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这么认为？！”夏油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勉强镇定地问。
灰原雄一句话仿佛一个深水鱼雷，将五条悟和七海建人脑袋炸得嗡嗡的，双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瞪着两双大眼睛看着夏油杰。
半晌, 七海建人开口：“灰原, 你是不是误会了？随便这么说会给理子和夏油前辈带来困扰的。”
灰原雄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 反而对大家的反应有些困惑似地开口：
“毕竟，夏油前辈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给理子带伴手礼吧？”
闻言，夏油杰呼了口气，这才意识到氧气重新在他的胸腔里流通了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屏住了呼吸。
他恢复从容的姿态说：“那很正常吧, 只是带个伴手礼……”
“还有，之前我看到学长在用餐时帮理子擦掉了嘴边的痕迹, ”灰原雄继续回忆道, “还有一次，专门从宿舍拿了吹风机跑来教室帮理子吹头发。”
“擦嘴只是看到了顺手而已，”夏油杰忍不住解释, “至于吹头发那次, 那是因为理子宿舍里的吹风机正好坏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披着一头湿发吧？”
可灰原雄还在继续：“之前还突然有一天换了发型, 顶着满头五颜六色的小皮筋，问起来学长你说是理子干的。虽然看起来很滑稽，而且还被五条学长嘲笑了，但学长你一天都没主动拆掉。”
夏油杰狡辩：“那是因为晚上和理子玩游戏的时候打赌输了，愿赌服输而已！”
他想打断灰原的话：“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对理子的那些只是普通的学长对学妹的照顾！！”
但灰原雄嘴巴不停：“我还在路过时, 听到学长向理子吐槽刚刚一起吃到的讨厌食物，那种氛围完全就是在一起的恋人吧！”
“夏油学长和理子无论干什么几乎都在一起, ”灰原雄越说越多，也越说越笃定，“之前不是因为找不到理子专门打电话过去问吗？”
“普通朋友之间是不会那么介意的吧？”
五条悟和七海建人瞳孔地震。
此刻，七海建人已经完全相信了灰原雄的判断，而掩体后的五条悟开始用一副看人渣的表情看向夏油杰。
“不……那只是……”夏油杰百口莫辩。
他嘴巴嗫嚅了一阵，在心中痛殴五条悟八百遍：
悟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他！！
灰原说的那些事有哪一件他没有参与？！悟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等等，这么说……！
“你说的证明不了什么，”夏油杰像是找到关键的有力证据，连忙对灰原雄反驳道：
“那些事悟也会做！！！”
灰原雄&七海建人：……
“是……是吗。”灰原雄眼神复杂，“五条前辈也都有参与啊……”
七海建人身体后仰，就差摆出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他凝视了夏油杰一会，缓缓对理子关怀地说：“你需要法律援助吗？”
灰原雄：“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吧！”
“我还不想送敬爱的前辈进局子啊！”他有些慌张地说。
“说着不想，结果这不是已经考虑起来了吗！”夏油杰下意识吐槽，接着猛地反应过来，不对，现在重要的是他刚刚的话好像不小心有了些歧义！
“误会！是误会！”
“我和悟和理子都只是同伴关系！！”他急忙澄清强调。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对夏油杰的解释一脸迟疑，几乎同时地将目光询问地投向天内理子，希望从她那得到一些确认。
天内理子好笑地摆摆手：“你们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我和夏油五条是要相伴一辈子，等老了还要坐在一块互相翻旧账那种程度的朋友哒！”她双手叉腰，自豪地宣称。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听罢，脸上的怀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释然与一丢丢愧疚。
他们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既然理子都这样说了，说不定真是关系特别亲密的朋友也说不定。是他们之前误会了。
夏油杰心中那块因误解而生的沉重石头终于落地，他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感到一丝微妙的情绪在心头掠过，但那情绪太过于浅淡，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天内理子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你还没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她朝夏油杰问。
“还有……”天内理子眼中难掩怀疑，“五条为什么还躲在一旁？”
……果然发现了吗。
夏油杰心想。
他张了张嘴，脑海中斟酌着言辞：“是悟他……”
理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说：“不会是想做什么恶作剧吧？！”
五条悟从树后探头：“怎么一有什么坏事就想到老子？”
“信任在哪里？！同伴情在哪里？！”
“理子，老子忍你很久了……”
五条悟大声指责：“老子就不能是单纯地在跟踪你吗？！”
——这不是更糟糕了！！！
夏油杰捂脸，在心中悲鸣。
他果然还是逃不过被打上斯托卡的标签吗！
天内理子一脸“被她逮到你做小动作了吧”的表情，装模作样地摆出威胁的动作，审问道：
“快说，跟踪我是想干什么！”
五条悟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摇大摆地从树后走出，还想要当场逃逸般当面路过理子继续往前走，嚣张地说：
“老子想做就做了！你能怎样？”
天内理子：？！
她毫不犹豫伸手拉住路过她的五条悟背后的衣服：“你果然在憋什么坏！”
五条悟当然不认，但与理子吵吵的同时，他自然地放慢了脚步，随着理子的脚步一起向前。
两人一边争执一边往前走，步伐竟出奇地一致。
夏油杰话语中带着一丝尴尬，却也不知何时跟上两人的步伐，站在理子的另一边：“不……我们只是……”
灰原雄与七海建人望着三人打打闹闹逐渐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
“……朋友？”灰原雄凝视那两高一矮肩并肩，活像是个“凹”字型的和谐背影，发出灵魂质问。
七海建人就差在脸上写着“别问我”，语气复杂道：“大概吧…………”
………
月亮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夜空的帷幔。
夜深人静之时，夏油杰躺在床上，双眼却猛地睁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猛然唤醒。
关于白天的事，他越想越不对劲。
一个翻身，他从床上坐起，月光透过窗棂，为他清瘦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银边。
这时候就要……
“不要睡了，醒醒！”
夏油杰毫不犹豫来到隔壁，疯狂摇晃五条悟。
“怎么了。”五条悟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眼睛半睁半闭，嘟嘟囔囔道。
“关于理子……”夏油杰目光如炬，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确定没有对理子有心思？”
白天灰原说的那些话，他越想越觉得这些行为似乎对于朋友来说，确实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他能保证自己干那些事问心无愧，但悟呢？
悟竟然也干得出？
现在想想，好像有些不对劲！
五条悟不解，因为困倦有些迷迷糊糊地说：“杰你在说什么啊，理子就是理子，还要有什么心思？”
夏油杰仔细观察着五条悟的表情，试图从中寻找一丝端倪，但对方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
……难道是他想多了？
五条悟又说：“比起这个，虽然我们白天的计划没有进展，但老子已经警告过家里的人不要再提什么让理子和五条悠联姻的荒唐事了，那完全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他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老子还没看，但老子都那样说了，道歉的邮件应该已经发过来了。”
他拿出枕边的手机，翻开盖子：“看，那群老家伙不骂一通就整天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每次都要老子发火了才……”
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卡住。
他眼睛瞪大，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夏油杰：？
五条悟眼睛慢慢上移，与夏油杰目光相接，手缓缓将手机后挪。
夏油杰：？！
“让我看看！”夏油杰一把抓住五条悟的手腕，想查看对方手机上的内容。
五条悟手臂僵住，微微晃动了一下，没让夏油杰成功拉过去。
他一本正经地说：“还是算了吧，都是一堆道歉的话，没什么好看的。”
两人对视。
几秒后，
“嗖”的一道残影，五条悟朝一旁窜去。
“别跑！！！”夏油杰追在五条悟身后，两人开始在宿舍里上蹿下跳。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追逐，夏油杰还是成功拿到了五条悟的手机。
只见手机上发来的邮件里，确实有一大堆道歉的话，也确实取消了把天内理子和五条悠拉郎的计划，但……
拉郎的人选换作了五条悟！！！
他们似乎以为是因为五条悟看上了天内理子才会拒绝他们之前的计划，对此诚惶诚恐地连夜修改了计划，并邀功般地对五条悟汇报。
夏油杰从手机屏幕上收回视线，神色难辨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咽了一口唾沫，试图用无辜的表情证明自己的清白，弱弱地说：
“……老子也没有想到啊。”
“是吗……”
夏油杰怒极反笑：“但我看你好像还挺高兴的啊！”
哐嘡——！
一声巨响！
高专的学生们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纷纷从温暖的被窝中弹射而出，警惕地往窗外探头一看。
一个个脑袋从窗沿冒出，等发现是五条悟的宿舍在冒烟后，他们见怪不怪地缩回头，爬回床上继续睡了起来。
五条悟从烟雾中冲出：“老子这就回绝他们！！！”
夏油杰追出，咆哮：“你最好是——！！！！”
第42章 第 42 章
“杰怎么可以这样！”
“现在整天像防贼一样防着老子！”五条悟直直站立着, 双手撑在课桌上，大声抱怨。
“不让老子靠近就算了，自己倒是和理子形影不离的！”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 试图让自己的不满更加鲜明地传达给坐在对面正悠闲地翻阅着杂志的家入硝子。
然而, 硝子似乎并未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她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的姿态, 手中的杂志一页页翻过，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
家入硝子头也不抬，语气淡定得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所以他们两个出去玩不带你了？"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像是没听见般继续自顾自地指责道：“这是明晃晃的排挤！霸凌！”
“他们竟然联合起来绕着老子走？”五条悟猛地一拍桌子, “而且理子竟然也同意了！！”
家入硝子的桌面微微晃动，但她和她手中的杂志都稳如泰山。
她听了一会儿, 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单手托起下巴，拖长了音感叹：“真是不容易呐——”
“就是啊！硝子你也觉得他们很过分吧！”五条悟立马应和。
家入硝子毫不犹豫：“不，我说的是理子。”
“哈？怎么想都是老子……”
骤然, 教室的门被推开, 夜蛾正道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他急急说："你们看到天内理子了吗？！她不在低年级教室里, 也不在宿舍里！！”
“怎么？”五条悟慢悠悠回过身，“有专门指名理子的委托？”
“刚刚总监部发来紧急通告，”夜蛾正道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说是要逮捕天内理子！”
五条悟&家入硝子：？！！！
夜蛾正道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总监部怀疑天内理子与诅咒师有染, 当初未能同化也是接受了诅咒师的教唆, 一直以来都潜藏歹意，意图联合诅咒师颠覆咒术界。”
五条悟脸色霎时一变：“总监部发什么神经？！理子怎么可能和诅咒师有所勾结！”
“我也是这么认为, ”夜蛾正道眼神中满是忧虑，“但总监部的通告已经下达，现在理子的处境非常危险！”
“接下来她不仅要面对总监部的怀疑和即将到来的抓捕行动，更糟糕的是，那些闻讯，真正想对咒术界不利的诅咒师们也会自认为找到可以利用的工具，从而找上她！”
“你们知道天内现在在哪吗！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她，总监部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到来，如果他们看到在没有任务的期间，天内理子不在学校的话……”
仿佛是乌鸦嘴一般，说着，总监部的特派员就到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消瘦且面色刻薄的西装男子带着几名随从气势汹汹的随从闯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天内理子也不在这吗。”
“果然，”他冷笑一声，“她是去偷偷摸摸和诅咒师联系了吧，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夜蛾正道上前一步，与特派员正面对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请不要随意污蔑我的学生。我们会找到天内理子，也会证明她的清白！”
五条悟斜睨特派员，更是丝毫不给其面子：“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蠢话？理子当然是去陪杰出任务了。”
总监部的特派员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立即嗤之以鼻道：“夏油杰作为一名特级咒术师，出任务还会需要二级咒术师作陪？真是贻笑大方，下次说谎也记得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吧。”
“还是说……”他阴冷的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你是在告发夏油杰其实是天内理子的同伙？”
五条悟都要被对方的颠倒黑白气笑，而且对方竟然会质疑天内理子的实力？
“什么二级？理子早就有特级的实力了。你们不还专门将她的一个特级任务篡改成了二级吗？这时候装傻就不好了吧？”他讥讽。
特派员断然否认，一脸正义凛然地说：“请注意你的言辞！总监部的所有记录都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我们从未进行过任何形式的篡改。你所说的那些，不过是你个人的臆想罢了！”
接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仿佛突然间洞察了什么秘密，做出浮夸的恍然表情。
他的语气转为一种近乎同情的调子：“我知道了，你是被天内理子骗了吧？”
他轻轻摇了摇头，那份怜悯之中还夹杂着几分责备：“对方随便说说，你就相信了她的话？你也太好骗了，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小女孩耍得团团转。”
“现在天内理子已经暴露了真面目，你也该清醒清醒了。”
