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轻刚一落地，就踩碎了脚下的枯骨。
死亡已经浸透了这片土地，放眼望去，茫茫沙漠里，全是躬身跪拜，朝天叩首的死尸。
干枯的皮肤和身上的破烂衣服粘连在一起，深陷的眼窝狂热的看向天空。
金光闪烁，散发异香的虚幻国度，仅在天空露出一角，就引发大规模献祭。
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正从天边源源不断的散发。
苏三轻冷哼一声，一个畸形扭曲的怪物，却总是妄想以神明的姿态现实，真是让人耻笑。
还能活动的人群，相互搀扶着从苏三轻面前走过，留下的脚印被风沙迅速掩埋。
她循着人群方向往向远方，一座由枯骨和头颅组成的通天塔，直插入云霄。
塔身上密密麻麻如同蚁群的黑点，正在向上蠕动。
时不时有人从脱力坠落，堆积到塔底，化为养分，滋养塔身不断生长，飞快接近天边金光。
黄沙、枯骨、坠落的人群，这幅画面如此熟悉，苏三轻猛然意识到，这就是她从霍熠记忆里见到的场景。
一切将会在此处结束。
“苏，三，轻，”迎着狂风，巫泽在她身后疯狂大喊，“情，况，不，对。”
苏三轻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化作鞭子，把快被风沙吹跑的巫泽拉倒身前，“联盟不是一直在监测各个位面的渗透度，a-101的人都快死完了，你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对。”
感受着苏三轻冰冷的怒意，巫泽脸色也不好看，他抬头看向天空的金光，虚幻漂浮，透着假惺惺的虚伪。
“这里的虚空渗透度和监测数据根本对不上。”
巫泽从兜里掏出了小型监测仪，表盘指针在中间位置，显示为中度渗透。
苏三轻低低笑出声，“看来不是喜丧神的力量不再增长，而是祂找出了欺骗我们的办法。”
“巫泽，你猜现在有多少位面正在举行献祭。”
巫泽就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他急促地呼吸几次，才勉强压下颤抖的身体。
苏三轻是对的，永远不能对这些东西抱有幻想。
他竟然真的以为能和祂达成平衡。
巫泽都不敢想，如果不是苏三轻坚持要尽快启动封印，会有多少位面在悄无声息中消亡。
苏三轻冷眼看着巫泽，等着他慢慢接受现实。
她将情况挑明不是为了指责巫泽，而是要让他彻底放弃幻想。
有些事是不能妥协，一步退就会步步退。
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巫泽处理，他必须要强硬起来。
“霍熠已经去到塔顶，我们赶紧去和他汇合。”
苏三轻抬头目测了下塔顶和天边金光的距离，时间拉起他飞速地朝着远方奔去。
迎着漫天地黄沙，苏三轻边跑边从腰后去下对讲机，“霍熠，我们大概三分钟就可以到塔下，你现在可以开始封印了。”
“三轻，你站稳了。”
对讲机里传来锁链窸窸窣窣的响声，六条银光闪闪的粗壮链条，自黄沙之下冲天而起，越过白骨塔相互交错勾连，最后深深钉进黄沙之下，形成六边形的封印图案。
随着吱呀吱呀的陈腐声音，白骨塔停止了生长。
干得好。
大地停止颤抖时，苏三轻也拉着巫泽来到白骨之塔下方。
她单手握住锁链，脚下用力一蹬，顺着塔身迅速朝上攀登。
塔上的骷髅眼中闪过诡异的红色光芒，扭曲弯折的手臂，朝前方伸出，想要勾住苏三轻的手腕、脚踝，将她扯下去。
“既然已经死了，就给我老老实实一直睡下去。”
苏三轻用力踩在一颗骷髅头上，将它踢下高塔，借着反向冲力，腰身一扭，换到另外的锁链上。
几个跳跃腾挪，苏三轻踩着累累白骨飞快攀登，最终纵身一跃，跳上塔顶。
呕，呕。
被苏三轻一路连拖带拽，巫泽趴在塔顶边缘，不断发出干呕。
直到实在吐不出来东西，巫泽虚弱的站起身，“三轻，你不会还好把我扔上去吧。”
苏三轻抬头望向仅有一尺之隔的神国，穿过虚幻的金光，她清楚的看到一枚巨大的眼珠，正通过紧闭的大理石门扉，朝下方窥视。
看来祂还没能力突破屏障，一切都来得及。
“霍熠，这个距离你能把我和巫泽扔上去吗？”
苏三轻回身，霍熠正坐在骷髅垒起的王座上，牢牢的镇压住身下的白骨塔。
本应被塔身吸收的力量，都被霍熠毫不客气的拦截下来。
能与凝聚了整个位面愿力的白骨塔抗衡的，也只有倾尽天启国供奉的神子。
霍熠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双漆黑的眼眸，只是贪婪的注视苏三轻，就想要把她吞食入骨。
“霍熠，我可不要出生后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世界。”
苏三轻走到霍熠身边，她伸手轻轻抚摸霍熠额前的碎发，头一次露出可以成为温柔的神色。
“为了我，好好守护它，好吗？”
