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尾声(一)
“段明旭是个胆小鬼!”
“段明旭,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一群七八岁的小男孩将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堵在别墅花园深处,胖乎乎的小男孩面上露出怒气:“吴晓飞,你胡说, 你……”
他话还没说完, 就被带头一个凶神恶煞的小男孩猛地推倒在地,小胖男孩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他这一哭, 对面的嘲笑声更厉害了。他想要反驳, 可掌心传来的疼痛让男孩说不出话来。
“哭哭哭,你是笨蛋吗?”伴随着一道稚嫩的声音, 紧接着玫瑰花丛掩映处走出来一个小男孩。
“贺,贺曦!”
贺曦看着对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他唇红齿白,身着一套精致的西装, 抱着双臂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在大人眼里萌感十足, 可落在花园这群孩子眼里……贺曦向前走了几步, 刚刚还欺负人的男孩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贺曦今年7岁了, 和爸爸妈妈来舅公家做客。大人们在客厅说话, 一群小孩子跑出来玩, 但贺曦从小就表现出了小大人的模样,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去。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花园的角落里, 就听到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 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带头欺负人的男孩反应过来立刻脸色涨得通红,梗着脖子不说话, 对方自然也知道贺曦的身份, 虽然被父母耳提面命过,但在小孩子眼里拳头才是王道。
可贺曦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只看着地上的小胖墩,他低下头就对上小胖子皱成一团的脸。起初贺曦不想理会, 奈何这个小胖子哭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打扰到他睡觉了。
小贺曦皱眉:“你哭的声音真的很吵!”
段·小胖子·明旭被眼泪糊住了视线,模模糊糊中看见贺曦堪称冷酷得像个大魔头似的表情,他心里更委屈了。自己平时也不是这么胆小,这次是因为手掌心硌到了地上的小石子,小孩子的手心皮肉嫩一下子就被磨破了,他这才一下子没忍住哭出来。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小段明旭强忍着泪水,可是下一秒头顶上方便伸出来一只手:“起来。”
身体快于大脑,小段明旭立刻把自己的小肉手伸过去。等他站起来后对方又恢复了那副酷酷的模样,段明旭却忍不住偷偷抿唇笑了一下。
为首的男孩既害怕贺曦找他们麻烦,可现在贺曦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又觉得自己被忽略了,不服气地瞪着贺曦:“喂!贺曦,我,我可不怕你。”
贺曦看向段明旭,段明旭把拳头攥在身后,撇了撇嘴:“你们走吧。”
对面欺负人的孩子愣了一下,就连贺曦也很吃惊,不过他没说什么,对面一群人已经一溜烟跑了。
事情解决了,贺曦朝着花房走去,回过头发现小胖子还是傻傻跟在自己身后,他顿时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我……我叫段明旭。”小胖子抽抽噎噎地说,“你救了我,我想和你做朋友。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贺曦撇了撇嘴,嫌弃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你很没用。”
段明旭以为贺曦是嫌弃自己胆小,被人欺负不说,刚刚都不敢让对方道歉。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贺曦说:“这次让我先来好了。我叫贺曦,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胖乎乎的小段明旭顿时咧开了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用稚嫩的声音发誓:“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好长时间以后小贺曦才低声回答,“我也是。”
从这天开始,贺曦和段明旭的友情从此开始。后来,贺曦知道段明旭这小胖墩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傻,他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我可不是怕他们。吴晓飞最怕写不完作业被他爸揍,杨京害怕小乌龟……”凡是欺负过他的人名字都被一个个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
总算比以前有长进了,贺曦心底露出一丝欣慰。
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又是新的一天。
睡到自然醒的贺曦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上午十点了。今天是周六,不用上学,他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儿,起身下床洗漱。
贺曦父母正在客厅里,高华看见二楼楼梯处的贺曦:“醒啦?厨房给你留了早饭。”
贺曦坐在桌子前低头喝粥,他抬起头对上母亲温柔的目光:“曦曦,今天下午想去哪里玩?”
贺曦今年15岁,在国际学校读初二。
父母依旧很忙,可即使生意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他。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说起假期去国外玩的计划,说起贺曦三叔追求年少白月光被对方无情拒绝的糗事,说起……
贺曦整个人被幸福感包裹,可某一个瞬间少年心里还是会感到莫名的恐惧,就好像……这一切仿佛一戳就破的泡沫,最终还是会失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矛盾感从何而来,仿佛自己的人生在某一个时刻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好像是有人补上了他某个时候关于家庭的遗憾……
可他无比确定,从有记忆起到现在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如此。
而且,贺曦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娃娃脸:“不枉小爷我通宵复习了一整晚,这次成绩还不错!”
