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你是一个有情感的人类”◎


    禾月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对着铁肠的脸就是一拳。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空中回荡,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


    然而, 巨大的冲击力并未能撼动铁肠分毫,反而反弹回来, 重重地落在了禾月自己的拳头上。


    剧痛从禾月手指上蔓延开来, 瞬间席卷全身。


    铁肠毫发无损, 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禾月却捂住拳头倒在了草地上,他像是只濒死的鱼, 绝望地在草地上翻滚着, 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


    铁肠见状, 立即蹲下来:“你受伤了?”


    他握住禾月的手, 想要检查对方伤势。


    然而禾月推开他,因为疼痛,禾月泪眼盈眶:“走开, 你和你的嘴都离我远点,从现在开始,不准跟我说话!”


    铁肠:“为什么——”


    禾月:“不许张口!”


    铁肠:“……”


    禾月:“不准呼吸!”


    铁肠不明所以, 但他静默了一会儿后,默默地闭上嘴,开始憋气。


    *


    在几小时前, 立原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军警总部。


    他的心情如同这夕阳一般, 气息奄奄,忐忑不安。


    穿过寂静的走廊, 他最终停在了福地樱痴办公室的门前。深吸一口气后, 他轻轻敲了敲门, 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只见福地樱痴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眉宇间透露出几分疲惫。


    “文书工作真是让人憔悴啊……”福地樱痴敲着自己的肩膀,叹气道,“说真的,我们真的应该再招募一个文员,帮我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才行——”


    见到立原进来,他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惊喜:“是立原啊,这么迟才回来,铁肠呢?”


    他的语气中既有关切,也有几分疑惑——毕竟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铁肠了。


    立原闻言,不由得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铁肠他……不肯回来。”


    福地樱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什么叫不肯回来?”


    立原解释道:“他告诉我,他在一家诊所里发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罪犯,他声称必须要将那个罪犯绳之以法,然后才会返回总部。”


    福地樱痴无奈:“他难道不知道军警的任务优先级吗?为了一个诊所里的罪犯,就置整个团队的计划和任务于不顾?立原,你说,这合理吗?”


    立原:“呃,不太合理。”


    福地樱痴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有寒光一闪而过:“既然你知道不合理,为什么不强行把他带回来?”


    立原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摆手:“您开什么玩笑!我可打不过他,虽然我能操纵金属,但铁肠他可是拥有‘使用任何武器进行扭曲攻击’的能力啊!他就算拿一根木棒也能把我打个半死!”


    听了这话,福地樱痴脸上的严肃瞬间变得复杂,他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在内心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斗争,最终他叹了口气,放弃了继续为难立原的念头。


    他缓缓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又打了个百无聊赖的哈欠。


    “好吧,既然铁肠不肯回来,那就只有让老夫亲自出马了,我还真好奇,是什么犯人能让他这么流连忘返的……”


    然而随着他的伸展,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一阵清脆的骨头错位的声音——


    “喀嚓!”


    福地樱痴猛地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得惊呼出声——


    “哇啊啊啊——我的腰!闪到腰了!好痛!烨子君!立原!快帮我拉伸一下!”


    *


    此时在另一边的诊所,自那个意外的“kiss”之后,禾月和铁肠都没再说过话。


    铁肠仍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隐约觉得“kiss”是件严重的事,他反复回想着那一刻的情景,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自己错在哪里,但一无所获。


    他想找禾月问清楚,但禾月不理睬他。


    整个下午,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直到诊所的门被推开,几个大人领着一群小孩子走进来。


    这些孩子生了病,但他们年纪太小,对医生充满了不信任,尤其是当他们看到禾月手中的听诊器时,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禾月见状,立刻蹲下身子,让自己的目光与孩子们平视,放柔声音,轻轻摸着他们的头,就像是在抚慰受伤的小动物一般。


    “好了,没事了,等到治完了病,我就给你们发糖果吃哦。”


    在他的安抚下,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平息。


    送走了几个小孩子之后,一旁的铁肠突然开口:“我有一个问题——”


    禾月瞪了他一眼:“不许问问题,不许开口跟我说话。”


    铁肠闭了嘴,但他没有放弃,既然不能说话,他干脆举起双手,开始默默对着禾月打手语。


    禾月看不懂手语,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铁肠的手在面前比划着,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终于,他忍无可忍,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够了!别再用手语了,直接说出来吧!你到底想问什么?快点!”


    铁肠开口:“你为什么总是摸小孩子的头?”


    禾月低头写着病例,不耐烦地解释:“因为他们受伤了啊,受伤的小孩很脆弱,所以我摸他们的头安慰他们,能让他们舒服一点。”


    铁肠疑惑:“那我之前受伤的时候,伤得比他们还重,为什么你没有这样安慰我?”


    禾月停下笔,抬头看了铁肠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因为他们是小孩子,你又不是小孩子。”


    然而,铁肠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点,反驳道:“可你经常说我是小屁孩,这证明我在你心里也是个小孩子。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摸我?”


    禾月:“……”


    铁肠这家伙,平时脑子那么迟钝,一遇上这种事,他的头脑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高速运转。


    铁肠:“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你也应该摸我的头。”


    禾月闻言,用手捂住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够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铁肠不解:“你能摸兔子,为什么不能摸我?”


    禾月大为震撼,末广铁肠,他是如何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愣了几秒后,禾月暴怒:“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去,到后院把兔子喂了!把花浇了!干不完不准回来!”


    *


    就这样,铁肠又一次被禾月赶到了后院。


    已经快到黄昏了,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后院的每一个角落,给所有绿色植物染了一层金纱。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味,铁肠拿着一袋沉甸甸的兔粮,环顾四周,目光在那一簇簇草丛中间穿梭,试图找到那个毛绒绒小身影。


    但就在此时,他耳边却响起了一串熟悉的笑声——


    “哎呀呀,铁肠~~~”


    熟悉的声音响起,铁肠抬头望去,身体一僵。


    远远地,只见福地樱痴身着一身休闲便装,步伐轻快,脸上洋溢着那种仿佛能感染周围一切的笑容,正朝他大步走来。


    “我刚好在这附近搜寻ShadowCrew的漏网之鱼,听说你住在这里,我就特意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铁肠诧异:“福地先生?”


    福地樱痴边说边走近,一手叉腰,姿态中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自信与随性。


    铁肠确信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不知为何,看见福地樱痴的那瞬间,他有种说不出的逃避感。


    福地樱痴的目光在铁肠身上细细扫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健康检查,随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气色不错,看来生活得还算规律嘛。”


    “不过,让我确认一下,你每天都有保证饮食营养均衡吗?特别是蛋白质的摄入,对维持体能是至关重要的!来,让我看看你的肌肉状态,有没有坚持锻炼?”


    说着,福地樱痴挺直了腰板,视线转移到了周围的环境上,看着简陋的诊所,他眉头微微一皱。


    “这地方……还真是朴素得有些过分了。咦,屋里那个转来转去的东西,是电风扇吧?虽然勉强能解暑,但终究比不上空调的舒适啊。”


    “哎呀,这房子如此破旧,连家具都透着岁月的痕迹,铁肠,你住在这里,真的不会觉得委屈吗?!”


    福地樱痴自言自语着,显然是在为铁肠的生活环境感到不满。


    但突然,他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啧,算了,既然找到你了,那就跟我走吧,刚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会帮你庆祝生日的!”


    然而,铁肠摇头:“福地先生,我还不能回去。”


    “哦?为什么?”福地樱痴摸摸下巴,似乎很不解。


    随即,他恍然大悟:“哦,对了,这位森下先生照顾了你这么多天,我会派人送医药费来的,但光是医药费不足以表达谢意,让我想想——干脆把这个旧房子装修一下,帮他购置一些新的家具,再帮他装上空调……”


    “并不是那样。”铁肠解释,“我跟禾月约定好了要待在这里两个星期,我不能食言。”


    福地樱痴诧异:“跟一个犯人约定?”


    福地樱痴似乎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他冥思苦想了半天,苦笑着来了声长叹:“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福地樱痴还是笑盈盈的,但铁肠察觉到对方在生气。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怒意,让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说着,福地樱痴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而严肃的表情:“铁肠,你已经完全忘记了我们的教诲,不是吗?”


    “别忘了,你可是军警,你的职责是维护正义,而不是在这里和罪犯浪费时间——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们很失望的。”


    *


    这半个小时里,禾月身着白大褂,坐在诊台后面打着哈欠。


    不经意间,他抬头望向后门,却发现铁肠回来了。


    只见铁肠缓缓步入屋内,步伐沉重,他的面容紧绷,眼神中透露出低落,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内心斗争。


    禾月敏锐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劲,想上前询问缘由,但又一想到他们在吵架,那份冲动便被他生生压了回去。


    之前他命令铁肠“不准跟我说话”,如果他先跟铁肠搭话,岂不是会很没面子?


    正当禾月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时,突然地,诊所内的宁静被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猛然撕裂。


    铁肠的动作迅捷而精准,他宛如猛兽捕食,瞬间将一名看似普通、前来取药的病人制服于墙角。


    伴随着拔剑出鞘的清脆声响,病人惊恐万分的惨叫声响起。


    “你——”铁肠语气冰冷,“你是某犯罪组织的成员,我在军警的档案库见过你的脸,你曾犯下过35起敲诈事件。”


    被铁肠按在墙上的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哇呀呀呀呀救命!医生!管好你的保镖!他疯了!”


    贫民窟里藏着一些从犯罪组织退休的人,他们为了躲避追杀,或是因为身上落了残疾,只能躲在贫民窟里深居简出。


    禾月见状,连忙冲上去:“三花!松手!你干嘛呢!?”


    听到禾月的声音,铁肠没有收手的意思,而是冷冷解释道:“他是潜逃多年的罪犯,我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禾月有些恼了:“你给我松手!他已经很久没犯罪了,而且他家里还有三个老人要养呢。”


    铁肠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深深地看了病人一眼,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剑尖缓缓垂下。


    病人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抓起药,连一句感谢都来不及说,便匆匆逃离了诊所。


    “你在干什么啊?!”禾月质问道,“你把病人都吓跑了!”


    铁肠没说话,“锵”的一声轻响后,他收剑入鞘。


    随着病人的离去,诊所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然而,消停了没半个小时,诊所内再次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打破。


    铁肠又将另一个病人怼到墙上,眼神锐利如鹰:“你,mafia的前任成员,你曾经犯下多起抢劫案,现在,跟我去警局。”


    病人眼中满是惊恐:“救命!我要报警!”


    禾月冲过来抓住铁肠的手臂,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三花!松手!你要把他掐死了!”


    简直要疯了。禾月心想。


    终于将这个病人从铁肠手里救下来,禾月正忙着安慰他,但这时,铁肠的目光又盯上了另外一个人——


    “你,GSS的前任成员,曾经协助GSS走私军火,跟我走。”


    被压制住的病人,挥舞着手上的拐杖,哇哇乱叫:“禾月!这家伙是谁啊!”


    禾月:“三花!放开他!他今年70岁了!他早就从犯罪组织退休了,而且他现在开了一间孤儿院!”


    *


    一天的营业,在混乱和琐碎中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消失不见,禾月终于得以停下脚步,迅速关上了诊所的大门。


    铁肠静静地坐在一旁,他手中的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的目光穿过屋内的黑暗,直射向禾月,语气中带着不容忽视的质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抓他们?他们都是罪犯。”


    禾月训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这里开战,会伤害到其他无辜的患者?军警就是这么教你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平民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这是你们作为军警必须遵循的第一守则。”


    铁肠觉得禾月的话有道理,但此时,他又想起福地的那句话:“你的使命是匡扶正义,对罪犯的同情,就是对平民的残忍。”


    心中的执着让他难以轻易妥协,于是他正色道:“任何罪犯,都必定要被我斩于剑下。这是福地先生的教诲。”


    禾月彻底恼了,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分:“你很想砍人是吧?那好,我也是你眼中的罪犯,来,你先把我砍了。”


    铁肠一怔:“你?”


    禾月:“对,拔剑啊,动手啊,砍下我的胳膊。”


    铁肠看着禾月,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剑,目光在二者之间来回游移。


    随即,他目光黯淡几分:“我不能——”


    禾月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怎么不能?你刚刚不是很硬气吗?就因为我给你饭吃,所以你不忍心下手吗?”


    “嘁,如果你真的完全正义,那你为什么不恐吓我,只恐吓别的罪犯?”


    铁肠沉默下来,低声说了句:“不是的——”


    禾月嘲讽道:“怎么不是?你看,你的正义也不过如此。”


    说完这番话,他没有再给铁肠任何回应的机会。他转过身,无视了铁肠脸上那抹失落,径直走向厨房。


    铁肠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低下了头。


    *


    十几分钟后,禾月做好了晚餐,他将餐点摆上桌,喊了一句:“三花,吃饭。”


    回应他的只有屋内静谧的空气,和窗外传来的蝉鸣声。


    他走进客厅,发现铁肠低头坐在沙发上,他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身影孤单落寞,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一隅。


    禾月走到他身旁,诧异道:“叫你吃饭呢,你坐在这儿干什么?”


    眼见铁肠毫无反应,禾月忍不住在对方面前打了个响指,拍了拍对方,又用力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你怎么了?”


    铁肠的表情郁郁寡欢,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就这样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像只emo的小狗。


    该不会,被骂傻了吧?禾月心想。


    十几岁的大男人,就这么玻璃心吗?


    禾月还在气头上,于是没了耐心:“随便你,爱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说着,他转身朝厨房走去。


    但没走几步,一股冲动驱使着他转过身,看着铁肠那无动于衷的身影,愤怒与焦虑交织上他的心头。


    “我说,你有完没完?”


    铁肠:“……”


    “喂!”禾月终于忍无可忍,在铁肠面前坐下,“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只不过说了你几句而已,你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快点吃饭!你如果被饿死了,我的诊所会变成凶宅的!”


    见铁肠依旧毫无反应,禾月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抓住我,让我听你的吗?好,这次我认输,我让你抓,总行了吧。”


    说着,禾月干脆将手腕伸到铁肠面前,咬牙切齿道:“来,你不是喜欢用手铐吗?用你的手铐拷住我,把我带走。”


    铁肠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一无是处。”


    这几个字,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自我怀疑与挫败感。


    禾月:“啊?”


