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0

    第22章


    “看见认识的人没有？”小光挽住中原中也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


    漂亮的红鸢色眼眸扫过一圈宴会厅内的宾客。


    有他们敌对组织的干部、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以及一些国内有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


    她有点疑惑。


    这一次的宴会主人邀请他们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公关官还没到，”中原中也配合地压低声音，道：“他的邀请函和我们不在一起。”


    阿里奥举办的宴会并不为打击日本的黑手党。


    他发出的所有邀请函都是明面上，可以见光的企业。


    一如中原中也进门时取出的邀请函，上面写的是诚邀“港口海上贸易公司”。


    “我知道。”


    小光轻点一下头，声音轻轻道：“他是作为活跃在大屏幕上的电影演员被邀请来的。”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地看向她，道：“你看过公关官的电影？”


    “闲暇的时候，看过一部经典的。”


    小光回忆一下，道：“他在里面很漂亮。”


    中原中也没看过公关官的电影。


    不过……


    他低声问道：“你只记得他好看吗？”


    一般看电影不都是表扬演技和剧情吗？


    小光微妙地沉默一下，道：“我中间睡着了。”


    她对于剧情比较晦涩的文艺片，很难提起兴趣。


    中原中也想一想，问道：“你看的是哪一部？”


    小光轻声回答他。


    少年的神色有点微妙。


    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公关官对这一部电影很自信，好像还拿过奖。”


    小光抬头看向他，道：“你看过？”


    中原中也无言。


    “你没看过，”她十分肯定道：“没看过的人，不准嘲笑看过的。”


    而且她是首领。


    小小羊之王，不能嘲笑她。


    “不敢。”


    中原中也努力压下想要勾起的嘴角。


    他拦下端着托盘经过的侍应生，道：“给我一杯香槟，给她……”


    少年的声音一顿。


    他不知道小光能不能喝酒。


    “我和他一样。”


    時子山小光眼前一亮。


    香槟也是酒。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尝一尝，她当然不能放过。


    “没问题吗？”中原中也隐晦问道。


    小光接过金发侍应生递过来的香槟，笑盈盈道：“当然没问题。”


    虽然以前没喝过，但小光觉得自己没问题。


    中原中也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侧头问道：“你们有准备解酒药吗？”


    安室透端着托盘，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他轻点头，道：“有的，请稍等一下。”


    “等一等，”中原中也喊住他，道：“拿两人份的来吧。”


    金发的侍应生点头应下，端着托盘离开。


    小光晃一晃酒杯，轻嗅一下香槟的味道，好奇道：“你今天没吃吗？”


    羊之王参加宴会，不是都要提前吃解酒药？


    刚刚为什么多要一份了？


    中原中也不做他想，直接回答：“我吃过了，只是不放心他们准备的东西。”


    多要一份是为了以防万一。


    要是出什么事，多出的药也能用来做药物检测。


    “香槟也是他们准备的东西，”小光举起香槟，碰一碰他的杯子，歪头道：“这个你就不怕了？”


    中原中也一顿，义正辞严道：“香槟是明面上大家都可以拿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人蠢到在这里动手。”


    小光暗笑他。


    “你分明就是想喝，”她浅浅地抿一口香槟，眼睫上扬道：“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


    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侧头看向小光，细白的手指捏住酒杯下端，喝酒的时候，先是下唇印在杯口，再浅浅地抿一点小口尝。


    少年匆匆地转开视线。


    夹上通讯器一侧的耳朵，发烫的感觉隐隐变得明显。


    “阿里奥不在这里。”


    小光若有所思，道：“他会在什么地方呢？”


    她挽着中原中也走向宴会厅的角落。


    这里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看向宴会厅的视角更是不错，方便他们观察其他组织的人。


    “可能是在楼上。”中原中也配合着小光的脚步，慢慢走。


    他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沉吟一下道：“要上去看看吗？”


    小光有点惊讶，道：“我们吗？不去。”


    她轻晃着酒杯，漫不经心道：“我们的任务只是出席这一次的宴会，别的事有其他人去做。”


    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


    中原中也低应一声，道：“好。”


    听他应得这么干脆，小光又有点不高兴。


    她用香槟杯碰一碰他的杯子，拉过中原中也的注意力道：“你不劝一劝我吗？”


    他有点莫名道：“你不是不想去吗？”


    “但你可以劝我啊！”


    小光理直气壮道：“你要是说话好听，我说不定就心动了！”


    好难搞。


    中原中也无语。


    他摇头道：“我没什么要劝的。”


    他的任务是保护首领。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后放置，首领的安危最重要。


    “你好无趣啊。”


    小光扁一扁嘴，浅抿一口香槟转开视线。


    他沉默一下，低声自语：“我的工作不需要有趣。”


    黑手党从不是什么有趣的职业。


    他也不会把玩心放到工作上。


    “啊！那是兄……”


    小光连忙止住声。


    中原中也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某个熟悉又可恶的身影百无聊赖站在森鸥外身后。


    “他怎么也在？”


    中原中也嘀咕一句，身旁少女挽住他的手一紧。


    他回头看去，小光看向太宰治的眼神闪闪发亮。


    不是吧？


    “你喜欢他？”中原中也的语气有点微妙，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不爽。


    可能是因为小光的舞伴是他。


    但她看见太宰治却比看见他要高兴。


    “喜欢啊！”小光想也不想点头道。


    她当然喜欢兄长大人。


    这有什么好问的？


    “啧。”


    中原中也不爽道：“那个混蛋有什么好喜欢的？”


    小光不高兴地扭头瞪他。


    她生气道：“你不准叫他混蛋！”


    中原中也倍感憋屈。


    “兄……他很好啊！”小光不能在中原中也面前，直接说破她和太宰治的关系，只能使劲夸夸道：“长得很好看，很受女孩子欢迎又很聪明！”


    他皱眉说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只凭借外表与是否聪明喜欢一个人，不是太过肤浅了？


    “我当然知道！”


    小光气势十足并且深信不疑太宰治很好的表情，看得中原中也牙痛。


    他重重啧一声，转过头道：“别和他走太近。”


    那家伙最会伤女人的心。


    即便是首领，涉及男女之事也很难强求。


    “我知道的……”


    小光嘟囔道。


    首领的身份不宜与太宰治走太近。


    就算在外面看见他，她也不能主动上前打招呼。


    小光恹恹地低下头。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少女的眼睫低垂，神色有点落寞。


    他心头莫名生出几分不自在。


    “阿里奥不在这里，”他轻咳一声，拉过小光的注意力道：“你想上二楼看看吗？”


    她轻眨一下眼睛，有点意外道：“你不是不准备劝我吗？”


    中原中也含混不清地咕哝一句。


    “什么？”


    小光挽住他的胳膊往下拉一拉，道：“我没听清你说的话。”


    中原中也扭过头，不自在道：“没什么，只是问你想不想去。”


    她歪一下头，定定看着他。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小光有点心动。


    可又担心连累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挑眉道：“不被发现就好了。”


    他说的倒是轻松。


    小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左思右想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


    “要怎么不被发现？”


    她靠近中原中也一步，踮脚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话。


    期间还要留意路过的宾客，警惕他们听到什么。


    少女的气息吹拂过耳畔。


    中原中也身体一僵，鼻尖隐约嗅到淡淡不同宴会厅内的香氛味道。


    很浅淡，莫名让人想到雨后的绣球花。


    他轻咳一声，挥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象，道：“我们先去外面。”


    阿里奥举办宴会的地方很大。


    宾客能去的地方不止一楼的宴会厅，外面的花园同样也是别墅的一部分。


    只是如今天色已暗，很少有宾客往花园走。


    中原中也屈起一侧的手臂由小光挽住出门。


    他们神色自若，好似只是出门透一透气。


    其余的宾客看见，不甚在意地转开视线。


    “我们出来了？”小光走出去一段路，仍止不住感到讶异回头看道：“他们都不拦一下我们吗？”


    中原中也摇头道：“这里的宾客都是阿里奥的客人，不是去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不会专门拦人。”


    离开宴会厅，小光不用再挽住中原中也的胳膊。


    她一放下手，大大地松一口气道：“还是外面的空气舒服。”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


    “你不觉得吗？”她活动一下身体，走在中原中也前面道：“里面的成年人都挂着一张假脸，说着假惺惺的话，身上一股讨人厌的味道。”


    中原中也疑惑道：“讨人厌的味道？”


    “烟味！”


    小光十分果断道：“我不喜欢烟草的味道！”


    中原中也一时间有点心虚。


    他低声道：“那雪茄……”


    “一样讨厌！”


    小光十分肯定道：“都是一样的东西！”


    别管雪茄还是香烟都是烟草制品。


    他低低地“唔”一声。


    “你抽烟吗？”小光警惕地看向他，道：“抽烟不准来拉我的手！”


    中原中也有点心虚。


    他微妙地沉默一下，见小光的表情越来越不善，低声解释道：“只是工作多的时候会抽一点提神。”


    “戒掉！”小光毫不犹豫道。


    中原中也无奈。


    他叹一口气，抓挠一下脑后的头发有点困扰。


    小光不高兴道：“戒烟有这么困难吗？你要是工作太多，我让红叶干部给你少安排一点！”


    “别！”


    中原中也心都提起来，连忙道：“工作多是我自愿的。”


    他需要快速且大量地积攒功绩，早日晋升干部。


    不能比太宰治慢。


    “你好奇怪，”小光诧异地看他，道：“居然会有人喜欢工作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工作。


    兄长大人也不喜欢。


    羊之王好怪。


    “我不是喜欢，”中原中也的声音一顿，道：“我是必须要比太宰更早成为干部。”


    小光有点意外道：“你想当干部吗？”


    他点头，目光转向夜色下昏暗到有些吓人的园艺大象，含糊道：“有些资料，只有干部能看。”


    “什么资料？”


    小光歪头好奇。


    中原中也有点讶异，道：“你不知道吗？”


    她不高兴道：“有什么是必须要我知道的吗？”


    首领又不是全知。


    她每天看医生给的文件就很头痛了。


    谁知道羊之王想要什么。


    “……你听过荒霸吐吗？”他沉吟一下开口道：“或者说是军方实验的人工异能。”


    小光慢慢眨一下眼。


    她托住下颌，努力开始回忆：“你说的这个，我有一点印象……”


    但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小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晚风吹过。


    菱形的蓝宝石耳坠晃动几下，白色的一字肩洋装并不挡风。


    小光忍不住打一个喷嚏。


    “你冷吗？”中原中也诧异，他脱下外套递给小光，左右看一下道：“我们去那边吧。”


    他指的方向是花园里的植物迷宫。


    修剪成比人还高的灌木，弯弯曲曲排列在一起，形成迷宫的状态。


    “……你不会是准备骗我过去，干点不好的事吧？”小光侧头看向夜色下仿若透不进光的灌木迷宫，心头有点犯怂。


    中原中也抽一下嘴角，道：“你是首领，我能对你做什么？”


    “谁知道你是不是惦记以前的小伙伴，”小光故意看他一眼，披上中原中也的外套，嘀咕道：“对我、对港口黑手党怀恨在心，暗中潜伏准备找准时机给我两刀。”


    中原中也无语。


    小光拉住他的外套，脸颊往下埋一埋挡风。


    很温暖。


    外套里面有属于中原中也的温度。


    她的眼睫轻颤一下，道：“你的衣服……”


    “嗯？”中原中也轻哼着应一声。


    他拉住自家别扭的首领走到背风的地方，道：“我是自愿加入港口黑手党，不存在什么怨恨。”


    真要说气恼什么人。


    只会是他自己。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首领，最后给孩子们留下的也尽是不安。


    “真的吗？”小光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道：“你不怨恨我？”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道：“你做过什么值得我怨恨的事吗？”


    小光慢慢眨一下眼睛。


    “我姑且算是一个分得清好歹的人，”他错开小光的视线，低声道：“先代做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先代是先代。


    她是她。


    对于目前的首领，中原中也没有什么不满。


    “你说的荒霸吐，”小光看他一会，拉紧身上的外套，咬字轻声道：“我有一点印象。”


    中原中也不大在意地应一声，道：“荒霸吐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八年前看见他的人这么叫。”


    “试作品·甲二五八号。”


    小光吐字清晰。


    中原中也一怔，道：“你知道？”


    “医生把资料交给我保管了。”


    她眉目飞扬，披着中原中也的外套显得脸颊很小，得意道：“你要是想知道，要多讨好我。”


    他沉默一会，冷静道：“不是说只有干部以上的成员才有资格看吗？”


    “我不是吗？”小光反问他。


    中原中也抿唇，神色有点意动。


    “你不能看的资料，全都在我这里。”


    小光轻笑一声，得意地勾起唇道：“你要乖乖讨好我啊。”


    她轻抬下颌，红鸢色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亮晶晶地进入中原中也的眼底。


    他抿唇垂下眸。


    讨好首领得到与自己身世有关的资料，似乎与中原中也一开始极力想要避免的未来没什么差别……


    他因为不想受制于太宰，所以想尽快成为干部。


    小光给出的话，与太宰治早他一步成为干部的未来一样。


    区别只在于，他看见这样的小光，心头升起的第一想法不是反感。


    而是好笑。


    根本生不起气与烦躁感。


    他说：“要是太宰比我早一步成为干部，我再来讨好你吧。”


    “咦？”小光得意的表情一转疑惑，道：“为什么？”


    中原中也双手揣进西裤的口袋，侧身道：“没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小光不死心道：“只要讨好我一下，我心情好了，会告诉你的！”


    中原中也摇头道：“我还是想自己当上干部再看。”


    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的羊之王。


    小光暗恼他。


    她轻哼一声，拉着外套越过中原中也道：“我的承诺只在当下管用，过几年就不一样了。”


    后悔去吧羊之王！


    她不会再给他走捷径的机会！


    “等等。”


    中原中也皱眉喊住她。


    小光努力压下想要勾起的嘴角，回头得意道：“后悔了？”


    晚了！现在的条件和刚刚不一样了！


    小小羊之王竟敢拒绝首领，真以为她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好心情？


    “有人来了。”


    小光一愣。


    中原中也迈出大步走到她身前，藏在高大的灌木后，探头看一眼外面的人。


    距离有一点远。


    他只能看见其中一个人，浅金色的短发与稍深的肤色……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


    竟然是他。


    “谁来了？”小光悄悄靠向他，以气音问道。


    中原中也凝眉看向外面的人。


    “炸弹……交易……回收……”零零碎碎的字眼，随着风飘来。


    听得不甚清晰。


    但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侍应生。


    中原中也皱起眉。


    小光看一看他的表情，红鸢色的眸子轻眨。


    她抬手摘下一侧的耳坠捂在手心，戳一戳中原中也。


    “？”他回头以口型问：“怎么了？”


    她把手心里的耳坠塞给中原中也，动一动手腕作出类似招财猫挥手的动作，示意他把耳坠扔出去。


    少年迷茫地看着她。


    哎呀，这个笨蛋！


    小光有点着急。


    她戳一戳中原中也接过耳坠的手，再指一指外面的两人。


    这个距离，她肯定没办法不惊动他们扔东西过去。


    但中原中也一定能做到。


    他是里世界有名的重力使，操控一只小小的耳坠，不惊动旁人扔出去，于他不过是一桩小事。


    “你不是担心吗？”见他怎么都不能领悟自己的意思，小光拽着他的领口拉下他，凑到他耳边小小声道：“把通讯器打开扔过去，我们不就能听见他们说的什么了？”


    这个笨蛋。


    中原中也恍然大悟。


    他看向小光余下的另一只耳坠，迟疑一下很快做出决断。


    扔出去。


    要是那两个家伙准备破坏宴会，扔出首领的全频道通讯器，组织内的成员也能准备起来。


    至少不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中原中也摘下手套，指甲轻叩两下菱形的耳坠。


    叩击的声音，自他的耳夹传回来。


    他朝小光轻点头，垂手夹着耳坠在指尖，重力覆盖甩飞出去。


    借由夜色与周围的灌木遮掩。


    顺利把耳坠扔到安室透附近。


    “……炸弹启动，你去二楼的保险柜夺回那样东西。”


    安室透面前的肥胖富商如此说道。


    他皱一下眉，目光扫过周围的灌木，以至于应声都慢一拍。


    “你有什么不满吗，安室君？”肥胖富商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样子，不满道：“这可是你获得代号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任务，不要以为任务失败还能有挽回的机会。”


    安室透收回视线，面上娴熟地扬起伪装的笑容，不紧不慢道：“不用担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全力以赴。”


    肥胖富商的表情再度宽和。


    “你知道就好。”他伸手想拍一拍安室透的肩膀，可惜手不够长，只好若无其事地放下，道：“我很期待你获得代号的一天。”


    肥胖富商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地离开。


    安室透注视他的背影一会。


    他没有立刻离开。


    “他在等什么？”小光止不住好奇，探着头凑近一点碰到中原中也的肩膀。


    少年瞥她一眼。


    浅金色发的青年蹲下身，摸索一下附近的草地。


    “！！”小光睁圆眼睛，忙拉两下中原中也的衣服，示意他去看。


    安室透摸索的动作一顿。


    他找到了。


    一只菱形的耳坠，造型比较少见。


    他冷静地抬起手，借由月光看清楚耳坠的真面目。


    蓝宝石。


    这一场宴会，他只见过一个人戴这样的蓝宝石耳坠。


    他站起身，目标明确地看向不远处的灌木迷宫。


    “他要过来吗？”小光心头砰砰直跳，下意识靠向中原中也。


    她紧紧抓住少年腰后的衬衫，连不小心抓出的褶皱都无法去在意。


    中原中也看一眼小光，当机立断握住她的手。


    【重力操作】


    他拉着小光一蹬地，冲入曲折的灌木迷宫。


    高大灌木排列成的迷宫，白天都不好走。


    更别提是晚上。


    中原中也甩开安室透的过程不到一分钟。


    他停在迷宫的中心，抬手拢住佩戴耳夹一侧的耳朵。


    没有别的声音传来。


    湿润的泥土与草地能很好地掩盖脚步声。


    他不确定安室透有没有追过来。


    “我……我们为什么要跑？”小光茫茫然地看向他。


    中原中也拉着她飞起的时候。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风筝，牵一下线跟着他飞跑了。


    脚不着地的感觉。


    很让人懵逼。


    “我不知道他记不记得耳坠是你的。”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解释道：“他应该只见过我们一次，要是运气好，他兴许不会记得我们。”


    小光一愣，迟疑道：“但我这里缺了一只。”


    就算他当时没有发现。


    晚一点回宴会厅，看一圈谁缺少一只耳坠还不容易吗？


    “再晚一点，他不一定顾得上找我们。”


    中原中也冷静道：“他今天来这里，应该是有什么任务。”


    关键在于，港口黑手党要不要插手阻拦他们的行动。


    要是宴会受袭，他们与阿里奥的合作洽谈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是说什么炸弹，”小光抬手碰一下自己余下的另一只耳坠，若有所思道：“我听见了。”


    这一次参加宴会的所有成员，只有她佩戴的通讯器有两只。


    虽说两只耳坠的外形成对，但本质上它们是独立的通讯器。


    丢失一只还有一只可以使用。


    “刚刚的话，医生他们应该也听见了。”


    小光捏着空荡荡的耳垂揉一揉，有点不习惯道：“要出手还是无视，他们很快会有决断。”


    中原中也低应一声。


    他问：“要回去吗？”


    小光轻转一下眸子，抬头看向别墅的二楼，道：“你好奇吗？”


    “嗯？”中原中也疑惑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别墅的二楼。


    刚刚那两个人提到藏有什么东西的地方。


    “我们去看一下吧？”小光兴致勃勃道：“你不是说，可以带我上去不被任何人发现吗？”


    中原中也沉吟一下，道：“上去容易，但我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


    小光歪一下头道：“也是……”


    要是不知道真正藏有秘密的是什么。


    他们上去也无济于事。


    小光轻叹一口气。


    她脱下外套，递还给中原中也道：“你的衬衫被我弄皱了，赶紧穿上挡一下吧。”


    要是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回去宴会厅。


    他要被瞧不起的。


    中原中也一愣，他低应一声重新穿上外套。


    深色的西装外套系好扣子。


    利落的线条修饰少年的腰身，遮挡住只穿着白衬衫活动时，若隐若现的手臂肌肉。


    “滋啦滋啦……”


    全频道覆盖的电流声断开。


    中原中也抬头看向二楼半开的窗户，若有所思道：“他们刚刚提到的保险箱，不知道是嵌入式的还是……”


    普通的独立保险箱。


    “不管嵌入式的还是普通的，”小光抬手秀气地打一个哈欠，道：“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不是吗？”


    操控重力的异能，要破坏一两个保险箱，简直易如反掌。


    中原中也摇摇头，冷静道：“要是保险箱与警报连通，外力破坏必然会引起阿里奥的注意。”


    他们到这里是为与阿里奥合作。


    不是得罪他。


    “好吧……”


    “炸弹引爆，别墅里的警报一样会响。”


    小光的声音与太宰治的声音一同响起。


    中原中也一愣，左右看去不见太宰治。


    “想也知道，现在的小蛞蝓肯定在慌慌张张找我。”


    太宰治低笑出声。


    中原中也猛然醒悟，捂住耳夹一侧的耳朵，啧声道：“太宰，你的通讯器为什么会在我这里响？”


    这一次的行动，他与太宰治的组别不同。


    按理说，他不会听到烦人的青花鱼声音。


    “我和人缘不好的小蛞蝓不一样，”太宰治不急不缓道：“多的是人愿意把他的通讯器借我。”


    中原中也皱眉。


    小光看一看他的表情，凑近过去侧耳听。


    真的是兄长大人的声音。


    她眼神亮亮，下意识想要启动这边的全频道通讯器。


    “首领。”


    太宰治的声音轻轻，漫不经心道：“全频道的通讯请暂时不要打开。”


    与其他的通讯器不同。


    小光的通讯器需要启动才能听见声音。


    但其他的通讯器却是在六点以后，直接接收同组别的所有声音。


    “要是现在打开全频道，”太宰治低笑一声，道：“那个人也会听见。”


    捡走小光耳坠的家伙。


    准备袭击宴会的“危险人物”。


    太宰治笑一笑，心头升起几分兴致。


    “……”小光扁一扁嘴。


    虽然很想听一听兄长大人的计划，可要是影响港口黑手党的行动，之后就麻烦了。


    她只好拉住中原中也的胳膊，靠他更近一点。


    少年神色不明地看她一眼，开口道：“你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把东西抢走，再把锅推出去。”


    太宰治笑吟吟道：“要是事情顺利，说不定我们能用拿到的东西和那个人促成与阿里奥的合作。”


    小光红鸢色的眼眸亮亮。


    她极少听太宰治的现场布置，拉住中原中也的手激动到连连拍他，小小声兴奋道：“真不愧是……”兄长大人。


    他垂眸看一眼小光挽住他的手，声音十分平静道：“去二楼的人只有我？”


    “不。”


    太宰治否定。


    他淡淡道：“森先生的意思是，保护她是第一要务，夺取行动排行第二。”


    中原中也皱起眉。


    他低声道：“二楼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要是阿里奥真的在上面藏什么要紧的东西。


    二楼的守备肯定不简单。


    太宰治道：“她有异能。”


    中原中也一愣，下意识看向小光。


    红鸢色的眼眸迷茫地看看他。


    刚刚太宰治的声音太轻，小光没有听见。


    她好奇道：“他……他刚刚说什么了？”


    不能直接叫兄长大人。


    小光心里很是别扭。


    “就这样吧。”


    太宰治失去再聊的兴致，扔下话道：“中也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可以送她回来。”


    这里有的是能保护她的人。


    太宰治断开通讯。


    中原中也皱眉。


    他侧头看向小光，道：“太宰挂断了。”


    “这么快？”小光扁一扁嘴，声音很小地抱怨一句：“我都没说上话呢……”


    首领果然是喜欢太宰。


    中原中也心情复杂。


    “你想去二楼吗？”他低声问道。


    小光想一想道：“你会好好保护我吗？”


    “我会。”


    中原中也点头。


    “不管遇见什么敌人，你都不能扔下我，独自追过去。”


    小光拉住他，重点强调。


    美丽如落霞的红鸢色眼眸，无比专注地看向他。


    中原中也点头，无比郑重地应道：“好。”


    “那我们快走吧！”


    時子山小光兴奋道：“我之前和……学了一点开锁，一直没有机会用上！”


    这一次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好。”


    中原中也应一声，抬头看向布置在别墅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道：“我们绕一圈，躲一躲摄像头。”


    小光乖乖点头。


    他们躲过别墅周围的摄像头与守卫，找到一个合适上楼的位置。


    “这里的摄像头动得很频繁，我们上去的动作要快。”


    中原中也皱眉思索上去的路径。


    光他自己走，当然是直接冲最快了。


    但这一次要带上小光……


    他侧头看一眼小光，道：“失礼了，首领。”


    “什么？”小光一懵。


    她腰间一紧直接被中原中也抱起飞上二楼。


    鞋跟落地的时候，她还有点回不过神。


    中原中也立刻松手，后退一步。


    “你、你……”


    她瞠目结舌。


    “抱歉首领，”他冷静低头道：“刚刚冒犯了。”


    小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腰间似乎还残留着中原中也搂紧的力度与温度。


    她心里别扭道：“去找保险柜吧。”


    中原中也干脆应声。


    他们从窗户入侵的房间，似乎是个放置杂物的地方。


    光线昏暗得厉害。


    她看一眼中原中也的方向，心头别扭道：“阿里奥会把保险柜放杂物间吗？”


    “不知道。”


    中原中也掀起防尘布，左右看一看道：“按照常理，贵重的东西一般都是放在卧室和书房，不过也有人会利用这种思想，故意藏到不起眼的地方。”


    比如二楼的杂物间。


    小光闷闷地应一声。


    她夜视能力不太好，杂物间的东西摆放太乱，走动要很小心摸索着周围。


    “这里也太乱了……”


    她抱怨一句，道：“杂物间这么乱都不整理一下吗？会绊倒人的。”


    眼神不好的人，在这里一步都走不动。


    她小心翼翼地抬腿，动作放慢再放慢还是不小心踢到一个支出的画框。


    “！！”


    慌乱的少女倒抽口气，连忙挡住头脸。


    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想法，手臂骨折也比脸上砸出一个窟窿好。


    摔倒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她小心地叉开手指缝，眨巴着眼睛看一看。


    浅浅的异能光芒覆盖她的身体。


    小光悬浮在半空。


    她轻眨一下眼睛，回头看向身后捏住洋装腰后蝴蝶结的中原中也。


    “自己小心一点。”


    他扭过头，给小光移动到安全一点的位置。


    月光照亮窗边的柜子，身着白色洋装的少女轻轻落下，周身似乎要盈起一层光晕。


    她垂眸摸索一下柜子，心里有点不自在。


    “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的？”


    该死。


    她是不是又欠羊之王一个人情？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突然碰你吗？”中原中也答非所问：“裙子后面的蝴蝶结很方便。”


    小光没法反驳。


    她坐在柜子上，小声哼道：“你别乱拽，歪了不好看的。”


    中原中也起身掰一下脖子，看过去一眼道：“确实。”


    他为什么还承认了？


    小光不爽。


    “这个房间没有。”


    中原中也蹲下身，看向不时经过门边的腿影。


    杂物间没有开灯。


    但外面的走廊是有灯的，有人经过的时候，照亮门下缝隙的光会暗一下。


    “外面的守卫一直在巡逻。”


    中原中也低头拍一拍沾上西装的灰尘，道：“我们等乱起来的时候再出去。”


    小光轻点头。


    她撑着柜子，无聊地晃一晃腿，侧头看向窗外的月光。


    白嫩的膝盖有一抹红。


    中原中也皱一皱眉。


    他蹲下身扣住小光乱晃的腿，惊了她一跳。


    “你！”


    “腿什么时候撞到的？”


    中原中也直接发问。


    小光一愣，跟着低头看去，不确定道：“可能是刚刚……？”


    “出血了，”中原中也仔细看一下，回头望向小光差点绊倒的位置，啧一声道：“应该还是撞到画框了。”


    小光不自在地抽一下腿，道：“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管了。”


