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们自由了。”
干瘪的皮囊下竟然能够藏着这么多灵魂，数不清的光点争先恐后从里面跑出来，四散而去。
“真是吝啬，连点能量都不舍得留下。”
苏三轻有些遗憾的收回手，她还以为会留下点感激，喜悦等等的力量，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转了转手里的黑色珠子，准备将它一口吞掉，一条黑色触手飞快卷上来，将珠子拿走。
苏三轻任由珠子被触手抢走，她揶揄的看着霍熠，“你这算不算抢人头。”
霍熠从触手上接过珠子，在落到他手上的瞬间，珠子就化作黑雾融入他的身体。
“你如果直接吃了它，体内的力量会立刻失衡。”
霍熠平静的解释，停顿了一下，他仔细打量苏三轻的神色，斟酌的开口“这东西太脏了，苏三轻，你....要是饿了，我可以从虚空里给你捉点别的。”
苏三轻忍不住笑出声，身量尚未长大的男生，故作冷漠的开口，但眼中的紧张情绪彻底暴露了内心的忐忑。
这可比坐在神龛里样子顺眼多了。
苏三轻脚下那团烂肉动了动，她低头惊讶的开口，“原来你还没死啊。”
失去了维持生命的养分，死亡迅速笼罩在天气国国君身上，他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骨头在崩裂消解，被强行排出□□的时间，以千百倍的速度在他身上流逝。
“你到底是谁？”
留下这句不甘心的问话，天启国国君化作一堆灰白的齑粉。
带着疑惑下地狱吧，苏三轻可没有耐心给他解释。
在天启国国君死亡的瞬间，所有倒吊在半空的头颅，如同疯狗一般，挣脱锁链，滚落在地板上。
他们张开大嘴，将灰白的粉末吞吃进去。
眨眼之间，地面上已经空无一物。
看着如同饥饿鬣狗的头颅，苏三轻退后一步，走到霍熠跟前，她手指轻轻扯了霍熠的衣袖。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走向两侧的烛台。
被束缚的灵魂都跑走了，这些头颅还能活动，鬼知道现在操纵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在那群眼神癫狂，冒着红光的头颅看向他俩时，苏三轻和霍熠动作一致的将烛台推翻。
半人多高的一排排烛台，纷纷朝着地上那群人头砸去。
滚烫的火舌舔舐着头皮和发丝，瞬间形成一片火海。
一个个火球在地上打滚，不断诅咒着苏三轻。
苏三轻将试图接近她的一颗人头踢飞出去，这些怪物也是欺软怕硬，根本不敢接近霍熠，全都往她这边跑。
可惜踢到了钛合金钢板上，苏三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等着被人拯救的小白花。
苏三轻捂住口鼻，焦糊的尸油味在寝宫内蔓延，火焰在将人头燃烧后，自动熄灭，尤其是他们所处的位置，连颗火星都没有，就像是被认为圈定了燃烧范围。
现在就剩下一件事情，苏三轻转头看着被霍熠小心包在怀里的女人头颅。
除了刚才睁开眼，点破那位国君延续寿命的手段，剩下时间，她都一动不动。
两人走出寝殿，无头女人还提着灯笼在阶梯下面等待，在泛白的天光照应下，灯笼的亮度近乎于无。
感觉在里面只待了短短几十分钟，结果天都要亮了。
“快去。”
苏三轻推了下霍熠的背部，把他推到无头女人面前。
闭眼的头颅从霍熠手中挣脱，跳到断开的脖子上，严丝合缝的连在一起。
漆黑如夜的眼眸凝视着霍熠，晶莹的的泪水留着白皙秀美的脸颊滑落，“霍熠，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与女人极为相似的黑瞳漠然的注视着眼前哭泣之人，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会阻碍你离开，也不会报复你，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
霍熠刻意压低声音，确保身后的苏三轻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霍熠，你在说什么，我当初不想让你承担这么困难，才会想要在你出生时就杀死你。”
灯笼被扔到一边，女人用手捂住嘴，不断摇头，身躯颤抖，似乎被霍熠的话伤到。
“我夜夜去找你，不过是想要多看看你。”
霍熠不耐烦的皱起眉，这些无聊的，虚伪的言语，他已经听腻了。
“我从出生起就有记忆，你当时说过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霍熠薄薄的嘴唇，一字一句吐出女人当日的话语。
“他不过是那些早死神子的怨气，借我肚子诞生的怪物，他才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掐死他，不知道那个老不死看到心心念念的完美容器，就这么死去，会不会气死。”
女人还在哭泣的动作一顿，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敛，化为空白：“我本想在离开前，至少假装一下母子情深，我看那位姑娘很希望你有一位温柔的母亲。”
霍熠下意识转头寻找苏三轻身影。
她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地上，见霍熠看过来，笑眯眯的挥挥手，指着宫装女人，看口型应该是在说，慢慢聊。
霍熠不自觉露出丝笑意。
“你只是被他驱使才会夜夜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没有东西束缚你，你该走了。”
女人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摸霍熠的头，“霍熠，我无法喜欢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摆脱天启国世世代代的命运，切断与那位的联系。”
