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刷门干什么？！”江漓连忙制止, 对上谢随安茫然的目光，问，“你们研究院开地牢的程序这么松散的吗？”
拜托, 那可是堕化体诶，异能者在外打生打死，最后被污染侵蚀变成堕化体, 才被亲友托付给研究院。
“这些堕化体被送过来时，意识还清醒着。”谢随安说，“他们主动签下协议, 将‘自我’捐赠给研究院，希望我们研究出逆转污染指数的办法。”
所以，这些堕化体出现在研究院分布的地下，而不是其他异能者专用医院。
“当然，我刚才确实考虑不周。”谢随安来到一处牢房前。
在所有堕化体散发出的灵力场中，这一位堕化体的灵力波动最为稳定，也最接近普通的异能者。
“所以, 在开始之前, 我需要问一下他的意愿。”
谢随安开始在触摸屏上输入文字，江漓看见，另一侧的人也开始了回复。
不多时，谢随安舒出口气，再次刷卡, 屏幕上显现出屏障功能的操控界面……
“他同意了。”谢随安顿了顿, 补充道, “但他说, 希望能看着你和你对话。”
他有些迟疑：“换句话说，他想让我解开屏障隔绝光亮和声音的功能, 这可能会降低屏障的防护能力，如果他突然暴动，可能会有危险。”
江漓目前D级，甚至还没跨入到高阶异能者的行列，也就是C级以上。
但宿生，目前负责东大陆研究院的副院长，直接隶属于他手下的研究所，所内看押的堕化体基本都是高阶异能者起步。
别说是C级了，就连B级，甚至目前异能者的最高级别，A级，也不是没有。
谢随安在刷卡前注意到这位堕化体的备注，阶级为B+。
虽然没到A级，但对只有D级的江漓而言，这位堕化体是A级还是B级都没有什么差别，毕竟都会被秒杀。
就算谢随安守在旁边，安全性也不一定能得到百分百的保障。
“没事，直接解锁吧。”江漓看向牢门上的标注，“况且这位前辈的污染指数已经是最低了，失控的概率最低，谈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
如果和这位堕化体交流要担心危险，会担心别人级别高，那和其他堕化体一起实验，又会担心别人污染指数高。
但江漓既然决定尝试和这些堕化体沟通，就肯定需要做好承担对应风险的准备。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一边要安全无忧的尝试安抚堕化体，一边又要以此为交易条件为自己和好友争取更多的权限，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况且
江漓看着老门上的标签。
【编号：P2695】
【级别：B+】
【代号：雨师】
【不高兴就下雨】，这是全异能者论坛里最具有知名度的id。
雨师，A级异能者，四级城市城主，因为钟爱于网上冲浪，在互联网的各个角落冒泡而闻名。
在谢云虹长出翅膀之前，半夜突然饿得厉害，江漓注意到主角食量的变化，在异能者论坛发帖求问。
那时正是雨师，提供了可行的解决方案。
见江漓下定决心，谢随安也没有办法，解开了屏障的光线封锁和声音封锁功能，还有最后的灵力波动屏蔽功能。
他又打开一展微光灯，既可以让江漓和雨师能够隔着屏障看见对方的身形，又不会打扰到其他堕化体。
接着微微的蓝色冷光，江漓看清了牢房内异能者的身影。
蓝色长发的青年脸上覆着黑绫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前桌面摆放着一副围棋，抬手，棋落。
他自己担任黑白双方，在昏黑的地牢中，活出一身闲散豁达的气质。
“没办法，你知道的，研究院不让我们链接网络。”雨师一手撑着半边脸，叹了口气，“没什么消磨时间的事物，也就下下棋，解解闷。”
可以想象到，无法联网对于一个互联网大户而言，意味着什么。
“前辈好。”
江漓看着雨师手中的棋子。
经过灵器师的处理，黑白两色的棋子上带着截然相反的灵力气息，对于异能者而言很好辨认。
但对于堕化体而言，这些灵力波动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于是棋子的每一步行动，堕化体都需要先观察棋盘很长一段时间。
“不用再说什么前辈啦，雨师已经是过去式了。”青年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笑道：“直接喊我名字就好，我叫余白。”
“余白老师好，我的名字是江漓，目前还在异能学院学习。”江漓也介绍道。
听见“老师”两个字，青年微微挑眉，马上就要纠正。
江漓很快补充：“我在论坛上发帖求助过，当时老师为我提供了解决方案，帮助很大，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谢老师。”
“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余白笑了笑，“那些占卜的精神系异能者总说会有因果报应，我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得信一信。”
结束寒暄，青年很快步入正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很快。”江漓解释道，“我的异能可以改变灵力波动的性质，或许有办法和堕化体沟通。”
“但在此之前，我可能需要先确认老师的情况，比如污染指数和污染经历等，来确定我要把灵力波动往哪方面调整。”
“这听上去需要我解释很多东西。”余白放下一颗白棋，仰起头笑了笑，“所以有切入点吗？”
江漓并不习惯俯视别人的感觉，更何况雨师还是位值得敬重的异能者前辈。
谢随安从空间中取出两把椅子，自己拎着一把坐在一边，另一把递给江漓。
江漓坐下来，和余白面对面，看上去不像是在讨论一个实验，反倒像是在对弈。
江漓：“比如，我记得老师以前是A级异能者，但在标识上，显示老师的等级为B+。”
“阶级下滑吗？”
“外面那群老家伙应该要开始嘲笑我了，呵。”余白轻笑一声，“阶级下滑有很多种成因，重伤、被污染侵蚀、或者两种都有。”
考虑到江漓还是一名学生，青年习惯性先解释一遍这种现象的特点，对上江漓眼神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雨师，也没必要为人答疑解惑。
“抱歉，习惯问题。”余白轻咳一声，切入正题，“在半个月前，雨之城郊区开启了A级天裂，我作为城主，肯定要身先士卒。”
“战事很顺利，但我当时的污染指数已经到极限了，所以主动尝试摧毁灵核，很可惜，貌似没来得及成功。”
似乎很遗憾，余白叹了口气，还是笑着：“没死成功不说，还降了一个等级，丢脸丢大了，不过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记得那一次战事。”精神系异能者微微垂着眼，有些难过，“但在网上，他们都说雨之城大获全胜。”
在天裂开启的第一天，城主就绞杀了两只带领污染物潮的A级污染物，重伤第三只A级污染物，顺理成章的，雨之城大获全胜。
A级天裂，听上去很重要，但放在整个东域甚至整个人类文明中，并没有特别显然，毕竟几乎时时刻刻都有高级天裂形成，散布在世界各地。
更何况是大获全胜的A级天裂战役。
因此，这场战事只在网络上宣传了不到三天时间，就被一笔带过。
当时江漓和谢云虹都在备考，因而留在这场事件上的关注也不多。
江漓因为【不开心就下雨】的缘故，多留意了几眼，也只了解到网络上传播的，雨之城大获全胜的消息。
余白又挑眉道：“你知道的，【不开心就下雨】被很多人喜欢，如果爆出雨师因为污染指数过高，已经变成堕化体的消息，很多人会难过。”
“太打击士气了。”青年无所谓地说道，“而且大家都在庆祝，我上去变一下异，岂不是有些扫兴。”
所以变成堕化体的只会是余白，雨师则是带领雨之城大获全胜，结束了生涯中最后一场战役。
余白笑着说：“大概再过半个月，等内部城主的交接程序过完，雨师就可以去环游世界旅行啦，挺好的。”
青年又吐槽一句：“不过余白还得苟延残喘几年，研究院的药还挺给力，上完药，污染指数都不带动一下。”
“老师的污染源在眼睛上吗？”
江漓看向余白眼睛上的黑绫。
灵器师的经验让他很快分辨出来，这是一种舒缓情绪和压制力量的灵器。
随着青年的动作，黑绫偶尔会滑动，露出遮盖在下方的幽蓝纹路，仅仅只是看一眼，都让精神系异能者感到不安。
江漓记得，雨师的眼睛曾经和他的头发一样，是雨季天空中，那种悠远平和的雾蓝色，很好看。
余白点了点头，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放出灵力场，但这对你而言会很危险。”
他提醒道，D级的异能者学生，在他们那个阶级还只能称得上是孩子，而让一个孩子给自己“治疗”，确实有点天方夜谭。
他说：“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随时可以叫停。”
江漓：“我明白的老师，如果我不舒服肯定会主动切断，而且副院就在旁边守着我们，所以老师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江漓解释道：“但仅仅是我感知老师的灵力波动，可能不全面，所以我会一边感知老师的灵力场，一边散发我自己的灵力场。”
“如果老师那边可以接受到信息，感知的清晰度变强，或者变弱，都可以跟我说，然后我就往这个方向调整。”
余白没有再回复江漓的话，只是微微偏头，笑道：“小同学，你这性格还真有意思。”
“要不是年纪对不上号。”青年感慨道，“我都差点以为是曾经的老同学和我说话呢。”
第092章 口味差距
江漓对余白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世界上性格相似的人这么多，他实在不算是独特。
接下来灵力波动的调频过程意外顺利，顺利到江漓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几乎没过多久, 只不到十分钟，他就成功调好了灵力场的频次，成功和余白对接上信号。
当然, 并没有到他和谢云虹，可以直接利用灵力场进行交流的地步。
但他们已经可以借助灵力场，稍微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那是一种宛如被深海淹没的窒息感, 一点点看着头顶的光亮远去，声音，意识，和仅存的那一点光亮，都逐渐消失殆尽。
这个过程只存在了零点几秒，余白就单方面切断掉和江漓的联系。
调频还没结束，他们现在的只是刚好能“听见”对方灵力场说的“话”, 但还不足以到安抚的地步。
看见江漓困惑的表情, 余白掩住嘴，解释道：“我等级太高了，污染对应的等级也更高。”
青年语气无辜：“我可不想第二天研究院的地牢里就进来一个新狱友，这多造孽啊。”
似乎是这个道理。
但一直到江漓进入电梯，精神系异能者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好像被人嫌弃异能等级太低？
所以从最开始, 余白就没抱着让他安抚他的打算！
江漓很快冷静下来。
他大概能理解余白的做法, 谢随安和余白说有人可能有安抚堕化体的方法。
如果江漓能安抚成功, 那他对其他所有堕化体，乃至对于整个人类, 都有着重大意义。
作为前任雨之城城主，余白眼睛见过太多因为污染畸变，被迫和亲友分别的异能者了。
甚至，大部分雨之城彻底畸变成污染物的异能者，都是被余白亲手解脱。
如果江漓可以安抚堕化体，就算他不能逆转异能者堕化的过程，也可以缓解很多堕化体的痛苦。
对于异能者而言，无法和其他异能者建立灵力场之间的联系，不异于成为海面上唯一的孤岛，彻底和其他同类断联。
短时间可以忍耐，时间过长，却足以把人逼疯，这时候出现一抹希望，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所以，作为污染指数最低，也最能控制住自己不伤害江漓的堕化体，余白同意配合江漓进行实验。
但在后来，江漓真的做到和他同频，堕化体被污染侵蚀的精神状态也更容易通过灵力场传导，于是他便切断通讯。
所以是被当做需要关照的小孩子了？
江漓有些无奈，又没办法解释，毕竟对于雨师而言，他确实是个还在上学的小孩子。
但他已经成年了，已经压制了很久等级才突破，虽然只是D级，确是D级异能者里基础最牢固的那一批。
按照正常的速度升级下去，说不定不超过一年，他就可以升到C级，成为高阶异能者。
到时候，江漓都可以去一个一级或者二级城市当城主。
好消息是，他成功和余白对接，证明江漓确实有能力安抚堕化体，由副院长亲眼见证，因而很快，谢云虹就成功晋升。
他依旧无法自由行动，好在不需要一直呆在无光的环境里，有着自己独立的小房间。
类似于江漓当初污染指数超过70%，在医院留守观察时所居住的房间，有着独立的卫浴，还有一张大床房。
此外，江漓还可以每天去看望一遍主角。
不过遗憾的是，谢云虹前不久锲而不舍在屏障上造出来的缺口，很快就被补齐，再也没机会发挥作用。
谢云虹收获一个新的隔离屏障，需要从头开始挖墙脚。
这把主角委屈坏了，一到新的住所，又要开始告状。
“淼淼，这个饭没你做的好吃。”
青年可怜兮兮地捂着翅膀，桌子上的饭菜清淡异常，但两荤一素，色香味俱全，除了不放辣椒外，实在挑不出什么差错。
江漓试了一口，研究院并不至于在这一方面克扣半污染物，口味还挺不错。
谢云虹却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抱着翅膀撇开眼睛。
江漓看了看菜品，两道荤菜中，一份清蒸排骨，一份肉沫蒸蛋，对于他那无辣不欢的好友而言，确实没有一点吸引力。
剩下的一份素菜，则是手撕包菜。
江漓家哪怕炒蔬菜也习惯性放辣椒，但现在这一份手撕包菜中，也是看不见一点红，主角脸上表情嫌弃得要命。
“某些人无辣不欢，但吃点辣的又流鼻涕又哈气。”
江漓吐槽道。
他突然想到，如果谢云虹是谢意的儿子，那按照谢意的出生城市，主角实际的户口地应该在更东部的沿海地区。
那里的饮食习惯确实更加清淡。
漓水则是在偏中南地区，水网密布，湿气很重，而辣椒可以祛湿，因此从很早的时候就流传下来吃辣的习惯。
连带着主角也一起换了口味。
现在的情况是，江漓作为土生土长的漓水人，比主角能吃辣，但又不像主角那样道道菜都喜欢加辣。
他并不像谢云虹，虽然也更喜欢吃辣，但没这么明显的口味偏好，偶尔也喜欢尝试其他口味。
谢云虹是个外迁户，基因方面没跟上，菜稍微炒辣点就嘴里要冒火。
按照半污染物的异能，这个冒火或许可以演变为物理意义的冒火。
但主角就是格外钟爱加辣。
而今吃不到喜欢的口味，整个人都萎焉下来，仰面躺在床上，翅膀摊开在两侧。