    要不是羊之王看见，她都没留意。


    “流出来的血会蹭到裙子和画框上，”中原中也取出口袋里的手帕，道：“这样太明显了。”


    小光怒瞪他道：“我以为你在担心我！”


    少年低头不做声。


    他扯开手帕准备给小光包扎一下。


    “别用这个，脏！”


    她踢一踢中原中也表示抗议。


    摘下手套的热烫掌心扣住她的脚踝。


    中原中也抬眸道：“这是我的手帕。”


    小光心虚一下，再次直起气道：“但你刚刚给我擦汗了！”


    要是用这个手帕包扎破皮的地方一定会很痛！


    中原中也沉默。


    他脱下外套扔给小光。


    “你干什么？”她手忙脚乱扒拉开中原中也兜头扔来的外套。


    “刺啦——”


    他干脆地撕开衣袖处的布料，代替纱布覆上小光的膝盖包扎。


    她想动一下腿，立刻被中原中也压住。


    “这个……”


    她低头小声道：“也没有多干净吧？”


    “将就一下吧。”


    中原中也低眉包扎，声音平静道：“没有别的东西了。”


    她小声咕哝一句，乖乖由着他动作。


    第23章


    “我去检查一下刚刚的画框。”


    中原中也给小光包扎好受伤的地方，起身去找差点绊倒她的画框。


    卡在一堆杂物中支出一个角的画框，足足有半个人高，暗金色的波浪纹内填满积年累月留下的灰尘。


    他抬手碰一下画框，重力异能操控着沉重的画框脱离杂乱的物件。


    “这上面有血。”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移动画框到靠近窗边的位置。


    他低声道：“要处理掉它吗？”


    “先等一等，”時子山小光撑着身下的柜子晃一晃腿，哼道：“我要看看撞到我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操控画框移动过去。


    “好脏啊……”


    她嫌弃地打量一下画框表面，道：“不用的东西就应该早点扔掉，这都开裂了，还舍不得扔。”


    不是都说阿里奥是超级有钱的大商人吗？


    这么有钱还舍不得一个画框。


    “……”


    中原中也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首领说的没错。


    这个画框的确已经很旧了。


    为什么阿里奥还要留着它？


    “首领，我想拆掉它看一下里面。”


    “咦？”


    中原中也请示一声，不等小光回答，干脆利落拆开画框。


    陈旧开裂布满灰尘的画框拆成四条木棍。


    但里面并没有藏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陷入思索。


    “这上面是不是写着什么东西？”小光眼尖地看见画框内侧有一个异样的刻痕。


    中原中也回过神，往她指的方向看去。


    画框拼接的位置，有一串刻下的字母。


    “GIN……？”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道：“杜松子酒？”


    小光歪头好奇道：“这上面写的是酒的名字？”


    他迟疑地应一声。


    到底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


    为什么一个画框的内侧拼接处要刻下这样的字母？


    中原中也想不明白。


    他握着木条走到窗边明亮的地方，借由月光再仔细打量一番上面的字母。


    “这边的角落也有字。”


    小光低头挽一下耳边落下的碎发，轻声念道：“B-o-p-o-h-a？这是英文吗？”


    有点奇怪。


    中原中也皱一皱眉。


    他伸手摸向口袋，没有如平时一般碰到手机。


    “啧。”差点忘记了。


    阿里奥的宴会不能携带通讯设备。


    他们的手机都在进场的时候，交到寄存处。


    “你不要总是不耐烦。”


    中原中也一愣。


    他转头看向坐在柜子上的少女，她微微低下头，挽着一边的碎发，润泽漂亮的唇抿在一起，慢语轻声道：“我也不是故意受伤的。”


    中原中也张一张嘴。


    他摸着后颈，道：“我没有不耐烦。”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突然啧一声？”小光扭过头去看他，生机勃勃的红鸢色眼眸盈着一层水光，明亮到中原中也不敢去与她对视。


    他匆匆地错开视线，低声道：“刚刚那个……不是冲着你。”


    “那是什么？”


    小光咄咄逼问。


    中原中也有点尴尬，道：“我是想用手机拍下这里的字。”


    只是他忘记了。


    手机不在身边，不能拍照。


    “只是这样？”小光表示怀疑。


    中原中也无奈点头。


    她狐疑地打量他一会，摘下胸前的飞鸟胸针递给他，道：“用这个拍吧。”


    “这个能拍照？”


    中原中也讶异地接过胸针。


    设计成飞鸟外形的胸针，线条流畅，美观大方，眼睛的位置格外明亮有神。


    “你把它的翅膀折起来，能启动录像功能。”


    小光轻抬下颌道：“眼睛的位置是摄像头。”


    中原中也依言操作。


    她晃一晃腿，看着中原中也把画框的每一个边角都拍上，再慢吞吞道：“我们为什么不把它拿走？”


    知道画框上面有秘密。


    直接带走不就好了。


    中原中也一愣，道：“这会不会被发现？”


    “一个破烂画框，谁会发现？”


    小光轻哼一声，道：“别管这上面是不是阿里奥的秘密，只看这些灰……”


    少女的手指抹过画框边沿。


    厚厚的灰尘脏兮兮蒙上指腹。


    她无比嫌弃地用中原中也放在一旁的手帕擦手，道：“想也知道，他有多久没碰这个东西。”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


    “外面有机动组的成员接应，可以先把东西送出去。”


    以中原中也的能力，避过监控录像，送一样东西出去不是难事。


    小光侧一下头，问道：“保险柜还找吗？”


    “我们先把东西送出去，找机会给太宰看看。”


    尽管中原中也很不想承认，但太宰治的脑子的确是比他好使。


    他们看不出刻在画框上的字母代表什么。


    太宰治说不定能知道。


    “好！”


    時子山小光一口应下。


    她已经对二楼的保险柜没有兴趣了。


    “中原中也，你来背我！”小光理直气壮道：“我的腿受伤了，你要负起责任！”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拽过一块防尘布包住散开的画框木条。


    他背对着小光蹲下身。


    少女的手搭上他的肩头轻轻用力。


    中原中也背起小光，提着打包好的木条跳上窗框。


    他脚下一蹬，身体化作一抹红光飞掠出去，避开监控摄像头，回到花园里的灌木迷宫。


    “找一个人过来拿东西。”


    他启动通讯器联络机动组。


    小光侧头看向他扔去一旁的包裹，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要下来。”


    中原中也一顿，屈膝放下小光。


    “我们回一趟宴会厅。”她脚尖抵住地上的包裹往迷宫的阴影处推一推。


    东西藏起来。


    等他们的人到了，直接带走。


    “要回去吗？”中原中也有点意外。


    小光回头上下打量他，道：“当然要回去！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中原中也迷茫。


    “这里！”她捏起他直接变成半袖的衬衫，毫不客气道：“缺了一边袖子，你以为穿个外套就完了？”


    这个笨蛋。


    参加宴会的正装与他平时穿的衣服不一样。


    正装里的衬衫袖口肯定是要比外套长出一点。


    他少一边袖口，离场的时候，其他人一看就有问题。


    “我们回去宴会厅，找一个侍应生要一套替换的衬衫，”小光抬眸认真地看向他，道：“以阿里奥的身份，他举办的宴会肯定有为宾客准备替换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中原中也点一下头，又道：“我们直接离开，不是更方便吗？”


    这里虽说是宴会，可到底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


    代表港口黑手党出席的不止他们，提前离场一两个人也不会有人在意。


    “要是平时直接走，肯定没什么。”


    小光轻蹙眉心，压低声音道：“但是你忘记了？那个炸弹。”


    一旦宴会受袭，所有身带异样的宾客都会受到重点关注。


    中原中也神色微凝。


    “趁着事情还没发生，我们快点去换一身衣服。”


    小光拉一下他，抬腿迈步的时候，膝盖处的伤摩擦着传来痛感。


    她抿一抿唇，忍下痛。


    “等一下。”中原中也拉住她。


    小光蹙起眉，半是着急半是不耐道：“干什么？”


    她漂亮的红鸢色眼眸看向中原中也，映出少年平静的神色。


    “你不是要我负起责任吗？”


    “什么？”


    她轻愣一下，中原中也拉住她的手一拽一托，转头把小光抱在怀里。


    她甚至反应不过来发生什么。


    “你？中原中也！”


    小光扶住他的肩膀，懵一下回过神道：“你干什么？！”


    钴蓝色的眼眸低垂看她一眼。


    中原中也直接道：“你穿的是裙子，背的话……”


    不合适。


    “我没要你背！”小光羞恼道：“我可以直接走！”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道：“你不是痛吗？”


    小光膝盖上的伤，放在中原中也或是太宰治身上，他们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可她不是他们。


    她膝盖受伤，走一走便要皱起眉，面露不适。


    中原中也看不下去，干脆抱起她走一段路。


    “我……我只是有一点痛，”小光嘴硬说道：“但不要你背！也不要你抱！”


    中原中也淡定道：“你要是怕太宰看见，进去以前，我会放下你。”


    時子山小光有点莫名。


    她说：“我为什么要怕他看见？”


    “你不是喜欢太宰吗？”中原中也皱起眉，反应比她更加奇怪。


    小光迷茫地“啊”一声。


    她恍然醒悟，道：“啊！你是怕他看见我受伤了！”


    要是兄长大人知道羊之王在旁边，她还会受伤，兄长大人肯定会去找他麻烦。


    羊之王是怕兄长大人了！


    小光如此肯定。


    “……”中原中也沉默。


    他冷静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他看见你受伤？”


    “当然是因为保护首领不力！”


    小光轻哼一声，理直气壮道：“你在旁边我都差点摔倒了，当然是你的问题！”


    中原中也思考一下要不要和她继续争论。


    结果是否定。


    与自己上司的上司争论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别管是不是他的错，只要上司把问题扣他头上就是他的问题。


    他平静地发问：“那请问我要受到什么惩罚呢？”


    小光扶住他的肩膀，歪头想一想。


    她高高束起的长发垂落中原中也的手臂旁，随着走动一晃一晃蹭过他缺少一边袖子的小臂。


    痒得厉害。


    “我暂时还没想好。”


    小光扭头看向他脑袋后的小辫子，好奇地摸一摸道：“先记下来。”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低低地应一声。


    快要走到宴会厅前，中原中也主动放下小光。


    他的外套披在小光肩头，白衬衫沾上少许的灰尘，缺少一边的衣袖，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


    对比宴会厅内的宾客，他本该是形状狼狈，不宜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人。


    可少年身上的洒脱冷冽却反衬出独属于他本身的迷人气度。


    “可以帮忙找一身替换的衣服给他吗？”


    太宰治一眼看见肩并着肩一起走进宴会厅的小光和中也。


    她拦下路过的侍应生，指一指身旁的少年说明情况。


    侍应生礼貌点头，正准备引中原中也去更衣室换一套衣服。


    “時山。”


    太宰治大步地走过来。


    他平静地喊出小光假身份的名字。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听见太宰治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兄……你来啦！”小光眼睛亮亮。


    她不能直接喊太宰治，可看见他一下欢欣雀跃起来的表情落在中原中也眼里已经很能说明什么。


    他撇过头，低低地啧一声。


    “这件黑漆漆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太宰治歪一下头，道：“品味也太差了，快点脱掉吧！”


    “太宰！”中原中也怒目瞪他。


    小光乖乖地应一声，脱下外套道：“这是中……中也借给我的衣服，外面的花园有点冷。”


    她不太习惯叫中原中也的名字。


    但这种场合，直接叫他的全名又很怪。


    “小蛞蝓的外套肯定到处都沾满他黏糊糊的臭味，”太宰治脱下外套给小光披上，笑着道：“下次要当心一点了，别沾上他的臭味。”


    意有所指的嘲讽，激得中原中也握紧拳头。


    “太宰。”他沉下声，怒气已经在眸中酝酿。


    可回望向他的鸢眸深沉压抑，仿若透不进光的极致深渊。


    中原中也眉头紧皱。


    他冷冷地看向太宰治，僵硬的气氛好似一触即发。


    “我受伤了。”


    小光一开口打破僵局。


    太宰治转头看向她，眸光定格在小光受伤的膝盖，语气和缓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声音轻轻道：“外面太黑了，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太宰治头也不抬，但语气礼貌道：“可以给我们拿一个医药箱吗？我准备给这孩子上点药。”


    侍应生看一看中原中也。


    他眉目间的怒色俱已收敛，只余冷淡。


    “先拿医药箱。”中原中也道。


    侍应生暗暗松一口气，点头快步离开。


    太宰治牵起小光的手，低头对她道：“那边有椅子可以坐一下。”


    她乖乖点头。


    黑发的少年牵起少女走向一旁的休憩区，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无比。


    中原中也冷着脸，落后他们几步跟过去。


    他看着太宰治照顾小光，表现出不同平时的真情。


    那家伙也是……


    不管太宰治说什么，她都一脸乖巧听话地点头。


    完全不同在他面前的别扭劲。


    中原中也低啧一声，看不下去地扭过头。


    “这位客人。”


    身旁的一道声音拉过他的注意力。


    中原中也侧头看去，有点意外道：“是你。”


    那个金发的侍应生。


    他不是准备搞什么爆炸，引起骚乱吗？


    怎么这会还在附近晃？


    “终于找到你们了。”


    安室透温和一笑，道：“这是你们需要的解酒药。”


    他递过一板未拆封的解酒药。


    中原中也愣一下，道：“啊……谢了。”


    他颇有点意外，上下打量安室透。


    浅金色发的青年镇定自若。


    不管中原中也如何看，他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微笑表情。


    “解酒药最好是在喝酒前的一个小时服用，”安室透笑一笑道：“现在虽然有点晚了，但吃总比不吃好。”


    中原中也含混地应一声。


    他拿着解酒药走向气氛无比融洽的两人，语气稍硬道：“時山，解酒药送来了。”


    太宰治微眯一下眼睛。


    小光有点心虚，道：“我只喝了一点点。”


    她保证真的只是一点点。


    一杯都不到的量！


    “我没说你不可以喝酒，”太宰治摸一摸小光的脑袋，笑吟吟道：“小孩子对酒有好奇心也很正常，只要不把自己喝得烂醉，到处耍酒疯都是好孩子。”


    小光暗暗松一口气，乖巧点头道：“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不爽。


    他不爽得要命，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只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砰、砰、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时，他们几个都在宴会厅。


    地面开始晃动。


    支撑别墅的承重柱断裂。


    他们头顶的位置也不再安全，落下细沙碎石。


    “中也！”


    太宰治稳住小光的椅子，厉声喊道。


    代表异能的重力光芒蔓延开来。


    中原中也抬腿踢飞一根倒向他们的承重柱，不快道：“别命令我！”


    他匆匆看一眼小光，确认她只是有点受惊，身体并没有受伤，转头寻找安室透的踪迹。


    “那个混蛋！”


    中原中也咬牙。


    他们居然是要直接把别墅炸掉。


    太宰治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道：“中也，先带她出去！”


    “我说了，别命令我！”


    中原中也火大。


    她慌乱地看向太宰治，伸手想要拉住他：“哥哥……”


    “砰砰砰！”


    巨大的爆炸声压下少女焦急的呼喊。


    她伸出的手径直擦过太宰治的衣服——


    什么都没抓住。


    中原中也抱起她，往别墅外跑。


    “我们不管他了吗？”小光撑着中原中也的肩膀直起身，努力看向冒出滚滚浓烟的别墅。


    她心慌不已地抓住他，道：“里面快要塌了！”


    为什么兄长大人还要跑进去？


    中原中也踩着落下的碎石，无比冷静道：“太宰那家伙，肯定是有什么计划。”


    他一蹬加速冲出去，带着小光脱离危险范围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祸害遗千年。


    那个混蛋想死都死不掉。


    只是一场爆炸，只要他想逃出来，总有办法脱身。


    中原中也放下小光，回头看向别墅的方向，眉头紧皱眸光深深。


    前提是太宰治真的想要活着出来。


    “小光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森鸥外抹一把根本没有掉下眼泪的眼睛，欣慰道：“我们快回去事务所吧。”


    小光紧紧抓住中原中也。


    她用力摇头，道：“他……他还在里面！你们找人去救他啊！”


    “您说的是太宰君吗？”


    森鸥外歪一下头，微笑道：“这是他的选择，小光大人，我们要尊重那孩子的选择。”


    小光生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他还在里面！找人去救他！”


    森鸥外微笑的表情转为意味深长。


    “太宰君要去找的是阿里奥，”他不紧不慢道：“宴会开始前，他向我表示，要是能拿下阿里奥背后的武器渠道，减少组织两成的开支，希望能得到他发行的会刊加印送往各个分部的批准……”


    森鸥外笑眯眯道：“我答应了。”


    中原中也脸色剧变，道：“什么？！那个混蛋！”


    “要是中也君和太宰君一起得到阿里奥的赏识，争取到优良的新型武器和进价，你也能以取消加印会刊作为奖励哦。”


    森鸥外的话一出，他立马扭头看向别墅的方向。


    爆炸声再起。


    阿里奥的豪华别墅火势凶猛，浓浓的黑烟光看着就觉得形势不妙。


    “怎么样，中也君要参一脚吗？”


    森鸥外笑着问道。


    中原中也重重地啧一声，道：“我去把阿里奥拎出来。”


    他一动小光拉住他衣服的力度变得明显起来。


    “中原中也你去帮一帮他，好不好？”


    她祈求一般地看向他，红鸢色的漂亮眸子映着火光蒙上一层泪。


    他低头定定看她一会，问道：“这是首领的命令？”


    小光一怔，连连摇头道：“不是……但是你能不能……”


    她知道火势这么大的情况下，要冲进去救一个人是很危险的事。


    更别提中原中也与太宰治很不对付。


    可是她真的……


    “我求求你，”她小声哀求，盈满泪水的眼眶再存不住泪，滚落温热的水滴打在中原中也手上，“你帮一帮他，好不好？”


    時子山小光的异能无法庇佑太宰治。


    她的异能很强大，可以保护一切属于她的人与事物。


    可唯独她最重要的亲人……


    她的异能无法惠及他。


    “我只能保证他不会死在我前面。”


    中原中也扭过头，不去看小光，冷淡道：“至于他的那什么会刊……”


    一想到这玩意，中原中也表情都变得难看。


    他咬牙切齿道：“我是绝对不会帮他的！”


    “嗯！”


    她盈着泪光的眼眸亮亮地看向他，抿起唇止不住高兴。


    “你要小心一点啊，中原中也。”


    他瞥一眼小光，低低地应一声。


    异能的红色光芒亮起，他接过一旁黑手党递过来的水桶，直接浇到头上。


    少年蹬地，直冲入熊熊燃烧的别墅。


    小光紧张地抓住怀里的外套，红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火光冲天的别墅。


    森鸥外站在她身旁，清楚地听见少女问道：“医生，放置炸弹的人，你们抓到了吗？”


    他低头微笑道：“当然，我们不止抓到他，还问出他们的计划了。”


    主要负责审问的是太宰治。


    他很清楚这一场爆炸会有多大的规模。


    “他们的人不是要去二楼偷东西吗？”小光的声音轻轻，显得有些飘渺却十分冷静道：“放置这么多的炸弹，这根本不是要偷东西的架势吧？”


    森鸥外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这的确不像要夺回组织重要财物的架势。”


    “那他们……”


    “是觉得弄坏也没关系吧。”


    小光一怔。


    森鸥外笑吟吟，语气有点苦恼道：“因为家大业大损失一两个手下也不要紧，只要保证东西不会流落到外面，回收或是销毁都可以。”


    可怜真的相信他们的手下君。


    以为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能获得代号，成为组织的干部级人物。


    “炸弹是那个胖子放的？”


    時子山小光语气不善。


    森鸥外点头，笑着问道：“小光大人希望如何处置他？”


    她沉默一会，慢慢开口道：“这一次冒险的是他们，那个人的未来，由他们决定吧。”


    森鸥外从容微笑道：“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想要人工异能的资料，”她抬头问道：“我可以给他吗？”


    黑发的医生这一回是真的有点苦恼了。


    他温言劝说道：“小光大人，人工异能的资料是最能促使中也君归心港口黑手党的东西，要是这么简单就给他……”


    時子山小光有点不高兴。


    “就算没有那些东西，他也没有背叛港口黑手党的理由。”


    森鸥外点头认同道：“我也相信中也君不会背叛港口黑手党。”


    她轻蹙眉心，道：“那你为什么……”


    “因为钻石需要钻石去打磨。”


    他垂眸看向小光的神色十分温和，声音都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教导之意，“中也君需要一个理由推着他不断前进，而太宰君也会为了超过中也君，不断为组织解决前路上的麻烦。”


    两个少年互相争斗，比拼着谁先成为干部，最有利的是组织。


    最后是小光。


    “有小光大人的异能在，再加上中也君和太宰君的辅助，港口黑手党将会变得越来越好。”


    時子山小光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她脱下太宰治的外套，将它与中原中也的外套一同放在臂弯，昂头问道：“医生你呢？”


    “我？”


    “你想要更好的港口黑手党是为什么呢？”


    小光十分直接道：“最开始不知道我的异能时，医生是想自己当首领的吧？为什么后来没有那么做？”


    森鸥外昂头望天。


    他挠一挠脸颊，道：“我能说是因为没办法从小光大人这里抢走港口黑手党吗？”


    時子山小光的异能如同一把守护宝物的大锁。


    只要是她认定为自己的东西，别人都无法夺走。


    纵使森鸥外有万般的算计，遇上这么作弊的异能也无能为力。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小光摇摇头道：“毕竟我也不是没有弱点。”


    她的弱点一直都很明显。


    即是她的异能无法庇佑的太宰治。


    【人间失格】不管是主动亦或是被动都会化解小光的异能。


    可能只有当太宰治死去，小光的异能才能惠及他的尸体。


    “这个问题的答案……”


    森鸥外低笑一声，道：“请小光大人好好想一想吧。”


    她抿起唇，表情是相当明显的不愉快.


    爆炸余留下的火光冲天，几乎要映亮暗下的天幕。


    别墅轰然坍塌。


    她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跑上去。


    “小光大人。”


    她脚步顿住一下，紧紧抱住怀里的两件西装外套，抬头望向森鸥外道：“我过去看一看，不会有事的。”


    少女的语气有点生硬。


    森鸥外轻叹一口气。


    “他们出来了！”身旁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喊道。


    她忙回头望去，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相互搀扶着走出来。


    中原中也湿透再烤干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


    他脸上不可避免地蹭到灰，其他人和他差不多。


    中原中也和安室透一同搀扶着一个小光不认识的男人。


    太宰治独自一人看着走得比他们还要利索一点。


    “你们出来了！”


    小光忙跑过去，打量一下两个少年身上各处，回头喊道：“医生！”


    她看都不看一眼阿里奥与安室透。


    只要确认自己认识的人安然无恙，小光便能安下心。


    港口黑手党的医疗组抬来担架。


    中原中也松手让他们把阿里奥接过去。


    安室透看一圈周围的人。


    全都是一身黑西装，腰间鼓起，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苦笑一下，认清跑不脱的事实以后，索性安下心由着港口黑手党的人为他包扎。


    “你没事吧？”


    小光第一个问的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神色冷淡地错开视线。


    “我没事哦。”


    太宰治低头望向小光，煞有其事道：“开始想去体验一下深度烤火，结果太热了。”


    他嫌弃地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蒸笼游戏，所以就赶紧想办法出来了。”


    小光扁着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她抬手蹭一下眼睛，蹭花眼周的化妆品，脏兮兮的小花脸看着狼狈程度不亚于刚从火场出来的两个少年。


    “你不要开玩笑，蒸笼游戏和火场游戏都不好玩。”


    她止不住眼泪往下掉，哭得一抽一抽毫无美感，道：“我以为你要死掉了。”


    太宰治不语。


    他迟疑着抬手拍一拍小光的脑袋，转开话题道：“你不是想知道二楼的保险柜都有什么吗？”


    小光抬起一张眼泪汪汪的花猫脸。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


    他扯住自己的衣袖给小光擦脸，好笑道：“怎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长得这么可爱，结果把自己哭成一只小花猫。”


    小光抽噎一声。


    她如同一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要用你的脏衣服给我擦脸！”她一边抽噎一边大哭道：“好脏！”


    太宰治大笑出声。


    森鸥外挠一挠脸颊，叹一口气道：“太宰君，先过来检查一下吧。”


    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松，甚至把自己的行为归咎于“游戏”试图忽悠小光。


    但太宰治在火场呆的时间绝对不短。


    期间不知道吸入多少黑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必然也要乖乖在医疗组的病房住上一阵。


    “来了。”


    太宰治懒洋洋地拖长声音应一声。


    他低头对小光道：“我去治疗，你别哭了。”


    小光闷闷点一下头。


    他摸一摸小光的脑袋，蹭到绷带上的黑灰转落在她的头发。


    太宰治转身走向医疗组的成员。


    小光抹一下眼睛，正要跟上去，余光瞥见孤身一人站在人群外围的中原中也。


    他拒绝医疗组的检查，走到人群以外，不受火场热意波及的地方，深深吸气。


    轻轻的脚步声自身后靠近他。


    不等小光出声，中原中也先一步转身。


    她想要说的话，全部卡在喉头，呆呆地看着他，全然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问过他没事了？”


    小光讷讷地应一声。


    他冷淡地垂下眸，道：“早点回去吧，你也累了。”


    少年迈步走向她，再与她擦肩而过时，脚步一顿道：“太宰不需要我救，那家伙自己能出来。”


    她不欠他什么。


    不需要露出这样抱歉的表情。


    小光动一下唇，想要说什么。


    中原中也平静地看向前方，双手揣进口袋，抬腿准备离开——


    后背的衣服传来拉扯的感觉。


    “你有没有受伤？”


    她小声地问他。


    中原中也沉默一会，道：“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


    或许是因为看见小光拉住太宰嚎啕大哭的样子，担心她再哭一次，也或许是……


    觉得小光并不会为他哭泣，所以说不说都无所谓。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吗？”她拽住他的衣服不松手，水光盈盈的红鸢色眸子看着他，眼眶发红，脸上有晕开的眼影与火场飞出的黑灰。


    相当狼狈。


    中原中也几次见过的小光都是光鲜亮丽的漂亮少女。


    极少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时候。


    “我看一看！”


    小光撑起气势道：“这是首领的命令！”


    中原中也冷淡的神色褪去。


    他深深叹一口气，无奈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管我！”小光瞪他一眼，正准备强硬一点拉过他的手。


    少年的手递到她眼前。


    原本搭配西装的手套消失不见。


    大片的烧伤痕迹落在少年的手心与指间。


    她呼吸一窒，想碰一下他的手又不知道什么地方能碰。


    “你伤这么重还要装酷跑到一边假装自己没事吗？”水盈盈的泪珠在眼眶打转一圈掉落下来。


    中原中也注视她一会，很轻地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很爱哭啊？”


    小光抬头怒瞪他。


    可惜载满眼泪的怒视，于中原中也并没有太大的威力。


    他抬手以手背轻蹭一下她的脸颊，道：“别哭了，又不会死。”


    “你少管我！”


    她凶巴巴地说一句，拉住中原中也的手腕，拖他去救护车的方向。


    “他的手烧伤了，看着很严重。”


    她板着一张小脸，抬头看向医疗组的成员道：“能先帮他治疗一下吗？”


    正在为阿里奥治疗的医疗组成员犹豫一下。


    一道沙哑的声音自他们身后传来，“把他……交给我吧……”


    “外科医生？”中原中也意外道：“你怎么在这？”


    苍白瘦弱到比他们更像是病人的外科医生拖着自己的注射支架过来，低低笑道：“我听说中也很英勇地冲进火场……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收尸……”


    小光有点不高兴地扁一扁嘴。


    “既然你在这里，那就麻烦你了。”


    中原中也干脆道。


    外科医生看一看他受伤的地方，取出清创的工具，似嘲似笑道：“你真是勇敢……直接用手去碰火场里的东西……”


    中原中也盘腿坐在草地，无奈道：“天花板都要砸下来了，总要有个人负责顶着……”


    他话未说完，消毒用的生理盐水浇下来，痛得中原中也呲牙咧嘴。


    “我知道你做过降温处理了……呵呵……可以直接消毒……”


    外科医生慢悠悠道。


    小光看一看他的表情，再看一看他的伤口，紧张问道：“能不能轻一点，他好像很痛？”


    外科医生问道：“你很痛吗……”


    中原中也抽一下嘴角，咬紧牙关道：“不是很痛。”


    “放心吧……年轻人的忍耐力很强，”外科医生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边慢慢道：“我治疗过很多年轻人……”


    中原中也直抽气。


    烧热的大理石砸下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痛一阵，伤口很快变得麻木。


    外科医生的消毒清创才是真的折磨。


    “你别看了，”小光捂住他的眼睛，语气严肃道：“一直看伤口会越来越痛的！”


    中原中也呼吸一顿。


    他向后昂一下头，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到小光的手心温度。


    少年慢慢眨一下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小光挪开手。


    他恍惚一下道：“好了？”


    “中也还想上一次药吗？”外科医生收拾用过的棉球与染血的纱布，道：“我不介意多回味一下你痛苦的表情……”


    中原中也连忙拒绝。


    “记得抽空过来换药……”


    外科医生拄着自己的注射支架走开。


    他在医疗组的工作很多，这一次不过是听说中原中也跑进火场才过来看看。


    “你需不需要止痛药？”


    小光撑着膝盖俯身看他，认真道：“你要是吃，我就替你去买。”


    就算医疗组的成员不给中原中也开止痛药，她也帮他去买。


    “不用了。”


    他摇摇头，拍一下身旁的草地道：“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吧。”


    缠过一圈圈绷带的手心拍到草地里的小石子。


    中原中也痛得眉头一跳。


    他若无其事地挥手扫一扫把草地里的小石子挥到一旁。


    “你受伤这段时间就不要戴手套了。”


    小光抱住外套，侧身在他身旁坐下，道：“我会让红叶干部给你多批一些休假。”


    中原中也皱眉，张口想要拒绝。


    “他也一样休假！”


    小光气势十足道：“你们都要休息，我会让医生这段时间不要给他安排工作！”


    中原中也想一想。


    太宰没有任务，他也没有任务。


    这样他们谁的进度都不会往前跑。


    他点头应下道：“谢了。”


    小光垂眸抿一下唇，道：“是我要谢谢你……”


    第24章


    五千亿大富豪举办的宴会，最终以一场大火告终。


    受到爆炸与火灾波及的伤员，达到上百人。


    其中以港口黑手党受到的影响最小——


    “请问中原中也住在哪一个病房？”黑发的少年压低帽檐，轻轻的声音仿若尚未进入变声期的孩子清亮柔和。


    护士看一眼“他”身后的几个高大黑手党，见惯不怪道：“中原君的病房在302。”


    小光捏着帽檐，轻点头道：“谢谢。”


    她转身往302房走去。


    “小光大人，我们不先去看望太宰先生吗？”茂野提着果篮跟在身后，有点奇怪小光和中原中也什么时候变这么要好。


    她没有出声回答。


    伪装成男孩的少女站在中原中也的病房前，屈指准备敲门，动作一顿回头道：“进去以后，你们都不准说话。”


    茂野不明所以。


    小光直接推门而入。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病床，探头看一眼床上的少年。


    微微卷曲的赭发散落在枕头，浓密到不似男孩子的睫毛低垂。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规律，受伤的双手缠绕着绷带放置在被子外。


    睡着以后的中原中也温驯安静，与小光认识的他很不一样。


    “过来。”


    她回头，轻抬下颌示意道：“东西给他放到桌上。”


    茂野忙提着果篮放下。


    小光站在中原中也的病床边，低头看他一会，道：“我走了。”


    她拉一拉帽檐，转身带着身后的黑手党离开。


    病房的门轻响一声关闭。


    中原中也的眼睫颤动几下，想要清醒过来。


    然而药物中的镇定成分，令他的意识不住下沉，很快归于安静。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护士查房顺带给他换药。


    中原中也才清醒过来。


    “刚刚是不是有一个女孩子来过？”他活动一下刚换好药的双手，抬头看向护士。


    “女孩子？”护士回忆一下，摇头道：“不是女孩子，是一个戴帽子的男孩。”


    中原中也面露疑惑。


    他看着护士推走医疗用的小车，困惑自语道：“来看我的是光吗？”


    可他明明听见的是……


    首领的声音。


    难不成真的是他听错了？


    中原中也挠一挠头.