霍熠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即将触碰到他发丝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又缩回去。
霍熠没有丝毫失望，本就没有人敢触碰他，除了....苏三轻。
唉
幽幽的叹息从女人嘴边溢出，她弯腰捡起地上灯笼，对着台阶上的苏三轻挥挥手，大声喊道，
“苏三轻，赌局是你赢了，还有，谢谢你。”
火焰从女人脚底开始燃烧，蔓延到腰身，小臂，微笑的眼睛，最终将她整个吞噬。
霍熠发现，他永远无法理解人心微妙的变化。
明明直到最后，霍熠很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女人不喜欢他，防备他，但那句话中也真切的流露出一丝善意。
直到女人彻底消失，苏三亲才三两步从台阶上跳下来，来到霍熠身边。
此时天光大亮，寂静无声的皇宫开始苏醒，脚步声，压低声音的交谈声都开始浮现，而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苏三轻拉着霍熠的衣袖，“先离开这里。”
如果被天启国的国民看到神子站在死去的国君寝殿前，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
一条锁链从半空出现，轻柔地缠绕上苏三轻的腰部。
苏三轻讶异的抬起头，锁链另一端隐没在虚空中，探究不到来源。
她立刻认出来，这是九阴，在遥远的未来，被自己亲手斩断。
霍熠单手拽了拽锁链，周围景色迅速虚化模糊，眨眼间，他们重新回到神龛面前。
苏三轻耳边还残留着宫女侍卫喜悦的欢呼，“神子保佑，国君驾崩了。”
她也是头一次见到，人人希望死去的国君，这不得不说是另一种成功。
九阴从她腰部离开，甩着银色弧度缩回上方的裂隙中。
苏三轻视线追逐着九阴，没想到她还能见到完整的九阴。
当时因为时间紧急，不得不斩断它，如果能够回去，苏三轻一定会去寻找修复它的办法。
“这个武器是我从一个外来者身上得到，原本是镰刀形状，落到我手里后，化作了锁链。”
霍熠仔细的观察苏三轻表情，不确定的问到，“这是你朋友的武器？”
他只能想到这个推测，毕竟苏三轻的惊讶是针对锁链本身，而不是它的功能，就好像苏三轻已经见过无数遍，它穿梭空间的姿态。
霍熠暗暗想着，要是苏三轻开口问他要这条锁链，他给还是不给。
苏三轻回过神，将思绪放在正经事上，“你最长可以离开多久？”
“给你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三轻奇怪的看了一眼霍熠，他刚才在想什么。
霍熠默不作声的坐回神龛里，藏在发丝间的耳朵通红，他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回答，“三天是极限，再晚就会有异变产生。”
在霍熠回到神龛后，那个被烟雾捏成的虚影立刻消散不见。
而在神龛周围，已经积累起一小片黑泥。
如果没有霍熠镇压，这里立刻会被虚空侵蚀。
苏三轻一脚踏进黑泥中，无端的恐惧，被凝视的感觉，压抑的疯狂齐刷刷的冲击她的心灵。
苏三轻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将地板上的恐惧全都吸纳进灵魂中。
“霍熠，你明明可以解决天启国的国君，却还是仍有他多活了十几年，是为了借他的手，彻底断绝天启国的血脉吧。”
“你发现了。”
霍熠不自在的避开苏三轻的视线，阴暗的心思暴露在她面前，让霍熠格外不自在。
“天启国不会再有新的神子出现，断绝了国民与喜丧神联系的渠道，”苏三轻笑眯眯的看着霍熠，“你替他们做了件好事。”
霍熠望着苏三轻含笑的眉眼，无意识握紧手心，他不值得这份夸奖。
霍熠身上承担着无数代神子的怨念，他们每日枯坐在神龛中，而血亲却在享受由他们换去的荣华富贵，怨恨冲击着霍熠的身心。
霍熠只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
苏三轻完全没感受到霍熠微妙的心思，天启国的国君被解决了，无头女人也解脱了，缠绕在霍熠身上的只剩下一件事了。
她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利用三天时间，解开霍熠与天启国的联系。
稍微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用来，苏三轻收回缠绕在霍熠身上的精神细丝，伸了个懒腰，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
空荡荡的手腕让霍熠心里涌起一股慌乱的情绪。
苏三轻停下脚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神子大人，我也是需要睡觉的。”
霍熠忍了忍，才将能不能在这里休息的请求给压下去。
等到苏三轻的背影彻底消失，，霍熠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他捂住额头，不自觉的苦笑起来。
他竟然有一瞬间，想将她锁起来，就呆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霍熠，你果然是个怪物。
另一个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出现在他脑海里，“霍熠，你不就是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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