“那不是放不放辣椒的问题，如果是六水做的，不放辣椒也好吃。”
监管室门口传来滴的一声，谢随安走进来，正好听到主角说他研究员饭菜难吃的问题，也冷笑一声。
“研究院的厨师都是经过筛选，厨艺被研究员一致认可后才聘请入的研究院。”
“不过看来，我们的口味并不能入你的眼？”
谢云虹已经从床上坐起来：“副院长大人看上去很闲？这么喜欢关心别人的饮食问题。”
“我去加点辣椒把排骨再炒一遍。”
怕他们两个又吵起来，江漓立刻起身离开。
谢随安答应过他会给谢云虹改善伙食，那今天送过来的菜，大概率确实是他眼中足够改善伙食的菜。
事实上，如果不考虑主角的口味偏好，这三道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厨师对调味品和火候的把握都很完美，在激发出食材本来鲜味的同时，又不抢占风头。
而且，研究院的食材都是灵材，再如何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
但口味偏好这种东西就像是香菜，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讨厌香菜的人，菜做的如何鲜美，只要出现了香菜，也是决然不愿意下口的。
谢云虹钟爱加辣，那就加点辣椒随便炒炒，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漓借了研究院的厨房，原本想在原本那份排骨里加辣。
但清蒸排骨不比红烧排骨，本就足够软烂，一抿就脱骨，在下锅里炒一炒，怕是要变成一锅糊糊。
想了想，江漓重新做了一份青椒炒肉，排骨的话，谢云虹不吃，那他解决了就是。
厨师长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力量型异能者，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听说她做的菜被人嫌弃，不服气地凑过来看江漓要如何改良。
她没想到江漓直接重做了一份，被辣椒炒出来的油烟呛得连连咳嗽。
很快，女生看向江漓原本气势汹汹的眼神瞬间带上几分敬佩。
竟然能在这种级别的油烟中坚持下来炒菜，简直神人。
“你要尝一下吗？”
做得好的青椒炒肉，卖点反而不是肉，是青椒，辣味里夹着脆甜，很下饭，江漓用筷子夹了个青椒，试了下咸淡。
见状，女生吓得连连摇头，眼神中的敬佩变成了敬畏。
江漓不明所以，带着炒好的青椒炒肉和重新加热好的排骨，返回谢云虹的房间，路过研究院的食堂。
江漓身边的研究员频频侧目，饶是江漓再迟钝也反应过来。
漓水附近区域都比较重口，江家尤其重口嗜辣，但东陆中央研究院分区所在的区域，确实会清淡很多。
不过研究员来自四海八方，很快，就有几个中南方地区的研究员闻讯而来。
他们不是漓水那一块的区域，但和漓水挨得近，口味也偏辣，算是江漓半个老乡，听见有人咽了口口水，笑道：“要试试吗？”
他做的份量很足，悄悄分出去一点，金翅鸟应该也不会在意。
反正谢云虹吃不了辣，吃一点能扒一大口饭，到时候吃不完了还是江漓收拾残局，不如趁现在分出去一点。
那几位研究员连连点头，江漓分出去一点盖在他们饭碗上。
一位研究员端着饭，试了一口，差点哭出来。
考虑到不同研究员之间的口味差距，研究院其实有尝试增加菜品的多样性，但终究代替不了家乡特有的味道。
“你们想吃的话，我明天多做一点。”
江漓刚才和副院请示过了，以后都可以直接借用研究院的厨房，反正都是要做，多增加一点份量也没什么。
“真的吗？！”闻言，那几位研究员眼睛都亮起来，简直热泪盈眶，“我们对我们可以付钱！大家也不能白吃小友的饭。”
难得遇见老乡，江漓顺道和他们聊了几句天，却突然看见研究员们表情一怔，迅速散开。
江漓定睛一看，发现是谢随安。
“哟，副院也过来和大家一起吃饭，这么亲民？”
江漓挑眉问道，看见谢随安端着的餐盘中，两荤一素恰好是清蒸排骨，肉沫蒸蛋，还有手撕包菜。
谢随安嗯了一声回复了江漓，挑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把饭倒扣进蒸鸡蛋里，拌匀了用汤勺舀了满满一口塞到嘴里。
动作中竟然透着几分哀怨。
察觉到江漓目光，谢随安又夹了块排骨，混着片包菜，配上饭一口闷下，咬排骨的动作竟然透出几分狠劲来，仿佛咬的不是排骨，而是另一只鸟人。
“嗯？”看见江漓还在看自己，谢随安抬起头，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动作有多不雅，呆滞住，眼神灰败，“好吃的。”
为了防止副院继续社死，江漓没留在原地，转身端着两盘菜回到房间。
谢云虹乐呵呵地咬一口菜椒又咽一口饭。
真有意思。
江漓挑了挑眉。
这双胞胎两兄弟的口味怎么差距这么大？
第093章 梦中织梦
解决完晚饭后, 谢随安重新下到地牢。
他回到雨师的房间前，刷卡解开屏障的声光隔绝功能。
青年依旧坐在棋桌前，下着昨天的棋。
昨天他和江漓交流时, 那盘棋才刚开始，现在过去了快一整天，这盘棋还剩下将近一半。
“来了啊。”
余白撑着脸颊, 半趴在桌子上恹恹不振。
“听说昨天那位小友还会做灵器，唉，早知道让他帮忙调一下这灵器上的灵力波动。”
“前辈晚上好。”
谢随安微微颔首, 补充，“一直催动灵力场尝试感知灵力，可能会加速灵力循环，诱发更严重的污染病症。”
言下之意，余白需要少接触这种特质围棋。
对堕化体而言，哪怕只是催动灵力场去感知棋子的黑白“色号”，都可能提高他们污染指数的。
污染会夹在异能者的灵力循环中, 会时刻不停地侵染和同化异能者灵力, 将异能者向污染物的方向转化。
研究院给堕化体施加的药物可以限制住污染的流动范围，不让它们向外扩散。
但只要堕化体催动灵力，就会加速灵力循环，进而加速污染在体内的扩散。
所以余白最好连棋都别下。
“所以才说你们很无聊啊。”
余白叹了口气。
“网不让上，棋也不让下, 难不成让我天天睡大觉？”
“瞧我这把老骨头, 都要睡软掉。”
谢随安陷入沉默。
余白自称是老东西, 但实际上大部分城主, 包括余白，年龄大多不过二三十岁, 很少有超过四十岁。
越高阶的异能者身体素质就越好，寿命本应该更长，但实际上，异能者越往上走就越容易接触到污染，污染指数反而提升得越快。
最后，异能者天赋越好等级越高，平均寿命反倒越短。
在高阶异能者之间流传着一种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计算寿命年限的办法。
他们不用年龄的大小来评价年老或者年轻，而是用污染指数。
对于普通人而言，年龄越大就越接近死亡，等于老；对于异能者而言，污染指数越高就越接近死亡，也等于老。
所以异能者变成堕化体，甚至是最后彻底畸变成污染物，对异能者而言也不算是芳龄早逝，而是寿终正寝。
余白已经成为堕化体并向污染物转化，确实有资格自称是一把老骨头。
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谢随安并没有收走雨师大人唯一可以消遣时间的玩具，问：“前辈昨天示意我来找您，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了吗？”
余白把残局收起来。
棋盘山的棋子数量太多了，棋子过于密集，导致它们的灵力波动太过杂乱，余白辨别棋子分布局势的难度也越高。
所以余白很少将一盘棋下完，大多像现在这样，下到一半就全部推翻重来。
污染指数越高，推翻棋局的时间就越早，从最开始可以下完一整局棋，到最后再也无法分辨出这些棋子的黑白“色号”。
听见谢随安的询问，余白便解释道：“只是一些关于昨天那位小友的问题。”
余白端着一个茶杯，以水代茶抿了一口，继续说。
“他和我见过的一个前辈气质很像，要不是声音还有差别，我差点以为是这位前辈特意来逗弄我们。”
谢随安没有回话，皱了皱眉。
能让雨师称作是前辈，至少是一二十年前的那批异能者。
但江漓出身自无评级城市，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雨师的前辈扯上联系。
余白：“那对夫妻并不隶属于任何具体组织，一直在深入污染区进行调查，希望寻找到根除污染灾害的方法。”
上千年来，人类一直在寻找根除污染灾害的方法。
每一代海之门都被核心封印铲除。
甚至在第四世纪，赛泊尔斯反过来撬开天裂，侵入天裂之后彻底污染堕化的世界，将污染物几乎全部扫荡一遍。
但就算如此，天裂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只是在度过海之门和核心所在潮期后，人类将赢得近百年的喘息时间。
“大概二十年前，那对夫妻突然停止了深入污染区的举动，选择和研究院合作，在十八年前，他们彻底地销声匿迹。”
“因为消失得过于彻底，有传言说这对夫妻在最后一次深入污染区的过程中，失去了自己的异能。”
“为了保护他们，研究院才掩盖掉这对夫妻的所有踪迹。”
余白看向谢随安，若有所思。
青年似乎有些茫然，并没有弄清楚余白提到这位夫妻的原因。
在江漓离开后，余白便突然联想到这对夫妻。
谢意的儿子，新一代核心，今年十八岁。
那对夫妻正好在十八年前隐身，也就是在谢随安出生的时候。
而江漓身上的气息、语气，乃至行为处事习惯，又如此巧合地和那对夫妻有所重合。
如江漓所言，他今年刚结束选拔赛考核，即将升入高级异能学院，那他的年龄也会是18岁。
这么多巧合合在一起，那大概率就不会是巧合了。
他看不见江漓的面容，但印象中谢随安确实遗传了谢意的外貌，自然是谢意儿子无疑。
雨师在江漓是谢意儿子还是那对异能者夫妻儿子这两个猜想之间，纠结了整整一晚上。
把这件事情说完，余白心情都舒畅下来，懒洋洋地又整理好棋盘，开始下第二轮围棋，摆摆手让谢随安离开。
反正他瞎纠结也没有用，不如让现场的这位正主去纠结。
雨师纠结没有消失，只会转移，余白不用再继续纠结，只是纠结的人换成了谢随安。
谢随安回到房间，反锁掉房门。
他并不明白余白为什么要以江漓为话题切入，也没明白余白为什么要提到那对夫妻。
但仅仅是那对夫妻和中央研究院进行合作的这一点，就让他无比在意。
谢随安对他这位生母再熟悉不过，谢意向来目标明确，从不做无用之事，她和这对夫妻合作，肯定有她的目的。
联系到这对夫妻在此之前深入过一次污染区，谢随安不难意识到，夫妻两大概率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得到什么情报，才选择和研究院进行合作。
这个情报，大概率是研究院在此之前从未了解到的信息。
余白估计见他是谢意的儿子，所以试探着告知他这个信息。
在梦境中，谢随安是谢意儿子的身份并没有变化。
他虽然继承了宿生的身份，但主要还是继承了宿生的能力和副院长的职位，其他条件并没有太大改变。
但如果只是让谢随安知道他妈曾经和一对异能者夫妻进行过合作，余白根本犯不着特意来和谢随安说一趟。
这种情报并没有太大意义。
谢随安很快想到，余白还强调过那对夫妻销声匿迹的时间。
也就是18年前。
此外，余白还提到江漓的气质和那对夫妻很像
谢随安恍惚了好久才记起来，研究所剧情时，江羽遥正好也是十八岁。
他是真的没记起来这回事。
谢随安是研究院院长的儿子，是被专门培养的“核心”，从小接受的教育体系和正常异能者差别很大。
所以他根本没有把选拔赛和十八岁这一时间节点联系在一起。
谢随安想起来是因为另一件事。
江羽遥作为异能者的身份死亡，被傀儡藤吞食并彻底转变成污染物，正好也是十八岁的时间节点。
十八岁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年纪，异能者还没见识过人类和污染物战场的残酷，怀着满腔热血，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但江羽遥异能者的身份就终结在这一个时间节点。
即便理论上而言，凭借江羽遥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被污染感染堕化成污染物。
这是研究员们从未预料到实验体会发生暴动。
实验体P2707性情温和，污染指数永远归零，绝对不可能堕化，又绝对忠心于人类，怎么想都不可能背叛。
如果要给所有实验体按照安全级别排名，那P2707绝对会排在第一位，是最安全的存在，是最不可能带来危险的存在。
所以在第一阶段的傀儡藤植入实验结束后，研究员确认青年并没有排异反应，便很安心地开始下一阶段实验——
测试青年是否能以彻底属于污染物的身体，继续维持污染指数的稳定。
如果P2707跨过这个分界点，他们的实验就能彻底成功，证明确实有办法能抑制住异能者的污染指数，甚至让异能者在被污染的情况下继续理智行动。
然后暴动就产生了。
失去神智的傀儡藤在肆虐开来，在地下用藤体支撑开一个溶洞，悬挂在洞穴中央的是一个巨大的银蓝色茧体。
过于剧烈的污染波动以及过近的距离，直接波及到地牢内的堕化体，导致近半数的堕化体畸变成污染物。
浓烈的污染能量爆发出来，进而诱发天裂。
天裂核心锁定在当时污染浓度最高的点位上，也就是傀儡藤织成的茧体。
如果任由污染继续扩散，茧体中的实验体会毫无悬恋地，成为这场污染物潮中污染一方的首领。
幸而主角一如既往地爆种，觉醒净化能力，附加着鎏金火焰的长刀贯穿茧体，直接摧毁掉刚形成的天裂核心。
简直皆大欢喜。
而一直到结局，主角都没意识到他当初捅的茧体内是谁。
直到现在，每次回想起这段剧情，谢随安都忍不住想要付诸行动，真的把他那便宜好兄弟片成鸟片。
但他去刀谢云虹时，肯定还要被江漓拦着，于是谢随安更气了，气不过就在房间里绕了两圈。
他又回想起一段剧情。
在江羽遥被送去参加最后阶段的实验前，宿生和江羽遥说过一段对话。
小说中并没有描述这段对话的具体内容，只提到宿生对江羽遥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被家人抛弃了，可怜的P2707。”
副院似笑非笑：“他们把你献祭给了地之门。”】
谢随安取代了宿生的身份，换句话说，今天余白和谢随安说的话在原剧情中是对宿生说的。
然后，宿生猜到了这个问题，联系他知道的其他信息，并将这段或真或假的情报告知江羽遥。
然后，诱导实验体在污染灾害中堕化。
被家人抛弃
谢随安终于意识到，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和谢意签订了差不多的协议。
异能者的能力附加一定遗传力，越高阶的异能者，越难以孕育后代，同样的，他们后代的天赋也更高。
无评级城市中，诞生出一个异能者都和中彩票一样惊喜。
更何况是初始E级，并在这么几年内就迅速摸到高阶异能者门槛的存在。