    窗明几净的病房内，小光坐在太宰治的病床边，捧着一本侦探小说给他解闷。


    茂野搬着小板凳坐在病房的角落给他们削水果。


    其余的黑手党全都守在门外。


    “凶手是那个明星吧。”


    “诶？”


    小光懵一下，连忙翻到书的后面去找侦探推理出的凶手。


    太宰治捏起一块切成小兔子的苹果左右端详。


    “真的是他！”小光惊讶道：“兄长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合上侦探小说，眨着漂亮的红鸢色眸子，好奇道：“兄长大人以前看过这本小说吗？”


    太宰治一口咬掉苹果兔子头，道：“没有哦。”


    “那为什么……？”


    小光歪头疑惑。


    他气定神闲地擦一擦手，道：“小说人物有他们的行为逻辑，我只是根据前面提到的线索，简单推理一下得出结果。”


    “线索？”小光迷茫地重新翻开小说，嘀咕道：“前面有提到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吗？”


    她哗啦啦地重新翻到前面看。


    太宰治托着脸颊看她。


    鸢眸落在少女专注低头翻书的动作。


    他开口道：“你去看过中也了？”


    時子山小光身体一僵。


    不必她回答，只看她的反应都知道答案。


    “我没有不让你看他，”太宰治轻叹一口气，惺惺作态道：“只是先去看望中也，再来看哥哥，是不是有点偏心呢？”


    小光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去送了一个果篮，没有和他说话！”


    “真的吗？”


    太宰治故作可怜道：“我差点以为妹妹的心都要偏到中也那里去了。”


    小光连忙摇头，着急想要解释。


    “不会的！”她紧紧抱住怀里的书，站起身急急道：“我永远都会站在兄长大人身边！”


    永远啊……


    太宰治垂眸笑一笑。


    “小光。”


    他轻声唤她。


    時子山小光抱住书的动作紧一紧，慢慢坐回椅子上。


    她低下头，扁着嘴如同过去每一次与兄长闹别扭不高兴时的样子。


    轻柔的拍抚落在头顶。


    “小光。”


    她的眼眶有点发热，委屈感在心头弥漫。


    她闷闷地应一声道：“我在这里，兄长大人。”


    “已经不是小孩了，”太宰治放轻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笑意道：“怎么还是这么爱生气？”


    她含混不清地咕哝一声。


    眼睛热热烫烫，克制不住要掉下眼泪。


    她抬手胡乱揉一揉眼睛，道：“是兄长大人不好在先。”


    他笑着静静看向她。


    “想不想知道你和中也带回来的画框都有什么秘密？”


    少女抬起沾满泪珠的眼睫，眼眶红红更衬得红鸢色的眸子可怜可爱。


    她看着太宰治一会，不情不愿地应一声道：“能有什么秘密……那个破烂画框……”


    “虽然看起来很旧了，但上面记录的东西说不定很厉害哦。”


    太宰治笑吟吟道：“你们看画框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


    小光吸一吸鼻子，开始回忆。


    “有……杜松子酒，还有一串很奇怪的英文……”


    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单词。”


    “B-o-p-o-h-a，”太宰治勾起唇，笑道：“你是这么念的吧？”


    小光迟疑地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英文单词。”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笑一笑。


    他以指作笔，沾水在桌上写出刻在画框拼接处的字母，不紧不慢道：“它们只是外形与英文字母相似，实际上……”


    “这是俄文，意为乌鸦。”


    英文与俄文的字母有好些外形相似的地方。


    但也仅仅只是外形相似，意思相去甚远。


    “琴酒与乌鸦，如果光知道这两个还没什么用，”太宰治抹去桌上的水痕，不紧不慢道：“但再加上一点情报，这个画框的价值就提高很多了。”


    小光迷茫道：“什么情报？”


    “五月七日，计划炸毁阿里奥别墅与他本人的组织，是一个隐藏很深以酒名为组织重要成员代号的存在。”


    “他们行事狠厉，不择手段，比港口黑手党和森先生都要黑。”


    太宰治说到这里，饶有兴致地笑一下，道：“阿里奥掌握他们很重要的情报，甚至他过去还是他们的人。”


    五千亿大富豪的第一桶金靠的是他背后的乌鸦们赞助。


    他曾经深入这个组织，后来又想摆脱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人？”


    小光困惑道：“因为阿里奥知道太多了？”


    “有这部分的原因吧。”


    太宰治低笑一声，道：“但更多的，或许是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小光歪头。


    漂亮的红鸢色眸子一眨一眨。


    “好奇吗？”太宰治问。


    她乖乖点头。


    “你过来一点，”他笑眯眯地招手，道：“我偷偷告诉你一个人。”


    小光侧头靠过去。


    太宰治抬手挡住唇，以轻到只有她一人听见的声音道：“阿里奥有那个组织卧底在别国情报组织的名单。”


    她一下睁圆眼睛，惊诧道：“这是他说的吗？”


    茂野好奇地望向他们。


    小光连忙摆手，示意他先出去。


    茂野一脸迷茫地放下削好摆盘的水果，走出病房与守在门口的兄弟们一起看门。


    “阿里奥没有明说，”太宰治笑一笑道：“他也不信任我们。”


    或者说，他不相信港口黑手党敢得罪那个组织。


    “那兄长大人是……”


    小光好奇地眨巴眼睛。


    他狡黠一笑，手腕翻转指尖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道：“这是他藏在别墅二楼保险柜里的宝物。”


    阿里奥以为泯灭在火海的卧底名单。


    太宰治先一步取走了。


    “阿里奥是个很谨慎的人。”


    他递出手里折叠成小方块的卧底名单，笑眯眯道：“不只是保险柜，他的另一个小秘密正刻在画框的边缝，看似只是没有处理好的毛刺，实则是他以这样的方式藏起来的盲文。”


    小光接过名单，嘀咕一句道：“他为什么要把东西分开放？”


    “兔子尚且不止一个窝。”


    太宰治笑一笑，道：“他是怕被一网打尽吧。”


    小光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


    “难道他现在不算被一网打尽吗？”她掰着手指数一数，道：“宴会被毁、别墅被炸，就连他本人……”


    “要不是我们带他出来，他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完全看不出谨慎在什么地方。


    太宰治不急不缓道：“所以说那个组织行事太粗暴了，他们和中也说不定很合得来。”


    “是吗？”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


    她看一眼卧底名单上的名字，重新折叠成小小一个方块，塞进腰间的小包。


    “危险的东西，我没收了。”


    反正兄长大人已经记住了。


    小光正一正帽子，乖巧端坐在椅子上，道：“阿里奥是不是很快要离开了？之前提到牵线的事还能成吗？”


    “不用担心。”


    太宰治淡定道：“他前天醒来，已经告诉我们联络方式了。”


    不仅如此，阿里奥的让利甚至比他们开始预计要多。


    港口黑手党在武器方面的开销一下缩减四成。


    差点没给森鸥外开心坏。


    “那就好。”小光松一口气。


    要是忙活一通，身边的人都受伤了。


    他们还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相当于是白白浪费时间与精力。


    “阿里奥什么时候走？”小光翻两页书，无趣地合上道：“他的别墅和能威胁到那个组织的东西都没有了，应该不会再有人去杀他吧？”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一笑。


    那可不好说。


    以“乌鸦”的行事风格，即便别墅里的一切都烧毁，只要他们知道阿里奥还活着，多半是不会放过他。


    毕竟损毁的只是明面上的东西。


    更重要的情报都在阿里奥的脑子里。


    卧底名单与画框上的盲文坐标。


    只要阿里奥活着，“乌鸦”对他的追杀就不会停歇.


    离开太宰治的病房。


    小光抱着怀里的侦探小说，边下楼边对身后的茂野道：“去找一些新出的侦探小说给兄长大人……”


    “光。”


    中原中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左右转头，没看见人。


    坐在窗外树枝上的少年起身，轻松自如地跳过来。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起身跳跃时上衣翻起露出一截腰，如同山猫一般稳稳落在窗框的位置。


    “你刚刚是不是来找过我？”


    “没有！”


    時子山小光想也不想地反驳。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可护士说有一个戴帽子的男孩来过我的病房。”


    小光语塞。


    他慢悠悠道：“还给我留下探望的果篮。”


    小光有点不自在。


    “我身边很少有戴帽子的人，”他扬眉笑一笑，道：“护士一说戴帽子的男孩，我就想到你了。”


    她扭头哼一声，道：“别想太多了，我是去嘲笑你的！”


    “为了嘲笑我专门带一个果篮？”


    中原中也有点好笑。


    小光支吾一下，努力撑起气势道：“这是礼貌问题！我嘲笑你，不妨碍我带一个果篮过去！”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


    他跳下窗户，走向小光道：“好吧，你是专程来嘲笑我的。”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


    脚后跟碰到的却是楼梯的阶级。


    身后几个高大的黑手党把她的退路挡得一干二净。


    “找个地方聊一聊吧？”他反手指一下窗外的医院中庭，笑道：“总不能一句笑话都没让我听见，你就走了吧？”


    時子山小光不语。


    他抬头看向堵住楼梯的几名高大黑手党，笑道：“这个能借一下吗？”


    茂野不敢应声。


    他悄悄看向小光。


    “……去哪里？”她这么问道。


    中原中也转头看向窗外，道：“你不是准备要走吗？我们去外面坐一坐吧。”


    聊完天，小光正好能上车离开。


    她小幅度地点一下头，看也不看身后的几人道：“不用跟得太近。”


    羊之王的实力值得信赖。


    即便是受伤状态的他，实力也远超组织内的大部分成员。


    他们沿着楼梯走出医院的住院部，来到中庭的长椅坐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光的语气有点生硬。


    她低头直直地看向怀里的侦探小说，望也不望一眼身旁的少年。


    “不是准备笑话我几句吗？”中原中也双手环胸，大大咧咧地靠向身后的长椅。


    他勾起唇道：“我洗耳恭听。”


    時子山小光沉默。


    她抓住书的动作紧一紧，站起身道：“你不说我走了。”


    “等一等！”中原中也抓住她的手腕。


    小光身体一僵。


    她慌慌张张地看向身旁的人，道：“喂，你的手！”


    这个笨蛋！


    他是忘记自己手上有伤吗？


    “手？”中原中也反应慢半拍，看向自己的手道：“哦，这个不要紧，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小光抿一下唇，重新坐回去闷闷道：“少耍帅了，明明很严重。”


    她都看见了。


    外科医生给他包扎的时候，手心上的伤好吓人。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中原中也挠一挠脸颊，道：“我住院只是为了方便休息。”


    毕竟是首领特批的假。


    大姐头也让他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不然身体可能要承受不住长时间的压力。


    “组织不是给你分配住的地方吗？”


    小光低声问他：“你住的不舒服？”


    中原中也犹豫一下，道：“也没有，只是阿呆鸟住我上面，他经常通宵喝酒闹腾，会有点吵。”


    她看过去一眼，道：“需要给你换一个房间吗？”


    中原中也一愣。


    “你要是不想住他下面，我可以让……他们给你换一个房间。”


    人工异能的资料不能提前给他。


    但换房间这种小事，她还是可以做主的。


    “换一个房间吗？”中原中也想一想，道：“算了吧，住习惯了，换房间也麻烦。”


    小光默默地看他。


    他有点哭笑不得，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说着逗你玩的，阿呆鸟的确很吵，他的作息时间和我也不太一样。”


    小光收回视线。


    她垂眸轻声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中原中也有点意外地看向她，道：“光，你讨厌我吗？”


    他们都没说两句话。


    这就要走了？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小光低低地哼一声，道：“你是兄长大人最讨厌的人，我当然也不喜欢！”


    她不是放过中原中也了。


    只是因为他现在有伤在身，她欺负一个伤患有点胜之不武。


    她决定等中原中也痊愈了，再去找他麻烦！


    “嗯……”


    中原中也沉吟一下，明亮的蓝眸抬起看向小光，道：“我倒是觉得你这家伙不错，要是没有太宰，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她重重地哼一声扭头道：“不稀罕！”


    谁要和羊之王成为好朋友！


    她不稀罕！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中原中也扒拉一下头发，有点头痛道：“那我准备送你的礼物，你也不打算要吗？”


    小光的眼睫轻颤一下。


    她扭捏一下，问道：“什么东西？”


    “给你的生日礼物，”中原中也勾起唇，递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礼盒，道：“礼物是半个月前准备好的，但你总是神出鬼没，生日当天应该是没办法送你了。”


    所以，中原中也才会在听说小光来过医院以后，立刻跑回住处去取这份提前买好的生日礼物。


    他晃一晃盒子，道：“你要是不要，我也只能扔掉了。”


    “……为什么不送给别人？”她侧头看向中原中也手里的盒子，深蓝色的缎带绑花固定在盒子的一角。


    这肯定不是羊之王包的。


    “这个东西送给别人也用不了，”中原中也耸一耸肩，道：“只有你合适用。”


    她小声咕哝一句道：“什么只有我能用啊……”


    少年把包装好的生日礼物递给她。


    他高高地扬起嘴角，挑眉示意道：“拆开看一看。”


    小光别别扭扭地接过来，拆开礼物的外包装。


    “这是……手表？”


    她有点意外道：“为什么送我这个？”


    中原中也看一看她的表情。


    没有排斥。


    那就行了。


    他放松地往长椅一靠，道：“只是逛商店街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什么都没有送你，”小光取出盒子里的手表，犹豫一下道：“你不会觉得很吃亏吗？”


    中原中也失笑。


    他抬手揉一揉小光的脑袋，立刻得到报童帽小鬼的怒视。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帽子，警惕又生气道：“你不准动我的头！”


    可恶的羊之王！


    不过是一个不留神，对他放松一点警惕，他就立刻要出招了！


    “送礼物没有什么吃不吃亏的。”


    中原中也扬眉，笑得肆意灿烂道：“我想送就送了。”


    小光轻轻地哼一声。


    她垂眸看向中原中也挑选的手表，腕带很细，看着像是儿童款的大小，但造型不显幼稚。


    不违心地说一句，手表挺好看的。


    “你的手腕太细了，”中原中也用手比量一下，摇头道：“适合你的款不多，我也不能给你买儿童戴的……”


    他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合适送给小光的礼物。


    “不戴上看看吗？”


    中原中也挑眉笑着道。


    她安静片刻，笨手笨脚地戴起手表。


    “好麻烦……”


    小光抱怨着道：“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东西？一只手根本不好弄。”


    中原中也看不下去了。


    他啧一声，道：“我来吧。”


    少年接过手表，三两下利索地给她戴好，调整到合适的尺寸。


    “看着不错，”中原中也满意道：“这个是机械走表，只要你日常戴着它活动，不需要电池也能自己走。”


    小光转一转手腕，道：“它不防水吧？”


    “防水。”


    中原中也想一想，道：“但你应该不会喜欢戴着手表洗澡。”


    红鸢色的眼眸睁圆瞪向他。


    中原中也有点莫名。


    “这不是你要问的吗？”他咕哝一句，道：“瞪我干什么？”


    一天天这么容易生气，眼睛都给瞪圆了。


    小光重重地哼一声，道：“别随便去想别人洗澡的事！色狼！”


    “啊？”中原中也迷茫。


    “我要走了。”


    小光站起身，低头看向他道：“你自己好好保重。”


    他眨一眨眼，愣愣地应一声。


    陪同小光一起来医院的黑手党紧随在她身后离开。


    中原中也摸一摸后颈，奇怪道：“我只是在医院休假，又不是做什么要紧的任务……”


    她突然这么说，实在有点奇怪。


    中原中也想不明白。


    他起身活动一下，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小光的书落下了。


    “左文字侦探……？”


    中原中也疑惑地翻一下道：“侦探小说啊？”


    他还没看过这一类的书。


    “先带回病房，看看他什么时候过来，再还给他吧。”


    中原中也随手翻两页，准备打发一下时间，结果书中跌宕起伏的剧情一下牵引走他的心神注意。


    他低着头一路走回病房，半点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另一人。


    太宰治瞥一眼书的封面，以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凶手是那个明星。”


    “？！”


    中原中也猛一下抬头.


    時子山小光回到事务所。


    她换回自己一贯的和服，意外道：“有人想要见我？”


    “准确来说，是前不久刚成为我们同伴的安室君想要再见小光大人一面。”


    森鸥外笑吟吟地补充道：“他并不知道小光大人的身份。”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要见我？”


    小光奇怪道：“见我干什么？他不是另一个组织的人吗？”


    森鸥外托着下颌，语调一转腻歪到吓人，道：“说不定安室君是我的同好，他也发现小光大人的可爱之处了。”


    她相当冷静道：“我觉得不是。”


    森鸥外笑一笑。


    他问：“小光大人想去见他吗？”


    時子山小光歪一下头，道：“我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要去见他的理由。”


    她其实不是很耐烦去应付陌生人。


    倘若医生觉得这个人，她有必要见。


    他根本不会和她商量。


    一如当初的中原中也。


    “真是遗憾，小光大人不想见他，我只好去拒绝了。”


    森鸥外嘴上说着遗憾，可面上一点不见这样的表情。


    小光都见惯不怪了。


    她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让他加入我们的？”


    “当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森鸥外双手背在身后，微笑道：“毕竟我们都是文明人。”


    小光一脸不相信地看他。


    年过三十的前军医，现任港口黑手党干部森鸥外抽出手帕，假哭两声道：“小光大人这样的表情，真是太让人……”


    “兴奋！”


    他高高地扬起嘴角，眸中的深沉不加以半点遮掩。


    “我十四岁了，医生。”


    小光非常冷静，道：“我已经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了。”


    森鸥外难过地点头道：“是的是的……要是小光大人能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年龄，该是多么完美的一件事。”


    “那就是异能力的范畴了，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小光低头转一转腕间的手表，淡淡道：“所以呢？他到底为什么加入我们？另一个同属于那个组织的胖子，不是很害怕他们吗？”


    害怕到经过太宰治的审讯，性命都落入他们的掌中，依旧不敢真的背叛那个组织。


    他宁可去死也不敢背叛。


    可见“乌鸦”不是什么普通的犯罪组织。


    “我只是向他稍稍透露一点小光大人的能力。”


    不管是多么凶狠的犯罪组织，手段再残酷狠厉，只要加入港口黑手党。


    安室透都不必再惧怕他们。


    他的性命只有一个人能夺走。


    除非他选择的是背叛。


    “再加以一点威胁，”森鸥外双手合十，高高兴兴道：“安室君就很开心地答应加入我们了。”


    小光轻哼一声，道：“开心的只有医生吧？”


    不过一个陌生人。


    他的喜乐与小光的关系也不大。


    “你为什么坚持要他加入呢？”小光拖曳着和服下摆，走到放置人工异能资料的柜子前，打开取出一本翻开道：“他是有中原中也那样厉害的异能，还是有兄长大人的智慧，值得医生花费心思？”


    她一页一页地慢慢看过去。


    从阿里奥的宴会回来以后，小光已经看完一本兰堂过去收集的资料。


    她其实不知道中原中也想要知道什么。


    只是想到这些资料在这里，翻开看一下也不费多少工夫。


    她便抽着空闲时间看一下。


    “安室君不是异能者。”


    森鸥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道：“我让他加入港口黑手党也不是希望他留在这里。”


    小光疑惑地看向他。


    “我需要他回去，”森鸥外笑着道：“回去取得代号，回去利用那个组织的一切为我们所用。”


    她沉默一下，道：“那些人也不是笨蛋吧？”


    要是安室透一个劲把他们的东西往港口黑手党搬。


    再傻的家伙也能看清他目的不纯。


    “听说他们挺凶的，”小光慢慢翻过一页，不太在意道：“医生别被狗反咬一口了。”


    森鸥外低笑一声，道：“对比那一个组织，我觉得港口黑手党还算擅长收拢人心。”


    “是吗？”


    小光神色淡淡。


    她合上书，道：“我去见一见他吧。”


    去看一看即将要成为港口黑手党棋子的可怜家伙。


    “乌鸦”利用他。


    港口黑手党也要利用他。


    真是可怜的家伙。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会轻易被港口黑手党丢弃。


    ……


    安室透怀揣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坐在港口黑手党的会客厅。


    他是现役的公安警察，目前正在执行秘密的潜入任务。


    目标是穷凶极恶的跨国犯罪组织。


    它的真名无人所知。


    但它的存在，足以动摇国家的安危。


    他万万没有想过，自己在潜入一个危险组织的同时还要加入另一个违法犯罪组织。


    “吱呀——”


    会客厅的门由森鸥外推开，安室透立刻警醒起来。


    身着和服的少女走进会客厅，红鸢色的眸子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听说你想见我？”


    小光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呢？”


    安室透站起身，脑海中快速回转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最后，他问出口的却是：“你多大了？”


    “？”


    小光疑惑地看向他，道：“十四。”


    安室透的心情有些沉重。


    十四岁的孩子已经是一名黑手党了。


    而且看森鸥外的态度，她的身份应当不一般。


    “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安室透蹲下身，他放低视线看向小光的眼睛。


    如落霞一般的红鸢色，明亮柔和充满生机。


    一点都不像一个黑手党。


    “小光。”


    她看一眼森鸥外，收回视线道：“随你怎么叫我。”


    黑发的医生笑眯眯道：“我一般会叫小光大人。”


    安室透作出惊讶的表情，道：“森医生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吗？小光……也是港口黑手党的高层？”


    他在试探。


    小光摇头道：“不是，只是医生喜欢这么叫我。”


    她抬头看一眼森鸥外，道：“医生是个喜欢小女孩的变态，而我恰好是个早产儿，发育比同龄女孩子要慢一些。”


    安室透的表情开始凝重。


    “小光大人说的真是过分，”黑发的医生微笑道：“我只是格外钟爱女孩子最天真纯粹的年龄。”


    安室透的手开始蠢蠢欲动。


    要不是场合不对。


    要不是身份不对。


    他真的很想拷走这个变态！


    “不用担心，”小光安抚一下他道：“医生有自己的异能，他会自产自销，虽然是个变态，但一般只会对自己的异能体变态。”


    她歪一下头，开始思考自己这一番话能不能为他们的组织挽回一点颜面。


    “你安心去吧。”


    小光不太看得明白安室透的表情，只道：“加入港口黑手党，不管那个组织有多么邪恶、有多么危险，他们都杀不死你。”


    他愣怔一下，露出不太能理解的表情。


    最开始森鸥外说的时候，他以为是港口黑手党不清楚组织的力量，认为可以对抗他们。


    可如今看来，似乎情况与他理解的有点出入。


    “小光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怕吗？”安室透忍不住问。


    组织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在他们的行事作风。


    更多的是他们对方方面面，各行各界的渗透与掌控。


    胆敢加入组织的人，无一不是疯狂的。


    即便明面上看不出，他们也一定有某一面的危险特质。


    “不知道。”


    小光扭头道：“说实话，我不是很关心这些。”


    她对港口黑手党目前有哪些外敌都不是很清楚，森鸥外平时给她看的文件也不大涉及这些。


    要她去关注一个遥不可及的跨国犯罪组织……


    有这个时间，小光都跑去找太宰治玩了。


    “这孩子并不清楚我加入港口黑手党，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的危险与麻烦。”


    安室透抬头，直直地看向森鸥外道：“森医生呢？你确定港口黑手党能与他们为敌吗？”


    要是组织知道港口黑手党觊觎他们的情报与人脉，派出“卧底”窃取资源。


    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袭击港口黑手党。


    虽然对安室透来说并不是坏事。


    但对于未成年的孩子，他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忍。


    “我不是相信现在的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望向他，笑意格外温和道：“我相信的是我们的首领以及无数愿意为港口黑手党献身的同伴。”


    “一切能为组织所用之利刃，皆由我等掌控、一切能为组织开拓之尖刀，皆由我等把握。”


    不管是敌人，亦或是同伴。


    所有的一切都有最优解。


    安室透定定地看着他，道：“森医生所说的，愿为组织献身的同伴……也包括你吗？”


