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搬家
兰礼收到了星际联盟的汇款。
三幅画,扣掉所有税后,纯到账50亿。
加上之前的择校费和这几个月的直播费,兰礼手里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兰礼拿到钱的第一件事——从海茵的房子里搬出去。
从住进海茵的庄园第一天起,兰礼就在规划这一天。以前囿于经济情况,如今有了钱,而且他还有了喜欢的虫,再住在海茵家里,享受着海茵给他提供的一切生活保障,也太渣了。
星网发达,兰礼很快在网上找好了房子,全款拿下。
搬家那天,他没有通知海茵。
就连多隆也是看到他拖着行李箱下楼时,才知道他要离开了。
“兰礼阁下,您,您要搬出,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多隆慌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到动静,侍者也放下手里的工作,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一双双错愕的眼睛,直直盯着兰礼和他银白的行李箱不知所措。
四个月的相处,侍者们对兰礼这位新雄主,从一开始的惧怕,敬而远之,变成背地里默默注视和关心。
兰礼对待侍者宽和友善,侍者们虽然没怎么跟他讲过话,但心里已经认可了他,很喜欢他。
会用最新鲜最甜的水果给他榨汁,会仔细将他房间打扫彻底,会帮他收好倒下的护具等等。
这一切用心,并非是出于压迫,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兰礼好。
现在看着兰礼要走了,侍者们悄悄红了眼眶,却也不敢出言挽留。
“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很感谢你们的照顾。我搬出去不是因为你们的原因,是我想自己单独住。”
兰礼对着大家诚挚地鞠了一躬。
“再见。”
兰礼走了。
海茵给他买的东西,他一样没带。
包括海茵送给他的限量版飞行器。
他箱子里装的,都是花自己钱买的衣服裤子。
海茵从前对他不上心,只是在完成任务般把他的衣柜塞满,根本不考虑适不适合。除了最开始没钱的时候穿过几套居家服外,兰礼几乎没碰过那一柜子华丽的高定,有很多都是新的,防尘袋都没打开过。
日常穿的都是他自己挣钱后买的。
兰礼带走的东西不多,大件的就只有画架和画具,他打包好,约了□□,搬家公司的职员到达时,看到他少得可怜的行李,还主动提出来要帮他退掉一半的钱。
考虑到自己是独居,安全问题,以及生活便利必须放在首位。
兰礼的新家选在了中央星的繁华地段。安保系统好,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寸土寸金。
房子面积不大,一楼一底,有星空露台,有一方不大不小的花园,还有一片单独规划出来的菜园。
没了多隆替他打理生活。兰礼在网上购买了两个最新款的保姆机器虫,可以用来洗衣做饭,打扫家务,还可以防火防盗,居家必备。
飞行器也必不可少。
兰礼对代步工具没有太高的要求,只要安全性能高就OK。
毕竟死过一次,珍爱生命是兰礼做任何选择的前提。
兰礼还买了自己爱吃的蔬菜种子,交给机器虫种下。
新家所有手续办下来,差不多花了兰礼30亿。
虽然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但他一点儿不心疼,反而觉得很畅快。
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在这种时刻,兰礼第一个想到的是21357。
也顺带想到了海茵。
中央星步入寒冬,下了很大的雪。
兰礼在一楼的落地窗前铺了块儿厚地毯,他坐在地毯上,沉思了一会儿,主动给海茵发了信息。
【海茵上将,请问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聊聊。】
光屏的另一端,海茵的呼吸一点点在变冷。
头顶上的闸刀,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苍白,无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茵没有勇气回复。
兰礼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发了会儿呆,决定一鼓作气,早点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多隆应该已经告诉你我搬出来的事……”打好后,兰礼又觉得这句话很多余,删了。
他坐在地上删删减减好半天,终于点了发送。
【我搬出来了,离婚协议放在卧室的抽屉里,用塑封袋封着,你有空去拿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另外,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也在我房间,希望你会喜欢。】
发完这两条,兰礼起身去了浴室。
明天上午还有课,他该睡觉了-
海茵回到了家。
站在二楼主卧的门前,他却没推开那扇门。
……他不想面对雄主已经不住在这里的事实。
海茵站了很久,久到多隆第三次上来看他,他才转身,去了酒窖。
海茵喝了很多酒。
醉的深沉。
借着酒劲儿,他推开了雄主的房门,房间里,还弥留着雄主的味道,熟悉,好闻。
分明雄主什么都没带走,可房间却空的可怕。
海茵的心也空的可怕。
兰礼给海茵的礼物,是一副画。
兰礼本想把自己用过的东西,以及这四个月的房租和生活开销什么的,全都折现还给海茵。但想想,那样做也太伤人,太见外了。
所以,他为海茵画了幅画。
盛开在阳光下的紫荆花。
兰礼画了很久,很认真,每一笔都极其考究细致。
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最终呈现的效果,兰礼自己很满意。
坚韧顽强的紫荆花,跟海茵很配。
画的最下方还用艺术小字写了一句祝福语,算是打上了专属标志:
“海茵上将,祝你平安,祝你无往不胜。”
海茵压抑着呼吸,抬起指腹,颤抖地抚摸上画布。
这是他此生收到最珍贵的礼物。
是雄主坐在画架前,一笔一笔为他画的。
心脏传来超负荷的阵痛。
海茵闷闷地喘了两口气,又来到抽屉前,拿出那两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久久看着那行按照法律,必须用手书写的小字:
【我兰礼.尤泽西,身份证号码:14XXX7,自愿放弃雌君海茵.德莱特的一切财产继承权,特此手书为证,绝不反悔。】
雄主什么都没要他的。
离开的很干净,也很果决。
海茵如愿以偿,保住了雌父留给他的财产。
看着雄主工整又干净的字迹,海茵的视线再也克制不住地模糊起来,低下头,闻到鼻尖氤氲开眼泪的味道。
多隆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该说什么。
“多隆,是我错了。”
“如果我一开始就放下戒备和成见,不把雄主晾在一边不闻不问,结局会不会不同?”
应该会的吧。
雄主那么心软,对待照顾他的侍者都那么宽宥体贴,更何况是雌君……
可惜没如果。
这不就是他当初最想要的结果吗?
如今他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呢?
虫神给了他最珍贵的礼物,他独断自我,没有珍惜,所以虫神收了回去-
兰礼在新家直播画画的时候,弹幕全都疯了。
以往顺毛的乖巧雄虫,不仅做了造型,还把以前那些穿着画画的丑衣服换成了帅气时尚的穿搭。并且会向镜头展示自己画到哪儿,还会时不时看着屏幕傻笑。
【完了,我宝儿好像在对着屏幕外的某双眼睛开屏。】
【对对对,我也有种感觉,宝宝的眼神好似一直在找某个账号的弹幕,看到了就会笑。】
【画也是给他看的吧T_T】
【组织中出现了叛徒?不是说好谁都不准勾搭兰礼阁下的吗?】
看到这条弹幕,兰礼忍俊不禁,“不是他勾搭的我,是我勾搭的他。”
变相官宣。
【???】
【!!!!】
弹幕彻底不淡定了。
【宝宝,说你只是在开玩笑。你说呀。】
【不说了,我要去拯救银河系了,下辈子也让我谈个这样的。】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阴暗爬行,满地打滚,大喊不要——】
【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
【呜呜呜呜,宝宝你清醒点儿,那些想跟你谈恋爱的雌虫都坏得很,他们只是馋你的身子。不像我们,是真的爱你,连句黄腔都舍不得对你开。】-
搬新家的第一个周末,兰礼对恩格发出了约会邀请。
恩格协调好休假时间后,答应了。
约会那天,兰礼紧张到冒泡儿。
把所有衣服都试了个遍。
温度很低,太冷。兰礼最后还是从保暖角度出发,选了一件深色的大衣,里面搭配质地柔软的高领毛衣,叠穿了一件衬衣这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兰礼看着镜子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帅小伙儿,都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
他还提前订了花。
兰礼没有约会的经验,第一次约会只想中规中矩,很俗套又很保险地约在了餐厅见面。
兰礼抱着花,心如小鹿乱撞,早早等在餐厅门口。
他要第一眼就看到他。
兰礼挑的是一家口碑很好,消费昂贵的高档餐厅。迎来送往的雌虫络绎不绝。
以前没怎么出门不觉得,中央星红头发红眼睛的雌虫太多了……
兰礼站了不到五分钟,往他眼前走过去的就不下五位。
他又高又帅,还很白,满脸写着期待,一看就是来约会的,路过的雌虫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他怀里抱着的那束花。
“兰礼阁下,抱歉让您久等了。”一道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毫无预兆传进兰礼耳朵里。
兰礼扭头看去,洋溢在嘴边的笑意慢慢僵住,最后消失。
“我是恩格。”恩格弯着眼睛朝他笑。
兰礼不说话,静静看着面前这只雌虫,炙热的心脏慢慢失温,漆黑的眼眸也逐渐冷了下去,他冷淡得近乎要与漫天的雪花融为一体。
不对——
不是他!
怎么会这样?
第32章 回家
“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豪华包厢里,兰礼为认错虫的事给恩格道歉。
“没关系的。只要您把雄虫保护协会那边的后续约会撤销掉,并且给我一个及格的评价,我就没有任何困扰。”恩格笑言道。
他表现得太轻松自在,连评价也只想要个及格不被罚款的等级就好,好似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件事。
“当然,我会处理好。如果后续雄虫保护协会因为这个原因找到你,请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让我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不然我会良心不安。”
兰礼说的真诚又恳切,把恩格都逗笑了。
“兰礼阁下,您真是一位非常特别的雄子。”
早知道不顾意迟到,让人在寒风里站了那么久。还以为又是一只恶臭的雄虫呢。
恩格的笑很有感染力,甚至让兰礼觉得他是发自内心如释重负的开心。
兰礼心里好受了点儿。
现在想想,幸好恩格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跟他聊天的时候虽然有来有往,但总是客气有余,对他缺少好奇,都是他在主动制造话题。
没见面的时候,兰礼还因此有点儿小失落,以为是自己不会聊天造成的。如今看来,恩格应该压根没看上他。
谢天谢地!
为了给恩格赔礼道歉,兰礼额外开了一瓶酒。
恩格很健谈,一顿饭的时间,就摸清了整个乌龙事件的来龙去脉。
“您是说,您当时看到了他的脸么?”恩格撑着下巴,坐在兰礼对面,听得很认真。
“会不会是您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出现了幻觉?”
“不可能,我很肯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兰礼笃定道。
恩格坐直身体,双手抱臂,“那我要泼您冷水了。”
兰礼有些醉了,像小朋友一样乖乖坐着。
恩格看着他说,“您最好不要通过官方渠道,找您的救命恩虫。”
“而且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的虫,否则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恩格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兰礼心里咯噔一下,抿了抿唇,问恩格为什么。
恩格耸耸肩,“因为他的行为严重触犯了法律,他没戴屏蔽器就出现在您的身边,还抱您,要是被雄虫保护协会知道了,会被当作典型公开庭审。”
兰礼没说对方还亲了他。
“可是他救了我。”
“那又怎样?如果每位军雌都以这样的借口不遵守法律,在雄虫最脆弱的时候肆意亲近雄虫,摄取雄虫的信息素,那社会会在一夜之间乱套。”
在雄少雌多的虫族,几乎有三分之二的单身雌虫深受僵化期困扰,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军雌。
军雌常年奔波战场,遭受高辐射和残暴厮杀的影响,精神躁动频率是普通雌虫的不知道多少倍。如果每只军雌都利用身份之便,在危急关头占雄虫便宜,那估计虫族的虫为事故,会翻好几翻。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雄虫有危险的地方就有军雌,没有危险的时候,军雌就是危险。
恩格又说道,“帝国给军雌的福利很高,同时对军雌的约束也比普通雌虫严格。”
“所以,为了您的救命恩虫好,您最好不要让别的虫知这件事。”
兰礼反应倒很快,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脸真诚地看着恩格,“拜托你帮我保密。”
“噗嗬——”恩格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到了,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定。”
兰礼把自己喝醉了。
看他一杯一杯地干,恩格还以为他酒量可以,没想到只是单纯的酒品耿直。
恩格起身去买单,却被告知所有费用都已经提前结清了。
雄虫请客哎,恩格闻所未闻。
这得对救命恩虫喜欢到什么程度啊,又是买花,又是主动付钱的。
恩格回到包厢,看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漂亮雄子,无奈地摇摇头。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否则就要被吃干抹净咯。”
恩格把兰礼扶起来,架在肩膀上,把兰礼全须全尾地送回了家。
当多隆看到兰礼被陌生雌虫送回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虫神没有怪罪海茵。
“快去通知海茵,告诉他雄主回来了,让他赶紧洗把脸下来。”多隆激动地对侍者说。
被恩格摇醒问家庭住址时,兰礼下意识说了这里。
几分钟后,看到匆忙出现在眼前的海茵,恩格原地石化半晌。
兰礼阁下的神秘雌君,居然是自己的超级偶像?
海茵是战场传说。军部没几个不迷他的。
“上,上将。”面对偶像,恩格老实巴交。
海茵看着那只紧紧搂住雄主腰的手,扭头对多隆说,“去准备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放到雄主房间。”
“是。”多隆神色复杂地转身走开。
“雄主的房间在二楼,跟我来。”海茵没有将兰礼和恩格分开的意思,而是走在前面带路。
恩格没明白海茵的意思,但也没敢问。
直到他把兰礼送回房间,海茵指着浴室的方向,让他去洗澡……
“啊?”恩格诧异地看着偶像。
“雄主爱干净,去洗。”海茵说完,准备退出房间:“好好伺候雄主。”
“不,不是这样。”恩格立即摆着双手。
想着海茵上将是兰礼阁下的雌君,如果得知有雌虫色胆包天,在兰礼阁下生死攸关的时候,摘掉屏蔽器接近,并对兰礼阁下动手动脚,肯定会掘地三尺,把那个臭流氓找出来枪毙。所以恩格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说见面后,兰礼阁下不喜欢他了这样。
“我说的都是真的。”恩格一脸紧张,半点儿不敢懈怠,“不信等兰礼阁下醒了,您亲自问他。”
冰封在海茵胸口的那股寒气,好像化开了一点儿。
“谢谢你,恩格。”
“您,您记得我的名字?”恩格星星眼。
何止……祖宗十八代都查过了。
“嗯,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军医。”海茵这样说。
哪怕有信息素屏蔽器挡着,也能看出恩格的脸刷一下红了。
离开时,脑袋都晕晕的。好像他也喝醉了酒。
恩格走后,多隆把海茵叫到身边,往他手心里塞了一颗粉色的药丸。
“海茵,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不可能这样做。”海茵抗拒着退开,毫不犹豫将药丸扔到了地上。
“别天真了海茵。”多隆又急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的僵化期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逆风翻盘,这个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
海茵眸色变深,一瞬不瞬地看着多隆,“我宁愿僵化暴毙,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活下去。”
他已经做了一件让雄主讨厌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
多隆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语气缓和下来,“要想留住兰礼阁下,你必须利用他的善良,明白吗?”