“如果你管全班倒数第三名,年纪后五十名叫不错的话。”
对方有些肉肉的娃娃脸垮了下来,贺曦悄悄松了口气,幸好!段明旭还是那个段明旭。
哎?他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这一天放学,贺曦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这周围只有一个公交站牌。
公交站牌前除了自己只有一个女孩,她个子小小的,勉强到自己腰的位置。
鬼使神差地贺曦跟在小女孩身后上了公交车,小女孩在靠窗的位置,贺曦注视着对方脚边的粉色小书包,目光上移落在女孩手上,不禁产生了一种怪异感。
女孩小小的手掌虚握着,那似乎是一个和某个人牵手的姿势。并且时不时仰起头,贺曦看见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又悄悄做了一个口型,她在喊——哥哥。
贺曦随着女孩的视线看过去,那一处空无一人,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这一刻他不是恐惧,也不是厌恶,而是……期待。
贺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小女孩早就发现了身后奇怪的目光,公交车到了站她头也不回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往前跑,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贺曦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露出一个苦笑。
他把人吓到了。
第二天,
“你最喜欢的排球。”贺曦来到公交站牌前,小女孩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排球?”
他猜的。
好在他猜对了,小女孩叫陈竞,是个排球迷。
“我长大以后想打排球,哥哥也说我可以的。”
黄昏的公交站牌下,两个人分享了自己的秘密。
“你也能看见哥哥吗?”果然,听见贺曦的话后,陈竞很开心。
她口中的哥哥并不是亲哥哥,陈竞是独生女,父母离婚后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常年出差,经常留下小陈竞一个人。
陈竞很想妈妈,也很想爸爸。可妈妈已经有了新家庭,爸爸也正在尽力协调工作,陈竞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在她无助的时候哥哥出现了,哥哥会在她上下学的时候保护她,晚上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觉的时候坐在床边温柔地讲故事。
“哥哥。”
贺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竞实在喊自己,“哥哥,我不是撒谎的坏孩子对不对?”小陈竞有点委屈,她也把这件事情告诉过大人,可是得到的却是嘲笑。大人觉得是小孩子天真的表现,也有认为是她博取关注的谎话。总之,没有人相信她。
贺曦郑重地看向女孩:“不是,那是独属于我们的守护天使。”
贺曦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得身边有一个人在保护自己,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长相,可贺曦就是有一种直觉,那个人是存在的。
可是自从贺曦读初中后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贺曦有点苦涩,也许对方是小孩子的专属陪伴天使吧,自己长大了对方也就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关于哥哥的长相,小陈竞也描述不出来,她想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他长得是哥哥的样子。”
贺曦被她逗笑了,接着又听见陈竞说:“可是,最近哥哥出现的次数少了,我觉得哥哥很累。哥哥,哥哥会消失吗?”
“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贺曦垂下眼睑低声说。
“曦曦,毕业快乐。”
今天是贺曦的大学毕业典礼,贺兴铭和高华提前一个星期从国外飞回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贺曦脸上露出微笑。
高中毕业前,高华曾经问过贺曦要不要出国读书,贺曦很坚决地否定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S大读书,因为有一件事情他不想错过。
20岁的时候,贺曦生了一场大病。
起因是——
贺曦怔怔地站在篮球场外看向远处的两道相视而笑的身影,男孩为女孩挡住了即将落下的篮球,他心里有一股失落感,自己好像是失去了生命里重要的东西。
从这之后贺曦就一直精神怏怏,段明旭还调侃说贺曦背着自己偷偷失恋了,可没想到两天后贺曦突然昏迷不醒。
贺兴铭找了最好的医生也无济于事,病床上的贺曦能够感受到父母和朋友的焦急,可他身陷噩梦无法自拔。
父母意外去世,他也因为车祸险些瘫痪。父母的去世让他不得不涉入丛林,周围是虎视眈眈的天敌,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撕得粉碎。
梦里的一切既真实又恐怖,贺曦身心俱疲,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贪图温暖。他只想做回那个在父母羽翼庇佑下的幼兽。
“别怕,那种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了。”温暖的怀抱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恐惧与冰冷,病床上的少年发出破碎的啜泣声,眼角泪水如决堤一般打湿了枕头。
贺曦站在树下,微风携着白色玉兰花温柔拂过他脸颊,耳边传来低喃声:
贺曦,毕业快乐。
第74章 尾声(二)
这里是世界之外, 举目望去,一片空茫。
一道身影正站在不远处,他眉眼冷峻, 深邃的瞳孔带上了淡淡的蓝色, 透露出一种神秘感。
男人正是凌渊。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消失,当他把自己从时间线里抹除的那一刻, 他和世界的因果就彻底消失了, 凌渊这个人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然。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过凌渊适应良好, 早在那些虚假的小世界里他已经学会了和孤独相处。
不同的是,在那些小世界里,他的灵魂在死亡中渐渐变得黯淡, 在这里凌渊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点点被温养。
前提是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 与其说灵魂, 凌渊觉得现在他的存在倒更像是某种能量体。
凌渊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
起初保持清醒的意识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眼前是白茫茫的雾气, 从外面看他整个人就像是包裹在一团白色蚕茧里。
时间在这里丧失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昏沉的意识里脱身,耳边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 凌渊有一种直觉这些声音和他现在的境地有关。他尝试着凝神倾听, 渐渐地那些嘈杂化作一道道清晰的声线。
“过过过,保佑我论文答辩顺利通过。”
“希望家人可以幸福平安。”
“……”
那是整个世界的心声, 世人喜怒哀乐尽数展现在凌渊眼前, 可他再也无法走进人间的万家灯火。
从虚弱中恢复过来的凌渊像是一个探索新世界的孩童,随着意识一天天清醒他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
幸运的是他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疲倦。
有时候凌渊甚至都怀疑自己不再是自己。这当然不是说他失忆了, 相反过往的一切他全部记得,可是作为凌渊和梁亿时经历的一切好像隔着一层雾,变得遥远起来。
他就像一个冷漠至极的看客不带一丝情绪地抽离在外,格外冷静地注视着过去的自己。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应该感到恐惧的,可凌渊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他丧失了作为人的一切。
***
又不知道多了多久,空间传来一阵波动,一个男人逐渐走近,男人长得很是俊美,可从他身上凌渊感觉到有一股莫名邪气。
“你是此方世界新诞生的世界意识。”男人饶有意味地打量着凌渊,见他面色淡淡,不由得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看来并不是如此。”
“高兴?”
