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王熙凤有孕
“知道了,赦大老爷要养兵,少不了你那份。”就算是封口费,林泽不会吝啬。
即已谈妥,相看两厌,赦大老爷再一次翻墙回去。
林泽抖了抖身上的脚印子,板着脸朝探春走去。探春自觉不敢多问,也不会说出去,沉默着带他回到荣庆堂。
等了好一会儿的林黛玉见他来,板着脸点点头,林泽进屋跟贾老太太辞行后,无视她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带上黛玉回林家去。
今日荣国府之行,果真精彩。
从头到尾,林泽没正眼看过宝玉,更没提起过元春,王氏想问,又不知怎么起头,多少待得有些没劲。
她一个长辈,问一个晚辈如何让元春重新复宠,这等后院的私密事,怎么开得了口。就算开口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毕竟是触犯了忌讳的,元春若无其余的利用价值,林泽和七皇子未必肯回头。
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帮衬元春,让她就这么看着元春废掉,她舍不得。
宝玉呢,从黛玉离开后,人便痴痴的,叫也不怎么应,拿着黛玉送他的荷包看着。
那般模样,瞅着就不像话。
王氏还是不情愿让林黛玉做儿媳,不然以后这个儿子还能像个人吗?等往后长大些,能得了闺房之乐,不得整天跟媳妇腻歪到一处?还如何功成名就?
沉溺温柔乡里的男人能有几分出息。
林家小子一看就不会如此,若是能跟宝玉一道读书,那最好不过了,当然,这明显是奢望的,林家小子估计已经读到宝玉近几年都读不到的地方。
从荣国府出来后,林黛玉跟紫鹃两个一同登上马车,侧坐一边,与林泽保持一定的距离。车缓缓动起来,内里气氛逐渐凝重。
是真的不太熟悉,几乎没有这么近距离相处过。
紫鹃偷偷抬眸打量闭目养神中的林泽,实在好奇得紧,毕竟是府里的风云人物,长得也好看。
“兄长,父亲他还好吗?听说……”黛玉抿了抿嘴,有些不好的猜测,不太愿意说出口。
林泽睁开眼,看着她,“你应该知道父亲想要什么,若是看不明白,就少打听,免得让人听了去,图惹是非。”
“兄长似乎很喜欢这样说话,显得自个高深莫测,”林黛玉不忿,“我知道你懂很多,但我并不想一直蒙在鼓里,甚至都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难道,妹妹是想要我教你?”林泽挑眉,“父亲未必同意,我倒是无所谓。”
林黛玉有些意外,“兄长竟愿意教我?”
“你这一年没有跟着学习吗?很早我就说过,你我之间没有冲突,不知道你为何认死理,觉得我会针对你。”我连林如海都能用,凭什么她用不得?
这会儿正是缺人的时候。
想起这些个,林黛玉冷笑,还能从哪里听闻?左不过是奶嬷嬷王氏,和周遭的一系列贾家人。
显而易见,大家都不希望她跟林泽走得太近,偏偏又更不喜欢她跟林泽关系太僵,十分矛盾。
“兄长,你还没有说,父亲他如何了。”黛玉又问一遍。
林泽瞥了眼紫鹃,勾了勾唇角,“想知道,自己去问父亲就是。”
黛玉跟着一道瞥眼紫鹃,突然意识到,紫鹃也是贾家的下人,一家子人都在老祖宗手里拽着。
紫鹃是个心细的人,被两人同时瞥了眼,如何不知是避讳她在,若不在的话,林泽少爷说不好就告诉姑娘了。
从未把自己当做过外人看待的紫鹃,心漏了一拍,总觉得姑娘回头十有八九要跟她生分。
可转念一想,姑娘身边的人都是贾家的,换谁也不比她好不是吗?
林黛玉垂着头,默默回想昔日林泽对她的忠告,贾家下人可用却不可尽用,她带到荣国府的林家子好像的确满满被她疏远了,原因也很简单,总是做不好事情。
如今看来,只怕有算计在里头,故意被人针对,才会不好做事吧,之前在林府都好好的。
还有刚刚宝玉发疯,丫头们刻意的帮忙隐瞒,甚至不需要得到她的同意,跟善后有什么区别?只是觉得她无关紧要,就算闹也不会闹到林家去罢了。
一时间,又有些想笑。
宝玉的确待她很好,几乎到离不得她的地步,但其他的一切,都不太尽人意了。
马车到达林家时,已经听见林如海热切的询问声,“玉儿,总算是回来了。”
“父亲。”林黛玉走下车,看见林府门前的林如海,半白的头发,眼眶不由自主得通红,“黛玉不孝,现在才来见您,父亲您安好吗?”
“都好都好,玉儿也长高了些,更秀气了。”林如海上下打量着,没有当初那么瘦弱,养回了些许肉,可见身子骨有所好转,荣国府对她还算是照顾的。
“进去吧,在门口像什么样子。”林泽跳下马车,率先进府,没工夫搭理这对父女。
回了林家,自然紫鹃没了便利,在屋里伺候多少有些束手束脚。林如海给黛玉挑了几个好丫头,俱是算账管事的好手,听闻她有个小铺子在经营,荣国府不教她怎么管家算账,林如海不能当没看见。
而且过阵子要开始宴请宾客,正是黛玉学习的好机会,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哪能不知道这些个,说出去都没人要的。
宁国府的尤大奶奶和荣国府的邢大太太怎么一直底气不足的样子,除了小门小户的出身,主要还是镇不住场面,管人管事都不擅长,人少还好说,几百号人的宴席,出点什么乱子都不得了。
明日便是除夕,合该团圆的日子,从荣国府回来的贾赦突然有点想念贾琏那个混小子,自己没半点本事,靠上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办出的事倒没辱没荣国府的名号。
当然,前提是他不知晓贾琏在西北的名声之差。
西北草原上,谁不说贾家是出了名的虎父犬子,祖父那么能打,孙子那么细皮嫩肉,一推就倒。
贾琏夫妇第一回在外头过年,除他们夫妻外,只加上平儿一人,府衙的仆从侍卫大多跟他们关系没到一起过年的份上,瞧着可不就有些冷情。
往常这个时节应该是王熙凤最忙的时候,整个府里的杂事她一人包揽,哪有如今清闲,更没有如今体面,整个后院她一人独大。
在边城,除了王家的家臣,再没人会给王熙凤罪受,包括贾琏在内。
贾琏忙得很,几乎没个休息的时候,整日战战兢兢,深怕哪日出错,人头不保。就这状态,敢去外头招惹姑娘吗?说不好还要怀疑人家是奸细呢。
就连平儿,贾琏都碰的很少,基本跟王熙凤住在一块,跟西北的风俗贴近不少。
说起来,西北这边的女人相当彪悍,比王熙凤这只胭脂虎厉害得多,种田耍刀不在话下,大多以虎背熊腰为荣,那大嗓门子喊的,一听就不是个大家闺秀,更不会去挑剔哪个女人做得不够淑女。
在这种氛围下,再端着没任何意义,谁看呢?还不如自在些个,怀个孩子呢。
这一年里,边城的变化也是极大的,往外已经蔓延出两座堡垒,将边线渐渐朝外延。这可都是贾琏的功劳,不管谁出的主意,他都是亲自执行的主。
草原那边打起了内战,一年工夫的休养生息,再加上不少好皮甲,足够几大部落联合起来,跟王庭干一仗的。
就算打不赢,抖抖实力也好,王庭至少不敢再过分拿捏他们。
冬日本就是草场休息的时节,草料少,食物也少,人口众多之下,不打仗怎么消耗呢,南下劫掠得不偿失,便是打内战,草原人的好斗算是刷新贾琏的认知。
从进入冬日后,争地盘争话语权,扣边的活都不怎么干了,今年各大部落手里保留的牛羊都被喂养的肥壮。
这日,春光明媚,平儿一大早从外头寻来个老大夫,王熙凤歪在榻上,偶尔有股恶心味,压都压不住,吃上颗酸溜溜的果脯,勉强好受些许。
她这个症状,明显就是怀上了,就是还没把过脉,不能完全肯定,说起来月事也晚了近一个多月。
老大夫到来一看,心中有数,把脉时多上心几分,片刻后,摸着胡须笑道,“夫人的确怀上子嗣,大约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真怀上了?”王熙凤不敢置信,脸上笑容都藏不住。
老大夫点点头,“夫人身子骨不错,怀相很好,注意修养,肯定能诞下健康的孩子。”
王熙凤喜不自胜,跟着贾琏到西北来,竟还有这等好处,竟是没那么劳累之下,当真怀上了,之前嫁过来好几年,都没能办到呢,果然做人不能太劳累。
“奶奶,合该是要丢开府里那些腌臜事,奶奶才能得了好。”平儿也开心,能怀上就不错,要是跟以前一样,一直没有子嗣,几年后不知会怎么闹。
带着一身风霜的贾琏刚进屋,听见这么大一个好消息,喜得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抱着王熙凤仔细瞧呢。
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呢,成婚后王熙凤第一回怀孕,多开心都不为过。
有这么个孩子在,这个年过得格外有盼头一些,贾琏突然觉得,在西北也挺不错的,跟王熙凤吵架的时间都变少了许多。
除夕夜,各处灯火通明,护城河中放着的花灯飘成一条小河,少男少女们各自许愿,争取明年好事连连。
林府这边除夕还是那么清冷,林泽依旧不跟他们父女一道,跟林立独自乐呵,守岁都不知道守了没有。
反正林立是独生一人,没有父母兄弟需要他守。
黛玉与林家两兄弟还是有些格格不入,亲近不足生疏颇多,林如海倒没有勉强她如何,细细询问她在荣国府的一言一行,心里不忿越来越多。
单从黛玉如今言行上看,是多有刻薄一些的,可见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才需要她用言语武装自个,就算有老太太和贾探春护着,终究那府里还是王氏做主,贾元春一失势,必然要换嘴脸。
那样一个高门府邸,半点风吹草动都受不得,一惊一乍的,林如海对王氏的胆小又刷新了认知。你说她胆小吧,做事却很大胆,不管不顾的。
更别提那贾宝玉,林如海是怎么也看不上的,在京中一打听,倒足了胃口,这便是敏儿和荣国府口中的凤凰子,十足一个纨绔才对,比甄家那个凤凰蛋差远了。
黛玉还觉得他很好,品性正直,勉强算是个值得托付之人,让她放弃,她还有些不乐意,她那胭脂铺子的方子,还是宝玉帮她想的呢。
第52章 迎春相看
看看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后院,再看看琏二哥哥他们的做派,能达到宝玉那样一心一意都是她的,真的不多见,想要功名利禄的,她林黛玉也把持不住。
就说她会喜欢贾宝玉这种的,被林如海的爱情观带坏了的,林泽一点没说错,再有什么矛盾出现,也不会轻易罢手。
别看大家伙儿都瞧不上贾宝玉,可那厮嘴甜,肯花心思去哄人,对比旁得不混内围之人,还真难有这份体贴,至少林泽觉得他做不到。
宁国府也不知怎得,除夕这日,突然也跟着把惜春接回去,说是等元宵后再送回来。惜春还没在宁国府待过这么长时间,说不是因为换屋子闹得,王氏都不信。
偌大个荣国府,小辈只剩下探春迎春和宝玉陪着贾老太太,也就探春还能讨个巧,宝玉都不在状态,这年过得清清冷冷,好生没趣。
七皇子府中,除夕宴办得不大不小,第一回由卫氏承办,卫氏自然尽心尽力,肃郡王从宫里问安回来后,摆上宫中赐下的两道菜,便召集了府上的主子们一道吃团圆饭。
宫中赐的菜被放在肃郡王跟前,默默表示着他的圣眷正浓,柳皇妃难得出来坐,如今月份还不大,并不显怀,跟个少女无异,与卫氏一左一右坐在肃郡王身边。
元春也来了,默默坐在卫氏下手,肃郡王从头到尾未正眼瞧她,与那两个独居养老的侍妾差不多待遇。
卫氏嘴活,大气又会劝酒,好话连连,哄得肃郡王几杯浊酒下肚,兴致颇好。
一场家宴下来,最终竟成了卫氏跟肃郡王的独处般,其余人都不怎么开口,更插不上话。
肃郡王觉得旁人碍眼了,挥挥手,让她们都回自个屋子待着去。
元春走出花厅,看着卫氏巧笑嫣然得跟七皇子说笑,七皇子也笑得开心,与之前跟她相处时,明显更亲近几分。
就算未被厌弃,这会儿只怕也跟卫氏比不得,七皇子懒怠应付她是迟早的事。
好不容易能够出来,还是没寻到机会说回家之事,再想找机会见七皇子,只怕难了,七皇子还愿不愿意让她回荣国府,都是个问题。
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太急反而更容易出错,当初在宫里,她哪会如此轻狂。
如今失宠了,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虽说卫氏管家甚严,奴仆不会磋磨主子,稍有怠慢还是肉眼可见在增加。
那日想吃个好些的肉菜,抱琴拿银子去厨房买,还被厨房的婆子嘲疯说她这最爱节俭之人怎么不知道肉菜有多贵,合该多吃素才对。
此刻的境地竟沦至此,只要七皇子不再放心她,不是非她不可,这辈子估计难再靠近了,无宠无子,娘家帮不上忙,她就算是废了,往后余生都要跟那两个侍妾一样,在这偌大个王府里头,做个隐形人了。
跟着元春在宫里苦熬都没有放弃的丫头抱琴,此番的的确确被打击到,此前所有的期盼不过是自个的幻想。
什么大年初一的命格,根本就不堪一击,前途如何已经一目了然。
元春都要默默无闻老死在这里,抱琴一个伺候人的,可想而知未来会有多糟糕,就算被配婚出去,也只能配给王府里没人要的小厮。
一时间,真有些拐不过弯来,萌生了退意,可家人还在二太太手里,她不得不听话。
本被允许初二归家的元春,大家都没有刻意提及,卫氏更是装作不知情,不会傻傻得拿这事去问七皇子,自然而然到了这一日,元春还是没能离府,反倒卫氏回了家,还是七皇子陪着她一道去的。
王氏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女儿归宁,心绪更是烦躁,好端端一个姑娘,真就让她这么折了?