“按我说的做,过了今晚,兰礼阁下即便不喜欢你,也不会再提离婚的事。你要是足够幸运,说不定还能怀上兰礼阁下的孩子,拥有跟他最深的羁绊。”
多隆重重握住海茵的手腕儿,“这些你都不想要吗?”
海茵固执地撇开了多隆的手,头也不回地走掉。
多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苦笑道,“难道你非要眼睁睁看着兰礼阁下,跟别的雌虫成双成对才开心?”
“你会后悔的海茵。”
海茵心里有个声音在替他回答:绝不。
海茵用热毛巾帮兰礼简单洗漱了下。
他替雄主盖好被子后,就安静地坐在床边,望着那张毫无防备睡熟的脸,一直到天亮。
他没有任何一点配得上雄主。如果连这份纯挚的爱意也染上了算计——
那他真是糟糕透了-
兰礼第二天醒来,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和房间,狠狠懵了一下。
得知是恩格送他回来的,而且海茵也在,他心情更加复杂。
明明想跟海茵互不相欠地划清界限,偏偏弄巧成拙。
结婚第一天兰礼就知道,海茵不希望任何虫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会给他带来麻烦。
兰礼只能硬着头皮再次拜托恩格帮他保密。
【您的秘密一个比一个劲爆。/呆滞】
【拜托了。/双手合十】
【放心。/拉上嘴巴的拉链】
为了表达感谢,兰礼打算送恩格一幅画。
恩格要拒绝来着,可兰礼说如果不收,他会不安心。
恩格开玩笑道,【成吧,这笔封口费我拿的不心虚。】
兰礼粲然一笑。
呼……
他转头又给海茵发了信息:【海茵上将,你放心,恩格不会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我已经跟他约定好了。】
私底下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要在海茵的名字后面加“上将”这个职称,巧妙用这种方式隔开了他和海茵之间的距离,显得生疏又客气。
海茵颓废了几天,一早回了军部。兰礼的短信过来时,他正在开会,大约过了半星时才看到。
【雄主,我没有担心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
兰礼放学时看到海茵的回复,礼貌地回了两个字,【好的。】
弄丢了暗恋对象,兰礼也颓废了好几天。
他想起恩格说的话,于是趁着自己搬新家,把曼德拉邀请到家里做客。
听到兰礼说自己认错了虫,并且不打算再找下去的时候,曼德拉笑得合不拢嘴。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密,我现在就告诉西罗,让他从此以后绝口不提。”-
军部击退了星兽潮,白宫星的危机彻底解除,海茵有半个月的长假。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学校也放假了。
兰礼彻底闲下来,没事可做就直播画画。
【咦,顺毛又回来了。宝宝今天不开屏么?】
【宝宝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宝宝今天准备画什么呀?】
“画一只可爱的星宠。”兰礼拆着新买的颜料。
恩格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宠物叫嘟嘟,拍了照片问兰礼可不可以画。
兰礼说可以。
这一画就画到了半夜。
兰礼最近睡眠不好,一闭上眼睛,总会想到救命恩虫的脸。
想着想着就心猿意马,却又无计可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到一楼喝水。
经过二楼的长廊,兰礼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不自觉往窗外瞥了一眼。
外头下着鹅毛大雪,扑簌簌地落。
兰礼猛地发现,有只雌虫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他楼下,仿佛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头顶上和肩上都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雪雾天气,昏黄的路灯披上了一层毛边儿,光线不算明朗,原本是看不真切那下头站着的是谁。
但兰礼却认出了他。
——海茵。
海茵仰着头,隔着千千万万朵雪花的距离,看着雄主卧室里那盏还开着的灯。
他并没有在期待什么,只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眼。
发现自己暴露了,他立即低下头,慌张地转过身走了。
“海茵。”兰礼喊他。
距离太远,海茵没听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不见踪迹。
兰礼望着那个方向,抿了抿唇,打开光脑,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关掉。
那种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烦躁又来了——
是他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第33章 转机
那晚过后,海茵再没出现。
他就是这种性格,只要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可能被雄主讨厌,就会退回到不被看见的地方。
实际上,兰礼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认认真真地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现在的生活,一砖一瓦,一针一线,都是他靠自己挣来的。
没有任何负罪感,更加不会觉得压抑。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一楼一底的家,从软装到家具,再到小摆件,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
一个人住大房子,难免冷清。
尤其是落地窗前的那片空白,太开阔,即便安上窗帘还是显得太单调,映衬着外头萧条的冰天雪地,尤其让人感到孤独落寂。
于是兰礼在之前铺了地毯的地方,加了一张小圆桌,铺上鹅黄格子的田园风桌布,再放一盆绿意盎然的小雏菊,温馨的氛围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他有时候会坐在窗边喝点东西,复习一下功课,有时候什么也不做,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懒散地眯着眼睛走神。
想的最多的还是那张脸。
第一眼就喜欢的对象,每每想起来的那一刻就会再次怦然心动。
兰礼始终觉得,他和那只雌虫之间,有着很深的羁绊。对方的呼吸,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他都无比真实地感受过。
他忘不了,也不想忘。
却又对此一筹莫展。
好在很快快出现转机。
弗朗西斯出现了,那位差点儿跟他一起变成小点心的矜娇小皇子,代表皇室,邀请他去军部演奏,抚慰军雌。
帝国雌雄数量比例失调,军雌又是占比最大的群体,他们常年处于高压状态,精神力暴动的几率是普通雌虫的很多倍。无法得到及时的精神力疏导,轻则影响作战,重则危及生命。
军雌是帝捍卫种族的武器。
弗朗西斯财大气粗地看着兰礼,“如果你对报酬不满意,我还可以帮你向虫父申请。”
“我很满意。”兰礼不假思索。
弗朗西斯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确定不再抬抬价?”
“嗯。”
“你……”弗朗西斯欲言又止。
即便皇室不给兰礼每场演出三百万的报酬,让他免费替军雌梳理精神丝他也愿意。
一方面来说,他现在是虫族的一份子,享受着军雌的庇护,能让他为此做出回报,他乐意至极。
另一方面是他的小心思。
“你真奇怪。”弗朗西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半天,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兰礼以为弗朗西斯要拿他开直播赚钱的事开涮,没想到弗朗西斯说,“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我总是忍不住关注你。”
“……”
高阶者对低阶者有本能的吸引。
血脉越尊贵,这种感知力越强。
“我总觉得你不像普通雄虫。”-
得知兰礼要去军部替军雌梳理精神力。曼德拉火急火燎带着西罗上门做客,给兰礼交代注意事项。
“有很多军雌一辈子都没见过雄虫,对雄虫的渴望异常强烈。除了演奏时间外,您最好不要跟他们近距离接触,也不要跟他们产生任何形式的交流。”西罗很认真地说。
“最重要的是,不要对军雌笑。”
“为什么?”兰礼单纯好奇。
“因为那样代表您对他们有好感,会激发他们的求偶欲。”
“大部分军雌的繁殖欲望比普通雌虫旺盛,一旦您表现出愿意亲近的行为,他们很大概率会把持不住,从而做出许多超乎意料的疯狂举措。”
“……”
“谢谢,我记住了。”
西罗站了起来,对着兰礼九十度鞠躬,“兰礼阁下,我替帝国所有雌虫感谢您,感谢您的仁慈无私。”
“别这样。”兰礼说,“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西罗和曼德拉瞬间了然。
曼德拉浅浅叹了口气,暗中祈祷那只被兰礼牵肠挂肚的军雌,身份不要太寒碜。
西罗有一手好厨艺,不是兰礼买的居家机器虫能比的。
兰礼赞不绝口。
西罗则对他的审美佩服,夸他把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又打理得井井有条,很会过日子。
曼德拉也从旁感叹道,“兰礼,我要是只雌虫,不择手段,死缠烂打也要嫁给你。”
兰礼噗嗬一笑,“你有毒……”
“真的。你怎么什么都会呀?能跟你做朋友,我简直骄傲死了。”曼德拉脸上扬着得意的笑。
雪越下越大,曼德拉和西罗吃完饭,顶着呼啸的北风回了家。
“改天再来找你玩儿。”曼德拉经过客厅时,瞥了眼画架上那只活灵活现的萌宠,临走前忍不住试探道,“兰礼,你真的不喜欢恩格吧?”
兰礼很坚定地嗯了一声。
曼德拉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不像开玩笑才放心离开。
晚上,兰礼把恩格的画收了尾,并给恩格发了信息,告诉他改天可以来拿画。
经过二楼走廊的时候,兰礼倏然想起那天看到海茵的情景。
那天的雪也是这么大。
他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在窗口边上站了会儿,真冷啊,寒风猎猎,扑在脸上仿佛刀子割肉一样疼。
不知怎地,兰礼没来由心头一软。
如果海茵再来,他会请他进来坐坐。
兰礼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深夜,毫无预兆地想到了海茵,且由此想到那天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
事实上,除了在医院初次见面时观察过海茵的眼睛,他都没仔细看过海茵长什么样。
海茵太冷,身上的气息太锋锐。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
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难改变,且兰礼跟他接触算不上多。
所以到现在兰礼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海茵一开始排斥他,却在他表明态度后,反过来追求他-
军部一共有一百零八个区,兰礼每周抽一天时间演奏,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每个区依次轮流。
兰礼要去军部演奏的消息一发出,军雌们彻底坐不住了。
且不说能被梳理精神力是件多美妙的事,更主要兰礼是大部分单身雌虫心中的最佳雄主之选。
他的雌侍之位至今仍是空缺,给虫留下无限遐想。
不修边幅的糙汉军雌们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潦草邋遢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澡堂、洗衣房,更是前所未有的拥挤。
看着军雌们里里外外的变化,海茵深刻体会到,曾经被他忽略掉的雄主有多受欢迎-
兰礼的前几场演奏非常顺利,军雌的反馈也很好。
不出意外的,他收到越来越多的约会申请。
多到拒绝不过来,根本无暇去找救命恩虫。
这些约会申请是要付钱的,雌虫每申请一次,就要交100万贡献值。
搞得兰礼每次拒绝都有心理负担。
“叮咚——”
兰礼在光脑上看了眼监控,解了门禁锁。
“您怎么搬家了?”恩格抱着宠物嘟嘟进门。
“先坐。”
兰礼从楼上走下来,本来是要去拿已经镶好边框的画拿给恩格,但看到他的星宠,没忍住停下脚步。
灰蓝色的毛,毛茸茸一团,眼睛很大,却不突兀,肚皮圆溜溜的,还很软,外形看起来跟猫差不多,安静趴在恩格的臂弯里,看着脾气很好。
看到兰礼靠近,它竖起尾巴打着弯儿慢慢揺。
“我可以摸摸它吗?”
“不就是带过来给您摸的吗?”恩格抬起胳膊,直接把嘟嘟送到了兰礼怀里。
没了21357,兰礼一直想养只宠物陪伴自己,又担心自己养不好,所以很纠结。恩格趁着今天过来拿画,把社交悍匪嘟嘟带来给他练练手。
“它好胖,手感好好。”兰礼感觉手臂沉甸甸的。
恩格和嘟嘟都不介意这么欠揍的夸奖,“那是,每一块肉都是我用真金白银养出来的。”
被兰礼抱得很舒服,嘟嘟用脑袋主动蹭他,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真像猫一样,乖的不得了。
恩格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画,捂嘴惊呼起来,“天呐,我简直发财了。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我,我嘴可严了。”
按照过去的成交价,一幅画,也就十几亿吧。
兰礼被他的幽默逗笑。
兰礼性格很好,这段时间跟恩格一来二去,也算是朋友了。
恩格对他没有歪心思,因此在他面前很真实不扭捏,在兰礼的客厅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问题,“兰礼阁下,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为什么搬家了?”
兰礼好脾气道, “可以不回答吗?”
恩格耸耸肩,“又是秘密?”
“嗯。”
“好,那我们换个话题。”恩格从善如流,“那么多约会申请里,有你要找的那只雌虫吗?”
说起这件事兰礼就头大,“没有。”
恩格见他那个表情,不忍心再说风凉话,“你要是不想跟那些雌虫约会,可以找海茵上将帮忙啊。”
“找海茵帮忙?”
恩格点头如捣蒜,“他是你的雌君,有义务帮你把关雌侍的选择,你把约会申请甩给他,我敢肯定没有哪只军雌敢跟他抢雄主。”
兰礼摇头,想想还是说了,“我跟他的关系不能让外界知道,而且……七个月后我会申请离婚。”
恩格没多少惊讶,没有哪只雄虫会不在意自己的雌君结过婚。
更何况兰礼这样年轻优秀,还有了喜欢的虫。
但恩格还是想帮偶像争取一次。
他笑眯眯道,“星兽潮已经被击退,现在官宣对海茵上将没什么影响,而且他也不在意这个吧,不然怎么会明目张胆送你限量版飞行器。”
“还有,七个月后是七个月后的事,解决当下问题最要紧。难不成你想让军雌在这七个月里为你散尽家财?”