    铁肠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继续说道:“我不能将犯人绳之以法,我辜负了福地先生的教诲。”


    从记事起,他的生活就被严格的训练所占据。在那些漫长而枯燥的日子里,他不需要哭,不需要笑,疼痛、美丑、世界的多彩多姿,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无关紧要。


    他的只有一个目标:实现“绝对正义”。


    为了这个目标,他甘愿抛弃所有的情绪,将自己的感官封闭起来,让自己的意志成为最坚硬的盾牌,能够承受超越常人的痛苦与折磨。


    他的□□和精神都要被强化到极致,要比钢铁和陨石更加坚不可摧。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某些特质。除了战斗,他不再对任何事产生欲望,他不再是人类,而是成为一件单纯的兵器。


    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偶尔会吃一些看似荒谬的食物来唤醒自己的感官。比如,他会尝试吃下辣椒拌草莓这种奇怪的组合,尽管那味道对他来说既辛辣又酸甜,与常规美食相去甚远,但那种刺激味蕾的感觉却能让他短暂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但是,自从遇见禾月,他的生活轨迹完全变了。


    那时候,他明明已经给禾月戴上手铐了,为什么不直接把禾月抓走?


    被严厉捶打过的钢铁意志,为什么会在禾月喊痛的时候动摇了?


    想到这儿,铁肠的情绪越发低沉:“我辜负了福地先生的期望,我达不到‘绝对的正义’,我不配成为军警,更没资格在未来加入猎犬。”


    “如果不能打击罪恶,那……我存在意义是什么?”


    听此,禾月皱眉:“白痴!你这叫什么话啊,没有人是带着标签和任务出生的,你就是你,你不是什么兵器。”


    “而且,你们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无论你们怎么努力,‘绝对的正义’也是不存在于这世上的。”


    铁肠反驳:“福地先生不会出错的。”


    禾月不屑:“凭什么他就不会出错?他是神吗?但凡是人就会出错的。”


    “你应该认清一个事实:你再怎么强大也只不过是个人类而已,是人类,就要被喜怒哀乐所支配。”


    铁肠:“喜怒哀乐……是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迷茫,他缓缓开口,仿佛是在探索一个全新的、从未触及过的世界。


    禾月靠近铁肠坐下来,耐心地解释道:“喜怒哀乐,就是人类情感中最基本的状态。是能让你感到开心或者难过的事物,你有过开心的时候吗?”


    铁肠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找不到任何能够定义为“开心”的瞬间,军警没有教过他“开心”这个词的含义。


    于是,铁肠摇头。


    见此,禾月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按在铁肠的头顶,就像是对待那些受伤的孩子般,小心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那现在呢?”禾月轻声问道,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与鼓励,仿佛在引导铁肠去感受此刻的心情变化。


    铁肠不解:“什么?”


    禾月:“你不是一直抱怨我不摸你的头吗?现在我做了,你开心了吗?”


    随着手掌与发丝轻柔接触,禾月的体温、气味透过薄薄的手掌皮肤,传递给了他,仿佛是某种无形的拥抱。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暂时淡出了焦点,只剩下禾月掌心下的柔软触感和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种感觉……就是开心吗?”铁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禾月笑了,点头:“对,这就是开心。还有啊,你给我记住了:你不是一件工具,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硕大猫、今天仍是咸鱼想要翻身 1瓶;贴贴。


    23   第 23 章


    ◎“拉布拉多”◎


    安慰了对方后, 禾月打算将晚饭端过来。


    然而,当他再次返回时,却发现铁肠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对方手上还握着剑,头微微偏向一侧, 呼吸均匀而深沉。


    禾月伸手晃了晃铁肠的肩膀, 试图唤醒他。


    “喂, 醒醒——我好不容易做的晚饭,给我吃完再睡。”


    然而随着他手上摇晃的动作, 铁肠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头部自然而然地枕在了他的怀里。


    真受不了。


    禾月尝试着将怀里的人搬开, 但对方的身体沉重得像是有一吨重的铁块压在上面, 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无法移动分毫。


    “该死。”禾月暴躁起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啊!”


    要不是担心GSS的人来找茬, 他早就把这个吃白食的家伙扔出去了。


    *


    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


    然而,夏日的炎热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减退, 反而愈演愈烈,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炽热之中,试图吞噬万物。


    这天早晨, 禾月对铁肠嘱咐道:“我去仓库那边整理药物,你就守在这里, 万一有病人需要紧急处理,你记得立刻来仓库找我。”


    说完, 他转身走向仓库。


    铁肠的目光随着禾月的离去而移动,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 他才缓缓望向窗外,看着那片被烈日炙烤的世界。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特有的闷热与烦躁,蝉鸣声此起彼伏,仿佛是大自然最不知疲倦的演奏家,将夏日的炎热推向了顶峰。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铁肠的思绪在这无边的蝉鸣中飘忽不定,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屋内的光线瞬间变得柔和而暗淡,铁肠抬头,只见一个男人从门外走入,他身着便装,白发中夹杂着几缕醒目的红色挑染。


    “欸?禾月不在吗?”男人环顾四周,声音里带了一丝惊讶。


    铁肠觉得奇怪:“你是谁?”


    条野采菊的目光在铁肠身上游走了一圈,最终带着一丝玩味地收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条野语气戏谑:“我?我可是禾月心中无可替代的存在,说是最亲密也不为过哦。”


    铁肠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不是病人。


    他从未见过此人,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气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戒备。


    条野采菊,这个名字在地下世界如同幽灵般存在,他的行踪飘忽不定,行事风格更是令人捉摸不透。


    从没人见过他的脸,军警的档案也没有记录他的长相,自然而然地,铁肠没有认出他。


    条野微笑:“那么,你就是禾月救回来的那个小军警吧?”


    铁肠闻言,眉头微蹙,这个人,就是禾月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幼驯染?


    想到这儿,铁肠来了一句:“你不是死了吗?”


    条野采菊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抹愕然:“……哈?”


    铁肠:“禾月说你得了绝症。”


    条野冷笑一声:“哈,禾月?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能如此亲昵地称呼他了?”


    铁肠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敌意,不由得也冷了脸:“你能叫,我为什么不能叫?等你去世了,我还有很多时间叫他的名字。”


    条野一愣,随即笑出声:“啊哈哈,你是在挑衅我吗?看来,你的性格没有传说中那么傻嘛。”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尴尬与火药味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之后,条野采菊却突然主动缓和了态度,他悠然自得地坐在了沙发上,以一种近乎挑衅却又不失风度的姿态看着铁肠,仿佛刚才的一切争执都不曾发生。


    “你们两个,相处的还不错?”许久后,条野采菊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铁肠警惕地回视:“你指什么?”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继续说道:“看来是不错,禾月总是那么能干,他不仅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还负责诊所的所有事务,而你,似乎只是享受着这一切。”


    铁肠闻言,反驳道:“我是他的保镖。”


    条野采菊摇头,显然对铁肠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你的付出与他相比,显然是不对等的。像你这种什么都不会做的家伙,迟早有一天会被禾月赶出去。”


    说完,条野采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准备离开:“好了,我该走了。不必告诉禾月我来过,我们心意相通,他会察觉到的。”


    *


    这边,在仓库昏暗的灯光下,禾月已经忙碌了大半天。


    他站在梯子上,费力地踮起脚尖,试图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推到货架上。


    货架的高度对于禾月来说有些过高,他不得不伸直手臂,用尽力气才能将箱子推到指定的位置。


    “货架修得这么高干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个子矮的人吗?”他低声嘀咕着,一边努力地将箱子往货架上挪动。


    终于,将最后一个箱子稳稳地推上了货架,他环视了一圈,确认所有药品都已归置到位后,准备爬下梯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瞬间,冷不丁地,他与铁肠的眼睛四目相对。


    铁肠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仓库,并且静静地站在梯子下方,注视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紧,他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失去平衡,一脚从梯子上踩空。


    铁肠迅速反应过来,伸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二人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拉得极近,禾月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声,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对方的脸颊。


    他微微低下头,只见对方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温热而稳定。


    这一瞬间,鬼使神差地,禾月突然想到前几日被对方吻耳尖的场景。


    突如其来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禾月感到一阵慌乱。他立刻伸手去推铁肠,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干嘛?松手!”


    铁肠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维持着抱住禾月的动作,盯着对方看了片刻。


    他的目光沿着禾月的脸颊向下游走,随着视线的缓缓下移,他注意到禾月的耳尖正以一种难以忽视的速度泛红。


    那耳尖的红晕,透露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羞赧,仿佛是内心的波动在皮肤表面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放开!”


    随着禾月的挣扎愈演愈烈,铁肠似乎回过神来,于是他放开了手。


    禾月心神不安地从梯子上下来,待心中的慌乱稍微平复一些后,他斥责道:“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铁肠没回应,而是来了句:“我想帮你。”


    禾月:“帮什么?”


    铁肠:“我不应该只是无所事事地站在那儿,我应该帮你工作。”


    这货又发什么颠啊?禾月心想。


    于是他摆手:“用不着,我可不敢让一个受伤的人帮我干活,万一你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铁肠:“但我想帮你——”


    禾月呵斥道:“别捣乱,一边玩去,你这么傻乎乎的,又不是医疗专业人士,你只会给我添麻烦。”


    *


    禾月回到诊所,发现桌上突兀的多了一个纸袋。


    纸袋的一角微微翘起,他将其拿在手里,指尖触碰到那略显粗糙的质感,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悄然钻入鼻端——


    是条野特有的,那种十分张扬的香水气息。


    “条野来过了?”禾月心中暗自嘀咕,他打开纸袋,意料之中的,一沓整齐的钞票映入眼帘。


    这是他这个月的工资,条野亲自给他送来了。


    既然来了,怎么不跟他见一面就走了?


    *


    被禾月吼了一顿后,铁肠没再坚持帮忙,只是显得有些失落。


    然后这一整个上午,他脸上就挂着这幅失落的表情,在诊所角落里默默待着,像一株蔫了的植物。


    很快,禾月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


    “这家伙,又怎么了啊?”禾月在心里无语。


    于是这之后,趁着给病人拿药的时候,禾月走到铁肠面前蹲下来,无奈道:“我不就说了你一句‘傻’吗,你又这个样子?!”


    军方精心培养的战士、号称钢铁意志的末广铁肠,竟然如此……玻璃心。连他一句斥责都承担不起。


    铁肠低头看着手里的剑,语气中带着苦涩:“以前在军营里,我的教官们也是这样骂我的——‘你什么都不会,只会给我们添麻烦’,他们总是这样说,无论我多么努力,教官们都不满意。”


    听此,禾月表情瞬间凝固:“那些教官,他们经常骂你吗?”


    铁肠点头,语气平静无波澜:“教官们总是说我‘没有天赋’,无论我训练多么刻苦,不管我取得多大的进步,他们的评价永远只有一句——‘你应该做得更好’。”


    离谱。禾月心想。


    如果铁肠这样的战斗天才还叫作“没天赋”,那这世上的一半人都可以被称作白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压式教育”?用无尽的否定来激发潜能,还是仅仅为了摧毁一个人的自信?


    带着这样的疑问,禾月进一步追问:“所以,你被他们从小骂到大?”


    铁肠思索了几秒,又摇头:“七岁之后他们就不会骂我了,因为我能一剑劈开一堵墙,他们开始害怕我了。”


    禾月:“……”


    如果铁肠发现他还跟条野采菊有联系,会不会也用剑砍死他?


    想到这儿,禾月叹气:“好吧,你想帮我的忙?那你就暂时担任我的助手吧,去,把手消一下毒,然后戴上无菌手套,过来帮我给病人缝合伤口。”


    *


    就这样,铁肠暂时担任了他的助手。


    “三花,去帮我拿纱布,在架子上——欸?拿来了?”


    “三花,去帮我拿个托盘——嗯?这么快?”


    铁肠看起来不怎么聪明,但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迅速,悄无声息。


    虽然人呆了点,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还蛮听话的。


    可惜好景不长,这之后,禾月要求铁肠去仓库拿普鲁卡因,铁肠去了半天,错误地拿来了普鲁卡因胺。


    普鲁卡因,普鲁卡因胺,只差一个字,药效千差万别。


    这是很严重的事故,于是等到病人离开后,禾月就将铁肠拉到墙角训了一顿。


    “要核对好药物名称再拿药啊,如果拿错了会害死病人的,这可是一条人命!真是,笨手笨脚的……”


    听此,铁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他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我又做错了吗?抱歉。”


    声音里藏着低沉的懊悔。


    看着铁肠脸上的表情,禾月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满腔怒火慢慢软了下来。


    他回想起刚才的话,又联想到铁肠从小就被教官骂,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刻薄。


    于是,禾月立即调整了语气,语气也变得异常柔和:“没有,我没有怪你,你其实做得很好,真的。”


    禾月特意将“很好”两个字拉长了音。


    铁肠眼中充满了不确定:“真的?”


    禾月连忙加大了夸奖的力度:“当然~~你真棒,真乖,你超级厉害的~~”


    仿佛是在夸奖一只狗狗。


    他说得有些夸张,甚至有些假惺惺,但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铁肠紧绷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恢复正常。


    “好了。”禾月命令道,“现在去把垃圾扔了吧。”


    但铁肠没有执行命令,而是站着一动不动,他那双眼睛静静地盯着禾月,似乎在提醒禾月遗忘了某个步骤。


    禾月立刻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铁肠的头,他的手指穿过那略微有些硬的头发,用温和的力道揉着对方的发丝。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铁肠显然是满意了,径自离开。


    看着铁肠离去的背影,禾月忍不住在心里咆哮:“为什么我还要像哄孩子一样哄他啊?!”


    时间久了,他发现铁肠身上那股子“狗狗属性”愈发明显——无论铁肠做了什么,你都要第一时间摸着他的头夸奖他,你如果不摸他,他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你。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给铁肠取名叫“拉布拉多”。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财神爷喜欢送我钱 5瓶;肥硕大猫 2瓶;绿意 1瓶;mua.