苏三轻弯腰，在霍熠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轻柔的触感一触即分，却足以抚慰霍熠以后漫长孤寂的人生。
“三轻，你总是知道怎么让我妥协。”
霍熠闭上眼，几乎是带着恨意将他俩人抛向天空。
空间扰动，力量混杂，加上时间紧迫，干扰了所有人的判断。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道浅薄的影子，从霍熠身体中脱离，无声无息的藏进巫泽的阴影里，一起被扔上去。
金光笼罩的空间内，除了那扇高高耸立的大门，再没有任何东西。
从外面看的的幻象梵音，全部消失殆尽。
苏三轻走到大门前，凑近通过缝隙与里面的巨眼对视。
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令普通人陷入癫狂的视线，对苏三轻根本毫无作用。
“不要着急，我马上让你出来。”
她抬手敲击门扉，露出挑衅的笑容，“你不是一直想要别人的身体，我这就给你一个，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
“三轻，我画好了，你站到瞳孔的位置去吧。”
身后传来巫泽虚弱的声音，他脸色煞白，虚弱的半趴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手腕上还在不断向外冒着鲜血。
血红色的独眼外围绕着秘银绘制的三角形图案。
三个顶底各自摆放着琥珀，水晶，翡翠，用以强化链接效果。
苏三轻站到指定的位置，咒印具现化的眼珠浮现在手心里。
她半蹲在地上，将眼珠与脚下的图案重合在一切。
巨大的吸力从苏三轻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黑雾顺着门缝涌入苏三轻身上。
感受着手下独眼的抗拒，苏三轻笑的越发畅快，“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你总是无法从我身上逃走。”
咔哒，石头滚落的声音传入苏三轻耳中。
仪式产生的吸力瞬间减弱，门后的挣扎更加剧烈。
拼命压下独眼传来的排斥，苏三轻强硬的将手心重新贴合上去。
她转头看向侧边，玄易龄正端在三角形的一角上，手里拿着仪式用的水晶。
见苏三轻看向他，玄易龄眼神闪了闪，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目光，又立刻抬头，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三轻，这幅容貌还是你给我设计的，不喜欢吗？”
“玄易龄，你是个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赶紧把水晶放回去，你会毁了所有人的希望。”
巫泽刚刚恢复一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次欲裂。
他吃力的从地上站起身，摇摇晃晃要去讲水晶抢过来。
“从没有人期待过我的诞生，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生死。”
玄易龄收敛笑容，他手下用力，水晶瞬间化作齑粉，落到地上。
“和祂合作，我可以立刻得到想要的自由。想想就知道，我会怎么选。”
“玄易龄，你，你”
巫泽气的浑身发颤，他头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
“巫泽，不要乱动，仪式还没结束。”
苏三轻制止了巫泽的冲动，她抬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挖出了自己的右眼。
“苏三轻，你在干什么。”
本就失血过多，接连的冲击让巫泽脑子都无法思考。
苏三轻喘了口气，等到眩晕和疼痛减退一点，她将眼珠扔给巫泽，“用它暂时替代水晶，应该可以撑到我将祂吸收完毕。”
“还愣着干什么，按照我说的去做。”
苏三轻提高音量，仅有的左眼中沉静笃定，“巫泽，相信我，我们会成功。”
巫泽颤抖地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眼珠，将它放到水晶的位置。
摇摇欲坠的封印仪式重新稳固下来。
灵魂如同被千斤巨物坠着，即将落入不见底的深渊。
苏三轻强忍着昏睡的冲动，她转头看向还在发愣的玄易龄，“你和祂的交易，应该只是让你拿走一样仪式道具。
现在你们的交易结束了，玄易龄你自由了，可以去过任何想过的生活。”
空洞的眼窝不断向外渗出鲜血，顺着苏三轻的脸颊，流到下巴，又滴落到衣服上。
玄易龄从没见过她如此狼狈。
透过霍熠的眼睛，玄易龄看到的苏三轻永远闪闪发光，自信夺目。
他厌恶这样的苏三轻，厌恶她与霍熠的相处，这衬托的他更加的狼狈不堪。
可是真的看到苏三轻混身血污，玄易龄发现，他并不感到高兴。