    他微笑着从容点头。


    好似并不是在讨论生死，而是港口黑手党的未来。


    安室透心中有些凝重。


    这么强大的凝聚力，若是再加以相应的执行力，未来的港口黑手党必然会成为不亚于组织的强大威胁。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他们和组织一样有着某种危险，触犯禁忌的妄想吗？


    森鸥外与小光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当然是为了守护，这座我们心爱的城市。”


    安室透一怔。


    小光点头道：“我和兄长大人住在这里，横滨安安定定地才好。”


    要是横滨一直如先代在位时那么混乱，她会很困扰的。


    想出去好好逛个街，吃一次不加章鱼的章鱼小丸子都困难。


    “你要是有什么同伴……”


    小光声音一顿。


    安室透心中再次警觉起来。


    “可以邀请他们加入港口黑手党，”小光想一想，道：“给你算介绍费。”


    他这一次回去以后，面对的都是“乌鸦”的高层干部。


    说不定真的能撬到什么好手回来。


    “异能力者大欢迎，但需要是可控的。”


    小光双手拢进衣袖，目光平行地望向蹲下身与她说话的青年，道：“不听话，喜欢跑出去到处杀人、到处破坏城市的异能者，我们会很困扰的。”


    安室透心情复杂。


    他问道：“你不担心我……我们会背叛你们吗？”


    与组织相比，港口黑手党似乎心大得有些可怕。


    他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伪装出来的一面。


    “背叛啊……”


    小光陷入思考。


    森鸥外从容平静回答：“安室君不需要担心。”


    “用红叶干部的话说，即是——没有人能在我们这里占尽便宜以后，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我们有一套优秀的应对背叛者机制。”


    和服少女的声音与黑发医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请千万不要过于担心。”


    安室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客厅。


    他在不到一周的时间成功加入港口黑手党，得到他们的妥善安置。


    阿里奥的宴会结束以后。


    他与组织的另一位成员没有半点声息，换作以往，组织已经可以为他们的名字打上叉号。


    算作死亡。


    如今却有港口黑手党帮忙伪造经历，不必担心组织的查验。


    不提公安警察的身份，有港口黑手党作为后盾，他在组织的确能更加从容。


    安室透思虑再三，走向公共电话亭，拨出某个烂熟于心的好友电话。


    “景，是我。”


    不管怎么说，他执行组织最后一个获得代号的任务时，“因缘巧合”加入另一个犯罪组织，这件事还是需要知会好友一声。


    顺带报一下平安。


    阿里奥宴会爆炸的事，应当上新闻了。


    第25章


    “昨晚有入侵者闯入这里？”


    時子山小光捧着书，侧头看过去意外道：“然后呢？那个胆大的家伙，抓住没有？”


    七叶羞愧地低下头，道：“很抱歉，首领，我们没能抓住他。”


    “哦？”小光这一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入侵者闯入港口黑手党守卫最森严的顶层，再施施然地全身而退。


    这种事可不多见。


    她想一想，道：“有人受伤吗？”


    “二十七名警卫员重伤，八人濒死，”七叶的头埋得更低，道：“四十四人轻伤，余下的百多名守卫……全部都被打晕了。”


    小光歪一下头，道：“没有人死掉吧？”


    七叶摇头。


    “给他们好好治伤吧。”


    她收回视线，眸光回落到书页间的文字，道：“运气不好，遇到强大的异能者了。”


    七叶单膝跪下，沉声道：“请首领责罚。”


    小光翻过一页，不出声。


    七叶低着头，保持跪姿不动。


    “起来吧。”


    小光有点无奈，道：“与你们没有关系，普通的警卫员要拦住强大的异能者，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有首领的异能在，我们是不会死的！”七叶的声音恨恨。


    身穿和服的少女轻叹一口气，红鸢色的眸子望向七叶。


    她合上书，道：“七叶，你可以不必听医生说的话。”


    “你们是人，不是什么真的不死军团。”


    畏惧强大与伤痛是人的本能。


    遇到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的敌人，生出恐惧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小光做不到的事。


    她也不会勉强自己的手下去做。


    “你们已经很努力了，”她歪一下头，道：“我看房间没有少什么东西，这也证明入侵者没能进来吧？”


    七叶低低地应一声。


    “起来吧。”


    她拖曳着和服衣摆，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道：“说点让人开心的消息。”


    七叶沉默一下，站起身道：“安室君已经得到代号，成功借助乌鸦的力量获得保罗·魏尔伦的相关情报。”


    小光疑惑地“嗯”一声，道：“这是谁给他的任务？”


    “森医生。”


    七叶毫不犹豫地回答。


    “保罗·魏尔伦……我记得这个名字，”小光回忆一下，道：“他是背叛者兰堂曾经的搭档吧？”


    七叶对此并不清楚。


    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医生为什么要找安室透收集他的情报？”小光疑惑道：“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组不是已经收集过一次吗？”


    七叶低声道：“这是给安室君的考验。”


    他们需要验证一下安室透是个值得他们投资的人。


    若是安室透借助“乌鸦”的力量，无法获取比港口黑手党更多的有用情报。


    他的个人评价将会在港口黑手党大大下降。


    组织给予他的助力也会相应降低。


    “这样吗？”小光点头道：“他的任务完成如何？医生对他的评价可是很不错呢。”


    “安室君收集到的情报尚未回收，接下来，我们会派人前去与他对接，回收保罗·魏尔伦的相关情报。”


    小光托着脸颊，歪一下头。


    乌黑柔滑的长发如同一张密布的蛛网，垂落在办公椅的扶手外。


    “我去吧。”


    她打一个哈欠，道：“正好把下一个任务交给他。”


    七叶想也不想地应下。


    她转身准备去联络安室透，步子迈出去两步，又忍不住好奇道：“首领，您说的下一个任务是……？”


    “最近不是有一个比较麻烦的家伙想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小光捻起桌上的一页简历晃一晃，道：“这个家伙，交给他去考核了。”


    一个扬言要杀光所有警察的炸弹犯。


    一看就是很麻烦的家伙。


    “原来如此。”


    七叶恍然大悟，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与安室透碰面的地方安排在东京的一家咖啡厅。


    時子山小光施施然地推开门。


    悬挂于门上的风铃，叮铃作响。


    安室透与坐在另一个卡座上的诸伏景光下意识看过去——


    头戴报童帽的少年身后跟着好几名黑西装大汉。


    与组织无比相似的衣着打扮，瞬间让他们心头一紧。


    少年左右环顾一圈店内，目光落在安室透的方向朝他走去。


    诸伏景光握紧手里的咖啡杯。


    “你来很早嘛。”


    小光上下打量一会他，满意点头道：“很好，我不喜欢迟到的人。”


    她可以迟到。


    但别人不可以。


    “小光……？”安室透的语气有点迟疑。


    他没想到港口黑手党派出与他接洽的人，会是曾经见过的孩子。


    “是我，”小光毫不客气地坐在他对面，头也不回地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坐去其他地方，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安室透敛去脸上的惊讶之色。


    他笑一笑道：“没什么不满，倒不如说来的是熟人，更让人安心。”


    “是吗？”小光捏着帽檐抬一抬，有点奇怪道：“我和你很熟吗？”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过三次。


    加上这一次也就是第四回见面。


    小光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相熟。


    “总比没见过的陌生人要好。”


    安室透温和一笑，不觉得难堪。


    他相当主动地问：“要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我想吃羊羹。”


    小光毫不客气道。


    安室透挠一挠脸颊，翻开菜单，有点困扰地笑道：“咖啡厅可能不会出售羊羹，不如我们换一个吧。”


    她轻哼一声，道：“那随便吧。”


    安室透无奈一笑。


    他向服务员招一招手，道：“麻烦给这孩子一杯卡布奇诺和一块奶油蛋糕。”


    服务员记录下，点头道：“请稍等。”


    小光托着脸颊，看向走远的服务员，瞅一眼安室透道：“我喝不惯咖啡的味道，太苦了。”


    “这家店的奶油蛋糕味道很不错，搭配咖啡甜度刚好合适。”


    安室透合上菜单，笑着道：“我开始在想，要不要给你点拿铁，但仔细想一想拿铁搭配奶油蛋糕，可能有点甜了。”


    小光轻哼一声，没有反驳。


    “东西呢？”


    安室透递出一个文件袋。


    她直接拆开，取出内里的资料，念道：“保罗·魏尔伦……活跃在欧洲大陆的超强异能者……”


    前政府谍报员。


    暗杀王。


    重力操控者。


    “名头真不少，”小光不大高兴地哼一声，道：“你速度挺快的？”


    安室透进入工作状态，笑容稍敛道：“组织有调查过这个人。”


    他们想要拉拢他。


    幸好魏尔伦拒绝了。


    否则，安室透不敢想，组织多出这样一员大将，他们的行动会变得多张狂无忌。


    “咦？”小光看到底下的几行字，意外道：“他没死吗？”


    安室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他委婉道：“这位先生这几年在国外十分活跃。”


    各国的高官议员、毒品组织的头目，甚至是钟塔侍从……


    全都死在他的手下。


    他动手不分善恶，只看目标的暗杀难度。


    “暗杀王。”


    安室透压低声音，道：“国际上，他的悬赏金额很高。”


    “哦。”


    小光不冷不淡地应一声，屈指敲一敲别在资料上的一张照片，道：“没有更清晰的吗？”


    这种模糊到外貌与特征都无法分辨的照片。


    根本不能用。


    “没有了。”


    安室透苦笑一下，道：“要是有，我也希望能找到。”


    这么危险的异能者。


    他们却连他的外貌特征都无法得知。


    “那就这样吧。”


    小光收起全部资料，扭头喊道：“东西拿过来。”


    茂野从卡座起身，接过小光手里的文件袋，转交给她另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这是你的下一个任务。”


    服务员端上卡布奇诺与奶油蛋糕。


    小光好奇地看过去，敷衍地示意他自己去拿。


    安室透动作一顿，取过桌上的文件袋，微笑问道：“我能问一下，这一次的任务是关于什么吗？”


    上一次森鸥外发布任务给他。


    并没有给他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小光戳一下奶油蛋糕上的草莓，饱满鲜亮，看着十分诱人。


    她一口吃掉，酸得一个激灵。


    “……过来。”


    她忙喝一口卡布奇诺，朝茂野招手道：“问一问他们店的草莓都是哪里进的货。”


    酸死了。


    她要买一篮子送去给羊之王，给他牙齿都酸掉！


    小光连喝两口卡布奇诺，硬生生用咖啡的味道压下草莓的果酸。


    她如临大敌地盯着剩下的奶油蛋糕。


    安室透拆开文件袋。


    不知道该说是意外，亦或是不意外里面是一个男人的资料。


    中泽治。


    资料的左上角别着一张他的照片，面容瘦削的男人，目光阴沉压抑。


    特长是制造炸弹。


    尤其是……复合型炸弹，水银杆震动……


    “这个家伙，听说是几年前犯下什么大案，炸死好几个警察的炸弹犯。”


    小光终于下定决心。


    她一叉子下去，叉下一小块奶油蛋糕吃掉。


    细腻的奶油与蓬松的蛋糕胚混合得恰到好处。


    她开心地眯一下眼睛，道：“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安室透难得反应慢半拍。


    “你觉得他怎么样？”小光抬眸看向他，道：“考察他是否合适成为我们的同伴，这是你的第二个任务。”


    安室透沉默。


    他看着资料上的一行字，死死咬住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光大人觉得他如何？”


    安室透保持着自己都觉得意外的冷静，微笑着以冷淡戏谑的黑手党眼神看向小光，轻声道：“您喜欢他吗？”


    此刻的安室透。


    任谁看见都无法把他与曾经在警察学校庄重宣誓的青年当做同一个人。


    “我？”小光低头吃一口蛋糕，再喝一口咖啡，舒舒服服道：“我不太喜欢不听话的家伙。”


    她晃一晃叉子，语气稍显苦恼道：“他说要杀光全部的警察。”


    安室透的呼吸不明显地一顿。


    他看向左右的卡座，几乎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他们呈环绕之势，围着小光所在的卡座而坐。


    服务员与其他的客人都听不见这边的声音。


    诸伏景光坐在角落位置的卡座。


    未免引起港口黑手党的怀疑，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戴联络器。


    他远远地看过来一眼，视线都不能过久停留。


    “他不会以为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工作是杀杀杀吧？”小光摇头道：“这样的手下太蠢了，我不太想要，但医生说可以考察一下。”


    她吃掉最后一口奶油蛋糕，满足道：“这个人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就由你来决定吧。”


    安室透深深地看向她。


    小光转一转咖啡杯，低头抿一口道：“看着我干什么？这个任务很难吗？”


    红鸢色的漂亮眸子狐疑地看向他。


    “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吧？”


    小光加重语气，道：“我警告你，这个人加入组织以后，惹出什么麻烦，你要负责的！”


    别以为引入新人是这么简单的事。


    他要是把一个毫无自知之明的蠢货引入组织，给他们惹来大麻烦，最后是要记到他头上的。


    “小光。”


    安室透很轻地笑一声。


    不知为何，他为应对组织学起来的伪装，在这孩子面前全部卸去。


    “干什么？”


    小光凶巴巴且不耐烦地应一声。


    安室透笑一笑，道：“要是经过我的评估，他并不适合成为我们的同伴，他之后会如何呢？”


    她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道：“当然是随你处置。”


    “一个活着还是死掉都无所谓的家伙，”小光托着脸颊，不甚在意地看向咖啡厅外的街景，道：“你拿下他的人头给乌鸦们看看，说不定他们还会夸你是个厉害的好宝宝？”


    安室透轻咳一声，忍俊不禁道：“我想他们也看不上这样一个家伙。”


    “那不就是了。”


    小光轻哼一声，道：“什么货色，需要我给他想好未来的路。”


    日理万机的首领大人，根本没空搭理一个普通的炸弹犯！


    “总之就是这样了。”


    小光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卡布奇诺，用手帕压一压嘴角，起身道：“给你一周的时间，别说做不到。”


    安室透站起身，微笑道：“放心吧。”


    “我会好好考察他的，”他声音一顿道：“就算考察不通过，我也会为他准备一个好的去处。”


    小光意外地看他一眼，道：“没想到你人还不错啊？”


    安室透笑一笑，不说话。


    他目送小光与她身边的护卫们离开，重新坐下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去前台结账。


    收银员把找零递给他。


    安室透接过硬币，放入零钱包，看也不看角落卡座的另一个人。


    他启动白色的马自达离开。


    咖啡厅的角落卡座，打扮成普通上班族，戴着一副眼镜处理工作的诸伏景光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去结账。


    “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人？”


    他一边取出零钱，一边絮絮叨叨：“一个二个都凶神恶煞的，吓得我都不敢走了。”


    “应该是什么大家族的小少爷出门。”


    收银员安抚他两句，道：“放心吧，我们米花町的治安还是很不错的。”


    诸伏景光匆匆点两下头，一副想要抱怨又不敢多说什么的表情转身离开。


    他提着电脑包步行离去。


    四十分钟以后——


    诸伏景光摘下眼镜，走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景。”


    安室透转身叫他。


    他抬手揉一揉头发，不好意思地笑道：“等很久了吗？”


    “没有，”安室透神色自若道：“我还在附近转了转。”


    防止有人跟上他。


    安室透开着车绕了好些路才来到这里。


    “你看见了吗？”


    他隐晦地问道。


    诸伏景光轻点头，有点意外道：“我没想到你说的那个组织，居然会派出这么小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身份似乎不太一般，”安室透沉吟一下，道：“要是能知道她有什么能力……”


    “她？”诸伏景光奇怪道：“那不是个男孩子吗？”


    安室透轻眨一下眼睛。


    他失笑摇头道：“是个女孩子，只是出门的时候，伪装一下吧。”


    诸伏景光了然。


    “这一份资料，你看一看。”


    他接过安室透递过来的资料，打开一看道：“这是……吉冈三丁目的浅井别墅区？！那不是……”


    “是他。”


    安室透严肃点头道：“他应该是又准备动手了，所以要提前找一个能庇护他的组织。”


    如果是港口黑手党。


    他们说不定真的能把人藏起来。


    安室透心情复杂。


    他万万没有想到，曾经炸死昔日同窗的炸弹犯会以这样的方式，撞到他们手里。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诸伏景光有点惊讶。


    他担忧道：“没关系吗？”


    港口黑手党会由着他这么做吗？


    “没关系，”安室透笑一笑，道：“我得到批准了。”


    由那个奇妙的孩子给他的批准.


    “公关官发来的邀请？”


    小光拽一下帽檐，回头看向茂野道：“什么时候发的？”


    他低头看一看手机，迟疑道：“好像是三个小时前？”


    小光轻蹙眉心。


    她昂头问道：“他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别的事，错过就错过了。


    “给中原君庆祝加入组织一周年，”茂野下拉邮件，道：“派对的第一个项目是假装袭击者捉弄中原君……”


    “我要去！”


    時子山小光一下精神起来。


    她问：“派对的开始时间是什么时候？”


    茂野迟疑一下，道：“一个小时前。”


    “你这个笨蛋！”


    小光生气到跺脚，道：“你为什么不早一点看邮件！”


    捉弄羊之王！


    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错过了！


    可恶啊！


    茂野乖乖低头挨骂，小声问道：“我们还去吗？”


    “当然要去！”


    小光板着一张漂亮的脸，很不高兴地哼道：“我要趁羊之王放松下来，以为什么都不会发生，再狠狠地——”


    她抬手一个斜劈，昂起下颌道：“吓他一跳。”


    茂野欲言又止。


    他很担心小光大人去吓中原中也不成，反过来遭到他的反击。


    “你还不去把车叫过来？”


    小光抬起帽檐，不满地看向他，道：“磨磨蹭蹭什么。”


    茂野无奈应下。


    他满心都在祈祷中原中也及时发现小光的打算，别一个条件反射打伤他们的首领。


    ……


    专门负责接送小光的黑色轿车驶向旗会一贯的聚会地点。


    酒吧的木门紧闭。


    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但内里一直有欢笑吵闹的声音传出。


    小光抿一下唇，突然矜持起来。


    她抬手敲了敲门。


    “叩叩。”


    吵闹的店内似乎无人注意到微弱的敲门声。


    小光的耐心消耗殆尽。


    她直接推门而入，喊道：“羊之王！”


    店内的人纷纷看向她。


    阿呆鸟第一个笑起来，道：“这不是中也的小朋友吗？来找中也玩吗？”


    “你来了。”公关官抬手挽一下耳边的碎发，浅笑盈盈。


    钢琴人望过来一眼，擦一擦台球杆上的皮头，不紧不慢道：“来找中也？你晚了一步哦。”


    “他出去了。”冷血咬着烟，懒懒道一声。


    外科医生低笑几声，道：“一个很有趣的家伙……拽了他出去……”


    红鸢色的漂亮眸子扫过一圈店内。


    中原中也的确不在这里。


    小光不高兴地哼一声，走进来道：“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不信等不到人。


    “等人的时候，要来玩两杆子吗？”阿呆鸟捡起一个台球抛起，笑嘻嘻道：“包教包会。”


    小光走过去一看，问道：“跟你学，能打赢羊之王？”


    阿呆鸟摸一摸下颌，道：“这个嘛……”


    “他自己都打不赢中也，你就别指望跟他学能打赢了。”


    “喂喂，不要这样拆我的台好不好？”


    他们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公关官走向小光，低头笑盈盈道：“我陪你去吧台坐一会吧？”


    她巡视一圈不大的台球酒吧，勉为其难道：“好吧。”


    羊之王不在这里。


    先凑合着打发一下时间吧。


    “有喜欢喝的东西吗？”公关官扶着吧台转一圈，走到吧台后的位置，托着脸轻眨一下眼睛，笑道：“我拍上一部电影的时候，学过一点调酒。”


    她无所谓地点头，道：“弄甜一点的吧。”


    公关官笑着应下。


    “叫羊之王出去的是谁？”小光坐在高脚凳晃一晃腿，道：“他还有别的朋友吗？”


    店内的几人隐晦地对视一眼。


    钢琴人笑着开口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那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很绅士，但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哥。”


    小光奇怪道：“那是什么人？港口黑手党的吗？”


    公关官递给她一杯玫粉色的漂亮鸡尾酒。


    她凑近嗅一嗅味道，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他们的回答也不在意。


    反正只是打发时间的问题。


    “不是我们的人，”冷血慢慢道：“是一个外国来的警察。”


    時子山小光一下被呛到。


    她闭着嘴，闷声低咳道：“咳咳……外国警察？他得罪什么人了？”


    开玩笑吧。


    小小羊之王是怎么招惹到外国警察的？


    他不会要被逮捕走吧？


    “不是得罪人，”阿呆鸟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一杆进洞笑得欢快道：“人家说来保护他的。”


    “保护谁？”


    小光忍不住露出怀疑的表情。


    “保护中也。”冷血再一次复述。


    她再一次呛到，不敢喝鸡尾酒了。


    小光远远推开造型漂亮的鸡尾酒，郁闷道：“他力气大得牛似的，要谁保护啊？”


    开玩笑。


    保护羊之王。


    天大的笑话。


    这比医生不再迷恋他的异能体还要好笑。


    “我也这么觉得，”钢琴人耸一耸肩，道：“但他坚持认为中也需要人保护。”


    外科医生低声道：“他说……盯上中也的是魏尔伦……”


    “魏尔伦？”


    小光露出意外之色。


    公关官轻声问道：“您知道这个名字吗？”


    钢琴人看他一眼。


    小光思考一下，毫不客气地指挥道：“最靠近门的那个人！去找外面的家伙把我刚刚拿到的资料拿进来！”


    阿呆鸟左看右看，指一下自己道：“我吗？”


    “不然呢？”


    小光理直气壮道：“你们要蹭我的资料，还要我跑腿吗？”


    “哎呀哎呀，中也家的小朋友脾气真坏。”


    阿呆鸟摇摇头。


    他用台球杆捅一捅冷血，笑嘻嘻道：“你去拿吧。”


    冷血看他一眼，无语地走出去。


    不一会，他带着一个文件袋回来。


    “什么东西啊？”阿呆鸟积极地凑过来，好奇道：“我看一看！”


    他接过文件袋高举起来，回头对小光道：“我拆开了哦？”


    “拆吧。”


    小光无所谓地应一声，转头道：“我要一杯甜牛奶。”


    鸡尾酒说到底也是酒。


    一不小心就会呛到。


    “好，”公关官相当好脾气地应一声，笑道：“要加蜂蜜还是砂糖？”


    小光想一想，道：“加蜂蜜！”


    蜂蜜牛奶的味道要好一点！


    “保罗·魏尔伦……？哇哇哇！”阿呆鸟夸张地举起手里的资料晃一晃，道：“这里面写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几人好奇地凑过去。


    小光捧着甜牛奶喝一口，满意道：“你不去看看吗？”


    “我在这里陪您就好。”


    公关官柔柔一笑，轻声问道：“您为什么会想去调查魏尔伦呢？”


    “要调查他的不是我。”


    小光探头看一眼切好的水果拼盘。


    没有她喜欢的。


    她失望地收回视线，道：“而且，这也不是组织第一次调查他。”


    港口黑手党已经先一轮调查过魏尔伦。


    安室透的调查行动是第二回。


    正好借助一下家大业大的同行势力，找点他们没有的情报回来。


    “似乎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小光随口说一句。


    她是不太在意组织以外的人。


    不过魏尔伦要找中原中也，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一点麻烦。


    她最讨厌麻烦了。


    公关官若有所思。


    小光也不太在意他。


    她时不时喝一口甜牛奶，看向门口的方向。


    “羊之王什么时候回来……”


    她刚嘟嚷一声，酒吧的木门从外面被敲响。


    “羊之王！”小光跳下高脚凳，跑过去开门道：“你怎么这么慢！我等你好久了！”


    门外的来人意外高大。


    小光愣一下，抬头看上去道：“你是谁？”


    “首领召见。”


    他不回答小光的问题，直接看向店内的旗会众人。


    “首领要召见我们？”阿呆鸟嘻嘻哈哈道：“是不是给我们准备什么刺激的任务了？”


    他转头对钢琴人道：“听说只有成为准干部才能见到首领，你见过没有？”


    钢琴人摇头道：“我晋升准干部不到两天，要见首领还需要准备一番。”


    “那我赚到了！”


    阿呆鸟欢快地大笑，道：“没当上准干部先一步见到首领了。”


    公关官轻蹙眉头。


    冷血抬步走向门口，见他一动不动，咬着香烟屁股道：“不走吗？”


    “等一等。”


    他开口道：“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隐晦地看向小光。


    背对着他们的少女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但她站在门口的人身前一步都没有挪开。


    “首领召见。”


    陌生的传讯人，即是组织的“邮差”再一次开口道：“你们确定不去吗？”


    阿呆鸟看一看邮差，再看一看公关官，有点无措道：“公然违背首领的命令……不大好吧？”


    虽说他们帮忙调查中原中也的身世，但并没有要脱离港口黑手党的意思。


    “这绝对不会是首领的意思。”


    公关官的声音十分肯定。


    店内的几人诧异地看向他。


    不明白一贯以善于口舌与谈判为名的公关官为什么会这么强硬反驳首领派出的人。


    他们面面相觑。


    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邮差似乎是叹息一声，声音很轻道：“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他的声音轻到只有面前的小光能听见。


    下一刻，他的声音再度提高到平常道：“我能把你们的行为，视为违背首领的意思吗？”


    公关官收敛笑意。


    钢琴人与冷血他们对视一眼，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还是暗中警惕起来。


    “我想知道……”


    時子山小光开口了。


    她抬高帽檐，昂头去看眼前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冷淡不愉道：“港口黑手党到底有几个首领？”


    近乎挑衅的言语一出。


    阿呆鸟墨镜后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一脸“中也君的小朋友终于疯掉了”的表情，在小光身后比手画脚，疯狂想要阻止她。


    “当然是只有一个。”


    邮差冷静地回答。


    小光气到一把拽下帽子，柔顺盘压在脑后的黑发散开落下，高声质问：“那你在传的是谁的命令！”


    公关官走出吧台，单膝跪下。


    钢琴人逐渐了然。


    他向后甩一下外套下摆，利落地单膝落地。


    随后是冷血和外科医生。


    “咦？咦？？”只余下阿呆鸟一人懵懵地看着同伴们，迷茫道：“你们为什么……？”


    冷血拿掉嘴里的烟，声音低低道：“那是首领。”


    阿呆鸟愣住。


    他反应过来，忙不迭与身旁的同伴一起单膝跪下，道：“首领。”


    娇小的少女挡在他们身前与“邮差”对峙。


    他低低地笑起来，道：“原来你就是首领……”


    “你到底是谁！”


    時子山小光高高昂起头颅，红鸢色的眸子冷淡地看向他。


    “邮差”摘下帽子与墨镜。


    他微笑着道：“你们不是在调查我吗？”


    保罗·魏尔伦！


    原来是他！


    小光十分肯定道：“昨天的入侵者是你！打伤警卫员的也是你！”


    魏尔伦微笑着点头，道：“是啊，我原本想要杀掉他们的。”


    遗憾的是他没能成功。


    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阻挠他的攻击。


    他可以打伤他们却很难杀死他们。


    “我生气了！”


    她冷冷地看向魏尔伦道：“整个港口黑手党都是我的所有物！你问也不问一声，擅自跑过来，弄坏我的东西，是不是太失礼了呢？”


    “咔嚓。”“咔嚓。”“咔嚓。”


    利落的枪支上膛声。


    台球酒吧外的守卫纷纷拔出枪，枪口对准魏尔伦。


    只待首领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射击。


    屋内的旗会众人纷纷取出武器准备应战。


    “我也不想这样失礼于人，”魏尔伦咏叹一般笑道：“但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一个兄长想要关怀弟弟，带走弟弟的心情。”


    小光冷冷地嗤一声道：“这里没有什么你的弟弟。”


    “有的。”


    魏尔伦微笑着回答：“中原中也，他是我的弟弟。”


    小光皱起眉。


    她毫不客气道：“开什么玩笑！羊之王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哪里来的外国佬！


    敢碰瓷她的死对头！


    “我们之间的亲缘关系并不因血缘与生命相联结，”他叹息一声道：“我们都不是人类，只有彼此是世间唯一的同类。”


    他们不过是研究员随手写下的2383行字符。


    没有意义的生命。


    更不属于人类。


    “你做梦吧？”小光以一脸见鬼的眼神看向他，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人类，但羊之王肯定是！”