“你已经化身世界意识,跨过了凡人短暂寿命的极限,生死再也不是你的桎梏……你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春风是你,雨露是你,欢喜是你,哀怨是你……”
他说的如此玄幻,好吧,咬文嚼字,虽然男人清爽短发的现代人打扮,但凌渊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就要广袖翻飞,乘风归去。
嗯,字面意义上的乘风归去。
男人抬手间眼前的空地上就出现了一张桌子和冒着热气的茶杯,不过眨眼间这些东西又消失不见了,他继续说道:“换种说法,按照你身处的文明可以理解的话说,你现在所处的空间是一种高维度文明,你超越了□□的束缚,灵魂与世界本源融合,你已经是此方世界的主人。”
对方说得没错,凌渊已经掌握了世界本源力量,这一处空间相当于凌渊的“绝对领域”,他可以感知控制这里的一切,他看向对方,他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属于这里,起码不属于当下的“维度”。
这是否意味着对方有了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能力?
“与我而言,维度不过是一种障眼法,我正是感知到了异样的波动才会来到这里。”男人若有所思,“大概是命运让我们相逢吧。”
实不相瞒,凌渊一听见命运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式的胃疼,他的一生都好像在和这两个字斗争。然而穷其一生他仍旧没有想明白所谓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男人听了他的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所谓命运不过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强者对它不屑一顾,弱者对它惧怕不已,人类岂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合该它对我俯首称臣才是。”
他身上自带一股俯视天地的傲气,那是无法伪装的,凌渊愈发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凌渊看向自己的双手,他现在还受制于世界本源无法离开这里,心底再次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贺曦
男人感受到对方身上古井无波情绪突然露出一丝微弱的波动,他看穿了凌渊的想法:“怕什么,等你掌握了绝对的力量,你可以任意穿梭时间,你的爱人会为你永远停留在你想要的那一天。”
“那不是我想要的。”凌渊沉默许久,摇头。从始至终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只想和爱人长相厮守。
“终于知道那个小破孩为什么会被你气得跳脚了。”
小破孩?凌渊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主系统。
男人竟然也是时空管理局的任务者,凌渊看他的行事风格,并不觉得对方会受制于时空管理局,不过凌渊并有多问,在对方告知下凌渊总算对时空管理局和主系统之间的关系有了更多了解。
主系统自诞生起就掌握了三千世界的运转之力,为了维持世界秩序它从各个小世界抽选人类,可它过于理智的运算让任务者觉得冰冷。于是时空管理局成立了。
简而言之,时空管理局的出现是为了和主系统之间形成一种制衡,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朝预想中的轨道发展。
主系统愈发偏激了。
是的,用偏激来形容一个智能程序那只能说明——
主系统出问题了。
凌渊下意识觉得眼前的男人是根源所在。
“好了,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他起身时下意识敛袖,这个动作再次证实了凌渊对他身份的猜测,他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回首,“对了,我是宗邺,有朝一日你我定会再次相见。”
宗邺离开后,凌渊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
这里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可怕。人是群居动物,意识薄弱的人在这里恐怕真的忍不住会陷入疯狂。凌渊压下内心的浮躁,他尝试着一丝丝凝练自己的意识。
渐渐地他的意识化作一道道透明的触角,越过无形的屏障,延伸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见到了小时候的贺曦,见到了母亲,徐叔叔……
***
毕业后贺曦正式进入贺氏集团,他已经明白这是自己成为贺曦的代价,前20年他在贺家的光环下顺风顺水,所以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他平静地接受了继承家业的事实。
即使有贺兴铭的压制,但暗地里不服气他的人有很多。新来的小贺总与父亲贺兴铭的强势相比来,就像是个软包子毫无威慑力,众人只等着看他的笑话。
一年后,贺曦在董事会上宣布一项集团改革重大决定。
一项改革必然会触动绝大部分人的利益,众人已经私下约定好要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教训。
前五分钟,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
直到助理再次提示请各位董事举手表决,已经有些人按耐不住得意的笑容,这时坐在圆桌中间位置的一个中年男人举手示意:“我同意。”
他的动作打开了一道开关,越来越多的手举起来:
“我同意。”
“我同意。”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戈,剩下一些人脸色难看起来,都到这时候了他们哪能不知道这是贺曦的手笔。
贺曦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早暗地里通过分化拉拢一系列操作从内部分化了这群人。
就这样,贺氏内部改革带来的风浪悄无声息地在内部平息了。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小贺总根本就不是什么软包子,而是一只笑里藏刀的小狐狸。
最高兴的莫过于贺兴铭,他终于可以卸下董事长职位大手一挥享受退休生活。
事业上一路绿灯,下一步——亟待解决的是人生大事。
“曦曦。”
贺曦晚上从公司回到贺氏老宅,高华手里厚厚的一沓照片他想看不见都不行,贺曦坐到高华身边,表情有点无奈。
“妈,我现在真的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
高华自己其实到是不急,她也不想过多干涉贺曦的感情,但奈何自从贺曦成了贺总后总有人旁敲侧击地打听。况且,
贺曦在感情方面表现出了超出同龄人的冷淡,从小到大一次恋爱也没谈过,高华从没见他对异性表示出关注,她不由得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某一方面出了问题。
“妈妈也不想催你,但你确实应该行动起来了。”贺曦笑了一声,可眼里露出些忧郁,高华察觉到他的情绪,“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你放心,爸爸妈妈接受程度很高的,前提是你先把人带回来?”
