回来改被俱乐部员工称“小罗纳尔多”或者“小梅西”试试看？！
罗伊斯一面想一面抬起手, 安抚性地拍了拍男朋友的手背。
“那个……就一个叫你‘小马尔塞尤’的不是？”
“其他人不是都管你叫‘埃里希’吗？”
埃里希闻言垂眸, 瞪了罗伊斯一眼，看模样似乎半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埃里希和罗伊斯还在对话, 却见多特蒙德的体育总监佐尔克抱着厚厚一叠资料，晕晕乎乎，但是喜笑颜开地，推开了主席办公室的门。
于是，小情侣登时放下了心头的不快，转而齐齐抬起头，把充满期盼的目光投向了佐尔克。
埃里希和罗伊斯分明是一起望过来的，可是佐尔克独独看向了多特中锋，而且面上绽出了一个比先前还要灿烂的笑容。
多特的体育总监也是值得尊敬的前辈张开怀抱，热情拥抱了过分高壮的大球星。
“埃里希——！”
“你爸——我是说主席先生，真是太够意思了！”
“我非常期待未来的合作，相信我们多特蒙德，绝对走得更远！”
“下赛季，我们剑指冠军！！”
“好了不多说了，我要去找教练了！”
“听说安切洛蒂刚刚被拜仁解聘？你说就找他怎么样？”
在罗伊斯和埃里希反应过来之前，佐尔克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
而且，他似乎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回应，自说自话地输出完了，便松开了紧紧搂着埃里希的手臂，起身就走。
只不过，佐尔克在临离开之前终于注意到了其实就站在埃里希罗伊斯，于是一拍脑袋，“哦对了，马尔科你也在啊？”
“你也好你也好！”
“不多说了啊，我有太多事要忙了！”
等到佐尔克离开了，埃里希垂眸，罗伊斯抬眸，小情侣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读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那么个大活人呢！他都要走了才看到我？！”这是指着自己鼻子的罗伊斯。
——“他也叫我‘埃里希’了？！这个俱乐部里已经没有人记得我背号上印着什么了吗？”这是同样深受打击的埃里希。
——“其实米歇尔一直都叫你‘埃里希’的，你还记得吗？”这是实事求是的罗伊斯。
——“那和我比起来，你本来就没那么显眼，你不觉得吗？”这是实在气不过，开始胡搅蛮缠的埃里希。
小情侣俩还在斗嘴，却忽然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主席办公室的电子锁，自己开了。
老马尔塞尤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声音，从指纹锁的扬声筒里传了出来，“进来吧——！”
“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埃里希和罗伊斯齐齐收了声，而后对视了一眼。
眼见四下无人，埃里希主动牵起了罗伊斯的手，大大方方地带着男朋友迈入了主席办公室。
房间里的老马尔塞尤，透过摄像头窥见了儿子旁若无人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破了功。
多特新任主席面上的皱纹抽了又抽，好不容易才在倒霉儿子进门之前重新调整好表情。
埃里希和罗伊斯进了门，直接在主席办公桌前站定。
罗伊斯打头，一脸乖巧地笑了笑，叫了一声，“斯芬特叔叔。”
不等老马尔塞尤挑刺，罗伊斯立刻保持着微笑，继续往下说。
“恭喜您就任多特主席，我们得知这个消息都很高兴。”
“我从七岁开始就认识您了，知道您是一位多么成功的总裁。”
“期待多特蒙德在您的带领下，能够越来越好——！”
既叙了私人感情，也表达了对主席的尊重，完美——！
更加完美的是，罗伊斯说完了，还不忘顺手扯了扯埃里希还牵着他的手，再横了他一眼以作提醒。
果真，埃里希回想起主动挂了老爹也是新任主席电话之后的煎熬和纠结，以及这些天里罗伊斯的耳提面命，终于垂着脑袋开了口，声音不大但清晰，
“爸——！”
“好吧，现在要叫你主席了。”
“恭喜你成功买下多特，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臭小子服软了——！
早知道他这么容易就能乖乖听话，老子我早十年就该把这球队给买了！！
哪里想到，老马尔塞尤面上刚刚浮现出一个充满得意意味的微笑，却听从来好不过三秒钟的埃里希，又开始给他提要求了。
“但是你不懂球，你别瞎指挥啊？”已经彻底长成了个男人的儿子，蹙着浓眉，一副真的很为多特的未来感到忧虑的样子。
“那个……你舍得花钱的对吧？”
“你对我们多特好一点啊？大方点啊？”
大方一点？我花给多特的钱，不都是未来要留给你的钱吗？！
真是的，这臭小子怎么光长年龄，不长脑子？！老马尔塞尤被气得双目圆瞪。
却见罗伊斯反应迅速地从身后托出了一个包装有些粗糙的、薄薄的礼物盒。
“那个……斯芬特叔叔，我们假期玩得很好，给您带礼物了？”
其实，就是那件离开前匆忙在度假岛买的、丑兮兮的假日风体恤。
但是，老马尔塞尤接过礼物，面色明显缓和了几分，“算你们有点良心。”
然后，老马尔塞尤随手一指对面的沙发，“好了，坐吧，我们聊聊。”
“都有段时间没见了，别把时间耗费在互相赌气上了。”
眼见老爹没有发飙，正有些后悔措辞太强硬的埃里希一缩脑袋，带着罗伊斯乖巧入座。
罗伊斯担心埃里希再把话说得僵了，虽然自觉没什么立场，还是主动问出了小情侣俩最关心的问题，“斯芬特叔叔，可以告诉我们您未来对多特蒙德的规划吗？”
“我和埃里希好担心，这两天都没睡好觉。”
“两个球员——！”老马尔塞尤有些不满地拖长了音调，似乎是想说‘两个球员而已，也配问球队规划？！
可是，眼见两个年轻人眼皮子底下挂着的、硕大的黑眼圈，再看看自己刚刚收到还没来得及拆开的“礼物”，老先生终于没有再兜圈子了。
“还有什么打算？”
“花钱呗——！”
“放心，我接了这烂摊子，就没准备吝啬！”老马尔塞尤的语气依然算不上好，却把自己的计划，向两个孩子全盘托出了。
“刚刚我叫了佐尔克来，把未来规划都交给他了，还给他涨了薪水。”老马尔塞尤语调还算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先找教练，再和教练一起找球员，能买的直接掏钱，谈不下来的我让EM的谈判专家去，再试试看盘外招。”
“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是我一贯的理念。”
“他说刚刚从拜仁离职的那个什么‘安切洛蒂’不错？”
“我让他去谈了。”
虽然老爹还是一贯的球盲，但是……这听起来相当靠谱啊？
肯放权，不瞎指挥，能毫无怨言地掏钱并且千真万确地对按照自己的心意打造球队丝毫不感兴趣……这不就是全部足球俱乐部都盼望的主席吗？！
埃里希和罗伊斯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流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而老马尔塞尤带给两个年轻人的惊喜，还不止这个。
“说到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埃里希，马尔科，你们也算是专业的人——至少，好吧，肯定比我专业。”
“说到选教练，你们也可以跟着看看，给给意见。”
“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佐尔克说，也可以跟我说。”
只不过，片刻的停顿之后，老马尔塞尤又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决定信任佐尔克了。”
“所以你们也别插手太多，这无论在哪个行业都是大忌。”
幸福来得太突然，埃里希和罗伊斯不由地欢呼出声。
只不过，埃里希在欢呼完了之后才想起来又让老头子得意了，神情不由地僵了一下。
但是，老头子眼中的笑意是做不得假的，男朋友眼中的喜悦也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片刻的僵硬过后，埃里希又畅快地笑了出来。
第63章
许多年来的第一次, 马尔塞尤父子得以坐在一起，还算平静地聊天。
虽然地点奇异地是在多特蒙德主席办公室里。
闲聊中，老马尔塞尤终于说起了那个令埃里希和罗伊斯, 以及无数媒体记者都很好奇的话题——他究竟是怎么绕过德甲的“50+1”政策, 奇迹般地将黄黑军团收入囊中的。
按照德甲的“50+1”政策要求，俱乐部必须拥有50%以上投票表决权, 私人投资者或企业不能拥有50%获以上投票权，政策的目的是限制投资者, 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也不能让他们凭借俱乐部谋取私利。
不过, “50+1”政策有一条豁免条款——如果投资者持续与一家俱乐部合作超过20年, 就可以获得对“50+1”规则的豁免。
“其实……这是玛利亚的功劳。”
“我想，假如玛利亚能够看到这一天, 也会很高兴的。”说到此处，老马尔塞尤面上, 浮现出了怀念和感慨的神色。
一直表现得很叛逆、坚持和老爹唱反调的埃里希, 也终于换上了一脸正色，安静地听着老马尔塞尤的诉说。
单是听到“玛利亚”的名字，埃里希的脑海里, 便不由地浮现出了妈妈的形象。
永远温柔的母亲, 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但是也屹立在威斯特法伦球场的黄黑之墙上为球队助威到声嘶力竭的母亲，陪伴他成长的母亲, 引领他走上足球道路的母亲, 屡屡为他们父子调停矛盾的母亲……还有, 最后的岁月里缠绵病榻, 却独独放心不下他的母亲。
埃里希刚刚还充满好奇神色又有一点不服气的刚毅面容上，不由地浮现出了感怀的神色。
此时此刻的埃里希, 莫名地不像是个二十八岁的青年，甚至不像十七岁的、朝气蓬勃的少年，而更像是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坐在埃里希旁边的罗伊斯，默默握紧了男朋友的手，想要给他以安慰。
感觉到手里温热的触感，埃里希正待回握，却忽然感觉到同样温热却有些陌生的大掌，落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埃里希仰头，见到的是老马尔塞尤同样充满感怀的模样。
马尔塞尤父子，两双高度相似的湛蓝色眼眸里，都隐隐有泪光闪现。
但是，最初的感动过后，埃里希近乎出于本能地想要甩头，把老头子讨人厌的爪子甩下去。
感觉到儿子的抗拒，老马尔塞尤面上的感动和感怀神情，几乎顷刻之间就要消散了。
斯芬特·马尔塞尤和埃里希·马尔塞尤，就是这么一对有些古怪的父子。
他们发自内心地关怀着彼此，却又因为刻在骨子里的倔强而近乎本能地较着劲，坚决不肯向对方认输服软。
眼看马尔塞尤父子的关系，几乎又要陷入又一次僵局。
然而出人意料地，是罗伊斯开口了。
“斯芬特叔叔？”
“埃尔？”罗伊斯的语调微微上扬，明显有些紧张。
“既然帮助多特蒙德是玛利亚阿姨的遗愿，既然埃尔为多特效力是玛利亚阿姨想要看到的……你们不要再吵架了可不可以？”
“我想，玛利亚阿姨假如在天有灵，会很高兴看到斯芬特叔叔成为多特主席，也会很高兴看到埃尔一直在为多特效力的。”
“所以，斯芬特叔叔，还有埃尔，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吗？”