五条悟没有被特派员的话激怒，冷静地问：“你们凭什么认定天内理子与诅咒师有关联？”
这种指控简直荒谬得不可思议，天内理子之前一直处于总监部的视线下，连普通人都很少接触，更何况诅咒师？至于来到咒术界之后，她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待在高专，也没有接触到诅咒师的机会。
总监部不可能观测到天内理子与诅咒师待在一起的画面。
……难道他们指的诅咒师是指伏黑甚尔？
五条悟大脑飞速地运转。
还是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但出乎五条悟的意料，特派员没有提及任何目击证据，反而在那自信地说：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天内理子之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浆体，她怎么会突然拥有这么强的实力？”
“你口口声声说天内理子实力强大，那她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强大？这一定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短时间提升的，而那个方法肯定就是诅咒师为她提供的！”
他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信手拈来：“而且就那么不巧，负责天内理子事宜的总监部副部长最近被发现惨死在家中。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强者，竟然在家中惨遭杀害，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这绝非偶然，很有可能是诅咒师用了什么咒术将副部长的实力转嫁到天内理子身上，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段话一出，教室内的众人都明白了。
真相如何都已经无关紧要，总监部的特派员只是单纯地今天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
在另一边，与教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天内理子周身正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日常气息。
她刚从洗漱室走出，手中还残留着水珠未干，那是她为了解决因天气炎热而迅速融化的冰激凌所带来的小困扰而匆忙留下的痕迹。
祓除完咒灵返程的路上，她和夏油杰一起买了第二份半价的冰激凌，但由于天气过于炎热，还没吃完，冰激凌就有一部分化在了手上，天内理子不得不找个洗漱间清洗。
洗漱完毕，天内理子按照与夏油杰约定好的地点快步前行。
忽地，一人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的面前，要不是天内理子及时收脚，她就要撞在面前的人身上。
“哎呀，”那名男性嘴边划起一道微妙的弧度，“要小心呀，小姐，这样急匆匆的可容易出事哦。”
天内理子迟疑地停下脚步：“你……”
他似乎是故意撞上天内理子的。
“我只是一名仰慕你的无名小卒。”男子轻笑一声，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反而在看出了理子的疑惑后以一种轻松而自信的态度抢答道。
他自顾自说着：“你真的是很特殊，很特殊的那种。我敢说，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
他双手合十，用一种全然感激的口吻，真挚地惊叹：“能碰见你这样的人真是太好了。”
对方说着些全然赞美的话，但天内理子完全没有被奉承到。
毕竟就算是再好听的话，用一种仿佛在评说什么名贵稀有的品种猫的感觉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异样。
而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仿佛是看到手臂上爬了一只流脓腐烂的大蜘蛛，其带来的惊悚与猎奇感在对方说话期间一直困扰着她。
就在天内理子考虑要不要试探性攻击一下时，男子的话锋突然一转：“你有没有兴趣当加茂家的家主？”
天内理子：？
男子轻描淡写道：“虽然加茂家很无聊，但毕竟还算是咒术界的三大世家之一。”
“对我来说食之无味，但对你来说应该会有不错的用处吧。”
他盯着理子，意味深长地微笑：“……无论是哪个方面。”
天内理子迷惑地回视，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话也太突兀，太莫名其妙了。
“不用急，”对方神秘一笑：“我们会再见的，等那时……”
“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说完，男子转身就走，一眨眼就没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流中。
他来得突然，去得也悄无声息。
天内理子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渐渐地，她表情变得恶寒，像是不小心全身被裹上了黏糊糊的史莱姆般浑身难受。
由于天内理子迟迟没有出现的约定好的地点，夏油杰主动循着踪迹寻找理子。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一眼就发现了理子的身影，连忙小跑着与理子汇合。
走到近前来，夏油杰注意到理子的脸色：“怎么了？”
“……”天内理子缓缓回头。
她沉吟了一下，有些苦恼地低声道：“总感觉，好像有股不祥的预感。”
闻言，夏油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开玩笑道：
“不会是悟在心中画圈圈诅咒我们吧？”
第43章 第 43 章
天内理子也笑着回道：“也不是没有……”
“……可能……”
她剩下的话语变得微弱, 逐渐消失在嘴巴里。
天内理子看着周围朝她包围过来，身着正式西装、面色严峻的一群人，无奈改口道：“看来不是了。”
夏油杰惊愕, 他迅速环视四周, 试图从这群人的眼神中寻找一丝可以解读的线索。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坚定的敌意和即将爆发的紧张气氛。
注意到天内理子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那群围着聚拢过来的人眼中敌意更深，甚至有一些人隐晦地做出了疑似要攻击的手势。
总监部的胸章在他们的西装胸口反射出明亮的光。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夏油杰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总监部的人员并没有因为夏油杰的质问而有丝毫的动摇，其中一位看似领头的男子冷冷地回应道：
“根据可靠情报，天内理子疑似与诅咒师私下勾连, 对咒术界图谋不轨，因此为了维护咒术界的秩序与安全, 我们奉总监部之命, 必须将她带回进行详细的审问！”
“接下来如有任何反抗或试图阻挠的行为，都将被视为对总监部的挑衅。”
“特级咒术师夏油杰，”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请不要妨碍总监部的工作。”
“否则我们将视你为天内理子的同伙！”
“可靠情报？”夏油杰眉头紧锁, 语气中带着质疑与一丝耻笑，
“你们所谓的可靠情报, 究竟是指什么？有何确凿证据能证明理子与此事有关？仅凭无端猜测就对她采取如此极端的行动吗？！”
总监部人员面不改色，只是语气更加冰冷地回应：“情报的具体细节属于机密，不是你所能过问的。这是总监部的决定！”
“请记住，这里是咒术界，一切行动都必须遵循规则。你的个人情感在这里一文不值。现在,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立刻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与不解。
什么叫理子与诅咒师私联？总监部用这种借口抓捕天内理子实在是太过可笑！
总监部到底是想做什么？！
天内理子百分百是无辜的！
但在大街上，他也无法当着一群普通人的面众目睽睽地将理子带走，而且在这里和总监部硬碰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理子……”夏油杰轻声呼唤着天内理子的名字，试图询问她的意见，并给予她一丝安慰与力量。
天内理子闻言，轻轻转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恐惧慌乱，或对自己的担忧，这反倒给了夏油杰一种难以言喻，被安慰到的感觉。
她朝夏油杰露出一抹微笑，又转头对总监部的人说：“所以，你们现在是要把我带去总监部？”
“那我们走吧。”她没有半点犹豫与拖沓。
“理子！”夏油杰惊诧地脱口而出。
理子真的要和他们走吗！
等到了总监部的地盘，不就彻底是她为鱼肉，总监部为刀俎了吗？！
到时候总监部想怎么安罪名都可以！
理子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总监部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天内理子会这么顺从，纷纷露出愕然的表情。
他们原本以为会遭遇激烈的反抗或是苦苦的哀求，却没想到天内理子竟如此轻易地接受了现实。
但短暂的愣怔之后，他们变得更加谨慎，两名人员迅速上前，手中拿着专门用于束缚咒术师力量的结绳，准备缠绕在天内理子的手腕上。
“毕竟……”天内理子迎着夏油杰不理解的眼神，淡定地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浅浅叹了口气，“黑井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吧？”
夏油杰一惊！
是了，总监部前来抓捕天内理子，第一个去的肯定是高专，在高专没有发现天内理子的踪影才会接着排查理子周围的人！
为了控住天内理子，提前控制黑井小姐是极有可能的！
而且黑井不像他们，除了能看到咒灵外，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总监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天内理子不主动羊入虎口，他们肯定会对黑井小姐不利！
天内理子顺从地抬手，让总监部的人能顺利地将咒具缠绕在她的手腕。
她微微垂下头，刘海遮挡住她的眼睛，只能让人看到她抿住拉平的嘴角。
没错，为了黑井，
她也只能对总监部的强权乖乖就范了…………
——才怪！！
天内理子刘海下的眼睛隐晦地闪过一丝笑意。
黑井作为她最亲近的人，她怎么可能不为她做好万全的防护？
早在攒够了一些MP之时，她就偷偷给黑井上了防御buff，反弹buff，解毒buff，减伤buff……
紧急闪避，临时强化之类的更是统统来了一套，理子相信就算是突然火山爆发，特级咒灵占领咒高，黑井都不会出事。
所以根本不存在黑井能被总监部控制住的可能性！
那她为什么要假意被威胁到呢？
哼哼…哈哈哈哈！
想到这，理子都想美滋滋地叉会儿腰。
其实她早就想去一趟总监部了！
但总监部设立了众多结界，她贸然过去的话很有可能被阻挡在外，她本想等多攒一点mp再找上门去的。
然而没想到，现在总监部竟然主动要带她进到内部？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天内理子强行咬住自己不由自主想上翘的嘴角，努力将其压平。
先说好，是总监部让她去的哦！
但她这一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送走的呦～
但不清楚这一切的夏油杰内心如同被烈焰炙烤，仿佛被架在了无形的火架上。
他的目光紧锁在理子那细弱的手腕上。
那里，正被粗暴地绑上结绳。
沉甸甸的绳子压迫着手腕，毛刺的边陷入白皙的皮肤，只是看着，都可以想象到其中的疼痛感。
难道，他真的要袖手旁观任由总监部将理子带走吗？
可他又能做什么？
烦躁的心绪不断上涌，但更多的是空落落的无力感。
夏油杰环视四周，那些冷漠的面孔，那些无动于衷的总监部人员，都像是一张张面具悬浮在空中，冰冷地凝视着站在中间的天内理子。
他感到一阵由衷的荒谬。
这荒谬不是因为本应是咒术界权威机构，代表秩序与公正的总监部明目张胆的迫害与以势压人。
而是……
就算他现在已经是特级咒术师，已经站在了普通咒术师所能到达的顶点，他也无法将理子从眼前的困境中救出。
如果悟在这就好了。
这个念头不经意间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如果是悟……他会不管不顾地带理子离开吧？
就算会被总监部通缉，在普通人眼中暴露咒术师的身份，之后要面对理子的责怪，但悟还是会去做的吧？
那他……
夏油杰忍不住望向理子。
冥冥中，理子像是感觉到了夏油杰的想法一般回首，朝夏油杰无声地蠕动嘴巴。
夏油杰一怔，仔细分辨理子的嘴型：
[安心地等我回来吧！因为我是勇者大人！]
夏油杰将理子的话在心里咀嚼了一下。
——哈？
这……算什么？
这时候说这个是在开玩笑吗！
这次和以往可不一样，总监部可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
如果可以的话，悟早就踏平总监部了！！
现在可不是乐观的时候！
安心，他怎么可能安心？！！
但天内理子已经转身，只留给夏油杰一个逐渐被黑色西装们掩盖的背影。
夏油杰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远远望着，周围开始不断有人从他身旁经过，可他一直站在那……
他一动不动的，只是望着理子消失的方向，心中万般滋味。
……
夏油杰失魂落魄地回到学校，垂着头在五条悟身旁坐下。
静悄悄的沉默在教室里蔓延。
“理子被带走了。”过了一会儿，夏油杰轻轻开口。
“老子知道。”五条悟没有转头，依旧脖颈倚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的方向。
“……你就没有什么办法拦下总监部的人吗？”夏油杰静静问。
“……”五条悟低低回道，“总监部没有将天内理子直接定性为诅咒师，只是以调查的名义将其带走。”
“老子又能做什么？”
夏油杰眼神疲倦：“所以我们就只能等？”
五条悟：“……”
哐嘡——！
巨大的声响在教室里爆发。
夏油杰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眼神阴翳。
五条悟面色平静，坚定地说：“理子不会有事的。”
他挺身坐直身体，转头认真地看向夏油杰：“说不定明天她就会活力满满地出现在教室门口，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说一不小心将总监部搅了个天翻地覆呢。”
“嗯。”夏油杰扯了扯嘴角。
“可能吧。”他留下淡淡的一句，转身离开。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但出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预料，他们没有得到一点关于天内理子的消息。
只是短短几天的流逝，却如同被无限拉长的煎熬。
五条悟手机里发给理子的邮件孤零零地在邮箱里躺着，等不来回信。
每当手机响起提示音，他的心都会猛地一紧，但随之而来的总是失望——那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推送，与理子的回信无关。
夏油杰则投身于一个又一个任务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忘却内心的焦虑，他疯狂地吞噬咒灵提升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丝停歇的时间。
歌姬难掩担忧地望了望二年级的教室：“他们……还好吗？这是吵架了？”
冥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罕见地带上了无奈：“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那两个人最近疯狂出任务到都很难在学校里看见他们。即使在学校里，也很少有笑脸。”
“……也变成之前那样单独一个人出任务的状况了，”歌姬的声音带上几分小心翼翼，“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家入硝子的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沉重：“那两个笨蛋，完全陷入低谷了，用不是自己的错惩罚自己。”
“理子……”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还是家入硝子再次叹息道：“理子，快点回来吧。”
……
又是一天结束了繁重的任务，夏油杰坐在长椅上，目光愣愣地注视着脚下。
任务，咒灵，祓除，吸收，恶心……