心脏酸酸涨涨，玄易龄皱眉，有了躯体也不是好事，现在心跳就不受他控制。
“苏三轻，你不应该跳起来骂我，诅咒我，或者是杀死我，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选择大度的原谅我？”
玄易龄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你凭什么这个态度，你是在可怜我吗。”
苏三轻的眼中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指责都没有，这和玄易龄预想的完全不同。
“苏三轻，你不是向来不会吃亏，我可是坑了你一把，你连生气都不敢，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玄易龄已经不知道他在什么，只是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忍不住会后悔。
他怎么可能后悔，自由的身体，新的开始，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
“时间是个圈，我先接受了你的果，才来塑造这个因。”
“我早就已经教训过你，也接受了你的道歉。”
苏三轻低低喘了口气，因为灵魂的重量，坠的身躯不自觉向下弯去。
“我和你的因果已经了结，你与我的因果才刚刚开始。
玄易龄，如果你想要活下去，下次见面时，就不要靠近我。”
“苏三轻，我不是霍熠，我不会喜欢上你。”
玄易龄突然平静下来，他静静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缕黑雾被苏三轻吸收后，才转身离开。
“再见了。”
灵魂的重压让苏三轻没有力气抬头，她已经顾不上玄易龄的去向。
世界在她眼中一片混沌，她即将与喜丧神一起，陷入看不见尽头的封印。
“三轻，三轻，你还能听到吗？”
遥远的声音传入苏三轻耳中，像是梦中的呓语。
苏三轻吃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不清的视线里，霍熠正将她搂在怀里，颤抖的抚摸她空荡的眼珠。
是了，喜丧神和她融为一体，霍熠不需要再镇压白骨塔。
身躯肿胀发疼，苏三轻感到她几乎要被撑裂开。
“必须尽快将喜丧神肢解，把力量分散开封印。”
这又是谁的声音？
苏三轻已经疼的完全想不起来。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想要缓解疼痛。
有人轻柔强硬的将她双唇分开，将温热的物体塞入口里。
苏三轻立刻咬下去，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
“三轻，原谅我。”
鲜血唤回了苏三轻的一丝理智，她看着霍熠颤抖着举起匕首，朝着她刺来。
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落到苏三轻脸上。
傻子，明明应该是我哭才对。
“苏三轻，你的功绩不会被称赞，你的事迹不会被记录，你将被所有人遗忘。”
疯狂的诅咒顺着苏三轻失去的右眼，散播在无垠虚空，循着因果线，找到每一个与她相关的人。
苏三轻最后看到的是，霍熠骤然失神的双目，和朝她伸出的手。
灵魂随着躯体被封印在不同位面，苏三轻的意识浮浮沉沉，不断和祂在身体里拉锯。
等到再次醒来，苏三轻正举高临下，观望着一场死亡游戏。
最后的幸存者，爬到金银堆砌的宝库内，失去了呼吸。
调转目光，苏三轻又出现在邮轮的上方，为了获得永生，所有生命都被船长当作祭品。
遮天蔽日的巨大触手，将邮轮拦腰斩断，血液在蓝色海面上飘散，消失。
苏三轻的多目光在不同位面间来回切换。
她与祂早已融为一体，能被苏三轻观测的人与事，没有圆满。
她看到了巫泽为了维持封印，日复一日的挑选能量供体，长久愧疚让他早早离世。
她看到了，为了挽救故乡，签下契约，成为巫女的女孩，抹除所有情绪，行走在污染遍地的世界中。
她看到了，在无数世界掀起波澜，最终兴致缺缺，无趣离开的玄易龄。
她看到了霍熠，独自奔赴在猎杀魔物的前线。
死亡与荣耀为他赢得了敬畏与赞誉，填不满空洞的心脏。
孤寂迷茫几乎将霍熠压垮。
不知道为何而战，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只是麻木的执行任务。
前路漫漫，他在等待谁？
……
年复一年，寂寥无边的黑暗，在侵蚀苏三轻的意志，渐渐的，苏三轻已经分不出是她，还是祂。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们早就无法分开。】
时间继续前进，她总算等到了自己的诞生
已经所剩无几的自我意志，将十二道黑线，插入小小的身体里。
精神病院，逃离，咒印，喜丧神….