“就当是为了玛利亚阿姨？”
几乎同步地，马尔塞尤父子扭过头，用一种有些异常深邃的眼神，看了罗伊斯一眼。
这一瞬间他们好像都在看罗伊斯，又好像是透过罗伊斯，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其实不是很擅长演说，也其实一直有些畏惧老马尔塞尤的小火箭被这对父子看得默默缩了缩头，深深懊悔自己失言了。
然而，十分奇异地，马尔塞尤父子面上如出一辙的恼怒神情如潮水般褪去了。
老马尔塞尤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坐回老板椅上，而是就在沙发上，就在埃里希身边，落座。
“埃里希，我们好好说话，好吗？”老先生的语调里，难得地透露出了些疲惫意味。
“就当是为了你妈妈。”
老马尔塞尤又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埃里希抿了抿唇，却没有躲避。
老马尔塞尤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这位久经商场的德国首富、EM集团的掌权人、多特蒙德的新任主席，竟然不得不花费时间组织语言，才得以与自己的儿子对话。
“你妈妈一直牵挂着多特。”
“我们合办的慈善基金会，每年都会向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投资。”
“从我们结婚开始，到她去世为止，已经有二十五年的时间了。”
“年轻的时候——我是说，玛利亚还在世的时候——我知道这个，但是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每年的花销不是一笔小钱，但是既然玛利亚高兴，我也不介意。”
埃里希听着父亲的叙述，忍不住地张大了嘴巴，看起来有些傻气。
苍天啊……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
当然，仔细想想倒也正常，毕竟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只有十五岁，也一贯都对商业、投资一类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还要算上玛利亚·马尔塞尤为人低调，带着埃里希去威斯特法伦球场看球，都是拿着球迷套票去南看台，身边的多特死忠也不会知道这种消息。
老马尔塞尤看着儿子流露出的震惊模样，忍不住鼻翼翕动，重重地喷了口粗气。
“怎么——！”
“都不知道你妈妈的事吧？”
出乎老先生的意料，这一次，埃里希没有反驳他，而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于是，老马尔塞尤又长叹了一声，“唉，算了，我本来也没在意过。”
“埃里希，我们父子，从前都太关心自己的事了，直到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才知道后悔。”
于是，马尔塞尤父子俩，又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罗伊斯偷眼瞥了瞥埃里希的神色，然后为他递上了一张纸巾。
埃里希沉默着接过，接着也给老爹递了一张。
马尔塞尤父子各自擦完眼泪，又安静了一会，老马尔塞尤才开始诉说爱妻去世后的故事。
“直到玛利亚过世，我在整理她的遗产时，才对基金会多年以来的投资有了完全的了解。”
“她也收购了多特的一部分股权，但是从来不干预球队的经营。”
“玛利亚就光给多特投资，也不要代言，也不要赞助，简直……简直像个天使。”
其实，假如做出这笔可笑投资的不是自己的妻子，斯芬特·马尔塞尤其实更想用“冤大头”这个词。
毕竟，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老马尔塞尤并不能理解足球有什么意思，也不能理解多特蒙德，这支妻子、岳丈以及儿子都视之为信仰的球队，究竟有什么可爱的。
但是，对于妻子的执念，他虽不理解，却可以接受甚至支持。
尤其是在玛利亚·马尔塞尤过世之后。
“后来，你妈妈过世了。”老马尔塞尤在提及爱妻的离世时，很明显地沉默了一会。
“我知道了她对多特蒙德的投资，也知道了她对多特蒙德的……爱。”
“玛利亚已经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可以为她做的了。”
“所以我想，既然这是她这么想做的事，我可以继续下去，反正这笔钱对我而言也不算什么。”
埃里希屈指一算，面上不由地浮现出了震惊的神色，“从妈开始算……我们家给球队投资有三十八年了？！”
老马尔塞尤点了点头，“玛利亚过世后我继承了她在基金会的股份，所以是这么算没错。”
“本来也就是花花钱，当个兴趣爱好了。”
“前段时间……这不是你终于肯回家了吗？”说到此处，老马尔塞尤嗤了一声，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独子。
他本以为会在埃里希面上见到又羞又恼的神色，却不想儿子似乎并没有被他这句话刺激到。
大概是埃里希还沉浸在对母亲的怀念里，并未留心？想到此处，老马尔塞尤很认真地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检讨自己——唉，跟自己儿子说话还总是夹枪带棒的臭毛病，还是努力改改吧。
检讨完了，老马尔塞尤继续往下说，“总之，你回家之后，我有一天在公司聚餐时跟下属说起了这些年一直投资多特蒙德的事。”
“米勒看球，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然后告诉我，以我的投资体量，买多特都能买了。”米勒是EM集团的首席财务总监，埃里希也知道的。
“我想了想……”说至此处，老马尔塞尤刻意卖了个关子，“买个球队玩玩好像也不错？”
“我还没当过球队主席呢——！”
真实原因当然不是这样的。
真实原因是他在终于接受了独生子在自己看来“离经叛道”的职业选择之后，强迫自己花了点时间，了解了儿子的现状和多特所面临的困境。
老马尔塞尤一片迟来的慈父心有所触动，于是很希望能找到办法，帮助埃里希实现梦想。
当然，老马尔塞尤是绝不会跟儿子说实话的。
“在二级市场上收购股权我就交给底下的团队负责了，反正我是实打实的投资了三十八年，股权收购满了，球队就到手了。”
“就是那么简单——！”说至此处，饶是以多特主席久经商场的心性，面上还是不由流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神色。
当然，多特蒙德的股权收购之路绝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但这也是老马尔塞尤绝不会与埃里希细说的。
第64章
这个夏歇期余下的时间, 对于埃里希和罗伊斯而言，美好得如同梦幻，也古怪得如同梦幻。
毕竟, 作为普通球员, 埃里希和罗伊斯在此前做梦都没想到，他们还有能正式参与到管理层决策中的一天——哪怕是之前作为多特头牌的, 但是因为心心念念着想要转会去死敌，而与球队几乎翻脸的埃里希, 也没享受过这待遇。
但是这样离奇的事，就是这么真实地发生了。
更有甚者, 老马尔塞尤面试安切洛蒂的时候, 埃里希和罗伊斯，就坐在会议室里——即使两个人隐约意识到不合适, 彼此拉扯着，往角落里躲了又躲, 也是千真万确地, 就坐在会议室里。
事实上，直到面试开始前的三分钟，多特蒙德史上最不称职的主席, 还在翻看EM集团的最新文件, 一副对多特教练人选半点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佐尔克不大好说，只兀自急得抓耳挠腮。埃里希却大步上前, 毫不客气地直接把老爹手底的文件一抽, 并且横了他一眼, “安切洛蒂要来了, 严肃点——！”
埃里希抽得太急了，老马尔塞尤手里的签字笔在资料上划拉了一下, 便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毛毛虫一样的丑陋痕迹。
堂堂多特主席，没什么好气地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我早就说过了，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有米歇尔在，还有你们在，要我来干什么？！”
“我明天早上还有EM的股东大会！！”
埃里希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别心心念念惦记你的宝贝EM了！！”
“别的时候你可以不在，今天不可以！”
“这可是面试教练啊！”
“这可是安切洛蒂啊！！！”
卡尔洛·安切洛蒂，荣誉等身，声名远播，真正的冠军教头，只在上赛季的拜仁慕尼黑身上折过戟，并且荣获“拜仁史上最差教练”的“美名”。
大概是最近足坛教练就业市场不景气，又大概是心里存了点想要和炒了他鱿鱼的拜仁别苗头的念头，安切洛蒂在接到多特蒙德的面试邀约时，欣然应允。
马尔塞尤父子正在斗嘴，今天这场面试真正的主审官佐尔克正在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安切洛蒂却已经到访了。
胖乎乎的意大利人腆着肚子，面上挂着得体却不夸张的笑容，好似一只企鹅一样一摆一摆地步入会议室，身边还跟着个德语翻译。
只不过，饶是见多识广如安切洛蒂，还是在看清了会议室里的场景时，不由地挑了挑左边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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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诺大的会议室里，多特蒙德新任主席斯芬特·马尔塞尤正和他的独生子，也是多特的头号球星、上赛季给他带领的拜仁慕尼黑造成了无数麻烦的埃里希·马尔塞尤挤在一块，看样子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多特蒙德的体育总监佐尔克带着其他几个管理层人员，以及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马尔科·罗伊斯，正满脸尴尬地缩在角落里，看模样好像想要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一瞬间，安切洛蒂不由地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支多特蒙德……真的是正经球队吗？！
当然，市场上缺主帅的球队还有几家，或许他还可以再看看？
幸好，多特蒙德会议室里这样古怪的场景，仅仅在安切洛蒂进门时，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
在意识到今天这场面试的主角已经到场之后，马尔塞尤父子立刻停止了争论，埃里希则主动向后退了一步，退至了老马尔塞尤身后。
而多特蒙德的新任主席，德国首富斯芬特·马尔塞尤，则是立刻起身，面上挂着商业化的、完美无缺的笑容，主动向安切洛蒂伸出了手。