然后再一次……反复。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如同无尽的循环。
每一次执行任务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恶心与疲惫。
他闭上眼睛，试图将其从脑海中抹去，但那些扭曲的咒灵形态、战斗时飞溅的血肉，以及自己不得不将它们一一吸收进体内的情景，却如同烙印般深刻，无法遗忘。
咒灵的库存日益增加，但他仿佛在被激烈地追逐，不敢停下脚步，又宛如是摔下了悬崖，而这坠落的过程太过漫长，长得仿佛永无止境，又仿佛在下一秒就会顷刻落地。
所以……
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哟～”一个女声搭话，“你就是夏油杰吧？”
夏油杰抬首，看到一名金色长发的女性。
夏油杰：“你是……？”
第44章 第 44 章
“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金发的女性自我介绍道。
她脸上浮起笑意凑近, 突兀却又自然地问：“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是你啊。”夏油杰没有回答九十九由基的问题，而是以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回复。
九十九由基眼睛一亮, 雀跃道：“你知道我？”
夏油杰将脖颈上的毛巾拿下, 用一种倦怠又平淡的语气说：“就算是我也听说过你不负责任的名声。明明是特级咒术师却不接任务, 整天在国外到处无所事事地晃悠。”
九十九由基原本期待的神色一下子萎靡下来。
夏油杰移开视线：“所以, 是有什么事吗？”
“真冷淡啊。”九十九由基坐到夏油杰身旁。
她像夏油杰一样望着前方，提起一个话题：“夏油君，你有没有想过咒术界的未来？”
夏油杰一怔。
九十九由基继续道：“我的话，我想创造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
“而要想做到这点, 要么将全人类咒力抹除，要么让全人类都学会控住咒力。”*
她认真地看向夏油杰：“也就是让全人类成为咒术师。”*
夏油杰下意识开口：“那么消灭所有普通人不就……”
“不, 做不到吧。”还没说完, 他就自行否决了。
天内理子的身影在夏油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语气里带上轻微的笑意：“要是真那么做的话，理子肯定会反过来把我暴揍一顿的吧。”
如果是以有没有术式为判断标准，那理子不也是无术式者中的一员？他怎么可能杀了理子？
况且……
理子也曾说过要解决咒灵的问题, 拯救世界之类的话……
夏油杰心中一软, 可想到天内理子现在的渺无音讯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九十九由基捕捉到夏油杰脸上变化的表情，挑了挑眉。
她继续说道：“是呢, 我也考虑过通过不断杀死所有普通人来逼迫他们朝咒术师进化，或者说其实是最简单的那种办法。与此相对，让全人类成为咒术师就非常困难了。”*
“当然，我也曾考虑过第一种。”
“伏黑甚尔，”九十九由基说, “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本想研究他的, 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叹了口气，
“不过我这次回来再次去找他, 虽然还是被拒绝了，但听说他似乎欠了天内理子的人情？”
“理子……”夏油杰抬头看向九十九由基，“你是来找理子的？”
他想到了什么，终于将九十九由基的身影明确地放在眼里，有些急切地说：“理子现在被总监部带走了，你有没有办法知道理子的情况？”
九十九由基成为特级咒术师这么多年，也曾是星浆体，在总监部那里总该有些话语权吧！
现在又是有事要找理子，说不定她能……
九十九由基：“总监部啊……”
“不，我和总监部关系很僵，我对此无能为力。”她干脆地说。
夏油杰的眼神在那一刹那仿佛变成了看一个“废物”。
九十九由基被看得起了一点鸡皮疙瘩，抱怨：“喂，这个眼神也太伤人了吧！”
但她很快又搓搓胳膊，不将其放在心上地说：“我本来是想找你们打听消息的，没想到你们也不知道她目前的状况啊。”
“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像天内理子这样的存在——没有术式，却能在咒术界站稳脚跟，甚至晋升至二级咒术师的高度。这简直是打破了常规，颠覆了我对咒术师的认知。”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目光更加炽热地投向夏油杰，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神，直达他内心的深处，
“而且据你所说，她竟然还有能力将你这样的特级咒术师打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说不定她和伏黑甚尔一样，是咒术界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个体。从她身上，我很有可能能得到另一种答案！”
九十九由基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双手交叉，势在必得道：“我真是越来越想见见她了。”
“魔法”一词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夏油杰撇过脸：“……是束缚。”
“没什么特殊的，理子是靠束缚做到的而已。”
九十九由基闻言，微微侧头，思索地望向夏油杰，片刻的沉吟后，她没发表任何评论。
她双手一撑大腿，从长椅上站起：“我知道了，天内理子被带往总监部了是吧。”
“虽然这么多年来我都没回国，但总监部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夏油杰紧抿着下唇，总监部如此急不可耐地污蔑并带走天内理子难道不是因为同化事件结下的恩怨以此想报复回来吗，不然还能是什么？
九十九由基：“其实无非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她语气淡淡：“一个无术式者，是怎么拥有那样的实力？”
“连我都会好奇的事，更何况他们？”
九十九由基一边踱步离开，一边背对着夏油杰挥了挥手：“如果不搞清楚这个问题，总监部恐怕是不会放她回来的。”
她似乎在善意地提醒：“夏油同学，很多事光在那等着，可没有用哦～”
夏油杰愣愣地望着九十九由基的背影。
……
这几天来，夏油杰第一次主动找向了五条悟。
“悟，你看出来理子的魔法是什么了吗？”一见面，他开门见山道。
五条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了？”
“刚刚……”夏油杰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分享道，“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过来，说总监部抓走理子的原因是为了弄清理子实力的秘密。”
五条悟霎时回想起总监部来使说的话，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对话此刻在他心中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喃喃：“……原来如此。”
“老子就说怎么回事？！”他幡然醒悟。
“如果总监部真的想置理子于死地，早就大张旗鼓地给她扣上诅咒师的帽子，昭告天下了。可他们既没有这么做，也没有急于让理子归顺，反而将她秘密囚禁，严密封锁消息……”
“他们的动作如此诡异，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的眼神更加急迫，再次询问道：“所以，你看出来了吗？”
如果悟能看得出来，那总监部说不定也有法子知道其中的原理！
这么多天来，不会就是一直在研究理子吧？！
五条悟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思回答道：“理子的魔法……虽然看起来和咒术不同，但实际也能算是一种咒术。”
“你还记得理子在上咒术课上的表现吗？”
“理子的咒力几乎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如果说我们的咒力是负面的，而理子用于施展‘魔法’的[魔力]其实就是咒力的另一种极端表现。”
五条悟边说边轻轻一挥手指，仿佛在空中勾勒出了一幅复杂的咒力图谱。
他继续解释道：“就像是硝子所掌握的反转术式，那是一种将负面咒力通过特殊手段转化为正面力量的技巧，是咒力的‘负负得正’。而理子的咒力，则是一开始就处于正面的极致，就像是咒力的‘正数相乘’，‘正的次方’，结果依然是正数，且随着次数的增加，其正面性质愈发显著，达到了另一种高度。”
“理子的魔法，便是这种独特咒力的直接体现。所以在施展反转术式时，她无需复杂的转化过程，只需简单地调整咒力的流向，便能轻松实现。然而，当她试图使用那些基于负面咒力的传统咒术时，却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因为她的咒力本质与那些咒术格格不入。”
比起理子咒力的原理，夏油杰更关心另一件事：“这么说，如果总监部的研究部门能够深入解析理子的咒力机制，他们也能施展出理子的魔法？！”
“如果总监部真的掌握了理子咒力的秘密……”
“想什么呢？”五条悟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先不提这是老子用六眼仔细观测，再加上让理子反复施展才勉强看出来的，你以为那种性质的咒力就那么容易做到吗？”
“反转术式者咒术界都没几个，连将正面咒力相乘的基础都没有。”
“不过如果总监部真的是为了这个，”五条悟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就算理子在他们眼前施展……”
“他们也绝对什么都查不出来！”
五条悟忽又脸色变得冷厉：“家里那些老顽固肯定知道总监部的真实意图，结果在那给老子装聋作哑，糊弄了事。”
他平静地说：“既然这样，那就干脆装一辈子吧。”
“不过，杰，这下多亏你了。”五条悟一按夏油杰的肩膀，
“要不是你提醒老子了，老子恐怕要被那群家伙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后才能反应过来。”
想到刚才的发现，他又高兴起来，难掩兴奋地说：“这样一来，老子就有把握捞出理子了！”
“等我的好消息！”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跑了。
……
另一边，在总监部那隐秘而庄严的深处，一间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房间静谧地存在着。
房间内，四壁被各式各样的符文覆盖，昏暗的烛火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亮，而天内理子就处在其中。
但与夏油杰五条悟想象中的不同，天内理子并没有被可怜兮兮地囚禁在这遭受折磨或惨无人道的审讯。
相反，她似乎异常自在，仿佛这不是一个囚禁之地，而是一个自家的后花园般，正含着嘴里的糖，姿态悠闲地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时不时一脸好奇地扒拉检查墙上的咒符。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天内理子赶紧将嘴中的糖咬碎咽下，用风刮一般的速度敏捷地将随意丢在椅背上的结绳重新套回手腕，随即揉了揉脸，端坐在特设的椅子上。
几秒钟的时间，她脸上原本充满生机的表情就变得空洞而疲惫，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与挣扎，此时已不堪重负，整个人似乎要不是有椅子的支撑，早就软软倒下。
门扉缓缓开启，一束外界的光线穿透缝隙，照亮了房间内的一角。紧接着，一群身着正装、面容严肃的总监部高层鱼贯而入。
领头之人径直走到天内理子面前，
他停下脚步，目光打量着天内理子，似乎在审视着什么：“老朽便是总监部部长。”
“你说要老朽亲自站在你面前才肯吐露实话，现在已如你所愿。”
老者威严地审问：“天内理子，再问你一遍。”
“作为一个无术式者，你是如何祓除特级咒灵的！”
“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盯着天内理子，一丝浅淡的怀疑在心中划过。
这件事交给下面办了那么多天，但为什么天内理子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丝伤痕？就连疲惫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浮夸。
但随即他很快就消去了那丝怀疑，毕竟，自己派去处理此事的人都经过严格的筛选，他们不仅忠诚可靠，而且手段高明，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他的多年心腹，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才足以让他放心地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
肯定是天内理子在故意向他示弱，再加上下面的人为了体面，在他来之前已经给天内理子治疗过伤口了吧。
不然还能是什么？
就算天内理子有什么小心思，她也正处在专门压制死刑犯的房间内，佩戴着控制性咒具，甚至几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根本无力反抗。
况且他以及总监部这么多高级战力都在此，每一个都够她喝一壶的，在如此严密的看守下，天内理子还能翻出个花来？
天内理子抬头，似乎已经疲惫到看不清眼前的人般，询问道：
“你就是总监部部长吗……”
在总监部部长看不到的身后，一个他多年来充满信任，也是在对方的劝说下他才同意亲临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朝天内理子轻轻颔首。
得到确认的瞬间，天内理子手上的结绳自然滑落，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了一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响。
她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嫣然一笑道：
“太好了，终于将你骗来啦～！”
第45章 第 45 章
与此同时, 在天内理子被关押的期间……-
禅院家-
禅院直哉目光直视他的父亲，也是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与急切：“为什么禅院家不能问总监部要人？！”
禅院直毘人歪斜在软榻上, 悠闲道：“五条家都没出手, 我们家出手像什么样子？”
禅院直哉：“正是因为五条家没有, 我们才更应该抢先一步才对！”
他极力说服道：“而且趁此机会, 天内理子说不定就可以成为禅院家的人！”
禅院直毘人摇头：“就为了一个不知能不能用的法子？”
“禅院家的咒术多如繁星，而且最重要的也是十种影法术，不需要为了别的法子冒险。”
“咒术师的凭依最终还是术式，也只有总监部会看中除了术式之外的小道了。”
“如果是看中她作为女人的价值, 那也够不上禅院家对上总监部付出的代价。”
禅院直哉脸上满是不被理解的愤怒：“不！你根本不知道天内理子的价值！”
“她足以改变整个咒术界的格局，而我们, 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
“如果我们不果断地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之后肯定会后悔的！”
禅院直坤人喝了口酒：“无论你怎么说，你现在都还只是一个继承人，不是禅院家的家主, 我是不会让拉上整个禅院家陪你玩的。”
“不过说出这种话来, 你也该冷静一下了。”
禅院直哉：“我冷静？！是你该冷静吧——！！！”
“将直哉带走吧。”禅院直坤人挥挥手，两名侍从立马门后出现, 单膝跪地：“直哉大人，请。”
禅院直哉怒视着他们，胸膛剧烈起伏，但最终还是甩袖离去。
禅院直哉忿忿，但仅凭一己之力, 他实在是难以改变父亲的决定, 更无法立即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他父亲怎么就不懂呢？！
他作为禅院家下一任的家主，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上判断错误？！
他的决定才是禅院家该选定的正确道路！
无论是他父亲还是其他人都太浅薄无知了！就像对待当初的甚尔表哥一样！
只有他才是对的！！
在禅院直哉无能狂怒的同时, 被他惦记的伏黑甚尔正在家中磨刀-
某杂乱的室内－
