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开口就能气死人的唇,在指腹间的触感是柔软的。陌生的咒力残秽已经被五条悟的气息覆盖,但他没有收回手。
她的嘴唇有点干。
卿鸟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没有疑惑也没有狡黠,反而有那么点……心虚。
明明在平行世界执行任务神勇无比,回到这个世界总是会出点状况。又偏偏,她十分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五条悟眼里是个“弱者”。
只能说,一个人在意什么、怕什么就越会发生状况。
没有正确理解卿鸟心虚缘由的五条悟,整个人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无下限术式与不间断的任务导致五条悟一直处于用脑过度的状态,所以他日常不会胡思乱想与深度思考,那样疲累程度会翻倍。
但他此刻却不由自主开始想象一张陌生的脸与卿鸟凑近并接触的画面。
卿鸟感觉那只轻扶自己脸颊的手,手指逐渐收紧。
五条悟垂首靠近卿鸟,贴近她的脸,鼻尖擦过她的鼻尖。占有与薄怒如两股风交织着席卷男人的理智。
这样近的距离,卿鸟可以清楚感觉到五条悟散发的咒力气息。五条老师生气了?为什么?
卿鸟忘了小阳斗的感谢吻,以为自己身上留了咒灵的气息,于是在威压下垂眸小声嘀咕:“我没有吃咒灵。”她猜不出来原因,只能胡言乱语。
五条悟:“……”倏尔回神。
他松开桎梏住卿鸟脸颊的手,后退半步,两人重新恢复一贯的社交距离。
他们只是曾经的师生关系,这只鸟没有必要因为和别人做了什么亲密的行为而心虚。唯一让她不自在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所以是你差点被咒灵吃了?”
卿鸟:“……”
五条悟的注意力从卿鸟的唇上收回,六眼上上下下仔细将她打量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
理智重新回归的五条悟弯腰捡起那份可怜的,五分钟前被自己随意丢在一旁的晚餐。一边听自己的学生描述今天的任务,一边在厨房里忙碌。
卿鸟显然隐瞒了战斗时不太好的过程。换作从前,她会骂咒灵狡猾,吐槽辅助监督工作失误。而现在却是一笔带过。
如果不是他不请自来,她压根就不会对他提起今天的任务。
五条悟坐到餐桌边,单手托腮看向卿鸟。纵容与偏袒的前提,她要让自己看得见,够得着。
飞太远,是会失控的。
成年男人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的审视自带一种压迫感。所以卿鸟收了声。
“小鸟在怕什么?”
卿鸟没有说话。她害怕的,担忧的,不甘的思绪太多。
并且她不是一个会袒露内心的人。性格使然,也是成长经历造就,看似外向实则自我防御意识极强。
“……”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会儿。紧张且不和谐的氛围不该是在他们二人之间出现的。
五条悟深觉自己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影响他和卿鸟之间的相处,于是轻叹一口气,随便换了一个话题。
“小鸟唇上的咒力残秽哪里来的?”
……
脱口而出的问题直接暴露自己内心的介意。五条悟问完,手背上悄悄暴起一根青筋。不过他气的是自己。伟大的五条悟居然也有如此小心眼的时候。
“嗯?”卿鸟歪头。“啊……大概是小阳斗的吧。”
“小阳斗?”
“就是我刚才说的,术式是可以隐身的那个小男孩。”卿鸟比了一个约莫一米高的手势。
五条悟嘴角一抽:“……”
“啊……是小阳斗啊……”
卿鸟狐疑地眨了眨眼。
这个男人一晚上的不对劲,莫非是因为自己嘴上那点微不足道的,属于阳斗气息?
卿鸟:?
“老师你被术式袭击了吗?还是在北海道把脑袋冻坏了?”
五条悟:?
下一次东京积雪,他要把这只鸟的脑袋埋进雪地里。
吃了晚饭,时钟刚敲过八点,时间尚早。五条悟习惯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看有哪些待处理的任务。
卿鸟看着身前的最强社畜,陷入短暂的无语中。别的不说,她的老师真的深谙“能者多劳”这个道理。
“老师要走了吗?”卿鸟站在沙发靠背后方,单手托腮看着五条悟捣鼓手机。
“嗯,东京还有任务。”
五条悟抬头望向站在右后侧的卿鸟。上一次因为她中了术式所以推掉任务,但例外不会每天都有。
咒灵需要被祓除,恶意的诅咒需要被发现然后妥善解决。卿鸟点点头。
“我也去!”
五条悟以为自己听错了:“哈?”
“瞻仰一下老师祓除咒灵时的英姿!”
……
“哟西!就让老师久违地教导一下你吧!”