“安切洛蒂先生，幸会，幸会——！”老马尔塞尤用的是不太标准的意大利语。
很显然，虽然老马尔塞尤虽然刚刚嘴里还在嫌弃多特蒙德的事务浪费了他的时间，实际却为这场会面做了完全的准备。
无论老马尔塞尤如何看待足球、如何看待自己新接下的、这支黄黑色的“麻烦”，但既然接手了这支球队，他就会认真对待。
眼见马尔塞尤主席待自己还算客气，安切洛蒂心头刚刚悬起来的石头，又落下了些。
作为回应，安切洛蒂也是热情洋溢地与老马尔塞尤握手，“幸会幸会，很荣幸多特蒙德给我这个机会。”
安切洛蒂说的是德语。
经历了拜仁一年的历练（折磨），安切洛蒂的德语水平虽还没到能和德国人无障碍交流的程度，应对正常的战术指挥却已经没问题了。
此次面试带上翻译，只是为了避免交流到了太过深奥的问题，自己词不达意，影响未来领导的观感。
安切洛蒂和老马尔塞尤对视了一眼，面上的笑容登时都加深了三分，显然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还算可以。
当然，对于安切洛蒂而言，是刨除刚进入会议室之后见到的、两个马尔塞尤挤在一起的奇景之后的，第一印象。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安切洛蒂额外瞥了一眼退回到长条桌最末尾处、和罗伊斯坐在了一起的小马尔塞尤，然后按照预想打开电脑，投射PPT，开始了自己的演说流程。
当然，这一切对于金牌教头安切洛蒂而言，都是驾轻就熟的。
只不过，对面听众的反应，就让安切洛蒂有些陌生了。
应当作为本场主面试官的斯芬特·马尔塞尤，眼神还算勉强停留在他的PPT上，注意力却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了。
怎么说呢……老马尔塞尤这副模样，让安切洛蒂不由地想起了他在各类晚宴上，被迫应酬的那些和足球无关并且对足球不感兴趣的所谓成功人士。
唯一的区别是，眼前这位，千真万确是新近走马上任的“多特主席”。
与老马尔塞尤明显兴趣缺缺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是作为多特蒙德体育总监的佐尔克，以及各色工作人员，再以及坐在长条桌末尾的小马尔塞尤和罗伊斯，看着他的PPT两眼放光的模样。
至少在场的还有专业人士，至少还有人对他的规划感兴趣，安切洛蒂在演说进行中，默默安慰自己。
而且……老板不懂球，在足坛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了。
他唯一期待的是，这位“不懂球”的老板，也不要对他未来的战术安排过多地指手画脚。
毕竟，主帅们最讨厌的，不是球盲老板，而是半瓶子水晃荡还要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半球盲老板。
安切洛蒂终于把PPT翻到了最后一张，也结束了自己的演说。
会议室里，登时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怎么说呢……金牌教头就是不一样啊！
诚然，安切洛蒂刚刚在拜仁经历了一个不怎么成功的赛季。
但是，拜仁慕尼黑嘛，全足坛，尤其是全德甲，谁不知道啊？！
八成怪不得人家教练。
一片掌声中，安切洛蒂则把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坐在长条桌正中的、多特蒙德现任主席斯芬特·马尔塞尤。
出乎安切洛蒂的意料，老马尔塞尤停止了鼓掌，而后直截了当地冲他坦言了自己的不足。
“如你所见，安切洛蒂先生，足球方面的东西我不太懂。”
老马尔塞尤说着，毫不避讳地便把目光投向了佐尔克，“米歇尔？你怎么看？”
佐尔克沉吟了片刻，而后缓缓点头，“我觉得没有问题。安切洛蒂先生对德甲已经也比较了解了，制定的方案也比较适合多特。”
“就是引援计划方面……”佐尔克说着，又把同样充满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老马尔塞尤，“就要请主席看看是否可以接受了。”
说得明白点，就是看您肯不肯掏钱了。
毕竟，安切洛蒂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顶级教头，有自己的计划自然也有自己的条件。
多特蒙德达不到人家要求的话，也就只能一拍两散了。
佐尔克已经认可了安切洛蒂的计划，接下来，老马尔塞尤又把目光投向了埃里希和罗伊斯。
老先生或许不懂球，却知道应聘上司征求下属的意见在哪行都是大忌。
于是，老马尔塞尤并没有直接征求两个年轻人的意见，而是只冲他们投向了隐晦的一瞥。
埃里希和罗伊斯——主要是埃里希——强压下心头的兴奋，自以为隐蔽地冲老爹微微点了点头。
然而，安切洛蒂是何等精明？
金牌教头登时便发现了未来老板和球员的小动作。
然后……o_0？
当然，安切洛蒂在决定来多特蒙德面试之前，已经详细了解过了大黄蜂目前的情况。
球队刚刚易手，百废待兴，或者说，大有可为。
不稳定因素在于，队内有个货真价实的太子爷。
而且，根据安切洛蒂上赛季前半程中和小马尔塞尤打交道时得出的经验，这位太子爷的脾气，还不太好。
怎么说呢……太子这玩意儿，很多球队都有。
但是像现在的多特队内这么根正苗红的，还真是全足坛独一份。
埃里希·马尔塞尤，真·老板的亲儿子。
现在看来，还是亲到能影响选帅的那种。
那么，除了选帅呢？
在未来的引援上，在他的排兵布阵上，甚至在更多方面……埃里希·马尔塞尤作为球员——哪怕是队内最大牌的球员——又会可以对老板、进而对他，施加多大的影响？
安切洛蒂心头，登时打起了鼓。
原本信心满满的金牌教头登时觉得，自己是否要接下这份Offer，还真是一件需要仔细考量的事。
第65章
小马尔塞尤表现出的、对父亲、对多特事务, 远超正常球员该有的影响力，让金牌主帅心头，都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
安切洛蒂正在怀疑自己来多特蒙德应聘, 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又是否需要多看几家球队，再决定自己的下一份工作。
但是老马尔塞尤, 忽然有了反应。
多特蒙德的主席，斯芬特·马尔塞尤, 礼节性地鼓了鼓掌，然后从长条桌最中间的位置, 站了起来。
“安切洛蒂先生, 你精彩的演讲说服我了。”
“我希望你能是带领多特蒙德这支巨舰走向复兴的掌舵者。”老马尔塞尤说得很慢，明显在斟酌用词。
而且, 别人听不出来，埃里希却知道, 老爹在说到“带领多特蒙德走向复兴”的时候明显兴致缺缺, 于是好不容易才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安切洛蒂动了动嘴皮子，有点想要拒绝，有点想说你儿子对球队的非正常影响让我有点犯嘀咕。
然而, EM总裁气场太甚, 饶是金牌教头一时间竟也没找到插话的机会。
于是，老马尔塞尤继续向下说。
“安切洛蒂先生, 下赛季起, 多特蒙德想要聘请你作为主帅。”
“年薪……两千万欧元。”
安切洛蒂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嘴巴微微张开, 看起来有那么点傻。
原因无他……多特蒙德给的, 实在是太多了。
多特蒙德的实力——各项实力——其实不如拜仁，在刚刚被拜仁炒了鱿鱼的情况下, 安切洛蒂其实做好了降薪加盟多特的准备。
然而，老马尔塞尤给他开出的薪水，比刚刚把他扫地出门的拜仁给到的一千五百万欧的年薪还要多。
这甚至是安切洛蒂整个职业生涯中，接到过的最高的Offer。
财帛动人心，谁的心都动。
这一瞬间，安切洛蒂再看向马尔塞尤父子时的目光，都不由地更闪亮了几分。
好像在看两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
然而没过太长时间，安切洛蒂便用尽全部的毅力，把自己从金钱带来的过量吸引力中拔了出来。
毕竟，真正的、足坛有数的金牌教头，绝不是仅仅用钱可以轻易打动的。
安切洛蒂考虑更多的，还是多特蒙德的实力、老板的支持程度，以及自己的施展空间。
老马尔塞尤并不意外地看到了安切洛蒂面上浮现出审慎的神色，并且心头更多了几分赞赏。
“安切洛蒂先生，如你所见，我对足球完全是个外行，并且不准备培养兴趣。”又一次的，斯芬特·马尔塞尤毫不避讳地坦言了自己的短板。
“所以，我不会对你在转会市场上的选择，你未来的战术安排……是这个单词没错吧？”老马尔塞尤自语着，说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并且在得到了其他与会人员肯定的目光后，继续向下说。
“好的，我不会对你的战术安排或者在转会市场上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
“当然，你需要和多特蒙德的体育主管部门达成一致意见。”
“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是我一贯的行事准则。”
“你们作出决定，我签字、投钱，就是这么简单。”
老马尔塞尤所描绘的画面太过美好了，安切洛蒂不由意动地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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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转会期，我给你的限额是……”说到此处，老马尔塞尤刻意停顿了片刻，卖了个关子。
“没有限额——！”
安切洛蒂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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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新任主席实在是说得太过了。
饶是这几天以来已经对老马尔塞尤的球盲程度有了认识，佐尔克还是不得不出言打断，“那个……主席？”
“FIFA对转会花费是有限制的，财政公平政策，还有……”
“哦，对了，你们的那个什么FAFI，对球队有限制的。”多特蒙德新鲜出炉的球盲主席终于用错了词，但是整个会议室里除了埃里希，谁都不敢笑。
“所以，当然，安切洛蒂先生，你的转会花销要符合基本的政策要求。”老马尔塞尤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做了总结性陈词。
“但是——！”不等安切洛蒂答话，主席先生又提高了音量，“我想，在符合财政公平政策的前提下，也有一些盘外招可以用的吧？”
“那个什么……肖像权，签字费，对吧？”
眼看与会成员纷纷点头，老马尔塞尤额外瞥了儿子一眼，然后笑道，“这几天我还是学了几个名词的。”
当然没有人会落了主席面子，于是大家纷纷陪笑。
“还有，如果在说服球员转会方面还需要额外的支持，你们也可以来找我，我让集团下其他公司解决。”
“代言费，顾问费……可以用的名头还是很多的。”
这就是大家从未想过会得到的支持了。
这一次，不只是安切洛蒂，会议室里的其他多特管理层人员，都被这条过分美妙的消息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老马尔塞尤环顾四周，很满意地将大家的反应尽收眼底，接着又清了清嗓子，“我的诚意都展示完了，下面是我的要求了。”