    魏尔伦哀伤的眸光低垂看向小光。


    他似乎很难过，可看向小光的眼神又格外冷漠。


    “你是中也的朋友吗？”


    他这么问道。


    “当然不是！”小光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我最讨厌他了！世界第一讨厌！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了！”


    大敌当前，阿呆鸟其实不应该分散太多的心神。


    可他听见小光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和身边的人挤眉弄眼。


    钢琴人差点绷不住表情。


    “是吗？”


    魏尔伦没说信与不信。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伸向小光，不轻不重地搭在她的肩头道：“你们调查过我，应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可以很轻易杀掉你。”


    她冷淡地看向他，突然笑起来。


    笑靥如花。


    尚未长开已经有不输成人之色的明艳之姿如同灼灼盛开的花。


    “你可以试一试。”


    她昂起头，不避不让道：“试一试你的人造神明之力，是否能杀掉我！”


    魏尔伦皱起眉。


    他手下用力，小光忍不住露出吃痛的表情。


    “开枪！”


    茂野一声高喊，门外的黑手党纷纷扣动扳机。


    旗会众人一同出手。


    魏尔伦正要用异能挡下子弹与异能攻击，脸色突然一变。


    他用力甩开小光，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冰冷道：“原来是你。”


    体内尚算稳固的异能受到另一种特殊的异能影响波动起来。


    魏尔伦无法操控好他无比熟悉的重力异能。


    他本不应这样。


    即便没有兰波送他的帽子。


    他也是能控制好自己的异能。


    可他的异能却出现异样的不稳固，如同昨晚袭击港口黑手党时一样。


    “痛死了！”


    小光飞出去的身体有公关官接住。


    她痛到眼泪都差点忍不住，生气道：“给我干掉他！这个袭击首领的混蛋！”


    异能的光彩与子弹一同袭向魏尔伦。


    他不得不避让开。


    距离小光越近，他的异能失控难以操纵的情况越明显。


    “你的异能……”


    魏尔伦一退再退，目光森森地看向众人所保护的小光。


    “看什么看！”小光痛到直抽气，不忘骂他道：“再看给你眼珠子打下来，扣给羊之王当配菜吃！”


    阿呆鸟抽空问一句：“首领不自己吃吗？”


    “我才不吃！”


    她生气死了。


    肩膀痛得要命，敌人眼看着要跑掉，他们的人又打不过。


    “……”


    魏尔伦深深地看向她，道：“下一次，我会杀掉你，连同你在意的港口黑手党一并摧毁。”


    他很想知道，这样奇特的异能是否能抵挡他的异能全开，完全释放时的无序状态。


    倘若异能的作用是保命……


    那当人的身体化作肉泥，他们是否还能活下来？


    “砰砰砰！”


    小光一把抢过公关官的枪，痛得要死也要向他扣动扳机。


    根本没有瞄准。


    几乎可以说是胡乱射出去的几枪，擦过魏尔伦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异能没有起到作用。


    他垂眸用指腹擦过脸颊，抹去那一点点的血。


    魏尔伦笑了。


    他转身离开，以这里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力量，根本无法留下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光扔掉枪，气得不住喊。


    公关官扶稳她的身体，无奈道：“首领，我们先让外科医生看一下吧？”


    他们的首领还是个孩子。


    根本禁不住魏尔伦的挑衅。


    说实话，他们并不知道首领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但魏尔伦应对他们的攻击时，明显是受到影响。


    “首领……我帮你看一看……”


    外科医生一碰小光的肩膀，她痛到不住颤抖，眼泪都克制不住落下。


    她呜咽出声，道：“好痛啊！”


    可恶的魏尔伦！


    下一次一定要杀掉他！


    “应该是骨裂了……”


    外科医生斟酌着道：“以首领的体质，恢复可能会有点慢……”


    小光吸一吸鼻子，很不高兴道：“你快一点治！我痛死了！”


    “先回去事务所。”


    钢琴人当机立断道：“这里没什么工具能给外科医生发挥。”


    茂野匆匆上前，着急道：“小光大人，我们快回去吧！”


    她借着公关官的力，勉强站起身，回头道：“你们几个——”


    旗会几人恭敬地低下头。


    “绝对不能告诉羊之王我的身份！”


    她恶狠狠道：“羊之王要是知道了！那就是你们说的！”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乖乖点头。


    第26章


    “那孩子的情况如何？”


    尾崎红叶冷着脸，推门走出小光的病房。


    她留下七叶守在房内，看护昏睡中的少女。


    森鸥外低头翻阅外科医生的手术记录，一贯挂在脸上的温和表情敛去，低声道：“手术没什么问题，只是小光大人的恢复力较常人稍差一些，即便有她的异能辅助，恐怕也需要养一段时间的伤。”


    尾崎红叶的表情很不好看。


    她冷声道：“伤害她的是魏尔伦？”


    森鸥外轻点头。


    “真是好狂妄的家伙，”尾崎红叶冷笑道：“他是看港口黑手党无人，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我们首领吗？”


    火红的眸子燃着怒火与恨意。


    她握紧伞中剑，武士一般的金色夜叉显形浮在半空，昭示着她的愤怒。


    “魏尔伦的目标是中也君，”森鸥外有点苦恼，道：“我没想到他会先撞上小光大人。”


    尾崎红叶冷冷地看向他，道：“你真的没想到吗？”


    森鸥外不语。


    “首领醒了。”七叶推门而出，向尾崎红叶汇报。


    美艳的红发干部收起异能，转身走进病房。


    她望向安静坐在病床，脸色有些发白的少女，心头不住升起怜惜与痛恨之情。


    怜惜小光受到伤害。


    痛恨伤害她的魏尔伦。


    “小光大人。”


    她快步走向小光，俯下身很轻地环住她，道：“您现在感觉如何？”


    “有一点痛。”


    時子山小光嘟嚷一声。


    她昂头问道：“红叶干部，麻药是不是快过了？我怕痛。”


    尾崎红叶怜惜地碰一碰她的脸颊。


    “首领不必担心，”七叶检查一下小光病床旁的吊瓶，道：“这个里面有镇痛的成分。”


    小光扁一扁嘴，软软轻声道：“可我还是觉得痛啊。”


    粉碎性骨折。


    她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尾崎红叶轻轻拥住小光。


    她眸光冷得厉害，嘴角却勾起艳丽的笑，以低柔婉转的嗓音道：“请再忍耐一下。”


    “伤害您的人，我会斩去他的四肢，取下他的心脏奉给您作为插花用的装饰。”


    她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杀意，暗藏在艳丽的笑容与动听的嗓音中。


    “我不要他的心脏。”


    小光撇一撇嘴，道：“脏死了，弄得到处都是血。”


    尾崎红叶温柔一笑。


    她宠着小光孩子气的话，道：“好，那我们就杀掉他。”


    凡冒犯者，必以千百倍的报复回以敬意。


    魏尔伦伤害的是他们的首领。


    他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不管他是欧洲多么有名、多么强大的异能者。


    惹上鬣犬，便是狮子也要留下命来。


    “小光大人，见到魏尔伦的感觉如何？”森鸥外一身白大褂进门，臂弯间夹着小光的病历夹。


    俊秀温和的眉目带着轻松慰问一般的友好笑容。


    她恹恹地抬一下眼皮，道：“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小光强调道：“比羊之王更不讨人喜欢。”


    森鸥外笑一笑。


    “红叶阁下可以给我一些时间与小光大人单独聊聊吗？”


    尾崎红叶冷冷地看向他。


    森鸥外的笑容保持不变。


    她不愉地哼一声，道：“七叶，你留在这里。”


    港口黑手党内部还有不少的事务需要处理。


    她要赶着回去事务所。


    七叶低应一声，与尾崎红叶一同走出病房，守在门口充当护卫。


    “医生要对我说什么？”


    小光穿着一身病号服，小小一只坐在豪华单人间病房的床上，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


    就算有药物辅助镇痛，她还是不习惯骨头断裂的疼痛。


    “小光大人，应该已经知道魏尔伦是冲中也君来的了？”


    森鸥外见她精神头不好。


    他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小光闷闷地应一声，道：“那又怎么样？”


    “您希望我们如何应对呢？”他笑起来，牵起眼角很浅的细纹，深邃的眸中酝酿着什么难以看懂的东西。


    小光侧头看向他。


    她问：“你指的是什么？除了杀掉他，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魏尔伦可不打算放过他们。


    他不止要带走中原中也，更要毁灭港口黑手党。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唯有全力以赴去击杀他。


    “只要小光大人愿意，”森鸥外的笑意加深，道：“我们当然还能有第二个选择。”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森鸥外笑一笑。


    他好似并不在意小光的回答。


    只是提出一个建议供她思考选择。


    “小光大人的异能潜力不亚于太宰君和中也君，”他放下小光的病历夹，背着手走向窗边，目光悠远地望出去，意有所指道：“那是更加强大、更加宏伟……”


    “医生。”


    小光出言打断他。


    森鸥外望过来。


    她说：“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黑发的医生无奈一笑，微微躬身道：“谨遵您的命令。”


    森鸥外离开病房。


    房间内只剩小光一人。


    她低着头，动一动受伤一侧的手指，嘀咕一声道：“痛死了，羊之王你给我记住了，这是你招惹回来的麻烦。”


    要不是想去找羊之王的麻烦，她怎么可能倒霉地撞上魏尔伦。


    果然羊之王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


    连带她的运气都不好了。


    小光静坐一会，侧头看向床边的柜子。


    她犹豫一下，挪动身体靠近床边，小心翼翼打开柜子，看向内里放好的一只手表。


    腕带纤细。


    简约大方的表盘时钟，停在几个小时以前。


    “你真没用，”她拿起手表，小声咕哝道：“我做一个手术，你就不走了。”


    羊之王送东西就是不靠谱。


    她轻哼一声，道：“和他一样不靠谱。”


    “叩叩。”


    轻轻的叩门声落下。


    七叶的声音先一步传进房间，道：“首领，太宰君来了。”


    小光一惊，忙不迭收起手表，乖巧坐好。


    黑发鸢眸的少年走进病房。


    他的眸光落在小光严实包扎起来的伤处一顿，大步上前道：“还痛吗？”


    “不是很痛啦。”


    她靠着身后的枕头，黑发散落下来，乖乖道：“外科医生用的药里有镇痛的成分。”


    小光把七叶说过的话搬出来。


    太宰治垂眸看向她。


    他摸一摸小光的头，问她：“害怕吗？”


    不明不白的问法。


    小光却听明白了。


    她轻眨一下眼睛，回想当时的心情，摇头道：“不害怕，我好生气。”


    太宰治轻笑一声，低头问道：“为什么生气了？”


    “魏尔伦用我的名义去伤害我的人。”


    小光不高兴道：“我很生气。”


    要是她没有去店里，旗会的五人肯定要相信他了。


    她很不高兴，自己的手下竟是这么容易相信敌人的家伙。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太宰治笑一笑，沉沉压抑的鸢眸褪去一些暗色，坐下道：“你这次算是被中也连累了。”


    小光点头道：“我知道。”


    她叹一口气，嘟嚷道：“这就是要把羊之王长期留在手下欺压，必须要承受的代价吗？”


    未免有点痛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到时候找个借口，好好欺负一下中也出气吧。”


    太宰治歪头想一想，笑道：“就用——自己惹的麻烦，居然要首领帮忙处理为借口欺负他吧！”


    小光用力点头，道：“好！”


    少年侧身坐在她的床沿。


    他安静地注视着小光。


    “兄长大人？”


    她疑惑地歪一下头，漂亮的红鸢色眸子轻眨。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笑一笑道：“只是来看一看你有没有哭。”


    小光有点不高兴。


    她扭头咕哝一声，道：“兄长大人来看我笑话的？”


    “是啊，”太宰治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担心长不大的笨蛋光一受伤……你又会像小时候一样哭到停不下来，非要拉着我安慰你。”


    小光轻哼一声，道：“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受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痛到哭。


    但她狠狠反击了魏尔伦。


    没有给兄长大人丢脸。


    “你长大啦。”


    他声音轻轻，眼睫低垂遮挡住鸢眸中的色彩。


    太宰治安静一会，毫无征兆地起身道：“我要走了。”


    “咦？”小光愣一下，道：“兄长大人这么快走吗？”


    他甩一甩披在肩头的外套衣袖，不慌不忙道：“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处理，你自己休息吧。”


    有一些事情，不去亲自安排一下总觉得心里很不痛快。


    “兄长大人。”


    轻轻的力度拉扯住他。


    他垂眸望过去。


    小光不好意思地哼唧道：“我觉得我还是有一点点痛……你能不能再陪我说一会话？”


    太宰治沉默。


    “只是一小会，”小光看一看他，嘟囔一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她其实好痛呜呜。


    麻药对她的作用比较迟钝，足够一般人的镇痛成分，落到小光这里还是需要忍耐的痛度。


    她不做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骨折的疼痛就会很明显。


    “……真是娇气的孩子，”太宰治重新坐下，道：“一点痛都忍不住吗？”


    小光委屈巴巴地点头，道：“我以前都没受过这种伤。”


    “都是中也的不好。”


    太宰治一口咬定。


    小光跟着点头，道：“没错！都是他不好！”


    他轻笑一声，拍拍小光的头，道：“睡觉吧。”


    她不情不愿地躺下，眼巴巴看向太宰治道：“哥哥不要这么快走。”


    “快睡吧。”


    他答非所问，拍一拍小光的被子并不对她作出承诺。


    心有不甘的少女闭上眼睛。


    不过一会在麻药与疼痛的反复拉扯下，小光的呼吸慢慢均匀下来。


    她睡着了。


    太宰治静静地看她一会，起身走出病房道：“照顾好她。”


    七叶点头.


    小光养伤的时间很无聊。


    尾崎红叶和森鸥外都有干部的工作要忙。


    太宰治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


    中原中也更是不见人影。


    “好无聊啊……”


    她看向一旁的七叶道：“你不无聊吗？每天都陪我待在这里。”


    双手背在身后，警戒周围的七叶闻言摇头，道：“我不无聊，首领。”


    但是她很无聊！


    她感觉自己是医院里见不到阳光的湿漉漉墙角，下一刻就要长出讨人厌的霉点子。


    “去帮我把办公室的会刊拿来！”


    她要看《本周的赖皮中也》打发时间！


    七叶干脆应声，走出病房外吩咐两句，转身回来。


    “这么快？”小光有点意外道：“你叫别人去拿了？”


    七叶严肃点头道：“我不能留首领独自在这里。”


    要是魏尔伦闯入病房要伤害首领。


    至少还有她在。


    “唉……”


    小光叹一口气。


    “你受伤了？”中原中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她吓一跳，左右看去不见少年的身影。


    扶着树干蹲立的少年一蹬脚下的支撑点，从窗户跳进病房。


    “中也君，下次请走正门。”


    七叶神情严肃道。


    中原中也讷讷地应一声。


    他侧头看向病床上的小光，目光落在她的伤处一顿，道：“这是魏尔伦弄的？”


    “你知道？”


    小光有点意外，道：“谁告诉你的？”


    首领受伤是组织的机密。


    轻易不会向外透露。


    即便是中原中也，没有解决魏尔伦以前，她都不打算给他知道这事。


    “听别人说的……”


    他含混一句，试图糊弄过去。


    小光凝眉，不大高兴道：“外科医生说的？还是公关官说的？”


    “都不是。”


    中原中也摇头，转开话题道：“你的伤如何了？需要养多久？”


    小光看他一眼，重重地哼一声，故意道：“好不了了，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少年的神情严肃。


    他深深皱起眉。


    “你真的信了？”小光瞥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嘲笑他道：“你真是笨蛋，我随便说说，你也相信啊。”


    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气。


    他摸一摸后颈，无奈道：“别开这种玩笑，吓到我了。”


    “你真的吓到啦？”


    小光有点惊讶。


    她仔细地看一看中原中也，意外地发现他眉眼间带着褪不去的烦躁与疲惫，暴露在外的皮肤甚至有着深深浅浅的伤。


    “七叶，你先出去。”


    尾崎红叶手下最得力的副官看一眼中原中也，轻点头示意道：“保护好首领。”


    他低低地应一声。


    病房的门打开，再关闭。


    中原中也走向病床边的沙发坐下，身体放松下来，昂头靠着沙发椅背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魏尔伦狠狠修理了你一顿？”


    小光的语气接近肯定。


    他闷闷地应一声，道：“刑警死了，我也……知道了一些事，关于我自己的……”


    听说魏尔伦还去找阿呆鸟他们了。


    幸好……


    他们没有出事。


    中原中也疲惫得厉害。


    “你是说荒霸吐？”小光有点奇怪道：“资料不是还在我这里吗？”


    他昂起头，手臂搭在额前，目光望向天花板有点发愣。


    “喂！”


    小光不高兴地喊道：“中原中也，你跑我这里是发呆的吗？”


    他回过神，昂起的头落下道：“抱歉，首领。”


    卷曲微乱的赭发垂落眼前。


    他扯一下嘴角，道：“是我把魏尔伦引来的。”


    “你知道就好！”


    小光毫不客气道：“你要对我负起责任！我受伤的这段时间，你没事就要来我这里站岗，乖乖听我的指令！”


    中原中也扯着嘴角笑一下。


    他弓着腰背，手肘压在膝盖，钴蓝色的眼眸望向病床上的少女，心情放松一点道：“首领，这是你本来就有的特权。”


    “少废话！”


    她轻哼一声，道：“我又不是以权谋私的首领，这一次是因为你连累到我了！所以要你负责！”


    “好啊。”


    中原中也一口应下，笑道：“等我解决魏尔伦，我就来这里报道站岗。”


    小光诧异地看一看他。


    这居然是羊之王会说的话？


    她不免有一点担心，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红鸢色的漂亮眸子一眼一眼瞥向他。


    “我没有生病，”中原中也笑一笑，他的五指穿过发根，压着额前落下的赭发到脑后，露出出色的眉眼五官。


    他低声道：“我只是确定，自己必须要打败魏尔伦。”


    不然旗会、首领，甚至是别的什么人……


    他们都会因为他，遭到魏尔伦的暗杀。


    “你们要去对付他了？”小光心头升起一丝丝的紧张，道：“人手带够没有？不会被反杀吧？”


    中原中也平静地应一声，道：“太宰手里有你给的银之手谕，那家伙都计划好了。”


    万事俱备。


    只待行动。


    “银之手谕？”小光回忆一下，她似乎是写了这么一个东西。


    中原中也坐在沙发上，沉静缓慢地调整呼吸。


    他给自己的休息时间是五分钟。


    五分钟以后，他会前往太宰治为魏尔伦布置的战场。


    他站起身。


    “你要走了？”小光敏锐地发现他神情的变化，慢慢眨一下眼睛道：“别死掉了，中原中也。”


    她还没好好捉弄够他。


    不要随便死掉了。


    中原中也侧一下头，勾起唇道：“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你不是还要找我出气吗？”


    她轻愣一下。


    少年踩着窗框跳出去。


    小光下意识直起腰，想要喊他。


    中原中也已经跑得不见影了。


    他匆匆地跑来，待在房间里的时间似乎眨一下眼就消失，又匆匆地跑走。


    “耍什么帅啊……”


    小光咕哝一声，道：“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一点都不尊重首领。”


    等羊之王回来，她一定要好好欺负他。


    将上一次没有欺负到的份都一起欺负回来！


    她安静一会伸手摸向枕头下面，取出中原中也送的手表，晃动几下道：“从这一刻开始计算时间……”


    他们打败魏尔伦要多久呢？


    传说中最高级别的异能者。


    连女王的加冕仪式都敢硬闯，暗杀掉钟塔侍从与女王的替身。


    这么强大的敌人。


    小光握紧开始走动的手表，慢慢调整呼吸与心跳。


    嘀嗒。


    嘀嗒。


    噗通。


    噗通。


    心跳的声音与指针走动的声音慢慢重合到一起。


    她张口道：“我希望……”


    鎏金色的异能光芒一瞬间铺满整个房间。


    小光一下警惕起来，攥紧手心道：“谁？！”


    “首领。”


    不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光蹙眉望过去，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道：“是你啊。”


    一个早已死去的亡灵出现了。


    他的黑发如海藻一般散落下，有点凌乱地搭在肩头与背后。


    与当前的季节完全不符的厚风衣，毛茸茸的耳罩与棉鞋，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看一眼都觉得热得厉害。


    “首领并不意外我没有死去？”


    兰波安安静静地站在房间的一角。


    他望向小光的目光十分平和。


    “我有一点惊讶，”小光靠一靠身后的枕头，慢悠悠道：“但又不是那么惊讶。”


    兰波浅浅一笑，道：“是因为您的异能，对吗？”


    “嗯。”


    小光承认得很干脆。


    她好奇地看向兰波道：“除去自戕和背叛组织的叛徒，港口黑手党还没有死过什么人。”


    “我知道你背叛的时候，你已经死掉了。”


    严格意义上，兰波或者说，过去的兰堂并没有被港口黑手党除名。


    他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小光忍不住好奇道：“杀死你的是中原中也和兄长大人，经过无效化的异能作用，你的生命不会得到什么庇护。”


    与当时的兰波相比。


    太宰治的异能是无效化。


    中原中也不属于港口黑手党的人。


    唯有兰波独享小光的异能庇佑。


    再加上他本身的强大力量，他们对付起他，肯定是很艰难的一次战斗。


    “因为我的异能力。”


    兰波的掌间浮起一枚小小的亚空间方块。


    他望向不断旋转的小方块，声音有些飘渺道：“我以我的异能操控自己的尸体，死去的亡灵因为异能力的作用，得以再一次存续，延续异能的力量。”


    如此循环。


    他将自己变成一个如同魏尔伦与中原中也一般的“活着的特异点”。


    “原来如此。”


    小光拍一拍手为他鼓掌，道：“现在的你依旧属于港口黑手党的一员，你要去杀掉魏尔伦吗？”


    杀死曾经背叛他的人。


    兰波摇头。


    小光轻眨一下眼睛，有点奇怪道：“你不恨他？”


    “我不恨他。”


    他微笑着道：“相反，我觉得自己应该对他感到抱歉。”


    時子山小光一愣。


    她错愕地看向他，道：“你认真的吗？”


    兰波点头。


    他的异能力覆盖整个病房。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


    “过去的我总以为自己能理解他，”兰波垂眸，很浅地笑一下道：“明明不是身处其中的人，却妄自说着理解的话……”


    也难怪魏尔伦会讨厌他。


    “带他离开牧神研究所的人是我、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异能谍报员的人也是我，”兰波的声音轻轻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负起责任，或者说我应该肩负起一些什么。”


    曾经的兰波只是依照政府的意思去教导魏尔伦。


    可慢慢地他开始感谢魏尔伦的存在。


    一个不得不抛弃姓名，离开父母、离开恋人，成为暗影中的存在的家伙，从搭档的存在中得到一丝丝自己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的安慰。


    他不会再是没有人记得的存在。


    他若是死去，魏尔伦会记得他。


    “我知道了。”


    小光恍然大悟道：“你想当魏尔伦的妈妈！”


    她轻抬下颌，得意道：“我没猜错吧？”


    兰波不语。


    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竟然给首领造成这样的误会。


    “咦？”小光有点疑惑他的反应，道：“不是吗？”


    她歪一下头，困惑道：“还是说，你想当他爸爸？”


    兰波欲言又止。


    “可是爸爸那种存在……”


    小光没发现他表情微妙的变化，自顾苦恼道：“他们需要对孩子负起责任吗？”


    真的会有父亲那种角色对孩子负起责任吗？


    時子山小光没见过。


    “咳……一般而言，不管父亲亦或是母亲，他们都对孩子有教导的责任在，”兰波轻咳一声，拉回话题道：“我的话，应该是把魏尔伦当做我的好友、我的弟弟看待吧。”


    总之，怎么都不应该是妈妈。


    “原来是这样！”


    小光理解一切，开心道：“哥哥的话，对弟弟妹妹有责任心也是应当的！”


    她的兄长大人就很好！


    所以小光可以理解兰波的话了。


    “但是！”小光语气一重，不大高兴道：“你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没有肩负好教导弟弟的责任呢？”


    她凶巴巴道：“你看看魏尔伦都在干什么！”


    兰波平和地笑一笑道：“所以我不是一个好的引导者。”


    他无法给魏尔伦的。


    他便自己去夺取。


    夺取他人的生命、夺取相同的存在，不顾他们的意愿，更不会在意是否会招致他人的怨恨。


    毕竟他是如此地憎恨这个世界。


    “所以！你找我要干什么？”


    小光开始不耐烦了。


    她毫不客气道：“你可以打消用我去威胁港口黑手党其他人的主意了！”


    红鸢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


    她冷淡道：“现在的你还属于港口黑手党的一员，你没办法伤害我。”


    兰波轻点头，道：“我知道。”


    他知道还跑到这里给她添麻烦？


    小光不高兴地瞪他。


    “我是希望首领将我逐出港口黑手党。”


    兰波浅浅微笑道。


    小光诧异地看向他。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兰波，心里觉得很奇怪道：“你看我，是不是长着一张笨蛋脸？”


    兰波摇头道：“首领长得很可爱。”


    “看样子你眼神还好，”小光懒懒地往身后一靠，道：“既然知道我不蠢，我又怎么会现在赶你离开港口黑手党。”


    如今的兰波无法伤害她是因为他属于港口黑手党、属于她。


    一旦他不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他随时可以袭击她，再转头去帮魏尔伦。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有的人脑子就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我想离开港口黑手党并不是要伤害首领。”


    兰波坦然道：“我想为保罗送上最后一次的自由。”


    小光有点迷茫。


    她问：“什么自由？”


    “首领知道人工异能的原理吗？”


    她点一下头，矜持道：“知道一点。”


    兰波留下的资料，她都看过了。


    有关人工异能的存在。


    上面或多或少有提及到部分，不是特别详细，但多少也能算知道。


    “保罗和中也君体内的特异点，擅自释放将会遭致灾厄。”


    “活着的特异点失去所有的理智，不管不顾地破坏眼前看见的一切，直到力量消耗殆尽，身体无法承受崩溃死去。”


    小光心头一紧。


    兰波轻声道：“我能预料到，保罗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呢？你打算干什么？”


    她暗暗警惕起来。


    手里攥住中原中也送的手表，膈得掌心发痛。


    兰波道：“我要把我的异能留给他。”


    小光一愣。


    她先是看一看兰波，再看一看窗外，茫然道：“你的异能送给魏尔伦？那你呢？”


    他微笑着不说话。


    他会死掉。


    小光沉默。


    她扭过头，道：“你要我放弃一个好用的苦力，去给敌人送出一条新的命？你是笨蛋吗？”


    她不是笨蛋。


    不做亏本的买卖。


    “但是首领不赶走我，我也无法继续为您效力了。”


    兰波笑一笑道：“我已经一年没有工作了。”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


    但他也是港口黑手党的背叛者。


    失踪一年的叛徒。


    “假前任首领事件”的制造者。


    他应该接受处罚。


    “不管是从奴役你，亦或是警惕你……各方面来说，赶你离开港口黑手党对我都是百害无一利。”


    兰波静静地看向她。


    他轻声道：“其实我可以直接尝试送出我的异能力，只是有首领的异能在，我不确定送出去的异能会变成什么样。”


    時子山小光的异能属于因果系。


    她的异能可能会影响送出异能将会死去的兰波，继而影响到再一次获得新生的魏尔伦。


    兰波想要避免这一种影响。


    “哼！”


    小光重重地哼一声，道：“一个背叛者和一个敌人，关我什么事！”


    他们的异能变成什么样都不关她的事。


    “但是有一种可能，”兰波的声音一顿，道：“得到我的异能以后，保罗将会继承您给予港口黑手党的庇佑。”


    她睁大眼睛，转头狠狠地瞪他。


    “而且因为这种异能本身并不属于他，彩画集只会护住保罗的心脏，他不会受到首领的异能影响，无法对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下手。”


    即是，魏尔伦会变成他们无法对付的怪物。


    “……你以为我会接受你的威胁吗？”


    兰波看着掀开被子离开病床的小光，浅浅笑起来道：“您会的，因为我知道您是如此地爱惜您所拥有的一切。”