跑到老太太处,老太太能如何?她还能左右甄家的决定?
除了骂王氏没脑子,说元春不知轻重,也就只能将那日知情的人处理掉,以除后患。
直到初四那日,陛下突发口谕,让户部尚书告老还乡,那还不愿意致仕的老尚书两眼一番,不堪承受,被陛下以体虚之名,许他个太医,回府仔细调养去,朝堂是不需要他卖力了。
接下来,便是户部左侍郎升迁尚书一职,右侍郎升为左侍郎,空出来的右侍郎的职位,众人皆知,十有八九是给林如海留的。
那清醒过来的老尚书在自个家里怒骂林如海的事,都被人透漏出来,户部盯着这个空缺的人真有几个能眼睁睁看着?即便是陛下有意,太子不反对,也有人想搞事情。
林如海政绩上佳,吏部早有决断,闭门不出也不与朝廷重臣亲密往来,依旧一副直臣孤臣的做派,旁人想抓他的把柄,好将他拉下马,差一些的理由都不太够。
最终,圣上的口谕没有悬着太久,林如海调任户部右侍郎,成为真正的京中要员,往后的路,已经逐渐坦荡。
这一路走下来,林如海心中酸涩,在尘埃落定之时,还有些好笑。兢兢业业十几年,不如做戏一场,不愧是仁慈之君,非常不愿意寒了老臣之心呢,当然,这个老臣得会哭,哭得让所有人都知晓。
林如海身上巡盐御史的职位,让七皇子给了卫二老爷。这人早些年买了个四品的侍卫一职,如今总算是转正谋了个实缺,武艺不错,此番正好与七皇子一道去江南任职,还可做护卫。
卫氏一族实打实的官位捞到手,不知多开心,贾家把持肃郡王府一整年,也没见捞到什么好。
看贾家笑话的还真不少,大家伙儿可都听说过元春大年初一命格的事,就跟贾宝玉那块娘胎里带来的玉一样,人尽皆知。
最后的结果呢,也不过如此!
林如海的事倒是办得圆圆满满,七皇子江南之行也顺理成章,但林泽调换姑苏县令和知府之事无疾而终,太子一派眼睛都在林家,林泽自然也没有逃过。
二月就考科举,吏部显然想换个不怎么可心的人,去拦一拦他的科举路,甄家连扬州金陵那边知府被换了都不知情,如何能注意到林泽的科考之事。
林如海觉得林泽晚一些出仕也无妨,等太子登基以后,他作为太子恩科的进士入仕,可能就更加顺风顺水,比如今参活着甄家的事要好上百倍。
收到口谕当日,林如海高兴满满去了户部点卯。
户部之中自然有不少员外郎痛恨他这个外来的,但大多数人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能自认不如,且看他后头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要知道,户部顶头之人基本全听太子殿下的,林如海不知是否已经决定倒向太子,之前还是直臣来着。
觉得林如海会倒霉之人,如今是有些后悔的,难得的三品大员,之前还相交不错,如今肯定要生分不少,不过林泽不在意这些,依旧下帖询问,是否愿意出席林家的赏花宴。
说是赏花,更多为林如海造势,让大家都看看他这个人,往常江南待的久了,大家对他的印象不深刻,估计还停留在他考上探花之时,也就一个小喽啰而已。
至于那赏花宴怎么办?想当然的丢给林黛玉和贾探春去操心,这点小事办不好,也甭做什么当家主母了,清贵人家的宴会跟勋贵人家的不同,这点需要探春自己去打听,林泽不会多干预。
林府商铺多得是掌柜为各家宴席出过力,真是该为自家奋斗的时候了。
就算办得不好,也不会有人当面指出,也就是觉得两个姑娘能力不行而已,她们本不愁嫁,很不必在意这一时的名头。
但林如海不肯如此,黛玉的一切都不可以损伤,难得看到他跑动跑西,找了个至交家的夫人,手把手教导黛玉如何行事。
因着事情较多,黛玉哪还能想得起宝玉,也就在下帖子的时候,第一个写给了宝玉,后头时间全花在认人上。
认不全人,到时候人家上来见礼,她都不知道是谁,可不得尴尬死。
紫鹃这个丫头这时候一点忙帮不上,从未离开过荣国府,除了府里主子,她一个不认得,宁荣二府之人也没一个能拎得出得用的来。
还是得林如海去头疼,林泽认识,他不会教的。
贾元春还未进门,已经接受到莫大考验,撂开手的林泽真的很可恶,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偶尔会提醒,但就是不管事,看着她们忙得团团转,林大人都比他靠谱。
不过说实在的,林府的下人比贾家下人好用,办宴席上着实弄得妥帖,前院的管家后院的管事嬷嬷,好像早就办过一样,给出的意见比林如海到位,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最让人惊讶的,还是京中不少重臣的家眷关系,她们也知道一二,可能当初跟着林老太太夫妻两一道见识过,如今虽然会有些出入,拎出来几个提示黛玉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说,这便是底蕴,林泽需要这样的底蕴,不然一个人单干会很累的。
宴席如火如荼得执行着,贾探春找机会将迎春也带出来,美其名曰学习和打下手去,顺道见见未来的夫婿林立。
林立得了林泽的吩咐,已将贾迎春当做自己的另一半,自己提前做好思想准备,不管迎春是怎样难搞之人,他也会温柔以待。
迎春到林府时,不知会有这么一遭,迎面看到林立,探春含笑说了句相看,便离得远远的,徒留她一人面对,脸霎时红了个彻底,十分拘束,不知该说什么。
迎春的温婉还在探春之上,温柔没什么脾气,被探春如此摆一道,也没生气,指着一旁的石椅,示意他坐下谈。
相看这种说法,她不太相信,棋艺精深的她,能不知谋算为何吗?探春想必是听了林泽的意思,林立也是按着他的指示来跟她见一面,最终,还是要成婚的,除非父亲死活不应,出多少银子都不应。
为他倒上一杯茶,林立笑了笑,“姑娘不用拘束,你若不实在觉得冒犯,不愿意也无妨。”
迎春淡然一笑,“我想知道,为何你要与我相看?还是私下这般做?”
私相授受的名声不会好听的。
“放心,赦大老爷是同意了的,而且,我也倾慕姑娘。”林立看着她的容颜,也开始有些拘束起来,“怎么说呢,刚开始可能是三弟要求的,不过三弟也觉得,你我性格上应该合得来,我也没什么相好的,所以……”
“所以,你就随便娶一个算了?”迎春补完全他的话,又笑了笑,“你这样说话,怎么会有姑娘中意?你说你跟我性格合得上?你性格很强硬吗?”
第53章 林泽示弱
林立抿了抿嘴,“也不算太强硬吧,就是不太喜欢受拘束,自由惯了的,小时候受人指指点点的多,现在就有些受不得。”
迎春愣了下,“你小时候过得不好吗?”
“嗯!”孤儿一样,能过得好才怪吧。各种艰辛,一时说不出口。
“我听说你们三兄弟小的时候都过得不好,其实我很佩服你们能够自己站起来,”迎春深吸口气,微微一叹,“我就不行了,从小是个搓扁搓圆的性子,如今怕也改不掉,你会欺负我吗?”