“再说了,下次就轮到海茵上将的军区接受精神力梳理。他会代表军部给您献花,难不成您要假装不认识他。”
兰礼不说话,低头,轻轻挠着嘟嘟的下巴。
他之前确实这样打算的。
第34章 雌君
海茵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在高强度的工作负荷下,大脑才没空生出可笑的幻想。
高辐射区走了一圈,他顿感头昏眼胀。
加上严重缺乏睡眠,海茵看上去有一丝疲惫。哪怕累成这样,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他也睡不着,径直去了二楼主卧。
自从兰礼搬出去后,这间屋子就成了海茵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坐在床边,闭上眼,任由白天压抑起来的情绪在这瞬间极致反扑。
只有心脏传来窒息跳动,他才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有感情,有血有肉的活着。
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前28年,海茵从没像现在这样深刻感受过自己的内心。
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雌虫的命运如此,改变不了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海茵严格按照雌虫命运的轨迹成长,考入军部——晋升——结婚。
类似于麻木走某种设定好的程序,被时间推着往前走,到了哪个年纪就做哪个年纪的事。
直到新雄主的出现,让他被打磨得麻木僵硬的心脏,慢慢复苏,变得柔软。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错过了世界上最好雄主。
所以现在的痛苦,是他应得的。
多隆不忍心见他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较劲,推门而入。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海茵垂下眼睫,接过那卷用丝带系起来的素描纸,缓缓展开。
看清楚上面画的内容后,他浑噩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多隆看着他,“海茵,消沉无济于事,你要赶快振作起来,去勇敢争取。不然等你跟兰礼阁下的婚姻关系结束后,你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海茵按耐住心脏传来的异动,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副差双眼睛的画。
……雄主画的是他。
是那天穿着作战服,出现在白宫星的他。
心中涤荡起一股暖流。
囚困他的黑暗,好像出现了裂痕。
他依稀看到有阳光透进来-
到新军区接受精神力梳理的日子。
兰礼远远就看到,海茵手捧鲜花站在队伍最前面迎接他。
在一堆气宇轩昂的军雌里,海茵那副挺拔优越的好身架,永远是最出挑的,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海茵仿佛就是为军装生的,别的军雌穿不出他那种令人赏心悦目又望而生畏的味道。
好久不见,海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兰礼,很克制,又很有存在感。
纯黑的礼服衬得雄主皮肤格外白皙,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雄主把自己养的很好。
分明该高兴才对,可海茵的心口却翻涌着苦涩。
万众瞩目下,兰礼假装没察觉海茵在看他,面无表情接过海茵手里的花,冲海茵点了点头,目光虚虚落在他身上,几乎没有停留就移开。随后在雄虫保护协会护卫队的簇拥下,他大步往演奏厅的方向走去。
兰礼最终没采纳恩格的昏招,按照原计划假装不认识海茵。
他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目送兰礼远去后,军雌们一时间不知纪律为何物,不禁异口同声发出压抑的惊叹。
又年轻又帅气,没雌侍,还没身份背景保护的雄子,简直让虫抓狂。
尤其兰礼长了一张斯文清纯的脸,有种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感觉。
“肃静。”一道冷声压下,快要沸腾起来的队伍,立即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屏住了。
兰礼对军部的演奏大厅已经很熟悉,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从容地坐到钢琴前。如墨的明亮双眸,倒映着反光的琴键,如同揉碎了一把璀璨星辰散在眼底。
兰礼选了一首柔和抒情的曲子作为开场。
张弛有度的节奏,刚柔并济的指法,让音乐变得有层次。
哪怕台下的听众都不懂音乐,也能感受到他琴声里的惋惜和遗憾。
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耳膜上跳舞,每一个节拍都踩在敏感堵塞的神经上。
挤成一团的精神力逐渐通畅。
处在僵化期的雌虫,感受更加明显。
为军雌提供精神力疏导的雄子,体态优雅,神情专注,连手上的骨节和青筋都好看的要命。
这无疑是一场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加听觉上的盛宴,让台下听得入神的军雌感到身心舒坦,力量无穷。
海茵坐在观众席视野最好的位置,从到到尾没挪过眼。
看着在台上闪闪发光的雄主,他头一次意识到,他和雄主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看到那副画时,海茵心中存了点儿期待。
积攒了这么久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泄了个干净。
雄主一直在往前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到达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雄主将来会遇到很多出类拔萃的雌虫,年轻漂亮,活力健康,而不是他这样的……呆板,无趣,又木讷。
海茵没办法说服自己……配得上那么优秀又独一无二的雄主……
他不自觉攥紧放在假腿上的手指,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意也没松开-
上午的演奏结束后,兰礼准备回专门为他准备的休息室里休息,结果被一只冒冒失失的军雌,泼了一胸口的热咖啡。
在对方还没来得及掏出手巾为他擦拭并道歉前,兰礼冷着脸,先声夺人道,“再靠近我,我会立马通知雄虫保护协会逮捕你。”
“对,对不起兰礼阁下,我不是故意的,我赔您一件新的……”军雌神色慌张地掩饰着什么。
兰礼皱眉道,“不需要,请你马上离开。”
对方垂下头,灰溜溜地走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泼咖啡。
他已经很谨慎地避开了看起来像事发地带的拐角和角落,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还好曼德拉给他提前打过预防针,不然以他单纯的社会阅历,肯定会以为这真是巧合,说不定还会好脾气地对方说没关系,然后被对方得寸进尺。
兰礼脱掉礼服外套,折了折,将脏的那面叠在里面,把外套挂在臂弯上,准备回休息室换一身衣裳。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赫然看到一只陌生雌虫,拿着礼物在等他。金属面罩下,那双蓝色的眼睛很灵动,几乎是见到兰礼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兰礼下意识后退一步。
“真糟糕,我好像吓到您了。”雌虫对他略施一礼,直起腰板自我介绍道,“我叫泽克西斯,精神力s级,军衔:少将,来自麦伦贵族。”
这就不奇怪了,麦伦贵族是所有贵族支系中最富有的存在。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那个地方都好使。
“兰礼阁下,我关注您很久了,我想追求您,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泽克西斯单膝触地,将礼物盒打开,举高,里头躺着做工精致的宝石胸针。
主钻有鸽子蛋那么大,贵的很明显。
用这么大的手笔来追求一只来自垃圾星的雄虫,还只是想要雌侍之位,足以证明这位叫泽克西斯的雌虫的心意。
“抱歉,我有雌君了,且不打算立雌侍,所以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被千娇万宠长大的泽克西斯,俨然没料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直接,神情一滞。
他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只是雌侍也不行吗?”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你离开,我要休息。”兰礼语气不冷不热,听起来态度异常坚定。
“为什么?”
泽克西斯好歹是有头有脸的贵族雌虫,他的条件放眼整个虫族也算拔尖。
抱着一击即中的心态放下身价来表白,结果却被从垃圾星捡回来的兰礼无情拒绝,泽克西斯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啪嗒一下合上礼品盒,双手抱胸,“您不会以为我没雄虫要才来追求您的吧?”
这话说的有几分带气。
兰礼蹙眉,“你有没有雄虫要跟我没关系。”
“那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泽克西斯咄咄逼人地问。
兰礼耐心告罄,编了个足够挡回去的理由,“因为我很爱我的雌君,不想让他伤心,所以此生只要他一个伴侣。”
恩格的昏招还是真香了。
泽克西斯愣了几秒,随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了起来,“海茵上将么?结过婚,还是个瘸子,哦,对了,他还没有生育能力。他前任雄主把他当垃圾,你捡到了却当个宝?”
不愧是垃圾星来的,就爱捡垃圾。后面这句话,泽克西斯忍住了。兰礼毕竟是雄虫,而且他是真的喜欢兰礼,不然也不会不择手段出现在这里。
也正是因为喜欢,才会在被结过婚的海茵比下去的时候,口不择言地想要找回优越感。
可这些话,莫名刺激到了兰礼。
他一改往日的温和宽宥,彻底冷下脸,“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弃璞玉如敝履,视鱼目为珍珠的笨蛋。”
“在我眼里,海茵是最好的雌君。他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从不削在背后诋毁谁来抬高自己。”
“你……”泽克西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兰礼再次下逐客令,反手打开门,要将这位不速之客扫地出门。
门开的一瞬间,他猝不及防对上了一道冰冷的身影。
以及海茵旁边笔直站着的几位副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
“……”
所以,刚刚他信口胡诌的话,全被听到了?
这戏剧性的一幕,同样惊住泽克西斯。
海茵的级别和威望,哪能是一位靠家族势力爬上来的少将能比的。
背地里过过嘴瘾没事,闹到明面上来就是以下犯上,藐视军规。
但麦伦家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骄傲,不允许泽克西斯在这个时候,低下高贵的头颅败求饶。
尤其兰礼还在这里。
自尊心作祟,加上仗着自己家族的势力,泽克西斯故作镇定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海茵上将难不成要定我个说真话有错的罪?”
这句话,令在场的几位副将顿时绷直了脊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海茵将视线从兰礼身上移开,轻描淡写落到泽克西斯身上。
“当然不会。”
“但你冒犯了我的雄主,私闯休息室,求爱不成就口出恶言。我会把这件事上报法律局和雄虫保护协会,让麦伦家族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雄主,是别的虫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富有的麦伦家族,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团结友爱,风平浪静。
利益越大,内部争斗越大。
既然泽克西斯打着麦伦家族的旗号出来耀武扬威,那他就将这谭暗藏汹涌的水搅翻,让泽克西斯认清现实,看看他依靠的家族有多么不堪一击。
泽克西斯已经脸色煞白,却还是嘴硬地没有道歉。
他梗着脖子,强行维持着最后的尊严,紧紧抓着被拒绝的礼物盒,一言不发地走了。
第35章 改观+报复
兰礼和海茵的关系,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曝光在大众眼前。
对于心猿意马的军雌们来说,这简直是惊天噩耗,已经申请跟兰礼约会的那部分更是如遭雷劈。
相比之下,早就看出苗头的粉丝们淡定多了。
兰礼直播账号的评论区:
【意料之中,呜呜呜,可还是觉得宝宝好吃亏。】
【虽然但是,雌君是海茵上将,我有种秋裤扎进袜子里的踏实感。】
【赞成。没有自保能力,美貌对于宝宝来说是灾难。泽克西斯还算理智的,换作别的自控力低下的雌虫,后果不堪设想。】
【我就是那个自控力低下的/色。都摸进休息室了,高低得扑上去亲几口/狗头】
【叉出去!】
【叉出去哥,这个可以不叉,让宝宝看到,给他提个醒。】
【海茵上将也是艾顿昂思学校毕业的哎,宝宝不会是为了他才来上学的吧?我哭死,他好爱!】
【海茵上将拿的是什么《二婚后雄主把我宠上天》剧本,给孩子馋哭了。】
【向虫神磕头,让我穿进去演两集。】
【我也磕,我演内裤就行/色】
【叉出去哥,来活儿了。】
【叉!】
……
经过这么一闹,法律局和雄虫保护协会的执法者都来了,休息室被挤得水泄不通。
海茵留下来亲自处理,命令副将把兰礼带去他的办公楼。
多隆从家里取了干净的礼服送过来,把兰礼带到海茵的专属休息室。有了前车之鉴,警卫队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这边整栋楼都是海茵的独立办公区域,休息室很大,是和另一间房打通做成的套房,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客厅放了很多东西,相当于一个储藏室。
兰礼一进去,就被一面墙吸引住。
准确来说,是靠墙顶立着的那排陈列柜,里头收藏着各式各样的便携式武器,有长有短的作战刀,以及一些枪|械。
“这些都是陪海茵出生入死的伙伴,曾无数次在紧要关头帮他度过难关。”多隆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走出来,看到兰礼站在那里,就说了这么一句。
兰礼不懂这些,但并不妨碍他感到震撼。
每件武器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刀刃缺了一块儿,有的已经卷边。
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凶险的一种场景。
“海茵真了不起。”兰礼由衷感叹到。
多隆苦涩一笑,“可他最近变得很怯弱。”
兰礼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多隆,“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多隆摇头,表示不是。叹息道,“他在您面前,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是指这个。”
兰礼闻言,沉默了下去。
多隆赶紧岔开话题,“您把脏衣服换下来吧,我带回去洗干净。”
身上的咖啡气很重,兰礼顺便在海茵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他本来想眯一会儿的,结果床太硬,他还在长身高的年纪,身上挂不住肉,躺上去没一会儿就硌得慌。
兰礼只能起来继续参观海茵的‘储物室’。
海茵兴趣还挺广泛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很多兰礼都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只能一边看一边用星网搜索,整个过程,学霸新奇极了。
一圈逛下来,时间消磨的刚刚好。
去演奏大厅的路上,路过一片绿化带,兰礼偶然听到有小动物惨叫的声音。他顿住脚步,认真辨别后确认了方向。
兰礼朝那个方向走去,看到一个捷足先登的身影半蹲在那里,一条腿弓着,一条腿折叠点地,膝弯处有很深的折痕。
是一只流浪兽的幼崽卡在了排水道的缝隙里。幼崽很小,估计刚出生没几天,眼睛都没睁开,嗓门儿却出奇的大。母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警惕盯着海茵,嘴里发出驱赶的低吼,瘦弱的身躯高高拱起,不停挥舞前爪阻止海茵靠近。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海茵缓缓抬手靠近。
母兽一阵惊叫。
海茵手背上多了几道很深的抓痕,皮开肉绽那种,表皮向外翻卷,鲜血淋漓,看着都疼。
兰礼不禁倒吸口凉气。
海茵却好似感受不到痛意,丝毫不惧,掐住了母兽的脖子,安抚性地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母兽感受到了海茵的善意,还是被海茵从容的气魄震慑住,竟然离奇地温顺下来。
海茵把安抚好的母兽放到一边,徒手拆掉了排水道的盖板,把幼崽解救出来,接着单手解开扣子,用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把浑身湿透的幼崽包裹住。
海茵的每个动作都很轻,很有耐心,像考古学家对待刚出土的文物,小心翼翼呵护着,生怕弄坏。显得极其温柔有爱心,与他平日里一丝不苟,冷冰冰的形象截然不同。
兰礼看着看着,脑中飞快闪过了一个什么念头,稍纵即逝。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魔怔了,否则不会产生那么荒谬的念头。
海茵平时克制得太好,他看向兰礼的眼神总是恭敬又有分寸,生怕引起雄主厌恶,因此从未露出马脚。
他表现得太冷静理智,兰礼根本没办法把他和那天不顾一切靠近自己的雌虫,联系到一起。
“兰礼阁下,时间到了。”警卫队提醒到。
兰礼抿唇,转过身走了。
副将抱着兽用医药箱,跑得满头大汗,看到兰礼,立即原地站定,对兰礼鞠躬,“兰礼阁下……”
海茵闻声,扭头看过来,顿时心神一颤。
他只看到了兰礼离开的背影。
副将赶紧上前,“上将,这里交给我,您去医务室。”
“不要紧,把药箱打开。”海茵熟练地给幼崽上了药。
兰礼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骤然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拿掉了胸前口袋里的装饰方巾,转身折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海茵后背狠狠僵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下。
一张方巾出现在他头顶,“用这个包扎一下,你的手在流血。”
海茵缓缓抬起视线,却在抬到一半的位置止住了。
他没有勇气直视雄主的眼睛……
“谢谢雄主。”海茵伸手,拿住了方巾的下半端。
兰礼松手,“我先走了。”
“嗯。”海茵低下头,淡淡挤出一个短促的声音,多一秒都会压不住喉咙里的颤动。
脚步声由近渐远。海茵默默攥紧手心。
这点儿小伤对于久经沙场,拥有强大自愈力的海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此刻,他却矫情的觉得……有点儿疼。
原来……被雄主关心,是这种滋味呀……
“上、上将,兰礼阁下已经走了很久了……”副将在一旁抱着被包裹起来的幼崽,大气不敢喘。
海茵这才回过神,缓慢把目光从兰礼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
下次再见雄主,应该是在他们离婚的时候了吧。
雄主应该拥有一位比他好千倍万倍的雌君。
能遇见雄主,已经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他并不奢求别的什么,只想默默守护好雄主。
直到雄主有了新雌君,不需要他守护为止……-
凛冬过去,春暖后,道路两旁的紫荆花开了,骄傲地绽放在枝头,随处可见。
泽克西斯被送进了监狱,他引以为傲的家族抛弃了他。
“海茵.德莱特,我不会放过你。”被押往太空监狱时,泽克西斯恶狠狠瞪着海茵。
海茵要求公开庭审,麦伦家族在庭审前宣布,将泽克西斯从家族除名,没了麦伦家族的庇护,泽克西斯按照法律,骚扰雄虫被判了20年太空监|禁。
一夜之间,从骄傲的贵族雌虫,跌落到虫虫唾弃的尘埃里,叫泽克西斯怎么能不恨。
海茵神色平静,“等你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处理完这件事后,海茵又上了战场,兰礼偶尔能在军部新闻上,看到他胜利的消息。
上次分别后,兰礼对海茵有了崭新的认知。
那位看似冷漠强大的虫族上将,背地里会把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兵器收集起来,让它们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安然长眠。
义无反顾救助生命垂危的幼小生命,哪怕自己受伤也不曾退缩。
在寒冷的低温下,他脱掉象征着最高荣誉的军装,只为包裹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兽类幼崽。
每每想到那个画面,兰礼心头总会涌起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情节吧。他这样想-
新学期开始。
艾顿昂思学校迎来了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时刻,因为弗朗西斯加入了兰礼所在的班级。
皇室雄子突然叛逆下凡,引起了整个帝国的轰动。
举国皆知,弗朗西斯是虫皇最宠爱的小雄子,平时想见上一面难如徒步登天。
想借此机会攀龙附凤的雄虫不在少数,络绎不绝地报了名,其中包括达蒙和拉斐尔。
曼德拉看到他俩同时出现在教室,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一软,直接从座椅上跌了下来。
拉斐尔和达蒙被他那窝囊样逗得笑出了声。
兰礼把曼德拉扶起来,握住他凉到刺骨的手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曼德拉紧紧依偎着兰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弗朗西斯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双手插兜,对兰礼抬了抬下巴,“他怎么了?”