可怜的,已经钻被窝准备休息的伊地知被不知为何亢奋起来的师徒二人一通电话惊得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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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的任务与一般咒术师不太相同。有些堆积案例是需要大量调查追踪,分析与推论才能找到源头的存在,有些则是咒灵极度危险,至少已经有一至两名咒术师受伤或死亡。
这样严苛条件筛选下的案件,居然还能堆积如山。
“海外的咒灵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正常得多,这里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咒灵祖宗?”卿鸟嘴成倒三角,毫不留情吐槽。
然后被五条悟笑着推进了废弃大楼。
“自告奋勇来的不许抱怨。”
嘁。
大晚上一盏灯都没有的废弃大楼,这和鬼屋剧本杀有什么区别?哦有的,后者是工作人员扮演的鬼,而这里是真的有“鬼”。
卿鸟想象出两把绝地武士的光剑,一红一蓝,她把蓝色那把递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小鸟最近在看星际大战啊。”
“看老师的收藏品里有,顺便重温一下。”
五条悟哪里需要这种恶搞的术式咒具,但卿鸟递给他的,倒也是接受了。这孩子甚至在光剑的剑刃上赋予了咒力值,确实可以砍砍等级在2级及以下的咒灵。
卿鸟走在五条悟身侧,偏头看向拿剑的男人,五条悟甚至配合光剑走出了特殊步伐,画面一度很好笑。
“明天给高专的大家一人发一把。”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那群一年级拿到光剑后的反应。狗卷棘和熊猫一定是最先玩起来的,忧太会不知所措,真希……应该会超无语,但最终也会配合她的一时兴起。
“不许哦。”
结果被五条悟一票否决了。
卿鸟试图挣扎:“……为什么?”
“不要拉低大家的智商嘛。”
“……”
她好想挥剑砍向他。
然而五条悟已经转身上了三楼。
为什么不许呢?有小鸟咒力的玩具当然不能人人都有。况且她想象出来的术式实体如果不慎被摧毁,卿鸟还会受到相同咒力的袭击。越多越危险。
废弃大楼里到处都是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凌乱又密集,但咒灵本身始终无法被找到。
五条悟扯下眼罩,凝神细看,一点一点分析出咒力残秽的真与假。最终从不起眼的排水沟里把咒灵本体生拉硬拽出来。
“臭水沟里的老鼠。”
一个足足拖延了半个多月的案子,罪魁祸首居然是这样弱小的东西。五条悟随手将咒灵丢出窗外。不偏不倚,正好被串在卿鸟的光剑上,光荣消失。
两人又辗转下一个任务地。
这些累积着的疑难杂症,危险指数大多不高,只是没有六眼的辅助会很难推进。
“没有六眼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吗?”卿鸟再次用光剑戳死咒灵,义愤填膺。“若是这个时代没有六眼呢?这些疑难杂症就一直放到世界上有六眼诞生吗?”
五条悟看向忽然发脾气的鸟。
倒是没有在意她为什么忽然生气,就觉得小小一只炸毛的样子很可爱。于是抬手狠狠揉乱她的头发。
已是深夜十一点半。这个时间对五条悟而言还算早,但不是卿鸟的作息。
在车里打了个盹的伊地知被开门声吵醒。他也早已习惯这样的节奏,准备往下一个任务地出发,不料五条悟却说回公寓。
“咦?”伊地知奇怪了一下。
然后就见卿鸟自后视镜瞪向他的“凶恶”目光。
……
不咦了。
城市霓虹都黯淡下来的深夜,车内也是昏暗一片。卿鸟靠着车窗,眼皮有点打架,但她不想放任自己睡着,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五条悟和伊地知聊天。
“伊地知先生明天要去高专吗?”
“下午会去。”
“老师明天会去高专吗?”
“啊咧,小鸟变成高专签到专员了吗?”
“……”
“睡吧,到了叫你。”
胡言乱语的鸟放弃挣扎进入梦乡,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伊地知小心驾驶,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排的两人。五条先生最近明显变了,但真要说出他变了哪里,又列不出一二三。还是一样的强大,一样的忙碌与随心所欲,也一样的让高专学生又恨又……怨。
但就是……
和卿鸟回来前不一样了。这位失而复得的学生,影响力居然有那么大。
五条悟低头玩手机,荧幕光映在他的脸上,闪烁变换。
“五条先生等会儿还要去哪里吗?”伊地知向五条悟确认行程。
“回高专哦。”五条悟停顿一下,接着道:“伊地知等下直接回家吧,我自己回高专。”
“好。”
出了奇的,对话完后,伊地知内心忽然冒出一句:两人没有同居。
“……”
咦,他绝对不是因为八卦才问五条悟等会儿的行踪的哦!他不是这样的人!
睡迷糊的鸟被五条悟拍醒,整个人是无意识地跟着男人一起离开伊地知的车,拐弯走进楼栋,走进电梯,回到公寓。
生气的鸟固然可爱,这样亦步亦趋跟着他,完全信赖他的鸟更好。五条悟斜倚在卧室门边,看着床上再度睡熟的卿鸟。
时钟还差一分钟走到零点。
“生日快乐哦,小鸟。”
被窝里的鸟听不见这声迟来,又准时的生日祝福。她翻了个身,透过窗帘缝隙漏进屋内的浅金月光隐约映亮她的脸。
一双苍蓝的瞳凝视她熟睡的模样,目光由上级下,落至她的唇。
“……”
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但五条悟最终还是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公寓。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前,它的主人又何曾没有试图阻止过,并一次又一次合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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