“不会的,我为什么要欺负你?”林立当即就反驳道,“我林立怎么样也不会欺负一个姑娘,就算是小时候对我多有恶意之人,我也没怎么报复回去,我们三兄弟都通情达理的,不是疯狗见人就咬。”
“哪有人会自比疯狗的。”迎春噗嗤一声笑了,“父亲既然已经同意,你其实很不必再来这样一遭。”
“不一样的,虽然你我的婚事是需要如此,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见一面还是有必要的,你跟我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林立觉得还算满意,软绵绵的一个女儿家,没给他什么压力。
“是吗?”迎春脸又红了。两人算是谈妥了,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对味来。
林立这个见过大世面的男人,脸竟然也有些发热,“不如去逛逛?看看你未来要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以提前说出来。”
迎春打量他一眼,哪有婚前就看婚房的,不过两人还是一同走着,林立没有独自开府另住,就算买了院落,还是要住在这府里的。
探春看他们如此,就知成了,那林立看着的确不错,也是一表人才的模样。
林家的席面办得如火如荼,宫中甄妃也在飞扬跋扈,到处挑衅,陛下为保肃郡王安危,把王子腾调出京畿大营,去扬州做总兵,顺道巡视倭寇扰民之事。
说实话,王子腾不想蹚这趟浑水,他不是蠢人,知道肃郡王这一路上必然不消停,青帮都在太子手里,一路的水匪估计都会被提前打点好,保不保护好肃郡王,都要得罪一个皇子,不太划算。
一直安分守己没怎么离开林府的林泽,送了个帖子去肃郡王府,请求召见。肃郡王严阵以待,把他的整个幕僚团都拉到幕后,留一个年纪最大的陪在身边。
林泽进门后,看见肃郡王老神在在坐着打量他,身旁站着的幕僚见他年轻,翻了个白眼,一副瞧不上的模样,心里就有数了。
年纪轻,的确没什么说服力,正好,为了科举之事,他也要退居幕后。
“姑苏林泽拜见肃郡王。”正儿八经跪下请安,肃郡王眉头一挑,感觉到林泽的郑重,心里愈发有底,架子高高端起。
“起来吧。”好似他是高高在上的主位,林泽不过是他手底下一枚得用的棋子,往昔的在意和看重,在林泽跪下那一刻,烟消云散。
有功利可图就好,会老老实实辅佐他。
“小子长久在扬州待着,进京后父亲的事悬而未决,不敢来拜见殿下,如今要回姑苏待考之际,再不来给殿下请安,就稍显轻狂了些,还望殿下恕罪。”林泽的身量摆得底,又是一个直直的弯腰。
肃郡王很受用,“无妨,些许小事而已,林泽你还是聪慧过人的,帮了本王不少忙,江南之行,还需你多看顾。”
“江南已是殿下囊中之物,林泽不通武艺,还不如卫家兄弟能护卫左右,王子腾将军和卫氏尽心尽力,殿下平安到达江南,便是前途在望,剩下的事,想必这位先生已足够应付,小子只得一副心思,全在县试院试上较劲了。”
肃郡王眉头一挑,“是了,马上要到科举之时,林泽你年纪尚浅,的确要好好努力。”
“可不是嘛,若不能出仕,也不过是个出谋划策的,不能像吏部侍郎之类的大人们那样,给殿下太多的助力,林泽不才,第一回考县试,竟还有些许紧张。”林泽腼腆羞涩,将自己的年轻表现得淋漓尽致,一副上不得大台面的模样。
那位站着的先生是愈发看清他了,面对县试就如此紧张,怎么能应付得了大场面,此前听过太多他的事迹和谋划,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年轻就是年轻,还需要历练的。
“殿下,林泽既然还需要科举,那就让他一心一意去筹备吧,免得科举不利,心思繁杂,就不太好了。”那老先生明里暗里就说他会因为考不上记恨殿下,林泽也没有反驳。
“是啊,我还年轻,对于官场之事,还不如先生懂得多,也就抓住个心思深耕而已,脚踏实地才更重要些。”
“很是在理,的确应该脚踏实地,多看多思考。”老先生点头称赞,“你倒还是个懂得自知之明的,孺子可教也。”
肃郡王坐直的身量松懈了一二,“也罢,你好生去复习,争取一次考中吧,至于江南的事,我会让幕僚们看着办的。”
“谢殿下,若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派人来与我说,只是我待在姑苏应试,应该不会轻易离开,只能传书信了。”林泽不好意思告罪,肃郡王觉得没什么意思。
“行了,好生回去吧。”
林泽又是一拜,卑微得很,退出来后,看着肃郡王府的大门,微微一笑。他的跪拜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回到林府后,催着林如海去跟贾赦下聘,连林如海的宴席都没准备参加,再不跑估计要被连累了,现在水路上已经风起云涌,完全走不得,走陆路吧,时间长还有些赶。
林如海对他的决定没有意见,科举的确很重要,就是对他走陆路一事颇为诧异,林立没有跟着一起去,留在京中等着订婚,林如海觉得没那么简单,安排人盯紧他。
贾赦要的好处,林泽给得足足的,长长的礼单都是送给他的,迎春的聘礼和配赠的嫁妆,都有另外的礼单,自然比不得贾赦的那份。
有这样多的好处,算下来差不多万两有余,贾赦没什么不同意的,林如海带着林立上门后,没有任何阻拦,婚期定得很近,就三月初五,嫁妆他都没准备添一个子,贪墨林家准备的东西也做不出来,其余交给老太太她们看着办。
迎春的婚事基本没有老太太和王夫人插手的余地,王夫人对迎春的那些个打算,能成才怪,就算赦大老爷把迎春卖了换钱,都不可能让她去给贾政捞好处。
贾家的庶出女儿出嫁都有一千两银子的嫁妆,贾赦手里捏着林家送来的东西,老太太知道但伸不了手,既然已经十足丰厚,府上也拮据着,一千两银子便被换成一些没用完的好药材和布料,看着量不少,实则都是用剩下的,药性和颜色都不怎么样。
迎春这边的陪嫁丫头难得她做主一回,谁也不带去,都各自让老子娘给许了人家,奶嬷嬷也不准备带着,给了她二十两银子,便送她归家去,谁也说不得她什么。
迎春的奶嬷嬷如何肯,明摆着出嫁地儿是个富贵窝,去了只有好处,求到老太太那儿,老太太觉得带过去也好,好赖那奶嬷嬷的儿子还在府上,能拿捏住,便同意了她的要求,准备出嫁时候让她跟着去,到了再说就是。
赶路中的林泽被颠得头昏脑涨,受大罪了,一行人跑得飞快,走得是官道,从不走夜路,是能留下城里就不留宿在野外。
总算,赶在七皇子动身之前,到达姑苏,回到姑苏林家,与林铁汇合,交待两句后,待在林家分给他的小院,锁上门轻易不开的。
林家谁人不知他要考科举,大家都觉得此次林泽绝对高中,自觉离那小院远远的,不敢多打搅。林泽的祖父林氏族长最近风光满面,见人就说他的好孙儿,送来的节礼,足够林家再富一波的。
如今林氏族长家里再不缺银钱,伺候的下人多得是,田里的活有大笔奴仆帮忙干,一家子富贵着,只等着靠上林泽,富足一生。
之前可能还会让林泽的大兄考科举,如今也没了那需求,一大家子都在吃喝玩乐,自然事事以林泽为先,顺便约束族人不破坏林泽的名声。
林铁早就回到姑苏,带足了弟兄,一直在做准备,林泽对县衙换人之事早有预料,人一到,背景查得清清楚楚,整个县衙的人都是他们的,光杆县令想做什么,未必使唤得动人。
上一任知府原先是林泽的义父,林泽在府衙待过岂止两三年,府衙的胥吏得了林泽的许诺,会将他们提拔上去,带入京都,自然对林泽是万分的肯定,倒在科举第一线是不可能的,除非上官故意使坏。
为了保险起见,林铁偷偷将那县令和知府的家人绑了,提前动手,主打一个措不及防。
太子还没有那么看重林泽,不至于到威胁这两官员家人的地步,这两人也不觉得林泽是多重要的人,举手就能给按下去。
没有设防之下,可不就被压得死死的,林泽不会给自己留任何篓子给人捅的。
如今整个江南都被肃郡王之事吸引住,一个县令外加一个知府,谁会在意呢?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步棋而已。
对林泽而言,却是最重要的事,龟缩起来,大家都看不到他,才最合适。把林立留在京中,也是让他吸引住旁人的目光,林家三兄弟哪个做主,别人不一定清楚。
在姑苏,林泽的文名不差,人人都觉得,林泽必定高中,他的能力和用功程度,早就宣扬出去,人尽皆知。
姑苏的县令真的有点头大,府衙所有人都盯着他,但凡有点什么不妥之处,只怕就要血溅当场,不仅他自个,他家人都不能幸免。
真的没有想过,一个白生,竟然如此难搞,此前从未听过他大名,正儿八经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插翅难飞。
肃郡王就任的船已经准备好,卫家除了卫二爷外,还出了几个年轻的后生,各个武艺不错,孔武有力,各家勋贵也出了些护卫,足足一百人护着他,肃郡王觉得此行必然没有问题。
王子腾没有随他一道走,而是提前去打点了,说是要给他肃清前道,肃郡王对他的说辞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这个家伙依旧左右摇摆,还得靠他自个。
在甄妃娘娘和卫侧妃的担忧下,船渐渐开动,不一会儿就顺流飘远了。
岸边,有人盯着他们,手中信鸽早就等着,船一开,信鸽升空,可以预料未来河面之上并不太平。
第54章 肃郡王遇难
江南,甄宝玉看着手中的信件,心里有一些不安稳。
林泽给他送信,说回到姑苏去考县试,殿下之事已经交于他身边幕僚全权把关,他一人无法身兼数职,一切等他考完县试再说。
可眼皮一直狂跳,感觉会出事,肃郡王若是出事,他们甄家就全完了。
“林泽跑了,这档口走得倒是快,也没跟殿下同行。”甄宝玉想了想,“爹,他不会有什么打算吧。”
“不知道呀。”甄应嘉也觉得不安稳,最近各方面都有些不太好办,之前听话的盐商,最近也死鱼一样无所作为,不贩盐不买盐也不制盐,是准备做什么?他们店铺的盐买得有点快呀。
“青帮不是跟我们合作吗?我觉得还是要跟他们大当家的谈一谈,殿下这一路上还要仰仗他们保护,多给他们一分利也成。”甄宝玉皱着眉头商议。
甄应嘉摇头,“不行,现在就分利,说不好弄巧成拙,可别让他们自己扮水匪敲诈我们,王子腾就在前头,那路水军肯定要保殿下平安的,否则王子腾的官也就做到头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这心里头,很害怕。”甄宝玉抿紧嘴,叹了口气,“若是林泽在就好了,他肯定会有周全的法子。”
“他自个的科举最重要,殿下也不过是他的跳板而已,这档口找不来人的。”甄应嘉摇摇头,“只怕还跟殿下通过气,你没见到他说殿下的幕僚足够应付吗?”
“能应付个鬼!”甄宝玉忍不住爆粗口,“之前殿下举步维艰的时候,他们能帮得上吗?现在倒是能耐了,我总觉得林泽现在退出,必定有问题,父亲,好好查查,最近江南的形势可有变化?”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一点想法,最近扬州换了个知府,”甄应嘉的话,让甄宝玉瞪大了眼睛。
“换了个知府?什么时候的事?可别是太子的人,要命的,父亲,赶紧去扫扫尾巴,让各家都夹紧尾巴过日子,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早就吩咐过了,再有被抓住的,纯粹活该。”甄应嘉没有去捞人的打算,之前捧高甄家名声的时候就说过莫作孽,后头又警告过一次,还不听劝的,就自认倒霉吧。
甄宝玉也觉得没问题,“只换一个知府,还可以倒腾下,父亲去会会那知府吧。”
“会过了,脾气还算好,识时务,知府衙门里有很多我们的人。”甄应嘉没有多少忌惮,江南一霸不是说说而已的。
肃郡王站在甲板上,看着江水和两边的青山,心里满是壮阔,江南是个好地方,能助他扶摇直上。
卫二爷和刘幕僚陪伴左右,说着江南的好,富贵无双,盐政已经打理得七七八八,甄家估计都已经在做收尾的功夫了,殿下过去,只是体验下风土人情,感受下温柔水乡。
兴致不错的肃郡王,看到前方飘着个画舫,远远听着女子温柔黏腻的歌声,准备相邀上船,这一路还要花上些时间,正好听个小曲,悠闲得过去。
卫氏儿郎想当然得不同意,但幕僚们觉得都没问题,船停靠不前后,那画舫中的女子走上甲板,对着殿下盈盈一拜,也没有上船的打算,端坐在甲板上,弹起了琵琶,歌声飘扬而来,动听又勾人。
不下船,卫氏子没有阻拦的必要。
没多会儿,一个穿着暴露的舞娘也妖妖娆娆走到甲板上,船上侍卫全都瞪着眼睛看,那舞娘一双玉足未曾穿鞋,伴着琵琶和歌声,挑着挑逗的舞,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众人都被吸引,并未注意到船边泛起的波澜。
一曲结束,舞娘盈盈一拜,“小女子姿色浅薄,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给她一袋钱。”肃郡王解下钱袋,足有十两黄金,丢在床板上,好大一声响,惹得那舞娘又是盈盈一拜。
画舫上弹琵琶的姑娘又是一曲,舞娘走入船帆中,再不见身影,船越走越远,直到大家都看不见那船头坐着的姑娘为止。
本以为就是一场偶遇,大家并没有多放在心上,扬帆起航后,平平静静的没有任何危机,弄得众人都有些懈怠了。
夜晚愈发得深了,肃郡王准备回屋睡觉,突然不知撞到什么,整个船身突然停止,颤动之大,所有人都惊醒了,河道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阻碍物。
船夫干净到下头一看,几乎半人高的水,都不知道何时进来的,心里咯噔一下,可别是撞坏了船。
夜晚的水面上,波纹不少,水下突然冒出一堆破船板,刚刚撞到的竟然是一艘急行而来的小船,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真切。
“殿下,船舱进水了,只怕下头破了点缝隙。”船夫跑上来,满头大汗。
肃郡王吃惊一阵,“船破了?怎么回事?还不快修一下,需要不要靠岸?”
船夫吞了吞口水,“来不及了,现在离岸边还很远,下头已经很深的水了。殿下不若乘坐小船,先行靠岸?”
“不行,难保这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殿下,不可不防。”夜深人静之时,船舱进水,需要殿下乘坐小船,江水底下还不知道掩藏了什么,还不如在船上等,“先去修,想想法子排空水。”
卫氏子腰间的刀已经抽出来,众人都觉得危险降临。
船咯噔一声,突然开始倾斜。
“不好,龙骨裂了。”船夫大骇,“之前有人凿断了龙骨。”
众人都想到了那画舫,靡靡之音下,竟然半点察觉不到船底下的动静。
完了完了!
船又是剧烈一个颤动,下沉得更加激烈,一个水手看着江面的水,赫然发现周围竟然飘着一层油,“不好,有火油!殿下快走。”
一道火光从江上冒出,一个身穿黑衣的水手拿着打火石,点着江面的火油后,跑入水中再也不见,那距离已经出了箭矢可以达到的范围,众人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阻拦的余地。
火一瞬间蔓延而来,江面上泛起的火光,把众人都包围在内,这么长的包围圈,别人还好说,这几个没有潜水经验的公子哥可如何越得过去。
大船之上,同样满是火油,都不知何时被抹上去的,站在甲板上的众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呼唤,不费一兵一卒,竟然就要将他们全军覆没,肃郡王怕了,真的怕了。
太子竟准备弄死他!