伏黑甚尔穿着略显旧色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地卷起，露出结实有力的前臂，正细细地碾磨光滑的刀面，刀面在细腻的磨石上缓缓滑动，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他准备磨好了刀就出门。
至于去哪？当然是总监部了。
他倒不是自以为是地想去救天内理子，纯粹是觉得似乎有好戏要看了。
总监部的这一波作死，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可不能错过前排围观的VIP座席。
想着，他举起手中光亮的刀细细端详，轻轻吹去刀刃上附着的微尘，光滑的刀面反射出他嘴角的笑意。
而在黑市中，也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息在蔓延-
黑市酒馆-
事情的起因是总监部为了抓捕天内理子发出的通知和肖像画。
一开始，这个消息只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仅仅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大家将其当作一个乐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事情逐渐变得不对了起来。
先是一名诅咒师说画像上的天内理子似乎有些眼熟。
然后是其他的诅咒师也纷纷表示似乎是有一种既视感，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大规模的熟悉感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大家将其当作一个打赌的项目，纷纷猜测了起来，有说天内理子其实是地下偶像，有说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甚至连天内理子其实是人造人都猜了出来。
直到一名诅咒师在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将某个名字脱口而出。
整个酒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瞬间陷入了死寂。
但那名诅咒师信誓旦旦保证就是她，周围的人都知道那名诅咒师可是亲眼见过那个人血洗黑市，并在那之后狂热地推崇“新王”，疯狂到恨不得将对方的面容纹在自己身体上的一个人。
诅咒师们顿时哗然，可继天内理子被捕后，那个人似乎确实再也没在黑市中出现过。
天内理子如何与他们无关，可“王”的话可不一样！
她代表的是新秩序，是一种新的潜规则。
有她在，所有妄图复刻之前“黑奴”制的人都会知道，有这样一把刀时刻悬在他们的头顶。
一旦对方彻底消失，黑市会立马陷入一片混乱，大鱼吃小鱼的规则将会再次占领黑市，一切都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从“奴隶主”中解放了的诅咒师们可不想回到之前的日子。
……天内理子也不一定是那个人吧？
……但如果呢？
最终，由第一个指认天内理子的诅咒师带头商量起一起袭击总监部的计划。
渐渐地，报名的诅咒师越来越多，一股骚动的氛围在黑市酝酿起来。
学校里，学生们在等了理子这么久也不见归来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五条悟最近似乎回了家一趟，目前已经成功说服五条家向总监部施压，但这不是说今天施压，明天理子就能出来的，免不了还要一顿扯皮。
直到今天，已经是理子消失的第七天了-
一年级教室-
灰原雄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们去总监部抗议吧！”他望着七海建人认真地说。
“去总监部抗议？”七海建人几乎要被灰原雄的提议惊呆。
“我去问问其他学长学姐愿不愿意！”但不等七海建人说什么，灰原雄就执行力非常强地奔出教室。
出乎意料的，凡是只要灰原雄去问，无人不应。
七海建人怔松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群人：“你们……真的要去？”
歌姬立马肯定道：“当然了！再怎么说理子也是我的学妹，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况且我也绝不相信总监部给她安的罪名！”
冥冥轻轻一笑，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五条家都已经打算出手了，理子出来只是时间问题，怎么看这场买卖都吃不了亏，能同时卖好理子和五条的事我当然也要掺一脚了。”
家入硝子语气虽淡，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味道：“无论是我还是那两个笨蛋，都已经等得够久了，如果我们一起去，总监部也会迫于压力更快地释放理子吧？”
五条悟更是直接：“去啊，为什么不去？老子就等着这个机会了！”
灰原雄看着眼前的众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现在就还差夏油学长了，等他出任务回来我们就一起出发！”
七海建人：“等等！你还没问过我吧？”
灰原雄哈哈一笑，毫不介意地一拍七海建人的背，亲昵地说：“真是不坦诚，你不是也超担心理子的吗？”
“明明之前一直在想理子的事，连手上的书都拿倒了。”他挤挤眼，看着七海建人手里的书示意道。
七海建人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书，果然发现它已经被自己无意识中颠倒了方向，随即语塞。
他有些尴尬地缓缓放下书：“……我知道了，那就等夏油学长回来吧。”
灰原雄朝七海建人露出不出所料的开朗笑容-
高专宿舍-
黑井美里独自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担忧地眺望远方，似乎想要以此看到理子所在的方位。
她听说了高专学生的计划，心中喜忧参半。
她望着，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随后又缓缓松开，最终她将双手轻轻交叠，掌心相对，形成了一个祈祷状，轻轻地贴在了胸口。
理子……
请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吧……
她虔诚地祈祷。
蓦然间，像是在回应她的祈祷般，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束，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从某地升腾而起，直达天际！
那几近神迹的光柱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无情地撕裂了厚重的云层，那些原本悠然漂浮的云朵，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纷纷四散逃逸，露出了一览无余的清澈蓝天。
可那光柱还在直直往上，仿佛是一路抵达了宇宙的终点般遥远，即使将脖子仰得酸痛也望不到尽头。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愕然地转头望去，目光被那不可思议的景象紧紧吸引。
那光柱持续了整整三秒钟，才缓缓碎裂消散，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斑，洒落人间。
而光柱起点的地方分明是——
总监部？！！
禅院直哉望着光柱的方向久久回不了神。
那光柱普一出现，他立马联想到了理子，不禁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
“看吧！”他激动地冲到禅院直昆人的房间。
门被猛地推开，他站在门外，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说了什么？！”
“你们之前没听我的话，之后肯定要后悔的！！！”
“我早说过了，天内理子，她的价值，超越了任何人的想象，她所拥有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
房间内的人面面相觑。
禅院直哉是说那冲天的光芒是天内理子做的？
其中一人不由反驳：“还不一定是天内理子搞出来的，你怎么能这么笃定！”
禅院直哉只是冷笑，那笑容中尽是对对方无知的怜悯。
禅院直昆人放下手中的酒壶，似乎终于将禅院直哉的话放在了心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与禅院直哉的志得意满不同，伏黑甚尔看到后只觉悻悻。
什么嘛，白白准备了那么多，还是没赶上趟。
不过天内理子整出来的可真壮观啊……
他啧啧了一会，意犹未尽地打量那片光柱残留下来，像被水洗过一般的天空。
黑市中整装待发的诅咒师看到那一幕后，呆呆地停在原地。
“那是……什么？”
“简直像是指引向天堂的道路一般……”一人语气梦幻地说。
“总监部……发生了什么？”
“是她！”领头的诅咒师在短暂的失神后，几乎热泪盈眶，“我就知道是她！”
“我们的救主，我们的新王！”
“那一定是她做的！”他声嘶力竭。
“是她？！”“她做了什么？”“真的是她吗？”“不是她还能是谁？”
各种各样的疑问和惊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杂的声浪，此时的黑市像搞大减价的菜市场一样热闹。
高专内的学生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一宏伟神圣的景象。
他们疑惑地互相交换眼神，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有五条悟在愣神后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先看到光柱的黑井站在阳台上，
那光柱虽然已经消失了，但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视网膜中。
她眼神痴痴凝望向那处，下意识呼唤：
“大小姐……”
第46章 第 46 章
不在学校, 早就提前一天出任务的夏油杰跟着村民来到一处昏暗的室内。
“……这是什么意思？”
他越过木质牢房，看着里面瑟瑟发抖，伤痕累累的两名小女孩, 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周围村民们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就是这两个怪物！”
怪物？
“……不。”夏油杰声如蚊呐。
“她们一直在袭击村民！”
“他们父母也是怪物……”
“我孙子就是她们害@%#%……”*
传来的声音在夏油杰的耳畔逐渐扭曲, 断断续续的, 宛如老旧电视机信号不稳时般, 混杂着诡异刺耳的嗡鸣声，嘈杂而模糊。
夏油杰站在那，忍受着。
牢中孩童虚弱瘦小的身体，泫然欲泣的眼神, 牢外大人气势凌人的姿态，唾沫横飞的谩骂……
他忍受着。
这些天来祓除吞服大量咒灵的味道如同向上反味的下水道般, 从喉间溢出。
他极力忍耐着。
天内理子回身朝他微笑的身影, 站在薨星宫前明亮的眼睛，被总监部押走的背影……在夏油杰脑海中一一闪过。
自成为咒术师起，他便坚定地认为咒术师要保护弱者, 保护普通人。
身为强者, 他自然要保护弱者。
这是他坚持的正义，也是他作为咒术师的意义。
可现在, 普通人，咒术师……
到底……哪一边才是弱小的一方？
他的咒灵骚动地低语，牢中的小咒术师见此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出事的！因为我在这里！”
“没关系，因为我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大人！”
熟悉的活泼声音代替喧嚣出现在夏油杰的脑海中。
夏油杰垂下头，咒灵的动作也随之停住。
如果……
如果理子在这, 她会做什么？
九十九由基的话再次浮现, 咒术界，咒术师的未来是什么？
为了普通人一遍又一遍地祓除咒灵, 这条道路的意义又是什么？
腐败堕落的咒术界，无知愚昧的普通人……
夏油杰艰难地喘息，如果理子看到这一幕，作为曾愿意为了大众主动牺牲的星浆体，作为拯救过世界的勇者……
她会……？
夏油杰下意识想摸向手机，可他还没去做，只是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就蓦然惊醒。
啊，是了。
……但理子不可能出现在这，她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
想这些根本毫无意义。
内心的黑海从脚踝淹没头顶，夏油杰心底是一片绝望的沉静。
他像是在嘲笑自己般失笑，随即缓缓抬头……
“呦！”一只手拍向他的背，
“想我了吗？”
过于熟悉的女声在近距离响起，一如既往地充满欢快，一如既往地毫无阴霾。
夏油杰：……？！？！
“你是谁？！”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村民惊愕的质问声在夏油杰的耳朵里从破损的收音机音质变成荧幕大碟般的立体声效，清晰得甚至让他感到一丝恐惧。
身后那人说：“就普通地走进来了啊。”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啊，不用担心，我是来找他的啦。”
“夏油？”见夏油杰迟迟不转身，她似乎有些疑惑，轻轻点了点夏油杰的背，身体向前想观察夏油杰的表情。
“……啊！”随着探身，她看到了夏油杰身前的景象：“这是……？”
夏油杰没有说话，他只觉着自己的身体忽冷忽热，也不知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但对方像是瞬间懂了一切般说：“……原来如此！”
接着，夏油杰只感到身后似乎爆发出了极亮的光芒，刺得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几息后，光芒消退，夏油杰缓缓睁眼。
他一怔，眼前的两姐妹原本遍布全身的伤痕消失不见，破损不堪、沾满尘土的衣物也仿佛被时间倒流般修复，变得干净整洁，焕然一新。
她们正双双吃惊又震撼地凝望他的身旁。
然后，一声突如其来的“扑通”闷响从身后传来。
“对不起，我真的有罪！我……我因为愚蠢和偏见，认为你们两个留在村子里是浪费粮食，就残忍地将你们囚禁于此。我……我简直不是人啊！”
村长扑倒在牢房的铁栏前，泪水混合着鼻涕肆意流淌，痛哭流涕地对两姐妹忏悔道。
“像我这种人猪狗不如，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你们还是两个孩子啊！”说着，他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你们肯定无法原谅，要打要骂随你们，只要你们能好受点！！”
“不，求求你们了，打我吧！”
说完，他便像是被愧疚压倒，不断地重复着“我是个畜生”、“我该死”的话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我……我竟然也参与了那样的恶行，我怎么能那么恶心？”另一边的女性村民此时也双手掩面，泪水如泉涌般涌出，泣不成声，似乎痛苦愧疚得要昏死过去。
“对不起，我真是个畜生，我怎么能这样对你们呢！我明知道我孙子的事和你们无关，但我就是故意无视了你们的话！我真该死啊！你们明明和我孙子差不多大，我却那么对你们，我太狠心了！”
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自我谴责：“我要去自首，我要为我的罪行付出代价，哪怕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我也要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村长仿佛被提醒了般，连忙争先恐后地说：“我也是，我竟然之前做了那么多无法原谅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眼睁睁坐视两个孩子受苦，我是个人渣！”
两个村民哭嚎着，争抢着拨打起举报自己的电话。
牢内的两姐妹吃惊地看着村民一边解开牢房的门来到她们跟前狠狠朝她们磕头，一边还在泪流满面地朝电话细数自己的恶行。
她们看看村民，看看牢房外的理子，再看看自己。
“ka……”其中黑头发的女孩望着理子结结巴巴说，“kami sama！！”
“是神明大人！！”
“快看，神明大人来救我们了！”她眼睛水润，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不……我不是神明。”天内理子严肃地纠正。
两姐妹同时脸上闪过迷茫，原本想起身奔向天内理子的动作一滞，不知所措又忐忑地停在原地。
接着，天内理子仿佛身后有一件披风般，向后一甩，然后微抬下颚，一手叉腰，一手向上，耍帅地比出了一个<(0v0)/的姿势，振振有词道：
“——是勇者大人哒！！！”
两姐妹眼中瞬间绽放出光，“是——！”即使是双胞胎中更胆小内向的那个都露出了安心又崇拜的目光，一同大声道。
夏油杰：“……哈？”