而这个存在又恰好处在主角身边，是主角的邻居，顺理成章地为主角的成长之路保驾护航。
天打雷劈一般，异能者呆滞在房间内，半响，谢随安反应过来，猛地拽开房门要去找另一侧的精神系异能者。
门把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江漓本来已经洗漱完毕，靠着床头翻异能者论坛，被谢随安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这门把手，应该不需要他来赔款的吧？
江漓突然想到，随即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问：“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有什么急事？”
“没事。”
看见江漓脸上的笑容，谢随安停在门口，顿了很久，退出去，“怕你排异反应死掉，过来确认确认情况。”
如果他把消息告诉江漓，那和原剧情中宿生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差别？
而且，相似的布局和场景，让谢随安又想起研究所的另一段剧情。
成功封印天裂，主角身心俱疲，研究所也乱做一锅粥。
谢云虹到处都没找到自己的好友，只得回到房间，发现青年正坐在他的床上，身上散发的却是属于污染物的气息。
青年同样是笑着，问他：“飘飘，你想让我成为异能者，还是让我成为污染物？”
“这场天裂诞生的污染物只剩下我一个了，清除掉我，灾难会彻底过去。”
青年语气轻松。
天裂并未完全孵化，所以这次污染灾害中出现的污染物只有彻底畸变的堕化体，白藤，和青年自己。
白藤就是青年，但那些堕化体已经被清理掉了，被他们曾经的狱友清理掉的。
而现在，只需要清理掉白藤/青年，就可以彻底终结这一场灾害。
无论是让这只污染物的身份重新转变成异能者，或者是另一种层级上的清理。
然后顺利成章的，主角成为唯一一个知道好友异变的人。
研究员不知道。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实验体P2707已经彻底堕化，长期一来稳定的污染指数让他们放松紧惕，以为只是实验体能力的暴走。
借助自我催眠，江羽遥自己也不会知道，他依旧是原来的那个江羽遥。
所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只不过江羽遥原本只需要利用催眠，来控制自己污染指数的变化。
现在的青年则是利用催眠，来控制自己异能者和污染物身份之间的变化，重新变回江羽遥。
这真是一个糟心的问题。
谢随安回到房间，瘫倒在床上，突然想到。
幸亏只是梦境，还有小说。
所以还有改变的余地。
谢随安从床上撑起来，他还在蝶的梦境里面。
他在梦境里看到的一切，都是蝶特意要给他看见的情报，如果这些事情全部属实
那他需要早点回到现实，找真正的江漓商量。
还有谢意，一直到现在谢随安才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搞不明白，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搞明白他血缘上的生母。
【蝶，我申请终止梦境】
青年依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这么快就不想玩了吗？】
蝶叹了口气：【交易内容还没结束呀】
谢随安并拿不准蝶的态度，神情警惕。
但他没想到的是，蝶最后只是轻笑一声，就把他送出梦境。
回到现实后，谢随安迅速将意识传回中央研究所内的本体。
不死火鸟依旧是切割下自己的一边翅膀，做成分体傀儡。
谢随安找到书架上的原文，刚翻开书页，旅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研究所的房间内。
少女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谢随安莫名感到一些不适，但当下还有更紧急的情况。
他问：“小说里是不是缺了很多剧情？”
谢随安看了这么多遍小说，从来没看见过江羽遥父母和谢意交易的内容。
但这根本就不可能不出现在小说中！！
江羽遥当时和宿生的交流内容，是诱导实验体堕化的一个关键原因，而旅人根本没有在小说中提到过！
“稍安勿躁。”
“旅人”隐约叹了口气，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第094章 不愧是他，笑起来真好看
“我想知道”
看见旅人的眼睛, 谢随安突然收回原本准备的问题，问：“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书的内容告诉我。”
“毕竟我只是一个伪劣版本的核心, 不是吗？”
谢随安回过身，看向暗室中畸形的鸟兽。
他开始恍惚。
不死鸟过分旺盛的生命力在身体受伤的情况下反噬，过多地修复出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所以不会有人想到, 明明是最光鲜亮丽的“核心”，背地里确实这样畸形丑陋的存在。
异能反噬这对于一个高天赋的异能者而言，是几乎不会出现的情况。
只有少部分, 比如在污染区危急情况下强行突破到异能者，才可能出现类似的情况。
意味着异能者使用了他们本不应该使用的能力。
谢随安尽量维系着平和的语气：“所以你们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呢？”
——————
实验体观察室。
江漓坐在床头，送走谢随安后，继续处理方才的未完成的事物。
他从一个研究员那里借了把剪刀，开始修剪头发。
江漓并不适应长发。
洗的时候很麻烦，洗完之后吹干也很麻烦, 更重要的是, 这种特征总是让他联想到江羽遥。
和白藤对峙过后，他的记忆一直有些混乱，有时候甚至会将江羽遥的原著剧情代入现实。
研究所梦境中的部分和原著剧情重合要素过多，让江漓本就有些错乱的认知情况愈发严重。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拉进梦境的原因？”
看见出现在房间角落的蓝紫色头发青年, 江漓面色不虞。
“哈, 你这话真没意思, 我织梦就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
蝶打了个哈欠, 似乎想到什么格外有意思的事情，眼睛一转, 开口道。
“不如，你再切割一下记忆，死一个江漓给核心刺激一下，不然江漓不死一死，他怎么爆发觉醒净化的能力？”
江漓没有继续搭理蝶。
他刚刚剪完头发，墨色的发丝落在地上，精神系异能者刚想要收拾，就听见天空系统传来消息提示音。
梦境和现实中的界限非常模糊，只要蝶愿意，梦境中的一切都可以无缝和现实相互转换。
所以在蝶的支持下，江漓可以直接在梦境中使用天空系统和梦境之外的人交流。
只不过因为时间流速的差异，现实中的人回话会有一定时间延长。
【洛边柏：查到了】
【洛边柏：这里是负责管理地核生活起居研究员的信息（附件）】
【洛边柏：还有你父母那方面的事情，至少按我查到的信息，他们从未和研究院有过任何联系】
学神一如既往的高效率。
江漓发过去一个感谢的表情包。
无聊过分的蝶对着江漓嘀嘀咕咕了很多所谓的原剧情。
比如按照原剧情，江羽遥现在会从宿生口中得知父母和研究院的交易过程。
江父江母，曾经是一对高阶异能者夫妻，和很多研究员一样，他们也在不停地探寻污染背后的真相。
只是和主流研究院不同的是，他们的探索过程并不以天裂为核心，而是想要找到最开始时空之龙，以及后续所有核心的坟墓。
在一次探索过程中，他们遇见了一点不太好的东西，失去了异能，然后把情报分享给研究院院长，江母学生时代的闺蜜。
然而变故很快发生，先是研究院院长的丈夫骤然死亡，随之而来的是林家的巨变。
谢意也怀了孕。
随后，研究院内专门用于观测地核能量波动的仪器，对还怀着孕的院长起了反应。
很快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实，中央研究院院长的孩子将成为这一世纪的地核。
那作为地核的父亲，谢意的丈夫突然死亡，在核心剧情推动力的影响下也有了解释。
包括林家的动乱。
更关键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刻，江母也怀了孕。
意味着他们的孩子将和地核一起降生，甚至一起长大。
江父江母很快意识到。
凭借地核的剧情影响力，和地核一起长大，意味着他们才刚出生的孩子几乎必定成为一个高天赋，高剧情参与度的主要角色。
然而根据地核数据的统计，这样的主要角色“无一生还”。
不是成为核心的对手死去，就是成为核心的有人“被”牺牲。
随后，江父江母签下协议，“自愿”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和地核去到他们故乡的一个无评级城市，也就是漓水生活。
“所以从最开始，“江羽遥”就注定成为地核的朋友，成为推动剧情发展的助力啊。”
“我并没有利用骗你。”
密闭的手术室，衣冠楚楚的污染物套用着人类皮囊，转着手中手术刀片。
着警觉的猎物，宿生笑盈盈地继续补充。
“地之门以人的情感为养料，核心的所有情感，悲欢喜怒，都为祂所获。”
“地核越高兴，越痛苦，情绪变化得越激动，祂对地核的关注力就越高。”
“给予的赐福也越高。”
“所以无论是江羽遥也好，羽江遥也罢，只要地核最关心的存在死掉，情绪爆发，地核才会得到祂更多的关注，你们才可能度过这一次的天裂。”
“天裂就要开启了，现在只差你的牺牲了，小P2707。”
——————
“然后你就同意了。”
蓝紫色头发的青年生动形象地用幻术播放出这一段场景。
蝶被突然出现的白藤抽的一哆嗦，不敢置信。
“你变了江漓，你竟然会打人了？”
江漓烦不胜烦，一边下载洛边柏给他传过来的附件，一边整理他剪下来的头发。
“打的就是你，前辈你多无聊啊，活了这么久没事做吗？”
“不学一学计算机技术是因为学不会吗？”
“赛泊尔斯设下的数据这么多年变过吗？你为什么还是不会解，要依靠研究院才能解开。”
“还不是因为你不够努力。”
看见蝶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吃了某不祥之物一样难看，江漓笑起来。
附件很快加载完毕。
不得不说，学神做事效率确实数一数二。
不久前，江漓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到他在中央研究院唯一的人脉，也就是学神。
他原本只是想咨询一下，洛边柏能不能查到关于研究院院长儿子的相关信息。
没想到洛边柏直接问他要不要中央研究院所有成员的报备资料。
吓得江漓连连拒绝，最后只拿了关于谢云虹的那份。
资料中显示，负责管理谢云虹生活费的是一位江漓从未听说过的陌生研究员。
这位研究员表面温和正直，干事精炼，实际却在背地里克扣小孩生活费。
谢意儿子的身份和地核绑定在一起。
谢云虹不能是地核，自然也不能是谢意的儿子。
他在研究院内的公开身份是谢意一个远房亲戚前来投奔她时，顺手抛弃的谢姓小孩。
于是，那个研究员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命令养着的小孩原来是院长的儿子。
他以为只是个被父母嫌弃的累赘，对于谢意而言，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穷亲戚而已。
刚开始的那一两年，他胆子不大，和谢云虹也算相安无事。
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馋小孩过分充沛的生活费。
最后，竟然真的对这笔生活费下了手。
因为心虚，他一边偷生活费，一边暗中针对小孩，专门挑选一些没有工作的混世子给小孩当“保姆”，甚至暗中发钱让保姆多多“优待”小孩。
想着反正也没人管，要是小孩死掉，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独吞掉这一大笔钱。
在谢云虹迁户口本的时候，这位研究员的行为终于被曝光，关进了牢房。
洛边柏很贴心，在附件末尾还友情附上了这位大胆子研究院最后的关押时长。
——无期。
这辈子都得待牢里。
江漓连个想报复的靶子都没有，无语到开始无奈。
说实话，按谢云虹那奇怪的主角光环体质，生活费被人扣下来的理由如此“刻板印象”，也是在江漓的意料之内。
洛边柏还在附件中提到，江父江母确切是真正的无异能者，土生土长的漓水人，在江漓和谢云虹成年后，已经开始全球旅行撒狗粮。
江漓安心下来，关掉附件。
感谢学神，感谢高效率，感谢百分百正确。
白藤顺应本体心意，连抽带扒拉，终于把让异能者烦躁情绪的来源，某只兴致勃勃凑过来要看江漓系统屏幕的千年老古董驱赶出房间。
于是江漓耳边安静下来。
他开始使唤白藤处理剪下来的头发。
经过“江羽遥副首领”事件后，白藤安分很多，几乎再没表现过一些特立独行的自我意识。
至少跟在江漓身边的这部分没有。
精神系异能者可以自如地控制藤蔓进行很多复杂操控，如臂如指。
江漓把他剪下来的发丝堆在一起，又放了些血，对着自己的身体数据，利用傀儡藤拟态的能力搭建好人体模型，开始手搓分体傀儡。
忙活了一晚上后，精神系异能者喜得一江漓2.0版本。
准确来说，相比江漓2.0，这个分体傀儡更像是江羽遥2.0。
江漓把自己剪成了短头发，分体傀儡则是长头发，为了增加辨识度，江漓还给分体傀儡做的是蓝色眼睛。
青年乖巧地坐着，长发如瀑，披散在洁白的床单上，形成鲜明的黑白二色对比，活脱脱的盗版江羽遥。
江漓坐在分体傀儡的对面，越看越觉得满意。
如果有外人在现场，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盘坐对视的场景，估计会长出一地的鸡皮疙瘩。
但江漓不一样。
他不敢照镜子，对自己的脸脸盲。
看见分体傀儡的脸，江漓最终也只是感叹了一句，这脸长得也忒帅。
精神系异能者对自己精湛的手艺非常自豪。
不然为什么漫画里那么多人喜欢江羽遥/江漓（的脸）？
还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但精神系异能者还是为外人着想。
江漓又控制白藤给“江羽遥”捏了副面具。
这样一来，分体傀儡和他就可以更简单地分辨开来，不至于出现共享外貌的惊悚画面。
江漓做分体傀儡也不是突发奇想。