一艘小船被船夫丢下水面,两边都绑着湿被子,身处火海中,并未被完全点着,肃郡王心头猛跳。
“殿下,上船,没时间了。”船夫呼喊着。
卫氏子一左一右夹起肃郡王,一跃而下,小船只够三四个人乘坐,船夫还要掌舵,剩下的护卫全都深吸口气,没多会人,竟然扭打起来,争抢为数不多的两艘小船。
如此情景,如何还能多等片刻,船夫迅速拿着着火的船桨开始划,火烧卷了个人的头发,有一股焦味传来,直到脱离那火油圈,肃郡王才脱力得坐在小船上。
“殿下,还没有脱离危险呢。”四周的安静着实给人不安稳的感觉。
“咚!”突然而来的箭矢,设在船身上,肃郡王当场就跪下了,抱头蹲下,战战兢兢。
卫氏子也绷紧弦,箭矢上带着纸条,扯下来一看,顿时爆了声粗口,“他娘的欺人太甚。”
【不过如此】四字,挑衅的味道太浓,想要弄死他们,同样轻而易举。
肃郡王抢来一看,一拳砸在船底,不甘心呢!那边,大船渐渐沉默,水面上的火油其实不多,很快就熄灭了下去,反倒是争抢那两条小船,自己人将自己人打杀一半,被推下水烧的面目全非的,都是自个人干的。
还留在甲板上的人完好无损。
这就是一场吓唬人的举动,周遭再无人声,只剩下他们一行人面面相觑。
卫氏两叔侄看着对方,第一次感觉上错了船。太子想要熬鹰吗?把七皇子的心气打成碎屑,往后再不敢跟他叫板。
如此倒也说得通,其余的皇子为何都不敢跟太子争,太打击心性了。
一切归于平静后,众人不知所措,肃郡王还未回过神,突然岸边有了火光,一艘艘小船靠过来,沾着火的箭矢如雨一样射向甲板之上,箭矢入肉的声音,吓得肃郡王面如菜色。
整个甲板最终都沉入海底,唯独剩下肃郡王的小船,众多蒙面人驾着船靠近,船夫一看情况不妙,跳船后再没有浮出水面,其余人水性不好,没有反抗的余地,统统被俘,一个手刀下去,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被五花大绑捆在大街的木桩上,全身脱得只剩重点部位,脏兮兮插着根稻草,卫二爷管过事,这儿竟然是人牲坊市,他们被按在这里发卖呢。
管事的大爷大婶路过时,见他们一身瘦弱排骨,连上手看看都不愿意,走前还骂一声没好货就别摆出来丢人现眼。
从早到晚,无人问津,几人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反正是第一回经历。
王子腾来得还是快的,船沉没的消息传开,迅速在周遭开始搜,面沉如水心惊胆战,这才第一个晚上,距离京城不远呢。
水面上只有侍卫的尸体,没有殿下和卫氏子的,船夫逃跑后一直尾随在后,那群黑衣人说没发现他,肯定是假的,只是没想除掉他,就这么让他坠在后头,眼睁睁看着殿下他们被脱光了按在太阳底下发卖。
这么冷的天,还是刚刚入春,没多会子,三人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想旁得,只觉得冷入骨髓。
接二连三的打击,是个人都承受不住,肃郡王已经吓得想回京了,再也不敢跟太子争了。
王子腾寻来时,看到肃郡王如今惨状,暗叫不好。
寻了处客栈修整一二,沐浴更衣后,肃郡王的心气没了大半,畏畏缩缩有些畏人,不愿继续前行,只想立刻回京,可差事在身,想打退堂鼓也是不行的,王子腾强硬带着他重新登上官船,关在船舱里。
被吓破胆的人,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抱头鼠窜。
看他如今模样,怕是废了,王子腾摇摇头,后头只怕太平不了。
可结果却是一路安宁,再没发生任何事,好似前头的事就是船坏了而已,重新脚踏实地,坐上甄家的马车,当真恍若隔世。
将自己关在屋中后,肃郡王才敢回想这一路上的经历,百来号护卫全军覆没,只剩下两个卫家的陪着他一同上任,那群人也讲究,没有杀朝廷命官。
安全抵达江南,肃郡王花了一日功夫,收拾好情绪,只要能到江南,就好说,王子腾还是不错的,下回一定要他随行。
太子如此羞辱他,定要他付出代价。
第55章 事态崩了
肃郡王的消息传进京,大家都默默不敢多提,好歹太子让他活着到了江南,没有下死手,兄弟情也表现了一番。
甄妃吓得整晚都睡不着,梦里全是七儿死不瞑目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让七儿离京了。
皇后是想笑的,明摆着他们会动手,只是没想到老七那般没有,这么简单就中招,简直蠢货一个。
只打击老七一人可不够,甄家的胆子也很大呀!
京中,林如海老老实实上职应卯,户部的账一团乱麻,各家向国库借的银子加起来数额过大,到如今还没有停歇,几个皇子和宗族屡禁不止,每隔几日就有人来撒泼打滚借银子。
户部的官员都习以为常,同意借出去的时候已经很少了,谁家是真的没银钱过日子,户部官员的心里都有杆秤。
新任尚书刚刚上位,正是大刀阔斧干出点政绩的时候,更不可能同意借银子。
可能存心刁难,或者让林如海认清现实,给林如海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统计所有欠银,后头势必还会让他去催缴欠银。
账册都还在,欠条偶有丢失,也不知是谁干的,反正缺了少了的欠条,账是收不回来的,本来也没有人想还。
林如海兢兢业业在统计,没多拉帮结派,眼瞧着是个听话的主。
左侍郎迫不及待提了两个员外郎上来,将林如海属下的名额都给占住,户部尚书的人反倒没能再爬上来一个,可不就犯了忌讳,跟尚书明面对上了。
这两人之前一个左侍郎一个右侍郎,的确不对付,只不过尚书大人资历更深一些,右侍郎如何肯屈居人下,自是决定效仿吏部的柳侍郎那样,架空户部尚书,底下之人大多听他的,一切都会很好办,他也如此做着。
空降来的林如海没有帮手,肯定影响不到他们的权柄,也不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太子还抽不出功夫分辨这二人的争端,大心事放在前户部尚书那里,那老家伙虽然致仕,权利却不肯撒手,马帮的事还是他负责联络,这可不行。
本着最后捞一笔的心思,把利润压倒了极致,惹得盐商们怨声载道,他也不在乎,反正后头有人会给他擦干净屁股。
江南那里,盐政形势不太好,卫二爷查看了盐引的发放后,发现不小端倪,甄家看着是把控了盐政,但三分天下,另外两家加起来比甄家的多,若是不听话,首当其冲受影响的,就是他这个巡盐御史。
青帮和马帮怎么会听话呢,他们都没有倒戈,只是合作罢了,而且还在蚕食甄家手里的那几份利润,盐是一刻不停得用力生产,反正他们有得是渠道可以售卖。
如此一来,肯定不会让甄家好过,之前还算是合作共赢,现在直接是两家吞并一家,彻底要让甄家出局。
甄宝玉看着目前情形,大笔的盐引没人购买,盐商们利润稀薄,青帮和马帮之人,竟想独吞盐引,卫二爷怎么可能会卖给他们。
如此,就只能僵持着。
甄宝玉头疼至极,没什么好法子,当初觉得他们两个帮派肯定会给面子,结果没想到全是太子的人,真的是凭白帮助太子,拿下了江南的盐政。
有时候甄宝玉也不知道林泽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在帮甄家,还是在帮太子。
一封封书信送到姑苏去,全被林铁拦下,派人送信说,林泽闭关读书,暂时没工夫管这些事,殿下的幕僚们肯定能有所作为的。
七皇子的幕僚们死了一片,又赶来一片,面面相觑,全无办法,内心深处,觉得林泽是故意的,他也没有办法,不过是推诿,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无能而已。
被人下了面子,在七皇子这儿自然没什么好话,左一个年纪轻办事不牢靠,右一个不以殿下之事为先,挑拨离间,甄宝玉是看不下去的。
劝也劝过了,七皇子谁也不听,就想回京,如今局面,已经让他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堪一击,给太子当绊脚石的资格都没有。
卫二爷倒还想挣扎一下,第一次补上实缺,落荒而逃,往后只怕没有机会了。
几人还没商量出个对策来,太子的第一波发难接踵而至,甄家舒服惯了,总有那么几个不听劝的,当街强抢民女,被巡查的捕快发现,二话不说扭送到衙门。
那群纨绔子还不带怕的,知府衙门也不是第一回进,又没有真的抢到手,大言不惭让知府快点放人。背靠太子的知府早就按捺不住,十板子下去,出气比进气还多,眼瞧着是活不成了。
事告到甄应嘉这儿,仗着辈分高,还想让甄应嘉去寻那知府麻烦。
事态远不止这般简单,哪止一个知府态度转变,金陵的、苏州的,全都逮着机会就整治人,不仅是甄家子,四王八公各家都被寻过麻烦,薛家的那个独苗苗薛蟠同样被打得下不得床。
当真是逮着一个,就打一个半死不活,越是离甄家关系亲近,越是打得狠,各家头疼欲裂,尤其是逮到那种独苗苗的,家人是不死不休了。
甄应嘉官职并不高,捞银子还行,在这种大势之下,能做的有限。
王子腾看着江南的局势,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上七殿下的船,瞧瞧卫二爷那模样,活脱脱是要拉出去垫背的。
就在甄家无计可施,一封封书信催林泽的档口,事态突然变得崩坏起来。
一波意想不到的关门浪潮,席卷整个盐市。马帮的利润压得太薄,已经越过了盐商的底线,整个市场在他们这波骚操作下全面崩溃。
制盐的看着盐场堆积如山无处安放的盐不知所措,百姓看着关门大吉的盐铺不知所措,盐场的负责人看到无人购盐,也慌乱不堪。
剩下少数还在售盐的铺面眼见有利可图,开始限购,哄抬盐价。
明明有盐,却运不出去,明明要买盐,却哪里也买不到,简直乱成一团。
青帮和马帮的当家之人到底是草莽出身,一心只想捞银子,想不到那许多利民之事,就算有人觉得不妥,也阻碍不了大流。初期没有控制住事态,等意识到不对,开始上报时,已经为时晚矣。
哄抢随之而来,太子并不想伤民,这虽然是七皇子应该背的锅,但民变发生,谁也不想看到。
前户部尚书也没想到,他捞得最后一笔,竟能造成如此惨状,吓得昏在床上,一副进气不多的模样。
林如海瞧着也诧异非常,盐政不该是这样的,林泽还是有利民之心的,不可能会煽动民变。
气急败坏的还有江南甄家,加盟的盐商关门大吉后,又加之知府衙门对他们多有整治,一副大势已去的模样,竟联合起来,要甄家退加盟费,一户就是十万两,加一起不是小数目。
如今一番闹腾,谁还不知是甄家背地里搞得鬼,把盐政弄得一团糟,之前说甄家仁义的民众全都反应过来,暗恨甄家装模作样,竟然利用他们这群小老百姓牟利,每日丢到门上的烂菜叶臭鸡蛋不计其数。
早就没有心气的肃郡王,在连番打击之下,病倒了。甄家的老祖宗也瞬间苍老许多,一家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扬州知府一份奏折参了甄家,甄家胆大包天之举,让陛下震惊,如今民变之下,又不堪重用,当着众臣的面,圣上将肃郡王骂得一无是处。
后宫看笑话的,几乎能对着甄妃的面冷嘲热讽,这哪里是上得了位的皇子,怕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吧。
甄妃也被禁足了,总有种大势已去之感。林泽呢,还不出来吗?算算日子,二月初二也快到了,就怕来不及。
突然甄妃又想起林泽跟他甄家还是保持着距离的,他们甄家如此模样,对林泽似乎没多少打击,难怪能闭门不出,一心科举。
发生了民变,不得不处理。甄应嘉去找了青帮和马帮的大当家,大家又很配合了,想着让利给盐商,应该很快能平息下去。
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马帮和青帮底层的帮工们,都来揣着这次事件的源头,明摆着跟两家脱不了关系,无非是他们的头压利润压得太狠,要不盐商倒闭,要不抬高盐价。
林如海打盐政打的那么严格,哪个敢随意抬高盐价,可想而知倒闭是必然的。乱想之下想发灾难财的、想乘机抢东西的、想搅混水牟利的,什么人都冒出来了。
几家的头还没跟盐商谈妥条件,底层帮工们月钱没结清,便开始抢了大批盐当街倒卖,卫二爷这个巡盐御史怎么会让私盐贩卖,可不敢抓,也抓不过来,太多了。
乱了,一切都乱透了。
从开始倒卖,到后面的哄抢,再到冲入盐庄,□□烧,不过一两日的功夫。
盐庄如此,盐铺随即被冲击,买不到盐的民众疯了一样砸开盐铺的大门,将里头的存货抢得一干二净,如今街头之上,到处能看到打砸的身影。
毕竟,盐是必需品,买不到的人会发疯。
知府衙门的捕快不够用,王子腾的水军眼睁睁看着,没有调令不敢轻易出动。
甄家人不敢出门了,闭门不出,大门口恶臭熏天,甄应嘉和甄宝玉无计可施,只得让人又去请林泽,林铁拦住一个又一个急不可耐的甄家仆从,回复都是林泽没空。
林泽真的没工夫搭理他们,最后两天就要考县试,王子腾没有调令不动手,他有多少人可以用呢?