贺曦愣了一下,他……总觉得自己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可是事实上:“真的没有。”
“旭旭说,你最近和一个女孩走的很近,你总是去大学找人家。”
“妈,您说什么呢,她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人家还未成年呢!”高华嘴里的女孩子是陈竞,这些年贺曦一直和陈竞保持联系,不知道为什么,贺曦总有一种两个人早该认识的感觉,贺曦也是真心地把她当成妹妹看。
“旭旭还说,你前段时间总往酒吧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新朋友?”
段明旭!贺曦在心里把这个大嘴巴暴揍一万次,他觉得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是生意上的事情,我在那间酒吧有投资,真的,没骗您。”
眼见高华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贺曦扶额。
他是不是真的该找一个女朋友了?
或者,男朋友?
第75章 尾声(三)
“贺总, 总裁办的美女们为您订的咖啡。”
看见外包装上的logo,时岛咖啡店,贺曦了然:“又是这一家?”
严助理笑了笑:“您知道的, 这家店精准把握住了顾客的爱好”
贺氏集团大厦的底商新开了一家咖啡店, 总裁办的助理最近爱上了这家店。原因无他,新来的男店员颜值超高, 第一次外送咖啡就很好拿捏了总裁办美女们的芳心。此后一但是贺氏集团的单子, 店长就指定这个店员来外送。
贺曦也曾经见过这个店员,是一个兼职的大学生, 性格有点腼腆,每次来这里都在一众美女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贺曦推开玻璃门走进时岛咖啡店,他环视着店里的布置, 心头弥漫上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也许……咖啡店的装饰风格都大差不差吧。
柜台后的咖啡机前有一道身影, 贺曦视线在他背影上停留了数秒, 目光有些怔愣, 直到对方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 是经常去贺氏外送咖啡的兼职生。
对方也看见了贺曦, 露出微笑:“欢迎光临,啊, 贺先生, 是您。”
自从咖啡店开业以来,店员经常见到贺曦, 这位客人通常是在下午五点以后来店里,有时候会待上几个小时, 有时候不到十分钟。
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目光落在窗外。店员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从大厦里出来的匆匆忙忙的下班族。
除此之外,他也看不出什么。可他有一种直觉,对方似乎是在等待者什么人。
暮色降临,高楼大厦灯光依次亮起,店员停下手上的工作再次朝窗边的位置看去,才发现贺曦已经离开了。
贺曦离开十分钟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外面走进店里,店员:“欢迎……啊,店长!”
酒吧
“怎么想起来这里?”段明旭看着灯光阴影下的贺曦,不解地问,“今天可是你生日。”
贺曦24岁生日的这天,他拒绝了段明旭举办生日聚会的提议,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酒吧二楼,一楼舞厅强烈的鼓点声飘到耳畔。不知道为什么段明旭突然觉得气氛显得有些落寞,他打量着酒吧的环境,这家酒吧只有两层,比两人经常去的私人会所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家小酒吧名字叫“姝色”,一年前因为门庭冷清几乎已经关门停业,贺曦买下来后注入资金让它继续运转。不过这件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段明旭也想不明白贺曦为什么会对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感兴趣。
贺曦看上去兴致不高,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如此,以前的许多朋友都觉得贺曦成为贺总后情绪更加内敛了,他喜怒不形于色,更加有霸总的风范,可段明旭知道贺曦有很多心事藏在心里。
他悠悠叹了口气,贺曦瞥了他一眼,段明旭继续叹气:“你变了!”