白藤意识消散前给他下的那一句心理暗示不好处理，江漓的记忆被迫和江羽遥的那部分融合。
这会让精神系异能者的自我认知发生混乱。
加上江漓异能的特殊性，到时候就可以引发一些不好的后果。
比如他在公众场合之下突然觉得自己是污染物，然后biu一下污染指数瞬间涨到百分之一百。
到时候江漓就是长了一百张也解释不清。
所以他做出一个分体傀儡，将“江羽遥”的那部分记忆全部寄存过去。
以此在保持江漓自我意识到前提下，完美抵消掉白藤心理暗示的影响。
他可真是一个天才。
江漓把新做好的白藤同款色号面具带在分体傀儡上。
非常合适。
江漓又把面具摘下来，欣赏了小半天分体傀儡的美貌后，心生歹意。
江漓扯出一个自认为足够变态的。
就像是电视剧中的炮灰花花公子调戏漂亮女角色时才会露出来的笑容。
然后，又捏住分体傀儡下巴，清了清嗓子，说出一句在精神系异能者心里最为出格且变态的话。
“来，给小爷笑一个”
因为过分遵纪守己，这种事情江漓从来没做过，只在电视上看见过。
精神系异能者过分好奇，总是对很多未知的事物充满探究欲望。
再乖的学生，有时候也好奇逃课时的惊险刺激。
但江漓也只敢在自己身上实验。
实际上哪怕是对着自己的脸，他话也只说到一半，反倒是自己先脸红起来。
这太变态了。
江漓想到那些演员，竟然还可以在镜头前演得如此绘声绘色，不由得生出种发自心底的敬意。
他缓了大半天，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掐着分体傀儡的下巴，触电一般猛地把手缩回来，甚至没敢看分体傀儡的表情。
很快，江漓放松下来。
反正分体傀儡总不可能告他的状。
江漓彻底松下口气，又跃跃欲试抬手抵住他分体傀儡的下吧，看向盗版江羽遥的眼睛。
分体傀儡的第一条指令就是听从自己本体的话。
分体原本乖巧坐着，被江漓抵住下巴后，顺着本体的力气仰起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海蓝色的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精神系异能者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对变态行为的耐受能力。
分体傀儡过分温驯，让江漓觉得他简直是在调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
江漓和分体傀儡对视三秒，手一僵，被电了一样猛地把分体傀儡松开，又往后挪到床头。
于是，白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面具带回去。
第095章 六水加六水等于十二水
除了面具之外, 还有其他一些方面需要掩饰。
要不然两个身形完全一致的人走在一起，难免让人怀疑。
更何况，分体傀儡继承了“江羽遥”的部分记忆, 行为习惯上很难不与和江漓有重合。
如果是和江漓不熟的人还好；如果是和江漓熟悉的人，比如谢云虹，那这种细节上的习惯, 再加上相同的身形，就再明显不过。
所以江漓给分体傀儡加了身高调节功能。
至于面容问题。
对灵器师而言不算问题。
江漓给分体傀儡捏的面具中附加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功能。
最终，确保在必要情况下, 只有他本人可以看穿这副面具下的真容，至于其他人
在江漓对面，青年安静地坐着，脸上银白色的面具逐渐消失，最后呈现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面貌。
五官凌厉，气质冷俊，和他的本体截然相反
为了方便漫画上镜, 江漓给分体傀儡捏的脸足够好看。
除了冷俊款外, 还有清秀款、普通款，空气墙路人款等等，以满足分体傀儡在不同场合下的出镜需求。
以及最后体型的调整。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江漓最开始只把分体傀儡的身高上调了十厘米。
但后来，他觉得不够全面。
最后, 干脆就给分体傀儡加了一整个自动调节身高功能, 还有自动调节外观年龄的功能。
然后分体傀儡就当着江漓的面, 试用起身高调节功能。
一会加20厘米, 一会减20厘米。
青年对着镜子，终于调到一个满意的高度。
江漓很快意识到青年调出的高度非常眼熟。
青年来到江漓床前。
江漓下床起身站直。
他发现自己需要仰视, 就连仰视的幅度都再熟悉不过，脸色一黑：“快调回去！”
分体傀儡给自己调到了牢里某只主角的身高！
力量型异能者和精神系异能者身体素质上的差别确实很难改变。
青年面不改色，淡定地把身高又调高2.50厘米。
重要的不是身高，而是2.50。
江漓愣了半秒，和分体傀儡会心一笑。
不亏是他自己，简直心有灵犀。
“一直叫你分体傀儡或者江羽遥复制体，似乎不太好。”
“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江漓拍了拍青年肩膀。
分体傀儡没有出声回答。
江漓给他装了多声线发声器，其中也录上了江漓的声音。
但他的本体虽然脸盲，却不至于连自己声音都听不出来。
相比一模一样的外貌，还是一模一样的声音更让精神系异能者惊悚。
为了保证本体的心理健康，分体傀儡并没有说话，操控白藤拟造出一个显示板。
——他和江漓共用灵力和权能，江漓能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做。
显示板上浮现出青年的回答：“好。”
江漓冥神苦思：“那个原著里的叫江羽遥，你长得又和江羽遥一样”
江漓灵机一动：“他是大江羽遥，简称大遥，那你就是小江羽遥，简称小遥！”
他可真是个取名字的天才！
精神系异能者为自己的天赋感到无比的自豪。
知道他口中的小遥陷入沉默，连端着显示板的手都放了下去。
半响，小江羽遥又把板子托起来，眼神淡漠：“那你呢，小漓？^v^”
他很快又补充了一行：“哟~是小漓呀~”
事实证明，在刀子捅到自己身上之前，没人会觉得痛。
方才还觉得对方和自己心有灵犀的本体和分体在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内分道扬镳。
江羽遥转身就走，仿佛再没有任何让他留恋的事物。
江漓石化在原地，开始对他引以为豪的取名天赋产生质疑。
他觉得自己起的名字哪有问题。
名字吗，简单好记，朗朗上口，当初他和谢云虹套圈套回来的大鹅就这样取名。
江漓喊大鹅叫大鹅，既简单又好记；谢云虹则喊大鹅叫飞云霓裳羽衣神君。
谢云虹取的名字乱七八糟到除了江漓谁也记不住，包括他自己。
主角在第二天把大鹅名字喊成飞天羽裳霓虹神君。
到了第三天，神君的大名就只剩下开头两字和物种名，变成飞天大鸟儿。
江妈和江爸则取飞云神君第一个字的叠称，给大鹅取名叫飞飞。
虽然叫飞飞，但大鹅实际上不会飞。
它被关在笼子里当套圈奖品时翅膀受了伤，就算后来长得膘肥体壮，但还是飞不起来，只能原地扑腾。
但自从它来了江家，没过一年就凶猛得可以把漫画男一男二幼年体一起叨起飞。
因为是两小只一起飞（指被叨得满房子乱窜），所以是飞*2，大鹅才叫飞飞，而不是飞。
这只大鹅凶悍到每次放学后，谢云虹和江漓宁可在外边骑着单车乱逛，也不肯回家。
好在飞天神君已经被江母带走，成为小情侣在外旅游时的坚定护卫者。
但时至今日，江漓还是觉得他取得“大鹅”最好听。
“大”是形容词，恰到好处地表达出小孩对大鹅能健康长大的美好祝愿。
——大鹅被江漓和谢云虹套回家时，骨瘦如柴，萎焉得仿佛第二天就要死掉。
“鹅”则是名词，可以生动形象地体现大鹅的外观和物种，简洁明了。
所以喊大鹅叫做大鹅，何错之有？
换到现在，原著江羽遥是正版，“大”就正好体现出原著江羽遥正版不可侵犯的地位，“遥”则体现出江羽遥的身份。
小遥则是相同的道理。
所以江漓能想出这两个名字，简直是聪明绝顶。
但江羽遥有两个，江漓有只有一个。
江漓就是江漓。
什么小漓大漓的，完全没必要。
想通之后，不服气的江漓开始找分体傀儡辩论。
但能理解甚至认可江漓“大鹅”的思路，不代表能理解认可“大遥”“小遥”的思路。
江羽遥同样觉得“大鹅”这个名字很好听，但表示如果江漓喊他小遥，他就一定一定会在未来任何需要喊到江漓的场景，尊称江漓为小漓。
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达成共识。
最后，小遥本遥给了他一个白眼，显示板上画着一个：^v^，迈着矜贵傲然的步伐向门外走去。
伴随着哐当一声，给自己身高加到数值上限的小遥先生撞到门框上。
江漓无情嘲笑：“哈哈哈！”
当然玩笑归玩笑，他们还有正事没办。
江漓几乎一整晚没睡，但精神系异能者连污染指数都能控制，就算短时间内不睡觉也成不了太大问题。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在梦境里。
江漓避开研究员的监管，带着江羽遥来到谢云虹房间。
主角梦中梦做得到是起劲。
他把翅膀放了出来，趴着睡，万幸没流口水，不然原著中酷哥的形象还可以继续崩塌。
拥有异人特征的幻形类异能者在放松状态时，更喜欢把他们身体上的异常部分放出来，据说会很自在。
这种放松状态，大多是情况下指的是睡眠。
狐人异能者在睡觉时喜欢抱着自己尾巴，人鱼异能者在睡觉时喜欢直接睡在水池里。
有着苍龙化形的沧城主则综合了上述特点，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抱着自己尾巴睡，至于条件充足时
青城最近山脉的顶峰有一个天池，刚好够苍龙窝在里边洗澡睡觉。
同理可得，鸟人会喜欢睡树上才怪。
怕虫的火鸟这辈子都不会在非必要情况下和虫子亲密接触。
所以谢云虹唯独钟爱属于人类的，没有任何虫子的柔软大床。
配上一对大翅膀，他一个人就可以睡满原本可以睡至少两个人的双人大床。
江漓揪了揪主角露出被子的翅膀尖尖。
谢云虹哼了一声，给自己翻了个面。
仰面躺着虽然压翅膀，但床垫被灵器师改造过，利用风系灵力通路加了浮力，睡上去非常柔软，就算仰面睡也没有什么异样感。
谢云虹现在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但早期趴着睡的习惯还是保留下来。
见主角没醒，江漓和分体傀儡对视一眼，绕过主角翅膀爬上床。
他在床的正中央找到好友本体。
看见青年微微抖动的眼睫，江漓意识到主角早就清醒过来，拍了拍谢云虹的肩膀：“飘飘？”
谢云虹猛地翻身，把江漓拉到身边，用翅膀把自己和精神系异能者围在中间，形成一个幽暗的封闭环境。
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灵能手电，抵在下巴处，向上照亮自己一整张脸，语气幽幽。
“淼淼你半夜爬我床”谢云虹一挑眉，“难道，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江漓：“呵。”
谢云虹悻悻收回手电，突然感觉有另一个人在外面扯自己翅膀尖上的羽毛。
这一个人身上也散发着让主角熟悉的气息！
谢云虹不敢置信地看看眼前的江漓，又小心翼翼地散开灵力场。
他翅膀内的江漓散发着让他熟悉的气息。
但他翅膀外的那一个不知名物体也散发着让他熟悉的气息。
江漓趁着主角愣的时候，已经把手电偷拿过来，也抵在自己下巴上按下开关。
他笑道：“怎么了飘飘，你遇见什么问题了吗？”
黑发黑瞳的精神系异能者几乎彻底融入黑暗，只剩下被手电照的煞白的一张脸。
谢云虹愣住了。
他翅膀内传来江漓的声音，翅膀外也传来江漓的声音，两个江漓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自带混响。
又像是恐怖电影中的特殊音效。
为了保险起见，谢云虹把他翅膀内的江漓摁入被子，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把翅膀展开。
看见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同样被手电灯光照的死白，不同的是，青年的眼睛是漂亮的幽蓝色。
谢云虹呆滞了几秒，语气夸张地惊呼一声：“哇呀！是两个淼淼？！”
他很快察觉到异样，低下头。
精神系异能者的一只手悄悄从被子里探出来，手中是用来给自己分体傀儡打光营造恐怖氛围的手电。
察觉到视线的威胁，这只手关掉手电，缓缓撤回安全的被子内。
第096章 全部重考
谢云虹坐在床边, 上下打量他的好友*2。
脸，一模一样。
声音也是。
但一个是长头发，另一个是短头发, 眼睛颜色也不一样。
他记得梦境中的江漓是长头发蓝眼睛，但事实上，现实中的江漓是短头发黑眼睛。
按道理而言, 梦境和现实不应该有牵连。
谢云虹不明白为什么他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精神系异能者拉入梦境后，会看见长头发淼淼这样奇怪的搭配。
但毕竟是梦境。
梦里有什么都不奇怪。
但突然出现两个淼淼，终究还是奇怪过头了。
谢云虹缩了缩头。
他觉得两个都应该是自己的好友。
没分辨出什么差别。
两个江漓都应当是江漓。
谢云虹更熟悉的, 短发版本江漓掀开被子，精准锁定到半污染物脱落的一根羽毛上。
江漓两指捻起这片白金色的绒羽，随口道：“掉毛好像有些严重是因为换了环境吗？”
谢云虹不动声色地捂住他翅膀。
长发版江漓则是来到床头，开始钻研起房间里的电路系统。
谢云虹虽然被安排到这个稍微高级点的牢房，但作息时间等还是会受到严格管控。
会由特定的灵力通路来控制灯光，这些灵力通路会和电路系统结合。
只要涉及到灵力通路，就是精神系异能者擅长的内容。
三两分钟后, 卧室灯光亮起来, 护眼模式，恰到好处的明亮与柔和，刚好顾及到半污染物还没从黑暗环境调整过来的眼睛。
江羽遥起身回到本体身边，坐下，补充道：“他们不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 别说是梦中被控制的研究员, 就是这个梦境背后的操控者, 又能拿他怎么办。
于是最后,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年并排作着，一起看向谢云虹。
仿佛是在让半污染物做出判断, 他莫名心虚起来但很快，半污染物又挺直腰板。
高阶精神系异能者编织出来的梦境，梦境中的内容会以目标的认知进行调整。
谢云虹梦中江漓和现实中江漓一样，不正好认证了他才是对好友最熟悉的那一个人？
见好友真的快要开始误会，江漓不再开玩笑，拍拍分体傀儡的肩膀，开始介绍：“这是我的助手，小遥。”