正戏来了——！
安切洛蒂竖起了耳朵，挺直了脊梁，挺得后背上的西装线紧紧地绷直了。
“我的儿子，埃里希·马尔塞尤，还有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马尔科·罗伊斯——！”随着主席的叙说，会议室里的全部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长条桌最末尾的埃里希和罗伊斯。
罗伊斯不由地浑身变扭，并且在今天里第一百二十次后悔出现在了这间会议室里。
埃里希的反应，则比罗伊斯要大得多。
无论失忆前后，埃里希一直渴望靠着自己在心爱的球队立足。
此时，骤然被老爹——哪怕老爹也是球队主席——当着全体管理层和未来教练的面点名，而且大概率是为他索要特权，埃里希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
假如不是顾忌到场合不对，埃里希几乎想要当场站起来，大声告诉老头子他不需要任何优待。
然而，看到了儿子流露出的窘迫模样，老马尔塞尤面上，竟浮现出了些得意的神色——这对父子互相别苗头，早成了某种本能。
眼见臭小子没有出言反驳他，老马尔塞尤继续往下说，“埃里希和马尔科，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也是非常优秀的球员。”
“事实上，我买下这支球队就是为了我的孩子。”
“我唯一的要求是，他们都能踢得上球、踢得开心！”
“在此基础上，多特蒙德再去争取尽可能多的冠军！！”
这一次，埃里希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不该出现在这间会议室里的多特中锋霍然站起身来，目视着老马尔塞尤，“老……主席——！”
“多特蒙德是一支球队，是我和马尔科心爱的、会永远效忠的球队！”
“球队的胜利才是第一位的，只要能够拿到集体荣誉，我们都是开心的！！”
“啊……当然，当然。”老马尔塞尤想了一会，颔首表示赞同。
“那么，我的要求是，在多特尽量争取冠军的前提下，让埃里希和马尔科能够发挥所长，能够踢得开心！”
“只要能够达成这两个目标，在埃里希剩余的职业生涯，我将会给予多特蒙德全方位的支持——！”
这甚至是老马尔塞尤在真正面对亲儿子时，绝不会出口的支持话语。
而现在，老爹话语中明显流露出的偏袒意味，依然让埃里希一张俊脸窘迫得通红。
但他至少没有再出言反驳了。
安切洛蒂，以及在场的一众多特管理层，在听清了主席的要求之后，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新任主席即便不懂球，也没有无理取闹。
或者说，幸好，幸好，多特蒙德的这位“太子爷”，自身实力够硬，本就是铁打的主力球员。
说真的，老马尔塞尤唯一的要求，也能算是“要求”吗？
安切洛蒂在决定认真考虑多特的Offer之时，已经研究过了自己未来可能执教的球队。
毫不夸张地说，队内有埃里希·马尔塞尤和马尔科·罗伊斯这两位顶级球员在，也是他愿意执教黄黑军团的重要原因。
健康状态下的埃里希和罗伊斯，本就是多特蒙德主力阵容中不可或缺的两员大将。安切洛蒂在之前的演说中，也把他俩排入了自己未来的阵容中——这两位，甚至是他在模拟排兵布阵时，最先列入大名单的。
当然，等到将来，等到埃里希和罗伊斯的竞技实力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再想要确保他们的主力位置，或许反而会对多特的成绩有负面影响。
但是，这都是未来的事啦！
现在，二十八岁的埃里希和罗伊斯，都正是当打之年。
可以想见，只要不遭逢大伤，他们的竞技实力至少在未来五年内不会有太明显的下滑。
足坛风云瞬息万变。
五年……对于动辄一两年甚至几个月就换东家的教练而言，已经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安切洛蒂觉得，未来的问题，完全可以留待未来再考虑。
老马尔塞尤明显察觉到了安切洛蒂的意动，成熟的企业家以及不那么成熟的球队主席，冲来自意大利的金牌教头伸出了手，“那么，安切洛蒂先生，合作愉快？”
安切洛蒂大笑着，主动向前迈了两步，握住了老马尔塞尤的手，“主席先生，合作愉快——！”
老马尔塞尤伸出大掌，用力拍了拍安切洛蒂的后背，“卡尔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我向你保证！”
短短一秒钟时间，“安切洛蒂先生”已经变成了“卡尔洛”。
接下来，新鲜出炉的“卡尔洛”一面驾轻就熟地与新任老板完成合影、签字等等流程，一面在内心规划自己的“购货清单”。
第66章
对于百废待兴的多特蒙德而言, 最急需解决的一件事已经搞定了。
一位真正的冠军教头走马上任，接下来至关重要的引援、清理，完全可以交给新任主帅和体育总监处理。
球盲主席斯芬特·马尔塞尤需要做的, 只有接受下属的意见, 以及提供资金支持。
这无疑十分符合老马尔塞尤“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理念。
现在还有问题亟待解决的，反而变成了马尔塞尤父子。
或者说, 不是“还有问题亟待解决”，而是“还有关系亟待修复”。
主教练面试以及紧随其后的签约仪式已经结束了, 刚刚上任还没有半个小时的安切洛蒂，已经召集自己的教练组成员以及体育部门的员工, 开了第一次内部会议。
可是埃里希和罗伊斯, 仍旧留在了主席办公室里。
但是埃里希没有说话，依旧紧挨着他坐着的罗伊斯, 就也没有说话。
埃里希参加的第一场主教练面试分明已经结束了，面试的最后阶段, 老马尔塞尤的话语, 却仍然回荡在埃里希的耳边。
“我的儿子，埃里希·马尔塞尤，还有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马尔科·罗伊斯——！”
“他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也是非常优秀的球员。”
“我买下这支球队就是为了我的孩子。”
“我唯一的要求是，埃里希和马尔科都能踢得上球、踢得开心！”
振聋发聩。
恍若黄钟大吕, 敲击在埃里希的心头。
对于埃里希而言, 这其实是十七年——或者说二十八年——的记忆里, 这位总是不称职、总是缺席的父亲, 第一次真正认可他。
埃里希·马尔塞尤，从来都不是什么平庸人士。
小埃里希从加盟多特蒙德儿童队的第一天起, 便展露出了超强的天赋和实力。他的足球之路走得无比顺遂，从儿童队，到青年队，再到成年队……埃里希在俱乐部和国家队的各级梯队中，从来都是领头羊的存在，也一直饱受赞誉。
埃里希·马尔塞尤，无疑是德国足球这一代的领军人物，甚至在世界足坛上都有着不俗的影响力。现年二十八岁的埃里希，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代孩子的偶像。
埃里希在足球领域取得的成功，丝毫不逊于斯芬特在商业领域的成功。
然而，从小到大，埃里希付出的全部努力、取得的全部成就，在老马尔塞尤看来，似乎都是一文不值的。
作为一个过分成功的企业家，老马尔塞尤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儿子又进了几个球、赢得了几个冠军，在球场上得到了多少的夸赞，或者有没有被媒体誉为“新贝利”、“新马拉多纳”、“德国足球的新希望”。
斯芬特·马尔塞尤只关心儿子的学习成绩如何，是否长袖善舞，看不看得懂财务报表，能不能看得出商场中的各类尔虞我诈，是否可以在将来继承自己的事业，把他毕生心血铸就而成的EM集团发扬光大。
而在父亲所真正关注的一切事项上，埃里希得到的，从来都是零分。
于是，在仅有的父子相处时间中，埃里希从斯芬特那里得到的，大多数都是嫌弃和训斥。
“父亲看不见我的努力也不认可我的成功”，这个认知曾经让小埃里希无比痛苦，却又促使他在逐渐长大之后，用叛逆和更加激烈的言辞回敬父亲的否定。
马尔塞尤父子的战争，从二十年前开始打响，在七年前进入激战，又在埃里希莫名失忆之后激烈程度稍有下降，但是一直没有真正宣告结束。
直到今天。
直到老马尔塞尤在全体多特管理层以及新任教练面前，真诚地夸赞了自己的儿子，并且坦言自己买下多特都是为了埃里希。
哪怕在最古怪的梦里埃里希都没有想到，他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得到父亲的认可，竟然是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而且是直接大加赞赏。
埃里希陷入了沉默，并且很长一点时间里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直不对盘的父亲。
埃里希在发呆，老马尔塞尤就也在陪着儿子发呆。
分明两个小时前还在嚷嚷“我明天早上还有股东大会”，分明面试主帅前被埃里希强行抽走的财务资料上，还留着毛毛虫似的鬼画符。
但是老马尔塞尤，却忽然不急于处理自己的商务了。
但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主席办公室的老板椅上，
老马尔塞尤可以陪着儿子发呆，可以直接把“让埃里希踢得开心”作为自己唯一的要求，却很难在单独面对埃里希时，再说出什么话来缓和父子关系。
令人难捱的沉默保持了许久，并且似乎还要继续保持下去。
最终，打破了这段沉默的，不是马尔塞尤父子，而是罗伊斯。
罗伊斯主动站了起来，走向了其实还有些畏惧的长辈以及球队主席。
“斯芬特叔叔，谢谢您为我们着想。”
“谢谢您对我和埃尔的维护。”
分明身处多特蒙德的主席办公室里，但是罗伊斯依旧叫的是“斯芬特叔叔”。
老马尔塞尤矜持着点了点头，表示接受罗伊斯的道谢。
可是老先生锐利的目光，依旧盯着还坐在原位没有挪窝的埃里希。
埃里希看着罗伊斯即便相比老爸也略显瘦弱的身子，愣了一会才猛一咬牙，然后就跟上了男朋友的步伐，和罗伊斯一起站在了老马尔塞尤的办公桌前。
罗伊斯曲起手肘，捅了捅埃里希。
埃里希没有反应。
于是罗伊斯又捅了捅。
埃里希还是没有反应。
没办法，罗伊斯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了，“斯芬特叔叔，您刚刚对我……对我和埃尔的赞许，都是真的吗？”
“您说我——我们，是非常优秀的球员？”
似乎一直在走神的埃里希忽然注意到，罗伊斯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不期然地，埃里希想起了爆炸之后，罗伊斯和老爹在自己病房相遇时，所表现出的局促。
他的马尔科，其实也很不擅长这个，但是他在尽力为了缓和自己的父子关系而付出努力。
不管是真心愿意和父亲修复关系，还是出于对罗伊斯的爱护，沉默了许久的埃里希终于有了反应。
埃里希没有再迂回地求证，或者向和他一样容易变扭的老爸证实他是不是真的认可了自己的成就，是不是真的为了他才买下多特蒙德。
而是干脆利落地甩出了一句，“爸——！”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们和好吧？”
这样的直截了当，这样不“埃里希”的反应，无疑出乎罗伊斯和老马尔塞尤的意料。
一时间，两个人都忍不住地转眸，看向自己爱人和独子。