对他们,林泽也是无语至极,事态能迅速发展成民变,也真是够能耐的,贪得无厌都不能评价他们这群人,但凡有个惜民的,在盐铺关门之后不限量供应,都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江南的情况瞒不住,消息传到京城,陛下气得砸了几个杯子,勒令王子腾迅速平乱,朝堂之上也吵得厉害,青帮马帮的作风,被直接捅到了台前。
吏部尚书早就看不顺眼柳侍郎,想也不想就将他告到陛下那儿,陛下赫然发现,柳侍郎竟然管着青帮,那么多好手,都是太子的人,难怪老七会出事。
太子没拦住,柳侍郎锒铛入狱,紧接着前户部尚书被吵架问罪,抓到宫门前打板子,年纪那么大的人,挨了两三下已经进气不多。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全都胆战心惊,马帮的事他们也有插手,不过主管的还是前任户部尚书。
在朝堂上还没吵出个所以然时,马帮又出事了,那群见钱眼开的草莽,不要命的带着抢来的盐贩到各地去,趁大家都买不到盐的时候,把盐价提得高高的,引发各地民变,马帮的小贩们被当地人打死的不在少数。
第56章 劝降柳侍郎
事态俨然有向控制不住的趋势发展,甄家是背后主事之人,首当其冲被御史弹劾,吏部侍郎柳大人难辞其咎,户部尚书想戴罪立功,却束手无策,那群草莽,根本不听当家人的话了。
甄妃也跟着失宠了,甄家被架在高台上,七皇子心如止水,甄宝玉一封封信送到姑苏,让林泽赶紧来处理。
事态发展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趁着混乱搞事情的从来都不会少,林泽考完县试,也就两日功夫,眼看着是拖不下去了。
“二哥,赶紧的,莫耽搁了。”林泽心情不好,“路上送封信给御史,告一状户部尚书无能之辈。”
“明白,三弟你自个看着点,别阴沟里翻船了。”
“我知道。”林泽点点头,有些无奈,“赶紧去吧,莫要伤民,这事尽快解决。”
“好。”林铁到达扬州时,林立也跟着来了,他们二人的脸,在扬州有很大的分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前的盐政实实在在让所有人都得了好处,大家都知晓,是林铁和林立一点点弄起来,又为他们争取而来的,如今,大家只听他们的。
林铁本就是青帮之人,慢慢爬到了三当家的位置,大当家已经说话不好使,让帮中之人厌弃,林铁这样一个耿直又心有义气的三当家走上台前,收拢帮中之人,将乘机挑动是非的全都抓起来。
青帮中人多讲江湖义气,趁乱提高盐价,那是小人作为,就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棍子,林铁也是这么做的,按帮规惩处后,再赶出青帮。
有林铁带头,青帮之人再无闹事之人。
马帮那边林立拥着更得人心的二当家,当着众人的面,许诺帮中绝不肆意抬价,压榨盐商的利润,让盐商不肯买盐,同样的收拾本帮的小人,恢复民间秩序。
双管齐下,街道上的店铺有帮派之人镇守,趁乱闹事的直接扭送官府,渐渐的,街道上已然恢复秩序,这场动乱就这么平息下去。
林泽的县试案首如期而至,又得动身去参加府试。当然,大家的关注点还在江南,没人会关注他,更多的应该会看到林立和林铁两兄弟的身影。
不过这两人也知要低调,除了刚露面那会儿,后头就只干活,不扬名。不过事态还是发展得有些快了,林泽的秀才都还没有到手,这才县试而已。
本来计划之中,他还有半年的时间,足够太子忘掉他,也足够甄家跟各地知府衙门好好斗上一斗,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贪心不足蛇吞象,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好在京中还能接着斗一斗,动动太子的根基,让太子无暇他顾。
弹劾户部尚书的御史不在少数,刚上任就不堪重用,委实令人失望。柳侍郎入狱至今,没有出来的希望,最让人无奈的是,青帮被一个毛头小子夺了权,偌大个帮派,在柳侍郎手里回归民众,太子丢失了一大助力。
这可不是小事,整条运河上的官员,都不知所措。
太子都不知道柳侍郎平日里是怎么管理得青帮,竟然就这么被一个民夫谋走了一切,酒囊饭袋都不足以评价他。
原还想救他出来,此刻气得头昏脑涨,让他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安排人重新去跟青帮的头谈,务必要谈回来。
大好局势一发破灭,其余皇子跟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迫不及待给太子添堵,一时间,朝堂上弹劾之声不绝。
不说太子了,陛下也头疼得很,如此混乱的朝堂,能干成什么事?
柳侍郎无人看顾,柳氏一门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替他们办事,连柳侍郎的面都见不着。
东宫的柳侧妃整日跪在太子书房前,依旧见不到他人影,柳家俨然一副被太子放弃的架势。
还是功成身退后,重新回京的林立托林如海的福,到监牢中见到如今狼狈不堪的柳侍郎。
柳侍郎不认得他,看见他觉得很陌生。林立没跟他详谈,只给他一张纸条,打开一看,目瞪口呆。
林立冲他一笑,离开监牢,柳侍郎的心被抓得紧紧的,不敢想后面事态的发展。
柳家得倒向七皇子。
这几个字,让柳侍郎看到太子放弃柳家的前景。目前的样子,跟放弃也没什么区别,柳侍郎有些担忧东宫的柳侧妃。
柳侧妃的绝望是看得见的,东宫中争斗不休,太子妃最厌恶的人柳侧妃首当其冲,太子妃的父亲没有柳侍郎得用,如今眼瞧她楼塌了。柳侧妃每日纠缠太子做事不像话,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太子妃找个借口,一顿板子下去,务必让她下不来床才好。
却不想柳侧妃又怀上了,一顿板子下去,把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打成一滩血水,御医过来瞧,都不需要把脉细看,摇摇头没办法救。
估计往后也怀不上了。
连番打击之下,柳侧妃崩溃了。
这么多年没有哭泣的她,如今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满宫服侍之人都如丧批考,柳侧妃是没有未来了。
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没有功夫去应付这些事,拧顽不宁看不懂形势之人,被处理掉也是活该。前朝不稳,之前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陛下虽然乐见太子倒霉,但如此倒大霉,跟满盘皆输一样,他又不想看见。
柳夫人听闻宫里柳侧妃流产不能再孕,又是一番打击,到处没求到人,只能去肃郡王府,看看二女儿能不能想想办法。
卫氏没有阻拦她,甚至巴不得她说动柳皇妃,让甄妃娘娘更加痛恨她。柳皇妃大着个肚子,听柳夫人祈求之声,也很无奈。
乱了,一切都乱了,柳氏也被太子放弃了。让她去求甄妃娘娘,甄妃娘娘真的会管吗?如今她自个也自身难保吧。
柳夫人见她没有动静,只苦着脸,差点给她跪下了。好歹去试一试,顶多也就是挨声骂,宫里柳侧妃都不知道求见太子多少次,连孩子和未来都求没了。
柳皇妃最终应下了,套马车入宫,大着肚子求见甄妃。甄妃没刁难她,七儿如今就她肚子里这唯一的子嗣,若真运气不好折在江南,柳氏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遗腹子了。
在众人心慌意乱之时,林泽的府试随机到来。顺理成章考完,知府不敢硬抗,估计这档口也没人管他,又点了案首给林泽,按他的文采来看,绝对当之无愧的。
两个案首下来,院试不给过就是奇怪了。正常童生时的案首,下一场考试只要没有错漏,是必过无疑的,而组织院试的大人并没有被更换,还是瞧林泽眼色办事。
如今江南渐渐恢复秩序,出力的大头在林铁和林立,甄应嘉和甄宝玉两父子看着都无言以对,感情在这里等着是吧,果然筹谋深远,就不知他到底想谋划些什么。
七皇子如今的心态,已经扶不起了。
京中,户部尚书顶不住弹劾,被贬官归家,户部左侍郎被弹劾的也不少,马帮一时半会收不回来,太子对他多有不满。
吏部和户部,全都发生动荡,在人选更换上,大家更乐忠于让外人上任,比如林如海,又比如几个皇子外家。
陛下还在思考,换上皇子外家,真的能撼动太子吗?
等太子抽出手来,不会算账吗?朝堂上的弹劾,顶多是个吵,等恢复秩序,还是太子一家独大,两个地方大多数官员还是太子的人,就算现在不是,很快又将会是,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正在陛下头疼之时,林如海求见,陛下本想着林如海这个户部侍郎的确可堪一用,这次动乱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进去,算个孤臣无疑,对他还是有几分耐心的。
然后,林如海带来的消息,让陛下震惊不已。两份书信,一份青帮三当家林铁所书,一份马帮二当家所书。
青帮的意思,是继续让吏部柳侍郎管他们,他们青帮可没有趁乱哄抬高价,还是很克制的,柳侍郎平日也对帮中兄弟多有照顾,是个好主顾。
马帮的意思,是让林如海来管辖他们,扬州谁人不知林如海美名,既然要归户部管,还不如让林如海管,他不正好是户部侍郎吗?
这样一来,柳侍郎应该要官复原职,而且再倒向太子估计不太可能,林如海管着马帮,又是孤臣,如此太子的臂膀算是彻底断掉两只。
这两人都不是庸才,不会轻易倒戈太子,也不会任由底下人架空,非常不错呢。
等太子还没反应过来时,柳侍郎被送还归家,来接他的不是柳家人,而是林立,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能脱离牢狱之灾,甚至官复原职,必有人筹谋其中,这一盘大棋下得很妙,他从头到尾复盘很多遍,都没发现是谁动的手。
马车之上,林立将手帕递给他,被囚这段日子,肯定乌糟糟的难看。
柳侍郎拿着手帕,有些疑惑,“不知阁下是谁的人?”
“我是林家继子林泽的人,”林立淡淡一笑,不怕告诉他,“你应该知道,林家继子是跟着七皇子混的吧。”
“???”柳侍郎想遍了所有人,唯独没想过那个少年,“林泽?应该才十五六的年纪吧。”
“嗯,柳侍郎也要以貌取人吗?”林立坐得板正,“我也年纪不大,还未成婚,柳侍郎不也一样落到我手里。”
“你让我倒向七皇子,恕我不能从命,就算做陛下的孤臣,也比倒向七皇子强。”柳侍郎绝对不看好那个人。
“听说柳皇妃肚子里是个男胎,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林立劝诫道,“做陛下的孤臣,你就有活路吗?太子会放任你继续管着青帮?开玩笑吧。”
“继续让我管青帮?怎么可能!”柳侍郎心跳加速,“青帮如今的主事,也是你们的人?那个叫林铁的三当家与你什么关系?”
“自然是我二弟,不仅如此,林大人也会是马帮的后台,未来一个户部尚书跑不掉的。”林立看着他,继续诱哄道,“柳侍郎是有本事的人,你不想沦落到之前林大人那番境地吧,孤臣是那么好做的吗?”
柳侍郎深吸口气,“七皇子何德何能,能劳你们少爷如此拥戴。”
“你觉得像太子那样霸道的更讨人喜欢些,还是七皇子那样软弱可拿捏的,更讨人喜欢些?”
柳侍郎看着他,沉默许久,“你们少爷是想效仿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的确很香,但是,太子不是无能之辈,你们有什么自信能把他拉下来,他想要上位随时都可以。”
第57章 莫名其妙的胜利(修)
“可他不是没上位吗?他怎么不逼宫呢?”林立笑了,“谁不知道他逼宫必然能成,可为什么他就是不做呢?”
柳侍郎缄口不言,无非是想等陛下寿终正寝,不知是在意名声,还是在意父子之情。
“陛下的身子骨不怎么样了。”迟早要寿终正寝的。
“柳侍郎有才,太子殿下惜才,到时候跪地求饶不就好了,跟你现在做孤臣的局面有何不同?不都是背叛吗?”
林立的话,让柳侍郎吞了吞口水,“你们少爷好像对太子殿下很了解,算准了太子殿下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顶多囚禁吧,治理国家少不了人才,林大人能上位,太子殿下不也容忍了,柳侍郎难道就比他差吗?你跪地求饶,太子殿下大权在握,耿耿于怀有何意义。更何况,你的大女儿因此受难,你不心疼?”