小伙伴有了不开心的事情却一直憋在心里,段明旭为自己无能为力而失落。
贺曦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二楼靠着吧台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今天工作日,二楼的客人并不多,因此这阵骚乱声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黄毛正堵在过道的正中间,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美女,一起来喝一杯嘛。”
“不了,请让开。”被拦住去路的女孩不想惹上麻烦,强忍着怒意说道。
看见这一幕的段明旭皱眉:“这不是,陈家那个败家子,叫什么来着?”
他对这张跋扈的脸有点印象,在记忆里搜寻着,但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来,正凝眉思索间听见身旁人说:“陈辉。”
“对,就是这小子。哎,你怎么知道?”
贺曦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边,听见动静的经理也已经赶了过来,他已经看见老板脸上沉着的面色,连忙准备上前制止。
而陈辉此时已经愈加过分,他伸出手拽住女孩胳膊,男女之间体力的差异让女孩一时之间无法反抗。随后陈辉端起酒杯就要往女孩嘴里灌:“老子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少他妈给脸不要脸!”
下一秒,“啪!”
女孩用力挣脱对方的钳制,毫不示弱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一巴掌用得力气不小,直接把黄毛的身子打得偏向一边。
贺曦停下脚步,他看见女孩身子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对方很害怕,可是也很勇敢!
陈辉怒不可遏:“妈的,你敢打我!”
“我就是打你了,只敢骚扰女生的孬种!”
女孩子这么强硬对方反而怂了,他一时间狠狠瞪着女孩却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女孩的朋友已经赶了过来,经理也上前,女孩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有什么事情去警察局说。”
这一幕既熟悉又陌生,贺曦心里释然:
不一样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难过,他期待的还会发生吗?
两人从酒吧出来,贺曦的车正停在酒吧门口,贺曦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低声呢喃着:“段明旭,我好像弄丢了什么。”
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段明旭看着对方郁郁的神情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拿过一个小盒子,他将放到贺曦手里:“喏,给你的生日礼物。唉,也不算礼物,可能是之前你丢的,我一直替你保管。”
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说了句“生日快乐”,接着把人扶到后驾驶,对着代驾说了一个地址。
看着汽车缓缓发动,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段明旭自言自语道:“希望我这么做是对的。”
贺曦其实并没有喝多少,只是这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觉得疲倦。
他坐在车后座朦朦胧胧间看见驾驶座上的身影,鼻翼间传来一道清冽的气味,像是山间的风,像是沁凉的山泉,这气味让贺曦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车子在道路上平稳地行驶,一小时后在一处公寓前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代驾从镜子里抬头看了一眼,轻轻喊了一声:“先生?”
贺曦靠坐在椅背,静静阖着双目,似乎是睡着了。
代驾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黑夜遮挡住了他下半部分面容,他打开后侧车门微微俯下身,搀起贺曦的胳膊,贺曦下意识靠在男人身上,顺从地跟在男人身边。
男人一路乘着电梯到了贺曦的住处,看着紧闭的公寓门,他看着脚下的地毯目光微动,却凑到贺曦耳边低声问道:“钥匙呢?”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直到耳边再次传来询问声,意识朦胧的贺曦不悦地皱眉:“不是你说的吗?要放在垫子下。”
男人愣了一下,无声地笑了。
他从垫子下拿出钥匙打开公寓门,把人抱到卧室的床上,耐心地脱去身上的外套和鞋子,又从洗手间里拿来微热的毛巾……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长久注视着贺曦的睡颜:“贺曦,生日快乐。”
月色映在房间,他深邃的目光比月色还要温柔。
这时睡着的人眼睫毛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醒来。
男人眼底深处划过一道不舍,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第二天,贺曦醒来时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环视着卧室,迟钝的大脑好半天才辨认出来这里是他大学时的住处。
大二时贺曦买下了这座公寓,大学毕业前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工作后他搬到了新住处,尽管这里距离贺氏集团很远,但贺曦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来这里过夜。
与他而言,这里更像是一处避风港。
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他突然会对一座老公寓感兴趣,贺曦想在他短暂的二十余年中,有太多说不清的事情了。
枕头旁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贺曦盯着看了半天,慢慢想起来这是段明旭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耳边响起段明旭含糊不清的话,贺曦打开盒子,一颗珠子静静躺在丝绒布上,外表晶莹圆润,触感坚硬冰凉。
仔细看的话,珠子正中间有一团橙色和蓝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唔!”
仿佛一根锥子扎在太阳穴上,脑海里突然闪现过无数破碎的画面,下一秒,贺曦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喉咙间溢出痛苦的呻|吟声。
翠玉山庄
段明旭站在庭院正中间的湖旁,他看着水下游动的黑影,戳了戳身旁人的手臂:“你猜,哪一位幸运儿会成为我们今晚的盘中餐?”
听着他迫不及待的语气,贺曦牵起唇角:“你要是再敢打它们的主意,我保证下一秒你就会被主人丢下去,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不是吧。”
“段明旭,你是不是对我宝贝儿心怀不轨?”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来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长相清秀,和贺曦二人差不多年纪。
“赵儿,想不到你在国外待了两年还谈起跨物种恋爱了,”段明旭打趣,他再次去看湖里游动的鱼,“难道这水里的是……美人鱼?”