然而，埃里希看似语调平常，却正默默把紧贴着裤缝的手掌握成了拳头，而且攥得死死的。
很显然，假如老马尔塞尤的回应，是再度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埃里希就又要炸了。
这段总是变扭的，甚至一度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又将会回到一种很危险的境地。
幸好，老马尔塞尤没有那么蠢。
老先生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难得“不正常”的正常，也及时抓住了儿子伸过来的橄榄枝。
“好、好——！”老马尔塞尤颤着声应好，又连连点头。
“埃里希，我们父子就不要再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僵持、对立上了。”
“埃里希，我为了曾经对你的否定和贬低，还有、不尊重，向你道歉。”
“我们——！”
“和好吧！”
几十年的变扭和僵持过后，这位过分倔强也过分成功的老者，终于说出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口的话。
短暂的怔愣过后，在老马尔塞尤几乎懊恼得想要收回道歉的话语之前，埃里希终于张开怀抱，过分激动又十二万分真诚地，拥抱了老人已经不再强壮的身躯。
“爸——！我也要向你道歉。”埃里希的声音很低，低得连就站在他们旁边的罗伊斯也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但是，埃里希的声音，又异常地坚定和坚决。
“我也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长成你希望的样子。”
“对不起我无法接任你的事业。”
“对不起，但是——”
“——我不准备改了！！”
最后一句话，埃里希说得尤其大声。
可他结束了宣告，又有一些忐忑地打量老马尔塞尤的神色。
果真，老先生的面容上，有愠怒之色一闪而过。
然而，真的只是一闪而过。
“好——！”老先生的回应，依旧是中气十足。
“认定了路就不回头，这才是我的儿子！！”
说着，老马尔塞尤朗声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埃里希的后背。
埃里希怔了一怔，而后意识到，父亲真的和记忆里很不一样了——哪怕他失去了这十一年的记忆，也知道，很不一样了。
于是，埃里希的狗胆，又肥了一些。
他想了想，直接伸手招了招，把罗伊斯叫了过来。
罗伊斯尚自不明所以，结果刚刚靠近，便被埃里希舒展手臂，直接揽了过来。
而且，是和老爸一起，一把揽进了怀里。
“爸——！”
“你可说过的，我和马尔科都是你的好孩子！！”
埃里希抢在老马尔塞尤开口之前直接堵住了他，还煞有其事地冲老爹挤了挤眼睛。
老马尔塞尤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了了，直接抬起大掌，“啪啪”两声，在埃里希和罗伊斯的脑门儿上，各扇了一巴掌。
看着两个年轻人各自捂着脑袋呼痛，老先生面上，才终于露出了有些畅快的笑容——既然都是我的好孩子，当然是要一起打啦！
第67章
这个夏季转会期, 对于埃里希和罗伊斯，以及大多数的多特球迷而言，都古怪得如同梦幻, 也美好得如同梦幻。
2016~2017赛季刚刚结束的时候, 多特蒙德高价出售登贝莱又与主帅图赫尔解约，更让名不见经传并且新近炮轰过球队核心的助理教练泰尔契齐火速上任, 引得一众黄黑拥趸不由地哀叹，不知心爱的球队路在何方。
哪里想到, 新帅上任还不足二十四小时，便有惊天消息传出——德国首富也是队内头号球星埃里希·马尔塞尤的父亲, 斯芬特·马尔塞尤, 绕过“50+1”政策，成功买下多特。
“50+1”政策在德甲根深蒂固, 多特蒙德——或者说，大多数的德国球队——的球迷, 一时间很难接受球队忽然有了个“老板”的。
多特蒙德的球迷们已经暗中商定好了, 他们不会出席新主席的就任典礼，却要在空空落落的坐席上摆满横幅以示抗议。
球迷协会甚至应发了“抗议金元足球”、“金钱滚出德甲”、“多特蒙德不需要老板”等等的标语，并且做好了准备, 要在斯芬特·马尔塞尤的就任仪式上给他一个下马威。
然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位脾气古怪的富豪, 也是多特蒙德新任老板, 直接取消了自己的亮相仪式。
关于斯芬特·马尔塞尤走马上任的全部消息, 都来自于多特蒙德官方网站的公告。
似乎, 马尔塞尤家族坚持投资多特蒙德三十八年，直至斯芬特·马尔塞尤终于买下了多特, 却并不关心多特的球迷——也是多特曾经名义上的“主人”——的所思所想。
这位已经步入老年却风采不减当年的老者，只是循着自己的心意，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已。
古板的多特球迷们只觉得自己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空空落落的。
等到多特球迷们第一次正式见到新任主席，已经是在新任主帅安切洛蒂的亮相仪式上了。
而老马尔塞尤为安切洛蒂开出的，还是两千万欧元的超高薪！！
古板的球迷们可以发誓，他们原本是真的计划着向老马尔塞尤展示早已准备好的抗议标语的。
但是……这可是卡尔洛·安切洛蒂——！
真正战绩斐然的金牌主帅！
相比于上任不足二十四小时便被解聘的泰尔契齐，甚至相比于上赛季结束时与球队解约的图赫尔，都高明到不知哪里去了！！
假如他们为了抗议新任主席，而搞砸了安切洛蒂的亮相仪式，会不会导致刚刚走马上任的金牌教头和球队产生隔阂。
多特的球迷们，不由地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幸好，安切洛蒂的亮相仪式上，主席先生只走上台，简短地说了两句话，便把讲台交给了新任主帅。
球迷们甚至还没拿出准备好的反对标语，就已经失去了表示抗议的机会。
……就这样吧，倒不是我们支持这个马尔塞尤，主要是给安切洛蒂一个面子。
南看台的球迷们，暗暗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并且下定决心，等到下一次有机会见到主席，一定要给他好看。
然而，多特球迷们下一次见到斯芬特·马尔塞尤，是在球队新援，尤里安·布兰特和凯·哈弗茨的亮相仪式上。
两员来自勒沃库森的本国小将在同一天加盟，一个填补了登贝莱离开后锋线的空缺，一个弥补了多特蒙德本就有所欠缺的中场。
这个夏季转会期，有了新老板的多特蒙德一反常态，哼哧哼哧地挥舞起了锄头，也扛起了德甲挖掘机的大旗。
药厂被挖得苦不堪言不说，各色体育媒体也是望风而动。
《大黄蜂剑指冠军药厂成第一苦主》这是还算可观的《图片报》
《多特蒙德吹响德甲金元足球的号角！》这是一众听风就是雨的体育小报。
《德甲苦多特久矣！》这是睁眼说瞎话的拜仁喉舌——《慕尼黑日报》。
出席布兰特和哈弗茨亮相仪式的多特球迷们纠结了半晌儿，然后在短短一个星期内，第二次收起了早已准备好了的抗议标语。
为了抗议新任主席，毁了新援的亮相仪式算什么事？！
都是好孩子，也都是小孩子，关键以后就是多特的孩子了，别吓到人家啊！
下一次，等下一次……守旧的多特球迷们发誓，一定要给这么个金钱至上的土大款好看！！
但是，马尔塞尤主席第三次出现在威斯特法伦球场上，是在阿什拉夫·哈基米的亮相仪式上。
这员皇马青训出身的摩洛哥小将，在卡斯蒂亚表现优异，却迟迟得不到一线队的征召，不得不向外寻求机会。
曾任皇马教练的安切洛蒂，在此前便关注了这员卡斯蒂亚的攻击型后卫，因此在给多特蒙德体育部门列引援名单的时候，一下子便想到了阿什拉夫。
最终，多特蒙德以三百万欧元的转会费，直接将这员尚未升入皇马一线队的摩洛哥小将收入囊中。
在目睹了阿什拉夫在亮相仪式上低头亲吻胸口的多特队徽的感人场面时，忠诚的黄黑之墙再度选择了沉默，也选择了默默咽下几乎已经到了嘴边的抗议口号。
相比于先前的几位同龄人，以区区十五万欧元的身价，从维京足球俱乐部转会多特蒙德，被注册在B队却敲定将跟随一线队训练，并且被承诺了一线队出场机会的朱利安·瑞尔森，则有点不够看了。
也不仅仅是买人，这个夏天，多特蒙德还和原本2018年合约到期的罗伊斯和埃里希，完成了续约。
多特蒙德给罗伊斯和埃里希，分别开出了一千两百万欧元以及一千两百万零一欧元的超高薪水，并且直接和他们续约到了2025年。届时，两员黄黑大将都将年满36岁，也理应度过了自己全部的黄金职业生涯。
这样长的顶薪合同，照理说是正常球队不可能给出的。
只不过，考虑到现在整个多特蒙德都姓了“马尔塞尤”，这支球队给太子爷开出什么样的古怪合同似乎都不足为奇。
至此，夏季转会期已经过去大半，而马尔塞尤主席的一番操作，实在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他不肯花钱吧，可他斥巨资买下了球队不说，还直接为多特蒙德聘请了金牌教练安切洛蒂，而且开出了两千万欧元的顶级薪水，一副想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可是说他大方吧，直至现在，多特蒙德几次出手引进的却都只是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小将，在转会市场上的花销甚至还抵不过安切洛蒂或者罗伊斯和埃里希的年薪。
哈弗茨、布兰特、阿什拉夫、瑞尔森……可以想见，下赛季的黄黑军团，又将刮起一阵耀眼的青春风暴。
只是，年轻无疑意味着冲劲、意味着无限可能，却也意味着不稳定。
按照多特蒙德此时的阵容，前场有马尔塞尤、罗伊斯、奥巴梅扬几员当打之年的大将，攻击线上已经无忧。
可是在其他位置上……现下的多特蒙德，既缺乏经验丰富、可以稳定给前场大将们输送炮弹的黄金中场，更缺乏可以镇守禁区的定海神针。
众所周知，安切洛蒂是个好厨子，随便给他什么食材，都能发挥出现有条件下的最好的水平。
问题是……你请了五星大厨，不能真只让人给你炒一盘清炒豆芽菜吧？！
更关键的是，球队的真·太子爷，老板亲儿子，埃里希·马尔塞尤就是最需要支援的中锋啊！
就算你是买了球队又开始心疼钱了……问题是，有这么坑自个儿独生子的吗？！
多特球迷们觉得，又找到了可以责怪马尔塞尤主席的点。
然而，对于球迷们层出不穷的反对意见，其实对球队不甚上心的老马尔塞尤恍若不知。
直到在出席商业论坛时，被身为多特球迷的记者问及黄黑军团接下来的引援计划，老先生才在诧异之余，笑着向记者挤了挤眼睛，“放心，最迟两天，你们想要的后防大将就要来了。”
“保证是重磅引援，保证万众瞩目！！”
老马尔塞尤不肯再多说什么，可光是他透露的消息，已经在足坛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两天之后，万众期待的重磅引援终于出现了——马茨·胡梅尔斯以3200万欧元的身价，从拜仁慕尼黑转会多特蒙德。
考虑到胡梅尔斯在短短一年前才以3050万欧元的身价从多特转会拜仁，这差不多算是多特多付了个利息，把人买回来了。
怎么感觉……跟玩儿似的？
问题是，胡梅尔斯是以多特队长的身份转会拜仁的，短短一年时间，横迷的气还没消呢！
大家都觉得，憋了一整个夏天却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机会。
胡梅尔斯在亮相仪式上，为了自己曾经的背叛，向多特球迷们诚恳道歉，可惜并未轻易得到球迷们的原谅。