    24   第 24 章


    ◎“嫉妒”◎


    接下来的日子里, 条野采菊的身影成了诊所的常客,他的到访成了一种不成文的约定,既规律又频繁。


    有时候, 他会带来精心挑选的点心,摆放在禾月的桌上;有时候, 他会留下一份份厚厚的信封, 里面装着的是给禾月的钞票。


    更多时候, 他只是简单地踏入诊所,跟禾月谈笑风生一阵, 然后迅速消失。


    然而, 每当条野出现时, 铁肠总是显得格外紧张——他总是会用一种略显敌意的眼神盯着条野, 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随时可能对他的领地构成威胁。


    铁肠无法理解条野与禾月之间的微妙关系,于是忍不住问道:“你那个幼驯染, 为什么总是来这儿?”


    禾月:“他来看我啊,还能是为什么呢?”


    铁肠:“我不理解,他千里迢迢跑来, 只为了看你一眼,然后就马上离开,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不应该用“看”这个词, 毕竟条野看不见。


    但即使条野闭着眼睛,你也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在注视着你, 或是愉悦,或是玩味。只要他眼梢稍微一挑, 便能向你传递一种无形的眼神。


    禾月笑了, 摇着手里的扇子:“你目前还是一个没有太多感情的人类, 当然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事。”


    铁肠努力了很久,还是不懂要怎么当一个“有感情的人类”。


    禾月:“很简单,人的基本情绪有六种,快乐,悲伤,愤怒,厌恶,嫉妒,恐惧,等你学会了这几种情绪,你就跟正常人类差不多了。”


    铁肠:“等一下,‘嫉妒’是什么意思?”


    快乐,悲伤,愤怒,这几种情绪他能够理解。恐惧、厌恶、这两个情绪他似懂非懂。


    但“嫉妒”这一情绪,听起来十分抽象,他无法理解。


    禾月的脸庞因热气而泛起微红,他懒洋洋地坐起来,一手撑住腮:“嫉妒嘛,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情绪。”


    “怎么跟你解释呢……嗯,就比如说,我们一起坐在后院跟那只兔子玩,而那只兔子偏偏只亲近你,对你撒娇,却忽略了我的存在,这事后,我心里就会生出一种酸酸的感觉,这就是嫉妒。”


    “某些时候,你希望得到同等的关注或喜爱,而这种渴望未被满足时,就会让你感到不舒服,这就叫嫉妒咯。”


    铁肠:“不懂。”


    禾月:“笨蛋,如果那只兔子更喜欢你,它只让你摸,不让我摸,我就会嫉妒,明白吗?”


    铁肠:“……”


    看着铁肠茫然的表情,禾月叹了口气。天气太热,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建议:“好吧,既然你还不太懂这些,那就出去走走吧。你去贫民窟里逛逛,跟住在这里的人交流一下,这样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人类的情绪。”


    铁肠虽然对此并无太多兴趣,但既然禾月这么说了,他也就点头应允:“好,我这就去。”


    禾月:“去吧,稍微散散步就赶紧回来,不要走太远,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说完,禾月便像是卸下了所有力气一般,将脸轻轻枕在桌子上,像是一滩融化了的液体,脸上挂着一种慵懒的无力。


    “好热,好想吃芒果冰沙……”他嘀咕着。


    *


    铁肠已经来了好几天,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禾月的陪同下独自在外闲逛。


    城市边缘的贫民窟,炙热的阳光似乎在这片区域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它被高耸密集的简易棚屋、错综复杂的狭窄巷弄所遮蔽,显得气息奄奄。


    孩子们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在尘土飞扬的空地上追逐嬉戏,他们的脸上挂着一种几乎没有未来的笑容。老人们佝偻着背,坐在简陋的门前,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简易摊位,售卖着勉强能果腹的食物和生活必需品。这些摊位的主人,大多面色憔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死活都行的淡然。


    贫民窟,这个城市的伤疤,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真实展现在他面前。


    铁肠在军营里度过了17年,他从未体验过饥饿的滋味,也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眼神。


    自从他来到这儿,GSS的人就再也不敢再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街走巷,也不敢再四处收税。


    然而,即便GSS不在了,这些平民的生活也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他们依旧食不果腹,在温饱的边缘垂死挣扎。


    “是铁肠啊!禾月没跟你一起来吗?!”


    贫民窟的人们并不知道铁肠的军警身份,但他们已经跟铁肠熟识了,见铁肠前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铁肠觉得不解,问道:“GSS的人不来找你们麻烦了,你们为什么还过得这么不好?”


    他们懒洋洋地回答道:“我们又不是只有GSS一个敌人,我们面临最大的问题是吃不饱肚子。”


    “就是啊!我们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地工作,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工钱少得可怜,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这些人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外部威胁,更多的是内部生活的重压。


    铁肠:“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警察会给我们饭吃吗?!”他们嘲笑道,“警察们忙着抓捕那些国际重犯,他们哪里会管我们这些平民的死活哦,我们被GSS欺压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警察管过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话语中充满了对警察系统的不信任与失望。


    铁肠本以为,世人的苦难是由凶恶的罪犯带来的,但此时此刻,即使没有罪犯,这些人过得也还是这么辛苦。


    那,他铲除邪恶的意义是什么?


    铁肠正思索着,此时一个老妇人在不远处跌倒了,他立即上前将对方扶起来。


    对方连声道谢,嘴里嘀咕着:“哎呀,幸亏没有受伤,否则又要麻烦禾月了……”


    一提到禾月,突然,某个念头闪过铁肠的脑海。


    “那个,”他轻声问道,“芒果冰沙,您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吗?”


    之前禾月一直嚷嚷着要吃芒果冰沙。


    对方回答:“在贫民窟外面有一间甜品店,他们家的芒果冰沙特别受欢迎哦。不过,从这儿走过去可不算近,太阳又这么大,你确定要去吗?”


    铁肠:“没关系,请告诉我地址。”


    *


    铁肠走了很远的路,总算找到了那家卖芒果冰沙的店铺。


    一位笑容可掬的服务生站在柜台后面,举起两根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近乎热情的方式宣布:“先生,本店的招牌芒果冰沙,售价200块一份,绝对是物超所值哦。”


    铁肠闻言,不禁迷惑:“200块?”


    这数字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文一般。


    他是禾月的保镖,一个月只有区区一元钱的报酬,而这一杯冰沙,竟然是他二百个月的辛勤所得。


    但既然是禾月想要的,他必须买到手。


    他想了想,从口袋中拿出一枚胸针。


    这枚胸针,自他加入军队以来便一直佩戴,据说是用黄金制作的,虽然他不太清楚黄金是什么,但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


    他将胸针递给服务生,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个,可以换一杯芒果冰沙吗?”


    服务生瞳孔放大:“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只换一杯冰沙?别开玩笑了!最起码能换两杯!”


    *


    此时,在另一边的诊所里,条野采菊又一次光顾了诊所。


    他环视了整间诊所,半开玩笑地问道:“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小军警不在啊?”


    禾月手中轻摇着扇子,反问道:“想他了?”


    条野摇了摇头,眼角闪过一丝嘲弄:“其实,比其他来,我更在意他的那位老师,那个叫福地樱痴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斟酌了言辞后继续说道:“这些天里,福地樱痴一直在追杀我。但就在昨天,我意外地收到了福地樱痴的口信——”


    “他派遣使者前来,言辞恳切地邀请我加入军警的行列,声称军警需要像我这样拥有独特才能与见解的人加入。”


    福地樱痴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条野肯加入军警,就中止对他的追杀。


    听此,禾月笑了:“邀请你加入军警?很有意思的笑话。”


    对于条野而言,成为正义的一方,无疑是与他内心深处的价值观背道而驰的。他追求的是自由与敌人的惨叫,他可不想被束缚在军警制定的框架之中。


    条野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谁说不是呢?军警之中,恐怕充斥着像末广铁肠那样,只知道盲目服从命令、缺乏变通之道的笨蛋,我可不想与他们为伍。”


    禾月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故作认真地说道:“别这么说,我觉得你跟铁肠的气场还蛮搭的,如果你加入了军警,说不定,你还能成为他的最佳搭档哦。”


    条野闻言,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他“嘁”了一声:“那我宁可去死。”


    转而,他的话题变得沉重而认真:“说正事,为了安全起见,ShadowCrew已经决定将大部分干部转移到国外避风头。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作为联络点,负责接应他们并传递信息。”


    说到这里,他看向禾月的表情变得温柔起来:“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一切,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转移到国外去。”


    禾月闻言,心中泛起不安。


    跟条野去国外,那就意味着他要抛弃这儿的一切,放弃这里熟悉的人和事,以及他多年来建立起来的一切。


    想到这儿,他手中的扇子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般,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条野敏锐地察觉到了禾月的犹豫。


    他冷笑一声,试图用激将法打破对方的沉默:“你是舍不得这个诊所,还是放不下那个总是给你带来麻烦的小军警?”


    “废话。”禾月瞪了条野一眼,“我照顾了他这么久,他连一毛钱的医药费都没给过我,如果我就这么走了,那我亏大了!”


    *


    不久后,铁肠提着买好的芒果冰沙返回,当他走到距离诊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走了太久的路,加上天气炎热,隐藏在衣物之下的伤口又开始不安分地作祟。


    细微的血丝悄然渗透出来,将他胸前的衣服染红了几丝。


    他没在意,默默地将外衣轻轻拉拢,尽可能地遮掩住遮住渗血的部位。


    “禾月应该会喜欢吧。”他看着手上的冰沙袋,心想着。


    然而,当他推开诊所的门,眼前的景象却在他意料之外。


    条野采菊,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姿态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而禾月已经睡熟了,他此刻正枕在条野的膝盖上,呼吸均匀而悠长。


    事实上,禾月之前是睡在沙发上,当条野听到铁肠回来的声音后,故意将禾月的头搬到了自己膝盖上。


    铁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一番,最终定格在条野采菊那略带微笑的脸上。


    “欸,军警先生?”条野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角习惯性地透露出一丝挑衅,“你还没离开啊。”


    条野说着,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禾月的头发。


    铁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一番,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条野抚摸禾月头发的那只手上,眼底泛起不易察觉的敌意。


    “你手上拿的是芒果冰沙吗?”条野叹气,“看来你是特意为禾月跑了一趟呢。不过,走这么远的路,它现在应该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吧。”


    “而且,禾月已经尝过我带来的芒果冰沙了,你的这份心意,怕是要白费了。”


    铁肠的视线顺着条野的话语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那里放着两个玻璃碗,里面残留着吃剩一半的芒果冰沙,如同无声的嘲讽,刺激着他的神经。


    *


    几小时后,禾月醒过来,一抬眼,发现铁肠正坐在一旁。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中带着几分未消散的睡意:“嗯?你散步回来了?”


    他直起身子伸了懒腰,然而,一股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禾月瞬间警觉起来:“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见此,禾月立即翻身下了沙发,轻车熟路地拿来了纱布和药。


    他解开铁肠的衣服,露出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只见鲜血正缓缓渗出,染红了周围的衣物。


    禾月皱了皱眉:“笨蛋,让你不要走太远的,活动过度,伤口又裂开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铁肠一个人去散步,这家伙实在不让人省心。


    禾月叹着气,将蘸满药水的棉球伸过去,擦拭着对方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但此时,铁肠猛地伸出手,如同捕捉一缕稍纵即逝的风,他紧紧握住了禾月那只悬于半空的手。


    这一握,禾月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滞,连带着他的心跳都瞬间骤停,他抬起头,眼眸中带着疑惑。


    “怎么了?”他问。


    铁肠没回话,静静地凝视着禾月。


    随即,铁肠的手指逐渐向上,他扣住了禾月的手指,力度恰到好处地缓缓收紧,既不让对方感到疼痛,也让对方无法轻易挣脱。


    再然后,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划过禾月的脸颊,轻轻抚上对方的眉眼。


    几乎是瞬间的,禾月的脸颊随着对方的动作开始发烫,他猛地一颤,本能地躲开了铁肠的手。


    “你——”


    见此,仿佛是被触碰了逆鳞,铁肠握住他手的力道突然加重几分。


    “为什么你要躲?”铁肠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为什么他碰你的时候你不躲?”


    禾月:“……”


    “你都能睡在他怀里,为什么我不能碰你?”


    随着禾月的惊慌加剧,铁肠反而缓缓向他靠近,直到他整个人被抵在了沙发上,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咫尺。


    禾月抬头看着对方,对方身上那独特的气息,掺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


    手上传来的微弱痛感,让禾月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铁肠语气越发冷淡:“我不喜欢他总是来这里看你。”


    禾月:“……谁?条野吗?”


    “我不喜欢他跟你接触,不喜欢你躺在他怀里睡觉,不喜欢你对着他笑。”


    “我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嫉妒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会开《论荒霸吐出逃的可能性》,或许,可以点点收藏?


    25   第 25 章


    ◎“三花猫。”◎


    铁肠:“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禾月一愣, 有些无语:“大哥,条野是盲人,他一直闭着眼睛, 哪来的眼神?”


    铁肠:“我感觉得到。”


    那是一种直觉,一种超越了五官的敏锐, 当铁肠跟条野面对面时, 他能感觉到条野那紧闭的眼神里的轻蔑, 不屑,以及从眼底散发出的敌意与排斥。


    “你……没事吧?”禾月担忧地摸了摸对方额头, 轻声询问, “你是不是在外面逛久了, 中暑了?”


    铁肠拨开禾月的手, 语气中带着不满:“你们为什么总是进行肢体接触?无论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的接触,为什么都那么自然?”


    禾月:“噗,我和条野都是男人, 肢体接触怕什么?又不是光着身子进行肢体接触。”


    铁肠:“撒谎,别的男人也会躺在对方怀里睡觉吗?我闻所未闻。”


    禾月被他的无端指责所激怒,不由得恼了:“我什么时候躺在他怀里睡觉了?你不要给我造谣。”


    见禾月反应如此激烈, 铁肠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一张清晰的照片展现在禾月眼前。


    照片上, 禾月安详地枕在条野的怀里,两人的姿势显得过于亲密。


    禾月看着照片, 先是一愣,随即有些无奈:肯定是趁他睡着时, 条野悄悄把他的头挪到了自己怀里, 这种行为显然是故意做给铁肠看的。


    每当有人对他表示好感时, 无论男女,条野都会表现出不高兴,但充其量也只是嘲讽一下就算了。


    但这次不同,条野居然采取了这么幼稚的手段来跟铁肠对抗,这说明在条野的心中,铁肠已经对他构成了威胁。


    他既惊讶于条野对铁肠的在意程度,又觉得好笑。


    想到这儿,禾月笑出了声:“妙啊,你能让条野产生危机感,你应该感到荣幸。”


    铁肠听后,不解之情溢于言表:“荣幸在哪里?”