“身体不好,缓一会儿就没事了。”兰礼从善如流。
“哦。”弗朗西斯长腿一抬,姿势随意地坐在了曼德拉的课桌上,“你看起来很关心他。”
“嗯,他是我的朋友。”
兰礼拿过曼德拉的杯子,拧开给他喂了口水,“好一点没?”
曼德拉点点头,身体却还是抖的厉害。
被晾在一旁当空气的弗朗西斯莫名有些不爽。
周围的雄虫巴不得能跟他说上一句话,可他偏偏看着就烦。他看上的,却又宁愿照顾一只不成气候的病秧子,也不看他一眼。
弗朗西斯生气地走了。
达蒙和拉斐尔互视一眼,有什么共识在无声达成。
“兰礼……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吧。”曼德拉不安地攥紧兰礼的衣服。
“好,我给老师请个假。”
直到上了飞行器,曼德拉才好一点。
他像生了一场大病,脸色看起来极差,身体冷到像冰块儿做的。
兰礼默默陪着他。
曼德拉裹着羊毛毯,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半晌,嘴唇动了动, “兰礼,跟我这样的虫交朋友……很丢脸吧。”
曼德拉抬起眼睛,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面对欺负过西罗的混蛋,我害怕到瑟瑟发抖,连正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我窝囊又虚荣,根本不配跟你当朋友。”
“曼德拉,我从未有过这种念头。” 兰礼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在我这里,做朋友只有一个要求,真心相待就可以。”
“谢谢你兰礼,你真好。” 曼德拉感动地抹起了眼泪。
兰礼浅浅叹了口气,顿了顿,又说,“曼德拉,有句话我想告诉你很久了,你想听吗?”
曼德拉吸了吸鼻子,犹豫地看着他,慢慢点点头。
“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会欺负你,控制你。”
柿子都挑软的捏。
“可我能怎么办呢?”曼德拉声音很低:“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兰礼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面对比自己强大且抱团的对手,会害怕想退缩是正常的。
他也只能尽力一试,用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举例。
兰礼从小学习钢琴和画画,所以父母总会特别爱惜他的手,每天上学前,都会悉心给他涂药理护手霜,再加上他从娘胎里出来就白白糯糯的,老师和女同学都喜欢他。
学习好,长得好看,又会弹琴画画,还没什么脾气,完美叠出了被男同学霸凌的buff。
“他们欺负我,我还了回去。他们又欺负我,我又还了回去。他们第三次来欺负我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欺负我的代价。当我第三次还回去的时候,他们决定跟我做朋友。”
曼德拉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兰礼抬起双手,压在他的肩膀:“如果你不想一辈子活在被他们支配的恐惧中,就要硬气一点,勇敢一点,把加在你身上的痛,还到他们身上,他们才不敢对你为所欲为。”
曼德拉可怜兮兮地看着兰礼:“可是我害怕,兰礼,我真的很害怕。”
“别怕,一切有我,你只需要勇敢地站直脊背不趴下。”
这句没有实质的话,从兰礼口中说出来,莫名能振奋人心,曼德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当第二天曼德拉出现在教室里时,达蒙和拉斐尔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以为这个窝囊的家伙会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没想到一夜过去,他竟然焕发生机般,重新冒了出来。
课毕,曼德拉被叫了出去。
“我陪你。”兰礼跟着起身。
曼德拉怯弱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兰礼,你说的没错,要摆脱他们的支配,我必须勇敢起来,让我尝试自己去面对吧。”
兰礼皱了皱眉。
“你放心,如果我承受不住,我会向你求助。”
兰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曼德拉深吸一口气,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跟着达蒙和拉斐尔来到了一间空教室。
这一层楼都是雄虫的区域,老师不会巡察,即便巡察他们也不怕。
“休想!”曼德拉被逼到墙角,磕磕巴巴吐出两个字。
达蒙和拉斐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他虫的说什么?”
曼德拉稳了稳心神,用轻微颤抖的嗓音吼出来,“我说,你们休想利用我接近兰礼!”
弗朗西斯对谁都臭脸,唯独对兰礼和颜悦色。即便主动搭讪被晾在一边,生一会气儿也会自己把自己哄好,下次还主动。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对兰礼的态度有多离谱。
达蒙和拉斐尔想跟兰礼和解,通过兰礼搭上弗朗西斯这条大船。但又要面子,只能从跟兰礼关系要好的曼德拉身上下手。
没想到这只要死不活,之前舔着个脸想巴结自己的蠢货,居然敢这样跟他们说话。
达蒙气得暴跳,揪住曼德拉的衣领,“给你脸了是不是?”
曼德拉立即认怂,眼睛一下泛起泪花儿,“我试试……”
达蒙拍着他的脸,嘲笑道,“贱不贱?非得挨一下子才老实!”
曼德拉呜呜呜地哭。
“达蒙。”拉斐尔见状,上前唱起了白脸,拍开达蒙的手,又帮曼德拉抚顺胸前的褶皱。
“收收你的暴脾气,哪有你这样交朋友的。”
拉斐尔眯起好看的眼睛,对吓坏了的曼德拉说:“抱歉啊,他就是这副臭德性,你别跟他计较。”
“以前是我们做得不对,现在我们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拉斐尔说着,郑重其事对曼德拉鞠了一躬。他做出十足的诚意,摆出一副真的要跟曼德拉做朋友的态度来。
达蒙想说什么,被拉斐尔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曼德拉惊到说不出话。
曼德拉不傻,当然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今天他的勇气提取值已经到达上限,除了点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兰礼知道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并很快有了对策。
“兰礼,这样行得通吗?”曼德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兰礼无波无澜道:“那就要看他们的友谊,经不经得住考验了。”
“可是我不想拉你下水。”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曼德拉觉得有道理,于是心安理得接受了兰礼的帮助。
原本以为弗朗西斯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他每天都按时按点儿来学校上课,并且还跟曼德拉换了座位,成为了兰礼的新同桌。
“你到底想干嘛呀?尊贵的弗朗西斯殿下?”兰礼觉得好笑。
他真搞不懂弗朗西斯这种莫名其妙的贴贴行为。
弗朗西斯自己也搞不懂,他半个身子歪在课桌上,支着下巴看兰礼,像在欣赏一件了不得的艺术品,“不知道呀,我就是想跟你扎堆儿,感觉在你身边连呼吸都变得很舒坦。”
兰礼挑了挑眉,“难道我身上真有魔力?”
弗朗西斯一本正经点头,“百分百有。”
兰礼哈哈笑了起来。
弗朗西斯也咧开嘴,跟着笑。
属于少年爽朗率真的笑声在教室里涤荡开,看得周围的雄虫眼热到不行。
有雄虫大着胆子,申请加入群聊,“弗朗西斯殿下,你们在聊什么?”
弗朗西斯头也不回,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滚!”
“……哦,好的。”-
周末,兰礼如约到军部进行精神力梳理,当谢幕时,所有灯光亮起来,他会特意打量那些红头发红眼睛的雌虫,但最终一无所获。
兰礼开始动摇,或许,那真的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吧!-
由于兰礼的关系,曼德拉也跟弗朗西斯熟络起来,弗朗西斯只拿曼德拉当个跟班儿,吩咐他跑跑腿儿,打打杂什么的。
弗朗西斯骄纵归骄纵,但心眼儿不坏,再加上曼德拉乐意至极,兰礼不好说什么。他总不能仗着弗朗西斯对他另眼相看,就对一位千尊万贵的皇室雄子说教吧。
那样多少有点儿不知好歹和不知死活。
多少雄虫削尖脑袋,都没办法得到这样的机会。
几天后,曼德拉按照兰礼说的,邀请拉斐尔去他家里做客,说兰礼也在。
“兰礼也在,他说只邀请你来,别带达蒙哦。”曼德拉说:“兰礼不喜欢他。”
“当然。”拉斐尔高兴得合不拢嘴。
拉斐尔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到了曼德拉家,兰礼主动跟他打招呼,说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大家好好相处。
拉斐尔很开心,离开时,对曼德拉客气地道别。
到了学校,拉斐尔找兰礼说话,兰礼也有来有回。有时候跟弗朗西斯聊天,他也会见缝插针接几句嘴,弗朗西斯虽然不爽,但看在兰礼的面子上,也没说他什么。
由于曼德拉说过兰礼不喜欢达蒙,拉斐尔逐渐跟达蒙生分起来。他搬到了弗朗西斯后面,达蒙有时候想主动找他说话,他要么假装没听见,或者借势走开。
不过一个酒肉朋友罢了,哪能比得上光芒万丈的前途。
达蒙跟拉斐尔的争吵声,不止一次从空教室那边传来。
拉斐尔很会来事儿,取代曼德拉,成为了弗朗西斯的新跟班儿,为弗朗西斯跑腿的事全落到他身上。曼德拉有时候会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弗朗西斯的由头,吩咐他为自己做一些事。
那种感觉简直刺激到心惊肉跳,却又异常令人着迷。曼德拉乐此不疲。
拉斐尔即便看穿他的小心机也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现在根基不稳,只要曼德拉一句话,就能让兰礼把他踢出局。
弗朗西斯功课不错,上课听得极其认真,遇到不懂的问题,会戳兰礼,虚心请教。
有了这两位做表率,雌虫学生们也更加卖力,力争上游,希望能挤进前一百,这样就能跟弗朗西斯和兰礼上学校的光荣墙。
第一次月考,弗朗西斯在雄虫傍排第二,总成绩在前三百。
兰礼以毫无悬念的分数,拿到了第一名的奖学金。
日子有序又充实地过着。
拉斐尔跟达蒙的关系越来越差,甚至有几次大打出手。
理由很简单,达蒙觉得拉斐尔踩着他上位,利用他唱完白脸,顺利巴结上弗朗西斯后,就把他甩到一边。
曾经的盟友反目成仇,达蒙到处散播拉斐尔做过的坏事。
然而拉斐尔睬都不睬他。拉斐尔现在背靠着弗朗西斯这棵参天大树,圈子里的雄虫巴结他都来不及,谁敢对他指手画脚,反将矛头指向达蒙,说他嫉妒心强,见不得朋友好。
慢慢的,达蒙名声越来越臭。圈子里的雄虫都不愿意再跟他玩到一起。
拉斐尔成了统领圈子的领军人物,许多别的圈子的雄虫,也眼巴巴想跟他搭上线,可谓一时风光无两。
达蒙被彻底孤立,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上学。
“果然,学霸的脑子就是好使,不费一兵一卒就复仇成功,呜呜呜~兰礼,我好崇拜你。”曼德拉激动地抱着兰礼哭。
“还没有成功呢,还有一个拉斐尔。”
是时候收网了。
兰礼开始冷落拉斐尔,曼德拉也不再跟他说话。
弗朗西斯自是不用说,拉斐尔打着他的旗号拉帮结派的事他有所耳闻,早就烦透了。
拉斐尔慌了,开始各种卑微讨好曼德拉,希望他能帮他说点儿好话。
他约了曼德拉来自己的公馆用晚餐,用最好的食物和美酒招待。
曼德拉的地位,今非昔比。
他一改往日的怯弱窝囊,盛气凌人地看着曾经将他的尊严和真心踩进泥土里的混账,漫不经心道,“还不明白吗?”
曼德拉挑唇一笑,“我们在玩你呢,蠢货!”