青年幽幽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个称呼。
“噢，小遥等等，不对。”
谢云虹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有丝分裂的好友，问，“淼淼，你是研究院的实验体？”
“还是中央异能学院正在参加选拔赛考核的学生？”
他就是再如何迟钝，也不可能觉得一个“为了好友被迫答应非法人体实验”的江漓会在三更半夜做出一个分体傀儡逗他玩。
“我被一个奇形怪状的精神系异能者拉入了梦境。”
江漓避开好友的目光，不动声色。
“那个精神系异能者真是个变态，这么随便就把人拉进梦里面我刚开始以为你也是梦境，所以才没敢和你交流。”
眼看着谢云虹脸色越来越沉，显然是不信，江漓一边安抚主角，交代他被拉入梦境前的状况，一边和江羽遥在意识空间交流。
为了方便共通，江漓给分体傀儡增加的新功能，让他们可以直接用意念交流，类似于灵力场沟通的私聊功能。
毕竟总不能一直让分体傀儡举着牌子和他“说话”。
江漓和江羽遥开始商量后续的行动计划。
因为切割了记忆，所以江羽遥知道的东西，江漓还真不一定知道。
但只要江羽遥知道了这部分情报，他就可以更好地做出决断，以此避开信息屏蔽带来的信息差。
很多情报江漓不可以知道，但江羽遥可以，比如蝶的背景，比如地核哈污染那边的情况
这些都是原著江羽遥知道的内容，江漓只是把这部分内容转接到了分体傀儡内。
所以江羽遥知道他本就知道的情报，没有任何问题。
在江羽遥做出决策后，江漓也可以无条件相信自己。
江漓问：【所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留在梦境里面？】
因为信息屏蔽，江羽遥话中很多关键词也会像弹幕那样变成哗—。
他没有过多解释，言简意赅：【我们需要借着蝶的梦境，复现一遍原剧情，尽量让谢云虹的情绪和原剧情吻合】
——以此骗过主要以主角情绪为能源的地门。
另一边，江漓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遍他的遭遇后，结束主角的安抚流程。
谢云虹还是在纠结江漓因为一个陌生异能者，被挂在空中被人连射三件的问题。
“我错了。”
江漓眼神真挚，“下次一定不会随便去救人了。”
他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尝试一下脱离梦境，外面还有考核呢。”
谢云虹有些狐疑，没有回答好友。
他觉得今天好友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终究，对友人的信任压过其他，既然江漓过来说他们需要脱离梦境，那大概率就已经找到脱离梦境的办法。
“我们要做什么？”他很快放心下来，问。
江漓：“他既然可以在我们已经警觉的情况下把我们拉入梦境，大概率是非常高阶的精神系异能者。”
精神系异能者阶级碾压的性质算是一个基本常识。
“换句话说，我们很难凭借蛮力挣脱开这个梦境。”江漓解释道，“但毕竟多少是个前辈，应该不会对大家有太大恶意。”
如果蝶有恶意，想要针对“江漓”和谢云虹两个不到C级的异能者苗子，完全没必要费这么多心力。
“A级顶尖”的精神系异能者，只用一眼就可以秒杀不到高阶的存在，无论是污染物还是异能者。
按照谢云虹和漫画的视角，确实是这样的道理。
江漓理智分析：“所以，他或许是想要我们在梦境中陪他演戏？或者说补全这个梦境。”
“高阶异能者有这么无聊吗？”
谢云虹在相信好友和怀疑这个幻境制作者的节操中，犹豫片刻后，还是相信了后者，“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补全梦境的内容确实是事实。
按照协议，他们想要脱离梦境，就需要完成一遍剧情内容，骗过地门后再离开。
只不过是陈述方法做了稍许改变。
江漓摸着隐约作痛的良心，说：“飘飘，如果你真的在研究所，被关起来，然后看见我去当实验体，你会感觉怎么样？”
闻言，半污染物看着他的好友，皱起眉，语气不安：“这是梦境的原剧情吗？”
很明显，好友因为自己被抓走做实验的情景假设，主角并不太能接受。
金翅鸟连翅膀都垂下去，就是看着江漓，没有说话。
或许因为这个梦境本来就是原剧情，江漓有些心虚起来。
在没有催动灵力的情况下，谢云虹的眼睛是一种透彻的琥珀色，现在这双琥珀色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住精神系异能者，似乎是想把好友印在眼中。
然后一点点染上鎏金色泽，微微眯起来，看上去很难过。
半污染物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问：“一定要是这个假设吗？”
江漓有些愧疚。
他突然想到，如果是原剧情江羽遥时间线的谢云虹，是不是也切实经历过现在梦境中的一切。
也会很难过。
被抓起来，困在地牢里，眼睁睁看着所有不好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无能为力
长久以来抱有的习惯让精神系异能者第一时间为好友着想，忘掉另一边的江羽遥也是去参加了实验。
被植入污染物的部分组织，一边服用催眠药物一边将不属于自己意识到指令植入认知。
凭借某种敏锐的感知力，半污染物从灵力场中捕捉到好友心虚的情绪，又问：“淼淼，为什么是这个假设呢？你明明知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我肯定会伤心死的。”
见精神系异能者开始犹豫，谢云虹猛地把江漓摁倒在床上，又展开翅膀。
“淼淼，他们把我关在地牢里那段时间，就这样告诉我的，按照你所说的原剧情。”
“他们说，你要为了我去参加实验，让我乖乖地不反抗他们，抽血，采集样本，不然你要生气。”
半污染物语气耿直。
“我只是很伤心，他们是一群骗子，一边让我配合他们，一边让你参与实验之后好久我才知道这一回事。”
——然后把金翅鸟的毛都伤心到褪色。
“你看，淼淼，到时候我都没脸把这些丑羽毛哪来当礼物送给你，你说为了我好，瞒着我参加实验，事实上让我收获了这么多丑羽毛。”
好友沉默住。
半污染物继续暗中观察。
精神系异能者编织的梦境会根据使用者认知进行调整。
如果是谢云虹的梦境，他不会再梦中做出好友为了自己献上人格乃至性命的坏梦。
哪怕只是倾向也不可以有。
就算是做噩梦，他也只敢想被好友抛弃，又变成一个人孤苦伶仃，亦或者从最开始，属于好友的一切就不过是一个必将破灭的美梦。
半污染物本能地排斥这一种可能性，甚至不愿意让其出现在梦境中；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这一种献身情节出现在江漓的认知中。
更何况这个情景假设本身就是由江漓提出来。
虽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情景假设已经某个程度上的事实，但谢云虹还是敏锐意识到一点。
——至少好友在某个他没注意到的角落，有过类似的想法。
他不像精神系异能者那样精通人的内在认知，只是按照对好友的熟悉程度，选择一个更然好友接受的办法。
——你这样做，我要难过死的。
——都难过到掉毛了。
江漓很快被转移注意。
他想到刚进房间时，就发现主角在床上脱落的羽毛。
网上说，心情抑郁是鸟类掉毛的一个关键原因。
过分压抑的环境，会让这些长翅膀的漂亮东西变得焦躁不安，不仅会没心情梳理自己的羽毛，更有甚者会啃咬自己的羽毛，硬生生把自己的毛拔秃。
只是想象了一下谢云虹变成秃毛鸟的情景，江漓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但又听见主角说：“不过掉点毛也好。”
“书上说，有一种不死鸟可以借助它们的羽毛浴火重生，不死不灭我现在多留一些毛下来，万一以后也重生一下？”
江漓捂住主角的嘴巴：“别提这种不吉利的事。”
虽然不知道刚开始江漓在难过什么，但确认好友情绪缓和下来后，谢云虹又忍不住幽幽道：
“让我难过一下的是淼淼，说我掉毛的也是淼淼，最后反倒是小生我的过错了”
眼看着精神系异能者脸色一黑，谢云虹光速回到原话题：“好吧，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按照江漓的话，他们需要按照梦境之主的意志过一遍剧情。
演一遍？还是其他什么项目内容？
江漓：“你要变得伤心因为你按照原剧情会变得伤心。”
谢云虹：“啊，那我这么伤心？”
这个可以演吗？真心实意变得伤心？
这已经超出力量型异能者的能力范围了，谢云虹试着想象他经历里最伤心的事情。
没有找到就连他小时候被关起来饿了一个月，结果在电视上看见谢意谢随安的画面时，他也只是感慨过要是能像他们一样吃饱就好了。
当时的小孩并没有多余气力去伤心。
江漓也开始思索。
这是个好问题。
让谢云虹变得伤心
他突然开口：“飘飘，我们刚才是不是在考选拔赛？”
谢云虹一惊：“是哦！”
江漓：“但我们在梦境里消耗了多少时间？”
谢云虹沉默下来，如果从他被关进牢房里的那天算起，到他和江漓遇见的时间，虽然没有准确的计时工具，但估计着也会过去两三天。
然后江漓看见他，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又过去两三天。
在入梦之前，他们就已经消耗了两天时间。
然而，整个选拔赛的考核时间就只有一周。
谢云虹呆滞住：“淼淼，那我们考试怎么办？”
江漓：“要不重考吧，不然只能继续在原本的学校升学，去不了更远的城市了。”
他又补充，神情为难：“可是我北域的老师已经邀请我，我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一个人去北域上学了飘飘。”
江漓看上去难过得简直要哭出来：“飘飘，你到时候只能一个人在这个一级城市重新学习三年级的知识然后全部重考了。”
第097章 以防万一
半响, 江漓推开房门，回到他自己房间。
提前回到房间的分体傀儡正躺在床上。
青年散着黑色长发，无比闲适, 手中举起一个牌子，上面字体写到：【哄好了吗？】
江漓没有回话。
于是江羽遥牌子上的字就变成：【没哄好】
江漓转身离开，去到厨房。
隔了一个多小时, 精神系异能者才又回来。
江羽遥还是举着牌子：【现在哄好了？】
江漓点头。
躺在床上的青年笑起来。
江漓没有回答他，停在门口位置，巡视了一遍房间。
异能者的直觉发起警报。
但无论是房间内的摆设, 还是江羽遥，看上去都在正常不过。
洁白床单上散乱着鸦羽色的发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感，随着主人的动作被带起来，微微滑动。
分体傀儡抬起头，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
终于，江漓隐约闻到一种甜腻的气味。
不知想到了什么, 江漓脸色有些阴沉, 审视了一遍躺在他床上的青年，皱眉道：“喜欢躺别人床上？”
分体傀儡的面容开始变化，蝶形的面具覆盖在青年上半张脸上。
原本漆黑的长发从末端开始变换，最后彻底变成一种梦幻的蓝紫色。
青年起身下床，动作轻盈飘逸, 像是飞舞的蝶兽。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向江漓靠近了几步, 最后停在一个对双方都更合适的距离。
虽然到了一定阶级, 已经可以完全无视距离的限制。
在不被蝶形面具掩盖的下半张脸，无论是嫣红的唇色, 侧脸柔和的线条，还是过分白皙的皮肤，都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女。
“别忘了我们的交易。”他说。
以蝶站立的位置为中心，房间开始扭曲，露出碎星一般的虚空。
结界展开来，把两位精神系异能者笼罩在内。
江漓神情自若：“我记得，我和你约定的那一部分已经完成了。”
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出现两个人的和音。
蝶微微偏头，真正的分体傀儡缓步从江漓身后出现。
江漓和分体傀儡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结界边缘环绕着一种诡美无比的蓝蝶，翅翼边缘萦绕着星光一般，若实若虚，在江漓靠近后，蝶兽纷飞开来，露出让青年通行的出口。
“这么不放心他？”蝶掩嘴打了个哈欠，“搞得好像我会对他图谋不轨一样？”
这自然是无稽之谈。
场上只剩下长发版本的江羽遥。
青年面无表情，抬眸道：“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蝶双手抱胸，反问：“让地核伤心的目的达到了，之后是什么剧情，你不比我更清楚？”
江漓的房间被不讲武德的千年老精神系异能者霸占，慢悠悠走出房间，去厨房冰箱里拿出他提前做好的卤鸡翅。
到了现在，基本已经到了白天，研究员开始了工作，谢随安却不见踪影。
但他留下来的特权还生着效。
江漓带着卤鸡翅回到谢云虹房间，主角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双目放空。
目睹着“同类相食”的场景，江漓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听谢云虹问他：“我们快要离开梦境了吗？”
江漓点头。
江羽遥小遥版有着江羽遥那一半的意识，加上他们异能的特性，分体傀儡的战斗力和原著中的江羽遥无异。
所以，就算江漓和江羽遥之间的精神联系已经被切断，他也没有过于担心。
反正如果连江羽遥解决不了蝶，江漓就更没可能解决掉蝶。
或许可以联系外边完全不会受到幻术影响到学神。
江漓很快又觉得他的想法真有意思。
已经突破A+级别的精神系异能者，他让一个完全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来对付，也实在是异想天开。
江漓在考核前，或多或少地有和洛边柏联系。
洛边柏没有异能，不需要参加选拔赛，在几周前就已经被中央研究院的人员接走。
见面的次数少了，但不至于失联，江漓作为曾经的同桌，和学神联系的频率还不算低。
他之前常联系洛边柏，是因为补课；
现在不是，江漓该学的不该学的，基本上都学完了，临考前也就刷刷试卷之类，把握题感。
所以他和洛边柏基本也就聊一聊研究院内的情况——江漓那时候还不认识谢随安，抱着从研究院那边找到治好谢云虹的想法。