早已模糊的记忆，随着餐厅里的那场讲述，逐渐清晰。
过去，现实，未来，交汇在一起。
苏三轻混沌的心神被重新唤醒，她找到了结束彻底死去的办法。
当混身散发欲望的恶臭之人，跪倒在她的躯体面前，卑微祈求成为仆人时，苏三轻知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她将意识沉入最深处，任凭祂将“饵”抛洒进无尽位面，开启噩梦游戏。
在陷入沉睡前，苏三轻透过层层空间，将目光落到正在进行位面迁移的瘦弱青年上。
那滴延续千年的血液，仍然在巫泽后代心脏中保存。
苏三轻无声的拨动一下。
惊恐的青年，撞上了在路上无知无觉行走的苏三轻。
故事正式开始。
苏三轻闭上眼，等着过去的自己，找到她，亲手结束这一切。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愤怒和惊恐冲击苏三轻，搅动了她的安眠。
苏三轻睁开眼，满意的看着另一个自己，正将她吸收进身体里。
苏三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一个肉身里不可能存在两个相同的灵魂，她们相遇注定会产生堙灭。
与她融为一体的喜丧神，那就一起消失吧。
压的灵魂喘不过气的重担，彻底消失，苏三轻感受着久违的轻松。
她总算可以彻底休息。
“三轻，你一定要回来。”
耳边不断传来呼唤，苏三轻依靠在霍熠怀里，停止呼吸。
她又骗了霍熠。
**
苏三轻抬手，挡住有些刺眼的灯光。
她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似乎刚刚离开，又似乎从未来过。
昏昏沉沉的大脑里，无数记忆交织在一起，苏三轻捂住头，她应该被自己亲手杀死。
当时，她确实听到灵魂碎裂的声音。
吱呀。
房门被从外推开，小z拿着拖把，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坐在床上的苏三轻。
“苏，苏姐醒了。”
小z将拖把直接扔到地上，朝着楼下跑去，声嘶力竭的喊着。
“慧空，秦凡住，你们快来啊，苏姐总算醒了。”
“所以我昏睡了半年。”
苏三轻端着一杯热可可，身上披着件厚毛毯，被秦凡住，小z，还有慧空围在中间。
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就像苏三轻是个珍贵的易碎品。
“联盟现在怎么样了？”
秦凡竹脸上不由自主挂上开心的笑容，“苏姐，灾难已经全都结束了，所有陷入游戏的人都被救出来。
我父亲也已经醒过来，他和林雾哥正在进行重建工作，我想着等苏姐你醒来后，我就回去帮忙。
对了，是霍哥将你带回来，他说你随时都会醒来，让我们定期来查看你的情况。”
苏三轻用指腹摩挲杯子边缘，果然是霍熠。
她刚才检视了下身体，所有伤口都已经愈合。
单看外表，苏三轻比谁都健康。
只有，她的灵魂，支离破碎，如果不是有股力量强硬的将它们捏合在一起，早就轰然散开。
就像是是摔碎在地上的镜子，又一点点被人拼起来。
苏三轻甚至怀疑，她晃一晃都能听到身体里的碎片声。
“霍熠人呢”
苏三轻以为他会第一时间出现，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忙着给你找灵魂修复的材料，现在不知道又跑去哪个位面了。”
周秋铃推开门，将一个八寸的大蛋糕扔到桌子上。
她穿着件红色的针织毛衣，头上戴着白色毛绒帽子，看上去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苏三轻甚至看到，一张电影票正从她口袋里滑落。
“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一年，不愧是邪神大人，恢复的就是快。”
“比不上你，不仅契约解除了，还有精力去看电影。”
苏三轻扫了一眼，就判断出周秋铃现在的状态。
她已经不再被契约束缚。
“我这是为了尽快融入本地生活。”
周秋铃将蛋糕调转方向，正对着苏三轻。
“为了庆祝你顺利回来，我特意买了个蛋糕，快来吃吧。”
顿了一下，周秋铃眼珠转了转，一脸坏笑的看向苏三轻。
“哎呀，我忘记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吃不了甜食，我就勉为其难的独自解决了。”
“大人，昨天医生还在建议您少吃甜食，我看还是分给小秦他们吧。”
卡洛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走了进来。
银色的长发整齐的扎成马尾，没有佩戴盔甲和阔剑，只穿着羊绒衫的卡洛，不像是一位骑士，反而更像是斯文俊秀的教授。