“去你的!”赵通笑骂道,给段明旭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
贺曦来不及向后退一步,随后也被对方抱了个满怀,听着对方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他浅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赵通是两人小时候的玩伴,几个人关系一直都不错,两年前赵通被亲爹强行押上了出国的飞机,美名其曰锻炼。
“你们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偏僻,方圆几百里见不到一个人,我是说中国人,我感觉自己快要丧失语言能力了!”赵通控诉。
因此他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聚会,翠玉山庄还没有对外开放,赵通正好先邀请一群朋友来体验。
“赵儿,据说这山庄的卖点之一,是客人的亲身体验感。”
赵通得意:“那是!”
也就是说今天没有工作人员,全靠来的这一大帮子客人自给自足。其他的还好,段明旭已经提前为晚饭担忧,据他所知今天来的人里没一个会做饭的,一群大男人今晚岂不是要饿肚子?
“走走走,先去里面休息,里面的人都等着呢,还差一位,今天人就来全了。”赵通揽着两人的肩膀就要往别墅里走。
“还有谁?我们两个竟然不是最晚的?”段明旭开玩笑。
话音未落,远处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随着他的走进,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面容逐渐清晰起来,看清对方样貌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段明旭第一反应却是看向贺曦。
贺曦注视着男人,目光毫无波澜。
第76章 尾声(四)
“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凌渊。”赵通介绍道,“学长, 这是我发小, 段明旭,贺曦。”
凌渊停下脚步, 他目光扫过面前三人继而轻轻落在贺曦身上, 看见贺曦眼神一点点沉下去,不过贺曦只和凌渊对视了两秒钟就先一步转开了视线。
几人一起穿过草地向湖泊对面的别墅走去, 段明旭故意落后几步向赵通递眼神。
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赵通察觉到段明旭的古怪,也压低声音说:“嗨!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是通过方姨, 当时公司技术出现了问题, 是凌渊帮忙解决的。干嘛?你认识他?你们……有矛盾?”
段明旭摇头, 他甩甩脑袋抛掉脑海里杂乱的思绪, 看着前面两人并肩的身影无声叹气。
五分钟后, 凌渊随着主人到了一处布置精美的露台庭院, 赵通邀请的其他朋友已经在等着了,他粗粗扫了一眼加上他们三个和主人在内, 一共有十个人。
有人看见了四个大男人的身影瞬间哀嚎出声:“不是吧, 真的一个漂亮妹妹都没有?”
段明旭上前勾住那人的肩膀:“怎么,看见我不高兴?”
此时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众人一番插科打诨后便开始沿着别墅开始自由探索。
贺曦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和一个朋友打网球, 凌渊坐在原地,注视着贺曦的身影。
一个人在旁边坐下来, 他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凌渊,灼热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凌渊吞噬, 可凌渊仿佛感受不到一般,直到对方终于沉不住气:“哥们儿,凌渊是你的真名吗?”
凌渊转头对上段明旭不善的神色,挑眉不语,在段明旭怀疑的眼神里慢悠悠说道:“我和贺曦在一起后,你用小号加过我,说喜欢我。”
“艹!那不是老子,是……”在凌渊调侃的眼神里,段明旭尴尬,“闭嘴,那是上辈子,不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当时段明旭为了试探凌渊,用小号伪装成女生加上凌渊,没聊两句就被凌渊识破了。
凌渊:“所以,你没忘?”
“忘了,不久前刚想起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反正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已经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开始都差点去精神病院占一个床位了。”
既然已经摊牌,段明旭也懒得装了,直接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没别的意思,你知道贺曦爱你吧?从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就不同意,当然老子因为这是也没少被你阴,靠!真该让贺曦看看你的真面目。贺曦的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当然你也不轻松。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忘记了这一切,我……”
这些话估计已经憋在段明旭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来,段明旭暴躁不已:“你确定那个什么系统不会再回来吗?”
虽然不知道对方就更个神经病似的就是执意棒打贺曦和凌渊这对鸳鸯,但段明旭见识过对方的手段,他知道眼前的人在贺曦心里的分量,他当然想让贺曦和爱的人在一起,可他更害怕贺曦再次受到伤害。
“不会。”
“那你呢?你还会离开吗?”段明旭深深地看着对方,他那张娃娃脸显得异常冷酷,“如果你不能保证永远陪在他身边,请你从一开始就不要介入他的生活。”
凌渊抬起视线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保护他。
“用得着你和我说谢?”
段明旭哼了一声,他起身活动了两下筋骨又恢复了混不在乎的表情,接住旁边人扔过来的网球:
“偷袭是吧?吃小爷一球!”