“叛徒”“胡婊”等等骂声层出不穷，直骂得胡梅尔斯一双似乎总承载着深情的黑眸里，沁出了泪花。
然而球迷们能骂的，也就只有胡梅尔斯本人了。因为马尔塞尤主席借口论坛尚未闭幕，明智地没有出席胡梅尔斯的亮相仪式，留了胡梅尔斯一人承受全部的骂名。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万众瞩目的重磅引援”？！
也不是说胡梅尔斯不强吧，就是多特球迷，总是莫名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一时间，各类体育媒体上，种种言论甚嚣尘上，直把老马尔塞尤骂上了热搜。
没有办法，这就是绕过“50+1”政策买下球队的代价。
现如今，斯芬特·马尔塞尤的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更不要提这种争议性极强的骚操作了。
第68章
到胡梅尔斯为止, 就是多特蒙德这个夏季转会期的全部引援了吗？
一时间，整个足坛议论纷纷。
但是这些，丝毫都没有影响到马尔塞尤们的好心情。
或者说, 至少丝毫没有影响到斯芬特·马尔塞尤的好心情。
马尔塞尤父子长久以来的隔阂, 终于慢慢消融了。
而马尔塞尤父子的关系，也终于恢复到了可以在一张餐桌上, 还算和谐地共用晚餐的地步。
马尔塞尤主席新近走马上任，于是马尔塞尤家的家庭聚餐时, 新添了关于足球的话题，甚至有一些决定, 都是在餐桌上做出的。
虽然马尔塞尤主席本人, 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感兴趣。
“那个谁……格雷罗吧？”老马尔塞尤喝了一口餐前的龙虾汤，然后曲起手指敲了敲脑袋, 努力回忆，“主动找到我, 提出他现在踢替补比较多, 可能不能很好地担任队长的职责，这赛季可以把队长袖标交给你。”
“埃里希，你怎么看？”
“你想要当队长吗？”
主席先生说着, 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独生子。
埃里希怎么看？
埃里希和罗伊斯面面相觑。
片刻的沉默之后, 埃里希在罗伊斯连连飞来的眼刀下，努力忍住了吐槽的冲动, 有点无奈但至少不算太无礼地, 向老爹解释, “爸——！”
“格雷罗, 拉裴尔·格雷罗比我们还小呢，他也没有队内职务。”
“我们的队长是施梅尔策, 马塞尔·施梅尔策！”
“虽然他俩踢的都是后卫吧，可长得也不像啊？”
埃里希嘀咕了半晌儿终于忍不住，嗤嗤低笑了起来。
罗伊斯呢？罗伊斯倒是没有笑出声。
但是看他鼻子歪嘴歪的模样，明显是在憋笑。
“啊……是这样吗？”老马尔塞尤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又努力把话题扯了回来，“不管是谁吧，反正你们的队长不想干了，说要把队长袖标给你。”
“你要不要？”
上个赛季开始，施梅尔策已经逐渐踢不上主力了。
现在，球队新添了个老板，老板亲儿子还是队内头号球星，施梅尔策十分上道地直接找到主席，提出要交队长袖标。
其实说起来，16年夏天，胡梅尔斯离队的时候，按照资历和咖位来说埃里希·马尔塞尤才是更加合适的多特队长。
只可惜，彼时多特中锋同样被球队多年无冠折磨得几欲疯魔，以至于渐生去意。
为免接连两年曝出队长转会拜仁的丑闻，多特蒙德当时选择了直接忽略埃里希，把队长袖标授予施梅尔策。
当然，已经和母队相看两厌的埃里希，同样对队长袖标丝毫提不起兴趣。
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如今整支球队都姓了“马尔塞尤”，多特的当家球星、如假包换的太子爷，自然再没有转会之虞。
无论是自认逐渐沦为替补的自己不适合再佩戴队长袖标，还是出于管理层的劝说，施梅尔策都认为此时交还队长袖标才是最合适的。
施梅尔策——虽然多特史上最不靠谱的主席其实记不得施梅尔策——问了，当爹的不觉意动，就在吃饭的时候征求一下儿子的意见。
埃里希没想到老爹会在餐桌上忽然提起这个。
但是不得不承认，忽然得知自己有可能出任多特队长，埃里希不由狠狠地意动了。
毕竟，失去了十一年的记忆后，埃里希对多特蒙德爱得深沉，深沉到能逼着首富爹直接把球队给买了。
‘我要成为多特队长了？’
‘我自儿时起的梦想，就要成真了？？’惊喜来得太突然，埃里希不由地有些不敢置信。
埃里希用那双好看的蓝眼睛环顾四周，对上的是老爸和男朋友充满鼓励意味的目光。
似乎只要他此时点头，第二天就会被授予队长袖标。
埃里希先是意动，再是迟疑，又在片刻的纠结之后，咬牙摇了摇头。
“爸——！谢谢你，但是不必了。”埃里希说着，虽然遗憾，却缓缓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多特队长最合适的人选。”
自家人晓自家事。
最初的激动过后，埃里希随即想起，自己新近丢失了十一年的记忆，其实在很多事上还有欠缺。
失忆之后，埃里希的竞技水平奇异地转化成了某种本能，场上的发挥半点没有受到影响，可是为人处世方面的能力，可就欠缺太多了。
埃里希深知现在的自己性格里还有幼稚的一面，甚至时常需要罗伊斯的提点，又怎么胆敢担当多特队长的重任？
然而，埃里希拒绝了父亲直接授予自己队长袖标的诱人提议，却把隐含鼓励的目光投向了罗伊斯。
“但是我觉得马尔科很合适。”
“爸？你看呢？”
啊……啊？？
罗伊斯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在震惊之下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一时间看起来竟有点傻。
短暂的沉吟过后，老马尔塞尤点了点头，同样把充满鼓励意味的目光投向了已经差不多算是自己另一个儿子的青年，“埃里希没兴趣的话，马尔科你想当队长吗？”
被两双极其相似的蓝眼睛注视着，罗伊斯不由地有些紧张。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罗伊斯的脑海里转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
最终，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没必要。”
“队长还是让马塞尔继续担任比较合适。”
罗伊斯顿了顿，在马尔塞尤父子隐含不解的目光中，认真解释。
“斯芬特叔叔，埃尔，谢谢你们的厚爱和信任，但是我觉得在马塞尔没有离队的情况下，没有必要换队长了。”
“就算他已经不常上场了，可是只要马塞尔还坐在替补席上，还在多特阵中，他就配得上队长袖标！”
“马塞尔上场一分钟，就可以当一分钟的队长！”
眼见马尔塞尤父子的面上，都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罗伊斯的语调中，竟隐含了感慨的意味。
“斯芬特叔叔，过去的多特蒙德，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会拿下马塞尔的队长袖标。”
“但是既然是您接任了主席，我更希望球队不要这样做。”
“我或者埃尔能不能这个赛季就当上队长不是最重要的，我更希望我们的队长——每一任队长——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罗伊斯说至此处，绿棕色的眼眸里已经隐隐含上了祈求的意味。
短暂的沉吟过后，老马尔塞尤缓缓点头，“马尔科的考虑是对的，我同意了。”
“我向你们保证，自此之后，多特蒙德的队长——每一任队长——都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我这就告诉格雷罗，下赛季他还是球队的队长。”
……
埃里希无奈扶额，“不是格雷罗，是施梅尔策啊老爸——！！！”
关于队长袖标的讨论结束了，马尔塞尤家的餐桌上，又开始了另一个话题。
不过这一次，是由埃里希主动提起的，“队长袖标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爸？咱们还有别的引援计划吗？”
“咱们就买到马茨为止了吗？”
罗伊斯没脸也没胆追问骗来的男朋友的父亲，但是也用那双漂亮的、绿棕色眼眸，充满渴望地看向老马尔塞尤，显然也对这个话题十二万分地关心。
假如罗伊斯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埃里希，任凭他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埃里希都一定会乖乖让他如愿。
可是，老马尔塞尤偏偏就是有这么铁石心肠！
“你们足球俱乐部……不是一贯对球员的引援严格保密的吗？”
“我听说你们都是从社交媒体上知道球队又买了谁、卖了谁的？”
“尽管我现在是多特蒙德的主席了吧……但是你不是前两天才告诉我不要徇私，要公平公正的吗？”
老马尔塞尤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但是他一边说话，一边用黄金刀叉分割面前的牛排，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点欠欠的。
该死的！哪里是“前两天”？！
那段对话分明发生在他经不住诱惑，甫一结束度假便接受老爹的邀请，和男朋友一道旁观了新任主帅安切洛蒂的面试之后！！
埃里希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又觉得过意不去，在事后还不忘提醒老爹下不为例，以后再别让他违规参与球队决策了。
哪里想到，老马尔塞尤记仇到了现在？
真是的，做人老爸的，就不能大度点吗？！
真是的，斯芬特这副不服输的样子，简直和埃里希一模一样……旁观了又一场父子战斗的罗伊斯，正一面有些变扭地使用着黄金餐刀，一面胡思乱想着。
老马尔塞尤一脸义正言辞地教育过了儿子之后，餐桌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安静过后，竟又是老先生先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不再问点什么吗？”
“再问问，兴许我心情一好，就告诉你了呢？”
很显然，老马尔塞尤很享受被埃里希追问的感觉。
或者说，很怀念。
主要是被已经长大的儿子追着问球队引援计划的时候，老马尔塞尤不由地回想起了很多年前，埃里希缠着他问圣诞礼物时候的模样。
“是超超超超——大的奥特曼吗？是真的奥特曼吗？”四岁的埃里希，一面看着电视里的《奥特曼》，一面用充满期盼的目光看向爸爸。
“是一辆奔驰吗？烧汽油的、我可以开的那种？”六岁的埃里希，抱住了老爹的大腿。
“是一个足球场吗？我可以随时带小朋友们去踢足球？”八岁的埃里希，穿着多特儿童球衣，抱着皮球，像只泥猴子似的窜到老马尔塞尤身前，引得他好不容易才忍下来了训斥孩子的冲动。
……
当然，这种乐趣，等到埃里希逐渐长大、尤其是在多特蒙德青训营中逐渐崭露头角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现在，当爸爸的很想重温这种乐趣，也很乐意继续扮演“圣诞老人”的角色——虽然二十八岁的大埃里希想要的“圣诞礼物”代价有点高昂，但他心甘情愿。
只可惜，当爹的想重温父慈子孝，当儿子的却不大乐意配合了。