“果真好算计,竟不知这样的心智谋划,跟太子比起来,孰强孰弱。”柳侍郎有些好奇,也颇为感慨,“的确是老了,斗不过年轻人了。”
他这一上七皇子的船,就任林泽一个毛头小子宰割了,不想上好像不行,林铁那厮是他的人,他柳侍郎还有没有用,就看林铁怎么配合了。
未来都不重要,当下不行,给人的感觉是不堪再用,柳氏一门要迎接的报复,绝对有一份来自吏部尚书。那位心眼小得很,卡着考评,柳氏几十年估计都翻不得身。
柳侍郎下车回府,深深望眼车内的少年,是不得不低下头,向他示意服从。
车门关上,柳侍郎站在门口,目送车马远去,久久没能回神,临到老了被算计得不轻呢,他也真没想过会去回舔七皇子那个废材,那位皇子的身份的确得天独厚。
门口小厮听见动静,偷偷瞄着,然后整个柳府都震动了,柳夫人带着几个叔伯儿子出来迎接,柳侍郎从上到下除了脏一些,没有什么损伤,就是一直不说话,让人心里压抑着。
“老爷,怎么回事?太子把你捞出来了?”
柳侍郎摇头,发笑,又是深吸一叹,看着他的老妻道,“不是太子,是肃郡王。”
“什么?肃郡王?他……”柳夫人想不明白,他竟然可以办到这种事吗?
“嗯,以后咱们柳氏就跟着肃郡王了。”
“父亲,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他救了您,也不能就这么倒戈呀!”几个儿子不同意,兄弟们就更加不同意,他们一家可是明摆着的太子党,全家倒戈,名声都不要了。
柳侍郎看着众人态度,又是一笑,“是啊,救了我不可能倒戈,但拿柳氏一门威胁我就可以。我若下去,你们哪一个扛得住吏部尚书的刁难?”
在场之人,官位最高的,也不过是工部的员外郎,跟一品尚书斗,真的不够格。
“别说吏部尚书了,你们还记得你们出身江南吗?未来咱们柳家的人要考秀才三试,是在人家地盘的,没人针对也就罢了,一个皇子就算再不行,也够让你永远考不上功名。”
“最重要的一点,我官复原职了,”在场所有人眼前一亮,突然又有了神彩,“陛下希望我倒戈,雪儿不行了,露儿是七皇妃,怀着男胎。”
以那位急不可耐的手段心性,故意点出露儿怀得男胎,估计不会留太多子嗣给七皇子。
露儿生下嫡长子,十有八九会是唯一的男嗣,柳家不跟上来,一旦七皇子被他推上位,那位不可能允许柳氏作为皇子母族被提上来威胁他的,而且柳氏的确可以威胁到他。
估计第一个就要被清算,比太子的报复来得更快更没有余地。
柳侍郎不明白,那位怎么不扶一下贾元春,或者林氏的姑娘,非要让露儿怀上子嗣?之前他对七皇子的所作所为,七皇子要不是听他谋算,贾元春肯定怀得上,露儿估计连七皇子的面都见不上。
后头更是以露儿的胎,给七皇子谋了唯一的好处——爵位,把柳氏加在露儿身上的东西都给解除干净。所以那位是有什么嫡长子情节吗?他自个好像不是嫡长子吧。
“七皇子,真的能上位吗?”这是柳氏全家的疑惑,很不确信。
“能不能上位,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左右是个死,赌一把吧。”柳侍郎摇头,“至少这劝降的手段不比太子差,夫人,你去跟露儿好好交代一些,问问最近她跟七皇子的事。”
“好,露儿好像过得还可以。”柳夫人上次去肃郡王府,露儿住的正院,陈设比别的地方都要好一些,东西也样样不缺。
柳侍郎无罪释放,更出乎意料之外得转投到七皇子门下,柳夫人亲自带了厚礼,向甄妃娘娘示好。
太子看了都觉得有些难以平复,一个柳侍郎搭上半个吏部,一个户部基本被人全挑,再加民间的青帮和马帮,路上的各路地方官员,失去的可只是一星半点,他的脸被打得啪啪响,丢掉的是压不住的势头。
当真是毫无预兆呢。
之前没有人会左右摇摆,更没几个敢做孤臣,现在就不一样了,决定左右观望的一定不会少。
甄妃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都做好失宠得准备了,七儿也几乎要栽在江南,结果却是好的。如今盐政恢复清明,大宗进项尽归朝廷所有,差事办得不错,回来说不准要受封赏的。
七儿刚刚升郡王,又升爵位估计不可能,甄妃这个做母亲升一下贵妃,还是有希望的。
许久没来后宫的陛下,心情蛮好得出现在甄妃宫门前,六部被收回最重要的吏部户部,再加上他手里的兵部,最重要的三个都捏在陛下手里,如何不让他开怀。
至少在他寿终正寝前,不用担心太子势力过大。
甄妃的禁足不算个事了,她得肃郡王拿到了实际得好处,彻底走到台前,依照陛下最初的打算,抢走太子不小的势力,后头陛下肯定会继续扶持,扶摇直上指日可待,那个位置说不好也可争一争。
其余的皇子是没看懂为何会如此收场,他们之前的运作都像是白送老七一份登天路呢,气得好几位都闭门不出。
前阵子还被笑话的人,真的赢在了最后。
柳夫人向甄妃表忠心后,甄妃手握吏部,自然对柳家非常满意,从他们家倒戈开始,好像就看到了七儿登位一样。
柳皇妃心慌意乱想着自家的事,听闻母亲又登门,还有些害怕。
柳夫人笑容满面进来,上上下下打量柳皇妃,那显怀的肚子,越看越欢喜,“你这丫头真是命好,你姐姐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运道,也不会如此受挫。”
“母亲……父亲他没事了吗?”柳皇妃小心问道。
柳夫人点点头,“没事了,官复原职,陛下没有再追究,你父亲说,是肃郡王救得他,我柳家以后就跟着肃郡王了。”
“什么?”柳皇妃睁着眼,好像看到了西边升起的太阳,“怎么可能。”
“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肃郡王还是有本事的。”柳夫人抚上她的肚子,“这个孩子是我柳家的希望,一定得平平安安生下来。”
柳夫人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父亲说,这个孩子会是肃郡王唯一的子嗣,你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柳皇妃下意识护住她的肚子,“父亲要对殿下下手?”
柳夫人摇摇头,为莫如深道,“不是我柳家下得手,从你怀上,确认是男胎,就已经下手了。露儿你还是争气的,若这一胎不是男孩,指不定肃郡王会允许卫氏女也怀上子嗣,就不好说会不会比现在情形更好。”
柳家竟然真有倒戈肃郡王的一天,柳皇妃一时跟不上趟。
不怕太子报复吗?她大姐呢?就这么放弃了?
对东宫的柳侧妃,柳夫人那是无能为力居多,在东宫隐忍多年,还是防不胜防,一出事就被人废了。柳家没有其余的嫡女可送入东宫。
那个吃人的地方,柳夫人也没那么想送姑娘过去。
事情尘埃落定,七皇子闹着要王子腾亲自送他回京,王子腾无法,只能送信给陛下,陛下没有允许,王子腾是总兵,怎可离开江南,这不是送把柄给太子吗?
既然老七畏惧青帮,甄家提议,让青帮的当家人送一送,那就万无一失了。青帮的当事人林铁没有拒绝,在登船的时候,七皇子看见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林泽的人。
林泽还在考科举,算算日子,秀才的功名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那个在他面前卑微客气之人,竟真的如此谋划深远,青帮耶,被他们自己拿下了,甄家却没得到实质的好处。
可怕呀!!!
林泽考上了秀才,还是中得廪生,今年的秋闱有资格一试,其主考官由陛下钦定,碍于甄家的权柄,安插一个听话的主考官不在话下。
最难的反倒是秀才的三试,皆由吏部调动,听太子号令,不得不防。
一路上,安安稳稳,再没出过什么变故。七皇子躲在船舱里,想着这一路的事,好像从一开始,林泽夹着尾巴跑得很快,是不想跟他一道走吧,算到了他会遭难。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无计可施,落入太子的圈套,却早就有解决之法,早已架空了那两个大帮派。
听甄宝玉的意思,那林铁到处踢馆,义薄云天的样子,其实早有夺权之意,只是他们都没看出来。
这下好了,青帮是林铁的,马帮是林如海的,王子腾保住他得罪了太子,估计也会被林泽算计,吏部柳侍郎与其说是倒向了他,不如说是倒向了林泽。
一个吏部侍郎一个户部未来的尚书,还有一个掌管京畿大营的王子腾,在西北搅风搅雨的贾琏,跟着他一起赚银子的南安王。
有兵权有钱还有足够多的人,朝堂之上也有他的附庸在高位,厉害了啊!
从甄宝玉见到他开始,到如今,才两年不到!甄家已经握不住他了!他可以扶持任何一个皇子了。七皇子吞了吞口水,无言以对。
这哪是他得皇权,林泽夺位还差不多,不知太子发现没有,竟然真出了一个能跟太子较劲的人呢,有点意思呢。
不过,他已经考中了秀才,科举想压住他不容易了,背靠甄家,父皇会让他上位的。难怪之前躲得严严实实,唯一的把柄在这呢,这丫的一时半会都不想多等。
唉~现在才想明白,为时晚矣,林泽大器已成!
他七皇子若是告发他,只怕这人搞不好会跟太子强强联合,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第58章 贾赦劝反(修)
林府中,迎来一个没有料到的客人——贾赦。林如海见到他,有些诧异,谁来都有可能,唯独贾赦,应该是讨厌死了他的。
“不知大哥你来有何用意?”林如海把不准,看他的模样,过于严肃。
贾赦沉着脸,“妹夫,你真的倒向了甄家吗?”
林如海一愣,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倒向太子,都不可能倒向甄家,大哥究竟想问什么?”
“你对林泽什么看法?”贾赦闷闷不乐,坐在一旁问道,“莫要说些敷衍的话,我看得出,林泽大器已成,你不可能不受他约束吧,是因为黛玉的缘故?”
“不止,我林家的确是他做继承人,他跟我又是三代近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拦不住他,他根本不听劝。”林如海对林泽,那是没有办法的。
“一点都不听劝?你哪里算计得过他?我这辈子就见过一个这么未雨绸缪之人,如今也失了一半理智,倒不像林泽那样,冷静、不在乎名声,还无所顾忌,林氏那对兄弟,他在乎吗?”
“林氏那对兄弟也不是蠢货,能被你轻易拿捏,他两也没有父母兄弟,姑苏林氏对他们三兄弟并没有多好,我都打听过了。”都是没有把柄之人。
贾赦叹息,一时大意,让他给太子来了个痛击,关键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太子,敢不敢告诉他详情,这就让人无奈。
老太太真的是口无遮拦,什么都说得出口,惹得他也有所顾忌了。
“大哥,贾琏还在他手里,贾迎春也嫁到了府上,王子腾被他拿捏住了把柄,你确定要去提醒太子?”后果承担得起吗?
至少林如海不敢动,他是真的会弄死黛玉哟,完全赌不起。
“所以我在犹豫啊!”贾赦重重吸着气,“我怕再不告诉太子,太子估计要阴沟里翻船,那小子想把我推出去,估计也会找个幕僚掩人耳目,甄家应该会闭上嘴,不再敢提他的名讳,唉~”
“太子肯定会查的吧!林立和林铁跟他脱不了关系,迟早查到他头上去。”
“锁定不了人呢。”贾赦摇头,“他知道太多秘密,会带偏太子的判断。”
“?”林如海不明所以,“他才那么点年纪,能知道什么秘密?”
贾赦看着他,“妹夫,你知道我贾家的私兵吗?”
林如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看吧,你都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我问过老太太了,本以为是父亲跟她说的,让她通过甄家,透给了林泽知道。如今看来,他另有消息渠道。”父亲根本就没有透漏太子的事给老太太,他如何知道的。
“太子身边,必有亲近之人叛变。”贾赦可以下定论,“太子怀疑是我,可我明显没有,见鬼了不是?”
林如海听着有些云里雾里,“太子怀疑你透漏消息?不会吧,你知道他什么消息呢?你们多年都没见过面,还有情分吗?”