洛边柏也是真的什么都和他聊。
一直到好久之后，江漓看见网上一个学术泄密的新闻案子，才恍惚意识到洛边柏进了研究院，不应该要签什么保密协议之类的吗？
那为什么他问什么，学神就回答什么？
精神系异能者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问答，他随口问了一句，问洛边柏最近在研究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再日常不过的寒暄话。
洛边柏告诉江漓，他最近好玩的事情是破开了研究院的信息封锁，顺边翻看了一点信息，又复制了一点资料。
大概就这些。
之后好像还给自己升级了什么权限。
语气轻松到江漓差点以为他们讨论的其实是某款轻松解压小游戏，洛边柏随口把他的游戏破解进度分享了出来。
江漓不敢继续深问。
万一以后洛边柏被抓了，他这边和谢随安或者谢云虹也算有点关系，在深点，就是和谢意有点关系。
能捞一点是一点。
他想到，包庇也算量刑；但江漓又想，他又不知道洛边柏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反正他就当洛边柏在开玩笑。
把中央研究院数据库给黑了这件事，听上去也确实是玩笑，不信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真有调查员过来审问他，也拿不了江漓怎么办。
虽然江漓莫名觉得，洛边柏大概率没开玩笑。
学神成功黑了研究院，最近似乎心情不错，选拔赛开始前好心提醒过江漓，如果江漓遇到什么麻烦，就可以联系他，让他远程轰一炮过来。
洛边柏语气很正经。
严肃到仿佛只要江漓提出要求，下一秒某准确经纬度地点就会凭空出现一个炮坑。
他甚至还解释，特质的浮空炮具有特异性打击功能，只针对污染物身上的污染仿佛屏障，会略过异能者身上的灵力防护屏障。
换句话说，浮空炮只会对污染单位造成伤害。
江漓当时表示婉拒。
其一，考核时异能者禁止对外联系。
其二，真出现例外的污染危险，足以打破最开始考核的规则，但污染浓度过高，异能者灵力场被封锁，也很难通过sky联系到外界。
现在还多了个其三，江漓也不太确定他的种类，万一被浮空炮识别成污染物直接命丧当场，岂不冤枉？
不过现在就算洛边柏不开一炮，梦境应该也撑不了太久了。
江羽遥那边应该快解决了
江漓打了个哈欠，他一晚上没睡，精神系状况不太好。
他有些羡慕主角毛茸茸的翅膀，在外边没有床，可以直接把翅膀垫着睡，还暖和。
“去睡一会吧。”谢云虹慷慨让出他的床位，甚至还从空间内扒出一大堆绒羽。
江漓好久没给主角梳过毛了，没想到谢云虹自己攒下来不少。
绒金色的细羽堆在一起，疏软而绵密，看上去垫着睡觉会很舒服。
但江漓并没有垫着别人身体脱落物睡觉的奇怪癖好，他试了试这些羽毛的灵力传导性质，随口道：“到时候给你做一身衣服，或者防具。”
还有主角的分体傀儡。
江漓想起被射了两箭后，近乎报废的金雀球，把灵器掏出来，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开始修补。
他中途问了一遍江羽遥，学了个新的通路，自我复原通路。
可以记录原材料制作成灵器时的步骤，灵器师再填补一些细节，之后只要原材料充足，灵器就可以自我修补，无限复原。
不多时，金雀就复原完毕。
它并不知道现在是梦境，飞到精神系异能者颈侧，亲昵地蹭了蹭：“啾啾！”
不过就算是梦境，剽一下蝶的异能，金雀也相当于是在现实中被修复。
和谢云虹交流过后，江漓才知道在他被人偷袭的那一晚，其实不是金羽控制着金雀，而是主角本人。
“这样太危险了。”他皱起眉。
分体傀儡的感官传导特质会将金雀的痛楚百分百传导给它的使用者。
谢云虹不以为意：“不痛，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相比灵力紊乱时由内而外自我焚毁的痛楚，这点小痛对于半污染物而言不异于是蚊子咬。
但对于金羽而言，它一夜之间失去了自己最喜欢的身体。
而今失而复得，自然是激动得很，半点不想再让它的本体碰。
只用一次就把金雀用坏掉，金羽简直要有心理阴影。
不满地叽叽喳喳，找精神系异能者告状。
江漓逗了会儿金雀，和谢云虹说：“飘飘，你不能靠着我给你做饭、做灵器。”
精神系异能者把闻言立刻炸起毛来的雀鸟摁住：“我总不能一直陪着你。”
“我不明白”谢云虹也躺在床上，把一直对他骂骂咧咧的雀鸟捞回来，捏住嘴。
对于好友的突然发难，主角有些恍惚：“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气氛转变得太快，刚才还在一起啃鸡腿，谢云虹一如既往地看着江漓做灵器。
就像是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看着好友给他用木头雕刻生日礼物。
江漓想把奋力挣扎的金雀从主角手中解救下来，但谢云虹不肯，捏着金雀的嘴像是捏着什么质子。
很明显，他在等好友给出一个更具体的答复。
“不是你的缘故。”
江漓无奈，随口开了个玩笑：“怎么，你还想跟着我一辈子？又或者是我跟着你一辈子？”
“飘飘，你成年了，那是你对象该做的事情，我做的是都快比你对象多了，管吃管喝还管你打架。”
精神系异能者语气突然严肃起来，紧绷着脸：“实在不行你喊我声哥，我也认。”
话题跳转得太快，谢云虹还没反应过来就黑了脸，为了避免听到那句揪心的12个小时3分07秒，江漓捂住了主角的嘴。
他突然想到，如果谢云虹比他大12个小时3分07秒，是不是也意味着谢随安也比他大12个小时3分07秒。
“咬你的鸡翅膀去。”江漓神色阴沉，把主角轰下了床。
谢云虹哼的一声下了床。
江漓一边帮金雀顺毛，一边给灵器增加更多的功能。
他想到了冰蝶，现在正安分戴在他手腕处的灵器。
冰蝶上就有很多功能，分体傀儡有，江漓可以把意识寄宿在冰蝶上，只是他几乎不用。
因为这意思是江羽遥留下来的东西，江漓在此之前，对冰蝶都比较敬畏。
他没有动别人东西的习惯，更何况是视若己出一般随意使用。
当然现在看来，江漓当初的行为根本没必要。
此外，无论是作为武器，而是随身携带的灵器，冰蝶都非常合格。
它不仅可以幻化成异能者几乎所有常用的武器形态，还拥有者不俗的威力；
同时，内里增加的拟各种阵法灵力通路还未冰蝶附加了很多辅助功能，比如促进灵力恢复，降低污染指数等。
甚至连驱蚊功能，制作者几乎都有考虑到。
这不像是江漓或者江羽遥要留给自己的灵器，因为冰蝶做得到的事情，江漓基本也可以做得到。
就算他不方便做，也可以直接徒手捏出灵器去做。
相比之下，冰蝶更像是他留给别人的一个礼物。
在刚得到冰蝶的时候，江漓其实没想太多。
当时他在手术室中看见江羽遥的残影，瘦削的青年坐在手术床上，一点点细化这一个灵器。
之后冰蝶就一直跟着江漓。
江漓查询过冰蝶蝶形态，灵器最常出现的形态的原型。
北域雪灵蝶，很脆弱但美丽的生灵，只会在最严寒的那个冬夜出现，第二天早晨消失。
蝶群从雪夜阴沉的天空，翅翼折射出的鳞光将夜空装点成星空，是一种极为罕见却又漂亮到极致的景观。
当初江漓刚觉醒异能时，谢云虹比江漓还激动。
他们当时还不知道灵力紊乱的问题，只知道成为了异能者，就有机会去世界各地游玩。
——很多区域对于普通人是禁区，对于异能者却不是。
北域的雪灵蝶星群美得让人心神震撼；西域森林中的裂谷有一种被称作妖精的小巧人形态灵兽，居住在花苞里很神奇；南域的海岛有着独特的异域风情。
最后，他们一起躲在被子里看雪灵蝶飞舞时拍摄的视频。
满天的星空实际上是无数只飞舞的雪灵蝶组成，蝶兽死亡时溢出的灵力形成一道道光带。
是夜生朝死，转瞬即逝的美景。
大多数高天赋的异能者都是这样，生命只在觉醒异能后短短不到十年或者二十来年绽放过，又迅速凋零；
越是高阶的异能者，死得就越快。
冰蝶就是以这一种漂亮得生灵为原型；
事实上，它也有着妖精的拟态外观，只不过最喜欢冰蝶这样的形象。
当然，无论是没有送出的礼物，还是另一个时空的江羽遥给自己留下来的底牌，现在的冰蝶都戴在精神系异能者的手上，安静得过分。
江漓做起事来有些忘我，躺在床上忘记了他原本的目的，把金雀唤过来，一点点增加灵器内的功能。
比如让金雀可以转化成武器之类。
江漓灵力性质的特殊性，意味着只要他足够耐心，几乎可以在同一个灵器上叠加所有他能想到的灵力通路。
谢云虹看不下去，把占用了好友太多注意力的金雀夺走：“淼淼，你该睡觉了。”
他才知道江漓一晚上没睡，气得嘴歪——主角龇牙咧嘴地开始恐吓好友，也爬上了床，用被子把精神系异能者裹起来。
江漓无奈，从被子茧里探出一只手来。
透着被子，精神系异能者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闷：“飘飘，你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我在未来不留在你身边，你总不能”
江漓没再说话。
他被半污染物用被子把嘴堵死住了。
第098章 不是江羽遥
江漓终于被是睡着过去。
谢云虹把金雀夺走了, 他无事可做，便只能睡觉。
哪怕精神系异能者是打心底觉得，他其实不睡也没什么问题。
——哪有人在梦里睡觉？
江漓醒来后, 谢云虹不让他碰金雀，他就想着蝶到底什么时候把他们放出去。
江羽遥失联了，到现在还么回来。
白瞎了他那么多头发和一整晚时间, 做一个分体傀儡，只用了不到一天就失了踪。
看上去分体傀儡的自主能动性太高也是一个问题。
反正他们在梦境中任务已经完成，江漓剩下的几天带着谢云虹在研究所里到处溜达。
谢随安至今失踪, 但他作为副院长时留下来的命令还可以生效。
那些研究院看江漓这么肆无忌惮的行动，以为是得到了副院长的特许，没敢拦着他。
一直到一天，江漓研究出如何在室内做烤串，他和谢云虹一边啃着烤串，一边下一秒就出现在半空中，身边是茂盛的丛林。
他们被踢出了梦境。
幸亏半污染物有翅膀, 会飞。
谢云虹迅速反应过来, 展开翅膀。
枝叶太密，他没有飞起来，只是在林叶的间隙间滑翔，落到一个相对粗壮的树杈上，开始寻找他的好友。
“江漓？”
“我在”精神系异能者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半污染物下方传来。
谢云虹垂直下落, 顺着声音找了一会, 终于看见被倒栽葱挂在树杈上的好友。
江漓摘下头顶的一片树叶, 淡定自若：“他把我们直接丢出梦境了。”
但他的分体傀儡还是没有回来。
江漓很淡定。
但就算江羽遥那边出了事, 他一个平平无奇的D级异能者也做不出什么改变。
还不如想想什么时候给自己再做事一个分体傀儡，就是可惜他那么多头发不对, 反正头发也是在蝶梦境里一键生成的。
那没事了。
谢云虹手忙脚乱地把江漓捞起来：“那我们现在去找调查员”
他反应过来，在进入蝶的梦境前他就把天裂的情况上报给了异协。
那现在
半污染物向下方看去，密林落叶间漆黑的虫潮已经褪去，只留下凌乱的痕迹，破碎的菌花在叶面上留下星星点点银蓝色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污染的气息。
谢云虹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看向污染浓度最高的方向。
树叶过分密集，他就带着江漓飞到树木最顶部，悬停在树丛上空。
在丛林的核心，天空中央裂开一个硕大的裂口，哪怕距离他们的位置还十分遥远，异能者们却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逸散在空气中的威压。
墨蓝发黑的缺口凭空出现，下方是一棵巨大的银蓝色巨树。
天裂的缺口还在继续扩张，就像是有什么力量从外而内地把这个裂隙撕扯得更大。
裂隙边缘处，幽蓝色的雾气宣泄而下，远远看去，就像是裂口中流淌而出的血液。
——这些都是浓缩成的污染物质，“血液”落地就会化作数以万亿的污染物。
天裂还是打开了？
“出现这么浓的雾化污染能量，这次的天裂，已经比普通的C级天裂还要更高级了”
江漓语气有些凝重。
他甚至还没往更严重的情况联想。
雾化污染能量加上裂隙这么大的范围，基本上就是C级起步的配置。
更何况看样子，这个裂隙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这不应该，幻影之森的污染等级已经降到了一级，不可能滋养出这么高等级的裂隙。
精神系异能者的灵感发出警示，江漓隐约意识到，这个天裂到达B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已经完全超出周边城市的承受范围。
而且，已经提前得知到天裂消息的异协，为什么没有做出对应的准备，放任天裂延扩到这种级别
还是已经做出的措施，但无功而返。
要知道谢随安也在考核区。
作为谢意的儿子，刚诞生就觉醒异能的存在，他早几年就突破到B级，甚至隐约有传言说，谢随安已经快到A级，只是没有遇到契机。
然而，目前场上人类一方明确的最强战力，也没有了回音。
江漓没有轻举妄动，收敛好身上的灵力波动，随手捏了一个灵器，可以远程控制并传导画面。
随着小型灵器飞离，江漓身前出现出一个屏幕，屏幕中是灵器视角的画面。
整个丛林中看不见任何活物的气息，没有异能者，也没有污染物或者其他可以行动的生灵。
谢云虹异常的安静，守在一边，警惕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就算不到B级，只是随便来一只C级污染物，都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精神系异能者的感知力虽然强，但面对高阶存在时还是很容易顾虑不周；
这种情况下，力量型异能者在危险来临瞬间能够迅速反应过来，反而更有优势。
谢云虹体内同时有污染核与灵核，身污染波动和灵力波动相互抵押制衡。
在其他异能者和污染物严重，他和空气没什么两样，在污染区中比纯粹的异能者安全很多。
毕竟，没有污染物会对着一片空气发起攻击。
但江漓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他再如何隐匿气息，都只是D级异能者，直面这种级别的污染物潮，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就算污染物不攻击，踩都能把异能者给活生生踩死。
半污染物展开翅膀，半拢在他和好友身边，但江漓没看他。
精神系异能者盯着身前的画面，神色愈发凝重。
那只临时做出来的灵器已经接近了天裂位置，树木越发稀疏，最后只剩下一片空地。
而树林中消失的生物也开始出现。