罗伊斯看出了老马尔塞尤的企图，有心想要厚着脸皮配合一二以及讨好主席——虽然老先生想要的，未必是他的追问。
埃里希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餐叉，“好吧，我就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老马尔塞尤默默侧耳，心怀期待。
埃里希清了清嗓子，“什么叫＇越位’？”
老马尔塞尤：……妈的！儿子越大越不可爱了！！
老马尔塞尤气急败坏地扔出了手里的黄金餐叉，埃里希动作敏捷地避过。
罗伊斯正捂着胸口肉疼，然后就被埃里希拽着，一起抱头鼠窜。
马尔塞尤家难得的父慈子孝，第无数次结束在了一场险些演变成混战的口水战中。
第69章
2017~2018赛季之初, 多特蒙德和以往的大多数赛季一样，一路高歌猛进。
两轮联赛战罢，多特蒙德以4-0的比分战胜沃尔夫斯堡, 又3-0大胜云达不来梅, 两战共入七球，积得六分, 名列积分榜榜首。
多特蒙德在赛季开始便一骑绝尘，让自失忆后乐天了不知多少的埃里希, 对这个赛季的成绩充满了期待。
还要加上，老爹实在是给力, 赛季开始了, 他们踢上球了，新队友还一个接着一个地往下掉, 直把埃里希连带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失望的罗伊斯，都给乐坏了。
只可惜, 老马尔塞尤嘴太严, 或者说，过分享受向孩子们隐瞒球队计划所带来的乐趣。
埃里希和罗伊斯，以及一众多特队友们, 一面踢球, 一面好奇球队还有什么打算，再一面摩拳擦掌着准备在这个赛季大展宏图, 好不快活。
不过, 不等马尔塞尤主席的引援计划完全浮出水面, 多特蒙德本赛季的征程已经暂告一段落了。
两轮联赛过后, 2018年世界杯预选赛即将打响。
八月底，各国国脚奔赴国家队, 为自己的祖国而战。
健康状态下的埃里希和罗伊斯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征召，奔赴斯图加特，参加德国对阵捷克和挪威的两场世界杯预选赛。
多特蒙德被征召的，还有中场格策、今夏刚刚从勒沃库森加盟的布兰特哈弗茨，以及在拜仁度过了短短一个赛季便再度回归黄黑军团的胡梅尔斯。
值得一提的是，这还是年仅十八岁哈弗茨首次受到国家队征召。
有了老板之后鸟枪换炮的多特蒙德，直接派出专机——或者说，马尔塞尤家的私人飞机——载了六位国脚飞往斯图加特。
一路上，马尔塞尤和罗伊斯依旧坐得跟连体婴儿似的；刚刚在威斯特法伦球场亮相并且经受了球迷好一番叫骂的胡梅尔斯和格策坐在一起，却偏过头，以一种看起来格外忧伤也格外深情的眼神望着窗外的云层；加盟之前与各位大佬没有太多交集的布兰特以及完全没有交集的哈弗茨也坐在一起，却时刻关注着四位国家队前辈也是俱乐部前辈，随时准备搭一搭话、献一献殷勤。
殊不知，正被布兰特和哈弗茨密切关注的大佬以及真·俱乐部太子爷，自己也是心里打鼓。
只不过，埃里希愈是紧张，便愈是死死板着一张俊脸，外表上倒是完全看不出内心的波澜。
罗伊斯两只猫儿似的绿棕色的眼眸转了转，透过座椅的缝隙向后张望，在确定了两个小孩儿还正自以为隐蔽地时不时冲他们瞥上一眼之后，有些郁闷地瘪了瘪嘴。
罗伊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曲起手指，轻轻刮擦身旁男人略有些汗湿的掌心。
猫儿挠人也似的。
感觉到掌心异样的触感，埃里希低头，垂眸，望向了自家男朋友。
罗伊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以气音询问，“埃尔？紧张吗？”
马尔塞尤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是紧张。”
“我是在努力克制待会一见面就把拜仁的那群还有沙尔克的那个，套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罗伊斯愣了一下，而后嗤嗤笑了出来，好像个漏气的轮胎。
可不是么，埃尔失忆之后的心理年龄才只有十七岁，正是对多特爱得最深，也是正是最爱憎分明的年纪，难怪会有这种冲动。
于是，罗伊斯那双过分灵动的眸子又转了转，而后顽皮地歪嘴一笑，“那好——！”
“待会到了基地，你动手，我给你递麻袋——！”
“先套诺伊尔吧，他最壮，威胁性也最大！”
埃里希当然知道罗伊斯是在开玩笑，就像罗伊斯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一样。
但是，罗伊斯的描述实在是太生动了，埃里希的脑海里便不由地当真浮现出了他和马尔科齐心协力干坏事的画面。
于是，埃里希和罗伊斯，都因为想象中诺伊尔从麻袋里探头结果被他们敲了一闷棍的画面，而“咯咯咯”地齐齐笑了出来。
这回不像是漏气的轮胎了，像是下蛋的母鸡。
两个大男人笑得太傻，引得飞机上的其他人，齐齐侧目。
哈弗茨不太知道大佬们在笑什么但是也想凑个热闹，于是兴致勃勃地递上了手冲壶，“我发现飞机上的咖啡不错！”
“埃里希，马尔科？你们要尝尝吗？”
布兰特一把拽住了他，“傻瓜——！这是埃里希家的飞机！！”
他能不知道吗？！
哈弗茨抬手抓了抓满脑袋的小卷毛，那张还带了几分稚气的少年脸庞上，流露出了带了几分傻气的尴尬笑容。
于是，多特蒙德国脚的专机里，笑声登时更加热烈了起来。
就连似乎心情不佳的胡梅尔斯，看着队友们快乐的模样，也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埃里希和罗伊斯嘴上商量着要协力套拜仁和沙尔克的队友麻袋，等到真正抵达训练基地，见到了国家队队友，还都是神色如常地笑着跟对方打招呼。
虽然最不会隐藏情绪的埃里希，看模样颇有几分变扭。
倒是德国队的国脚们，再见到埃里希·马尔塞尤时，神色都颇有几分古怪。
怎么说呢……在此之前，谁都知道埃里希家庭条件好，可他们在青年队逐渐与埃里希熟识时，马尔塞尤父子的矛盾已经出现端倪。
自从与这一批国家队队友相识以来，马尔塞尤在场上场下从不以EM集团公子的身份自居不说，要是有谁当着他面提老马尔塞尤，这位十分不“大少爷”的大少爷还会横眉冷对，一副懒得听老爸名字的模样。
哪里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夏天，德国足坛风云突变？
老马尔塞尤悍然出手并且一击即中，直接绕过“50+1”政策将多特蒙德收入囊中，埃里希则成了如假包换的多特太子爷。
对于在国内踢球的大多数德国国脚而言，光是德甲的一支球队“忽然有了个老板”这么件事，就足够让人不习惯了。
对于导致德甲的一支球队“忽然有了个老板”的罪魁祸首，马尔塞尤自然也免不了要承受队友们异样的目光。
而且，老马尔塞尤光买了球队只能算是个开始，这个夏天还挥舞着支票簿大肆收购，听说买了一票小将又买回了胡梅尔斯不算，直到转会窗口濒临关闭都还在满足坛地收购超级中场。
哪怕多特蒙德的计划暂时还未达成，可光是想到多年的俱乐部对手忽然阔了起来，大家就忍不住地羡慕嫉妒恨？
一时间，一众德国国脚看向埃里希的眼神，都有几分不同了。
眼看多特六人组抵达，先抵达基地的穆勒犹豫了一会，正待跟马尔塞尤打个招呼，却在见到了沉默着走在多特队伍之中的胡梅尔斯时，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胡梅尔斯是在拜仁踢了第一轮联赛才完成转会的，一时间竟连天生乐天派也格外擅长交际的穆勒，都不太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只做了一个赛季队友就又做回了对手的朋友交流。
但是有人忍不住了。
诺伊尔抢先开口了，“托马斯，我觉得咱们下赛季肯定会频繁在多特球门前见到埃里希和马尔科的！”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一个是中锋一个是边锋，为什么诺伊尔觉得他们会频繁出现在多特球门前？不问可知是在嘲笑多特中场不行，顺带着嘲笑二五仔胡梅尔斯领衔的后防线不行，害得锋线球员不得不频频回撤拿球甚至是参与防守。
有人说，恨比爱最长久，这句话在诺伊尔身上显然是无比正确的。出身沙尔克04的诺伊尔，即便为了转会拜仁而和母队闹过一些不愉快，对鲁尔大区另一支球队的恨却几乎深入骨髓。
过去，在马尔塞尤几乎敲定了转会拜仁的时候，诺伊尔曾经对对方产生过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隐秘好感。
怎么说呢……我背叛了沙尔克04，你背叛了多特蒙德，然后我们同归于拜仁，多么般配啊！
可是现在，马尔塞尤的转会计划泡汤了不说，而且直接让整个多特蒙德都改跟了他姓。
于是，诺伊尔再想起这位国家队队友俱乐部对手时，心头竟然产生了一种被愚弄了的古怪感觉。
德国队队长分明不是在和马尔塞尤或者罗伊斯说话，却把嗓门儿放得格外响亮，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自明。
穆勒和马尔塞尤的关系不错，虽没上前打招呼也不是很想参与这场挑衅，于是没有接茬儿。
但是诺伊尔并不准备轻易结束这个话题。
眼见忙着在前台登记的马尔塞尤没有答话，诺伊尔再度挑眉，“托马斯，我们打赌——！”
“下个赛季，多特的中场一定还会被打爆的！！”
埃里希依然没有答话，罗伊斯正一面暗自庆幸男朋友的成熟程度有所提升，一面也为了国家队队友的挑衅而暗自恼怒。
可是，从前俱乐部队友们接连转会不说，就连多特队内头号球星一只脚都迈进了南大王家的大门，多特蒙德球员在国家队日渐式微，罗伊斯也不太有反击这种挑衅的经验。
不等罗伊斯心中转完念头，却见马尔塞尤就在大堂里掏出手机，翻找到老爹的电话，按下了通话键并且直接外放。
电话接通了，马尔塞尤劈头便是一句，“爸——！”
“我们缺中场！”
“多特蒙德缺中场！！”
“再有三天转会窗口就要关闭了！！”
真是的，这种直截了当的大少爷做派，怎么听起来这么可恶呢？！
德国国家队训练基地的大堂里，三三两两聚集着的国脚们，一时间面面相觑，然后就忍不住地议论开了。
于是，老马尔塞尤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喧嚣声，随机意识到儿子身边肯定还有其他人。
主席先生登时收回了对臭小子“没大没小”、“支使老子做事”的吐槽，转而懒洋洋地回复了一句，“这不是还没结束吗？”
“放心放心，咱们搞个大的！！”
“嘟嘟嘟”的短促忙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马尔塞尤挂断了电话，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几乎把手里的水杯捏碎了的诺伊尔。
好像一只扬着下巴、甩着尾巴的猫儿。
刚刚诺伊尔的话不是跟他说的，于是埃里希这通电话，也不是给诺伊尔打的。
可是两个人这一通隔空交流针对的是谁，都不言自明。
暴脾气的基米希看了看面色铁青的诺伊尔，和洋洋得意的埃里希，冲动地想要插话。
然而，克罗斯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室友，慢悠悠地甩出了一句“别急着说大话，小心打脸太快。”
基米希在一头雾水之下，对着克罗斯再三追问，可惜口风一贯很紧的皇马中场再不肯透露丝毫消息。
倒是罗伊斯想了想，起身走向了诺伊尔，埃里希连忙跟上。