拉斐尔如遭雷劈,傻傻愣在原地。
曼德拉终于扬眉吐气,徐徐端起酒杯,当着拉斐尔的面,慢悠悠喝掉了为他准备的昂贵美酒,随后摔杯而去。
曼德拉走出那扇门后,靠着墙,长吁一口气,腿脚发软得厉害,整个人都虚脱掉。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兴奋裹挟着他,令他爽到头皮发麻。
瞧啊,他刚刚多神气,把曾经高高在上,巴都巴结不上的顶尖雄虫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那种心情爽到灵魂出窍,连身体都变得轻盈无比,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到天上去。
曼德拉狠狠捶了捶在疯狂鼓动的心脏,调整好呼吸,昂首挺胸地走出拉斐尔的公馆。
走到门口后,他回头,朝身后金碧辉煌的建筑物看去,心中生出藐视的嘲笑。
——不过如此。
权力是种好东西,谁握在手里都会迷失,很少有谁能保持初心。
尤其是像曼德拉这种长期处于被打压状态下的虫,一朝得势,尝到了权力带来的甜头,很难不飘。
拉斐尔退学了。
曼德拉更加春风得意。变得极其开朗,跟左邻右舍都聊的有来有回。
兰礼在座位上支着下巴看的出神,曼德拉好像变得与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作为朋友,他应该为曼德拉走出阴霾,变得阳光而感到高兴才对。
可不知怎地,看到曼德拉应付那些想要讨好他的雄虫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倒寒。
放学后,兰礼主动提出去曼德拉家里做客,说想念西罗的手艺。
曼德拉开心的不得了,立即通知西罗晚上做兰礼最喜欢吃的菜。
到了曼德拉的家,兰礼趁着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说到了拉斐尔,他担心曼德拉得意忘形,做出许多过火的事情来,于是想旁敲侧击一下。
“拉斐尔这几天有没有找过你?”
曼德拉说有,说拉斐尔还请他了顿吃饭,兰礼心里咯噔一下。
“你没有得罪他吧?”
曼德拉不以为意道,“得罪了又怎么样,他现在跟达蒙一样,众叛亲离,翻不起什么浪。”
兰礼僵住,他觉得此刻的曼德拉,好陌生。
曼德拉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态度有些狂妄,他立即改口道,“没有啦,我说说而已,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哪有那个胆子啊,跟他单独相处,怕都怕死了。”
兰礼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你不要跟他起正面冲突,表现如常就好,别主动惹他。”
曼德拉有些不解:“为什么?咱们现在有弗朗西斯殿下罩着,还怕他不成?”
兰礼看着他,“事情不能做的太绝,要给自己留退路。你也说了,我们靠的是弗朗西斯,如果有一天弗朗西斯不理我们了,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曼德拉回过味儿后,惊出一身冷汗,他心虚地点点头,没有把已经跟拉斐尔摊牌的事情告诉兰礼。
“兰礼,你跟我好像不是一个星球的。仿佛生来就是碾压我们这些渣渣的。”
曼德拉被兰礼的话敲打住了,他甚至开始后怕,不过这种焦虑很快就被他忽略掉。因为去学校后,就看见弗朗西斯粘着兰礼,脚跟脚,兰礼走到哪儿他走到哪儿,像只跟屁虫一样。
不会有那一天。
不会有弗朗西斯不理兰礼那一天。
曼德拉踏踏实实把心放在肚子里。
时间如水,总是无言,不知不觉到了暑假。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泽克西斯越狱了-
兰礼的精神力梳理还没进行完,依旧每周抽出一天时间去军部。
这一天,轮到了西罗所在的军区。
兰礼刚坐下,台下就传来一阵骚动。
“兰礼阁下——”
是西罗的惊呼声。
兰礼站起来,朝那个方向看去。
西罗挣开警卫队的掣肘,扑到了演出台上:“兰礼阁下——”
台下一片哗然,以为西罗想冒犯兰礼,所有军雌都坐不住了,哗一下站起来。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兰礼抬手示意,警卫队把枪放了下去。
“抱歉,稍等一下。”兰礼冲台下的鞠了一躬,随后带着西罗去了后台。
“西罗少校,发生什么事了?”
西罗噗通一声给兰礼跪下,“兰礼阁下,求您救救雄主。”
曼德拉失踪了。
是拉斐尔的手笔,他让西罗乖乖洗干净,去指定地点,否则就让曼德拉有去无回。
西罗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求助兰礼。
“我跟你一起去。”
“不不,我怎么敢让您冒这个险,”西罗虽然慌得没办法思考,但也知道不能让兰礼以身犯险,他说:“您只要让弗朗西斯殿下给拉斐尔公爵打声招呼就行。”
兰礼犹豫了。
一来,现在是暑假,冒然打扰很不礼貌。二来,之前利用弗朗西斯的身份离间拉斐尔和达蒙,兰礼本就心存愧疚,如今又为这件事让弗朗西斯出面,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抗拒。
“我跟你一起去吧。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兰礼跟军部协调了精神力梳理时间,将今天的演奏推迟一周,为了表达歉意,他会多加一星时的演奏。
军部欣然接受。
兰礼跟着西罗,踏上了去找拉斐尔的飞行器上。
没过十分钟,兰礼的光脑突然传来海茵的连线申请。
看着光屏上亮起来的名字,兰礼没来由心脏一颤。
他猛然意识到,明天就是他跟海茵结婚一周年的日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
兰礼以为海茵是来提醒他离婚的。
“海茵?”
“雄主,赶紧让西罗掉头!”海茵的声音很急切。
兰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立马照做。
他来到驾驶舱,发现西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晕了,仰面倒在地上。
兰礼呼吸一顿。
他们被包围了,被迫停下,一艘没有标志的战舰,与西罗的飞行器搭建起了空间对接通道。
不一会儿,一队手持兵器,戴着黑色覆面的星际强盗,出现在了兰礼面前。
为首的是一只蓝眼睛的雌虫,他来到兰礼身边,慢慢摘下覆面,对兰礼好看一笑。
“兰礼阁下,我们又见面了。我为这一天,可是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兰礼瞳孔急剧收缩,“你、你是,泽克西斯。”
“真好,你还记得我,我太开心了。”泽克西斯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抬手,抓住了兰礼的手腕儿,对着光屏那端屏住呼吸在听的紫荆花上将说道:
“海茵.德莱特,请问我现在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了吗?”
海茵呼吸一重,沉默了几秒,只冷冷说了两个字:“地址!”
泽克西斯爽朗地开怀大笑,痛快给了海茵一颗中立地带的地址。
兰礼抽回自己的手,后退几步。
泽克西斯也不恼他,扬手,把闲杂虫等全部清除出去。
“兰礼阁下,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泽克西斯感慨,“海茵把你保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警卫队,走哪跟哪儿,烦都烦死了。”
“要不是你交友不慎,我还真没办法接近你。”
“你什么意思?”兰礼蹙眉,警惕地看着泽克西斯。
泽克西斯被他的反应喜到,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你不知海茵在你们的房子周围加设了防线?不会吧,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兰礼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下。原来海茵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
第36章 是你
泽克西斯到了僵化期,本想就地跟兰礼做点儿什么,奈何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尤其是雄虫这种生物,受到惊吓信息素会停止分泌,硬来不仅讨不到好,还可能对其造成心理阴影,从此一蹶不振。
只有雄虫的自主意愿越高,分泌出来的信息素越淳厚,雌虫才能如鱼得水,享受其中的乐趣与美妙。
泽克西斯目光灼灼地看着兰礼,深呼吸几口气,不甘心地抬手,想触碰兰礼的脸。
兰礼紧抿着唇,把脸撇向一边。
泽克西斯笑着收回落空的手,“抱歉,是我太心急。”
“等解决掉海茵,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培养感情。”
兰礼被带到了星际中立地带。一片用废弃飞行器残骸搭建起来的岛屿,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海。
中立地带没有秩序,没有法律,更加没有文明。这里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黑暗国度,能活下去的,都是丧心病狂的暴徒。这里只信奉暴力美学,想要什么,可以正大光明抢。
避免节外生枝,泽克西斯把兰礼的手脚都锁上,用沉重的铁链限制他的行动。
泽克西斯看着兰礼被坠得红肿的手腕儿,心疼地叹了口气,“忍耐一下,我会速战速决,尽快带您离开这个鬼地方。”
话音未落,一个手下跑进来汇报:“老大,海,海茵,追来了。”
海茵的速度快到超出想象。
听到这个消息,兰礼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觉心口堵得慌。
曾经因为被侵占财产而对他态度冷漠的海茵,如今在他签下自愿放弃财产的离婚协议后,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或许是因为他们还在婚姻存续期,如果他有任何差池,雄虫保护协会会追究吧。
泽克西斯斜愣了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一眼,“慌什么?”
他将兰礼的衣袖慢慢放下,背过身问手下:“是单独来的吗?”
“是,是单独来的,一个兵都没带。但虫族的战舰已经抵达星际领空,只是没有登陆。”
“这就够了。”
泽克西斯冷笑,“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这里可有他不少‘老朋友’。”
海茵的手下败将不计其数,来自各个种族,各个战场。赢家有多风光,输家就有多落魄。中立地带是一个巨大的收容所,走投无路的星际公民最终都会流转到这里自生自灭。
“是是。”手下点头哈腰。
泽克西斯不疾不徐地对兰礼说:“走吧,我带您去见见他。”
海茵单枪匹马,手持薄刃,一身银灰色的作战服,将他削傲的身体线条,勾勒得悍利又挺拔。腥红的双眼锋利如刀,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庄严,让人不敢与之久视。
他一路杀到与泽克西斯约定的地点,动作行云流水,鲜血从他的刀尖上淌了一路,令想要上前的对手毛骨悚然。
孑然一身,却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周围的暴民纷纷自觉给他让出了道。
海茵抬脚,踹开了那扇破败的大门。泽克西斯坐在高高的指挥舱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别来无恙,海茵.德莱特。”
海茵抬头,第一眼看到了兰礼手脚上明晃晃的金属铁链,握着作战刀的手微微颤抖,眼神也变得凶狠。
“这就生气啦?”泽克西斯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用力拽了拽连接着兰礼手铐和脚镣的那根铁链,兰礼顿时身形不稳,扑倒在他怀里。
“放开我!”兰礼狠狠推了泽克西斯一把,却没能推开。
泽克西斯掐着他的下巴,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哄道:“乖一点儿,配合我一下,解决完他我们就走。”
兰礼想说什么,就听见泽克西斯威胁他:“再说一句话,我就当着他的面亲你了。”
泽克西斯没开玩笑,探身向前作势索吻,兰礼连忙偏头躲开。
海茵被刺激到,浑身的气息都变了,看向泽克西斯的眼神直往肉里钉。
泽克西斯相当满意他这个反应,狡黠地笑了起来,“海茵.德莱特,放下你的武器。”
兰礼连忙制止:“海茵,不要。他不会伤害我,你快走。”
“雄主,我不会走,我要带你回家。”海茵看向兰礼的眼神柔和下来。
泽克西斯冷冷瞪了兰礼一眼,“宝贝儿,再帮着他我要生气了。”
接着,他警告性地削掉了兰礼一簇头发,随手扬给海茵,“放下你的武器,别让我再重复第三遍。”
铿锵,海茵扔掉了作战刀。
泽克西斯摇了摇头:“还有。”
海茵反手取下别在腰间的配枪,三两下拆成一堆零件散在脚前。
泽克西斯抛出一枚精神力克制手环,“戴上。”
海茵稳稳接住,二话不说套在了自己的手腕儿上。
做完这些,泽克西斯才对手下打了个手势,“抓住他。”
又对海茵说:“不准还手。”
海茵双臂卸力,没有反抗,任由双臂被剪在身后。
泽克西斯缓步走下指挥舱,捡起被扔出去的作战刀,来到海茵面前。
兰礼惊呼不要,却没有任何作用。泽克西斯丝毫没有犹豫,将刀尖贯入海茵的心脏。
海茵眉头隐隐皱起,却没有吭声。
兰礼的呼吸重重哽在喉间,遍体生寒。
泽克西斯准备抽出作战刀,再补了一下,兰礼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拖着沉重的铁链,不管不顾,从指挥舱里翻了下来,扑倒了泽克西斯。
海茵一记漂亮的转身,放倒了押着他的手下,并夺过枪将其余的同党一并解决。
说时急那时快,泽克西斯掀开兰礼,抬起枪口对准海茵。
海茵拔出嵌进肉里的作战刀扔了出去,击中泽克西斯的手,打掉了他的枪。
泽克西斯惊觉心口一凉,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开,海茵的攻击。等他再次找回呼吸,立马翻身起来,抓住兰礼挡在身前。
泽克西斯用脚尖挑地上的作战刀,横抵在兰礼脖子上,将刀刃往前送了送,一条鲜艳的血线落在兰礼白皙的脖颈上。
“退后。”
海茵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知死活的手,缓缓退开。
兰礼知道泽克西斯不会杀他,于是对海茵大喊:“海茵,别管我,开枪。”
“宝贝儿,你真的惹到我了,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闭嘴。”泽克西斯语气差到极点。
虫族战舰陆续登陆在这片汪洋大海上。
不一会儿,整座漂浮着的铁岛被团团围住。
“放我走,或者我跟他一起死。”泽克西斯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刀刃割开兰礼的皮肤,血色猛然泛滥。
海茵眸色深沉得可怕,最终放走了泽克西斯。
泽克西斯退回到指挥舱,为了防止刚刚的意外再次发生,他给兰礼注射了安眠剂,将针管一推到底,把兰礼关进休眠胶囊带走。
药效很快起作用,兰礼意识开始模糊。
泽克西斯驾驶着早就准备好的飞行器,脱离了海面。
一枚追踪弹,击中了飞行器的尾巴,将机身炸出个大窟窿。
休眠胶囊从窟窿里滚落,嗖一下扎进黑海里。
泽克西斯从高空看着逐渐消失在水下的雄虫,狠狠咬了咬牙,最后加快了运行速度。
休眠胶囊内的氧气有限,只能支撑一星时,一星时后如果不及时打开,兰礼就会在睡梦中窒息而死。
没人知道那个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泽克西斯为了让穷追不舍得海茵放自己离开,硬是拖到跟接应他的战舰接上头,顺利脱离危险后,才通过光脑,把兰礼的真实下落告诉了海茵。
雌虫的身体有超强自愈能力,海茵却感觉胸口上的伤口越来越重。他狠狠砸碎了操作台,立即指挥全体舰队掉头。
兰礼被抱出休眠仓时,还剩一口气。
“雄主……”海茵紧紧抱着他,不停对他说话,“雄主您醒醒,不要吓我。”
好温暖啊,就像快要冻死的人,突然有一束阳光裹在身上那般舒适。
快要静止的心脏颤了颤。
兰礼猛地喘了一口气,海茵僵着身体不动,生怕惊到他。
漆黑的眼眸慢慢睁开,与那双近在咫尺的宝石眼对上。
“没事了,雄主,没事了。”海茵深深注视着他,眼里全是庆幸。
兰礼望着那双,仿佛对他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温柔的眼睛,记忆一下重叠。
他心脏狠狠搁浅住。
“雄主,是不是哪里不好?”海茵紧张到声带发颤,用手轻轻托了托他的脸。
兰礼缓缓抬起手。
时间仿佛静止,一切感官尽失,只能听到呼吸在加重,血液在躁动。
海茵顿感觉呼吸一轻。
屏蔽器被拿掉了,他恢复了对雄虫信息素的捕捉能力,理智一下紧绷起来。
“雄主,我先让医生来帮你检查身体。”海茵伸手,想要拿回信息素屏蔽器,手心却被兰礼紧紧握住。
兰礼静静看着他的眼睛,眼眶逐渐滚烫起来,“海茵,原来是你啊……”
压抑已久的思念和所有关于海茵的过往记忆,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挤压得兰礼心脏又酸又胀。
“雄主,是我。”海茵以为他吓到了,低下头,轻声哄他,“没事了,您安全了。”
兰礼闭了闭眼,眼泪从眼角滑出,他无声哽咽起来。
“雄主……”海茵不明所以,心急如焚。
骤然,兰礼摊开双臂,用力抱紧自己的雌君,他能感觉到海茵的身体猛地颤了颤。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次都没认出你。”兰礼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悔和内疚。
海茵浑身僵住,缓了很久,心脏才传来不正常的震颤,以至于他呼吸都有些发抖。
兰礼松开他,转而捧住他的脸,带泪的目光炙热又滚烫,“海茵,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海茵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慌张地错开眼睛。一定是他痴心妄想太严重,出现了幻觉!