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夏油杰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奇怪的是，他现在感到浑身轻松，大脑一阵清明，仿佛凭空有几百斤重的东西从他身上卸下，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
天内理子朝夏油杰眼前挥挥手：“怎么啦？在那发呆。”
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你任务完成了吧？那我们走吧。”
“你问我怎么了……”夏油杰停顿了一秒，脱口而出，“这不是很明显吗？！！”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震撼地看着村民，他们的行为举止极度异常，甚至自残以求解脱，额头上的血迹与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的痛苦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们这已经完全是人格扭曲了吧！！！”
“诶？人格扭曲？哪有那么恐怖。”天内理子有些不满似地嘟囔。
“只是普通的神圣魔法啦。是不仅可以治愈伤口，清洁脏东西，还可以消除邪念的万用魔法呦！”
她像是广告里推销产品的模特一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夏油杰比出一个大拇指：“用来打扫卫生超方便的~！”
说完，她补充道：“也是靠这个魔法，我才能那么快地解决总监部的人来找你哒！”
……魔法？魔法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变成这副模样？
理子说她对总监部……
那总监部的人……？
夏油杰感到一阵不能细思，赶忙回过神，第一时间问道：“既然这么好用，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天内理子：“因为mp不够嘛，而且本来我去总监部是想一个一个逐渐解决的，但就在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多了好多MP，可以随意挥霍！我正好一波……”
她得意道：“酱酱～直接全部直接解决啦！他们承诺会积极整改，之后也不会再为难我们啦！”
夏油杰：“这种说法好可疑！你是说你直接将他们全部洗脑了吗？！”
“而且为什么MP会莫名其妙增多？难道不是像咒力那样缓缓回复的吗？”
天内理子摇摇手指：“当然不是啦！你以为mp是什么啊？”
夏油杰确信：“magic power。”这是常识吧？
“错！”天内理子比出一个大大的叉。
“是my partner（我的同伴）哟！同伴越多，mp越多哦。所谓的MP，其实也就是友情之力！”
“并且通过给予我mp的人，我还可以感知到对方的状态。”
“之前五条与伏黑战斗时我不是说了他没事的吗？就是靠这个啦。”
“好了，快走吧。”说完，她催促道。
天内理子笑着望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洒满了星光般晶莹明亮，就怎么看着人时，仿佛任何人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大家都在等你呢！”
“……大家？”夏油杰像被慑住了心神，重复道。
天内理子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五条，硝子，灰原，七海，歌姬，冥冥………”
她一拍双手，眼神期待地说：”现在就差你，派对就可以开始了！”
“当然，差点忘了。”天内理子蹲下搂住两姐妹，“她们也要参加派对才行！”
“夜蛾老师肯定会很喜欢她们的！”
两姐妹受宠若惊地看着理子，像两只取暖的小动物一般紧紧地挨着理子的身体。
理子一手一个拉起两姐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示意夏油杰一起。
夏油杰下意识跟着理子走了两步，走出屋子，顿了下，又回头望去。
屋内的村民愧疚的脸将之前记忆里盛气凌人的模样彻底覆盖，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他们还在不停地对双胞胎道歉并向警察自爆他和其他村民做的恶行。
相信不久后，就会有一辆辆警车停进这个落后的村庄。
刚刚还在纠缠他的梦魇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地消散，轻易到甚至有些不现实。
但……
这不能抹去他们曾经造成的伤害，只要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不平等依旧存在，一切不过是一场循环。
夏油杰愣愣地看着他们，想到自己之前想到的问题。
如果是理子……
如果是她……
夏油杰大口地呼吸了一口空气，空气新鲜得仿佛是他出生时呼吸的第一口。
他从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理子就是他的答案，也只有理子能够回答他！
夏油杰；“理子……”
他上前一步，抓住天内理子的手腕，急急问：“你成为勇者的初心是什么？”
天内理子脚步停下。
“我的意思是，”夏油杰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丝丝迫切与认真，“你认为我们作为咒术师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天内理子若有所思地回视夏油杰，轻轻反问：“你觉得呢？”
夏油杰：“我……？”
他像是陷入思绪般沉默了片刻，神情渐渐变得面无表情。
他松开理子的手腕，慢慢开口道：“我一直觉得，作为咒术师的我们就应该帮助普通人。”
他恍了下神，抿住唇低声道：“但帮助普通人带来了什么吗？什么也没有，只是更多的咒灵，更多的任务，以及……”
他的目光落在双胞胎身上，缓缓道：“更多的苦难。”
“只要普通人还在，就算祓除再多的咒灵也没有用，咒灵不会消失，持续的苦难会继续施加在咒术师身上，而明明咒术师比普通人强大那么多，但却要遭受来自弱者施加的折磨。”
“既然如此，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语气激昂起来：“比起普通人，咒术师才是更值得保……”
“别骗你自己了。”天内理子打断。
她是声音很轻，又仿佛很重。
夏油杰：？！
天内理子目光清亮，似乎透过夏油杰的眼睛直指到他的内心：
“你并不是因为没有意义而想要放弃普通人，你只是想逃避，逃避意识到现状却无法改变的痛苦，放纵自己找到另一个自认合理的意义罢了，但其实这两者毫无区别。”
“意义什么的……“她声音柔和了下来，但其中的力量却丝毫未减，“你将未来寄托于此，但那其实都只是水中捞月，是一片虚无。”
“当你意识到这点时，你就动摇了，感觉之前的理念无意义，并将其全盘否定，想要寻找一个新的。”
天内理子手指轻轻点在夏油杰心脏的位置，肯定地说：
“但在之后，你一定还会感到虚无的。”
夏油杰的心脏仿佛被穿刺了般，感到一阵刺痛。
天内理子笑起来，她语气轻柔地娓娓道来：
“在成为勇者前我就知道了，在我成功后，我会返回这里，异世界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是一片虚无。就算没有我，也可能会有其他人去完成这个使命，而在异世界，在我成功之后可能还会有新的魔王，新的勇者，异世界的人们也都终将会遗忘我。”
“在这个世界被确认为星浆体起，就被人反复告知，活着就是为了同化，此前的人生都没有意义。”
天内理子问： “既然它是无意义的，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夏油杰下意识反驳：“你之前的人生怎么会是没有意……”
那根点在他胸口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珠上，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不，如果要追寻一个意义的话，那就是无意义的哦。”
“但，”天内理子的眼神变得温柔，
“正因为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存在意义，我们的人生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意义，我们才得以去面对这个虚无的世界。”
她认真地说：“杰，将意义抛下吧，那根本不重要。”
“我不是为了拯救世界的成就而踏上身为勇者的旅途，也不是为了能够达成他们口中的意义而活至今。”
她微微仰起脸，柔和的光抚上天内理子的脸颊，将她照耀得似乎会发光一样昳丽，双眼更是像宝石般灿灿生辉，夏油杰缓缓睁大眼睛。
天内理子：“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意义呢？比起意义，这世上还有更多更美好，更重要的东西。”
“用路边的野花编一个花环，在树下聆听夏天的蝉鸣，去码头整点薯条……”
“做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理由，也无需任何意义，只是为了去做而做。”
“我要拯救大家，我要解决咒灵的问题，我要大家都能真心地笑出来，但都不是因为它们具有什么意义，只是我想去做而已！”
天内理子掷地有声，
“——这就是我作为勇者的初心！”
天内理子收回手背在身后，微弯着腰朝夏油杰莞尔一笑：
“身为勇者，拯救世界确实一项非凡的成就。”
“但是，活在每一秒，然后与虚无，残酷，痛苦斗争到最后，在每一个无意义的日子中开朗地大笑，最后勇敢地爱上生活！”
“这不才是我身为勇者，在这世界上做的，最有勇气，也最值得称赞的一件事吗？”
微风卷起天内理子的刘海，她将一边的刘海别到耳后，
“所以……”
“派对要开始了，”
她朝他伸出手，
“走吗？”
…………
……夏油杰明白了。
天内理子她不是答案……
而是星星。
虽然还未至夜晚，但他已看到了星辰。
第47章 第 47 章
在那辉光自总监部大楼直冲云霄后, 总监部很快发出新的通告。
通告中，总监部不仅明确承认了天内理子的完全清白，更详细揭露了此前对天内理子不公的指控实则是基于误解与偏见的污蔑, 为此, 前总监部部长以及部分人员已引咎辞职, 现对天内理子发表诚恳的致歉。
此外, 他们还对外宣传后续将与政府合作，携手政府，共同为咒术师群体构建一个更加完善的保障体系，从增加福利金、延长假期、提供养老保险, 到全面改革晋升制度。
并且由于大量职位的空缺，他们还提出要通过考试招揽人员, 就算之前是诅咒师也不限报名。而且没有咒术师凭证的诅咒师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的历史, 也能经过考核后从总监部那领取不同等级的咒术师证明。
此消息一公布，就立即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固然总监部竟破天荒地对天内理子道歉并自打脸承认天内理子的清白非常让人惊愕，甚至产生对天内理子的佩服, 但之后发布的通告更让人神思恍惚。
寂静的咒术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先是五条家以极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宣称要极力帮助推进总监部的制度改革, 随后禅院家似乎也加了进来。
普通的咒术师对这百年难遇的大改变议论纷纷，虽然听起来挺花团锦簇，但实在不明白总监部在搞什么名头，总不能是单纯地想要为民做主，提高咒术师的福利待遇吧？
一时间, 总监部背后的目的变成了众人讨论的话题, 就连窗的人员和辅助监督都能在闲茶饭后议论两句。
诅咒师们更是对此半信半疑，怀疑这是总监部钓鱼的手段, 想要以此钓鱼执法，筛选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并且只要他们信了邪前去就会被当场大卸八块。只有寥寥刚发觉咒术师天赋的小咒术师，或是胆子极大的诅咒师打算去尝试一番。
但对天内理子身边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天内理子安然无恙地归来更好的消息了。
在天内理子带着夏油杰回来之际，在学校内等候的众人就激动地抓住理子围成一圈将她高高抛起。
“呜啊！”这是天内理子惊讶后复又变得惊喜的笑声。
“为什么我也要被抛啊？！！快放我下来！”这是被迫卷入的夏油杰挣扎着的抗议声。
“杰，难得一次，就不要扫兴啦！”这是五条悟故意将夏油杰狠狠往上抛后，兴奋的声音。
“五条！不许用夏油将天花板砸烂！”这是夜蛾正道严厉的喝止声。
笑声，嬉闹声，各种各样的人声混杂在一块，形成一片欢乐的海洋，将其中所有人淹没。
派对持续了一整天，从教室到宿舍，从宿舍到操场，高专的四处都留下了他们快乐的笑容。
等众人冷静下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然而，很快又一件事的发生，让他们紧张起来。
在他们还沉浸在困倦与慵懒之中，迷迷糊糊地走在去上课的路上时，一个身影的出现立马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总监部的部长…不，应该说前部长来到了咒术高专。
他站在从宿舍前往校区的必经之路上，身旁，正有一名教师正恭敬地弯下腰，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朝他哈腰说着些什么。
总监部前部长摆摆手，似乎在让对方不必说了。
注意到天内理子的出现，他立刻转身目标明确地朝她走来，那名在他身旁的教师见状，连忙加快脚步，努力保持与其脚步的同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的对话声逐渐明朗。
“不知道您来此处是想要做什么？”那名老师殷勤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马上帮忙叫校长来接待您！”
总监部前部长：“真的不必了，这次老朽来到贵校，只是有一件私事要处理。”
看来这位总监部前部长虽然已经下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他人眼中的威望与影响力还丝毫未减。
灰原雄脚步停住，防备地看着对方逐渐走近的身影。
总监部前部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想报复理子！
他下意识想上前一步挡在理子的身前，但七海建人先他一步冷冷质问道：
“请问你来此地到底有何贵干？我们接下来还要上课，恐怕没有什么时间。”
老师立马上前打圆场，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不满：“七海，你这是在说什么话！这位可是总监部的部长！”
七海建人面色冷淡：“所以呢？”
“哎，不要那么说，老朽已经不是总监部的部长了。我现在在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访客。”总监部前部长先制止了老师的指责，
然后对七海回答道：“老朽专门来此，就是为了见天内理子。”
他语气不容置疑：“有些话，老朽必须和她说才行！”
说着，他的目光越过灰原雄直指天内理子！
闻讯赶来的其他高专人员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对方果然是来针对理子的！
夜蛾正道：“您的到来我们自然欢迎，但不好意思，现在是上课时间，有什么事……”
下一秒，
“咚”的一声，沉闷的膝盖与地面的碰撞声响起。
总监部前部长跪伏在地上，朝天内理子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土下座：“请您……”
他额头紧贴地面：“恳请您接任总监部部长一职吧！！！”
所有人：“……”
………………什么？
顷刻间，走道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总监部前部长身上。
他继续道：“这不仅是我，也是所有总监部人员共同的期望！”
说着，他缓缓抬头，眼角慢慢流淌下泪：“老朽自知德不配位，作为总监部部长期间管理下属不力，又无法为人民造福，在职期间回想往事，竟挑不出任何出彩的地方，老朽无颜面对其他人，无颜面对同事，无颜面对自己啊。”
他捶胸顿足：“老朽这一生竟如此失败，要不是这副残躯无颜就这么以死抵罪，老朽真恨不得直接一死了之。”
要不是想到自己可能会对天内理子有用，他早就像其他人那样自尽了。
“在辞去总监部部长的位置后，老朽斟酌再三，都无法决定下一任的部长。无论交给谁，老朽都无法安心。”
“但你不同，……”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天内理子：“如果，这份重任能够交到您的手中，那么，老朽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而眠！”
“总监部部长的位置非您莫属！！！”
众人：……！！！！！
他们呆立在那，像一座座石像。周围安静得仿佛连迎风摇摆，发出“沙沙”声的树叶都静静地停了下来。
半晌后，五条悟吹了一个口哨。