***
大家通过抽签的方式最终确定了晚饭的主厨,即使这群公子哥里没几个会做饭的,但是抽到签的几人就像中了头等奖似的,立刻精神抖擞起来,浑身的气势也不一样了,挨个给剩下的闲人们分配任务。
闲人之一的凌渊接到了准备配料的任务,他去别墅主楼后的一个小仓库里拿调料,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见贺曦走了过来。
贺曦像是没有看见凌渊一样,径直越过凌渊走到储物间最里面的架子前。
“你……”
储物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贺曦背对着凌渊,昏暗的灯光落在地面,在两人面前划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眼下两人之间仅一步之遥的距离,对于凌渊来说,也是无法跨越的。
贺曦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刚刚转过身头顶上就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影子,温暖的气息随着来人的靠近扑入鼻翼间。
“小心。”
架子最上方的铁皮罐落到地面上咕噜噜向前滚了两圈停了下来,室内又恢复了寂静。
贺曦被凌渊拢在怀里,这个场景是如此熟悉,贺曦下意识恍惚了一瞬,他目光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凌渊慢慢收回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他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什么?”你刚刚想问什么?贺曦听见了凌渊刚刚想说但没有说出口的话。
“你很讨厌我吗?”
贺曦冷漠的表情丝毫未变,凌渊见状无奈地笑了一声,自己何苦问这个问题呢?
两个人在这条时间在线本来就是不认识的,自己对于贺曦来说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凌渊觉得贺曦甚至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记住。
即使这样的情景在脑海里已经设想过无数次,等到真正经历了,凌渊才发现自己不是那么的冷静。
他第一次,继失去正常的人类感情后,再次体验到了那种难过的感觉。
心脏的位置好像被放上了铅块,一块,两块,三块……一块块迭加,一颗心愈来愈越沉重,慢慢地,那种痛苦的感觉仿佛要将他撕裂。
“你很在乎我喜不喜欢你吗?还是说,你在乎每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
凌渊被对方讽刺的语气刺得怔愣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时贺曦已经走到了储物间门口。
凌渊注视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一顿晚饭终于在忙乱中进入尾声,好在有凌渊的场外指导,这顿晚饭没有把这群公子哥吃进医院。
不过对于这群人来说吃进医院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了,段明旭吐槽,毕竟这群人整天抱怨生活无聊。
对于他的话,凌渊表示赞同。
晚饭后,有人提议玩游戏。
“玩什么?”
在一番讨论后,众人选择了最质朴的游戏方式——扑克牌。游戏规则很简单,赢家可以指定输的人做任意一件事,也可以选择组队,如果两个人输了,就要接受双倍处罚。
段明旭最先加入战斗,很快就败下阵来,他嚷叫道:“你们几个连手搞我是不是?”
“输不起啊你,老段。”
“靠!这有什么输不起的,放马过来!说要求!”
对面几个人就和商量好似的异口同声道:“给你正在交往的人或者喜欢的人打电话。”
段明旭立刻否决:“没有!”
“胡说,我那天明明看见你和一个男的走在一起,我这双眼睛对于奸情从来没有看错过!”
话音刚落,九双眼睛如探照灯似的齐齐地落在段明旭身上,贺曦忍不住打量着段明旭尴尬到涨红的面色,表情变得狐疑起来。
这一个月他们几乎是一直在一起,他一点也没有察觉。
段明旭试图逃避:“行行行,就你眼神好使是吧,爷喝酒。”
“老段,你玩不起是不是?”
“我要找救援,等你打败了我的救援再说。”
“无耻!”
“我不光找救援,”段明旭一边嘴硬,一边求助地看向场外观战的凌渊和贺曦,“我还一找就找两个。”
凌渊扫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问段明旭:“你想让他们输几次?”
贺曦瞥了他一眼,对面的赵通听见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我们还在这呢,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
然而,事实证明对方是有打击他们信心的资本的。凌渊和贺曦两人无需多言,第一局开始就展示出了超出常人的默契,在赵通的车轮战下挺过了一轮又一轮,围观群众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有八卦者悄悄戳了一下段明旭:“老段,什么情况?他俩不会是认识吧?”
这孙子就是刚刚揭自己短的那个,段明旭呵呵:“您老不是有一双善于发现奸情的眼睛吗?自己看去!”
最终,段明旭的场外救援还是保住了他即将被扒光的底裤,在段明旭一脸“小人得志”的嘴脸里,受到打击的众人一哄而上开始对段明旭使出人类十大酷刑之一——挠痒痒,一定要从段明旭嘴里问出点什么。
这次,无论段明旭再怎么呼救,凌渊和贺曦只顾在一旁看笑话。
一直到凌晨众人才各自回房间休息,凌渊的房间在三楼,他从浴室里出来后便来到阳台上。
不一会儿,旁边的阳台上传来脚步声,凌渊看见刚刚并肩作战的“牌友”。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晚风微凉,繁星点缀的天空与连绵起伏的山峦融为一体,天地间的神秘尽收眼底。
贺曦抬头望着漫天星辰,低声道:“我想通了一件事。”
“是什么?”
他回过头看向凌渊,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得到的人,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会奋不顾身。”
没等凌渊对他的话做出反应,贺曦便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晚安。”
第二天上午离开时,贺曦心情明显不错,倒是段明旭,贺曦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揶揄道:“昨晚上和你男朋友煲电话粥了?”