    禾月有些烦了:这家伙怎么这么多问题?


    他实在懒得回答了,于是照例摸摸铁肠的头,对于铁肠而言,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安抚。


    禾月:“你不懂的,别问了。”


    铁肠:“我不懂?只有你跟条野懂吗?”


    禾月:“嗯,你年纪还小呢,你是不会明白我跟条野的关系的。”


    铁肠辩解:“我跟你同岁。”


    禾月:“算了吧,你的心智约等于三岁小孩,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别闹了,我要去吃夜宵了,你要来一份吗?”


    说完,禾月转身朝厨房走去,留下铁肠一人在原地消化这句话。


    铁肠默默咀嚼着“你不懂”这三个字,随即,他看向禾月的背影的眼神逐渐变冷几分。


    *


    禾月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铁肠的心智只有三岁,三岁的小屁孩总是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嫉妒,呵,他哪懂什么是嫉妒。


    对于成年人来说,“嫉妒”这种情绪可不是孩童时代因一颗糖果或一句夸赞而引发的简单情绪反应,而是植根于职场生态、人际关系、以及同事之间的竞争之中。


    等到铁肠学会了人类的情绪,等到他彻底步入了残酷的成年人的世界,他就不会再计较这些幼稚的细枝末节了。


    况且,两个星期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条野就会设法把他转移到国外,他跟铁肠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第二天。


    但这一整天,禾月都觉得铁肠很不对劲。


    禾月:“三花,你喂兔子了吗?”


    铁肠:“不知道。”


    铁肠的回答简短而冷漠,与往日那个黏着他的拉布拉多形象判若两人。


    禾月诧异:“什么叫不知道,你不是负责喂它的吗?”


    铁肠一脸平静:“抱歉,我什么都不懂,你可以找懂你的人帮你,比如说,你那个幼驯染。”


    说完,铁肠拿着兔粮袋返回屋内,留下禾月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搞什么?禾月觉得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禾月去做饭,他指着桌上的鸡蛋,教训铁肠:“说过多少次了,鸡蛋一定要煮十分钟,要煮熟,否则会感染细菌的。”


    铁肠:“抱歉,我不懂,你可以去找懂你的人来煮鸡蛋,比如你那个幼驯染。”


    禾月:“……”


    半小时后,他们两个在饭桌前坐下。在动筷子之前,铁肠习惯性地将盘子里大部分食物拨到了禾月盘子里。


    铁肠永远都会把大部分食物让给他,一顿餐点分成两份,他吃70%,铁肠吃30%。


    禾月有些过意不去:“你又吃那么少?”


    铁肠表情冷淡,话语间不带丝毫情感波动:“我又不是你的幼驯染,我恐怕没资格吃你做的饭。”


    禾月闻言,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三番两次地忍受着铁肠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此刻终于达到了忍耐的极限。


    终于忍无可忍,他用手揪过铁肠的耳朵,吼道:“你有完没完?!你一直阴阳怪气什么?!”


    铁肠任由对方揪着自己的耳朵,平静开口道:“因为你是骗子。”


    禾月:“我骗你什么了?”


    铁肠:“我碰你一下,你就骂我,你说你不喜欢肢体接触。但那位条野先生碰你的时候,你一点都不生气,你甚至能躺在他怀里睡觉。”


    “跟我比起来,你更偏爱那位条野先生。”


    禾月被气笑了,干脆破罐破摔。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对啊,我就是更喜欢条野,我就是喜欢枕在他怀里睡觉,你有意见?”


    禾月将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铁肠眼底的寒意慢慢凝固了。


    禾月:“就算我偏心,偏爱条野又如何?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去坐牢了,而你,会回到你的世界,继续做你的军警,我们之间的交集,将随着我的入狱而彻底结束。”


    “所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费心去讨好你,去偏爱你,去在乎你的感受呢?”


    铁肠口口声声对他说“你是我的犯人”,现在却对他这个犯人表现出了过度的占有欲,属实让他无法理解。


    军警那群家伙,就只顾着培养铁肠砍人的能力,他们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铁肠的心理健康吗?


    想到这儿,禾月吃饭的胃口荡然无存,于是他放下碗筷,负气离去。


    *


    禾月从诊所的仓库里取出了他的药箱,一个沉甸甸、满载着各种药物和医疗器械的箱子。


    中午的阳光异常强烈,照在身上如同火烤一般,但他顶着中午的太阳离开了诊所,前去贫民窟给病人义诊。


    贫民窟里有许多长期忍受病痛折磨的穷人,他们常年卧床不起,不光是无法负担费用,他们甚至没有能力走到诊所来。


    禾月每隔几个星期就会去拜访他们一次,上门亲自给他们诊治。这种诊治不见得会有多大效果,但聊胜于无。


    需要拜访的病人很多,他今晚回不去了,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跟铁肠说一声,但当他拿出手机,手指按在拨号键上面时,他却迟疑了。


    他们刚刚吵了架,如果他先跟铁肠说话,岂不是显得他在讨好对方?


    才不要。


    他在冰箱里留了晚餐,那小傻子饿了应该会主动找来吃吧?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恼火:他何必给铁肠留晚饭?饿着他算了。


    *


    夜幕降临后,禾月辞别了一户人家,又踏上了前往另一户贫困病人家的崎岖小巷。


    他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在路上,手中的药箱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小巷两旁,破旧的房屋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斑驳的影子,将本就狭窄的道路衬托得更加阴森可怖。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条巷子时,他看到前方微弱的灯火之中似乎闪烁着几个人的身影,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他心头。


    前面有人。


    果然这之后,巷子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影,他们步伐沉重而整齐,仿佛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逼近了他。


    这群人自然是GSS的成员,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制服,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鼻青脸肿,不知被谁揍成了猪头。


    他们用那缠满绷带、略显笨拙的手指点燃了一根根香烟,烟雾缭绕间,他们的眼神如同饿狼般虎视眈眈,寒光闪闪,直指禾月。


    见此,禾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迅速扫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群人,警惕性瞬间提升到了最高点。


    这些家伙是来寻仇的吗?


    是想趁夜半无人时杀了他,再无声无息地抛尸荒野?


    该死,应该叫保镖一起来的。


    就在禾月将手伸进口袋,准备用电话通知铁肠时,只见对面的人群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物突然“扑通”一声,毫无预兆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禾月一头雾水,心中的戒备与瞬间被疑惑所取代。


    禾月:“呃,你们,干什么呢?讨压岁钱吗?”


    这场景何等离谱,仿佛对方下一秒就要磕头叫爸爸。


    “喂——”为首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与挑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诚恳,“森下禾月,我们……和解吧。”


    禾月彻底懵了:“???”


    对方言辞恳切:“从今以后,我们GSS的人不会再去偷袭你了,你……你能不能行行好,让那家伙放过我们?我们真的不想再挨他的打了。”


    对方话语中充满恐惧,让禾月觉得莫名其妙:“谁打你们了?”


    闻言,对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暴怒道:“就是那个黑头发的冰块脸啊!”


    禾月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指铁肠?但他只打过你们一次啊,而且那也是为了保护我。”


    铁肠刚来的那晚上,一剑击退了GSS的人,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跟GSS的人起过冲突。


    然而,这番话遭到了GSS众人的否认:“才不是呢!那小子每晚都揍我们!”


    “自从那天之后,我们每晚都会去偷袭你,但每次我们靠近诊所,那小子就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把我们暴打一顿!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GSS成员们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与愤怒都倾泻而出。


    禾月难以置信:“每晚都是这样吗?”


    对方点头:“对!每晚都是如此!他根本就不睡觉,他每晚都坐在你床边守着你!我们亲眼看见他坐在你床边,眼神冷得能杀人!”


    “按照他那个脾气,肯定见我们一次就打我们一次,求求你劝劝他,让他以后遇见我们的时候放我们一马!”


    禾月听完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即,心脏的某个地方仿佛被刀割了一下。


    铁肠……每晚都守在他床边,就为了保护他吗?


    难怪,白天的时候铁肠总是显得很疲惫,甚至吃饭吃到一半会睡着。


    也正是因为铁肠每天晚上不睡觉守在他床边,导致长期缺乏休息,所以铁肠身上的伤总是难以愈合。


    该死,那家伙是白痴吗?


    *


    等到禾月回到诊所,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悄悄推开诊所的门,探头进去,发现铁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是在等他。


    铁肠已经倚靠着沙发睡着了,但一只手还握着他的长剑——这是他惯常的习惯,即便是在最放松的时刻,他也不会完全放下防备。


    尽管如此,他的警觉性依然非同寻常,禾月的轻微动作立刻唤醒了他,他猛地睁开眼睛,剑尖瞬间指向了门口的方向,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姿态。


    二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最后,还是铁肠率先开口:“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似乎是在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如释重负。


    禾月放下药箱,板着脸回应道:“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见此,铁肠语气也冷淡下来:“当然是跟你的幼驯染在一起,互相枕在膝盖上睡觉,之类的。”


    禾月无言以对。


    该死,早知道,他就不应该教铁肠“嫉妒”这个词的含义。


    在大多数情况下,铁肠像狗狗一样听话,但在某些时刻,就像现在,他会展现出猫一样的特性——敏感且容易产生嫉妒。


    不过也能理解,铁肠正在学习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世界,身为初学者,走一些弯路也是无可避免的。


    想到这儿,禾月暴躁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柔和几分。


    他走向沙发,跪坐在铁肠身旁,从口袋中掏出一件的东西,轻轻地放在铁肠的视线范围内。


    “给你。”他说。


    铁肠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物件上,那是一个手工钩织的小玩偶,玩偶很粗糙,充斥着赶工的痕迹,但勉强能看出是一只三花猫。


    “这是什么?”铁肠诧异地问道,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感到有些意外。


    禾月解释道:“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啊,为了感谢你每晚保护我。”


    铁肠仔细端详着这个小玩偶,沉吟片刻后,他的神情变得微妙:“这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人也有?”


    禾月:“笨蛋,只给你一个人的!”


    然而,铁肠似乎还不满足,他继续追问,试图确认这份礼物的唯一性和专属性:“条野也没有吗?”


    禾月无奈:“没有,我亲手做的,仅此一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满意了吗?!”


    昨晚,他前往一户偏远的人家进行义诊,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一位热爱手工艺的老人,尤其擅长制作各种精致的玩偶。


    当得知禾月是无偿为他提供医疗服务后,老人感激不尽,坚持要将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一条银项链送给他当报酬。


    禾月婉拒了贵重物品,反而表示:“干脆,你教我钩织玩偶的方法吧。”


    于是,在老人的指导下,禾月花了整整一个晚上,钩织出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玩偶。


    禾月:“我第一次做这种东西,丑是丑了点,但勉强还能看出来是只猫,拿着玩吧。”


    禾月说完,一阵困意席卷而来,他打个哈欠,准备去洗漱睡觉。


    然而没走几步,铁肠的手指如同磁石般,精准无误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将他拉回了原地。


    禾月一个踉跄,撞进对方怀里。


    他脸颊紧贴着对方胸口处温热的皮肤,对方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伴随着灼热而又安心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这股气息过于真实,让禾月那已经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他抬头望向铁肠,二人就这样对视数秒后,禾月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喂!你怎么又——”


    他的声音里带着恼火,试图从铁肠的怀抱中找出一丝缝隙,好让自己挣脱。


    但铁肠仿佛没听到他的抗议,那只胳膊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也要在我怀里睡一次。”


    “……哈?”禾月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轻呼。


    感受到了禾月的抗拒,但他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反而更加肯定地重复道:“无论如何,条野他有的,我也要有。”


    禾月:“……”


    算了。禾月无奈地想着。


    铁肠是个玻璃心,如果不满足他,他可能又要emo。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禾月选择了妥协——躺在别人怀里睡一次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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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第 26 章


    ◎“难说。”◎


    禾月放弃了挣扎, 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恼怒,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那句“晚安”。


    他就这么躺在对方怀里,猛地闭上了眼睛, 试图将周遭的一切烦躁都隔绝在外。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瞬间, 一股极其细腻、几乎难以察觉的香气悄然掠过他的鼻尖。


    一股温热而熟悉的气息缓缓靠近, 在空气中搅起一丝涟漪。


    他察觉到不对, 但已经晚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前的碎发上,那触感既柔软又略带潮热。


    “晚安。”低沉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


    禾月猛地睁开眼, 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不解, 他迅速抬头, 对上了铁肠那双漆深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他声音微微颤抖。


    铁肠见状, 平静地解释道:“这是,晚安吻。在你不在的时候,你不在的时候, 我一直在看电视节目,这是我在电影里学的。”


    禾月静默了几秒,毫不犹豫, 一拳打了过去。


    “电影里有那么多东西,你偏偏就学了这个?!”


    *


    禾月将铁肠赶了出去,随后, 他气急败坏的回到屋内,无视拳头上的疼痛, 用手擦拭着被亲吻过的地方。


    该死。


    但他耳尖泛起红色,口鼻间弥漫着梅花香气, 这气味如同无形的锁链, 紧紧缠绕着他, 经久不散。


    无论他怎么擦拭,那股香气固执地附着在他鼻间,久久不肯离去。


    他来到镜子前,深吸一口气,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镜子里的倒影却无视了他的努力,他耳尖的红晕没有消退,反而越发的明显。


    他恼火地看向窗外,目光落在那个罪魁祸首身上——铁肠正站在后院的草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


    “喂!”禾月咆哮,“你知错了没?!”


    铁肠闻言,微微侧头,目光与禾月交汇,那双眼中满是不解:“你不让我直接亲你,那,亲你的头发也不行?”


    他刚刚只亲吻了禾月额前的头发。


    他语气迷茫,似乎对这种身体上界限感到困惑。


    禾月:“不行!”


    铁肠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抱歉,我记住了。”


    禾月:“以后还敢碰我吗?”


    铁肠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抬头望向禾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诚实的表示:“难说。”


    禾月:“难你个头!在外面站好,对,立正,在我消气之前你不准动!”