“队长，我们打个赌吧。”小火箭开口便称呼诺伊尔为“队长”，让拜仁门将颇为满意地微点了点头。
“转会期只剩下三天了。”罗伊斯接着往下说，“如果多特不能再完成一笔重量级交易，我就……”
诺伊尔打断了罗伊斯，抬手一拍桌子，“我不跟你赌，我跟他赌——！”
“而且一笔不够，我怕你们有内幕消息，要两笔！！”
“你们要是能再完成两笔重量级交易，我就在更衣室里跳脱衣舞！”
“要是不能……我要他跳！！”
诺伊尔说完，直接伸手指向了马尔塞尤，又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好像一只气势汹汹的玩具熊。
要再买个中场他们是和斯芬特叔叔提过的，可是两笔……怎么可能啊？！
罗伊斯正暗自叫苦，却见马尔塞尤在恼怒之下，已经跟着一拍桌子，应下了赌约。
“我没什么内幕消息。”
“但是赌就赌！”
“我告诉你你输定了！！”
第70章
诺伊尔和马尔塞尤见面时的言语交锋和赌约, 以及拜仁帮和多特帮之间隐隐的别苗头，并未过分影响到德国队的状态。
毕竟，随着多特蒙德挥舞着支票簿（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在本国大肆采购, 连连把年轻球员收入囊中；随着队内核心埃里希洗心革面, 重新投向了多特的怀抱，并且和罗伊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多特帮在德国队的势力已经逐渐不可小觑了。
而且大家都是职业球员，哪怕内心还有点小想法, 也不会把私人恩怨带到训练场上来。
可是多特蒙德缺少中场的事实，仍然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压在马尔塞尤的心头。
毕竟, 马尔塞尤虽然不记得过去的十一年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了，却至少记得在上个赛季, 自己在中场缺兵少将的情况下，是怎么不得不一次次回撤拿球, 再凭借个人能力完成长途奔袭。
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完成射门, 精彩是精彩，可是其中的辛苦，以及半路被断球的痛苦, 怕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但是这块巨石, 也并没有压上太长时间。
8月30日上午，德甲转会窗口关闭前三十七小时, 斯图加特训练基地的德国国家队结束了当天的训练赛, 正三三两两地, 或者说, 泾渭分明地，走向更衣室。
然而, 诺伊尔敏锐地发现，教练组成员看向他的目光，颇有几分古怪。
德国队队长正隐隐觉得奇怪，却见比埃尔霍夫憋着笑，冲马尔塞尤竖起了大拇指，“埃里希，恭喜多特了。”
大家都是一个上午没有碰手机了，并不知道最新消息。
但是诺伊尔，以及一众拜仁出身的国脚心头，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诺伊尔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更衣室，迫不及待掏出手机。
然后，就被兜头一条条的爆炸性消息吓了一跳。
《重磅！德布劳内转会多特蒙德，千万年薪五千万签字费签约五年！》
《黄黑崛起！多特狂砸1.2亿违约金买下德布劳内！》
《多特曼城谁更豪？》
……
诺伊尔，以及一众被埃里希放了鸽子而心态失衡的拜仁球员，动作僵硬地扭头环顾四周，却见德国队内的多特国脚们，喜悦之情无不溢于言表。
作为“多特帮”核心、多特蒙德如假包换的太子爷的马尔塞尤，则正把罗伊斯比他瘦小了一圈的身子揽在身前，和他一起看手机里的消息，而且也是面带喜色的模样。
“马尔科——！我们买下德布劳内了！”
“埃尔——！我们有靠得住的中场了！！”
两个人吼完了，竟就在国家队的更衣室里，旁若无人地搂成一团，快活地又蹦又跳。
得，看埃里希和罗伊斯喜笑颜开的模样，显然并未得到什么内幕消息。堂堂多特“太子爷”兼未来主席，竟也是在交易达成之后才晓得，多特蒙德竟然完成了这么一笔重量级签约。
这一厢，罗伊斯还正靠在马尔塞尤怀里，笑嘻嘻地跟他说，“我就知道斯芬特叔叔有打算的！”
马尔塞尤傲娇地微扬着下巴，却也是难掩喜色，“嗯哼——！老头子还算靠谱。”
另一厢，诺伊尔看着德布劳内转会多特的推送消息，想象着下赛季拜仁会遭遇的挑战，大掌过分用力，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该死的！该死的、鸽了拜仁的马尔塞尤——！
该死的！该死的、破坏德甲规则的多特蒙德——！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连澡都顾不上冲，只把球衣搭在肩上就迫不及待地往更衣室外面走，还一边走商量着回去要给老马尔塞尤打电话，好好夸一夸老爸在转会上的优秀操作。
诺伊尔看在眼里，随手扯了身边的毛巾便朝着马尔塞尤光裸的、宽阔的后背砸了过去。
哪里想到，马尔塞尤听到风声，身子一闪，便避开了毛巾的袭击，反而发出了一阵过分爽朗的大笑，似乎是在嘲笑诺伊尔也就这么一点本事了。
“两笔重磅交易——！”
“我们赌的是两笔！！”诺伊尔大声吼着，提醒马尔塞尤。
马尔塞尤没有回头，只冲着背后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基米希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调整心情，好不容易才接受了“下赛季要面对阵容完备的多特蒙德”这么个糟糕的事实，然后把隐含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室友，“托尼？”
“埃里希都不知道多特的引援计划，你早就知道了？”
克罗斯把两只手背在脑袋后面，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
“多特跟我和卢卡——卢卡·莫德里奇——都联系过，而且提出的都是直接砸违约金。”
“只要我们点头，第二天就能坐上飞往多特蒙德的飞机。”
“虽然队内薪水不能压过埃里希吧，但是那签字费开的……啧，我都快心动了。”
当然，克罗斯虽然嘴里说着“我都快心动了”，看他的模样，却绝无半点懊恼的意思。
“虽然我和卢卡都拒绝了，但是看多特这阵仗，我就知道他们准能买到一个。”
“当然，德布劳内会离开曼城，我倒是真没想到。”
只不过，克罗斯嘴里说着“没想到”，面上却依旧没半点的震惊神色。
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消息能够真正让他为之色变。
克罗斯只把一只手架在基米希的肩膀上，还顺势拍了两下，“约书亚，下赛季你们怕是要不好打了。”
“啊……你们加油。”
然而，克罗斯一张宽脸上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样，恐怕老东家的下赛季要遭逢的挑战，也并不能触动他的心神。
不得不承认，多特蒙德在转会上的速度，非一般的迅速。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携手走回了房间，再掏出手机时便见多特蒙德队内的GroupChat群里，已经新增了一条入群提醒。
正是凯文·德布劳内。
埃里希把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形，轻轻地“哇哦”了一声，便见新入群的德布劳内，发了一个脸红猫猫搓手表情，并且用德语发了一条“Hallo！”
马尔塞尤和罗伊斯对视了一眼，手速飞快地用英文编辑了欢迎短信，却等到本赛季依然是队长的施梅尔策先对德布劳内表示了欢迎，才敲下了回车键，发送了消息——队副罗伊斯在前，马尔塞尤在后。
而后，一众在家、在马拉贝尔，或者也在德国队训练基地的多特球员们，纷纷对新队友表示了欢迎。
马尔塞尤不顾自己满身汗臭，直接扑到大床上，举着手机快活地翻滚了一圈。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德布劳内的头像，直接发送了好友申请。
大概是一直拿着手机等待新队友的回复，德布劳内也是反应迅速，眨眼间便通过了埃里希的好友申请。
然后，两个人就聊开了。
或者说，心理年龄只有十七岁、过分热情开朗的马尔塞尤，单方面地，跟德布劳内，聊开了。
埃里希·马尔塞尤：凯文——！我可以叫你凯文吗？
埃里希·马尔塞尤：凯文欢迎你来多特啊！
埃里希·马尔塞尤：凯文我看过曼城的比赛，你的传球实在是太绝了！
埃里希·马尔塞尤：凯文谢谢你愿意来多特啊！
埃里希·马尔塞尤：相信我们这个赛季还有以后的赛季都会合作愉快的！
埃里希·马尔塞尤：凯文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俱乐部，想见到你了！！
埃里希手速飞快，趁着罗伊斯洗澡的工夫噼里啪啦地编辑信息发送给德布劳内。
当然，埃里希用的是法语。
虽然一直不满老马尔塞尤不支持他踢球希望他读大学继承家业，但是至少，埃里希小的时候，是很被老爸压着学了点东西的。
远在比利时国家队训练基地的德布劳内，看着手机里飞速弹出的信息，一时间有点发懵。
说实话，在决定签约多特蒙德之前，德布劳内最担心的就是队内这位据说脾气不是太好的真·太子爷了。
还要加上多特蒙德的老板宁愿给他付高昂的签字费，也不让他的年薪压过这位其实不缺钱的太子爷，德布劳内更是对小马尔塞尤在多特队内的地位有了认知。
但是，看小马尔塞尤现在的模样，好像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脾气阴鸷？
看来，传闻也有不实之处。
想到此处，德布劳内心中悬着的石头大半落了地，对于自己在德国的新生活，也多了几分期盼。
德布劳内想了想，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击键盘，编辑短信：谢谢你的欢迎！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国家队比赛日后见！：）
斯图加特的德国队训练基地，本还趴在大床上，笑嘻嘻地编辑短信的马尔塞尤，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黑，拿手一摸才发现是一条湿漉漉的浴巾从天而降。
原来是罗伊斯洗完澡出来，发现男朋友还赖在床上玩手机，直接把刚擦过身子浴巾抛了过来，刚好罩了埃里希满头，“快去洗澡——！”
“一身大汗，臭死了！！”
“就去就去~~！”马尔塞尤嘴里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他随手扯过还罩在自己脑门儿上的浴巾，鼻翼翕动，动作明显嗅了一下，嘴里还夸张地嘟囔着，“好香好香~~！”
直到逗得罗伊斯双颊绯红，马尔塞尤才敲击键盘，编辑了最后一条短信，发送给德布劳内。
‘凯文，你不要害怕孤单！”
“你放心，多特蒙德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绝对会让你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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