    红鸢色的漂亮眸子冷淡地看向他。


    少女迈步走向他，昂头道：“你要去找魏尔伦吧？带我过去。”


    “嗯？”


    兰波难得有点疑惑。


    “我不会赶走你，任由魏尔伦再一次变成自由自在没人能约束的混蛋。”


    魏尔伦曾经伤害过她。


    尾崎红叶扬言要杀掉他。


    中原中也也要打败他。


    她不会让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置身于危险当中。


    “魏尔伦死过一次以后，我就当他对我的挑衅与冒犯结束了。”


    她冷着脸，不快道：“我可以以另一种方式保住他的性命，前提是他不能再与港口黑手党为敌。”


    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人。


    魏尔伦过去所做的一切都将在他的“死亡”中抹消。


    “我想……保罗并不会愿意。”


    “谁管你们啊！”


    小光拽住他的围巾往下扯，凶巴巴道：“请求首领的时候，嘴巴给我抹上蜜糖再说话！”


    一个二个都是不顾别人的混蛋。


    兰波眨一下眼睛，围巾被小光拽住，他不得不弯腰低下头。


    他乖乖地应一声，道：“好的，首领。”


    “现在去找魏尔伦！”


    小光松开手，表情很不好看道：“我不管你是威逼、利诱还是刀架到他的脖子上，都要让他答应我们的条件！”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


    保罗估计更加不会答应。


    不过……


    兰波看一看小光的表情，漂亮的小脸就算是生气都是好看的生气，但这种状态下的首领，他要是反驳一句，她可能立刻要暴怒了。


    “嗯。”


    权宜之计，先答应下来吧。


    兰波决定稍后再想想办法。


    鎏金色的亚空间开始收缩。


    异空间隔绝外界的一切声音。


    小光看见七叶匆匆开门，着急地想要跑过来。


    她摆一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你刚刚拦住他们不让进了？”


    兰波相当干脆道：“抱歉首领，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对话有其他人打扰。”


    小光看他一眼，道：“你真是个自我的家伙，难怪和魏尔伦是搭档。”


    只管自己行事方便。


    不管别人如何。


    “这算是首领对我的夸奖吗？”兰波低头浅笑。


    “才不是！”小光轻哼一声，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兰波背着双手，操控亚空间飞向魏尔伦与港口黑手党战斗的战场。


    天色昏暗，小光看不清远处都发生什么。


    她低头看向脚下道：“魏尔伦在哪？”


    他们飞这么高，要怎么找到魏尔伦。


    “他在那里。”


    兰波的亚空间悬浮在半空。


    他安静地看向陷入疯狂，失去一切理智，憎恶着世间一切的魔兽，目露哀伤。


    “嗯？”小光疑惑一下，定睛看去——


    漆黑的巨兽肆无忌惮地释放自身的力量。


    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尾巴扫动一下可以摧毁一片区域，它昂头朝天嘶吼，释放出浓黑的洪流，撕裂大地直达远处的高楼大厦。


    只一瞬间，大厦坍塌。


    “这就是保罗真正的力量。”


    兰波的语气不知道是哀伤亦或是感慨。


    小光以十分惊异的眼神抬头看向他，道：“你确定要对着那只哥斯拉喊魏尔伦吗？”


    说它是哥斯拉都小看它了。


    这样的破坏力，哥斯拉自愧不如。


    “中也君也会有这样的力量。”


    兰波轻声道：“他们都是一样的。”


    只有真正成为不再是人类的特异点。


    才能理解那种“明明存在于世间，却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痛苦。


    他有人类的外貌、有人类的智慧与言语，甚至灵魂都无比接近人类。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


    仿若一只误入人群的黑猩猩。


    他拥有一切与人类无比接近的东西，可即便再相似，其他人都不会当他是人类，他自己也不会。


    猩猩终归是猩猩。


    没有同类。


    不该存在于人群之中。


    “羊之王会变成哥斯拉？”小光一下精神起来，道：“在哪？”


    她左看右看，与魏尔伦化作的巨兽作战的都只有一个小黑点。


    距离太远。


    小光的眼神再好都看不清。


    “你骗人，他没有变成哥斯拉。”


    小光愤愤道：“他不还是中原中也吗！”


    兰波低声解释道：“或许是因为制造他们的研究员不同，他们释放特异点的表象也不相同。”


    “不可能因为他是人类吗？”


    小光紧紧地盯着忽上忽下撞向巨兽的小黑点，道：“人类当然不可能变成哥斯拉啊！”


    中原中也是人类。


    这一点小光相当肯定。


    “您为什么如此肯定他的身份呢？”


    兰波轻声道：“看见保罗，您应该明白，真正的人工异能实验体，仅以肉眼以及现在的科技手段是无法分辨的。”


    “嗯？”


    小光抽空看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但他是哥斯拉也无所谓！”


    反正不管羊之王是什么，他都是她的手下。


    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后，他就是她的所有物。


    哥斯拉还是人类都一样。


    “不是说国外有人觉得自己不是人类，专门跑去户籍所给自己的种族改成猪吗？”


    小光无所谓道：“他要是喜欢，可以试试去威胁政府的官员，看能不能搞到一张怪兽证明。”


    一张人类的证件，一张怪兽的证件，当新时代的双证双户籍人。


    巨大的怪兽无声地溃散。


    异能空间内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首领真是豁达。”


    兰波忍不住感慨。


    他操控着亚空间靠近。


    小光看他一眼，道：“现在你们是同类了，你可以问一问他喜欢怪兽的证件还是人类的证件，陪他一起去弄一张。”


    反正是别折腾羊之王了。


    羊之王是她的，他们别老想着偷别人家的东西。


    第27章


    魏尔伦没能成功带走中原中也。


    他体内的特异点经过人为的引导爆发，化身憎恶世间一切的巨大黑兽，无意识地摧毁目之所及的一切。


    横滨郊外的森林，树木大片遭到摧毁。


    小光脱离兰波的亚空间落地。


    她左右张望一下，看不见中原中也的踪迹。


    “首领，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兰波望向不远处的碎石堆，重力场消失以后，森林里的喧嚣风声也结束了。


    小光不太在意道：“随你。”


    她左看右看，踩着拖鞋迈出步去寻找中原中也。


    医院内部的室内拖鞋，棉鞋底踩着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坑坑洼洼的森林走起路来，很不适应。


    她一脚深一脚浅，四处张望嘀咕道：“居然把森林打成这样，到时候不会让我们赔种树的钱吧？”


    这里虽然是横滨的郊外，但树木还是国家的财产。


    魏尔伦与港口黑手党的战斗闹得这么大。


    军警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事后大概会有不少的麻烦。


    “医生能应付过来吗？”小光咕哝一句，心神很快分散去。


    她看见太宰治了。


    “兄长大人！”小光欢快地喊一声，加快步伐想要跑过去。


    太宰治转头看向她，开口道：“小光，淑女一点。”


    她乖乖地应一声，放慢步伐走过去。


    棉布鞋底踩到森林里的小石头，膈得她有点不舒服。


    小光低头看一看地面，躲过不好走的地方，绕一圈来到太宰治身旁，道：“兄长大人，羊之王呢？”


    她左右探头不见中原中也的身影。


    他不是和魏尔伦一起掉下来了？


    不在这附近吗？


    “你是来找他的？”太宰治扬一下眉似笑非笑，语气带着点伤感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我不担心啊。”


    小光理所当然道：“兄长大人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世间没有太宰治做不到的事。


    小光如此坚信。


    “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太宰治笑一笑，转开话题道：“谁带你跑出来的？”


    她乖巧回答：“兰波。”


    “兰波先生？”太宰治挑一下眉，不必小光解释，他很快想明白兰波为什么还能存在。


    利用他的异能。


    他有点无趣道：“他来找魏尔伦？”


    “嗯，说是要来感谢他。”


    看过兰波的手记，太宰治对兰波与魏尔伦之间的复杂纠葛并不意外。


    他跳下斜斜插入地面的巨石，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事情解决了。


    接下来都是扫尾的工作，不需要他们留在这里。


    “兄长大人。”


    小光再一次问道：“羊之王呢？”


    太宰治回头看向她，道：“你想找他？”


    她迟疑一下点头道：“羊之王还欠我一点东西，我要去找他讨回来。”


    不能让他就这么死掉。


    特异点与特异点之间的相互碰撞，爆发的力量太过强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的异能。


    她要去看看羊之王，检查一下自己的异能有没有问题。


    “他在那边的树后面。”


    太宰治的声音淡淡。


    小光看一看他的表情，疑惑问道：“兄长大人，你不高兴吗？”


    “只是有一点不爽。”


    他低低地“切”一声。


    小光困惑地眨眨眼。


    她看一看太宰治所指的方向，扭头问道：“兄长大人可以陪我一起过去吗？”


    “可以啊。”


    太宰治应得轻松，道：“小光，你身上有马克笔吗？”


    小光迷茫地摇头。


    她一身病服，只有口袋里揣着一只中原中也送她的手表。


    别的什么都没有。


    “真遗憾，”太宰治万分惋惜道：“我还想趁机在中也的脸上画点什么。”


    小光不解地歪头。


    她问道：“现在吗？羊之王愿意？”


    “他不愿意也没关系啊，”太宰治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笑，道：“反正中也睡着了。”


    羊之王睡着了！


    小光不由失望道：“那真的是好可惜。”


    难得一个可以偷偷在他脸上画鱼饼的机会。


    她住院为什么不带一瓶墨水呢？


    真是遗憾。


    “没关系，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


    太宰治步伐轻快地走向树后斜斜倚靠着昏睡的少年。


    他蹲下身，朝小光招一招手。


    “小光，你现在想对中也做什么都可以哦。”


    太宰治怂恿道：“反正他睡着了。”


    時子山小光心动。


    她小心地蹲下身，注视着累到睡着的中原中也，苦思冥想：“嗯……”


    要对他做点什么好呢？


    一时半会，小光真想不到。


    “我要是捏住他的鼻子，他会不会立刻醒过来？”小光蠢蠢欲动。


    太宰治笑一下，道：“你可以试一试。”


    她看一看身旁的人，再看一看中原中也，轻叹一口气道：“还是算了。”


    她和兄长大人都不是羊之王的对手。


    要是把他弄醒了。


    他暴起打人就麻烦了。


    “要把他带回去吗？”小光扶住一侧膝头，问道：“放他在这里，很容易被蛇咬吧？”


    这里的森林没有什么大的动物。


    但一些爬行类的小动物却是不少见。


    当年他们流浪的时候都有见过。


    “我记得好几年前，兄长大人在这里被蛇咬了，”小光有点后怕，道：“你当时一点都不在意，转头去摘树下的毒蘑菇……”


    她差点以为太宰治要死掉了。


    “幸好毒蘑菇的毒性能与蛇毒对冲。”


    小光想起过去的事，如今才恍然大悟道：“几年前的兄长大人一定是知道毒蘑菇可以解蛇毒才吃的吧！”


    太宰治微微出神。


    他俊秀的五官露出梦幻与神往的表情，十分怀念道：“被蛇咬过再去吃的毒蘑菇味道超级鲜美。”


    “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蘑菇，”他叹息一声道：“要是能再给我一次吃到的机会……”


    少年眼睛亮亮地看向小光，道：“我一定会很感激的。”


    莫名的压力感上来了。


    時子山小光移开目光，小声道：“兄长大人，我也不记得那是什么蘑菇了。”


    她只记得几年前，太宰治在横滨森林咬过一口毒蘑菇。


    身体直直地向后仰倒，昏迷好几个小时。


    差点没把小光吓死。


    “而且吃那一个毒蘑菇要搭配相同的毒蛇吧？”


    小光鼓起勇气拒绝他，道：“不然的话，岂不是死定了。”


    太宰治幽怨地望向她。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


    “小光觉得人活在世上是有什么意义吗？”


    他托着脸颊，道：“吃一口毒蘑菇，提前去看看三途川的美景，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可爱的妹妹就是不能满足他的愿望呢？


    “我不知道。”


    小光迷茫地看看他，道：“但我知道，我能从青森的家出来一直活到横滨是因为兄长大人的保护。”


    没有太宰治。


    小光根本无法离开那个家。


    她可能会在外流浪一段时间，因为无处可去，再度回到青森的老家。


    但妈妈并不希望她回去。


    “兄长大人是我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她轻声说道。


    太宰治垂眸。


    “回去吧。”他站起身，道：“扫尾善后的人已经到了。”


    他回避小光看过来的视线。


    “兄长大人？”


    小光有点疑惑。


    她撑一下膝盖想要起身，第一下没能起来，身体摇晃两下，撑着中原中也的肩膀借力起身。


    “你不是要去找兰波吗？”


    太宰治背对着她，道：“再不快一点，守护城市的恶犬要过来咬你了。”


    她心惊一下，左右看去。


    四处都不见什么狗的影子。


    她再一转头，看见太宰治勾起唇，不由抱怨道：“兄长大人又吓唬我。”


    “我刚刚说的，可不是在吓唬你。”


    他轻抬下颌，示意地看向森林外的方向道：“军警很快要到了。”


    小光恍然大悟。


    “我现在过去！”


    她匆匆道一声：“兄长大人等我！”


    穿着医院的室内鞋不好走路。


    小光干脆踢掉鞋子，快步走向兰波与魏尔伦所在的方向。


    左肩头骨折的地方隐隐作痛。


    她小声抽气，暗暗咒骂魏尔伦。


    “痛死了！”小光忍着眼泪，咕哝道：“回去要加麻药！我受不了了！”


    少女赤着脚走向乱石堆。


    黑发在风中飞舞，单薄宽松的病号服，更显得她身形瘦小。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


    先一步发现小光的是魏尔伦。


    他搀扶着倒在地上的兰波，异能的光芒连接他们的心脏。


    红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们。


    小光不大高兴道：“他还是这么做了。”


    明明说好不要擅自行动。


    兰波这个笨蛋。


    “你知道什么？”魏尔伦如今的身体，无力得厉害。


    他难以支撑着自己站起身，连搀扶着兰波的动作都是勉强。


    【彩画集】的转移无法完成。


    它连接着兰波与魏尔伦的身体。


    魏尔伦体内的特异点崩溃。


    新的特异点未完全属于他，只能勉强维系着他的神智与存在。


    “我什么都知道！”小光重重地哼一声，道：“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抬起下颌，理直气壮道：“我是过来看你笑话！嘲笑你的！”


    魏尔伦的表情不好看。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对小光做什么。


    就算那个小丫头一脸嚣张地站在他面前，他也无法杀了她。


    “起不来了吧？”


    小光故意绕着他走一圈，得意地哼一声道：“我想也是，羊之王都累晕了，你还能醒着靠的都是兰波的异能。”


    要是没有兰波的异能。


    魏尔伦肯定已经死了。


    “这就是得罪港口黑手党的下场！”


    小光舒舒服服地放下狠话，感觉心情都变得畅快许多。


    爽！


    让他当时那么凶，要杀她的手下还要杀她！


    “……看够了吧？”魏尔伦不欲理会她。


    他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兰波的【彩画集】没有成功转移。


    但他还是倒下了。


    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他们两个一起死去。


    “我才看一会！”小光不满地嚷嚷。


    嘲笑落败的敌人，至少也得给她多两分钟吧！


    开心没两分钟就要去救自己的敌人。


    换谁愿意！


    “……”魏尔伦不再看她。


    他的意识慢慢开始涣散，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或许要不了两分钟。


    他要和兰波一起死了。


    但是……


    对于他这样的家伙来说，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想活下来吗？”


    身穿病号服的少女如此问道。


    魏尔伦却头也不抬，显然已经失去生的力气。


    她歪一下头，走近两步看一看倒在地上的兰波，再抬眸问道：“你要救他吗？”


    “你有办法？”


    魏尔伦的手一紧，声音发哑。


    小光勾起唇，道：“我有办法哦。”


    “把他的异能还给他，”魏尔伦抬头死死地看向她，声音艰涩道：“求你。”


    小光后退一步。


    她有点被吓到了。


    “他对你很重要吗？”小光压下不断被风吹起蹭过脸颊的发丝，有点不自在。


    明明魏尔伦是他们的敌人。


    可看见他这么狼狈，放下尊严只为求她救一救兰波。


    她却感觉不到什么快感。


    只觉得很不自在。


    魏尔伦低下头。


    他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唇瓣很轻地动一下道：“救他……”


    “哎呀，你们一个二个真是让人讨厌。”


    小光嘟囔一声。


    她踮一下脚，探身扯走魏尔伦的发带，掌心一合置于身前，嘀咕道：“给你们许的愿还是用你们的东西作为代价吧。”


    黑色的丝绒发带夹在少女的掌间。


    她垂下眼睫，虔诚地念道：“我希望——阿尔蒂尔·兰波与保罗·魏尔伦会是一辈子的搭档，你们将会同生共死，荣辱与共，一人死去，另一人也会失去生命……”


    “操控亡灵的异能化作维系你们生命的媒介！”


    萤火一般的光点飞出少女的身体，轻盈跳跃奔向连接着兰波与魏尔伦生命的异能。


    将它们一分为二，各自归于心脏。


    “歌唱吧！欢呼吧！为这生命喝彩！举杯共欢，感谢神恩！”


    她扬手一挥，黑色的丝绒发带一同化作光点，圣洁飘摇填补【彩画集】无法同时“复活”两个人的不足。


    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


    少女牵起病服的衣摆一角，轻转一圈微微躬身，轻声念道：“一切皆如我愿。”


    恍若天边的星辰降下。


    异能的光芒星星点点落下。


    兰波睁开双眼。


    他先是看见低垂着头，瞳孔快要涣散，散开头发的魏尔伦。


    搭档的眼神慢慢聚焦过来。


    他笑一笑，侧一下头看见“居高临下”看向他们，满脸不爽的小光。


    “你们！给我做好要被奴役一辈子的准备！”


    她凶巴巴道。


    兰波脸色苍白，有点虚弱道：“当然，这也是我对首领的承诺。”


    “你还敢说！”


    小光气得差点跳起来，道：“你做的事和我们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她答应的是死过一次的魏尔伦加入港口黑手党。


    之后，他再要去什么地方，她都不管。


    根本没有想过要用异能力！


    “保罗生命消散的速度比我想象要快。”


    兰波有点无奈，道：“我担心首领的异能并不能拉住他。”


    小光生气道：“你看不起谁呢！”


    他坐起身笑一笑，不与首领争辩。


    “你给保护港口黑手党的力量付出什么了？”魏尔伦动一动手指，抬头看向小光。


    他的意识不再溃散。


    但身体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小光诧异地看他一眼，凶巴巴道：“要你管！”


    魏尔伦安静地看向她。


    “警告你！少管首领的事！”


    她轻哼一声，挺直腰背刻意昂起下颌，得意道：“我救你们了，还不快毕恭毕敬叫一声小光大人！”


    兰波看向魏尔伦。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声音淡淡道：“小光大人。”


    “！！”


    红鸢色的眸子微微睁大。


    虽然是小光自己的要求，但魏尔伦真的叫了，她还是惊讶到不行。


    “不找人安顿一下我们吗？”


    魏尔伦转头看向四周破败的景象，道：“这边闹得这么大，你要留下我们，怕是要应付好些恶客。”


    不止横滨的军警。


    外国追杀魏尔伦的异能组织也会插手调查这件事。


    港口黑手党有好一段时间不能安生了。


    “有人会负责安顿你们，”小光侧头看向赶来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道：“交给你了，医生。”


    黑发的医生微笑着浅浅躬身.


    军警对港口黑手党的调查十分粗暴。


    他们数次要求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配合调查，但每一次都被森鸥外想办法推脱过去。


    调查僵持下来。


    正当他们准备使用强制的手段时，国外的势力插手了。


    他们通过外交手段，强势地介入这一次的调查。


    “啊！受不了了！”


    小光一把甩掉手里的扑克牌，生气道：“为什么我要和你们几个一起待在这里啊！”


    这里是港口黑手党的深层隔离室。


    谁都不会发现。


    谁都不会留意到的地下深层。


    “不是因为首领不想与外国来的调查团打交道，”兰波看一看小光扔出来的牌，笑道：“所以才躲到这里的吗？”


    相当好的一副牌。


    赢他和保罗手里的牌，完全不是问题。


    “但一直待在这里也太无聊了！”


    小光不满地嚷嚷：“和你们几个打扑克牌有什么意思！总是我赢！”


    烦死了。


    深层隔离室无聊得要命。


    魏尔伦放下手里的牌，慢条斯理地拢起桌面的牌打乱清洗，道：“您不是已经在这里装游戏机了？”


    她尽可以去玩游戏。


    “和你们玩游戏总是我输！”


    小光气鼓鼓道：“不好玩！”


    她想要的是更加刺激、更加有悬念的游戏过程。


    而不是打扑克，她全赢。


    打游戏，她全输。


    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个时间，中也君是不是快来了？”兰波裹着自己的小毛毯，舒舒服服地往椅子一窝。


    深层隔离室太冷了。


    他一不同搭档对温度的感知不敏锐，二不是首领那样的年轻孩子，冷一点都没感觉。


    必须要时刻裹着厚厚的毛毯子温暖自己。


    “别说的他和探监一样。”


    小光不高兴道：“他就是来送饭的！”


    魏尔伦切好牌，动作优雅如同赌场的美艳荷官发牌，道：“其实我和兰波可以只吃干粮。”


    压缩饼干什么的。


    简单食物。


    不需要中原中也每天过来送饭。


    “我不能接受，”小光十分严肃道：“天天吃干粮，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中原中也送饭的重点人物是她。


    兰波和魏尔伦过去都是欧洲优秀的谍报员，潜伏在一个地方十天半个月只啃干粮都是十分习惯的事。


    “哒、哒、哒……”


    皮鞋后跟落地的声音在地下深层的走廊格外清晰。


    中原中也一左一右提着两个拉面保温箱，靠近门的时候，他驱使异能浮起其中一个保温箱，礼貌屈指敲一敲门。


    厚重的大门隔绝一切的声音。


    得不到回应，他也不在意。


    少年径直推门而入。


    “中原中也，你来了！”


    黑发的少女惊喜地回头。


    她手里抓着一叠展开的扑克牌如同小扇一般挡在脸前，红鸢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终于有点别的事做了！


    她语调雀跃地问：“今天吃什么？”


    兰波与魏尔伦对视一眼。


    虽然首领说不要把中也君来这里，说得和“探监”一样。


    但看见中也君出现，最开心的还是首领。


    “阎魔大王拉面。”


    中原中也回答。


    小光迷茫地看看他，道：“什么？吃完能去见阎魔吗？”


    “这个只是店家取得名字吧。”


    中原中也勾起唇，有点好笑。


    他提着两个拉面送餐箱走到小光身后，道：“要等你们打完这一局吗？”


    钴蓝色的眼眸一垂正好能看见小光手里的牌。


    漂亮得有点过分了。


    中原中也打牌都没抓过这么好的牌。


    “我不玩了。”


    小光干脆地扔掉手里的牌，道：“我倒要看看阎魔大王拉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三个人的牌局，一个人扔掉余下两人也不好玩。


    魏尔伦无所谓地放下牌。


    他本来也不是多喜欢这个。


    “拉面啊……”


    兰波感慨道：“我也很久没吃了。”


    温暖的食物。


    总是让人很开心的。


    “你死掉的一年有去吃东西吗？”小光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中原中也给她端出煮好的拉面。


    她轻嗅一下拉面的香味。


    不是特别浓郁吸引人的味道。


    但感觉还不错。


    “待在异能空间里，不吃东西也没关系。”


    兰波笑一笑，道：“毕竟我已经不能算是活人了。”


    不会感到饥饿。


    不会感到疲惫。


    要是小光不在这里，他和魏尔伦待在深层隔离室，或许都记不起需要吃东西。


    “真是无趣的人生。”


    小光如此评价一句。


    她一只手不方便动，只能用右手慢吞吞地吃东西。


    耳边的长发不时滑落下来。


    她有点生恼，道：“为什么七叶不在这里！”


    要是七叶在这里，她就能帮她了。


    “她去给大姐头帮忙了，”中原中也看她一眼，有点迟疑要不要上前帮忙，道：“你不是不喜欢调查团的那些人吗？”


    七叶代替小光去配合调查团的行动。


    她最近都不得空照顾小光。


    “他们什么时候走？”小光不高兴地嘟囔一声，放下筷子挽过头发到耳后，拿起汤勺先喝一口汤。


    鲜美的口感一下俘获她的味觉。


    红鸢色的眼睛轻眨两下。


    她意外又惊喜道：“这个好吃耶。”


    有好吃的食物安抚，感觉都不生气了。


    “是吧？”中原中也松一口气。


    他差点以为小光会不喜欢。


    拉面一人一碗端到桌上，少年用着筷子吃面的速度飞快。


    “好温暖。”


    兰波摘下手套，贴着拉面碗取暖。


    他舒服地喟叹一声。


    魏尔伦浅尝一口，评价道：“味道不错。”


    不过……


    “这个味道是不是有一点大了？”他望向深层隔离室的排风系统，道：“没问题吗？”


    要是因为拉面的味道，引来调查团，那真是好笑了。


    “不要紧，”中原中也含含糊糊道：“这边的排风连通的是阿呆鸟他们的休息室，他们也在吃。”


    他提着东西进来的时候，用的是阿呆鸟他们当借口。


    调查团的老狐狸们就算闻到味道，去找也只会找到阿呆鸟的休息室。


    “对了，你吃这个吗？”


    中原中也摸一摸送餐箱，取出一盒章鱼小丸子道：“去买拉面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里面有章鱼吗？”


    她小口地吹着气，慢慢吃东西。


    中原中也一愣，道：“章鱼小丸子没有章鱼……叫什么章鱼小丸子？”


    “那我不吃。”


    小光摇头，道：“我吃不了。”


    “你不喜欢吗？”中原中也有点意外。


    他以为小光会喜欢这个。


    “我不能吃海鲜，”小光惋惜地看一眼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章鱼小丸子道：“这个里面的章鱼、柴鱼片和海苔，我都不能吃。”


    中原中也一愣。


    小光喝一口汤，心情很好道：“不过拉面很好吃，原谅你了。”


    他回过神，道：“大哥和兰波要吃吗？”


    兰波摇摇头。


    魏尔伦看一眼，道：“我对小孩子吃的不感兴趣。”


    “谁说章鱼小丸子只有小孩子能吃了！”


    小光不高兴道：“中原中也，吃给他看！馋死他！”


    他无奈一笑。


    “你们都不吃，只有我自己吃了。”


    他一口一颗不过三两下就解决了。


    小光继续慢吞吞吃面。


    她小口吹气，眼皮子有点犯困想要耷拉下来，道：“外面是不是天黑了？”


    中原中也应一声。


    “他们快要调查完了，”他取出手机看一眼时间，道：“最晚不过今天凌晨，他们就会回去。”


    欧洲的贵客们在横滨这种小地方也待不下去。


    “那就好。”


    小光揉一揉眼睛，犯困道：“晚点通知七叶来接我。”


    中原中也点头应下。


    他突然想到什么，道：“阿里奥死了。”


    “谁？”小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约瑟夫·阿里奥，”他神情稍肃，道：“两个半月前，我们救的人。”


    小光有点讶异道：“他怎么死的？之前联络好的路线，有影响吗？”


    “武器交易的线已经稳定下来，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


    中原中也停顿一声，道：“他好像是……猝死？”


    少年的声音有点不确定。


    “到底是不是猝死？”


    小光奇怪道：“身家五千亿的大富豪，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吗？”


    中原中也不语。


    “你觉得他的死不简单？”魏尔伦问道。


    少年迟疑一下点头道：“有没有什么暗杀手法，可以让人看起来像是猝死？”


    “当然有，”兰波喝完最后的拉面汤，喟叹一声道：“不算异能，单纯的暗杀能诱发猝死的手段也不少。”


    他和魏尔伦过去都是暗杀的行家。


    对这方面的事，自然知道比中原中也多不少。


    “如果是暗杀，估计就是那些人了。”


    中原中也皱一皱眉。


    他想到两个半月前别墅爆炸，引起的一串麻烦。


    差点把首领都牵扯进去。


    他偷偷看一眼小光。


    一边犯困一边慢慢吃面的少女看起来很乖。


    她困到脑袋一点一点，筷子都要握不住。


    中原中也一个眼疾手快撤走小光面前的拉面碗。


    她恍惚一下抬头看他一眼，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


    “我把碗送回去。”


    中原中也起身收拾东西。


    小光掩唇打一个哈欠，道：“阿里奥已经脱离我们的庇护，他死就死了，你可以不用关注他。”


    对于一个话都没有说过的人。


    小光不关心。


    中原中也摇摇头，道：“我在意的是那一个组织。”


    当初放置炸弹的肥胖富商，他查看过他的审讯记录。


    记录中提到的“那一个组织”神秘而强大，势力遍布各大强国，虽说不到手眼通天的程度，但也让人十分在意。


    “你是说……乌鸦？”


    小光托着脸颊，道：“很在意的话，找人问问不就好了。”


    中原中也眨一下眼睛。


    “那个组织是叫乌鸦吗？”他十分惊讶道：“我们在那里有人？”


    安室透卧底的事是组织的机密。


    只有干部以上的成员可以知道。


    “有啊。”


    小光淡定地应一声，道：“调查团今晚要走，你俩不是很闲吗？正好可以出去逛逛。”


    兰波轻颔首，道：“是与卧底在其他组织的成员联络吗？”


    小光点头。


    她看一眼魏尔伦，道：“没问题吧？作为兰波和魏尔伦加入港口黑手党以后的第一个搭档任务。”


    过去的兰堂已经死了。


    兰波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以新的身份。


    他要重新积累功绩，才能回到干部的位置。


    “没问题。”


    魏尔伦平淡地笑一笑，道：“有兰波的亚空间在，我们可以隐藏在暗处，潜入他们的据点。”


    过去兰波的亚空间只能装尸体。


    不能移动活人。


    如今不一样了。


    他们都是在【彩画集】下活动的亡灵，藏匿进空间，悄无声息移动到别处，不过是两三下的事。


    “我们有协助者吗？”


    兰波道：“要是有协助者，我们可以全程不出面，直接进入他们的据点。”


    完全藏匿在小小的亚空间方块中，由协助者带着他们一起行动。


    “晚一点让七叶帮你们联络。”


    中原中也看一看他们，有点莫名道：“大哥，你们能借助兰波的亚空间藏起来，为什么还要躲在深层隔离室？”


    他知道魏尔伦如今的力量已经不如从前。


    但有兰波的异能，他们完全可以一直躲在亚空间。


    不必待在港口黑手党的深层隔离室。


    “经过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看见了。”


    魏尔伦十分平静地回答：“调查团所有的异能手段，远超这个国家的异能者，只要使用异能，必然无法逃过他们的检测。”


    他们需要的不是多么强大、多么高明的异能协助。


    只要有过异能痕迹。


    调查团都能沿着蛛丝马迹找出他们的踪迹。


    以魏尔伦和兰波如今大大下降的实力，几乎不可能敌得过欧洲的异能警察。


    唯有使用“普通人”的手段，耐下性子等待他们一切的调查结束再离开。


    “调查这么久，他们也该放弃了。”


    兰波轻叹一声。


    只要不是专业的调查团亲临，他们都能有活动的空间。


    “我明白了。”


    中原中也点头道：“晚点我再找人联系你们。”


    看看调查团的贵客们什么时候走。


    好给首领和大哥他们放一放风.