老师一脸呆滞，看看总监部前部长，看看理子，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夜蛾正道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听力，或者其实他还没睡醒？
歌姬瞳孔战栗，浑身像被电击般震颤，用一种怀疑自我的口吻，语气虚弱地问：“……理子……下一任总监部部长？”
冥冥两眼放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俨然已经在用看超级潜力股，不，是现成的金矿的眼神注视着天内理子，估计已经在心底盘算着如何与这位未来的咒术界领导者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灰原雄是这群人中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以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态度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头认真地思索道：“那以后见面要不要叫部长大人？”
七海建人以一种回不来神，梦游般的语气回应道：“……怎么可能啊。”也不知他是在说理子成为总监部部长怎么可能，还是在回答灰原雄的问题。
周围其他围过来的教师包括校长更是表情一片空白，瞠目结舌得说不出任何话，只滑稽地瞪着一双眼睛盯着跪伏在地的总监部副部长。
与其他人不同，夏油杰表情复杂，似乎已经搞懂了发生了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
“诶？我吗？”天内理子吃惊地指了指自己。
虽然是用神圣魔法将总监部所有人都变成了好人，但她没想到总监部竟然会想让她来当部长！
“没错！”总监部前部长激动地说，“只要您在总监部，就能时刻指引我们的方向，能看到您在总监部的身影，大家都会非常荣幸的！”
“您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就算你这么说……”天内理子为难，“但我还是个学生，平时还要上学的啊。”
比起与同学们一起愉快地玩耍，还能时不时私下接点外快的美妙生活，她才不要苦哈哈地在总监部上班。
这个班，她上不了一点！
总监部前部长脸色立马变得灰暗，但很快又被坚决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诚惶诚恐地恳求道：“请您再考虑考虑，这是老朽一生一次的请求！！”
天内理子再次拒绝道：“不，再怎么说让一个学生上台作为权威机构的领导，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闻言，总监部前部长一顿，深深地看了天内理子一眼。
他态度突然一变，不再纠缠，说：“老朽明白您的意思了。”
天内理子“？”
对方这么容易就被说服了？
天内理子感到有些奇怪，但随即又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
毕竟眼前的结果就是她想要的，又何必纠结那么多？
总监部前部长站起身，朝天内理子深深鞠了一躬，缓缓踱步离开。
等总监部前部长的身影刚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走道里仿佛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激活，同学们如同潮水般涌向天内理子，将她团团围住。
歌姬眼睛瞪得圆圆的，惊叹道：“真的假的？那个……总监部部长竟然打算让你当？！”
家入硝子感叹地上下打量理子：“你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五条悟笑嘻嘻地：“答应有什么不好的？”
“咒术界的总监部最高领导人是未成年少女，听起来不是超有意思的吗？”
冥冥柔声道：“哎呀哎呀，之后还请部长大人多多指教呀～”
外圈的教师和校长看着她眼神闪烁，他们低声交谈着，不时向理子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天内理子嘟囔：“都说了不合适啦。”
唔啊，总监部前部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果然起了很多不必要的关注。
不过她刚刚也拒绝了，对方明白她的意思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等这件事的热度消退，大家肯定也都不会再在意了。
她乐观地想道。
几天后，
总监部前部长宣传天内理子就是总监部的下一任部长，并且由于对方还在忙于学业，等毕业后再正式上任的消息传到了高专。
等天内理子知道时，这则消息已经如同星火燎原，迅速蔓延至咒术界的每一个角落，她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了。
五条悟欣赏着理子从震惊到呆滞，再到难以置信的丰富表情变化，最终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他眼泪都要笑出来，一边狂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恭喜！部长大人～”
“期待你上任后的表现哦～”
夏油杰也满脸笑意地调侃，假模假样地分析道：“原来你是这个打算呀，也是，一开始贸然上台肯定会遭到很多人的攻击，确实是个不太合适的时间点，等前部长帮你将一切都摆平了后再上任，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还没上台就已经成功掌握了语言的艺术，轻描淡写地将事态导向了有利于自己的局面，不愧是我们的理子大人。”
他拿腔拿调地说：“恭喜哦，部长大人～”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围着天内理子，复读机似地，左一句“恭喜”，右一句“部长大人”，理子眼神呆呆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和两位无良的前辈不同，灰原雄是真心实意地贺喜道：“理子你一定会在这个位置上大放异彩，在咒术界的历史上留下姓名的！”
七海建人对理子颔首，表情一本正经道：“我会考虑之后去总监部工作的。”
家入硝子也窃笑道：“哎呀，那看来我得提前准备好贺礼了，部长大人上任后，可别忘了多多关照我们这些老同学哦。”
“到时候就麻烦部长大人多多照顾喽～”
天内理子懵逼地回过神，无辜道：“等等，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48章 第 48 章
为了辞去总监部部长的职位, 天内理子再一次来到了总监部。
但与她上一次被众多总监部人员以复杂情绪看守押送进来的情景大相径庭，
这次，当她踏入总监部的大门时,
总监部的人员, 那些平日里总是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面孔, 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魔力所触动, 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她，迅速而默契地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望过来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崇敬与友善之意。
天内理子穿过这条由人群自动形成的“红毯”, 气势汹汹地想找到宣传此事的负责人。
而在人群中，一人正极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低垂着头颅, 仿佛每一缕发丝都在努力遮挡住他不安的眼神, 生怕哪怕一丝微弱的目光波动，都会引来天内理子的注意。他的心跳如鼓，与周围同事们那仿佛被点燃般的热烈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总监部人员,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前几天他请了假, 不在总监部而已。
他牙齿打战，看都不敢看天内理子一眼。
自他回来后, 他便发现同事们不再是那些惯于推诿责任、私下里钩心斗角的面孔，而是或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手指翻飞，眼神专注；或三两成群，热烈讨论着工作方案, 脸上都洋溢着对事业的热爱与激情,
每一个人的状态都是那么的积极向上，那么的神采飞扬。
但只要联想到他们之前的态度和状况, 他便油然而生出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
要知道，以往总监部的人可都是对于工作能摆就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旦出了差错便甩锅，部门内推诿成风，而平日里最常干的便是开会，但会议频繁而无果，每个人都像是在一场永无止境的棋局中，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利益。
可现在，一夜之间，整个总监部生机勃勃。
周围的人的脸上的表情越是真实，越是让他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气往上冒，甚至吓到难以动弹。
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浑然不觉呢？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整整一个机构，如今的总监部各个部门像一个精密的齿轮互相契合，极速地运转起来，每个人似乎都拥有了一个目标，为此变得像工蜂一样忙忙碌碌，彼此之间又充满和谐。
当他亲眼目睹那位平日里以欺负新人为乐的同事，如今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友善，向那个曾经被霸凌的新人传授工作经验，而那个新人也以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满怀感激地聆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赞同时，他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与自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
他失控地冲向那对正沉浸在交流中的两人，开始疯狂地痛骂，言辞之激烈，情绪之激动，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然而，他如此反常的举动只换来了周围人一片不解而又充满关怀的目光。
甚至还有随之递来的热水和毛毯。
他抓着身上的毛毯，只觉着恐怖难言！
总监部……只有他一个正常人了……只有他了！！
而这一切……
无疑是天内理子，他们下一任总监部部长带来的！！！
他再次深深将头低垂。
天内理子的脸在他的视线，或者说脑海中扭曲成既像是恶鬼，又像是神佛的模样。
但他知道，无论她是善神还是魔鬼，他都终将服从屈服于对方，并渐渐地被同化成周围人的模样。
……
天内理子路过一间间办公室，突然，她的步伐戛然而止。
一股淡淡的恶臭从窗户飘进她的鼻子。
一般人可能察觉不到，但在天内理子敏锐的五感下，那股气味就像白纸上的黑点一样醒目。
她微微蹙眉，鼻翼轻轻翕动，试图捕捉更多关于这股异味的线索。
须臾后，天内理子倒退了几步，往一间办公室内探头询问道：“请问……”
“最近总监部有掩埋过动物的尸体吗？”
办公室内的人迅速地回应，他们七嘴八舌的，但都明确地表示因为总监部的结界，别说动物了，连昆虫都进不来。
天内理子思索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走。
可拐过路口，她已不见了踪影，走廊上空空如也。
……
一转身，天内理子已循着恶臭的来源，来到总监部大楼外的一处空地。
这里是大楼外的一处背阴之地，空无一人的场所显得格外寂静，只有风偶尔穿梭过树梢，发出低沉的呜咽。
天内理子缓缓蹲下，指尖轻轻触碰着地面，每一寸都检查得极为仔细。
地面坚硬而平整，杂草丛生，丝毫没有被挖开过的痕迹，与周围的土壤也没有缝隙衔接感。
但毫无疑问，那股死尸般的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天内理子思索地站起，轻轻一跺脚，地面微微震动。
她感受着脚下的震感，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挑了挑眉。
……地下有空间？
这么看来，是地下的空间某处出现了损坏，有什么东西顺着泥土将味道泛了上来。
但既然此处的地面毫无异样，也意味着出入口不在这里。
天内理子敏锐地嗅到阴谋的味道，总监部的地底竟然掩藏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未知秘密？如果总监部知晓，在被神圣魔法净化后的第一时间，他们就会尽数告知她才对。
况且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从这种气味来看，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
她打量着脚下的土地，心中暗自思量。
既然不在这，那入口很可能会在总监部内部的某一处房间吧？
而且，为了防止未经允许者闯入，说不定入口处还会有复杂的密码或是强大的咒术作为保护。
不过，不好意思。
天内理子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容。
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去呢！
天内理子重重一跺脚。
大地震动，只见理子面前的土地由一个中心点开始缓缓凹陷，土崩瓦解，最终暴露出一个漆黑的深坑。
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伴随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我想象的要深啊……”
天内理子自语，紧接着，她身形一展，如同轻盈的燕子，轻轻一跃便落入了那幽深的黑暗之中。
一进入，腐臭味变得更加刺鼻，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伴着那股恶臭，仿佛是闯入了什么巨兽的胃部。
天内理子被气味冲得受不了地捏住鼻子。
她另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用魔法照亮周围的环境。
指尖的光团刚刚亮起，天内理子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四周密布着无数个类似培养皿的巨大舱室，它们排列得既整齐又诡异，宛如一座座巨大的坟墓，静静地躺在地下。
其中一些舱室已经破损不堪，绿色的液体如同毒液般缓缓流出，正是这股液体散发出了那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那些依旧完好的舱室内，则漂浮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它们的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的藤蔓，有的则像是畸形的鱼类，还有的拥有人类部分的器官。
这些生物在浓绿到几乎发黑的液体中缓缓漂浮，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天内理子迟疑地环视，“咒灵？”
说是咒灵是因为自然界毫无疑问没有这样的生物，那样貌最接近的便是咒灵，但如果是咒灵，又怎么会待在这些舱室中？
要知道，咒灵是可以自主选择是否穿透实体物质的存在，而那些舱室上也没有可以束缚或压制咒灵的咒术。
“总监部的地底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
天内理子一边继续向前探索，一边小心翼翼地绕过滴落至地上的不明液体。
这时，一道风声传来。
昏暗之处，有什么东西朝理子凶狠地扑了过来。
扑到一半，它就在半空中自燃，悲鸣着摔落在地。
在那一刹那，天内理子果断地用魔法将想要攻击她的不明物点燃了。
那不明物在地上翻滚挣扎，很快就变得焦黑，动弹不得。
天内理子凑近一看，那是一只宛如抱脸虫模样的咒灵。
“那些咒灵……是都出来了吗？”
天内理子回首望向破碎后里面空荡荡的舱室，
“……到底有多少？”
天内理子刚想继续前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等，那个“咒灵”，它没有消散？！
天内理子猛地回头，可那个抱脸虫似的东西并没有像之前遇到的那只特级咒灵一样产生诡异的变化，就只是静静地躺在那，像人类一样留下了尸体。
天内理子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尸体随着滚动了一下。