    铁肠顺从地挺直了身子,立正站好,他望向禾月,眼中闪过一丝询问:“你什么时候消气?”


    禾月:“等着吧你!”


    *


    禾月回到卧室,带着满腔恼火,将自己摔在床上,继续睡觉。


    可惜,身体的疲惫并未让他陷入沉睡,反而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让他的思绪更加纷乱无章。


    他有种预感:继续跟铁肠待在一起,会造成很恐怖的后果。


    该死,他应该催促一下条野,让条野快些带他出国。


    但他又有一丝犹豫——如果铁肠回到军警,岂不又要变成没感情的工具人?


    禾月心中泛起一丝恻隐之心,但一想到刚才的事,他又升腾起一股恼火。


    在一正一反两股情绪的冲撞之下,他选择了钻进毯子里。


    嘁,想那么多干嘛,先睡一觉再说。


    他就这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似睡非睡之间,突然听到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禾月猛地坐起,迅速来到窗前。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窗外雨幕如织,而铁肠还站在草地上,他站在那儿望着夜空,浑身被水浇的湿透。


    但他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站着,只见他左胳膊抬起来,又将左手伸到了屋檐下面,似乎尽量不想让自己的左手被弄湿。


    禾月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铁肠的左手正攥着那只三花猫玩偶——他是不想让雨淋湿玩偶。


    见此,禾月心脏以一种怪异的频率颤动了一下。


    “笨蛋。”他暗暗骂道,那么丑的玩偶,有必要这么爱惜吗?


    想到这儿,禾月抓起玄关上的伞,冲了出去。


    “你白痴啊!”他指着铁肠一顿骂,“你不知道进来躲雨?”


    铁肠转头看向他,低声解释道:“你让我不要动……”


    语气中带着一丝无辜与坚持。


    禾月:“现在知道听我的话了?!”


    *


    禾月咬牙切齿地将对方拽回屋内,扔到沙发上,又丢给对方一条毛巾,命令道:“擦干!”


    因为淋了雨,铁肠身上的伤口又要重新处理。


    禾月粗暴地撕开对方身上染湿的绷带,骂道:“你个浪费绷带的混蛋,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伤口感染死掉吗?”


    “害怕?”铁肠摇头,眼睛里是无所谓的淡然,“我好像从没体会过。”


    在印象里,他似乎没惧怕过什么,即使小时候教官凶恶地训斥他,他也只是感到茫然而已。


    他困惑于自己为何总是做不到完美,不解于为何总要承受如此严苛的要求,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退缩或恐惧。


    铁肠沉吟起来:“害怕……是像嫉妒那样的情绪吗?”


    禾月板着脸,嘴角微微一撇,“差远了,害怕,是一种更加普遍的情绪,而且它不分年龄、性别和身份。”


    “有些人害怕蚂蚁,有些人害怕蟑螂,小孩子害怕上学,成年人害怕没钱,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


    说着,禾月勒紧铁肠胳膊上的绷带。如果换做普通人,肯定会痛的哇哇大叫,铁肠却毫无表情。


    禾月不解:“你就一点都不怕痛吗?”


    铁肠瞥了一眼伤口,淡淡地回应:“这一点疼痛根本无足挂齿,等到我加入猎犬,我就会接受身体强化的洗礼,据说,那才是刻在灵魂与□□之中的极致痛苦。”


    禾月:“身体强化是什么东西?”


    铁肠:“完成身体强化后,我的体力、耐力、反应速度等各方面都会提升至普通人类的数倍,我会成为军方中最强的剑士。到那时,无论是多么强大的敌人,都无法在体力上与我抗衡。”


    每次铁肠一本正经的说起跟军警相关的事,他脸上那种郑重其事的表情,都会让禾月觉得很搞笑。


    天真,想要成为最强,仅仅依靠强大的身体是远远不够的,一个好使的脑子更重要。


    “愚蠢,为什么要做那种事?”禾月嗤之以鼻,“不强化身体,你就做不到打击罪犯吗?”


    “那是自然。”铁肠正色道,“猎犬是维护正义的暴力机器,是守护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必须将身体强化到极致。”


    禾月:“但是,强化身体这种事,听起来会很痛啊。”


    然而铁肠回答:“痛苦是有意义的事,越是极致的痛苦,越是能够磨炼人的意志。”


    铁肠这个人,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让人讨厌。


    禾月冷笑:“蠢哦,这是我听过最蠢的话,这世上最没意义的东西,往往就是那些被过分夸大其词的东西,比如痛苦,这世上最没意义的东西就是痛苦。”


    这种话,显然与铁肠一贯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于是铁肠立即反驳:“才不是,福地先生说痛苦是有意义的,那它一定就是有意义的——”


    福地福地福地福地。


    铁肠每天都把福地挂在嘴边上,禾月耳朵都起了茧。


    呵,福地樱痴到底是什么神仙一样的人物,值得让铁肠牵肠挂肚。


    禾月并没有打算深入解释,他决定用一种更简单直接的方法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于是他想了想,突然拿起铁肠放在一旁的长剑。


    “来,你看好了。”他对铁肠说道,“我要让你看看,所谓的‘痛苦’究竟值不值得你的歌颂。”


    紧接着,禾月握紧剑柄,猛地将剑尖落下,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目睹这一幕,铁肠脸色突变,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他脸上似乎闪过无数种情绪。


    随即,他一把抓住了禾月持剑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将剑夺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他质问道。


    罕见地,铁肠声音中带了一丝恼火。


    “没什么。”禾月脸上挂着微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玩笑,“现在你懂了吗?”


    铁肠不解:“懂什么?”


    禾月的语气轻描淡写:“你不是说‘痛苦是有意义的,能够磨炼人的意志’吗?既然痛苦是好事,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


    铁肠:“……”


    禾月:“现在你能理解了吧,痛苦没有意义,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在军警里接受的那些教育,很大一部分都是错的哦。”


    说完,禾月前去浴室洗漱了。


    片刻后,水声随即响起,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似乎也在为这场对话做着某种隐喻性的伴奏。


    铁肠则仍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之中。


    自从遇见禾月之后,他的世界观总是被颠覆。


    军方教他“诛杀一切罪犯”,但禾月教他“不是所有罪犯都要被赶尽杀绝的”。


    军方一直要求他断绝一切情绪和感受,但禾月却教他“去学习、感受人类的情绪”。


    同样地,军方教他歌颂痛苦,但禾月说“痛苦是没意义的”。


    那,他这十七年来接受的教育,究竟有多少是有意义的?


    *


    趁着天还没亮,禾月回到卧室,打算再睡一会儿。


    然而没过多久,他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睁眼,发现铁肠已经他床边坐下,对方一手握住剑,显然是准备替他守夜。


    禾月翻了个身,不悦道:“GSS的人不会再来了,你不用每晚都守在我床边。”


    铁肠:“我不信。”


    禾月:“为什么不信?他们亲口对我说的。”


    铁肠:“犯人都是擅长撒谎的,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对我撒了谎。以此推断,GSS的人或许也在撒谎,他们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值得信任。”


    禾月无奈:“但你每晚像这样不睡觉,伤口会愈合的很慢。”


    铁肠面无表情:“无妨。”


    “无妨你个头,快点滚去睡觉,听见没有?!”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细菌容易滋生,伤口更容易感染。


    眼见铁肠不为所动,禾月有种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他坐在床上想了想,随即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妥协与认命:“好吧,上来。”


    铁肠:“上哪里?”


    禾月瞪了他一眼:“你受伤了,我总不能让你睡在地上吧?上来,睡在我的床上。”


    “你不是想保护我吗?那就睡在我的外面,如果有人来偷袭我,你马上就会知道。这样,你既能保护我,也能好好休息。”


    铁肠想了想,反问:“条野也跟你睡在一起过吗?”


    禾月恼了,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到底上不上来?不上来就出去!”


    铁肠没再发问,默默起身走到床边,躺在了禾月身旁。


    禾月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但他能感受到一侧的床铺随着铁肠的重量而轻轻下沉。


    他本能地向床的另一边挪动了一些,试图在狭小的空间里为自己和对方之间留出一丝距离。


    快点睡。禾月心想,睡着了就不会尴尬了。


    这样想着,他迅速用毯子蒙住了头。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二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宁静。


    然而很快,禾月感觉到身后那股熟悉的气息朝他靠拢。


    铁肠的身体逼进过来,几乎贴合上了他的背脊,随后,用一只手臂轻轻环绕过他的腰部,从后面抱住了他,温热的身体将他覆盖住。


    禾月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僵硬,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以及那从外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带回来的潮湿气息。


    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可能安分。


    禾月愠怒道:“给你三秒钟,不把手收回去,我就给你剁了。”


    然而,对方的声音低沉而坚持,表示:“你说过要在我怀里睡一晚的,这一晚还没过去。”


    禾月:“……”


    铁肠:“而且,我像这样抱住你,如果此刻有人用枪偷袭你,子弹会最先打在我身上。”


    好像……有点道理。禾月心想。


    去他的,有个鬼的道理!


    禾月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忍不住抱怨:“好热!”


    身后的人不仅没有松开胳膊,反而更加用力地将他圈紧,将他所有的挣扎与抗拒都融化在这份固执的拥抱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张力,是抗拒与依恋、愤怒与温柔的交织。


    铁肠就这么看着怀里的人,片刻后,他突然将下颌压在禾月肩上,轻声道:“以后别再这样了。”


    禾月诧异:“什么?”


    对方声音低沉而失落:“拿着剑刺自己胸口,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禾月:“白痴,我那是假装的。”


    铁肠语气突然变了几分:“我知道,但我,我觉得很不舒服……”


    目睹禾月拿剑刺向自己的那瞬间,铁肠几乎心脏骤停,一种痛苦的麻痹感瞬间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全身血液逆流,几乎停止了呼吸。


    在夺下禾月手上的剑时,他的手在颤抖。


    这是为什么?


    想到这儿,铁肠将脸埋入禾月颈间,低声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恐惧’的情绪吗?我现在体会到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深沉的忧虑,听此,禾月不禁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挣扎。


    铁肠抱紧怀里的人,低喃着:“但我不喜欢这种情绪……这种情绪比‘嫉妒’还要让人讨厌。”


    “不要再让我感受这种情绪了,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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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第 27 章


    ◎“花香这种东西是有意义的吗?”◎


    在军警总部的会议室里, 福地樱痴、大仓烨子以及立原道造三人围坐在长桌旁。


    窗外城市的喧嚣被巨大的落地窗隔绝在外,只留下室内滴答作响的时钟声,仿佛为这场关乎重大的会议增添了几分紧迫感。


    福地樱痴端坐在主位上, 目光锐利如鹰,他扫视过在座的每一位成员后, 带着威严的表情张开口——


    “阿嚏!!!!”


    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咳, 不好意思。”他揉揉鼻子, “空调开得太大了,有点感冒。”


    对面的立原被喷了一脸唾沫, 默默拿出手帕擦拭, 大仓烨子则是双眼冒爱心:“队长的喷嚏也这么悦耳呢~~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音乐啊~~”


    一旁的立原表情扭曲:“烨子小姐, 这种事到底哪里值得夸奖了?”


    福地咳嗽了两声, 立原和烨子立即直起身子,准备聆听长官的讲话。


    福地樱痴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迄今为止, 我们对于那本神秘的‘书’的下落,没有任何新的线索或进展。”


    军警一直在寻找“书”的下落,但一无所获。


    “虽然书的下落还不能确定, 但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森下禾月。”


    “我有一位线人,他向我提供了森下禾月的情报:根据调查, 森下禾月并非普通人。他拥有一项特殊的异能——他能够实现任何已知的愿望。”


    立原一愣:“能实现所有愿望,那他岂不是无所不能?难怪那家伙能搞定铁肠。”


    然而说到这儿, 立原突然觉得不对劲:“等一下,他能实现任何愿望……那岂不是, 跟书一样?”


    福地樱痴点头, 声音沉稳有力:“森下禾月可能与‘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可能是解开这一谜团的关键。”


    大仓烨子:“该死!这么有价值的家伙,怎么能放他在外面跑!我们应该马上把他抓起来研究!”


    福地:“烨子君,不要激动,我们必须尽快接触这个森下禾月,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来评估他的真实能力和意图。”


    烨子:“铁肠这混蛋!居然被这种家伙蛊惑了,等他回来了,我要拧掉他的头!”


    福地樱痴举起两根手指:“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有三个。”


    立原:“呃,福地先生,你只举了两根手指。”


    大仓烨子:“混蛋立原!你这是在质疑福地先生的智商吗?!”


    福地樱痴:“第一,是要找到那本‘书’。”


    “第二,我们必须设法将条野采菊擒获,并尝试将他纳入我们的阵营。”


    “第三,摸清森下禾月的底细,以及想办法将铁肠夺回来。”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立原道造:“烨子君负责寻找书的线索,老夫负责搜捕条野采菊,立原,你去跟铁肠谈谈。”


    立原道造苦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奈道:“又是我?”


    *


    此时在诊所,禾月身着一袭干净利落的白衣服,正站在诊室的一角,温柔地接待着一位病人。


    “你的情况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禾月叹着气,“高血糖,以后要注意一点了。”


    听此,病人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沮丧:“那我岂不是不能吃甜的——”


    禾月:“没错,要控糖,虽然是夏天,以后也少吃点冰淇淋吧,那东西热量太高,会发胖。”


    一旁的铁肠听了这话,突然问道:“冰淇淋不是冰的吗,为什么会有热量?”


    禾月:“……”


    禾月没理他,继续跟病人攀谈:“听说,附近有个人摔了一跤,变成植物人了,那个人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铁肠又插嘴:“为什么人类会变成植物?他变成了什么植物?”


    铁肠总是有各种问题,每个问题都让他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脑袋雪上加霜。


    禾月无奈:“他夜里睡觉盖着被子,所以他是被子植物吧。”


    铁肠若有所思:“那么,晚上不盖被子的人,他就是裸子植物了?”


    禾月:“……”


    病人:“……”


    禾月朝铁肠投去杀气腾腾的眼神,铁肠意识到禾月生气了,于是不再发问,而是默默走到墙角坐下,打开电视机。


    然而看着看着,电视上就出现了奇怪的画面——屏幕上,两个人物缓缓靠近,紧接着,其中一个人的嘴唇轻轻贴上了另一个人的。


    铁肠看不懂这个画面,于是倒回去看了好几遍。


    此时禾月恰好也看到了这个画面,他立即跑过来捂住铁肠的眼睛。


    “不准看这个!”禾月警告道,“刚刚你看的那些画面,全都忘掉!”