贾赦看着他,不知能说什么出来,看吧,正常人都是这个态度,他贾赦滚刀肉一个,何德何能能扯上太子,可林泽呢,非说他是太子的心腹,为太子管着宁荣二府的兵力,这么要命的事,都不敢让陛下知道的。
见鬼了吧!真的是见鬼了!
就算知道了,能瞒着太子,下这么大一盘棋,大家都看到了却没意识到,也是能耐的,让他看到了昔年太子的模样,自从太子逼宫以后,脑子就不好使了。
“大哥,你想用林泽的消息,跟太子恢复来往吗?的确,宁荣二府太久没有跟太子有交集了。”
贾赦不想跟他多说了,简直一个鸡同鸭讲,思路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贾赦离开林府,思前想后,觉得西北之事要紧,不至于让贾琏出师未捷身先死吧,还是得跟太子说才行,宁荣二府的未来,赌在他身上,更输不起。
贾赦秘密求见太子,太子在东宫喝着酒,一遍遍回顾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败坏的,思路串不上来,但绝不可能是意外。
贾赦求见,让太子有些诧异,这么多年了,贾赦第一回走到他跟前来,还是他又一次陷入困境的时候,怎么说呢,有些不知所措。
东宫人员颇杂,女人众多,贾赦入东宫,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事,太子能见他,也是出乎意料,在众人眼中,这两人关系应该不亲近,甚至有仇才对。
但贾赦面见太子,除了有些不自在,依旧两眼看着他,幼时的崇拜和敬仰,再见到他后,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你又这副模样。”上一回见他,也是如此。
太子抬眸,直视他,“你是来告诉我,他发现了什么。”
“嗯!”贾赦点头。
“对你有影响吗?”太子平静得问道。
贾赦不语。
太子深吸口气,笑道,“你一个儿子已经赌没了,另一个儿子也准备赌一把?”
贾赦吞了吞口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赌赢呢。”
“你若真有那把握,早就让人传信给我了,何至于今日才说,是不得不说了吧。”太子摇了摇头,“我自己能看出来,若看不出来,那便是技不如人。”
“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反正我要说,我已经到东宫了,说不说别人都会认为我说了。”贾赦不在乎那么许多。
“我没有对外说过你的事,算计你的是林如海的继子林泽,林立和林铁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兄弟,贾琏、迎春、元春和西北战事、王子腾、四王八公、南安王,都已经被他控制住,才两年不到的时间。”
“我很难相信。”太子直言了,“可再怎么难以置信,结果算下来,的确跟他脱不了关系,我很好奇,谁告诉他这么多事的,不是你,难道是父皇。”
“你最好把他抓起来,省得放在外头搅风搅雨,我看他目的不纯。”
“他要反吗?还是想扶持傀儡?”太子笑了,“父皇不会轻易罢了我的皇位。”
“我知道,可你控制得了自己的脾气吗?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冷静吗?”贾赦其实不想多说什么,“就柳侍郎的事,你若控制住脾气,能让人轻易给谋了去?”
“用你教训孤!”太子冷冷道。
“大势不在你这,下一步估计说要夺兵权了。他靠着甄家,陛下应该希望他成才,好牵制住你,他也不像你一个皇家继承人,多有顾忌,碰不得这个又碰不得那个,你若狠狠心,谋了这皇位,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太子看着他,“当初你劝我不反,现在又劝我反?说笑话呢。”
“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混为一谈,”贾赦叹气,“你不是都看穿了吗?就这么放不下?倘若哪日我遮掩不住,你的皇位就真的未必是你的了。”
“我知道,当初退缩那一下,失去太多了,再来一次,之前的失去就是个笑话了。”
“我都不计较,你在乎什么?”贾赦无语,“莫要再拉上我给你陪葬,我已经够惨了,你们皇家的私事,我不想掺和,我只想重整贾家,你还要我等多久。”
“那你说,我该怎么反?就这么突然得反了?还在这档口?你怎么不早来一两年呢,等我陷入困境再来劝我?”
“你不陷入困境,会动那个念头吗?莫要跟我扯东扯西的,你再不动手,我等不及了就去找皇后娘娘,她没你周全,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管。”
太子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来告诉我林泽之事吗?怎么又逼我反了?等我把那小子搞定了,再来逼父皇退位,行了吧。”
“我怕你搞不定他,他要兵权,一旦得手,你我控制住吗?西北、南边还有王子腾的水军,加起来几十万,我怕你也会成傀儡哟。这些都是你碰不得的东西,陛下真的会拱手相让。”
太子又郁结于心了,一个外人也能掌兵权,他却不行。
“赶紧的,名正言顺把兵权收拢再手里,就不怕他翻出天去,那小子跟你一样,最会阳谋,善谋人心,林铁林立那两小子,就是被他带的,得民心呢。”
“真要鱼死网破?因为一个小孩?”
贾赦点点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昔年的你呀。”
太子深吸口气,目光直直看向他,笑了,“好吧,再信你一回,等着给老七接风洗尘的日子。”
“好。”贾赦同意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得下去筹备。
太子靠在椅背之上,良久没有动静,逼宫呢,一丝差错都不能有。
贾赦沉着脸离开,大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有皇后心惊肉跳,感觉有大事发生。
林铁带着七皇子回京后,与林立汇合一处,只等着林泽赶到京城来,贾赦竟然入宫了,显而易见没说什么好话,儿子女儿都拦不住他效忠太子之心,着实佩服。
林泽也是快马加鞭入京,贾赦的所作所为,他并不意外,其他时候还好说,现下肯定是憋不住的,让他去刺一刺太子,也不错,若是能逼宫成功,也行啊,怕就怕成功不了。
京城林府,已经被安排了众多人把守,想要在林府将林泽捞了去,动静不会小的,林如海对此事有些疑惑,总觉得林泽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过于在意,虽然他的确做的事比较大胆。
他自个是门清林泽的算计,旁人未必清楚明白,林泽藏得深,从未显露人前,林如海自个就是他的挡箭牌之一。除了当事人外,比如甄妃娘娘和陛下,估计都迷迷糊糊。
有时候,年龄也是最好的障眼法。
七皇子回到肃郡王府,听闻柳家倒戈,差点惊掉下巴,柳侍郎在他回京后,恭恭敬敬拜帖求见,态度变化之大,让七皇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府中,卫侧妃的劣势就展露无遗,家族此番未给肃郡王添加多少助力,江南一行,半点好处没捞到,卫二爷留在江南,顶多算将功折罪。
柳皇妃一家倒戈后,给七皇子的助力,足够七皇子对柳家改观,对柳二娘的态度,自然也会跟着变化,她的肚子已经大了,很快就要生产,府医把出来是个男胎,七皇子肉眼可见的高兴。
如今,也算是在柳氏这边翻身,七皇子心情不错,柳氏还是想不明白,为何爹爹会倒戈,平日里嚣张惯了的,装了两日乖,又娇蛮得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七皇子自个都云里雾里,就算知道是林泽做的,他又不知道林泽是怎么做到的,估计是拿捏了柳侍郎什么把柄吧。
第59章 太子逼宫1
宫里,甄妃娘娘肉眼可见要西风压倒东风,皇后和太子都没有行动,一直龟缩着,按兵不动。因着七皇子此番功劳不小,不好给他升爵位,甄妃娘娘枕头风吹着,得给她升位份,如此功劳,不可能就赏银钱吧。
上回小七升爵位没能在众人眼前露相,此番甄妃娘娘想要办一场大宴,在宫里给他接风洗尘,让陛下在席上表功升她位份,如此,才算是扬眉吐气。
一场大宴势在必行,甄妃娘娘也是胆气十足,让京中四品以上官员,都携家眷入宫。如此做派还是稍显嚣张,大家还在观望太子的行动。
太子依旧如收打击一般,关在书房没有动静,连陛下都在想,他究竟怎么了。
一直紧盯着荣国府的林铁急匆匆跑到林泽的飞鸿院,“三弟,料事如神呀,贾赦今日偷偷离京了,咱们府上盯梢的也走了。”
林泽眉头微挑,“贾元春身边的抱琴姑娘倒戈了吗?”
林铁点点头,“已经倒戈了,说能配合,只要把她带出肃郡王府。”
“很好,把她送进宫去,做御膳房的粗使丫头,那个郭太监可以一用了,拿了我们那么多银钱,让他塞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吧。”林泽的话,让林铁歪了歪闹到。
“三弟,那抱琴姑娘能排上什么用场吗?”
“当然,她一个伺候女史的宫女,那么多年下来,对皇后宫里所有的宫女,包括最底层的,都应该了如指掌,她又不是贾元春,一个丫头而已,不会受人关注的。”林泽去哪里能找出一个对皇宫宫里了如指掌之人呢?
如果这都不算人才的话,谁还算呢?
林铁懂了,更加差异,“三弟,你把贾元春捞出宫,又不让贾元春怀孕,不会就是为了她吧,你觉得皇后会下药吗?”
“她不下药还好些,她下药我才怕,皇后没有多大脑子的,擅作主张的话,弄巧成拙的几率更大。”林泽摇摇头,“让抱琴务必把药给换了。”
林铁又不懂了,但不妨碍他去做,而且得快,贾赦离京,估计两三日就会赶回来,到时候接风宴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反正跟太子脱不了干系,最近连刺杀三弟都不干了,肯定是大事。
七皇子府的贾侧妃身边死了个人,没人会在意,只有贾元春自己麻木着,抱琴有了自己的心思,不肯继续跟她,临走之前跟她道歉,说她不得不如此,贾元春还能说什么?
不知道谁需要抱琴,抱琴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一直跟在她身边,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对付荣国府?对付肃郡王府?好像都不够格。
抱琴自个也稀里糊涂,决定赌一把,结果又进了宫,成为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陛下身边的郭太监收她做了义女,被送到御膳房时,总管太监还好声好气得跟她客套。
送她来的没透漏自己身份,只给了一包药,“若是发现皇后娘娘的人下药,务必将这包药替换。”
这便是她的全部任务,事成之后,对方承诺会给她父母一个掌柜的身份,脱离奴籍,给他们一个产业过活,那么十年之后,也可将她侄儿培养成一个读书人改立门户。
这个诱惑很大,大到抱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皇后宫里的人她很熟悉,包括那些暗地里的眼线,她经常被排挤值夜班,看到偷偷摸摸来的其他宫殿之人,都默默记在心里。
原本,这都是为大姑娘以后入宫做准备的,现在确实为了自己,更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宫中大宴,御膳房忙得很,大家都在处理各种食材,甄妃娘娘这两日将菜谱定下,掌勺的御厨们没敢偷懒,一个个轮着膀子亲自上阵。
抱琴作为一个粗使丫头,一边摘菜,一边看着,介于下药一说,肯定是要在大宴之时的,这会儿下药应该没多大用处,还容易被发现。
每日早晨,御厨们都会让人重新品尝一遍菜品,再用银针试过,过早下药反倒打草惊蛇。
很快,大宴之日到来,林如海穿戴整齐,带着三兄弟和林黛玉贾迎春入宫,他们三兄弟一起入宫,林如海有些担心出事,眼珠子盯得紧紧的。
作为新贵,来跟林如海套近乎的很多,林家三兄弟也备受青睐,林家的继子第一回露面,众人都很好奇,不过已经订了婚,多想无用,反正不可能跟林如海缔结姻亲关系了。
至于林如海的同年,参加过林家宴会的那些人,对林黛玉的婚事还可以再纠缠一下,说不准林如海就同意了呢,是以,林黛玉身边前来打交道的年轻后辈不少,林如海乐见其成,总之,各个比贾宝玉要好。
黛玉觉得烦不甚烦,做到林泽身边,跟他一起喝茶,等待大宴的开始。
群臣已至,众皇子姗姗到来,太子没出现前,七皇子按捺不住,志得意满走到众人跟前,由柳侍郎带着他认识各家大臣,惹得众皇子白眼连连。
人员差不多到齐,陛下带着甄妃娘娘前来,皇后娘娘没有明面上给陛下难堪,几乎是前后脚来得,不过太子依旧没到,陛下眉头紧蹙。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怎么没来?是瞧不上我们母子吗?”甄妃娘娘柔弱道,“我好待也是太子的庶母,他作为储君,怎可如此无礼。”
皇后吞了吞口水,心不在焉,并不接话,皇帝看着她,眼神愈发锐利,
“戴权,去把太子叫来。”
“不用叫了,孤来了。”
太子大步走过来,走到皇后身边。
随之而来的,是一队队穿着铠甲齐全手握重兵的卫队,各个身带煞气。
一过来,围住整个场地,剑拔弩张,众臣都有一种果然太子还是要反的心情,心中狂跳。
一部分人,早已知晓,笑容满满,怕人不知一样,洋洋得意。
而另一部分人,比如各位皇子的母族,即便往日再老实,事到临头还是会怕。
至于跟随肃郡王的大臣们,各个面若金纸。
不管今日太子成不成功,至少肃郡王都没有好果子吃,谁不知道陛下还是更加属意太子继位,只是不放权而已。
彻底把太子打趴下,根本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这可不就过了!