这个“咒灵”……拥有着□□！
那么舱室里的那些……？
天内理子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继续向前，一路上陆陆续续解决了一些奇形怪状的“咒灵”。
渐渐地，舱室和咒灵的出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不同的大门矗立在天内理子的眼前。
她推开门，门内的光线依旧昏暗，但她发现了人类存在过的踪迹。
比起之前一路的情况，这里的布局更像是一间档案室。
天内理子穿梭在书架之间，随意从柜子上抽出一份文件，尽管文件中间有不少内容她看不懂，但足以让她确认这分明是一份实验报告。
她又抽取了几份翻阅，大概都是关于咒灵的研究。
所以，这里是……实验室？
她继续往深处探寻，越往里，资料室越多，最终，她来到一扇半掩的门前。
与其他场景不同，有微亮的光从门缝中散发出。
天内理子屏息推开门，门后，原木桌面上的烛台正静静地燃烧，蜡油顺着烛身缓缓滑落，已经在桌面上汇聚成一小滩金黄色的湖泊。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木头的清新，混合着些许被蜡烛热气烘烤出的纸张味道，再加上已经燃烧到底部的蜡烛，足以证明此间曾有过一个人，但似乎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天内理子缓步靠近，桌面上正零散地堆叠着一些纸张，旁边一支开了盖的水笔斜靠在边缘。
实验室的主人不知是因为过于猝不及防而匆忙离开，还是自信于不会被发现这间实验室，没有带走这些正书写着的资料。
可由于持续燃烧着的蜡烛，有部分纸张已经被滴落的蜡油所污染，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只有一些远离烛台的地方幸免于难。
天内理子拾起那沓滴着蜡油的纸张，从最后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看起。
天内理子：！
上面呈现的，
正是她的资料！
天内理子快速翻阅其他纸张上的内容，结果全是关于她的信息，从同化事件到她入学高专，甚至一直到她前几天在总监部施展魔法的情报都在上面历历在目！
上面还有着针对她的分析，猜测以及后续的推测：
【星浆体天内理子表现出超人般的肉.体素质？
观测结果：xxx……
…………
（附五条悟任务记录报告）
结论：已确认天内理子拥有远超常人的肉.体能力。】
【推测1：天内理子的变化或来自束缚。
观测结果：xxx……
……
结论：已否决】
【推测2：天内理子的变化或来自天与咒缚。
观测结果：xxx……
……
（附：前禅院甚尔，现伏黑甚尔资料）
结论：已否决】
【推测3：天内理子的变化或来自自我觉醒的咒术。
观测结果：xxx…………
（附：天内理子从小到大资料）
衍生推测1：xxx………
衍生推测2：xxx………
（附：天内理子族谱资料）
结论：已否决】
【推测4：天内理子的变化或来自基因突变？
观测结果：xxx…………
（附：天内理子父母资料）
衍生推测1：xxx……
结论：已拿到天内理子基因样本，排除基因突变的可能性。】
【推测5：天内理子的变化或来自某种未知力量。
观测结果：xxx…………
（附：天内理子国中一年级与国中二年级乃至现在的资料对比）
衍生推测1：xxx………
（附：天内理子反转术式记录）
衍生推测2：xxx………
（附：天内理子与二级咒术师对战报告）
结论：确定天内理子拥有某未知奇遇，并且除肉.体之外，咒力也发生了性质上的改变。
观测结果：天内理子的咒力为前所未有的新型形态，经观察，似乎是一种极端正面的表现形式。
但在一开始，天内理子未有运用此新型咒力的表现。
衍生推测1：正常咒力由负面情绪积累，天内理子的特殊咒力须由正面情绪积累。
衍生推测2：被诅咒者/被他人施加大量负面咒力者将会在后天拥有咒力方面的提升，天内理子可通过被他人施加大量正面咒力提升咒力量。
衍生推测3：xxx………
衍生推测4：xxx………】
下面还有着密密麻麻一系列的种种猜测。
在最后一张的末尾处，手写的字划出歪斜的弧度，足以从中窥探到当时书写者的激动之情：
【天内理子的咒力是否就是咒力的最终形态？
但要获得更多的证据，我需要███……】
后面的字被蜡油污染，看不清了。
最后一张，也是在所有纸张最上方的纸面上浸染着大片大片的油墨，
在末尾，只剩一句：
【……██实验成功了，只要靠这个仪器我就可以████……】
天内理子的视线从那行字挪开，在房间的一角，静静摆着一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仪器。
这个仪器……是什么？
而且写下这些话的人……
天内理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个在大街上莫名其妙搭讪她，给她奇怪的不舒服感的男人。
明明没有证据，但她莫名地笃定对方一定和这间实验室有着关联。
但他到底是谁？
天内理子回想起那时对方说的话：[你有没有兴趣当加茂家的家主？]
她的心头微微一动。
……加茂？
第49章 第 49 章
此时的加茂家浑然不知自己被扣了一个多大的黑锅, 家族上下，从族长到每一位成员，皆因总监部近期一系列抽风似的决策而欢欣鼓舞, 欣喜若狂。
如今的咒术界, 五条家的六眼横空出世, 眼看就要如日中天, 而禅院家的嫡子虽未觉醒十种影法术但也拥有不错术式，再加上频繁吸纳新兴术式者的举措，也坐稳了第二把交椅。
反观加茂家，昔日的荣光似乎已随岁月流逝而黯淡, 家族内部人才凋零，除了寄希望于未来, 祈祷下一代中能有幸诞生掌握赤血操术的人, 以重振门楣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在总监部内扩大影响力, 试图以此维系家族在咒术界的地位。
这些年来, 加茂家与总监部之间也确实维持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与默契，但这种默契更像是建立在加茂家弱势基础上的施舍。每当总监部需要制衡五条与禅院两家时, 加茂家才能分得一杯羹。
可随着加茂家的影响力日益式微，总监部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昔日那丝微薄的默契也变得脆弱不堪，似乎逐渐有了想要将他们一脚踢开的意图。
尤其是那次，天内理子本已作为交易的一部分, 被总监部允诺将归属于加茂家, 却在最后关头被禅院家横插一脚，强行夺走。
这一事件不仅让加茂家内部顿感颜面扫地, 更是让危机感在心中燎原。
再这样下去，加茂家还怎么在咒术界立足？！难不成得和那些无名无姓的落魄小家族一样了吗！要知道，加茂可是从千年前就屹立不倒的世家！！
但总监部如今却做出了在他们眼中自掘坟墓的举动，大批的高层人员被清洗下课，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是送给加茂家的一块巨大美味的蛋糕！
加茂家在总监部发出通告的第一时间就召开了内部会议，虽然不理解总监部为什么会像被下了降头般做出这种昏招，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借此机会，他们可以借由之前打下的良好基础，让大量加茂家的人员占据总监部此时空缺的各处要职，长此以往，将总监部潜移默化地彻底变为加茂家的势力！
计划一经实行，几乎是顺利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因为加茂家之前暗中安插在总监部的人手在推波助澜，也可能是因为总监部最近部长下台的巨大动荡导致他们没有心思去阻拦，只要满足职位的一定条件，就连加茂家只会文书的无术式者都成功进入了总监部。
从精通术式的精英到擅长文书的后勤人员，加茂家精心挑选的每一名成员都如同被精心打磨的齿轮，精准地嵌入到了总监部运转的每一个环节中。
得知这个好消息，加茂家的长老们几乎都喜得看不着眼睛。
大长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屑与自得，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总监部真是不行了啊……仅仅是一个部长下台，整个总监部就乱做一堆，也该让我们加茂家接手好好整顿一下了。”
“诶，你别说，这还多亏了那个星浆体。”另一老者，加茂家的三长老摸着自己的胡须，
“总监部愚蠢到给自己找了一个大敌，九十九由基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又在星浆体的事上栽了跟头，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能把总监部逼到如此地步，星浆体这是又出了一个特级咒术师啊……
想着，他有些遗憾，要是当时再坚持一点，天内理子如今说不定就已经是加茂家的人，加茂家的下一代也不会令人如此发愁了。
大长老轻哼：“这也是我们加茂家的运道。”
“五条家有六眼又如何？看来这个百年，天命还是在加茂！”
三长老闻言，笑容更甚，笑呵呵地说：“这样下去，总监部的部长位置也是指日可待。”
前部长的下台已经是既定事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监部不可能自打脸让前部长再次上位，而另一位部长的强有力竞争者，总监部副部长也在前阵子惨死在家中，除了他们两人之外，总监部再无足够有影响力的人物。
总监部的部长想要上台，除了自身的实力外，还需要总监部内至少高达一半的支持率。
那如今大量加茂家人员涌入总监部，加上加茂家的全力运作与支持，获得总监部的部长职位岂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总监部发布通知说要天内理子上位，成为总监部部长？
哈哈，这不是开玩笑的吗？
一名女子怎么可能站在能代表咒术界的位置上呢？
又有谁会支持呢？
这明摆只是为了向天内理子服软的说辞罢了。
说说而已，不能当真！
两名加茂长老默契地相视一笑，庆祝地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满上。
正当两人沉浸在茶香与宁静之中时，一阵突如其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大长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何人在室内如此失态地奔跑？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三长老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莫急。这脚步声，或许正是我们期待已久的喜讯。在这关键时刻，谁能保证不会有好消息急着找上门来呢？”
话音未落，只听“吱呀”一声，他们身旁的障子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清新的空气伴随着一名青年的喘息声涌入茶室。
青年衣衫略显凌乱，脸上挂着未干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他站稳身形，努力平复着呼吸，急切地开口：“大，大人……有急报！是关于总监部的……”
三长老给了大长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揭晓答案的期待与自信。大长老见状，面色也不由得缓和下来，不由伸长了脖子等待下一句话。
这么急切，难道是已经成功夺取总监部部长之位？
然而，青年的下一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
那名青年面色急切：“大量加茂家的人员被踢出了总监部！”
“什么？！”大长老与三长老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大长老更是猛地站起身，手中紧握的茶杯因用力过猛而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碎片散落一地，茶水四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青年继续道：“总监部那边给出的解释是那些人以权谋私，玩忽职守，被总监部开除，对方甚至还给结了工资！”
大长老怒发冲冠：“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老夫要质问总监部这是要干什么！”
三长老也是一脸愕然，他紧皱眉头，沉声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禅院或五条家插手了？！”
青年眉眼忧虑，声音更加谨慎：“不清楚，但这些被开除的成员确实皆是近期因职位空缺而紧急补充进总监部的，而为了总监部部长一职，近期或多或少都有些活动。”
大长老冷笑：“你想说总监部是真的眼里揉不下沙子将他们扫地出门的吗？笑话！早不揉晚不揉，偏偏在这个时候看不惯了？！”
“肯定就是总监部前部长那个老匹夫在搞什么手脚！企图借此机会削弱我族在总监部的影响力！”
青年见大长老情绪激动，适时插话：“请息怒！虽然我们的大批人员进入总监部受阻，但我们之前精心布局在总监部的棋子，非但没有受到波及，反而获得了更多的信任与重用！”
大长老脸色稍霁：“哼，还算他有点分寸，没把事情做绝。”
三长老也恢复了淡定的模样：“且听听他想要什么吧。”
大长老点头赞同，随即转身，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边与自己安排在总监部的心腹秘密传讯，一边冷声道：“老夫倒要看看他在玩什么把戏！”
联结一接通，大长老便质问道：“最近总监部内发生的事是怎么回事？”
谁知，对方先来了一句：“我现在在上班，可以不要在这个时间联系我吗？”
大长老&三长老：？
是……有监视？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两位长老的疑虑，略显不耐道：“你们想多了，我所说的话都代表我自己的心声，不存在他人的指使！”
“也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就是我将他们踢出总监部的！他们背离了总监部的初衷，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取私利，这样的毒瘤，总监部绝不姑息！”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想要为了总监部，为了大家发光发热，结果运用那种不正当的手段，真令人羞与为伍！”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决绝与愤怒，继续道：“至于天内理子，她的能力与品德在总监部内是有目共睹的，她是公认的下一任部长人选。我希望家族能够正视这一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斗与幻想了！”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讯，留下大长老与三长老在沉默中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大长老&三长老：……？
比起愤怒或疑惑，他们更多感到的是迷茫。
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不知所云的东西？
可接着大长老与三长老又迅速联系了其他散布在总监部的眼线。每一个联系的结果都无一例外，对加茂家族的成员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与鄙视，同时坚定地支持天内理子接任部长之位。
事情发展到这里，加茂家的长老们也意识到不对了，一两个棋子的反水或许可以归咎于收买或背叛，但如此大规模、全方位的倒戈，显然不是简单的利益纠葛所能解释的了。
前来汇报的青年吞吞吐吐地说：“回来的成员，似乎也反馈了总监部好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仅仅是人事上的调整，理念与氛围也发生了诡异的改变。现在，整个总监部上下全都认可总监部之前发出的通告，认为天内理子就是下一任板上钉钉的部长。”
“这……这怎么可能？”大长老眼前放空。
三长老也百思不得其解。天内理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现在只能怀疑天内理子是不是使用什么什么妖术，但如果真的是她干的，将可以改变思维的咒术用在这种地方也太过于愚蠢浪费。
简直就是傻子一个！
不过既然这样……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既然如此，我们和天内理子合作吧。”
只要拉拢了天内理子那也相当于和总监部强强联手了，也罢，拉拢一个小女孩总不是什么难事。
青年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话快说！”大长老看不惯对方如此作态，不耐道。
青年小心翼翼地回复：“禅院家已经公开发出声明，愿意支持天内理子成为总监部部长，并透露出自家嫡子禅院直哉倾慕天内理子已久，希望天内理子给一个机会。”