    铁肠:“为什么?”


    禾月迅速换了台:“少儿不宜。”


    铁肠:“他们不是在做人工呼吸吗?”


    禾月:“……”


    “奇怪。”铁肠思忖起来,“对面的人又没有溺水,为什么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他试图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库解读那个画面,结果只是更加困惑。


    禾月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编了个谎话:“因为……嗯,笨蛋,其实他们没有溺水,你没发现他们的脸都很红吗?他们中暑了,所以要人工呼吸。”


    铁肠反问:“中暑为什么需要人工呼吸?”


    这家伙,真的好多问题啊。


    铁肠还想问什么,但禾月干脆关了电视机,表示:“你看电视都看傻了,去,到外面去透透气。”


    *


    黄昏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渐渐西斜,禾月才结束了诊疗工作。


    此时他猛地想起,铁肠的伤口已经到了换药的时间。


    铁肠呢?


    他找了一圈,没找到铁肠的踪影,于是来到后院,喊着对方的名字。


    路过的人听到禾月口里叫“三花”,好奇地询问道:“禾月,你的猫丢了吗?”


    禾月:“不是猫,是拉布拉多。不对,是人,铁肠不见了。”


    最后,他在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草地上发现了铁肠。


    铁肠静静坐在那里发呆,双眼却空洞地望着远方,脸上带着一贯的宁静与沉思表情。


    没事可做的时候,铁肠永远在发呆。


    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甚至有蝴蝶停在他肩上,翅膀轻轻拍打着,他都不为所动。


    禾月见状,叹了口气,走近问道:“除了发呆,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铁肠回过神,反问道:“发呆不好吗?”


    禾月:“这周围有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你就只发呆?”


    铁肠:“有意思的事,你指什么?”


    禾月在他对面坐下来,解释道:“就是那些能让你感到快乐、放松,或者让你思考的事情啊,比如——”


    说着,禾月环视四周,他从草地上捡了一朵金盏花,递给铁肠:“就比如这个。”


    然而,铁肠接过花后,却开始机械地背诵起关于花卉的生物学知识:“花卉,一种草本植物,是被子植物的生殖器官,通常由花萼、花冠组成——”


    禾月忍无可忍:“停,谁让你背书了?”


    铁肠愣了一下,随即闭上了嘴。


    禾月将那朵金盏花凑近铁肠的鼻尖,轻声道:“你看,它不是单纯的花,它是有香气的。”


    铁肠:“香气?有什么意义?”


    禾月见状,轻轻叹气,但再次引导道:“你光用眼睛看不出它的意义,不要用眼睛看,来,闭上眼睛。”


    铁肠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眼睛的闭合,金盏花的香气瞬间涌入鼻腔,仿佛化作一股暖流,流淌进了他的血液中。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花瓣,从指尖传递来一种无法描述的柔软与细腻,他能感受到花瓣上每一丝细腻的纹理,以及它们之间那微妙的摩擦感。


    周围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蝉鸣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眼皮的缝隙,洒在他脸上。


    花香,蝉鸣,阳光,草地,蝴蝶拍动翅膀。


    这些声音和气味交织在一起,填满了他的所有感官,温暖而朦胧。


    但后来,这些东西都消失了,他鼻间只剩下禾月的气味。


    禾月的气味,那种仿佛雨后青草,让人安心的气息。


    但很快,禾月的气味也开始远去,铁肠猛然意识到,禾月即将离开他,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与不安。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但下一秒,一个尖锐而急促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那是禾月的惨叫,充满惊恐。


    “喂,你,松手!哇啊啊啊——”


    他睁开眼睛,发现他整个人已经伏倒在草地上,禾月正被他压在身下。


    “你——”被压在身下的禾月,表情惊慌,“你怎么了?”


    “抱歉。”他说。


    铁肠嘴上说着抱歉,但压住禾月的身体一动不动,他反而轻轻伸出手去,拂去了禾月鬓角的草屑。


    禾月试图用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但他的挣扎只是徒劳,反而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紧密。


    随着身体的剧烈晃动,铁肠身上的气息——那混合着阳光、青草、花香的独特味道,愈发浓郁,弥漫在周围的空间,扩散出一种迷蒙的氛围。


    铁肠执着地握住禾月那纤瘦的手腕,对方皮肤上微凉柔软的触感就像绿草,随着他掌心逐渐升温,那份触感慢慢变得燥热。


    时间静止,二人对视,空气中涌动着一股不易言说的暗流。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铁肠突然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你需要人工呼吸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禾月停止了挣扎,一脸诧异地望向铁肠,“什么?”


    铁肠:“你刚刚不是说,中暑的人需要人工呼吸来缓解症状吗?”


    禾月:“我才没中暑!”


    铁肠疑惑:“那,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禾月:“……”


    铁肠:“你看上去中暑了,我应该对你进行人工呼吸——”


    然而,没等他说完,“咚”的一声——


    他脸上又挨了禾月一拳。


    *


    不出所料的,禾月将铁肠压在草地上,揍了对方一顿——这就像是每天的固定节目。


    发泄完心中的情绪,禾月转身跑回了屋内,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和铁肠若有所思的身影。


    铁肠望着禾月离开的背影,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对着手上这朵花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喂喂!铁肠!”


    穿着便装的立原道造,像是一只突然出现的地鼠,从对面杂草丛生的角落里探出半颗脑袋,正对着铁肠招手。他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当作掩护,另一只手则半掩着嘴,生怕被屋内的人听见。


    铁肠收回思绪,转头看向立原:“你又来了?”


    立原从草丛里钻出,鬼鬼祟祟地走到铁肠面前,一脸严肃地质问道:“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那个森下禾月,为什么动手打你?”


    作为军警界公认的强者,末广铁肠,他竟然如此轻易地被森下禾月那个瘦弱的罪犯压在身下,一顿殴打。


    虽然棉花般的拳头不至于造成伤害,但铁肠是军警中最强战士,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这么侮辱?!


    “没什么。”铁肠语气平淡:“我喜欢被他打。”


    立原:“……”


    立原此刻的表情,就像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扇了几个嘴巴,茫然又绝望。


    他悲伤的意识到,铁肠已经彻底变成森下禾月的形状了。


    立原平复了一下心情,痛心疾首道:“铁肠,我这次来是向你传达队长的命令——两天之内,请你务必带着森下禾月前往军警总部。”


    闻言,铁肠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


    立原:“逮捕森下禾月,立即,马上。”


    铁肠犹豫了一下,表示:“不行。”


    立原用手捂住脸:“铁肠,我们理解你的想法,毕竟你在军营里待了十七年,也没什么机会出来出来度假,突然接触到外面的新鲜事物,流连忘返也是应该的……”


    “但是——”立原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我们身为军警,首要的责任是保护广大的民众,确保他们的安全与和平。你一直待在这里,与禾月纠缠不清,那些真正需要保护的平民又该怎么办呢?他们正身处危险之中,等待着我们去救援!”


    铁肠闻言,眼神微微一沉,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立原,”他说道,“你提到的是大范围的民众保护,而我现在所做的,是小范围内的保护。我帮贫民窟的人赶走了GSS的人,让他们重新过上安稳的生活,这不算是我们职责的一部分吗?”


    立原被铁肠的话噎了一下,他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呃……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行为确实为一部分人带来了安全。但是,但是……”他有些语塞,想反驳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就在这时,铁肠突然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看似与当前话题无关的问题:“立原,你觉得,花香这种东西是有意义的吗?”


    立原一听,顿时一脸懵逼,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花?什么花?豆腐花?还是脑花?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铁肠看着立原的反应,轻轻点了点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明白了。”他简洁有力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释然。


    立原更加茫然了,他追问道:“明白什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铁肠轻轻呼吸可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立原说:“无论如何,请你帮我给福地先生带句话——我最近很不听话,对此,我深感抱歉。”


    “或许我的方式并不符合所有人的期望,但我始终在尽我所能,去保护那些我认为值得保护的人。”


    *


    事后,铁肠跟立原告别,回到了屋内。


    禾月正坐在沙发上写病历,他抬头瞥了铁肠一眼,冷笑道:“跟你的队友谈完话了?”


    那个叫立原道造的家伙每天都来,雷打不动,真是执着得让人佩服。


    禾月翻过去一页病例,语气懒洋洋的:“他又在劝你回去吗?如果你回去了,你肯定要被惩罚吧,你是要挨鞭子?还是要被那位福地先生打屁股?”


    闻言,铁肠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如果我被他们惩罚,你会担心吗?”


    禾月一愣,随即立即拧过去头,避免与铁肠的眼神交汇:“我才没有担心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铁肠没有再继续追问,他静静地望着禾月看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我有话想对你说。”


    禾月眼皮都懒得抬:“说吧。”


    铁肠的声音沉而有力:“我不想逮捕你,也不想送你去坐牢。”


    禾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脸上带了几分不屑与嘲讽:“真的假的?前几天还用手铐把我拷得结结实实的人,现在突然说这种话,不觉得太假了吗?”


    铁肠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说道:“但我是军警,站在军警的角度,我绝对不能放过你。”


    “是是是,这是你的义务。”禾月不耐烦地打断道,“正义的军警先生,一定要将我绳之以法——”


    铁肠:“所以,我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既不违背我职责,又能避免你受到伤害的解决办法。”


    禾月抬起头,目光中闪过诧异:“什么办法?”


    他凝视着禾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我退出军警,我就不必再因为职责所在而逮捕你了。”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禾月心脏处炸开了一片惊涛骇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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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第 28 章


    ◎“走了也好。”◎


    禾月沉默半晌, 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吧?你退出军警,那你以后要做什么?”


    铁肠思忖片刻, 摇头:“我还没想过。”


    禾月:“好吧,离开军警, 你要住在哪儿呢, 去当流浪汉吗?”


    铁肠:“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禾月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养着你?”


    铁肠:“不行吗?”


    禾月微笑:“不好意思, 我已经有宠物兔子了, 我不想养别的宠物。”


    “末广先生, 你别再发癫了, 你以为辞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你是军方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们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


    军方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人才,尤其是像铁肠这样拥有无限潜力的战士。


    “扪心自问, 你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突然有一天被一个陌生人拐走了,你是什么心情?同样, 军方对你也抱有同样的情感,他们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尤其是那个叫福地樱痴的人,不是善茬, 如果铁肠真的留在他这里,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想到这儿, 禾月变得坚决:“不好意思,你必须离开了, 我这儿不养吃白饭的人。”


    对面的铁肠闻言, 表情一怔:“走?”


    禾月:“我检查过了, 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既然你不想抓我,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马上通知你的同伴,让他们把你带走。”


    铁肠语气中带了一抹失落:“你希望我走?”


    禾月尽量无视了对方脸上的落寞,语气越发强硬:“对,我原本就不希望你留在这里,你老是碍手碍脚的,请尽快离开吧。”


    *


    事后,禾月回到卧室。


    他躺在床上舒展开身体,试图让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但脑海中却一遍遍回放着刚才与铁肠的对话。


    他的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翻了个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床的一侧,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二人睡在一起的那晚。


    枕头上的余温似乎还未完全消散,上面是一种混合了阳光、洗衣液以及独属于铁肠的气味。


    这阵过于熟悉的味道,让禾月的心跳紊乱了几拍。


    该死啊。禾月迅速翻身过去,在心里骂自己。像这样躺在床上想着别的男人,真的好变态。


    想到这儿,禾月迅速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在心里默念几遍条野的名字,试图将铁肠从脑海中赶出去。


    别想这么多,明天去买芒果冰沙吃吧。


    *


    第二天清晨,禾月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一阵细微却持续不断的拉扯感从头顶传来。


    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正努力地啃咬着他散落在枕头边的头发。


    禾月摸了摸兔子的头,但当他的目光扫向书桌时,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桌上原本整齐摆放的医学资料一片狼藉,遍布着兔子的咬痕,其中的书页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枕头边还散落着一堆来历不明的纸屑。


    “三花?”他喊了一声,“你是不是又没关后院的门,兔子又跑进来了。”


    没人回应他。


    铁肠还没起床吗?


    禾月坐在床上伸个懒腰,又问道:“喂,我今天要去甜品店买芒果冰沙,你要不要一起去?”


    说完后,他看了看外面灼热似火的天气,又有点犹豫。


    算了,天气好热,就这么步行走去几公里外的甜品店,他会被晒成干。


    一直得不到铁肠的回应,禾月怀疑对方睡死过去了。


    片刻后,他抱着兔子来到铁肠的卧室,看着那扇虚掩的卧室门,莫名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空荡荡的卧室,床铺整洁得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铁肠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


    这一刻,禾月的心猛地一沉,昨天那句冷漠的“你应该离开这儿回到军警去”,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他迅速在屋内屋外寻找了一圈,四处没看到铁肠的身影,他才意识到,铁肠真的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吗?


    他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突然觉得很无力,于是默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走了,也好。”他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但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夹杂着莫名的愤怒,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混蛋,走之前至少把诊金付一下啊!


    *


    这一上午,禾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照例像往常一样接待客人。


    然而,跟往常的游刃有余不同,他每一次询问病情,每一次轻触诊脉,都隐隐透露出一股烦躁。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地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如同夏天那讨厌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让他坐立不安。


    “三花,帮我拿病历报告——”


    他习惯性地呼唤着助手的名字,然而空荡的诊室内只余下自己的回音,禾月这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铁肠不在了,这一瞬间,尴尬与失落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包裹住了禾月。


    正当他站在原地发呆时,一旁的病人突然开口:“禾月,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铁肠呢?”


    “对啊,他平时不是总跟着你吗?”


    这话如同一根尖锐的针,精准无误地刺破了禾月那努力用平静伪装起来的心情。


    禾月板着脸,语气短而冷漠:“不知道。”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紧抿的嘴唇和微蹙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病人并未察觉到禾月的异样,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欸,昨天我还跟他打招呼来着——”


    禾月恼了:“你们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铁肠的?!对着我这么漂亮的脸,你们还有心思想着铁肠?!”