    阿里奥猝死的消息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一个超级有钱的大商人死掉，钱也不会变成别人的。


    最多是登上新闻，民众唏嘘两句，有钱人也免不了一死，很快便没有人记得了。


    然而，在阿里奥死后的半个月——


    他的遗嘱公开了。


    那是一份非常非常特别的遗嘱，足以引动整个里世界的关注。


    “谁能找到他生前最重要的宝物，谁就能继承他所有的遗产？”


    時子山小光摆弄一下机械表，讶异道：“他没有别的继承人吗？”


    七叶摇摇头。


    “听闻是没有。”


    正因为一个继承人都没有，所以阿里奥放出的遗嘱才会这么吸引人。


    足足五千亿的巨款，换算成美元也有几十亿。


    “唔……乌鸦们有什么反应？”她想一想问道：“不是说，人可能是他们弄死的吗？”


    这五千亿他们不馋？


    “乌鸦的行动隐蔽，暂时没有太多他们行动的消息。”


    小光若有所思，道：“他们和安室透接上头没有？”


    “谁？”七叶愣一下，好一会反应过来道：“两天前传回消息，说是已经见到人了。”


    真不容易。


    小光摇摇头，道：“他的干部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自由且不说。


    “乌鸦”还会留意他的动向。


    不过他们并不太在意安室透与港口黑手党的接触。


    或许是觉得他们没什么了不起，定然不敢动到他们的头上去撬人。


    也或许是觉得同为军警和公安看不惯的组织，港口黑手党的存在太过渺小，不值得他们这些“跨国犯罪组织”的成员在意。


    总之，一言以蔽之——“乌鸦看不起港口黑手党”。


    安室透与他们的联络，似乎是被当做为“乌鸦”发展下线。


    “只要见到人，他们的作用应该能发挥起来。”


    小光转一转表针，调整到合适的时间。


    她满意地欣赏一下，笨手笨脚给自己戴上手表，起身道：“我要出门。”


    “现在出门吗？”


    七叶有点紧张，道：“要不我们再等两天？阿里奥的遗嘱刚公布，横滨最近多出不少其他势力的人。”


    三个月前，阿里奥曾在这里举办过一场宴会。


    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他们似乎认为，阿里奥的宝物藏在横滨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小光打开衣柜给自己找出门的衣服，头也不回道：“谁知道阿里奥的宝物到底存不存在，说不定只是他死前的一个玩笑。”


    她解下和服的腰带，七叶十分自然且习惯地上前帮她换衣服，忧虑道：“可来到横滨的势力并没有把他当做一个玩笑。”


    他们都是相当认真的。


    虽然大势力尚未出动，可其他小型中型的势力都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七叶想知道宝物是什么吗？”


    小光歪一下头。


    她犹豫一下，点头道：“稍微有一点好奇。”


    “既然七叶好奇，”小光想一想，道：“我们找人问一问好了。”


    “找谁呢？”


    七叶疑惑道：“谁会知道阿里奥的宝物在什么地方？”


    真有人知道，他大可以自己去取走阿里奥的遗产。


    “杀掉他的人，总会知道他有什么宝物吧？”


    小光正一正帽子，随口道：“总不能是随便杀的吧？”


    不会有这样的组织吧？


    什么也不问，直接把人一刀宰了。


    “原来如此。”


    七叶毫不犹豫道：“首领真是聪明！”


    小光得意地哼哼两声，道：“我出门了，你好好看家。”


    最好别让红叶干部知道她出门了。


    不然她肯定又要担心。


    “我让人备车，”七叶连忙道：“首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小光摆一摆手，道：“我想随便走走。”


    闷着养伤时间太久了。


    她要出门放放风。


    头戴报童帽的少女步伐轻快地离开事务所。


    “太宰光”的护卫一同到齐，落后她一两步警惕左右。


    “Ciaos～”


    蹲下身挠挠小猫的小光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对方是在向她打招呼。


    直到一个不到她腰高的小孩走过来，用黑豆豆一样的大眼睛看向她，问道：“你知道横滨最厉害的势力是哪一家吗？”


    “啊？”她愣一下，手下挠挠的动作停住。


    流浪的三花猫猫昂起头，亲昵地蹭一蹭她的手，娇滴滴地撒娇：“喵呜～”


    “你是在问我吗？”


    小光十分疑惑。


    一身黑西装的小孩长着卷卷的鬓角，相当可爱地点一下头道：“嗯哼，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小光看一看自己身后的护卫。


    这不都是人吗？


    第28章


    奇怪的小孩。


    小光看他一眼，低头给不断蹭蹭的三花猫猫挠一挠头，道：“横滨并没有称得上最厉害的势力。”


    “你们港口黑手党也不是吗？”他声音可爱，笑着问道。


    齐齐刷刷的拔枪上膛声。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里包恩。


    低头专注逗猫的报童帽少女头也不抬一下。


    “里包恩，你跑哪去了？”前方的路口拐角转出一个少年，他左右张望，嘴里不住嘀咕抱怨，目光触及小光身旁的人时，松一口气道：“别扔下一句看见人，我过去打个招呼就跑……”


    对准里包恩的枪口一半转向沢田纲吉。


    “噫！！”他目露惊恐，停住脚步，举起双手道：“等、等一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少年疯狂向里包恩使眼色。


    他仿若没有看见一样，淡定问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吗？”


    “不是不好回答，”小光收回手，起身拍一拍裤子沾到的猫毛，漫不经心道：“只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


    她垂眸看向里包恩，有点不高兴道：“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以视作是挑衅吗？”


    沢田纲吉疯狂摆手。


    里包恩昂头，勾起嘴角道：“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我是真心想要找横滨最强的势力谈一谈合作。”


    红鸢色的眼眸映出他淡定从容的表情。


    小光轻哼一声，收回视线道：“真遗憾，你要失望了，横滨并没有这样的势力。”


    她转身要走，身后的护卫齐齐收起枪。


    沢田纲吉大大地松一口气。


    他放松下来，抱怨道：“里包恩，你又在乱说什么？”


    “他们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身高不到一米的里包恩淡定说道。


    沢田纲吉一愣。


    他看向小光离开的方向，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道：“里包恩，我们不是到横滨玩的吗？为什么又要扯上什么黑手党？”


    “与其他地方的黑手党势力建交，也是首领必修的一门课程。”


    里包恩不紧不慢道：“不过三流的组织，彭格列看不上，要找当然要找最厉害的！”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首领啊！”


    沢田纲吉抱头痛苦。


    “现在还说这种没出息的话！”里包恩一脚踢向他，道：“快点准备一下！我们明天要去拜访港口黑手党！”


    “诶？！！！”


    沢田纲吉心神都紧张起来.


    “奇怪的小孩和奇怪的人。”


    時子山小光如此评价。


    茂野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光大人，需要派人跟着他们吗？”


    她摆一摆手，道：“不用麻烦，只是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港口黑手党的奇怪小孩。”


    大抵是不知者无畏。


    只是知道港口黑手党的名字就胆大到找上他们。


    “那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吗？”茂野有点不放心，道：“我觉得他怪怪的。”


    小光轻哼一声，道：“他最怪的地方，难怪不是胸口的奶嘴吗？”


    一个已经会走路说话的小孩，胸口还要挂着黄色的奶嘴。


    真是怪事。


    “黄色的奶嘴……”


    总觉得这个设定有点熟悉。


    茂野苦苦思考。


    “咦？”


    小光抬高一点帽檐，红鸢色的漂亮眸子微眯，嘀咕道：“羊之王在干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躲在邮筒后，偷偷探头看出去。


    中原中也扶住枚红色的机车，抬起头似乎是有点不耐烦，正在应付什么。


    他对面的人是……


    “哈！”小光毫不犹豫地嘲笑道：“羊之王开车被警察拦住了！”


    她开心到止不住笑。


    毫不避讳的目光引起中原中也与他一旁的警察注意。


    他扶住帽子，转头一看意外道：“光？”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这段时间，光不知道去哪了。


    中原中也几次想找他，都没找到人。


    “你是不是被查驾照了？”小光步伐轻快地走出掩体，嘻嘻哈哈地抬起帽檐去看中原中也的表情。


    哈哈。


    看见羊之王倒霉，真是让人开心。


    “只是普通的例行检查，”中原中也有点无奈，道：“你为什么笑这么开心？”


    小光抬手掩唇。


    可眼角眉梢带出的笑意，根本克制不住。


    她看中原中也笑话的意思，相当明显。


    “这是你的朋友？”松田阵平仔细检查中原中也的证件，抽空看一眼小光道：“看见他倒霉，你很高兴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啊。”


    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看得中原中也有点手痒。


    “适可而止。”


    他不轻不重地警告一声，忍下捏一捏小光脸颊的冲动，双手插在口袋道：“警官，你看这么久还没好吗？”


    松田阵平啧一声，把驾照还给他，道：“你真的十六岁了？”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中原中也。


    这个身高。


    这个脸。


    不管怎么看都不到可以驾驶机车的年龄。


    他的腿够长吗？


    “我真的十六岁了！”中原中也加重语气强调，表情稍稍有点不好看。


    小光在一旁窃笑。


    他无奈地看过去一眼，咕哝一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好吧。”


    松田阵平啧一声，道：“我信你十六了。”


    十分勉强的语气，听得中原中也额头的青筋都要起跳。


    他摆一摆手，道：“走吧，下次出门也要记得带驾照。”


    小光看一看接过驾照收起的中原中也，好奇道：“你是交通警吗？”


    为什么没有穿制服？


    中原中也动作一顿，皱眉看向松田阵平。


    “我不是交通警，”他大大咧咧地回答，道：“但不管哪一个警察看见这个小鬼都会想要拦下他查一下驾照吧？”


    中原中也眉头一跳。


    这家伙居然不是交通警。


    “你到底是什么警察？”他忍不住问道：“跨部门执法，这也是可以的吗？”


    松田阵平取出胸口的警察手册，翻开到第一页给他们看，道：“我这不是没有执法吗？要是发现你无证驾驶，再联络横滨的交通警也来得及。”


    被骗了。


    中原中也的脸一黑。


    “爆炸｜物处理班？”小光好奇地探头看一眼，道：“这是什么部门？专门负责拆弹的吗？”


    “是啊。”


    松田阵平低头取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含糊道：“小鬼，长大以后有兴趣报考警察学校来我们这吗？”


    小光皱一皱眉，捂住鼻子后退两步道：“你一个拆弹的，为什么要抽烟？”


    “拆弹的不可以抽烟吗？”


    松田阵平反驳回去道：“成年人心烦的时候就会来一根啊！”


    小光不赞同地看向他。


    卷发的青年低低啧一声，相当不情愿地取下嘴里的香烟，道：“麻烦的小鬼。”


    见他不打算点燃了。


    小光松一口气，眉头舒展道：“不抽烟对你自己也好。”


    抽烟又不是什么好事。


    “你也是！”


    她扭头对中原中也，道：“不准抽！听到没有！”


    少年有点无奈。


    他摸一摸后颈，嘀咕道：“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年纪不大，管得倒多。”


    松田阵平看一眼小光身后的几名黑手党，挑眉道：“小少爷，这些都是你的保镖？”


    真是少见。


    谁家的豪门小少爷出门压马路都要带着三五个保镖。


    “是保护我的人。”


    小光避重就轻地应一声，道：“警官，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休假。”


    他淡淡地回答：“没什么事做，出门走走。”


    几年前炸死好友的炸弹犯，前段时间逮捕了。


    有人匿名举报他的住处。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一同出动，将他逮捕归案。


    松田阵平一下失去目标，心头有些茫然。


    索性休几天年假，出门走一走。


    “也就是说，”小光拖长声音，道：“警官，你今天都不执勤啊。”


    漂亮的红鸢色眸子轻睨一眼中原中也。


    她狡黠地勾起小狐狸一样的可爱笑容，暗暗瞥过去嘲笑他。


    中原中也忍一忍，没忍住。


    他捏住小光的脸颊，没好气地笑道：“喂喂，幸灾乐祸太明显了。”


    她连忙拍开他的手。


    “别随便捏我的脸！”


    小光气呼呼道：“动手动脚一点礼貌都没有。”


    “到底是谁先来看我笑话的？”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


    她心虚地转开视线，小声哼道：“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被抓到了。”


    又不是她通知警察去拦的他。


    “只是检查一下驾照！”中原中也再次强调。


    松田阵平听着他们吵吵嚷嚷。


    他重新拿起香烟咬在嘴里。


    没有点燃。


    仅仅只是咬住香烟的一头。


    “喂，小鬼。”


    他看向未来港的方向，道：“你们坐过那个摩天轮吗？”


    小光轻眨一下眼睛。


    她顺着松田阵平的目光看去，抬一抬帽檐道：“那个不是新建成的吗？我没去过。”


    又不是每一个横滨人都去过未来港。


    “我去摩天轮干什么。”


    中原中也嘀咕一声。


    他扶一扶帽子，正式一点回答：“你要是想观光，夜晚去未来港，应该会挺好看的。”


    “要一起去吗？”松田阵平冷不丁地开口，直接惊到他们。


    小光与中原中也对视一眼。


    “我倒是无所谓。”


    今天正好是他的休息日。


    小光不情不愿道：“我为什么要和羊之王一起去坐摩天轮……”


    他挑一下眉，改口劝说道：“去呗。”


    报童帽的帽檐抬起，红鸢色的眸子直直看向他。


    中原中也笑道：“你不是没去过吗？”


    “我是没有去过，”小光上上下下打量他，看不出什么破绽，撇一撇嘴道：“但我可以和兄长大人一起去啊！”


    “你确定吗？”


    中原中也轻嗤一声，道：“找他一起去，摩天轮转半路，你们的门就要开了。”


    小光语塞。


    她支吾一下，哼道：“兄长大人又不会跳下去。”


    “那可不好说。”


    指不定太宰治想试试摩天轮升到最高的位置时，直接开舱门一跃而下。


    “哼！”小光重重地哼一声。


    她不想搭理中原中也了。


    “要去吗？”松田阵平再一次问道。


    他低头手指飞快地按着键，发出一封邮件。


    小光看过去一眼，不太在意地转开视线，道：“羊之王，你推我过去！”


    “哈？”中原中也表情奇怪，道：“什么叫我推你过去？”


    小光轻抬下颌，道：“你不是求我陪你去坐摩天轮吗？”


    她得意地轻哼一声，指一指他的机车后座，道：“我要坐这里，你们其他人走路。”


    “……我有车为什么自己不能骑？”


    中原中也无语。


    “当然是因为你在请求我啊！”


    小光勾起嘴角，轻抬的帽檐下眉目飞扬，漂亮的小脸盈着骄傲的小表情。


    中原中也的手又有点痒了。


    他低哼一声，扭过头忍住心头的痒意道：“坐上来吧。”


    小光看一看他的机车，有点犹豫要怎么上去。


    她撑住机车的坐垫，试一试跳坐上去。


    没能成功。


    中原中也有点好笑，道：“握住我的手吧。”


    她耳朵微红，别扭地哼一声，握住中原中也伸出的手。


    异能的光芒托举小光的身体落在机车后座。


    松田阵平挑一下眉。


    “你有开车出门吗？”少年转过头问他。


    他抬一抬下颌，望向停泊在不远处的机车，道：“出门租的车。”


    “那行。”


    中原中也干脆地应一声，抬腿跨上机车，勾起嘴角道：“我们先出发了。”


    小光一懵。


    她连忙拉住中原中也的衣服，道：“喂，羊之王！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他坏笑一声，用力一拧油门把手。


    玫红色的机车化作一道流光，飞窜出去。


    “小光大人！”


    茂野一惊，连忙道：“快追！”


    中原中也的动作太快。


    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一个个体格健壮的黑西装大汉，冲上马路去拦计程车。


    “那小子的起步绝对超速了。”


    松田阵平叼着香烟，哼笑一声。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摸出口袋里的钥匙转一转，走向停在一旁的机车。


    ……


    “中原中也！”


    小光用力压住帽子，机车飞速惊掠过周围，刮起的风吹得她衣服鼓起。


    她尖叫道：“你这个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中原中也哈哈笑着，提高声音反问。


    “你明明答应我了！”


    她委屈得要命，身体紧绷死死拉住他的衣服，道：“你出尔反尔！骗子！”


    她差点要吓死了。


    机车突然窜出去。


    小光一个后仰惊得魂都差点飞走，慌手慌脚一边压住帽子，一边拽住中原中也，防止自己意外掉下机车。


    “你这个大骗子！不要脸！混蛋！”


    她气到直骂人。


    中原中也勾起唇，以喊声回应：“抱紧我了。”


    她呆一下，气到快要呜咽出声，却不得不更加靠近中原中也，抱住他的腰。


    “你这个混蛋！”


    她哽咽着骂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少年拧动油门加快速度。


    他的嘴角高高扬起，心头满是畅快道：“光！看一看周围！”


    “看什么啊！”她气到用力锤一下中原中也，道：“你开这么快，我能看到什么！”


    枚红色的机车一下窜上一旁的高楼。


    小光倒抽一口凉气，死死抱住中原中也。


    她连帽子都顾不得去压，紧紧闭上眼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异能操控的机车高高飞起。


    恍若驾驶在云端的梦之车。


    中原中也放声大笑，道：“光，你看下面——”


    “从这里看下去比未来港的摩天轮还要高！”


    小光只看一眼，心脏砰砰直跳。


    她哭着骂道：“你有病啊！把机车当飞车开！”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开的两个轮子是在地上跑。


    不是让他飞起来的！


    “光？”中原中也回头看她一眼，讶异道：“你哭了？”


    “你才哭了！”


    她埋头在中原中也的衣服后，用力蹭一蹭眼泪，气道：“你死定了，羊之王！我要去告诉兄长大人！”


    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突然开起飞车！


    “你不用害怕。”


    中原中也回头看向她，道：“我的重力一直在你身边。”


    他不会让光掉下去。


    机车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小光用力抹一把眼睛，狠狠锤他一下道：“你真的很讨厌，自说自话，完全不管别人！”


    “先自说自话的不是你吗……”


    中原中也嘀咕一声。


    她抬起红红的眼眶，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中原中也有点无措。


    他松开一只手挠一挠脸颊，道：“要不，我教你开机车？”


    “你教我？”小光气哼一声，道：“你教我开飞车吗？”


    这个一点都不尊重人的混蛋！笨蛋！傻蛋！


    他转过身握住小光的腰举起她。


    “喂！”她慌乱地死死掐住中原中也的手臂，惊声道：“你干什么？！”


    “教你开车啊。”


    中原中也放下小光，有点莫名道：“你不坐前面，怎么握住把手？”


    “谁答应要和你学了！”


    小光坐在他身前，扭身回头去推搡他，气到直骂道：“你这个笨蛋！混蛋！无药可救的大傻蛋！”


    “喂喂喂……”


    中原中也皱着眉，一手圈住她道：“别乱动啊！”


    他警告道：“等一下掉下去了。”


    小光身体一僵，推搡他的动作停住，扭头气道：“你不准和我说话！”


    可恶的羊之王！


    “你不是害怕吗？”


    中原中也无奈，道：“学会开车不就不用怕了？”


    “你在羞辱我吗！”


    小光抿一抿唇，气道：“我踩都踩不到底！要怎么开？”


    中原中也一愣。


    他之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少年低头看一看她的腿，短裤下光洁大腿带着少许的肉感，小腿纤细不见肌肉，但……


    的确是踩变速杆有点勉强的样子。


    他思考一下，道：“你不是还能长高吗？我们先学手上的动作！”


    小光动一动脑袋。


    她犹豫一下，咕哝道：“哪有人学车只学一半的？这样我开都开不起来。”


    中原中也淡定道：“我帮你踩变速杆和刹车。”


    他圈住小光，脚下踩住变速杆。


    “你先把手放过来。”


    她迟疑一下，慢慢把手挪过去。


    少年的手心覆落下来，压着她的手背把持着左右的离合与油门。


    他俯下身，身体靠近小光的后背。


    她有点不自在地动一动，道：“喂……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啊？”中原中也迷茫。


    他看一眼小光道：“你不是够不到吗？”


    “羊之王！”他又来羞辱她！


    小光羞恼地攥紧把手，车把手上的防滑纹，磨得她手心微痛。


    “握紧离合，”他动一动左手，敲一敲小光的手指，道：“踩变速杆挂档，再踩刹车，慢慢松离合……”


    她心里紧张，目光不住落在左手的离合，嘀咕道：“说这么多，启动不还是要你来吗？”


    她就负责扒拉一下离合。


    中原中也扯一下嘴角，好笑道：“等你再长高一点就能自己开了。”


    她轻哼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中原中也的安抚。


    机车慢慢启动向前。


    小光左看右看道：“羊之王，这是你用重力操控的，还是它自己真的在跑啊？”


    “你觉得重力操控的机车会扭成这样吗？”


    中原中也无奈。


    要不是他帮忙把持住车头，机车早七扭八歪栽到一边去了。


    “哼！那我也是开起来了！”


    小光昂起头，压不住语气里的小得意道：“这一份不完美正是在证明我的努力！”


    要是车一启动就开得漂漂亮亮的……


    那她岂不是天才！


    不对！她本来就很厉害！


    第一次开机车就能开起来！


    “我们能直接开下去吗？”小光探头往下方看一看。


    或许中原中也说的是对的。


    坐在他身后的时候，小光完全分不出心思去俯瞰她生活过几年的这座城市。


    她怕得要死，光是拽住中原中也的衣服，记得压下帽子不要弄掉，已经耗尽所有的心神。


    根本无暇分心去关注其他。


    想到自己的帽子，小光心一惊，抽手想摸一摸头顶。


    “喂喂，你干什么？”


    中原中也无奈开口道：“开车呢，认真一点。”


    初学者就敢松把手。


    光是不是太大胆了？


    “哦。”


    她乖乖地应一声，有点不放心道：“羊之王，我帽子有没有掉？”


    “没掉。”


    中原中也没好气道：“你的帽子跟镶在头顶上一样，夹子都别好几个，怎么可能弄掉。”


    小光恍然想起。


    出门的时候，七叶给她捣鼓好几下头顶。


    应该就是在别夹子。


    “还好有她在。”


    小光安心地松一口气。


    中原中也疑惑地“嗯”一声，道：“你说谁？”


    他低下头，意外看见小光衣领后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很小的一颗，藏在衣领还要靠下的位置。


    “你别管，”小光敷衍他一句，道：“你不认识的。”


    中原中也眨一下眼，不太在意地收回视线。


    他回答小光开始的问题，道：“要是直接开下去，我们这一回真的要被交通警开罚单了。”


    “好吧。”


    她有点失望，道：“我们跑到未来港上面，再悄悄下去。”


    中原中也应一声，扭转车头开向未来港的方向。


    她向后踢一踢腿，道：“羊之王，下面的灯打开了！”


    红鸢色的眼眸闪闪发亮。


    她意外又惊喜，道：“太阳还没下山呢，未来港的灯开好早啊！”


    “为了吸引游客吧。”


    中原中也低头瞥一眼自己的裤腿，道：“最近横滨不是多了很多人吗？”


    “他们不都是为了宝物来的吗？”小光奇怪道：“会去未来港玩吗？”


    “谁知道呢。”


    中原中也垂眸望过去，勾起唇道：“说不定政府真的指望他们给横滨创收。”


    霓虹的灯彩映在蓝眸之中。


    他俯下身，道：“我们要冲下去了！”


    吹拂过耳边的热意与话音惊到小光。


    不等她反应过来，浮在高空的机车猛地向下俯冲。


    她死死捏住车把手惊叫。


    迎面而来的风想要掀起帽子。


    异能的红光裹挟他们。


    小光的身后就是中原中也。


    明明这一次的冲刺是比刚刚飞跃高空云层之上，更加惊险的体验。


    可她却只觉得心脏快速跳动，肾上腺素不断上升。


    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快意。


    “羊之王！”


    小光回头喊他。


    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他迟钝地应一声，看向她，张嘴比划口型道：“怎么了？”


    “下一次！”


    她大声喊道：“你再带我上来玩吧！”


    昳丽的眉眼弯下，她甜甜地弯起嘴角，笑意盈于眼睫。


    中原中也的心跳漏一拍。


    他愣一下，应道：“啊……哦，好。”


    “你这个呆子。”


    她弯着眉眼，拖长声音笑道：“你是不是没听清我说的什么啊？”


    他含糊不清地应一声。


    “果然！”


    小光吃吃地笑道：“你这头呆呆羊没听清我说的话！”


    中原中也抿一下唇。


    他心里别扭得厉害，但又不明白为什么。


    只觉得幼猫爪子一样的力度挠着心口。


    痒得紧。


    第29章


    松田阵平看一眼手表。


    轰轰的机车声接近。


    玫红色的车身化作一道光，甩着车尾停到松田阵平面前。


    “啧。”


    他不爽地看过去，道：“小子，你再靠近一点，我可以算你袭警。”