它们全部聚集在巨树边缘的空地处，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一动不动，像是僵死的雕塑。
那些细密地黑色虫豸就从它们身体上爬过。
而这些林鹿，狼兽，以及其他生物，甚至还包括一只鹰隼，都没有任何反应，任由甲虫在身上爬行。
白色的细弱菌丝覆盖在它们体表，篡夺着生物体内的养分。
而那些失踪的异能者，江漓也全部找到。
所有异能者，全部被包裹在菌丝中，又由一根细长的菌丝牵着，悬挂在银白色巨树的枝头，像是巨树结出的果实。
不，更像是倒挂的虫茧。
无论是地面上的生物群，还是半空中的异能者，全部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
天裂之下，只有越来越浓郁的污染气息。
不对，为什么会这样江漓不敢置信地，控制灵器再次检查一遍，确认现场中，除了密集的黑色甲虫以及幻光花，几乎再无任何活物。
包括树林中原本存在的污染物。
惊骇到一定地步，精神系异能者已经生不出任何情绪。
江漓只是想到。
明明江羽遥已经和蝶走掉了。
无论是一个已经突破到S级的远古精神系异能者，还是原著中作为最高战力之一的江羽遥，都没理由放任这样的惨剧发生。
江漓操控着那个他随手捏出来的灵器。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D级精神系异能者随手搓出来的灵器，凭什么在C级裂隙核心区域安然无恙地运行这么长时间？
江漓控制灵器向上看去。
在裂隙的正前方，两个人影凌空而立。
其中一个他不算陌生。
戴着蝶面的青年看不出具体的神情，却莫名给人一种漠然感。
蝶根本没有看那些被菌丝包裹成茧的异能者，只是看向他们的前方，还在挣扎的血红鸟兽。
江漓注意力不在这里。
他看向蝶身侧的另一个人影。
精神系异能者刚做出来不超过一天就失踪的分体傀儡，也带着一张面具。
这个面具还是江漓做出来的，可以让使用者自由控制自己的面容。
而今，江羽遥脸上的面具并没有拟做人面，而是最基础的，莹白色的款式，就像是精美易碎的人脸瓷器。
面具上的人脸没有原型，就像是任何一个人体模特伤该出现的，最标准的一张人脸，覆盖在青年脸上，同样遮蔽住所有神情。
江漓以前在书上看见过，人气愤到极致，可能会出现手脚发冷的情况。
现在他亲身体会到，从指尖到整个身体，都仿佛从冰水中捞过一边，遍体生寒。
江漓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级污染物会诞生一个将近B级的裂隙。
如果有两位S级站在污染的那一面，别说是B级了，就是直接出现一个A级的天裂，都不会奇怪
原本压迫感最强的天裂在这两位异能者之前，也显得迅速起来。
蝶作为过去一整个时代公认的最强异能者，如果他站在污染物的一方，人类只可能去指望天空；
而江羽遥，未来一整个时代足以和主角并肩而战的异能者，实力也根本不可能弱。
就算把沧城主喊过来算了，还是不为难老人家了，沧前不久刚下来战场，让他休息会儿。
认识到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江漓冷静下来，强行开启了本体和分体之间的联系通道。
他语气已经算得上是平静，但尾音还是可以听出一些颤抖：“江羽遥，是你？”
江漓又重复问一遍：“为什么是你？”
明明在梦境中，分体傀儡让他离开时，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警惕自己。
江羽遥并没有回答江漓的问题，他只是低头，似乎才发现那个小巧的灵器。
外形是一只绒羽团雀，看上去精巧得过分，仿佛没有任何攻击力。
而现在，灵雀的操控者却难掩怒气。
和蝶一样，江羽遥又看向前方那个猩红到发乌发黑的羽球，抽空回答江漓道：
“不必为难，就算你不给我做分体傀儡，我也有很多办法出现。”
他补充：“有时候，分体和本体的界限可不明晰，江漓，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是同一个人。”
他可以是江漓的分体；江漓也可以是他的分体。
只不过同一个概念存在分化出的不同意识体。
“我们的目标一直是相同的，江漓。”
闻言，江漓放下了点心，并没有放下太多，只是从原本悬在嗓子眼的位置，直接落到了谷底。
他看见巨树前方的血红色羽球，层层叠叠的羽翼裹成团状，银蓝色的菌丝想要裹上去，却在触及血羽的瞬间被燃起的火焰灼烧干净。
想到失踪的谢随安，江漓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盛。
终于，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或者更长时间，血羽一层层绽放开。
畸形的翅翼下，几乎看不见鸟兽的本体，但江漓还是听见谢随安的声音。
他语气已经弱到几不可闻，但还是强撑着问：“江羽遥，为什么是你？”
血肉分离的声音。
粘腻，湿漉，血水一点点滴落。
青年被一截白藤直接从血羽织成的茧体中活生生拽下来，或者说是剥离。
因为过于密集的血色，江漓看不清谢随安的表情，但他能听见江羽遥回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青年语气平和地解释道：“你明明再清楚不过，这些研究员解剖我，用我做实验，将那些变异的藤蔓植入人体。”
“那个时候，江羽遥就已经死掉了。”
血色中的异能者闻言，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只是又挣扎了一下，还是被白藤按了回去。
江羽遥继续陈述：“之后，你们卸磨杀驴，发现了更安全可靠的方法来净化污染物，然后把我送上审判庭。”
这些剧情谢随安再熟悉不过，他为了求证“江羽遥”死亡的真相，将审判庭附近的剧情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
他不仅知道在进入审判庭前，江羽遥身上伤势的来源——他和小说的主角携手封印了S级天裂的次生天裂。
人类最高战力率先失守，濒临堕落，其他高阶异能者也先后堕化死亡。
幸而借助净化的力量，沧得以缓慢恢复。
但战场上的重任，却只能托付给年轻一辈还没来得及彻底成长起来的异能者，以江羽遥和谢云虹那一批被地核影响的异能者为代表。
裂隙被成功封印，江羽遥带着未愈的伤势，看见被覆灭的家乡，随后被押送到刑场上。
“属于净化的权能，可以彻底地，从污染核的层面上杀死一只身受重伤的污染物。”
青年又补充。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身为污染物的江羽遥也死亡了。
异能者总没有再死一次的机会。
和江漓一模一样的声音继续问，语气近乎虚无：“所以，你觉得我是江羽遥，还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第099章 蛋裂了
“差不多够了。”蝶说道。
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刺激, 包裹火鸟的羽茧开始灼烧，血红色的火焰中隐约沁出些鎏金色彩。
蝶抬眸，扫了江羽遥一眼：“另一半净化的权能在地门内, 你答应过我的。”
江羽遥：“祝我们合作愉快。”
白藤无视高温，探入火焰，摸索一会儿,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青年似乎又受到了什么刺激，又开始挣扎。
江羽遥俯下身，安抚道：“那些异能者会活下来。”
“只要你把权能交给我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 留在手里不会有好处。”
不知是听见了前一句还是后一句，火茧中的青年彻底失去动静，只剩下火焰继续无声地燃烧。
白藤最后带出根不到半个巴掌大的金羽，交付到主人手中。
金羽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看上去只是一个装饰品。
“这就是【净化】的外显物？”蝶挑了挑眉，“你可真残忍，要是真把谢意儿子弄死, 我们会很麻烦。”
青年对蝶的话不可置否。
火焰已经开始减退, 白藤还在火焰中掏，又掏出一个柚子大小的蛋。
蝶饶有兴趣地把蛋接过来：“听说过不死鸟不死，原来是死了会变蛋的意思？”
“谁孵蛋？你会孵蛋吗？”他看向江羽遥，又问。
“算了没意思。”
没有得到回应，蝶又失去了兴趣, 悻悻把蛋放回羽茧燃烧升起的火光中, 任由火焰灼烧。
反正不死鸟的蛋总不可能被他自己的火焰烤熟。
“有了一半权能, 应该就可以和地门里剩下的一半共鸣, 然后”
蝶又凑过去，观察白藤揪着的那片金羽。
金羽的边缘染着血色, 就像是羽茧上燃烧的焰光。
“嗯。”一只灵器蜂鸟垂直悬停在蝶身前，蝶抬头看向另一位面色冷淡的青年，“你灵器往我这里飞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青年。
江羽遥：“”
————
江漓捏了好几个灵器蜂鸟，去勘察巨树周边的地形。
异能者侧边侧是一个通讯屏幕。
屏幕中，黑发黑瞳的研究员面容清俊，在身前的操作台上输入一串串指令。
淡蓝色的数据流宣泄而下，倒印在青年眼中，在某一瞬间，仿佛青年的眼睛也被同化成相同的晶蓝色。
江漓有自知之明，在知道精神系异能者老祖和他自己叛变后，他很快开始寻找外援。
其实也不算外援，异协和中央研究院在得知天裂出现后，都迅速派人前来支援。
距离最近的洛边柏就在名单中。
只不过作为无异能的研究员，他不需要深入污染区作战，而是在后方进行远程火力援助。
根据现场灵器采集到的数据，青年在屏幕中构建出具象化的地形。
江漓不放心：“那些灵器数量会不会少了点，采集的数据够用吗？”
洛边柏点头道：“可以，浮空城本身就带有观测系统，当然，加上那些微型采集器收集到的数据后，建模会更准确。”
进而以免误伤。
树顶位置窄小，谢云虹一手扛着精神系异能者，一手拿着双目望远镜。
远方天空中，象征天裂的缺口越来越狰狞恐怖。
江漓和洛边柏的通讯声音外放，听到洛边柏的话，他悻悻道：“我们借用一下浮空城，中央研究院会不会追究？”
江漓解释道：“浮空城最开始的所有权也不在研究院手中，当初赛泊尔斯只给了使用权。”
而在时间的流逝中，人类连使用权也是去。
于是这七十二座浮空高城便一直游荡在高空，保持静默。
“破解浮空城的信息防护系统，是研究院给我分配的任务。”洛边柏补充道，“所以不用担心，到时候我直接说是课题有了突破就可以。”
“哇，酷。”谢云虹放心下来，肩侧被精神系异能者拍拍，就会意地把江漓太高一截。
他继续感慨：“长见识了，一千年前的东西都可以算古董了吧？”
洛边柏：“”
在此之前，半污染物只在书本上见过第四世纪科技巅峰的叙述，没想到今天可以亲眼看见。
谢云虹拿着望远镜，看看天裂，又看看更高处的天空。
白色的是云，蓝色的是天，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浮空城的影子。
但凭借足够敏锐的观察力，半污染物很快发现异样。
他看不见太阳。
今天天气晴朗，异能者视野中也称得上是一句阳光明媚，但天空中却看不见太阳的影子。
只有灿烈的光照依然维持原样。
江漓的另一侧是显示蜂鸟灵器视野的屏幕。
他刚开始没看出来羽茧的真实身份，直到谢随安血淋淋地被白藤扒拉出来。
江漓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感想，又看见白藤从火焰中掏出一个蛋。
精神系异能者的眼睛猛地瞪圆：“飘飘你，你好像要有侄子或者侄女了！”
谢云虹：“哈？”
“不对。”
江漓斟酌了一下措辞，觉得谢随安应该没那么容易未婚早育。
况且谢随安和主角是同卵双胞胎。
主角肯定不能生，那没道理谢随安能生。
想到林家不死鸟的家族象征，江漓表情僵硬，找到一个更合理地猜想：“谢随安，好像变成了一个蛋”
谢云虹：“啊？”
闻言，半污染物表情纠结得有些狰狞。
半响，谢云虹好不容易才接受他多了个侄子侄女或者幼年版兄弟的说法。
谢云虹抬起望远镜，突然不敢置信地说：“他们把谢随安或者我侄子侄女放进了火里烤！饿死得了，这么馋？”
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异能者，一个看灵器视野的屏幕，一个举着望远镜，什么话都没说，内心的震骇完全无法用言语表达。
终于，洛边柏率先打破这种古怪的寂静氛围。
“可以开始了。”他突然开口。
想了想，洛边柏又补充。
“我没有真正的权限，只是复制了一份研究院之前获得的使用权，开不到最高火力，不能百分百保证成功。”
江漓很快明白过来。
洛边柏的意思是，他无法完全保证可以一炮轰平一个接近B级的天裂。
但对于学神而言，无法完全保证，大概得有90%以上的把握。
看见江漓点头后，洛边柏又等了一会，似乎在等江漓说什么。
江漓注意到这一点，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洛边柏：“没告诉我密码算了。”
他沉默一会，最后在操作台上输入一条指令。
得知浮空城马上就要开炮，谢云虹又往上探出一截，还顺手把好友也抬得更高。
天空中逸散开湛蓝色的灵能屏障，像一个罩子一样覆盖在这片丛林的上方，罩心正下方就是巨树的点位。
江漓并没有从这个灵力屏障上感受到太过明显的灵力波动，灵压深邃，引而不发。
这是大范围灵能枪械在正式开火前最后一次扫描。
灵力屏障不仅可以限制住目标圈内污染物的活动范围，还可以防止污染和灵力波动扩散到周边区域。
距离浮空城正式开火只剩下最后十秒。
江漓提前开启了天空系统的录像功能。
直面高阶灵能枪械的画面，是很珍贵的研究资料，更别说这哥的灵能枪械还是浮空城。
他先让镜头对着自己，最后确认一遍录像设置。
江漓突然在画面中发现一抹金色痕迹。
准确来说，是一种宛若金丝细线一样的事物。
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身下，主角传来一声惊呼：“六水，在天上！”
江漓抬起头。
在数秒前，天空已经彻底被湛蓝色的灵力屏障覆盖，但现在，一种金色的纹路在空中交织扩撒。
就像是在一张湛蓝底色的纸面上作画，最后呈现出类似时钟刻度的图案。
甚至连时间都仿佛僵直住，这个图案下的一切事物都被按下暂停键。
风禁止了，原本窜动的虫群也停止了动作。
江漓想起他刚才在屏幕中看到的那几抹金色色彩，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事物。
在地下研究所中，在赛泊尔斯死前将异能者缠绕覆盖的金色丝线。