大长老脸色骤变：“无耻！谄媚小人！竟然用这种办法拉拢天内理子！”
没想到他们百般无奈的退让之举，竟也被禅院家抢先一步！
明明禅院家在那之前和天内理子有过仇怨，现在竟将一切都说成是儿女家的恩怨，再加上这一番说辞，没有什么的都要被他们扯上什么了！
该死的禅院家，狗鼻子都没他们灵！！
他们得加快动作，给出更多的诚意了！
“还有五条家……”谁知，青年的话还没说完。
大长老：“？！”
大长老几乎是咆哮着问出这句话：“五条家又做了什么？！”
青年一口气说：“我们的人查到五条家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对天内理子展开了攻势，甚至提出了联姻的提议。而且，据可靠消息，目前双方似乎已经进入了谈婚论嫁的关键阶段，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公布于世！”
“什么？！！”大长老猛地站起身来，由于太过震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要将这个消息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些老狐狸！！！”大长老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好深的心机！”
没想到五条家才是最阴险的那个！早在一开始就布了局，现在天内理子离总监部部长就差一个名头，五条家有了六眼，竟还想染指总监部？！
他们是想将咒术界变成他们的一言堂吗！！
可恶，他加茂家的复兴之路竟如此之艰难，天内理子绝不能被五条家笼络去！
他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青年连忙安抚道：“但五条家似乎之前的联姻人选是五条悠，现在看来已经是配不上天内理子，我们或许还有机会！”
大长老咬牙切齿：“机会……还能有什么机会？！”
“将我家的嫡子送去给她做妾不成？！”
眼下式微的加茂家又能拿出什么比禅院五条更好的东西，打动天内理子？
“哎，不要说这么难听，”沉默了许久的三长老缓缓开口，“一切都是为了加茂。”
“如果对象是总监部部长的话……”
“也不是不能商量嘛。”他捏着胡须，老神在在道。
第50章 第 50 章
“……真是楚楚动人。”
禅院直哉目光紧紧追随着天内理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本正经地称赞道。
“……直哉大人，虽然我理解您的心情……"
一旁的高桥大辅忍了忍，还是受不了道：“但您这样真的很痴汉啊！！！”
“虽然家主大人已经准许了您进行任何行动, 但并不是指这种行为吧？！”
只见, 禅院直哉和高桥大辅正藏在一堵墙的后面, 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窥视天内理子, 而天内理子刚刚经过他们的眼前。
禅院直哉不以为然：“我只是在观察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高桥大辅深感丢脸地将自己往阴影处藏了藏，内心的吐槽已如潮水般汹涌从口中倾泻而出： “这句话您已经说了有一周了！整整一周，每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就这样天天埋伏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
“是男人就干脆一点！！”
明明在本家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家主大人面前也是对追求天内理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为什么真的面对天内理子就这么畏畏缩缩了啊！
好歹有一副好皮囊, 拿出你在本家对待女性的那种态度来啊！
虽然他认为直哉少爷如果真的那么去做了，绝对会失败来着。
高桥大辅在心中腹诽。
禅院直哉收回望向理子的视线：“确实，是时候该出手了。”话是这么说, 但他的脚却没有动。
高桥大辅：“……”
他默默看了禅院直哉一会儿, 那双眼眸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灵魂质问：
“其实偷看了这么多天, 你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胜算吧？”
禅院直哉浑身一僵。
从这么多天来的偷窥（划掉）观察来看，天内理子几乎没有单独一个人空闲的时候，如果说之前天内理子还有独处的时间，但自她从总监部回来后，就连出单独出任务的时间都没有, 身边不是五条悟就是夏油杰陪着, 但更多的情况是三人在一起。
让他想来场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高桥大辅继续插刀：“先不提天内理子曾拒绝过你，而且比起你, 她果然还是更喜欢那个黑发的小哥或者五条家的六眼吧？”
“闭嘴！”禅院直哉猛地转身，面色不渝，“身为我的人怎么可以说出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我作为禅院家的嫡子，怎么会拿不下一个女人？”
高桥大辅此时已100%确信：“你果然是这么想的吧。”
他用一种棒读的语气模拟起禅院直哉的心声：“啊，理子和他们虽然总是打打闹闹的，但其实感情很好吧，很喜欢他们吧，但对我就完全不一样了，果然，她在其中有喜欢的人了吧。”
“并没有！”禅院直哉破防地强调，“你是瞎了吗！你是有妄想症吧！”
“悟君暂且不提，我有哪点比不上那个平民出身的丑八怪！！”
高桥大辅语气平淡道：“就是因为长了眼睛才这么认为的。”
禅院直哉恼怒道：“不，天内理子一定会是我的正室！！”
他猛地从墙后走出，在高桥大辅吃惊的视线中叫住了天内理子。
“天内——！”
禅院直哉的声音穿透了周围的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天内理子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天内理子闻讯回过头，她身旁两边一黑一白的脑袋也齐刷刷望过来。
禅院直哉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到天内理子面前，眼神坚定：“……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说。”
“请其它人识相一点避开。”完了，他看向五条悟和夏油杰语气僵硬道。
高桥大辅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个场景，这个语气……？
高桥大辅倒抽一口气。
难道他想现在向天内理子告白？！！！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眼神也瞬间不对了起来。
“哈？你想对理子做什……”五条悟眼神不善。
“嗯？可以啊。” 天内理子点点头，和五条悟同时说。
五条悟噎住，但和天内理子大眼瞪大眼了一会，还是无奈败下阵来。
所以就造成了……
天内理子和禅院直哉两个人单独站在一棵大树下，风轻轻刮过，吹起理子的裙摆，落叶飘到禅院直哉的脚下，两人之间缠绕着一种静谧的氛围。
另一边，在距离大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高桥大辅浑身冷汗，战战兢兢，像只鹌鹑般双腿瑟瑟发抖。
他的身边，冲天的黑气盘旋在头顶。
由于过量的咒力，五条悟和夏油杰浑身散发浓雾般的黑气缠绕全身，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到两个猩红的光点从中射出，死死地盯向禅院直哉。
高桥大辅欲哭无泪，感觉禅院直哉的脸上已经被写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死”字。
他就不该刺激禅院直哉的，现在无论禅院直哉成不成功，他感觉禅院直哉以及作为禅院直哉仆人的他都在劫难逃。
而大树下，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禅院直哉站在光影交错之中，面对着天内理子那双充满耐心的眼睛，渐渐地，他的心跳如同擂鼓。
莫名地，紧张的情绪却如同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脊背。
“你……”禅院直哉吞吞吐吐，“你可以……”
天内理子：“？”
高桥大辅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要说了吗？绝对是要说了吧！
——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你可以和我……”禅院直哉一鼓作气，“一起去东京塔吗！”
“……”高桥大辅，“？？？”
高桥大辅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你认真的吗——！！！
搞出这种场面，结果你就来只约人家出去玩吗？！
不要说你临阵嘴瓢了啊！！！
高桥大辅恨不得以下犯上，冲上去给直哉一个“醒脑”的拍击，敲醒对方。
天内理子眨眨眼，似乎对这个邀请感到有些意外，但她的回答却异常干脆：“不好意思哦，最近我和其他人约好了，可能没有时间。”
——而且还被拒绝了啊！！！
一点犹豫都没有！！
高桥大辅在心中哀嚎，已经想要捂脸了。
禅院直哉呆呆：“……是，是吗，那……”
话说到一半，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闭上了嘴，只剩下尾音轻轻飘散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无力。
天内理子：“专门叫我过来就为了这个吗？”
禅院直哉似乎不知说什么：“啊……嗯。”
天内理子：“那拜拜～有机会下次见。”
她挥挥手，干脆地转身离开了树下，背影格外洒脱，徒留禅院直哉一个人站在那。
高桥大辅见状，连忙走上前，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肩，沉痛道：“直哉大人……”
禅院直哉：“……只是这一次失利而已，女人吗，总是会……”
他的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于不远处五条悟和夏油杰那两张几乎扭曲的笑脸。
五条悟和夏油杰此时笑得像两只柴郡猫，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明明没有说出任何刺耳的语言，但那不怀好意又贱呼呼的表情已经把一切都传达到了。
注意到禅院直哉看了过来，两人却仿佛事先排练好的一般，默契十足地转过身去，故意挺直了脊背，迈着稳健的步伐，好似正经人一般朝天内理子走去。
“……”禅院直哉眉毛狂跳，坚持道，“女人总是会比较矜持的吗，也不奇……”剩下的话再次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五条悟和夏油杰走了几步，又动作同步地回过头，看向禅院直哉。
这次，那无声的嘲笑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他们甚至开始像是在演什么默剧般，一会指着禅院直哉指指点点，一会又作出夸张的捧腹状，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禅院直哉，“……”
五条悟和夏油杰又恢复正常的模样，回身朝天内理子走去。
走了几步，他们再次重复了之前的操作，用仿佛看猴的眼神看着禅院直哉，还在用夸张的嘴型互相无声地进行对话。
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的忍耐如同紧绷的弦，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你们够了！！！！”
“啊？怎么了？”天内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看着禅院直哉。
面朝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她完全没有看到刚刚两人那让人充满高血压的表演。
禅院直哉：“……………………”
“不用理他，”五条悟将胳膊搭在天内理子的肩上，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她的方向顺理成章地转向另一边，巧妙地避开了禅院直哉那张脸。
他轻描淡写地：“可能是超雄吧，情绪容易波动。”
夏油杰则在一旁笑眯眯地附和道：“是啊，天气燥热，有些人就是会无缘无故地发火呢。”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在天内理子的身后给了禅院直哉一个淡淡的眼神。
“我们走吧？”他拉起天内理子一边的手，向前走去。
禅院直哉站在原地，眼角不停地抽搐着，眼底的红血丝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炽热。他紧咬着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但也只能看着五条悟，夏油杰和天内理子三人走远。
五条悟还回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禅院直哉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三人的背影，少顷，露出一抹冷笑。
他高声喊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五条家在打什么主意！”
“但不知道夏油君知不知道五条家想要同天内理子联姻的计划？”
夏油杰和五条悟几乎同时失笑。
禅院直哉拿这种消息来挑拨离间，未免也太搞笑了。
关于这件事，夏油杰早就知道，或者说，他其实是除了五条悟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夏油杰无奈摇摇头。
五条悟更是嗤笑地回禅院直哉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他可早就回绝了！
还是在杰的眼皮子底下！
就这，还想染指他们的学妹？
啧啧，简直不堪一击。
……
回家处理事务的五条悟在饭后将此事当作笑料说了出来。
饭后，围坐在客厅的家族成员们，或闲聊或品茶，气氛轻松愉快，
因为刚刚谈及了禅院家的事，五条悟捏着一个软软的大福，想到白天的事，笑道：
“也太搞笑了。禅院那家伙跟踪了理子一个星期了，理子都没理他，还在那自我感觉良好地想约理子出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坐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抿了口茶，感慨道：“禅院家的那小子我见过，虽然在同龄人面前还说得过去，但和悟大人你比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在五条悟为了天内理子那事清洗过家族内部，而天内理子也证明了五条悟决策的圣明之后，五条家如今再无异声。
另一位温婉的女性成员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目光中既有忧虑也有释然：“不过当初对天内理子的提议确实不妥，有些太冒失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突然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既然天内理子如今已是下一任总监部部长，嫁到我们家来确实有些为难，不如采取走婚制度吧？”
“这样既能结两姓之好，又不会让天内理子因为家庭琐事而分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此言一出，整个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随后家族成员们纷纷交头接耳，他们热烈地讨论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仿佛这个提议早已在他们心中酝酿已久，只待此刻的爆发。
五条悟：“……啊？”
他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来了。
“你们还没死心啊？”五条悟错愕道，“老子当初不都拒绝了吗。”
但比起惊讶，他心里更多的还是不解：“为什么一定要老子和理子结婚啊？”
他都拒绝了，家里人竟然还会坚持？
在他清洗过五条家后，不可能有人胆子大到发表一些要他为了家族利益去牺牲的言论吧？
五条悠：“可是……”
他理所应当地说：“悟大人你不是喜欢天内理子的吗？”
五条悟：“……”
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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