连陛下都不知,为何太子突然就忍不住,一个柳侍郎而已,何足挂齿,迟早吏部还是会回到他手中,不过需要些时间而已。
太子很坦然,没有丝毫遮掩,就算是宫变来的皇位,谁敢说他不该得?
这便是嫡长子身份的好处,旁人想不来的。
作为事件导火索之一的柳侍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惊慌,他即使跟肃郡王已经关系亲近,事到临头依旧能保持该有的镇定,等待最终结果。
人群之中,林泽依旧淡定喝茶,静待结果。
若无他的插手,想必这场宫变,会败得莫名其妙,就如他当年一样,像命运的捉弄般,无法接受。
说来好笑,他这重活之人,看到这一幕,除了感慨外,竟没什么想法,更不想看任何人的表现。
何其有幸能够在死后重新活过来,而且还是在自己熟悉的时代,拥有熟悉的人,即便并不是当初的那一批,也弥足珍贵。
有一些没有完成的梦想,在这里实现,也够了。
做林泽的这段时间,没有太多的欢声笑语,尝尽冷漠,除了林立和林铁相依相伴外,得到的情谊不多。
他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有些事过于影响深刻,即便重活一世,依旧念念不忘。
毕竟,上一世造反的人,是他!而他的身份,正是如今的太子。
一样的身份,一样的父母,一样的过往。
唯一的不同,是他死得更早!
这里的太子是造过反的,在上一次的造反中,被贾赦劝住了没真正动手,而他没有被劝住,自然死在了那个时候,没能多活这十几年。
就好比在分叉口,两人做出完全不一样的选择,他自己极端一些,眼前的太子和缓一些,企图把持朝堂,让陛下不得不放权。
荣国府的贾赦也来了,穿着铠甲,提着杆枪,站在外围,给太子压阵,
此时此刻,他的存在,陛下如何能不知,都是他在暗处发展的兵力,故意跟东宫不往来,只等最后一击。
也是,贾赦向来是太子心腹,太子从来都有逼宫之意,以前不过是迷惑他而已。
想通这一点,陛下的神色似乎突然苍老许多,环视众臣,想看看朝堂之上有多少人想他放权。
被他视线扫过的,全部低下头,包括刚刚接任京畿大营的曹将军。如今他手无寸铁被围在这里,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兵力,皇宫中尽是皇后爪牙,怎么出宫去救人?
没有陛下手书传出去,京畿大营调不了兵前来救驾。
只能说,太子逼宫毫无预兆,贾赦平日隐藏得太好,根本没人往他身上想。
甄妃娘娘进位的大好日子里,来这么一出,难怪皇后没有搭理甄妃娘娘,一直心不在焉的。
陛下都没有说话,甄妃娘娘站在他身旁,身子骨下意识抖动着,明显在害怕。
第60章 太子逼宫2
七皇子也害怕,太子肯定会宰了他,视线迅速转到林泽那儿,希望他能找到反败为胜的法子。
然而,林泽没有看任何人,静待最后的结果。
不靠谱啊!七皇子心里怒骂一句。果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没有牵扯得太深,才这般淡定。
此时此刻,太子眼中依旧没有七皇子,只给了林泽这个导火索一个眼神。
一举一动,淡定自若,根本不像被围之人。至少林泽的氧气功夫很不错。
看完林泽,而后看向陛下。
“父皇,你等着一日,应该也等很久了吧。”太子轻松得看向群臣,“这里,可还有愿意拦下孤之人?”
全场安安静静,莫敢出头,甚至连抬头的人都没有。
陛下眼神变得悲愤,怒指着台下的一个个大臣,这里面有多少受着他的恩惠,结果呢,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逆之臣!”陛下破口大骂。
太子笑了,心情很好。
“父皇,你看,若是没有贾代善,这个皇位儿臣早就可以拿到手。就连贾代善当年也不过是想劝孤松松手。事到如今,连一个劝孤的都没有了。柳侍郎,你说是不是?”
柳侍郎迅速跪下,恭顺道:“殿下说得是。”
七皇子死死盯着柳侍郎跪着的身影,悲愤、不敢置信,什么都有。
人已经到他帐下,心依旧对旧主恭顺,怎么看都觉得脸上无光。
再看林泽,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跟他无关。
七皇子内心突然有种冲动,想过去把林泽拽到他身边,让他还继续躲着,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就算他死,也要林泽陪葬。
甄妃的脸同样肉眼可见变得青白,看向柳侍郎的眼神,全都是恶意。
“逆子,你果然天生反骨,最终还是要弑君杀父,你觉得这样的皇位你坐得稳吗?”
太子头一歪,故意问道:“坐不稳吗?来,曹将军说说看,孤的皇位坐不坐得稳。”
被点到名的曹将军同样屈膝抱拳,不敢说话。
这位还是京畿大营的总指挥,连他都如此,旁人还有谁敢?
陛下的脸也有些青白,质问道:“曹将军,你就是这样对待朕的提拔吗?”
曹将军不敢啃声,父子争斗,他这个外人插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太子心情很好,畅快道:“是啊,为什么曹将军不敢反孤?因为孤是太子,是未来的继承人。现在孤厌倦了,不想跟群废物斗法,也不愿意受你牵制,孤上位理所应当。”
说着话,太子充满报复似的笑起来,故意道:“谁让你老了呢,孤就是未来。”
林如海突然抬头,看向林泽,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这句话很耳熟!林泽说过很多次!
嫡长子、嫡出,林泽似乎对这个也很重视。
“厌倦了?”陛下气笑了,“朕的皇位你想要,不该等到朕放手之后吗?朕后悔把你立的高高的,助长你的狼子野心!”
“后悔吗?”太子眼神幽深,看着他,似乎动怒了。
“父皇,就算再来一次,你依旧会如此做!不提你是否疼惜我这个孩儿,单凭孤这聪慧嫡子给你的助力,你才坐得稳嫡长的位置。”
太子说着很现实的话,皇后看着他,有些心疼。
“父皇,没有我帮你周旋,你能活到现在?你与我相互依存的时候不后悔,与我一起作战杀敌的时候不后悔,天下太平你稳坐高台的时候嫌我碍事,这合理吗?”
太子一声声质问中,带出的情绪,人尽皆知。
众人都知道,太子肯定会造反,但是这么多年没造反的原因是什么,多少都有耳闻。
父子情!父对子的情谊,也包括子对父的情谊。
这份情谊,只有太子和陛下之间,二皇子都插不进去。
皇子中,谁人不知?
即便皇后出生民间,在所以皇子生母中出身最差,可她嫡妻的身份稳若泰山,便是因为这份父子情。
二皇子做不到太子那样,他们年岁相差无几,才看得更加清楚。
他比不上太子,十岁就敢跟草原强敌当朝叫板,五岁就能提出替父为质,十一二岁就能代表皇室出征。里面艰辛,立国之时的所有苦难,太子都一一参与。
勋贵、朝廷重臣,也是在那个时候,几乎全部站在太子身后。
所有皇子中,唯有二皇子一直在争,想要去破坏这份父子情,想要看看他们这份情谊在权势的侵袭下,还能剩下什么?
凭什么就太子一人特殊?他们都是皇子!
这些年,陛下不是一直在逼太子吗?造反正是他想看看的!
就该是这样,谁也得不到这份独一无二的父爱,才像天家父子。
太子的质问声中,无人敢反驳什么,连陛下也心绪难平。
“父皇,所有的皇子里面,只有我满身伤痕,其他都是从小锦衣玉食,就凭他们,想斗得过我?可笑!所以说,皇位从头到尾就是孤的,孤比你更能征善战,更得人心。”
“除非我死,否则,无人可以将我取代。”
死吗?
陛下的脸突然又平静下来,似乎也真的到了无法共存的时候。
“戴权,去倒两杯酒来,祝贺太子登位,我这老父亲也该知趣一些。”陛下说完,还笑了笑。
戴权手一抖,众人的视线望向他,他手里拿着一壶酒,好像从刚来到现在,一直端着。
看来,陛下也有所准备,甚至清楚会发生什么事。
皇后看着他倒出两杯酒,再看那个摆放位置,心下稍安。
两杯酒呈上来,所有人都看着。
很显然,这两杯酒应该是有毒的!父子间要分出生死了!
“怎么?不敢喝?太子怕了?”陛下笑道,“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我在笑你不死心。”太子很从容,端起朝向他的那杯酒,陛下眼神闪烁,从他手中抢过那一杯。
皇后瞳孔瞬间放大,几步走到太子身边:“太子莫喝!”
太子没有听她的,此时此刻,若不喝下这一杯,他的皇位才真的坐不稳,连这份胆气都没有,往后如何镇压群臣。
太子笑着端起剩下的酒杯,一饮而尽。
陛下也笑着,一饮而尽。
“太子!”皇后一声尖叫,凄厉无比,几斤崩溃。
太子不在乎,看着陛下,就赌谁会死。若太子未死,就算不得弑君杀父,毕竟酒是陛下身边的戴权倒的。
若太子死了,也算不得陛下杀子,太子喝的酒原本应该是他喝的。
事情进行到这个份上,林泽放下茶杯,站起身,看向皇后。
皇后突然崩溃得开始哭,面如金纸,声音颤抖道:“太子,你怎么就喝了呢,太子!!!”
在皇后的尖叫中,陛下和太子同时喷出一口血,陛下诧异得看向戴权,戴权低着头不敢看向陛下,亲自交给他的酒,毒倒陛下这种事,必然是他倒戈的时候做的。
而太子呢?又怎么会中毒?
太子抬眸,看向母后,看她如此慌张,嘴角流出的血更加止不住,身形颤抖之下,有些站立不稳。
心中突然有一丝好笑!
时也,命也!
没死在父亲手里,栽在爱他至深的母亲手里,可不可笑?可笑他从来没有防备过母亲!
“咳咳……”又是一大口血喷出,太子单膝跪地,有一种要死的错觉。
眼神都已经有些涣散。
陛下也坚持不住,但还是挨着走到太子身边,颤抖着手,将怀里的解药掏出来给他吃下去。
所有人的心,在陛下喂他吃下解药的时候,都在发笑。
闹成这样,何必呢!明明舍不得太子死的!放权又如何呢?
可太子的症状没有一丝好转,血依旧在吐,面色青白,中毒之深,比陛下更重!
“为什么没有用,你这个毒妇干什么了?”陛下一把推开皇后,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肯定是她做的。
皇后害怕到颤抖,爬回来扯着陛下的手,哀求道:“救他,陛下救他,他中了砒霜,不能出事啊!”
“砒霜!你这个毒妇怎么敢用无解之毒!”陛下抱着太子,太子已经明显不太行了,呼吸粗重得像是下一刻就能窒息而亡。
无解之毒,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询儿,儿啊,你不能有事,你还没有继位呢。皇位是你的,都是你的,父亲错了,你坚持住,太医,去把太医叫过来,快一点。戴权,把水拿过来催吐,把毒都吐出来就没事了。”陛下也慌乱了。
太子躺在陛下的怀中,感受生命的流逝,笑着,又有点想哭。
功亏一篑呀!倒在最后一步!好笑不好笑!
贾赦不敢置信得看着这个场面,几步走到太子身边,囔囔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戴权这个狗东西!你怎么敢自作主张!”
贾赦一手将戴权拽得两脚离地,凶神恶煞,下一秒就要斩杀戴权一样。
“是皇后娘娘要下毒,我以为是跟太子商量过的,哪有时间再找太子问清楚,跟我没有关系呀!”戴权吓得浑身颤抖,今日这遭,他怎么都活不下去了。
“你这个狗奴才!狗奴才!”贾赦似是泄愤一般,老拳挥出,打得戴权嗷嗷叫。
众臣看着,都没有作声,太子死了,那后面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几个皇子互相看着,一股风雨欲来的争端,几乎要降临。
这时,林泽笑了,一步步走上前,强硬得从陛下手里将太子掏出来,质问陛下道:“后悔吗?他若死了,你更后悔!”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
“我能救他!”林泽一句话,陛下和皇后都没再动作。
“林泽,你要做什么?”甄妃娘娘突然冲过来,想要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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