兰礼再次捧住他的下巴,逼他四目相对,不准他逃避,“海茵,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离婚,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雄主,您在说什么……”海茵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兰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要跟你离婚,我要追求你。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海茵大脑一片空白,目光直直地看着兰礼……
半晌,他才从紧致到发苦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试探来,“雄主,您,您终于肯要我了吗……”
兰礼又心疼又难过,再次一把抱住了他,“是的海茵,我要你,我要追求你。”
海茵晃神得厉害,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用,我不用您追的……”
兰礼被他有点儿傻气的模样逗笑。
“海茵,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开心。”
第37章 僵化期
兰礼从指挥舱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加上被注射过不明药物,回到中央星后,雄虫康复中心把他接走观察,并为他安排了心理疏导,担心给他留下应激性心灵创伤。
海茵虽然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伤口太深,且在心脏位置,同样需要回军部医院接受治疗。
雄虫康复中心的生态非常好,绿草茵茵,树木成林。恰逢天气不错,兰礼不想屈在病房里,于是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不知不觉发起了呆。
弗朗西斯到的时候,他在望着虚空傻笑,把弗朗西斯看愣了几秒。
“兰礼,你不会是脑袋坏掉了吧?都坐上轮椅了,还笑得出来。”
兰礼没料到,第一个来看他的居然是弗朗西斯。
“殿下,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殿下,听着就心烦。”弗朗西斯臭脸,一屁股坐到他面前的长椅,拿眼睛瞪他。
兰礼心情很好,被瞪了嘴角也一直挂着笑。
弗朗西斯扁扁嘴,“你拜托我的事我已经帮你办妥了,曼德拉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谢谢你。”
兰礼被劫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弗朗西斯知道后,主动联系了兰礼,兰礼就拜托他帮一帮曼德拉。
“我问你,如果被拉斐尔带走的是我,你也会亲自去找我吗?”
兰礼讶然,这位高高在上的小皇子,大老远从白宫星跑来中央星,就是为了问这个幼稚的问题?
他认真想了想,“应该会吧。”
“应该会吧?”弗朗西斯气得声音都变尖了,尾钩一下甩了出来,非常暴躁地用毒刺在长椅的椅背上划拉,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拧着眉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兰礼被他气鼓鼓的样子可爱到了,“没有谁敢带走你。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我说真的。”
“切~”弗朗西斯嘴上不屑一顾,尾钩却开心地晃了起来。
这样好哄又傲娇的小皇子,让兰礼内疚到了极点。
他决定不再隐瞒,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如果弗朗西斯要生气,他会承担一切后果。
“很抱歉弗朗西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利用了你。”
“哼哼!”弗朗西斯冷笑,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跟我坦白呢。”
兰礼顿了顿,“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废话。你当我瞎啊?”弗朗西斯白了他一眼,“曼德拉那副小虫得志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吗?”
“说实在的,我挺烦他的。不知道你看上他哪儿。”
“为什么?”兰礼感到很意外,因为曼德拉对弗朗西斯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捧着。
弗朗西斯扯了扯嘴角,“他在我眼里,跟那些想要趋炎附势的虫没任何区别。”
弗朗西斯的话,令兰礼心里莫名有种上不来下不去的感觉。
兰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扫视了周围一圈儿,用眼神指了指弗朗西斯晃来晃去的尾钩,“你的尾钩,就这么随意暴露着……你们皇室不是特别注重隐私吗?”
“昂,憋得慌,放出来透透气,除了你,这里又没别的虫。”暗红色的蝎尾百无聊赖,窸窸窣窣抓挠着椅背的木头,在上头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你在损坏公物哦。”兰礼无奈一笑。
“哦,对不起。”弗朗西斯转身对长椅道了个歉,甩了甩尾钩上头的木屑,高高翘起来。
虫族没那么强烈的羞耻心,尾钩于他们而言,是骄傲,弗朗西斯很臭屁地问兰礼,“兰礼,我的尾钩漂亮吗?”
兰礼不假思索,“漂亮。”
“那是。”弗朗西斯被夸爽了,得意洋洋道,“我的尾钩可是全帝国最好看的,连我三哥都比不上。这世上,只有我那位死去的欧血雄虫哥哥,才能把我比下去。”
兰礼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是祝贺他成为天下第一好看的尾钩,还该是为他死去的哥哥哀悼?
猝然,弗朗西斯猛地朝他凑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兰礼,你怎么对我的尾钩没反应啊?”
高阶者露出尾钩,会对低阶者形成压迫,好比当初达蒙见到他的尾钩,会不受控制跪地不起一样。
“我坐在轮椅里的缘故吧。”兰礼说。
“哦。”弗朗西斯眯起漂亮的眼睛,“给我看看你的尾钩呗。”
“……”这句话在兰礼这里自动翻译成:给我看看你的追追呗。
虽然不至于,但对于兰礼来说,还是有点儿羞耻。
“不了吧……”
弗朗西斯有些失望,“我不是想把你比下去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是什么血脉的虫。说来你可能不信,从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好像有什么神秘力量无形萦绕在我们之间,让我总想靠近你。”
“所以,我特别好奇你的尾钩长什么样。你就给我看一眼好吗?”
看是肯定不可能给他看的,兰礼想了想,试着通过语言描述,让弗朗西斯明白自己的尾钩长什么样,“跟你的尾钩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
弗朗西斯一整个纳罕住,“你,你是说,你的尾钩,是,蝎尾?”
兰礼点点头,“嗯。”
弗朗西斯淡定不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儿,“快给我看看。”
暗红色的蝎尾在高频颤抖,像是在期待什么。
正在这时,多隆拿着薄毯走了过来。
“兰礼阁下,海茵来了……抱歉,我不知道弗朗西斯殿下也在。”多隆赶紧跪到地上请罪,“请殿下饶恕。”
“边儿去!”弗朗西斯烦躁得紧,赶苍蝇似地挥挥手。
兰礼却喜出望外,激动的差点儿从轮椅上站起来,“海茵来了吗?”
“是的,兰礼阁下,不过这会儿他去找您的主治医师了解情况去了。”
“好,我知道了。”兰礼全然忘记了弗朗西斯还在等着看他的尾钩。
“兰礼,你不准走。”弗朗西斯像耍脾气的叛逆少年,不依不饶拉着他,“给我看看你的尾钩。”
“改天好吗?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先回去。”兰礼眼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病房去。
“不行,我要看看你的尾钩,万一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呢。”弗朗西斯越说越起劲。
兰礼着急走,拿他没办法。
“好吧,就看一眼。”他把尾钩释放了出来。
原本在颤动的暗红色蝎尾顷刻间冻住,弗朗西斯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兰礼没功夫揣测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收起尾钩,哗啦啦推着轮椅往病房的方向走了。
军部给海茵放了长假,他头一次没穿军装出现在兰礼面前。很普通的白衬衫,搭配很平常的黑色西装长裤。他的衣柜跟他的性格一样单调。
哪怕明知道要来见雄主,他也变不出好看的花样来。
他就是这样的雌虫,沉闷,呆板,迟钝,缺乏情趣,又死气沉沉。
海茵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他天生就在这方面少根筋,不懂得如何迎合雄主的审美。他在病房外紧张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他进门的刹那起,兰礼的眼睛就定在了他身上。这大半年,海茵清减不少,显得腿更加挺直修长。即便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掩在宽松的衬衣看起来也不显臃肿。
兰礼抱着他的时候尤为明显,感觉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雄主。”
“海茵。”
两道声音默契地重叠在一起。
接下来谁都没再说话。
兰礼心如小鹿乱撞,紧张到手心出汗。
海茵进来后,就开始捣鼓带来的鲜花,一支支插进瓶子里。
虽然彼此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但气氛离奇地暧昧。
那种微妙的感觉很难描述,全靠心灵感应。
等海茵忙完,把花瓶放在床头的时候,兰礼看着他脸上的信息素屏蔽器,问,“你,那个东西,可以不戴吗?”
海茵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可以,您允许就可以。”
兰礼眼睛都亮了,“这样吗?”
“嗯。”
“那你摘了吧。”
海茵抬手,取下屏蔽器。
兰礼用力抿了下唇,耳朵和脖子不知不觉红成一片。
海茵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坐立难安,煎熬,又很喜欢。
好复杂的心情,他还没适应雄主的目光……
没了信息素屏蔽器的隔离,空气里全是兰礼的味道,海茵克制着呼吸,不让自己露出渴望的破绽。
除了鲜花,本来还有甜品的,可海茵去的太晚,卖完了。他又不会什么花言巧语,只能干巴巴地坐在陪护椅上,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没过多久,海茵突然站了起来,表现得很焦躁,“雄主,您还有吩咐吗?”
兰礼的心一下子收紧,“……你要走了吗?”
海茵说不出话。
他不想走。
可他又害怕自己一会儿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来。
这几天他像活在梦里。
雄主说不跟他离婚了,还说喜欢他……
这些话带来的冲击,比任何一场战争给他带来的震撼还要强烈。
让他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如果是梦,就请让他一直沉睡下去吧,永远别再醒来。
可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雄主就真真切切在他面前。
年轻旺盛的雄虫信息素异常活跃,比上一次喝醉酒时还要浓郁,无孔不入地包裹着他,不遗余力地侵蚀着他的理智。
他的身体在渴望,灵魂在颤抖,欲望在叫嚣。
“别走好不好?”兰礼温声挽留他,“再陪陪我。”
兰礼想到自己从前的态度,眼底染上难过,“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海茵没有一丝犹豫,“不是这样。我喜欢您,想跟您待在一起。”
他声音弱了几分, “……我只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海茵清楚地知道,他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个细胞在表示拒绝,越是这样才越是可怕。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道,“我处在僵化期晚期,对您的信息素……没有抵抗力,我怕我会想要冒犯您。”
说完,海茵安静地等着被撵出去。僵化期的雌虫很狂热,狂热到令雄虫反胃。在雄虫眼里,这个时期的雌虫,像一条喂不饱的野狗,贪婪、下流且粗鲁,总是吃不够。
浪荡又饥渴,跟被欲望支配的畜牲没有区别。跟僵化期的雌虫上床,只能称之为交|配。
兰礼听完,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学霸记起了一个关于雌虫僵化期的知识点,眼神猛地清锐起来。
他消化了一会儿,看着头低的很下去,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海茵,缓缓眨了眨眼,“你,你的前任雄主,他,他没有,对你,对你,做,做过……亲密行为?”
海茵身形明显紧绷起来,闷闷应了声:“没有。”
他最不愿意在这种感情升温的时候,在兰礼面前提起过去。
僵化晚期……兰礼沉默地看着海茵,心里五味杂成,一阵窒息的难受,堵的他胸腔淤塞。兰礼无法想象,海茵这么多年,是怎样熬过来的……
他调整好呼吸,“海茵,你离我近点儿。”
海茵僵硬着身体,把陪护椅往床边挪了挪。
“不够,再近点。”
海茵又动了动。
他实在太老实了,兰礼感觉自己好像在欺负虫。
兰礼缓缓握住了海茵的手。
当彼此皮肤接触到一起,温度消融的瞬间,兰礼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般,那种强烈的律动太可怕。
海茵绷着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仿佛都没有。
兰礼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些,“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海茵用沙哑得厉害的嗓音回到,“没,不。”
他思维全乱了,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兰礼却听懂了。海茵说的是:没有,不够。
这种程度的接触,好比隔靴搔痒,越搔越痒。
兰礼明显感受到海茵的体温在发酵。
他顿了顿,慢慢倾身靠近,将一枚吻落在了那两瓣紧紧抿着的薄唇上。
亲完他才退开一点儿,有些害羞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愿不愿意?”
第38章 自卑
海茵沉浸在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中,答非所问地回了三个字:“不一样。”
兰礼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就里地看着海茵,等着海茵解释。
海茵的精神世界正在下着失序的暴雨,将所有的克制和冷静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抬起视线,直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强调:“不一样。”
他灼热的目光太过直白,兰礼脸都要被烫化,不自觉地结巴起来,“什么…不一样?”
见他没有记起来,海茵神情难掩失落,不再作声。他用目光扫过雄主好看的眉眼,一寸寸下移,最终定格在那片红润好亲的唇上。下一秒,他失控地吻了上去。
这个出乎意料的吻,热烈又动情,全然不似兰礼蜻蜓点水,纯情绅士。
往日冷肃沉稳的海茵上将,主动起来太要命。兰礼豁然瞪大了双眼。
海茵吻的沉醉,口齿不明道,“您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
兰礼被吻得七荤八素,脑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将双手撑在海茵的肩上,小力地把距离推开一点儿,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盯着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上次…你是说,我喝醉那次?”