谢云虹也发现了这些萦绕在他们身边的奇怪事物，直觉上意识到什么不对，想要将精神系异能者放下来。
他好腾出一只手，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但他和江漓都没意料到，这个危险会来的如此之快。
原本安静无害的金丝突然暴动，卷过精神系异能者向上空飞去。
谢云虹很快反应过来，一刀划过那些看上去纤细无比的金丝，却没碰到任何实体。
除此之外，半污染物的火焰也根本对金丝造不成任何影响。
“江漓？！”
跟自己翅膀不熟的青年在紧急情况下，终于记起来自己会飞，但等谢云虹想要扇动翅膀时，终于察觉到体内凝滞的灵力。
在这个瞬间，忤逆金丝的半污染物失去了对体内所有灵力的控制权。
在不知名的刺激下，体内灵力和污染爆发出最激烈的一次抗争。
刻骨入魂的剧痛席卷而来，谢云虹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液，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精神系异能者已经消失在空中。
这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甚至连江漓被带走的事实都恍惚得像是一场梦境。
【charging completed】
【fire】
充能完毕，开火。
被程序控制的灵能枪械并不在意突发的紧急情况，终于发射。
刺目的白光湮灭掉一切。
提前在定点位置设置好的灵力屏障展开，环绕在半污染物身侧。
谢云虹下意识回头看去，想找另一位当事人，洛边柏，确认情况。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
洛边柏是和江漓进行的语音通话，而现在精神系异能者本人都失踪掉，洛边柏的通讯自然也断开。
金丝不知道是挑衅还是安抚，拍拍谢云虹头顶，消失不见。
被烤得滚烫的蛋突然出现在半污染物正上方，准确砸到谢云虹头顶。
谢云虹被砸得一个激灵，一缩脖子。
柚子大的蛋重心不稳，加上半污染物头顶面积实在不大，圆滚滚的柚子蛋直接滚落下去。
什么玩意？
谢云虹站在几十米高的巨树顶部，探出头往下看，柚子蛋霹雳卡拉地穿过一层层枝叶，砸到地面上。
咔嚓——
半污染物耳朵捕捉到这个细微的响动。
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谢云虹觉得这个蛋有点眼熟。
有点像他兄弟侄子或侄女，裂开一个口子的版本。
第100章 地轮
白光已经彻底散去, 林木之类的物体完好无损。
但作为半污染物，谢云虹可以清楚感知到，空气中的污染几乎彻底湮灭。
至于天裂核心的巨树, 谢云虹看了一眼，没有再管。
相比之下，他更担心失踪的好友, 还有疑似他侄子/侄女或者谢随安的蛋。
谢云虹纠结一会，从树梢滑翔栖落到地面，有些嫌弃地捡起柚子大小的蛋。
落叶层层叠叠, 厚实松软，充当了良好的缓冲物。
蛋壳顶部已经裂开一道缝隙，而不是蛋壳和地面直接接触到下半部分，证明它不是被摔裂的，而是因为另一种原因。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半污染物腾地展开翅膀，排斥到极致。
新生的不死鸟啄开蛋壳, 抖了抖身体, 绒羽上燃起火焰，烘干了羽毛上的粘液，让绒羽变得干燥蓬松。
高傲的鸟兽转头梳理自己的羽毛，梳理到一半，回过头, 看见谢云虹的脸, 瞬间, 全身上下都绒羽全部炸开来。
谢云虹再熟悉不过的, 和他极为相似的声色说：“怎么是你？”
谢云虹冷着脸回复：“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才对吧？”
“江漓呢？”火鸟又问。
谢云虹收回原本端在蛋壳底下的手，任由还没掌握飞行本来的鸟兽摔到地上。
“谢随安？”谢云虹半蹲下来, 看见两脚朝天扑腾的黄鸡儿，“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漓呢？”不死鸟幼体给自己翻过身，“发什么呆啊，找人啊，那个傻叉南毛蝶坑死个人！”
谢云虹无端紧张起来，抓着不死鸟翅膀把黄鸡拎起来，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谢随安挣扎着晃动一会儿，徒劳无功，嗤笑道：“哦对了，忘了还有人什么都不知道。”
不死鸟散发出自己的灵力波动，过分相似的气息冲的半污染物直皱眉。
灵力不是越相似，契合度就越高的，在某种情况下，过分相似的灵力场会像磁场的同级，不仅不会契合，反而会极度排斥。
对于大部分双胞胎而言，他们都会嫉妒厌恶另一个和自己过分相似的个体。
那个和自己有着相同外观、气息、身份、乃至其他一切的个体。
过分相似，意味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事物可能随时被对方夺走——毕竟，既然“你”可以获得这个事物，那没道理另一个和“你”拥有相同条件的个体不可以获得这个事物。
在很多双胞胎家庭中，平衡双胞胎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一个难题，仅仅只是一个拥抱顺序的差距，就会引发相似个体间激烈的争端。
对于中央研究院院长的两个儿子而言，从小就被投放到截然不同的生存环境，意味着最大限度的不公。
对于谢随安而言，他被迫担当起地核的职责，承受过多不应该有点压力。
就算如此，他还会时时刻刻地被他的生母提醒，他的权利，他的地位，他所拥有的资源，乃至他存在的本身，都只是借用了另一个相似个体的身份。
对于谢云虹而言，从小就被抛弃到无评级城市，匮乏到极致的生存资源，贪得无厌的保姆，无时无刻不承受着的，灵力自燃自焚的痛楚。
甚至到了学院，还需要因为无法外放灵力，面对那些并不友好的目光，并接受自己另一个胞兄高高在上的姿态。
在这种情况下，友人被觊觎，是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彻底激发出双胞胎之间天然排斥的矛盾。
加上完全相同的灵力性质，无异又激化了这一种矛盾。
厌弃是相互的，不死鸟幸灾乐祸道：“你就在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发着呆吧，飞都飞不起来的小废物，眼睁睁看着第三个外来者带走江漓，真是让人鄙夷。”
“哟，毛都没长齐，就学会叽叽喳喳的小黄鸡，我是不是还要夸你一句牙尖嘴利？”
谢云虹皮笑肉不笑，扯了一节藤蔓把不死鸟幼体捆死住，用的是菜市场捆鸡的手法。
先捆住鸡爪，就算留下来翅膀，失去平衡的雉鸡也只能在地上扑腾，还不如一条上岸的鱼。
谢云虹好心地没真让不死鸟在地上扑腾，而是分出一节藤蔓，缠绕住不死鸟的翅膀没，打好结，另一端拎在手中。
半污染物提起黄鸡，笑盈盈地说：“真可爱，你说我们拍张照怎样？相信淼淼一定也会觉得你很可爱的，小黄鸡。”
不死鸟的喙也被打了个死结，气得在谢云虹手中左摇右晃。
“抗议无效。”谢云虹笑眯着眼，不再搭理谢随安，展开翅膀，飞回到树梢位置。
半污染物的好友还是不见踪影。
但有了谢随安的提示，谢云虹一点点剥离分析空气中残留下来的气息，终于捕捉一些不属于他的，却和半污染物极为相似的灵力波动。
谢云虹彻底冷下了脸，面无表情地分离出所有多余的灵力波动。
那已经超过了相似的地步，甚至就是一模一样。
哪怕半污染物和他的胞兄灵力波动再如何接近，也依然有着极为细微的，只有他们本人才可以分辨出来的差别。
作为异能者，他们自然可以分辨出那些灵力波动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另一个个体。
但现在，要不是谢云虹完全没有留下这些灵力波动的印象，他简直要怀疑留下气息的就是他本人。
或者是他在意识错乱的情况下，才留下这种近乎挑衅的标记。
这些灵力在感受到同源的气息后，甚至自然而然地接近它们的“本体”。
谢云虹冷着脸，把这些不属于他，却又似乎属于他的灵力隔绝开来。
“呵。”谢随安不知何时解开嘴部的束缚，冷笑一声，“好吧，我确实是可怜的小黄鸡，那你呢，恼羞成怒的大黄鸡？”
谢云虹懒得再管不死鸟的多嘴话语。
他找到了最直接的挑衅物。
在他和江漓站立的原位置处，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金羽，灼光熠熠，在半污染靠近的瞬间就燃烧起来，散发出炽烈的温度。
就像是宣战的信号，瞬间，原本那些被留下来的灵力标记也褪去安全无害的表现，绽放出焰光，化作金色的箭矢，毫不留情地发起攻击。
不用怀疑，如果方才半污染物天真的把这些灵力收入体内，它们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从内而外地发起攻击。
还没见面，谢云虹就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个体的，赤裸尖锐的恶意，甚至是杀意。
他避开金矢的攻击。
那些攻击速度很快，全部针对着半污染物的要害，脖颈、胸口、翅根、眼睛
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弱点。
前两项被攻击到，则是足以致命的伤势，第三项被攻击，半污染物就会成为一个展不开翅膀的残废，第四项被攻击，鸟兽则会成为失去视力的瞎子。
谢云虹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敏锐，但金焰的暴动速度太快，同时出现的数量也太多。
这简直就是一个针对半污染物设下的陷阱。
甚至连谢云虹躲避的角度都算计到。
半污染物还是躲闪不及，被一支金色箭矢蹭过眼尾，留下一道血痕。
但这只是一场挑衅，精心布下，却在某系细节处显得随心所欲，根本没有用处全力。
如果能重创半污染物，那自然再好不过，证明半污染物确实是个废物；如果不能，能恶心谢云虹一下，那也是值得的。
伤口传来灼热的剧痛。
谢云虹用手背蹭过眼尾，看见刺目的血痕，是失败的象征。
无论是当面被掳走好友，还是在之后中计，在挑衅者设下的陷阱中受伤，都意味着，半污染物在这一场隐形交手中落入下风。
谢云虹抬起头，浮空城轰击是刺目的白光，还有之前惊鸿一瞥的巨大金轮虚影，都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天空，万里无云，晴朗澄澈。
————
金丝出现时，并没有给江漓留下多少反应时间，就将精神系异能者物理意义上拽上来天。
更准确来说，是抛上了天。
江漓并没有感受到被丝线拖拽的锐痛感。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被抛上去的，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感受到了上抛的巨大冲击力。
然后就是强烈的失重感，周围景色飞速下降，随即而来的刺目白光。
学神动手了。
江漓意识到。
只有浮空城那种级别的灵能武器，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失重感戛然而止，江漓在抵达最高点后，并没有落下去，而是落到了什么厚实绵软的物体上。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
江漓睁开眼睛，依然只看见虚无的空气，刺目的光照，以及天边宏伟的金色巨轮。
灵能枪炮只针对污染物，除了污染物外，异能者和其他地表的物体安然无恙。
这些针对性极高的炮火可以破坏污染物体表的保护屏障，利用炙热的高温，极限纯度的灵力，将污染物物理意义上净化干净。
是来自高空烈阳的毁灭力量。
不会有人能想象，经过上千年的存储后，这些漂浮在大气层中的灵器究竟蓄积量多少能源。
浮空城的攻击并不会破坏异能者的保护屏障，因而江漓安然无恙。
但攻击伴随的强光还是刺激到精神系异能者的眼睛，不异于是直视暑日正午的烈阳。
视网膜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看见那道刺目的白光，以及白光中变得愈发显眼的金轮图标，江漓有些恍惚。
被刺激到的视觉感受器官分泌出液体以求自保，向大脑发起申请，催促着身体以最快速度闭上眼睛。
灼烧感，刺痛感，一齐席卷上来，精神系异能者却不知为何，违背本能地强睁开眼。
那个金轮，是
江漓抬起头，那道原本遥远宏伟的金轮虚影越来越近，简直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但精神系异能者却做不出任何动作。
江漓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在半空中，就连思维和灵流，都愈发迟缓。
浮空城的余威还未消散，视线中象征金轮的赤金色彩却越来鲜艳，逐渐放大，最后几乎侵占掉异能者的整个视野。
“找到你了。”有人从身后捂住精神系异能者的眼睛，隐约喟叹一声，语气中却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阿遥”
灵力场出现共鸣，是江漓熟悉的气息波动。
“好友”传来的却不是以往亲近欢欣的情绪，而是另一种让精神系异能者无端紧张难过的憎恨怨气，冰冷刺骨，如坠冰窟。
与异能者感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胸口处传来的灼热剧痛。
身后之人撤下来捂住精神系异能者眼睛的双手。
江漓恢复视线，低下头，看见贯穿胸口的赤金锁链，在这截锁链的最前端，是锋锐的刃状。
锁链仿若某种活物，穿过精神系异能者胸口后，又环绕过青年脖颈、胸腔、腰腹，并捆死异能者四肢。
等到第二条锁链的刃口在眼前滑动比对，似乎是在确认完美的进攻角度，江漓才意识到，他身边并不只有一条锁链。
江漓长舒口气，那条穿过他胸口的锁链简直是擦着异能者的心脏而过。
准确穿过肋骨，和其他要害，在心脏的最边缘穿过，每一次心跳，都可以感受到那种灼热的炙痛。
精神系异能者脸色惨白，在第二条锁链做势要划过他眼睛时，猛地拽着锁链往前一步。
胸口处的贯穿伤再次撕裂，渗出猩红色的血迹。
看见迅速避开他眼睛的刃口，江漓笑了笑，无奈道：“飘飘，你是要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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