    病人们:“……”


    禾月:“再敢问,我就收你们十倍诊金。”


    病人们相互交换着疑惑的眼神,心中暗自揣测着今天禾月为何如此反常。


    整个上午,诊室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氛,病人们都尽量不去触碰禾月那根敏感的神经,整个诊室噤若寒蝉。


    *


    中午的时候,禾月独自来到厨房里,望着冰冷的器具和四周静默的空气,他又意识到,今后他又要一个人吃饭了。


    “嘁,这有什么关系。”禾月心中暗自嘲讽自己,“铁肠没来之前,我也是一个人的。”


    不过是,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而已。


    他试图用这样的念头来安慰自己,但心底那份失落却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遏制。


    为了甩掉这些胡思乱想,他强打起精神,走到水池边准备洗碗。


    打开水龙头,当哗哗的水流冲击着他的耳膜时,一种久违而又陌生的感觉涌上他心头,禾月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洗过碗了。


    自从铁肠来了后,洗碗、打扫房间这类琐事都已经被铁肠默默承担了。


    他正望着那股水流出神,身后却传来了“笃笃笃”的撞击声,急促而有力,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那只兔子正蹲在墙角,用后腿用力地敲击着地板——兔子生气的时候都会像这样跺脚。


    铁肠每天定时给兔子喂兔粮,时间久了,兔子养成了生物钟,喂食稍微延迟个几分钟,它就敲地板抗议。


    “行了行了,别跺脚了,这就喂你。”禾月应声道。


    但慌乱之中,一个不留神,他手中的碗滑脱,掉在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碗瞬间四分五裂,一块瓷片划过他的脚趾,他不由得吃痛叫出声。


    望着那缓缓流淌的血迹,不可避免的,一股惆怅汹涌而来,轻轻却又不可抗拒地淹没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终究还是击垮了他,他懒得去处理脚上的伤口,默默地坐在地上,任由鲜血继续流淌。


    已经不习惯一个人了啊。他默默心想着。


    铁肠那个混蛋,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不给他留——


    想到这儿,禾月将脸埋进膝盖。


    丢脸,丢脸,丢脸,真丢脸。


    为什么要想着那种家伙——


    禾月正郁郁寡欢时,突然地,前门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他猛地抬起头,只见那扇门缓缓打开,铁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


    铁肠一手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另一只手轻轻搭在门框上,那满是疑惑的目光,正定定地看着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的禾月。


    “你,为什么坐在地上?”铁肠的声音略带不解。


    禾月一愣,心中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瞬间爆发出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委屈,仿佛所有的不满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铁肠微微皱了皱眉,显得更加困惑:“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去给你买芒果了。”


    说着,他指了指怀里盛满芒果的纸袋,仿佛那是一个能够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禾月喜欢芒果冰沙,但这里又距离甜品店太远。


    条野是犯罪组织的干部,财大气粗,偶尔的,他会派人用直升机送冰沙过来,但铁肠显然没能力这么做。


    于是,铁肠试图买些芒果回来,打算亲手制作芒果冰沙——或许,可以在芒果冰沙里放点咖喱酱,黄色的芒果和黄色的咖喱酱一定很搭配。


    铁肠:“而且我留了字条的,临走前我放在你的枕头边了。”


    禾月突然想起,早晨醒来时,床边确实散落着一堆被兔子啃得七零八落的纸屑,那很有可能就是铁肠留下的字条。


    禾月意识到这是一场误会,但真相并没让他平静下来,正相反,他像是泄露了自己的羞耻秘密一般,他更加恼火——


    “呵,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你现在走也不迟。”


    铁肠发现禾月的脚在流血,立即上前弯下腰,双手穿过禾月的腋下,试图将他抱起。


    禾月还在输出:“快走,听到没有?”


    说着,他弱弱地踢了对方一脚,在对方胸口上沾了半个血脚印。


    但铁肠习以为常,像往常那样无视了禾月的攻击,将其抱到了沙发上,又找来了药箱,打算给禾月处理伤口。


    禾月拍开对方手上的绷带,怒气依旧:“喂,你不要指望你回来了我就会原谅你。”


    都是因为没有关后院的门,才会让兔子跑进来撕烂了那张纸条,才会让他这么丢脸。


    “反正兔子把纸条撕了是你的错,碗摔破了是你的错,我受伤也是你的错——总之所有的事都是你的错!”


    说着,他戳了戳铁肠的脑袋:“你知错了没有?”


    铁肠点了点头:“知错了。”


    但随即,他又疑惑地问:“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禾月倔强地将头偏向一边,口中硬邦邦地回答:“我没生气。”


    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固执,仿佛是在努力的自我说服。


    铁肠若有所思:“你是以为我走了,所以你很生气?”


    禾月:“……”


    铁肠:“但,为什么,你不是想赶我走吗,但我真走了,你反倒生气了?”


    禾月被问得愣住了,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能沉默以对。


    禾月哑口无言,铁肠见此,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于是下一秒,他放下绷带,转而用手揽住禾月的肩膀,猝不及防地将禾月抱住。


    跟之前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拥抱不同,这次,他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目的性,故意将禾月死死箍在怀里。


    “混蛋,松手……”禾月被勒得差点昏厥,微弱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慌乱,“喘不过气了……”


    “放心,我不会走的。”铁肠低语着。


    听了这话,禾月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铁肠正安抚般地摸着他的头发,就像他平日里安抚铁肠那样。


    “我只离开了几个小时,你就受伤了,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禾月:“……”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一直在这儿保护你的。”


    闻言,禾月那原本紧绷的身体,似乎找到了放松的理由。


    最终,他停止了微弱的挣扎,那抗拒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终于妥协于对方的怀抱之中,任由对方身上的湿热气息覆盖住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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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第 29 章


    ◎“谁问你了?!”◎


    包扎好伤口后, 禾月问道:“你哪来的钱买芒果?”


    铁肠:“我军装上有一条链子,貌似是黄金做的,我用那个换的。”


    禾月:“你疯了吗, 一条金链子换一袋芒果?!你知道现在金价多贵吗?!”


    铁肠不解:“不对吗?我的徽章只能换两杯芒果冰沙,一条链子换一袋芒果, 很划算啊。”


    禾月无奈, 朝他伸出手:“把购物单据给我, 包括之前换芒果冰沙的那张。”


    接过单据,禾月仔细查看, 目光在商场的联系电话上停留了片刻。


    “真是让人羞愧难当。”禾月戳着铁肠的脑袋, “你可是警察, 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骗!”


    他准备打电话过去威胁商家归还那条金链和徽章, 如果威胁不成功,他就直接带枪杀过去。


    然而铁肠反问:“为什么要追回来?反正我换来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只要你吃得高兴就好了。”


    禾月:“……”


    白痴。


    禾月懒得理他, 开始拨打商店的电话,铁肠则默默坐在一旁,他不敢打扰禾月, 只能静静地观察着禾月的一举一动。


    然而,就在几秒钟的间隙,当禾月的目光专注地聚焦在屏幕时, 铁肠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趁禾月不注意,他将一只手缓缓抬起, 悄然接近禾月的脸颊。


    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皮肤下隐约可见青筋。


    手指沿着禾月脸颊的曲线缓缓下滑, 最终停驻在对方颈间, 那里脉搏轻微跳动, 皮肤上传递来温润细腻的触感。


    “你很好闻。”这句话从铁肠口中突然冒出,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夏风掠过。


    禾月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愣住了,转过头来。


    二人视线交织,微不可察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想抱你。”铁肠又说道。


    禾月愣了几秒钟,突然恼了,抓起手边的抱枕砸过去:“变态!谁让你闻我了?!”


    在禾月密不透风的攻击中,铁肠还是找到了一个可攻破的间隙,他精确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禾月的肩膀。


    他想伸手抱住禾月,但此时,一个声音穿透了空气中的宁静:“把你的手拿开。”


    随着话音落下,条野采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他仿佛一股冷风,瞬间冷却了屋内的气氛。


    *


    禾月将关于金链和徽章的事告诉了条野,条野嘴角一撇,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点黄金而已,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带一堆来。”


    禾月:“那是军警的东西,流到外面去不太好,还是拿回来吧。”


    那毕竟是铁肠的徽章,是他唯一的东西,就算铁肠真的要退出军警,也好歹留下那东西当做纪念。


    条野叹气:“好吧,那家商店在ShadowCrew的势力范围之内,只要派几个人去威胁一下店主就行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着,条野伸出手指,毫不掩饰地指向铁肠:“我可以帮你拿回来徽章,但你以后不许眼巴巴地盯着禾月看。”


    铁肠:“你不也是总盯着禾月看?”


    条野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军警先生,不要污蔑我哦,我可是盲人,我无法做出‘盯’这种动作。”


    铁肠:“我能感觉到你的眼神。”


    条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继续上扬,发出一阵轻笑,似乎对铁肠的洞察力感到意外。


    “有意思,除了禾月,你是第二个能看到我的眼神的人。”


    一旁的禾月干笑两声,故意道:“我早说了,你们气场蛮搭的,要是你们以后能成为同事,也许可以成为很亲密的搭档呢。”


    听此,铁肠和条野二人同时转过头去,开口道:“不要。”


    动作一致,异口同声,无比默契。


    看着二人吵架,禾月叹气。


    于是他站起来,分别用两只手摸了摸二人的头:“子女不和,多是父母无德。”


    条野:“……”


    铁肠:“……”


    禾月:“你们就坐在这儿聊吧,我要去照顾病人了。”


    说完,禾月离开,剩下铁肠和条野坐在客厅里。


    最初的五分钟里,二人都懒得看对方,也懒得跟对方搭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铁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拿起手边的剑,指着剑柄上挂着的三花猫玩偶,表示:“这是禾月送给我的。”


    条野嘴角抽搐了一下:“谁问你了?!”


    显然,这种故意的炫耀触动了条野的某根敏感神经。


    条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嘁,送个玩偶有什么了不起,禾月每年都帮我精心挑选生日礼物哦。”


    铁肠平静地反驳:“你只有在生日的时候才能收到禾月的礼物,但我不在生日的时候也能收到禾月的礼物。”


    条野一愣,恼怒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不服输的倔强所取代:“禾月亲手帮我整理过领带。”


    铁肠继续输出:“禾月在我怀里睡了一晚。”


    条野:“哈?!”


    “而且,我们是在床上睡的。”铁肠又补充道。


    短短一句话,彻彻底底炸开了条野的心理防线。


    条野似乎忍无可忍,他考虑着要不要拔枪出来,但他想了想,只投去了一声冷笑。


    “无所谓,禾月很快就会跟我出国的,好好珍惜你们所剩无几的相处时间吧。”


    铁肠诧异:“出国?他从没跟我提起过……”


    条野嘴角的笑意未减,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弄:“好吧,让我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你解释一下——假设这是一部电视剧,我和禾月就是剧里的主角,而你,只是一个硬要插进来的配角,你跟我们格格不入。”


    *


    事后,当禾月悠闲地吃着芒果冰沙写病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要出国了?”


    禾月一愣,抬头看去,他的目光与铁肠交汇,铁肠正面若冰霜地看着他。


    禾月心中一紧,佯装镇定:“条野告诉你的?”


    铁肠:“那就是真的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不问你,你要一直骗我到什么时候?”


    禾月无奈:“我只是没来及告诉你,因为——”


    然而,铁肠似乎不想听他解释:“你一直在骗我,你说1块钱是很大的金额,但条野告诉我,就算是100块,也连一杯冰淇淋都买不起。”


    禾月:“……”


    铁肠:“你到底还有多少事骗了我?”


    禾月:“……”


    铁肠:“你之前教我的那些东西,什么花香,什么蝴蝶拍动翅膀,那些都是真的吗,你是不是也在骗我?”


    禾月突然被劈头指责了一番,有些恼羞成怒:“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难道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吗?我们还没亲密到那个程度。”


    铁肠还想要质问什么,但此时,一个病人在喊禾月的名字。


    禾月气恼地扔下手上的病历,匆匆赶了过去。


    *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铁肠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再出现在禾月的视线范围内。


    禾月难得清净了一会儿。


    但好景不长,一位等待就诊的病人好奇地询问禾月:“你把铁肠怎么了?”


    对方话语中满是对铁肠的同情,让禾月眉头轻蹙:“什么?他怎么了?我没对他做什么啊。”


    铁肠的人缘很好,外表也很讨人喜欢,经常有病人找各种借口跑来捏他的脸,如果不是禾月拦着,他们甚至会上手摸他的胸肌。


    哈,贫民窟的人都这么喜欢铁肠,如果他们知道铁肠是军警的人,肯定会气到发疯的。


    另一个病人说道:“铁肠他都在后院坐了一个小时了,一动不动,看着怪可怜的,你是不是又骂他了?”


    禾月不悦:“我哪有骂他?”


    好吧,小狗又emo了,他最好去看看。


    禾月迅速放下手上的工作,向后院的方向走去。


    推开半掩的木门,他看见铁肠正坐在一片树荫下,背对着阳光,身影显得格外孤零零。


    禾月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凝重的气氛:“喂,外面太阳太大了,进屋来。”


    铁肠转过头,目光与禾月相遇,他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


    “禾月,我有话想跟你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隐隐透出几分沉重。


    “哦。”禾月应了一声,懒洋洋地将手搭在门框上,“你说。”


    铁肠:“我违背了军警的教诲,我没资格再做军警了,但如果离开了你,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但我没资格拦着你出国,我只是想说……就算你离开再久也不要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一直等你回来为止。”


    这语气可怜兮兮,禾月仿佛看到了一只被暴雨淋的湿漉漉的小狗,正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


    “这样啊……”禾月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故意问道,“那如果,我一直留在国外,永远不回来了呢?”


    铁肠一怔,随即低下头,原本就显得有些忧郁的面容变得更加黯淡:“如果你不回来——”


    禾月:“我不光不回来,我还要把这座诊所拆掉,让你无家可归,那你以后就只能露宿街头咯。”


    铁肠:“……你真的,不回来了?”


    铁肠那万年平静的声音掺杂了一丝颤抖,见此,禾月实在不忍心再捉弄对方了,于是伸出手,轻轻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上。


    禾月:“笨蛋,我什么时候说要出国了?”


    铁肠诧异:“你不走?”


    禾月:“之前想出国是为了不被你抓,现在你都不抓我了,我干嘛还要出国?”