海茵垂下眼睛,不置可否。
“所以,我不是在做梦?”兰礼惊讶又惊喜。
“嗯。”海茵的气息重重地扑在他脸上。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兰礼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回忆起了自己第二天醒来,跟海茵在餐厅相遇的场景。他眸色骤然一暗,“对不起,我当时态度很差……”
他抬起指腹,轻轻抚上海茵的眉眼,愧疚地低声道,“……你一定很难过吧。”
所以才会在感受到他的冷淡后,立马以最快的速度,最不惊动他的方式,退回到他划出来的陌生界限外。从此清醒克己,不敢行差踏差半分。
兰礼恍然明白,于海茵来说,那又何尝不是一场逝去的梦呢?
他呼吸一窒:“我应该想到的,我不该认不出你……”
怎么可以这样!
海茵松松扣住了他的手腕儿,“雄主,您并没有做错什么。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趁虚而入,是我没有勇气向您坦白,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兰礼抬起手指,压在了他的唇上,自责地叹了口气,“我们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兰礼目光坚定地看着海茵,“海茵,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我会对你很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海茵眼底泛滥起汹涌的爱意,却又担心吓到兰礼。他顺着兰礼的手腕儿,慢慢往上,一点点捉住兰礼的手指,用力拢在掌心,“雄主,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会得寸进尺。”
如同一头即将失控的兽,在最后一丝理智丧失殆尽前,对猎物发出仁慈的警告。再不逃跑就没机会了。
在这种时候,还能做到这么正人君子,兰礼都想给他发座道德标杆的奖杯。兰礼一瞬不瞬地看着海茵克制起来的眼睛,心疼地轻呵出一口气,“海茵,你好能忍啊。”
“别忍了吧,允许你对我得寸进尺。”-
海茵一直在医院陪着兰礼,直到出院。
兰礼终于记起自己还有一幅没画完的画,那双曾经让他无从落笔的眼睛,如今有了具象的参照物。
奇怪的是,再次动笔,他看都没看海茵一眼。
海茵话很少,不会奉承,当兰礼问他画的怎么样的时候,他看了很久,心里在翻江倒海,可语言匮乏,害怕自己词不达意,最后只有一句发自内心的赞叹:“您真厉害。”
他一本正经的老干部画风,让兰礼忍俊不禁。
海茵意识到自己很扫兴,又补了一句:“抱歉雄主,我不懂这些。”
他是块粗笨的木头,浑身上下拼凑不出一个艺术细胞。
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兰礼呵呵呵地笑了出来,“海茵,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只是在跟你聊天,你这么正派干嘛?”
出院那天,兰礼把海茵带回了家,那栋一楼一底的别墅。
那是海茵第一次被邀请走进那扇门。他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珍惜。
踩雄主的地毯,坐雄主的沙发,用雄主喝水的水杯,雄主在跟他分享着自己的一切……
感情升温太快,海茵有种不真实的梦幻。
兰礼回屋换了身衣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时,发现脸很红。只要一想到海茵就在楼下,他的心跳就蹿得老快。
家是温馨又有性张力的地方,在这种私密领地下产生的荷尔蒙反应,与别的地方的性质截然不同。兰礼和海茵都缺乏这方面的经验,显得青涩又紧张。
兰礼对着镜子深呼吸一口气,稳了好久才转身下了楼。
听到脚步声,海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回头看到兰礼,眼神似乎被烫到般,快速垂下,闷声闷气喊了声,“雄主。”
空气在剧烈燃烧,呼吸逐渐缺氧。
兰礼指了指厨房,“要,要喝点儿东西吗?”
“果汁儿怎么样?”
“好。”
兰礼用光脑给机器虫管家下了指令。
“坐吧,别站着。”兰礼走到海茵对面坐下。
门铃在这时响了,兰礼打开光脑,发现是不认识的虫,正要询问对方是做什么的,海茵突然站起来说是他送的礼物到了。
“礼物?”
“嗯。”海茵说:“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本来是想当做离婚礼物送给您的。”
兰礼表情一噎:“对不起……”
“……雄主,我不是这个意思。”海茵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
越在乎越笨拙。这句话在海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兰礼面前高度紧绷,常常连普通聊天都处理不好。
海茵送给兰礼的礼物是钢琴。黑色的烤漆几可成影,倒映着兰礼惊讶到说不出话的表情。
很贵吧。海茵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记得曾经在达蒙公馆时听虫说起过,这么一架钢琴,要一颗矿星才换的来。
兰礼二话不说,打开光脑,把自己账户上的所有存款,全都给海茵划了过去。
海茵收到转账提示,原本舒展的眉心一下蹙起,是被拒绝了吗?
兰礼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来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说,“这钱是让你拿去还贷款的,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
他捏了捏海茵的手心,“海茵,我会好好挣钱的,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雄主,您不是负担,能成为您的雌君,是我最幸运的事。我不需要您帮我还贷款。”
海茵征战星际这么多年,想收割旷星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从前他不屑这样做罢了,因为他获得再多财产,都是雄虫的。
现在他的心态变了,他要给兰礼世界上最富足的生活。
“雄主,您不需要操心物质上的问题。请您相信我。”海茵把钱给兰礼转了回去。
他说的很认真,目光紧紧注视着兰礼,兰礼无奈地笑了起来。最终没有固执地转回去,金额太大,转了转去,会触发财政局的异常资金流监控系统。
经过这么一打岔,原本古怪紧绷的气氛了无踪迹。
“来,我弹琴给你听,帮你缓解僵化症。”
兰礼拉着海茵坐下,挽了挽袖子,露出漂亮修长的手腕儿。
那是专属于海茵的抚慰,海茵的心被悠扬的音乐填得满满的。
在这么幸福甜蜜的时刻,他突然感到惶恐不安。
雌虫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力争上游,创造不可替代的价值才能脱颖而出,才能被看见。这个过程,需要付出努力和代价。
海茵从未不劳而获过什么,却在兰礼这里,享受着足以令任何雌虫都叹为观止的一切。兰礼对他的每一分爱意和温柔,都让他发自内心感到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雄主喜欢他什么,对这段关系没有一丝底气。
这种感觉就像一朵摇曳在风里的蒲公英,不知道再过多久,就会被风吹散。
兰礼弹完琴,天都黑了。他轻轻握住了那只不知道何时攥紧的手。
“海茵,今晚可不可以不走?我想你陪我。”
兰礼没别的心思。热恋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甜到冒泡,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对在方身边,都能腻死人。
相反,分别就成了一种酷刑。
兰礼不接受没苦硬吃。海茵是他的合法雌君。
没有雌虫不期待这一刻,尤其海茵还处在恶劣的僵化期。
海茵回过神,喉头涌动了一下,“好。”
夜色是最好的遮羞布。在求爱这件事上,雌虫永远是主动的一方。海茵的呼吸刚靠近,兰礼却阻止了他。
“我看看你的伤。”兰礼克制地起身,打开灯。
当他伸手撩开海茵衣服的那一刹那,顿时屏住了呼吸。
海茵的身体遍布伤痕,在战场留下的不可逆创伤,覆盖了又覆盖。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光洁完整的皮肤。
当英雄的代价太沉重。
看到那道已经变成新疤痕覆盖在旧疤痕上的贯穿伤,兰礼缓缓把手贴了上去,当触碰到那处被疤痕覆盖太多次而变得硬硬的皮肤时,他有种手心被锐利刀刃割伤的错觉,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好似海茵曾遭受过的伤害,在这一刻共感到了他的身上。
“雄主,别看。”海茵及时截住了他的手腕儿,将他的手拿开,快速放下衣服,将身体遮挡起来。
在没遇到兰礼前,海茵从未在意过自己的身体是否漂亮。在他心里,这些都是劫后余生的证明,就跟他休息室里的破损武器一样。
直到,雄主的目光落在他狰狞的伤疤上怔住时,他犹如被当头棒喝,猛然清醒过来。
雄主对他太好,太温柔,在本能的支配下,他全然忘了,他的身体残缺不全,丑陋不堪,像件修修补补的破烂。
他要用这样一副全是瑕疵的躯体,展露在雄主面前吗?
不,海茵顷刻间生出了强烈的自卑感。想要逃避,甚至想要用手捂住雄主的眼睛,让他不要看,让他忘掉。
兰礼挣开他的手,想再次撩开他的衣服,却被他躲开了。
海茵眼底逐渐攒起痛苦和抗拒, “雄主,别看,求您……”
兰礼不做声,固执地再次抚上他凹凸不平的皮肤,半晌,他低声问,“疼吗?”
疼不疼这个问题对于雌虫来说太陌生了。没有谁会关心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雌虫疼不疼,包括他们本身。
没等海茵回答,兰礼摊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越抱越紧,用脸颊贴着他的额头,用炙热的嘴唇亲吻他艳丽的红发。
等碾压心脏的那阵剧痛稍微缓和后,兰礼才压抑着哽咽:“海茵,你怎么吃了这么多苦?”
兰礼光是想想就痛到无法呼吸。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里,流淌着心疼和难过。
那样的神情,让海茵确定了一件事,胸口缓缓淌过一股暖流,温暖又绵长。
海茵再清楚不过,雄主的心肠很软,今夜过后,哪怕雄主有一天厌弃了他,也不会赶他走。
即便有别的雌虫出现,雄主身边也会有他一席之地。
哪怕只剩怜悯,也是好的。
海茵苍白地庆幸着。
第39章 皇室
这一夜无事发生,兰礼握着海茵的手睡了过去,在梦里都在时不时发出难过的低叹。海茵用指腹,抚上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帮他舒展开。
海茵侧卧着,静静看着兰礼。睡着的雄主,像朵安静乖巧的云,柔软又恬静,睡相好好。
在兰礼这里,海茵第一次对未来有了充满光明和温暖的期待。
军部多年,海茵养成的生物钟很早,起床后,去厨房准备早餐。
兰礼醒来后没看到他,心里没来由空了一下。连忙打开光脑,看到他们之间的实时距离不超过十米才好了。
兰礼洗漱完,去了厨房,懒洋洋地凑上去,从身后抱住了海茵。海茵的腰劲瘦削薄,后背暖烘烘的,抱在怀里,仿佛把兰礼积淀了一整晚的低迷情绪全融化掉。
海茵身子一僵,停下手里的事,一动不动站着,让兰礼抱:“雄主,您醒了。”
“嗯。”兰礼用脸蹭了蹭他的后颈,像小动物在对同类示好。
海茵的心脏陷下去一块儿,变得柔软。
雄主在对他撒娇。这种感觉……真好。
厨房里安静下来,谁都舍不得打破这份温馨又甜蜜的气氛。
直到海茵的光脑,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眉心紧蹙。潜伏在四周的警卫团发现了危机。
出于职业判断,海茵眼疾手快,反手压住兰礼的后脑勺,将兰礼摁入怀中,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快速远离窗口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还没等兰礼回过神,一颗子弹,穿墙而过,嘭一声击碎了正在运转的豆浆机,乳白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
对方荷枪实弹,用的都是高杀伤武器,直冲兰礼而来。
小区内的安保系统被触发,爆出尖锐的警示声。
“海茵,你受伤了?”
兰礼闻到了血腥气,定睛一看,发现海茵的右臂湿红一片。
海茵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不要紧,只是擦伤。”
他经习惯忍受疼痛。这点儿皮外伤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海茵快速护着兰礼撤离厨房,刚踏出门口,厨房轰一下被炸成废墟。
海茵解下围裙,他打开光脑查看情况。
他挑给兰礼的警卫都是精英,这股来势汹汹的势力,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突破了布置得天衣无缝的安全防线,并进入攻击范围。
帝国有这个实力的不多。对方来头不小,海茵一时判断不出对方的身份。
兰礼的房子地处繁华地段,安保响应很快,泛着引擎蓝光的铅色舰艇压近,那股神秘力量迅速撤离。
“兰礼,你没事吧?!!”是曼德拉的声音。
还有西罗和恩格,都来了。
他们来看兰礼,在门口碰上了,结果远远看到兰礼的房子被炸了。
“我没事。”兰礼皱着眉头道,“海茵受伤了。”
“家里有应急药箱吗?”恩格把果篮扔一边,撸起袖子自告奋勇。
他可是被上将夸过的出色军医。
“有。”兰礼转身去拿药箱。
有曼德拉在,海茵重新戴上了屏蔽器。
恩格仔细地给海茵做了清创,上好药,用纱布缠起来。
兰礼在一旁,全程握着海茵的另一只手,眼圈儿不受控制地泛红。
恩格震惊的目光在兰礼和海茵脸上反复切换,一脸不可置信。
说好的离婚呢?
他以一名军医的权威说道,“没有伤到骨头,伤口也不深,几天就能完全恢复,您不用担心。”
曼德拉和西罗也感到很意外,兰礼之前对海茵的态度与现在,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兰礼平复了下情绪,说了海茵就是救命恩虫的事。
大家先是一愣,随后都为他感到高兴。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心上虫,到头来竟然是近在眼前的雌君。
总算是有情虫终成眷属,苦尽甘来。
突发重大袭击事件,惊动了雄虫保护协会。
“雄主,我来处理。”海茵上前与之交涉。
兰礼知道曼德拉有话要单独对他说,就带着曼德拉去了花园,把客厅留给恩格和西罗。
“兰礼,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恨死我自己了。我都想以死谢罪。”曼德拉眼泪汪汪地吸着鼻子。
兰礼抽了一张纸递过去,“别这样想,当初这个办法是我提出来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不必自责。更何况,我找到了海茵。”
被他这样一说,曼德拉的愧疚减弱了点儿,顿了顿道:“今天的事,不会是拉斐尔他们干的吧?”
兰礼摇了摇头,“不可能。”
拉斐尔和达蒙对他还没恨到这种程度,就算真想报复他,也不会选择这么铤而走险又激进的方式。
泽克西斯就更加不可能了,他被家族除名,又是一级在逃犯,连中央星的星际领空都无法接近。
思来想去,兰礼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曼德拉又问,“兰礼,弗朗西斯殿下没有生你的气吧?”