“我&*&*&¥#@”段明旭神情愤愤,随后又像个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泄气了,“根本没这回事,艹,爷的清白算是毁在这里了。”
贺曦哭笑不得,但也实在是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着段明旭羞愤的表情他暂时先按下了这个想法。
从翠玉山庄离开后,生活再次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这天贺曦刚刚结束了一场酒局,合作伙伴问:“贺总,要我找人送您回去吗?”据他所知,贺曦是一个人开车来的。
贺曦却拒绝:“我有代驾。”
贺曦站在会所门口,远处驶过来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贺曦面前,贺曦径直坐到后座,驾驶座上的男人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贺曦疲惫的神情,什么都没有问,缓缓发动车子。
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贺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妈,您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李叔叔的女儿,有印象。”
“相亲?我最近工作抽不开身……真的,不骗您。”
“不是,您别生气,我……”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曦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说道:“好吧,我明天去。”
挂掉电话后,贺曦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城市的夜景和山林里是截然不同的,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灯光璀璨的大厦拔地而起,道路上车辆络绎不绝。
车子在公寓前停下,驾驶座上的代打开车门,果不其然贺曦和前几次一样睡着了,代驾俯下身把人抱起送到公寓的主卧。
他静静地注视着贺曦的睡颜片刻,转身离去时,身后一双手抓住他。
他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
每一次在他离开前贺曦都会抓住他的袖子,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贺曦放手的那一刻。
只是这一次,身后传来贺曦压抑的声音:“你,又要走吗?”
凌渊回过头,床上的人目光清冷,他眼眸里深藏着痛苦。
两人对视片刻,凌渊终于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贺曦没有说话,凌渊看见他从上衣领口处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项链正中间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凌渊露出了然的笑容,曾经梁亿送给贺曦的礼物最终还是回到了贺曦手里。
贺曦依偎在凌渊怀里,他紧紧闭上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害怕这又是他的一场梦。
“你知道的吧?”贺曦紧紧攥着凌渊手臂,指节发白,“我们两个人从来是不一样的。你对主系统的反抗是为了命运,为了自由……而我,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
“贺曦。”
“我曾经想,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忘记你,我宁可死去。可是,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凌渊,你会疑惑吗?我们的相爱究竟是自己的选择还是……命运的迫不得已。”
“如果,你最终选择放弃我,我不会再纠缠你,你已经为我付出了太多了。凌渊,给我一个答案好吗?”
这世上悲伤的事情莫过于无法和所爱之人相守,可更难过的在于,两个人相爱是造就一切痛苦的根源。
“二十分钟里,你已经看了一百二十次的手机。”段明旭幽幽说道。
贺曦按了按额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段明旭,
“听说,阿姨给你安排了相亲?”
“我已经推掉了。”贺曦睨了段明旭一眼,“听说,某人上次回到家被追问是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
段明旭无声吐了一句国骂,这段时间和各方人士斗智斗勇,实在是搞得他身心俱疲。
“我……我有事情要告诉你,”贺曦饶有兴趣地看着段明旭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表情,结果……
“算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说,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说。”
这下贺曦真的可以确定段明旭十之八九是谈恋爱了,他仔细打量着段明旭的表情,确定对方没有其他的难言之隐,这才收起担忧。
贺曦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对了,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的礼物。”
“本来就是你的,我不小心捡到了,只是替你保管而已。”段明旭耸肩,“那你……”想起来了吗?
话还没说完,贺曦手机叮得响了一声,段明旭看着贺曦上一秒还平静的神色在看到消息后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注视着贺曦快步离去的背影,过去的事情,贺曦应该想起来了吧。
晶莹的花瓣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微光,淡雅的香气在风中弥散,贺曦沿着青石板路一步步走向那道挺拔的身影。
凌渊转过身,他眼眸一弯,身上的冷淡顿时一扫而空:“你知道凌渊第一次见贺曦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在想什么?”
贺曦觉得自己眼睛湿润了起来。
初遇,对于两个人来说好像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可过去的记忆无比鲜活,贺曦庆幸,庆幸自己还记得,曾经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开心的、难过的……所有的一切最终成为了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
“如果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那现在呢?他的想法改变了吗?”
“一如既往。”
青年的声音是如此动听,宛如天籁之音,瞬间冲散了贺曦所有的紧张,身侧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悄悄松开。
缀在枝头的白玉兰花发出轻轻的颤动,微风携着温柔的爱语在空气中弥散。
“凌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少年贺曦走在凌渊身旁,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他就对这个问题特别在意,可看见青年冷淡的面容,贺曦心头的期待一点点落下去,直到——
“第一眼。”
青年转过头,深邃的眸光必漫天星辰还要璀璨,透过他的眼眸,贺曦看见了自己,满满的都是他,唯有他一人。
过去与现在重合,无数条时间线的贺曦和凌渊的身影最终交迭在一起,终于定格在树下拥吻的两人。
白玉兰花缓缓飘落在肩头,爱意诉诸千万次,过去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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