    铁肠:“……真的?”


    看着铁肠这张美貌绝顶但傻乎乎的脸,禾月就想生气。


    但无论如何,禾月刚刚体会过伤心的感觉,毕竟不久前他脚趾流着血坐在地板上,那时候他也是因为铁肠的离开而惶恐生气的。


    想到这儿,禾月叹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决定弥补一下对方受伤的心灵,于是,他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抱住了铁肠。


    铁肠完全没料到这一幕,在禾月的体温包裹住他那一刻,他的心跳停止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跟普通的拥抱不同,禾月简直是带着怨气,毫不温柔地撞进他怀里的,那一瞬间的冲力,让空气搅涌出一股怪异的燥热,然后又迅速地消散在两人的体温之中。


    “你——”铁肠试图开口,但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异常沙哑。


    拥抱完过后,禾月迅速推开对方,拧过头去,小声道:“别多想,这是补偿你的。”


    禾月:“以后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直接问我,不要可怜兮兮的一个人躲起来,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铁肠解释:“但如果我缠着你问来问去,你会觉得我烦——”


    “哈。”禾月被气笑了,“从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烦,你还不是死缠烂打的?”


    死缠烂打不是铁肠的特长吗,他怎么突然谦虚起来了?


    说完,禾月又警告道:“刚才我抱你的这件事,不准告诉别人,尤其不准在条野面前炫耀。”


    做完这一切,禾月转身想要逃跑。


    但下一秒,铁肠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扯住了禾月的胳膊。


    他用力一扯,将禾月拉近,熟练地揽入怀里,死死抱住。


    又来了。禾月心想。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禾月还是不习惯这么激烈的拥抱过程——铁肠永远不知道力道的轻重,好像每次都要把他勒昏过去才算完。


    禾月双手悬在半空,恼火地捶打着铁肠的后背,但最终,他只能是小声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回抱住对方,任由对方将脸埋在他颈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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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第 30 章


    ◎“多学着点。”◎


    铁肠:“你不想出国, 那你刚刚为什么对我说‘再也不回来了’?”


    禾月:“因为捉弄别人很好玩,这叫‘恶作剧’,多学着点。”


    “……恶作剧?”铁肠似懂非懂, “捉弄别人,把别人弄得很生气, 这种行为很好玩?”


    当然好玩, 尤其骗铁肠这种小傻子。


    *


    不久之前, 在军警总部。


    立原道造,一位身材不怎么魁梧、面容也不怎么坚毅的军警, 此时他正站在福地樱痴面前, 双手紧握成拳, 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福地先生, 我有事向您汇报!”


    对面的福地樱痴有点被吓到了:“什么事这么严重?说来听听。”


    立原猛地向前迈出一步,但这一步迈得既大又急,他脚下一滑,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及时稳住身体,以一种近乎夸张的方式伸出了手, 准确地抓住了福地樱痴的胳膊。


    “福地先生!你……你救救铁肠吧!他待在森下禾月那里,每天都挨打……他好可怜!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那眉毛滑稽的扭曲着,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更是将这份滑稽感推向了顶点。


    福地樱痴见状, 轻轻拍了拍立原的手背,以示安慰:“立原啊, 老夫完全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你的担忧, 老夫又何尝不感同身受呢?”


    “不过——”福地语气一转,“铁肠他因为挨打而受伤了吗?”


    立原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


    福地:“铁肠他是否主动向你或者其他人求助,表达过想要被拯救的意愿呢?”


    立原:“也没有。”


    福地:“那你担心什么,看起来,他很享受被森下禾月殴打呢。”


    立原:“……福地先生,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福地樱痴无奈:“担心有什么用呢?既然他愿意留在森下禾月那里,那就说明,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有我们给不了他的东西。”


    说到这儿,福地发出空巢老人似的长叹:“东方有句谚语,男大不中留,现在想想这句话,还真是让人百感交集啊……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跟福泽像这样两小无猜,形影不离——”


    立原:“呃,福地先生,没人想听您那又臭又长的故事。”


    “什么?!立原!你竟然敢藐视老夫的过往!老夫可是真心实意地在与你分享啊!你……你……老夫真的要哭给你看了!”


    福地樱痴像个老头子一样碎碎念起来,立原不堪忍受,立即躲了出去。


    立原决定暂时放下这份敌意,亲自去找森下禾月谈一谈。


    于是不久后,当他来到诊所外面的那条熟悉的小路时,远远地看到了震惊的一幕——铁肠伸手将禾月拽进怀里,紧抱住。


    目睹这一幕,立原觉得天塌了。


    一个男人,再加一个男人,拥抱,如此亲密,如此伤风败俗……


    他差一点就倒在地上捂住眼睛打滚,嘴里喊着“我的眼睛瞎了”。


    *


    事后,当立原沉浸在自我怀疑与混乱之中时,路过的铁肠发现了他。


    铁肠:“立原?”


    立原站在道路中央,顶着几十度的太阳,就这样目光呆滞,静若木鸡。


    铁肠立即将立原带到诊所,看着对方那痴呆的脸庞,铁肠很是忧虑:“他是不是中暑了,需要人工呼吸吗?”


    禾月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突然笑了:“三花,我跟这位立原先生有话说,你可以先回避吗?”


    铁肠犹豫一下,但还是乖乖离开,去客厅看电视了。


    随着铁肠离去,诊所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立原和禾月面对面坐着,气氛略显尴尬而沉重。


    “好吧,立原先生。”禾月拿起一本空白病例,“你看起来相当健康,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疾病。但既然你如此焦虑不安,或许,我们该探讨一下您是否存在心理层面的困扰?”


    此时,立原的眼神慢慢恢复正常,他盯着禾月,眼底重新掠过一丝敌意。


    见此,禾月笑了:“我真的该去学习一下心理学,这样我就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了。”


    立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声音中带着质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铁肠走?”


    禾月漫不经心地交叠双腿:“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比起军营里的训练,他更喜欢留在这儿喂兔子呢。”


    立原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说辞:“铁肠他已经满18岁了,他需要接受身体改造,加入猎犬!”


    原本,禾月还在犹豫要不要放任铁肠离开军警,听到“身体改造”这句话,他突然恼火起来。


    禾月冷笑:“身体改造是什么好事吗,被你说的这么隆重?”


    “要我说,你们军方的人真的有那个大病,像身体改造这么恶毒的手段,你们不拿来对付敌人,居然用在自己人身上?”


    立原哑口无言。


    禾月:“原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同意让铁肠离开军警,听你这么一说,他非要必须离开军警不可。我不会让他去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


    立原有些气急败坏:“都是因为你怂恿他,他才会想离开军警,你把他的前途都毁了!”


    禾月反问:“你所说的‘前途’是什么?他应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让他保持一颗正义的心,用自己的方式去惩戒罪犯、保护弱小,这难道还不够吗?”


    “铁肠是不怕痛的人,但不能因为他不怕痛,你们就施加给他更多痛,你们这个样子,也称得上是铁肠的家人吗?”


    闻言,立原先是震惊,随即,慢慢变得有些沮丧。


    “不是这样的……”他仍旧尝试辩解:“我们都很喜欢铁肠……”


    禾月:“也许吧,但我比你们更喜欢铁肠,所以请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


    事后,禾月去仓库拿了点治疗情绪紧张的药,但等他回来,立原已经离开了。


    于是禾月转身回到客厅,发现铁肠仍然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正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偶像剧。


    这家伙,最近对狗血偶像剧很着迷。


    察觉到禾月的脚步声,铁肠的注意力立即从剧情中抽离出来,转头看向对方,问道:“立原呢?”


    禾月走到铁肠身边坐下,轻描淡写地回答:“他走了,军警嘛,都很忙的。”


    铁肠眼中带了一丝失落:“可是,我还想请他吃咖喱芒果冰沙——”


    禾月:“立原先生应该对咖喱芒果冰沙不感兴趣,放过他吧,不要强迫别人吃不喜欢的东西,知道吗?”


    铁肠点了点头,动作中带着乖巧与顺从,却还残留着对之前话题的一丝好奇:“你跟立原说了什么?”


    不知为何,他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禾月:“没说什么,我们针对你的成长和教育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对于你的心理健康建设,我提出了一点宝贵意见。”


    这时,电视上的偶像剧情节突然发生了转变——原本平静的画面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泣和尖叫打破。两个主角先是吵架,然后紧紧相拥,随后便是那不可避免的、略显俗套的吻戏。


    禾月皱眉:“神经,成天就会抱在一起啃,这么喜欢啃脸怎么不去当吸血鬼?”


    禾月打算关掉电视,然而铁肠拦住他:“不可以,我在观察电视剧里的主角。”


    禾月一脸痛苦:“你在这种狗血剧里观察什么啊?”


    铁肠解释道:“条野说,你和他是恋爱剧里的主角,我是插进来的配角。所以,你是在跟条野恋爱吗?”


    禾月:“恋你个头,当然不是。”


    铁肠:“我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所以我就看了很多恋爱剧,我发现,里面的主角做过的事,我们两个都做过。”


    偶像剧中那些亲密的举动——拥抱、同床共枕,这些他都跟禾月做过。


    铁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确定,于是悄无声息地向禾月靠近,如同一只小心翼翼接近猎物的猎手:“所以……我们是情侣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谨慎,几乎是在呓语。


    禾月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扯出一抹极尽嘲讽的笑:“啊哈哈哈,你想得美。”


    这完全不是铁肠所期待的回应。


    铁肠的声音里立即弥漫了一层失落,但他还是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希望:“如果我们不是情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拥抱?”


    禾月不屑一顾:“拥抱过就是情侣吗?情侣最重要的是要双方彼此喜欢,我们两个不符合这一点。”


    铁肠沉吟片刻:“所以,你不喜欢我?”


    禾月“嘁”了一声:“喜欢你?你算老几?”


    然而此时,铁肠突然将手伸向口袋,拿出手机。只见他手指轻轻滑动屏幕,调出了录音机的界面。


    按下播放键,录音机内顿时响起了禾月的声音:“我很喜欢铁肠,至少比你们更喜欢他。”


    这是禾月刚刚与立原交谈时说的话。


    之前铁肠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悄悄将手机放在地毯下面,并且开启了录音功能。


    他原本只是想听听这二人谈了些什么,没想到录下了这种话。


    听到这段录音,禾月的脸色瞬间苍白,他瞳孔放大,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击溃了所有的防线。


    见禾月呆坐着不动,铁肠再次按下了播放键,重复播放那段录音。


    “手机给我!”禾月迅速起身去抢夺手机,“把录音删掉!”


    然而铁肠185的身高,只需要稍微抬起手,就是禾月望尘莫及的高度。


    愤怒与屈辱交织,禾月奋力踮起脚尖,伸手够向手机,但指尖只触碰到空气,那种触不可及的挫败感让他更加恼火。


    禾月声音骤然提高:“你跟谁学的这一招?!”


    铁肠平静地回答:“你之前说的,‘捉弄别人是很好玩的事’,你还让我‘多学着点’。”


    他声音中没有挑衅,只有陈述事实的淡然,但每个字都刺穿了禾月的自尊。


    禾月:“……”


    铁肠:“我学会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禾月:“混蛋,你#¥%!@#!!!”


    经过一番混乱的抢夺,禾月力气逐渐耗尽,铁肠趁机将禾月压制在沙发上,紧抓着禾月手腕。


    他就这么贴着禾月的上半身,他的膝盖也压在禾月双腿之上,使对方难以移动半分。


    铁肠有些疑惑:“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段录音?”


    禾月:“我没有在意!”


    铁肠从没见过禾月如此失控,他觉得很新奇,从未体验过的恶作剧的奇异快感萦绕在他脑海中,让他内心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


    于是他表示:“如果,我把这段录音散布出去,让所有来诊所的病人都听见,你会怎么样?”


    禾月:“你敢!”


    果然很在意。铁肠心想。


    禾月意识到自己毫无胜算,语气中的强硬不由得软了几分:“别,别把录音发出去,那些病人肯定会拿我开玩笑的。好吧,你想怎么样?只要你肯删除录音,你想提什么要求都行。”


    铁肠眼中掠过一丝意外:“什么都行?”


    思忖片刻,铁肠伸手指向一旁电视机的画面——


    屏幕上,其中一个主角轻踮脚尖,正温柔亲吻着另一个主角的额头。画面上正在播放两个主角的影像,其中一个在亲吻另一个的额头。


    铁肠:“我想对你做那件事。”


    禾月情绪爆炸:“做梦。”


    铁肠:“那——”


    禾月有些小小的绝望。


    他现在后悔了,他刚刚不该帮铁肠说话,就应该让立原把铁肠带回去,抽他一顿鞭子。


    禾月纠结了一下,犹豫再三,他咬牙切齿道:“好,我可以让你亲一下额头,就一下。”


    听此,上方的铁肠眸底掠过诡谲的光,似乎主意已定。


    禾月对此毫无察觉,低头小声道:“亲完之后,你就必须把录音删了,而且以后永远不准再提——”


    然而,没等禾月说完,一片阴影悄然无声地覆盖在了他的上方。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上方人的身体朝他压了下来。


    禾月心里一惊,但随即,嘴唇上覆盖了一片柔软的潮热气息。


    “唔……”


    禾月眸中闪过错愕,心脏猛跳了一下,几乎能听见自己血液奔腾的声音。


    不是额头吗?


    他呼吸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他弱弱地伸手去推对方胸口,但随即就被对方强烈的气息所淹没。


    夕阳直射进来,余晖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铁肠半边脸上。


    那张令人妒忌的脸部被镀上了一层细柔的金色,几乎浸染了他的发梢,细碎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浓重阴影,静默地沉淀进空气中。


    禾月盯着上方人的脸,唇间的气息逐渐浓烈,莫名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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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夏天到了,没钱买刀子切西瓜的宝宝们有福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也许,可能,我会免费送刀。


    鲁迅曾经说过:刀子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鲁迅又说过:作者就像一只牛,吃的是螺蛳粉,挤出来的是刀子;


    鲁迅还说过:其实文章里本来没有刀子,无良的作者多了,也就成了刀子;


    刀子,一把小小的刀子……没关系的,只是正常的剧情杀,刀过之后,剧情才能进入下一个时间线。


    再怎么刀,也改变不了he的结局,现在的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甜,真的真的真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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