曼德拉已然猜到,拉斐尔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抖了出来。
这句话要是放在以前,兰礼一定会不假思索地认为曼德拉是在关心他。但现在,他却下意识分析曼德拉的真实用意。
有句话叫入奢易,入俭难。
一旦享受过被高高捧着的滋味,很难再回到落灰的角落里,当透明的无名小卒。
兰礼最开始只是想让曼德拉摆脱达蒙和拉斐尔的压迫阴影,如今目的已达到,就该到此为止。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曼德拉会被不断膨胀的欲望反噬。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兰礼委婉道:“曼德拉,弗朗西斯的身份摆在那儿,不管他现在对我们的态度如何,我们都要有他随时会收回善意的自觉。”
“他已经给达蒙和拉斐尔打过招呼,以后没谁敢找你麻烦,你也别再主动招惹他们。”
曼德拉低下头,闷闷应了声好。
海茵处理好现场后,来到兰礼身边,“雄主,这里暂时不能住了,您跟我回家吧。”
“好。我去收拾东西。”兰礼上楼,把常用的东西带走,再次来到一楼,曼德拉他们已经先离开了。
兰礼望着那架漂亮崭新的钢琴说,“把它也带走吧。”
“好,我来安排。”
兰礼和海茵刚走到大门口,迎面碰上了魂不守舍的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看起来精神状态欠佳,一脸疲态,黑眼圈很深。
兰礼是欧血雄虫这件事,对弗朗西斯造成了很大冲击。弗朗西斯仿佛手里捏着一颗能毁灭世界的核弹,整个神经系统处于惊恐状态。
他想的最多的问题是,兰礼为什么没有死,怎么活下来的。他调查了兰礼前十八年的生活背景,没有得到有效的参考价值。
第二:要不要把兰礼的身世告诉虫父,告诉了以后又会面临什么局面。
现在确定的皇室继承者,是他三哥修斯,一旦兰礼以欧血雄虫的身份回归,皇室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即便兰礼不想卷入争权夺势的斗争,也会被推上一个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位置,进退维谷。
万一兰礼想争,那就更麻烦了。
弗朗西斯想的头都要爆炸,心烦的不得了,躲在房间里喝闷酒。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修斯恰好有事来找他,他喝得烂醉如泥,把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干净。
虽然酒醒后,弗朗西斯矢口否认,但疑心深重的修斯还是注意到了兰礼。
那只能用琴声抚慰雌虫,拥有无数拥戴者的垃圾星雄虫。雌君还是手握军部大权的紫荆花上将,如果他真是欧血雄虫,帝国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弗朗西斯自知闯了大祸,立马来找兰礼,没想到却亲眼看到了最害怕的事情发生。
兰礼不可置信地看着弗朗西斯,“你会不会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欧血雄虫,我连精神力都没有。”
海茵在一旁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他的雄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王。
心里的那朵蒲公英,要散开了……
弗朗西斯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欧血雄虫,我的亲哥哥。”
他一把抓住兰礼的手腕儿,“我三哥极其看重权力,你现在必须跟我回白宫星,去见虫父,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全自己。”
虫皇多情,光雄子就有一堆。谁都不是善茬,除了弗朗西斯外,都觊觎着至尊之位。
修斯能在一堆皇子里独占鳌头,背后没少使霹雳手段。
或许修斯不是真想要兰礼的命,否则不会只炸塌厨房这么简单。欧血雄虫对整个种族有重大意义。他只要兰礼缺胳膊少腿就行。
皇室不会让一位身体残疾的雄子继承帝国,即便他是欧血雄虫。
兰礼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想。”
“你还要想什么?!”弗朗西斯气急败坏,但想到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声音又弱了下去,“只有恢复你至高无上的身份,让整个帝国知道你的存在,他才没有机会下手。”
“弗朗西斯殿下说的没错,雄主,你不仅要回去,还要越高调越好。”海茵突然开口说道。
青天白日就敢行凶,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接下来只会更疯狂。
兰礼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听海茵的。
经过商量,海茵让弗朗西斯先回去面见虫皇。
这件事非同小可,修斯一定会从中作梗,想要让虫皇认可兰礼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兰礼跟着海茵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庄园。
与他第一次到来的情形截然不同,庄园里里外外都透着高兴。
兰礼也没了当初那种压抑感,只是不太适应被一堆侍者伺候。
回到房间后,海茵亲自料理他的一切。
“放着,我来。”兰礼拦着他,不准他做端茶倒水的事,“你身上还有伤,呆着别动,让我照顾你。”
“雄主……”海茵再也克制不住,主动抱住了兰礼。他把鼻尖埋进雄主的脖子,贪婪地摄取着对他毫无限制的信息素。
等雄主回到白宫星,他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皇室不会允许他们最尊贵的皇子,雌君是一个二婚,还无法生育的残废。
雄主应该与更优秀的雌虫相配。
“海茵…你怎么了?”兰礼感受到了海茵的低迷情绪,一瞬间紧张起来。
“雄主,我为什么能遇见您?”海茵低低喘了两口气。
“说的什么傻话。”兰礼抬起手,轻轻捧住海茵的脖子,盯着那双曾让他魂牵梦绕的眼睛,看得入迷。
“海茵,你好英俊啊,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了。”
海茵换掉了血衣,穿着宽松的深色居家服,分明是普普通通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上了好几个档次,好像连质量都变好了。
海茵穿什么都好看。
兰礼想不通,他的前任雄主是怎么忍住五年不碰他的。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快。
“海茵,你的伤要紧吗……”兰礼意乱情迷地凑上去,在那两片漂亮的唇上吻了吻。
“如果不要紧的话,我想……”他把手,缓缓放在了海茵的裤带上。这个暗示意味儿再明显不过。
“不!”海茵如同受到惊吓般,身体狠狠一僵,气息急骤转冷,他猛地摁住兰礼的手,力气大到兰礼掌骨都发痛。
“抱歉,我,我只是感觉到你的精神力在暴动,所以才想帮你尽快结束僵化期……”兰礼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
海茵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攥紧,不敢看雄主的眼睛。
他无法想象,雄主看到他那条假腿会是什么反应。这个念头让海茵遍体生寒。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紫荆花上将,此刻只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对不起雄主。”心脏在狠狠钝痛,海茵不着痕迹地换了口气,“我今晚能回自己的房间吗?。”
兰礼愣在原地,为自己刚刚冒失的行为感到后悔无比。
果然色令智昏。
呼~
好想重重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兰礼抬起如墨的双眸,深深看向海茵:“海茵,请你相信,我有足够的耐心跟你慢慢来。”
“晚安。”
第40章 幼稚
从兰礼房间离开后,海茵去了酒窖。
换作从前,多隆肯定会骂他傻,但今晚,多隆除了叹息,一言难发。
欧血雄虫是凌驾在整个帝国之上的瑰宝,能与之相配的雌虫,必须是从整个种族千挑万选,拥有最优秀生育能力,以及高贵出身的雌虫-
兰礼一整夜都没睡好,他想了很多,大概想明白了海茵突然抗拒进一步亲密接触的根本原因。
他决定第二天找海茵好好谈谈。
可到了第二天,海茵却躲着他,一整个上午都没能碰面。
兰礼想,让海茵缓一下吧,太过激进只会适得其反。可到了下午,他又有些沉不住气地担心,他冷着海茵,海茵会不会越发胡思乱想。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主动找到了海茵。
海茵正在给一只脏兮兮的流浪兽洗澡。
是之前救下的那只幼崽,那时候正值寒冬,母兽刚生产完,狩猎困难,如果放任它们自生自灭,肯定熬不到春天。于是海茵把它们带回了家。
兽性使然,幼崽断奶后,母兽发情跑了,海茵让侍者找遍了庄园里里外外,都没发现它的踪迹。
流浪兽野性难驯,不亲人,哪怕幼崽一直养在庄园里,刻在骨子里的本性难改,有很强的攻击性。
要不是它掉进灌溉池,滚一身稀泥巴,把毛都凝固住了,海茵也懒得管它。
兰礼到时,海茵已经洗完了,裤管儿湿了一大截,裸露在外的手臂挂着几道新鲜的抓痕,看着触目惊心。海茵不甚在意,随意用水管冲了一下,不流血后就不打算再管。
兰礼在一旁,狠狠皱了皱眉。
他之前就意识到,海茵可能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
兰礼上前,煞有介事地说道:“海茵,你的伤口需要消毒处理。”
海茵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想说什么,在兰礼的逼视下,又原路咽了回去。他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时,兰礼已经让侍者拿来了药箱。
兰礼取出消毒棉签,亲自替他清理伤口,还不断鼓着腮帮子,朝他伤口呼气。
被雄主在意呵护的感觉很好。可海茵心口却泛起止不住的苦涩。
爱让人变得卑怯。
雄主越是对他好,他越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雄主……
自从兰礼认出海茵以后,就不允许海茵在他面前戴信息素屏蔽器。
没有屏蔽器的制约,每次跟他单独相处,海茵的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每呼吸一口他的味道,气流仿佛能透过皮肤,导入到血液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骚动着心脏,让血液很快沸腾。
过去海茵不太明白,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兰礼面前轻易溃不成军,现在知道了。
欧血雄虫对任何一只虫族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等级越高的感知越明显。
海茵极其依赖兰礼身上年轻蓬勃的雄性信息素,每次都欲罢不能。
还好,他最擅长克制,总能及时悬崖勒马,拽住悬丝般的理智。
兰礼的专注力都在海茵深浅不一的伤口上,眼睑低垂,薄唇紧抿,时不时蹙一下眉。
不多时,兰礼语气冷冷的说道:“好了。”
海茵如梦初醒,浑身一怔。他还没迟钝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知道雄主生气了。
他放慢了呼吸,有些紧张地喊了声,“雄主……”
兰礼没理他,板着脸收药箱。
海茵垂下头,不说话了。
心情缓缓下沉。
他暗暗想,就这样吧……
让雄主厌弃他,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奔赴更好的伴侣。
见他没点儿自觉,兰礼故意啪嗒一下,重重合上医药箱,深吸一口气,转过脸,正对着海茵,“你一点儿都不在意我为什么生气吗?”
海茵僵硬地抬起视线,抬到兰礼下巴的位置,又止住了,他害怕会看到雄主眼睛里的失望。海茵无声地攥紧手指,“对不起,雄主,是我不好。”
说着,海茵站了起来,单膝跪在兰礼面前:“请您责罚我。”
“……”兰礼顿时嘴巴民成一条线。
真是败给他了。
兰礼弯下腰,抬手,托起海茵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四目相接,海茵控制不住想要逃避,兰礼立即扳正他的下颚。
盯着那双瑰丽的宝石眼,兰礼眸色逐渐变深,语气也低沉下来,“海茵,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海茵以为会等来暴风雨……眼神闪过一刹空茫。
兰礼心疼地用指腹摩挲他冷峻的脸颊,责备的语气染上心疼,“就当是为了我,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轻易受伤,好吗?”
“雄主……”海茵喉头哽了哽,“您是为了这个在生气?”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为你今天躲着我生气?”兰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海茵,你知不知道你很幼稚。”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退缩?从此跟你形同陌路?”
海茵不说话,只是深深注视着他。
兰礼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语气缓和了一点,“算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
他重重换了一口气,“海茵,爱惜自己很难吗?”
“看到你受伤,我心里会很难过。就如同你看我受伤的心情一样。”
生存辅助系统曾对兰礼说过,虫族没有人类那么细腻的感情,所以,兰礼总是将自己的爱意说得粗白又简明。
他牵起那只常年摩擦武器而变得粗糙的手,扣住手背,压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得到吗?”
那颗在艰难跳动的心。
兰礼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拳,精准有力地砸在了海茵的心脏上。海茵的手指颤了颤。一种陌生的情愫在他心尖上跳跃,从未有过的酸楚,却又裹着丝丝缕缕的甜,让他无所适从。
“海茵,下次受伤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如果你学不会,我就用你的方法教你。”兰礼说完,松开海茵的手,抽出提前准备好的清创刀,作势要划自己。
海茵眼疾手快,一把截住他的手腕儿,箍着他的手心止不颤抖,连呼吸都在疯狂出错。
这一幕深刻刺激到了海茵,他浑身气息都炸开了,眼睛红的能滴血。喉咙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掐住,呼吸困难,他痛苦地看着兰礼,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干涩到发苦的声音,“不要——”
“雄主……不要为我这样做……”
海茵早就习惯孑然一身,穿梭在每一个充满危机的战场摸爬滚打,独来独往,无牵无挂,没有任何情感牵绊。
虫民都敬仰他,视他为大英雄。实则不然,海茵只是将生死看得很淡,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罢了。
生命很顽强,能绝处逢生。生命也很脆弱,不堪一击。
他站着是英雄,倒下就是一堆土。
海茵每次上战场,都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态,他常常不确定,自己会死在哪一个战场上。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习惯了伤痛,习惯了忽视自己。
可雄主告诉他,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雄主牵挂着。
雄主会心疼他。
海茵觉得很幸福,幸福到想流眼泪。
可他又好难过……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自己。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严重超载了,再也承受不住。
“雄主,为什么?”海茵问得很小心,竭力压抑着喉间的哽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他?
兰礼定定地望着那双仿佛永远照不进光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海茵,我昨晚想了很多。”
兰礼缓缓吸一口气,把海茵心中最在意的事情摊开来说。
“如果你因为身体上的伤残推开我,那你太幼稚了,海茵。”
“你真的很幼稚。”
海茵呼吸一窒,他不敢听接下来雄主要说什么。
“海茵,在你眼里,爱是那么肤浅又脆弱。”
海茵低下头,说不出话。
“可是你想错了。爱远比你想象中深邃,纯粹。”
兰礼看着海茵,“我爱的是你,是你存在的本生,无关乎你是否完整,是否拥有闪耀璀璨的灵魂。”
“这种感觉很难讲,我也是第一次心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你的喜欢。可我能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担心的那些事情改变对你的心意。”
海茵无措地抿紧唇。
兰礼缓缓俯下身,拥住他紧绷起来的肩膀。
“海茵,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
“你可以试着信任我,勇敢握紧我的手。”
“雄主……”海茵慢慢抬起僵直的视线,移落到兰礼脸上。
兰礼用掌心,轻柔地抚上他的脸,“海茵,我们约定好,在我放开你前,你不准先松手。”
“我不会逼你,我们慢慢来,好吗?”
海茵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兰礼用一个吻,将他要说的丧气话堵了回去,“如果你想说拒绝我的话,那就不要开口,我不想听。”
海茵茫然地看着兰礼,没有再作声。
他真的可以不知天高地厚贪心一次吗?
“海茵,可以跟我试试吗?”兰礼超有耐心地等着答案。
过了许久,海茵嘶哑地说出一个字,“好……”
兰礼嘴角浮现起笑意。
“先试着让我触碰你的身体,好吗?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会立马停下来。”
那双可以绘画出绮丽色彩的手,可以弹奏出美妙音符的手,一点点抚摸上海茵的皮肤。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海茵曾受过的所有伤害。
分明那条断腿没有任何感官,可当兰礼的手放上去的刹那,海茵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崩溃,控制不住地想要退开。
兰礼的手并没有在上头停留太久就拿开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说过,我有足够的耐心和诚信,我们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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