他伸手将周秋铃的毛线帽子取下来，挂到衣帽架上，然后走到苏三轻面前。
“苏小姐，给你。”
卡洛将玫瑰花放到苏三轻面前。
原本欢乐的气氛瞬间陷入凝固。
慧空扑通摔倒在地上，他瞅了瞅神色自若的苏三轻，又看了看心思全在蛋糕上的周秋铃。
再抬头，是一脸坦然的卡洛。
这些人真的不觉得哪里不对吗，这情况根本不对吧。
要是霍队再回来，就更刺激了。
慧空脑内想法还没成型，卧室内空间就开始扭曲。
挟着一身冷气，霍熠直接出现在卧室里。
应该是急匆匆回来，霍熠的肩头，发丝还覆有一层雪霜。
刚一站定，霍熠就直直凝视苏三轻，墨色的瞳孔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在这一刻，霍熠的世界里，只有苏三轻一人。
苏三轻将杯子递给秦凡竹，“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霍熠单独聊聊。”
秦凡竹麻利的站起身，一手拉着还想和苏三轻聊天的小z，一手拖着慧空，赶紧溜出去。
“卡洛，我们也走吧，打扰人谈恋爱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周秋铃笑嘻嘻的从卡洛手里拿过玫瑰，把它放到桌子上。
“我们回来的时候，这束玫瑰就放在别墅台阶上，我想着你应该不玫瑰过敏了，就把它拿出来了。
反正对方的心意我已经帮他送到，是留下还是扔出去随便你。”
所有人都离开，房间重新回归平静。
霍熠将外套脱下，不只是有意无意，外套扫过玫瑰花，把它甩到一边。
苏三轻有些无奈，霍熠有时候也挺小孩脾气。
“霍熠，你是怎么把我的灵魂碎片塞回身体里的？”
这是苏三轻最想知道的事情。
“那颗被你挖下来眼珠上，残留着你的一点碎片，为了不让它消散，我将它取出来，揉进我的灵魂里。”
当时，霍熠望着几乎消失的微弱光芒，明明不再有任何记忆，身体却快过理智。
等他意识到时，已经将微光嵌入灵魂里。
明明是疯狂到极点的行为，霍熠只觉得无比安心。
“因为祂的诅咒，我想不起来任何与你有关的记忆，但是我知道，这块碎片很重要，我不能让它消失。
我一直等待着，将它还给原主人的那天。
我们相遇后，在碎片影响下，我开始慢慢想起来全部的事情。”
想起来，你早已死去，又即将死去的事实。”
霍熠闭了闭眼，将一瞬间的犹豫惊慌全都压回去。
三轻已经回来了，是真正温热鲜活的生命，不是冷冰冰的尸体，也不是记忆里寡淡的影子。
“就像你说的，时间是个圈，我们只有将小圈走完，才能跳出来，所以我不能阻止你。”
在你去往过去时，我将碎片放回你的身体，用它吸附起尚未远离的其余碎片。”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展现着苏三轻面前。
她与霍熠灵魂上奇异的联系，霍熠数次矛盾的行为，还有…失去力量的九阴。
苏三轻凝视着灵魂裂纹里流动的银色光泽，
“你把九阴打碎融进了我的身体。”
霍熠点点头，“只有九阴可以让我将力量源源不断输入到你的身体里，确保灵魂不会散开。”
霍熠柔和了眉眼，“三轻，你为它取的名字非常适合，不论何时，我总会用它找到你。”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株散发蓝色光晕的晶簇，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到苏三轻床头柜上。
“这是极地晶体，在它光线笼罩范围内的灵魂会缓慢修复。
三轻，你好好休息，我要再出去一趟。”
“等等，”苏三轻伸手抓住霍熠的袖子，将想往回缩的霍熠，一把按在床边。
“你这就要离开？除了解释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
苏三轻有些无奈，刚才霍熠就一直站在离她一米多远的位置，磨磨蹭蹭不敢靠近。
现在好不容易走进了，放下东西就又要走人。
霍熠紧绷身体，小心避免触碰到苏三轻。
“三轻，你的灵魂不稳固，我怕伤到你，我还是先离你远….”
霍熠的话被落在唇边的吻堵回去。
苏三轻伸手，抱住瞬间呆立的霍熠，轻声开口，“霍熠，不要害怕，我不会再离开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颤抖的双手紧紧环绕住苏三轻，霍熠低头不断亲吻她的发丝。
“太好了，你回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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