    人来人往的地方都敢飙车。


    现在的小鬼真是……


    “嗯？”松田阵平定睛一看，表情变得有点奇怪，道：“你们换位置了？”


    他们刚刚还不是这样的吧？


    “他呆在后面不舒服，”中原中也抬腿下车，再扶一把小光道：“我们临时换了一下。”


    松田阵平挑眉，道：“小子，你们这是违反交通法的吧？”


    机车载人，可没说能让人坐前面。


    “没人看见就不算违法了，警官。”中原中也淡定道。


    他锁好车，钥匙揣进口袋。


    松田阵平磨一磨牙，没好气道：“我不算人吗？”


    “但警官，你今天不是不执勤吗？”小光正一正自己的帽子，昂头说道：“你也不是交通警，不要管这么多了。”


    卷毛的警官给气笑了。


    “你们横滨人都这么野的吗？”他敲一下小光的头，再想伸手去敲中原中也的脑袋。


    少年一个后仰躲开。


    小光捂住头，痛得呜咽一声，扭头告状道：“羊之王，他打我！”


    “你别打他。”中原中也皱一下眉，拉着小光挡在自己身后。


    松田阵平抽一下嘴角，道：“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


    明明前不久这个小鬼还在嘲笑他。


    “是啊。”


    小光忍着痛，气哼一声说道：“但我们关系再不好，我们也是一边的！警官，你才是外人！”


    她再不喜欢中原中也。


    他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没道理让外人欺负他。


    同理，羊之王也应该在外人面前，无条件维护她！


    “啧。”


    松田阵平不爽地咂舌，转头道：“走了。”


    他率先走向摩天轮的方向。


    小光回头看一看，嘀咕道：“他们还没到吗？也太慢了吧。”


    “我们先过去吧。”


    中原中也看一眼天色，道：“买票要排队，等一会他们估计就到了。”


    她不情不愿地应一声，道：“好吧。”


    “真不知道摩天轮有什么好玩的……”


    小光一路嘀嘀咕咕，道：“我在横滨住几年都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中原中也递给她一个冰淇淋，道：“只是我们觉得没什么有趣，游客来这里还是很新鲜的。”


    他们见惯横滨的景色。


    不把中华街和红砖仓库当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外地的游客没见过，自然是多出几分新鲜。


    “咦？”小光接过冰淇淋，有点意外道：“你什么时候买的？”


    中原中也一口咬掉冰淇淋的尖尖，随口回答：“刚刚看见，顺手买的。”


    正好感觉有点热。


    “横滨最近的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小光的注意力一下转移开，她舔一口冰淇淋，惬意地眯起眼睛，道：“是原味的啊。”


    中原中也看她一眼，道：“你不喜欢？”


    “没……”


    她刚要回答，突然想到这是中原中也买的冰淇淋。


    小光矜持地咳一声，道：“一般般吧。”


    羊之王是她的劲敌！


    不能随便夸赞他，以免让他误会了。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中原中也无语又好笑道：“喜欢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小光重重地哼一声。


    她掷地有声道：“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敌人！”


    “？”


    中原中也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的敌人了？”


    “你是兄长大人讨厌的人，我当然也要讨厌你！”


    小光瞥他一眼，道：“你可别误会了，我刚刚维护你，不是因为认同你，而是有外部敌人的时候，我可以勉强放下对你的排斥，暂时同你联手。”


    无论如何，港口黑手党上下必须是一心的。


    “外敌”当前，优先对付他们。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转开视线道：“行吧。”


    小光追上去看一看他的表情，道：“你真的听懂了？”


    “嗯。”


    他平静地应一声。


    小光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她扭捏一下，道：“冰淇淋的钱，等茂野来了，我让他还你。”


    她才不欠羊之王的人情。


    “不用，”他看向前方，眼神都没有分出来给小光一眼，道：“你不是说外敌当前，我们可以联手吗？”


    小光迟疑地应一声。


    “那就是了。”


    中原中也吃掉最后一口脆筒，擦一擦嘴道：“冰淇淋是我们内部对外部敌人的孤立。”


    她呆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是……这样的吗？”小光迷茫。


    “不然呢？”中原中也看她一眼，道：“你还不吃吗？都要化掉了。”


    小光心神一晃，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去接道：“它怎么这么容易化啊……”


    她小声咕哝着抱怨，转动冰淇淋舔走化掉快要流出脆筒的部分。


    松田阵平走在前面，眉头一跳。


    这两个小鬼是不是以为他听不见？


    交朋友还要用别人当筏子。


    他真的是服了。


    “小光大人！”提前到达摩天轮售票点，并且早早买好票的茂野看见安然无恙的小光，大大松一口气。


    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作为护卫，跟丢首领。


    “已经到了？”小光看也不看过去一眼，注意力都落在快要融化的冰淇淋，道：“买票没有？”


    茂野为他们递上三张票。


    松田阵平忍不住，道：“小少爷，你这生活过得很滋润啊？”


    出门有人保护，买票也不用自己排队。


    “不然要他们干什么？”小光十分奇怪地看他一眼，道：“警官，他们薪资比你高的。”


    松田阵平抽一下嘴角。


    万恶的资本家。


    “走走走，我们上摩天轮。”


    他怕自己再多看两眼要仇富了。


    未来港的摩天轮，四人一组上舱。


    茂野忙占据最后一个位置，防止自己再度跟丢首领。


    其他的黑手党留在摩天轮下机动。


    “这也没什么好看……”


    小光坐在窗边，低头看向下方，道：“啊！我看见羊之王的车了！”


    玫红色的机车变得小小一辆。


    好似一架玩具机车。


    她开始品出几分乐趣，舔一口冰淇淋道：“这个位置看下去，下面的人什么表情都能看见！”


    中原中也双手揣进口袋，侧头看向另一边的窗户。


    “警官，你为什么会选择到横滨度假？”


    少年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淡淡道：“你们的消息，应该比别人要灵通一点吧？最近的横滨不会太平静。”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松田阵平手下飞快地按键，发送邮件道：“我的年假只有几天，选一个近的地方，可以节省耽误在路上的时间。”


    小光颇为奇怪地看他一眼。


    明明提议去摩天轮的是他。


    可当他们真的上来了。


    对摩天轮表现最为冷淡的也是他。


    “警官是在给女朋友发邮件吗？”茂野问他。


    他扯一下嘴角，看过去一眼道：“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吗？”


    “你长得也不是太难看，”小光疑惑道：“居然还是单身？警官，你几岁了？”


    “你这算是人身攻击吗？”


    松田阵平不爽地嗤一声，道：“少多管闲事，我不找是我不想找。”


    小光咬一口脆筒，往中原中也的方向靠一靠，小声道：“是不是当警察不太好找女朋友？”


    要论长相凶恶，脾气不好。


    黑手党更甚松田阵平。


    茂野都能脱单，他应该更不成问题。


    “可能是真的不想找，”中原中也不以为意道：“也不是每个人都想找另一半。”


    小光看一看他，红鸢色的眸子浮起几分同情。


    “……”


    中原中也羞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羊之王，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兄长大人受欢迎……”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生气了？”


    “不是！”中原中也没好气道：“我为这个生气什么！太宰出去招蜂引蝶是他的事！”


    他拉一拉帽子，低哼一声道：“我没空想这些。”


    小光歪一下头。


    她看向对面，朝茂野的方向踢一踢腿，道：“喂，这里有女朋友的只有你，你有什么感想要发表吗？”


    “啊？”茂野一愣，摸着后脑勺道：“有什么感想……”


    “随便说说呗。”


    小光舔舔冰淇淋，道：“当打发时间了。”


    反正坐摩天轮没什么事干。


    不是看风景就是聊天。


    “这是你开启的话题！”小光警告道：“你得负责！”


    茂野苦哈哈。


    他想一想道：“有女朋友的话，回家不再是一个人，有人做好饭，放好洗澡水……累了还可以向她诉一下苦，讨个安慰？”


    “你要找的是保姆吧？”


    小光疑惑道：“照顾你是女朋友的工作吗？”


    茂野挠一挠头，干笑。


    “我懂了，”小光晃一晃腿，道：“警官找不到女朋友，肯定是因为没有女孩子想给你当保姆。”


    她脸颊鼓鼓咬着脆筒，含糊说道：“这个家伙再没有用，平时也能帮一点忙，至于警官……”


    小光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松田阵平黑着脸，不爽道：“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小鬼！”


    小光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怕他。


    她先是看一看中原中也，再看一看对面的茂野，轻抬下颌道：“警官，你被我们包围了。”


    这里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优势在她。


    松田阵平气笑了。


    他重重地嗤一声，不和小鬼计较。


    “我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他抱着手，重重往后一靠，看向窗外孩子气地咕哝一句道：“我有喜欢的人。”


    小光了然地点头，道：“人家不喜欢你。”


    “她是不喜欢年下！”


    松田阵平重点强调。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道：“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追了？”


    卷毛的警官咕哝一句。


    没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羊之王呢？”小光好奇道：“你遇见喜欢的人，你会去追吗？”


    他愣怔一下。


    小光低头吃完最后一口，取出手帕给自己擦一擦嘴。


    “……她要是有喜欢的人，”少年的手揣在口袋，低声咕哝道：“我还追什么。”


    小光眨巴一下眼睛，疑惑道：“羊之王，你刚刚说什么了？”


    他扭过头，道：“没什么。”


    “人家有喜欢的人，你就不追了？”松田阵平嘲笑道：“小子，你真没种！”


    中原中也啧一声，道：“警官，你没比我好多少吧？”


    松田阵平一噎。


    “羊之王。”


    “嗯？”


    他应一声看过去，小光收起擦嘴的手帕，语调有点意外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好人。”


    “哈？”中原中也挑起眉，道：“什么意思？”


    小光理所当然道：“要是兄长大人，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人，他肯定会想办法捣乱抢过来！”


    他嘴角一抽，道：“你倒是很了解太宰。”


    “那当然！”


    小光相当得意。


    她拍一拍中原中也的肩膀，安慰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不如向兄长大人请教一下，他应该会有不错的办法。”


    中原中也表情难看道：“我死也不会去找他。”


    小光欲言又止。


    她一脸理解又想说什么的表情，看得中原中也分外憋屈。


    他声调都低下几分，道：“你别想太多了，我只是……”


    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与在意。


    他自己都不明白那到底算不算喜欢。


    只觉得在意。


    偶尔会想起一下，但不会经常想到她。


    中原中也都很迷茫。


    这与阿呆鸟他们说过的“喜欢”不太一样，不会时常想到对方，惦记着她的心情。


    他更多的时间都被工作所占据。


    根本没空想太多。


    “只是什么？”小光凑近他。


    她一手撑在他身侧，歪着身体靠向他，昂起漂亮的小脸看过来。


    中原中也匆匆错开视线，道：“没什么。”


    他转开话题，道：“我们又不是一定要结婚，多的是人独身吧？”


    组织里的干部。


    森医生、大姐头、广津老爷子……


    他们不都是独身。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用着急。


    “这么说也是，”小光点点头，道：“问题比较严峻的还是警官呢。”


    松田阵平重重地哼一声。


    摩天轮的吊舱不稳地晃动几下。


    小光慌乱一下，扶住中原中也道：“发生什么了？”


    松田阵平一下站起身。


    他撑着玻璃，低头看下去，语气严肃道：“有个家伙劫持控制台了。”


    “什么？”


    小光迷茫地看向他，道：“什么叫劫持控制台？”


    她为什么听不懂警官说的话？


    “下面有个家伙，”中原中也扶住小光，低头看向地面，皱一下眉道：“他提着一包不知道是炸弹还是钱的东西，挟持摩天轮控制台的员工了。”


    摩天轮被迫停止运转。


    吊舱靠下的游人还能离开。


    吊舱挂在半空的，可真的要成为犯人的人质。


    “只是这样？”小光疑惑道：“没人去解决他吗？”


    中原中也言简意赅道：“下面有刑警。”


    她恍然大悟。


    有刑警在场，她的护卫的确是不方便动手。


    要是给他们拿到借口，逮进警局几日游就麻烦了。


    “我们要一直挂在上面吗？”小光有点无趣，道：“能不能听听他有什么要求？早点给他解决了。”


    她扶住中原中也的肩膀，探头看向下方的犯人与刑警。


    犯人背对着他们。


    她看不见他拿的是什么武器，只能看见他脚下有一个灰色的行李包。


    “我出去看看。”


    松田阵平抬手摸索一下吊舱上方的安全门，道：“要是能从后面绕过去制服他……”


    中原中也一拳砸爆吊舱的玻璃。


    他一下愣住。


    赭发的少年探出手，摸到吊舱外的锁，用力攥住一捏——


    金属制的小锁碎成一堆废铁。


    中原中也一脚踹开门，道：“不用这么麻烦。”


    “喂！你想干什么？”


    松田阵平以为自己已经很莽撞。


    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当年在警校的时候，更加嚣张不羁。


    “当然是下去把那家伙解决掉。”


    中原中也站在吊舱的门前。


    半空中有风呼呼灌入。


    “中原中也。”


    不轻不重的力度拉住他的衣角。


    他压住头顶的帽子，转头看向小光道：“别突然拉住我。”


    小光一扁嘴。


    少年的语气有点无奈，道：“要是我没听见你喊我，直接跳下去，你也要跟我一起下去了。”


    “我就是让你别跳下去！”


    她轻哼一声，提醒道：“你忘记了吗？异能开业许可证。”


    中原中也一愣。


    对了。


    港口黑手党没有异能开业许可证。


    他要是直接介入这件事，难保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一块落入吊舱的玻璃碎片。


    松田阵平奇怪地看向他，道：“你要干什么？”


    少年不应声。


    他夹着不大的碎片在指间，垂眸看向下方慢慢靠近摩天轮的犯人，手腕一个用力飞掷出去。


    异能的光芒一瞬亮起。


    “喂！”松田阵平扯住他的肩膀，沉下脸道：“你在干什么！”


    飞射下去的玻璃扎入犯人的肩膀。


    他痛叫一声，注意力分散。


    地面的刑警抓住时机一拥而上，成功制服犯人。


    “只是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中原中也答非所问，道：“问题已经解决了。”


    摩天轮很快会再次动起来。


    松田阵平皱眉看着他。


    “警官，坐下吧。”


    红鸢色的眼眸轻抬看他一眼。


    她不轻不重道：“你今天不执勤，横滨也不是你工作的地方。”


    横滨有横滨的警察。


    不需要他多管闲事。


    “警官的目的不是休假吗？”中原中也平静地回望他，道：“早一点解决，对你对我们都好。”


    松田阵平的表情不太好看。


    少年拂去他的手，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双手揣进口袋，跷着腿，视大开的吊舱门于无物。


    “你把门踹开了，等一下是不是要赔钱？”小光好奇地看一看门的方向。


    中原中也应一声，道：“这个有人会去处理。”


    他手下也不是无人可用。


    不需要他专门跟进。


    “羊之王，你要是求一求我——”


    小光勾起唇，得意洋洋道：“我也不是不能帮帮你。”


    中原中也无所谓道：“不用，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手下的人能处理好。


    “哼！”


    小光不高兴道：“这么好的机会，你错过就没有了。”


    中原中也笑一声，道：“我要是求你，你又要我干什么呢？”


    深邃如宝石的钴蓝眼眸看向她。


    小光轻眨一下眼睛。


    “为这点小事欠你一个人情，”他摇摇头道：“不值得。”


    她拽一拽帽檐，拉开与中原中也的距离，道：“随你吧。”.


    地面的刑警成功逮捕犯人。


    摩天轮再一次转动起来。


    吊舱降到最低点，不需要工作人员替他们打开吊舱外的锁。


    小光跳出来，伸一个懒腰道：“天都黑了。”


    未来港的灯光全部打开。


    四周亮如白昼。


    她走出去两步，回头看向摩天轮道：“这上面也有灯。”


    还挺好看的。


    “警官。”


    她喊住准备离开的松田阵平，道：“横滨最近不太平，要放假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他皱一下眉道：“你们到底知道什么？”


    从刚刚起，这两个小鬼就提到横滨“不太平”。


    他知道这里过去是租界，外来人口不少，街上不时能看见一个外国人。


    但要说多不太平……


    松田阵平也不觉得。


    区区一起挟持案，米花町也不是没有。


    “你不知道吗？”中原中也有点诧异，道：“最近这边的地下势力会比较混乱。”


    他以为松田阵平是知道这边乱才跑过来。


    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地下势力？”松田阵平挑眉道：“你指的是横滨本土的黑｜帮？”


    中原中也应一声。


    他若有所思道：“你们消息挺灵通的？”


    本厅都不知道的情况。


    他们居然这么清楚。


    “毕竟是本地人。”


    小光秀气地打一个哈欠，道：“我们比谁都希望横滨好起来，当然要额外关注一些。”


    松田阵平皱眉。


    他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警官，我们走了。”


    小光背对着他，挥一挥手道：“希望下一次再见得到的不是你的死讯。”


    再过一段时间，她也不好出门了。


    阿里奥留下的宝物，引起各方的注意。


    港口黑手党是争是避，暂未定下。


    “……我会让本厅注意的，”松田阵平思索一下，道：“谢谢你们的消息了。”


    中原中也轻颔首，转身离开。


    他与小光离开的方向相同，几步上前道：“你自己最近也要注意。”


    “我知道，”小光应一声，扬眉看向他，笑道：“你关心我啊？”


    中原中也坦然点头。


    他承认得太快，反倒给小光弄得有点不自在。


    她轻哼一声，扭头道：“别忘记了，我们还是敌人。”


    “嗯。”


    中原中也淡定地点头，道：“太宰在的时候，我会和你当敌人的。”


    小光心头有点别扭。


    她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


    “我回去了，”他停住脚步，道：“晚点还有工作。”


    小光咕哝一声，道：“你有工作告诉我干什么……”


    她又不会帮忙。


    “只是打一声招呼。”


    中原中也勾起唇，道：“告诉你，我要走了。”


    小光扭头，摆手道：“快走快走。”


    她才不稀罕和羊之王道别。


    中原中也转身离去。


    “回去了。”


    她背对着中原中也离开的方向，往前迈步道：“备好车了吗？”


    茂野低声应道：“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小光大人要散步，暂时让接送的车先回去。


    结果中原君一劫人，他们车都没有，只能坐计程车去追的事有一次就够了。


    “好。”


    小光应一声，坐上平稳行驶到前面的黑色轿车。


    “小光大人，森干部刚刚有一条留言发来。”


    茂野坐上副驾驶位，开始汇报。


    她闭着眼睛，轻应一声道：“什么事？”


    “明天早上十点，有一个国外的黑手党组织前来拜访。”


    小光不以为意，道：“让医生或是红叶干部去处理。”


    她对其他的黑手党组织不感兴趣。


    更不打算与他们接触。


    “这个……恐怕不大行，”茂野的语气有点为难，道：“他们是彭格列。”


    小光疑惑地应一声，道：“彭格列怎么了？他们很厉害吗？”


    “彭格列是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家族，他们在国际上的威望也不低，”茂野委婉道：“而且，这一次要来拜访的是他们未来的十代首领。”


    小光大人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要是不出面……


    不太合适。


    “一群麻烦的家伙。”


    小光无趣地撇一撇嘴，道：“他们也是想找阿里奥的？”


    最近港口黑手党明里暗里受到不少的打探。


    有专门上来拜访，也有安插人手试图窃取消息。


    他们当真以为港口黑手党知道什么？


    “彭格列并没有说明他们的来意，”茂野低声道：“他们只是说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希望能见一见港口黑手党现在的首领。”


    王对王。


    即便彭格列的“王”并没有真正继承彭格列。


    可他的身份已经足够代表彭格列。


    “麻烦……”


    小光嘀咕一句，道：“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是什么样的人？”


    茂野摇头道：“并没有太过关于他的消息流传出来。”


    在“首领”这方面，彭格列保护信息的力度不亚于港口黑手党。


    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有专门针对彭格列的调查。


    毕竟是意大利的组织，与横滨牵扯上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


    “嗯？”


    她抬眸看向车内的后视镜，透过镜子与茂野对视。


    他低声道：“隐约有听闻，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少年。”


    “这么年轻？”


    小光有点意外。


    茂野查阅一下情报组紧急发来的邮件，再次确认道：“是的，一年前彭格列曾举办过一次继任仪式，不过仪式上似乎是发生什么意外，导致彭格列的九代首领与十代首领没能成功交接。”


    具体是什么意外。


    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组没能查到。


    彭格列有意封锁信息。


    当日参加继任仪式的大多都是西西里当地的势力，再不然就是彭格列的其他同盟。


    最强的黑手党家族要封锁信息。


    他们自然不会往外泄露。


    ．


    翌日。


    沢田纲吉与一众守护者前往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


    气派的五座高楼呈环绕之势，坐立在繁华的城市地带。


    它们比横滨最显眼的地标塔大厦都要高。


    比当地的地标建筑，更像一个地标建筑。


    沢田纲吉无言。


    他站在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前，拼命昂头都看不见顶，脸上的表情都麻木了。


    “这真的是……你们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吗？”


    他语气木然问道。


    港口黑手党真的一点都不用顾忌当地的政府吗？


    他们的事务所好气派、好夸张、好显眼。


    沢田纲吉都觉得自己即将要拜访的不是什么黑手党老巢，而是什么特殊的横滨景点。


    “当然。”


    负责迎接他们的七叶礼貌应道：“彭格列的十代首领以及守护者们，请跟我来。”


    她走在前方引路，道：“森阁下与红叶大人已经在楼上等候。”


    七叶按下五十层的按钮。


    里包恩抬一抬帽檐，道：“你们事务所不止五十层吧？”


    “是的，但最顶层是我们首领办公的地方。”


    七叶不加遮掩，直接回答。


    里包恩哼笑一声。


    “……”


    电梯匀速上升。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


    他扯一扯胸前的领结，心头生出的紧张感快要蔓延向手脚。


    电梯“叮”一声停下。


    轿厢门打开，沢田纲吉迈步准备走出去。


    “沢田阁下，请留步。”


    他一愣，看向七叶有点迷茫。


    “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狱寺隼人觉出几分不对劲。


    七叶平静地望向他，道：“彭格列的守护者们以及里包恩先生有森阁下与红叶大人代为接待。”


    电梯外有训练有素的黑手党准备接手七叶的引路工作。


    “那阿纲呢？”山本武笑着问道：“他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将前往顶层。”


    七叶一板一眼回答。


    狱寺隼人皱眉道：“你要把我们和十代目分开？我们也要一起去！”


    开什么玩笑。


    港口黑手党要分开他们和十代目。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您意下如何呢？”七叶不理会他，直接望向沢田纲吉道：“若是您不愿与守护者们分开也可一同前往会客厅，森阁下与红叶大人必会好好招待你们。”


    沢田纲吉迟疑起来。


    里包恩饶有兴致地笑一声。


    宁可不让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见他们，也不让他们一起上去顶层。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阿纲，你决定吧。”


    里包恩看向沢田纲吉。


    他轻怔一下，有点无措。


    要是可以，他当然是希望身边的熟人多一点。


    另一个黑手党组织的老大……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沢田纲吉心头惴惴。


    “你是彭格列未来的继承人，”里包恩开口道：“要不要上去顶层，由你决定。”


    港口黑手党并没有阻拦他们去见自己的首领。


    唯一的要求，是沢田纲吉只能独自一人前往顶层。


    “王”对“王”。


    沢田纲吉深吸一口气，道：“狱寺君，你们先走吧。”


    里包恩勾起嘴角。


    “十代目！”狱寺隼人有点错愕。


    他张口想要劝说。


    沢田纲吉摇摇头，道：“我没觉得这里有特别的危险。”


    至少港口黑手党不是准备埋伏他们。


    虽说事务所内部的警卫员给他的压力确实不小，但他们针对的也不是他。


    少年苦笑一下。


    他要是现在不去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等回去酒店，里包恩肯定不会放过他。


    “彭格列的诸位，请。”


    电梯外的接引人，微微躬身。


    狱寺隼人与山本武对视一眼，他们犹豫一下见里包恩已经率先走出电梯，慢慢跟着出去。


    电梯的轿厢门再次关闭。


    七叶取出胸前口袋的卡，往电梯按钮处的感应器一刷——


    一个不显示任何楼层的黑色按钮亮起。


    电梯再度开始上升。


    沢田纲吉忍不住问道：“你们的首领……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能不能提前给他打一个预防针？


    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好紧张。


    “等您见到就知道了。”


    七叶的回答滴水不漏。


    沢田纲吉表情苦涩。


    他就是想提前得到一点剧透……


    “叮。”


    电梯门应声打开。


    七叶率先走出去，代为引路。


    沢田纲吉心头忐忑，咽一咽口水。


    通往顶层的电梯，走出去以后只有一条直路。


    他们一路往前走，行至一扇气派的大门前。


    “来了？”


    垂手守在门边的赭发少年扶起一点帽子看向沢田纲吉。


    他紧张的心情散去些许，浮出一丝疑惑。


    钴蓝色的眼眸扫过他一眼。


    或许是外形使然，沢田纲吉见到他，没有见到港口黑手党的警卫员紧张。


    “通报吧。”


    与赭发少年泾渭分明站在另一边的黑发少年脸颊缠绕着绷带，看上去受伤不轻。


    他神情恹恹，鸢眸望过来的一眼却莫名让人心惊。


    沢田纲吉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隐隐感觉，这个少年比他之前在港口黑手党见过的人都要危险。


    少年的心神微微分散。


    待他回过神，眼前的大门已经向两边推开。


    “请。”


    他们让出最中间的位置，露出门内安静站立的女孩子。


    沢田纲吉有点错愕。


    他犹豫着开口道：“你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你好。”


    時子山小光轻颔首。


    她走向神情有点意外的棕发少年，昂头看向他道：“初次见面，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啊……初次见面，”沢田纲吉乖乖鞠躬，完全没发现身后的两个少年诧异的表情，道：“我叫沢田纲吉。”


    小光动作一顿，弯腰躬身道：“時子山小光。”


    少年有些局促地保持弯腰的动作，偷偷看向小光。


    “？”


    她直起身，开口道：“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沢田纲吉一慌，连忙道：“没有没有……对不起！我只是随便看看！”


    他预想过很多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外貌。


    但惟独没有想过会见到这样一个女孩子。


    沢田纲吉不是没见过女性的黑手党首领。


    可小光给他的感觉……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与大气爽朗的艾丽娅、早熟懂事的尤尼都不一样。


    她甚至不是沢田纲吉熟悉的笹川京子与三浦春那类型的女孩子，气质与她们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要如何与她相处。


    稍稍有点困扰。


    “过来这边坐吧。”


    小光抬袖示意一下，引他去到窗边提前摆好的桌椅前。


    通电以后的特殊幕墙变得透明。


    坐在他们的位置，可以轻易俯望整个横滨。


    “这里是横滨的最高点，”小光抚一下衣袖，看向沢田纲吉道：“应该可以看见你们从别处看不见的风景。”


    他有点局促地应一声，回头看向身后的中原中也与太宰治，道：“你们不坐吗？”


    他们直直地站在他身后，眼睛都不错一下地盯着他看。


    好有压力。


    “……”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没有说话。


    沢田纲吉倍感压力。


    “多搬两把椅子来吧。”


    小光开口道。


    太宰治看旁边一眼，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


    中原中也不爽。


    他暗暗咂舌，走开去搬椅子。


    七叶端上泡好的茶与茶点，转身走到门边驻守。


    “呼……”


    沢田纲吉端起茶，稍稍松一口气。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似乎也不是……很难相处的类型？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是！”


    小光喝茶的动作一顿，有点莫名地看向坐直腰一脸紧张的沢田纲吉，道：“你很紧张吗？”


    他连连摇头。


    从面部的表情再到身体，几乎是肉眼可以看见的紧张与局促。


    “要拜访我们首领的不是你吗？”中原中也没忍住问道：“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主动提出要拜访的是彭格列。


    港口黑手党做足准备应对来自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家族。


    但他们的首领……


    为什么会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


    沢田纲吉苦笑一下，低声咕哝道：“也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都是被里包恩逼的！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時子山小光如此评价。


    太宰治代为询问道：“所以彭格列要见我们的首领到底是为什么事呢？”


    “呃……”


    沢田纲吉迟疑一下，道：“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下阿里奥这个人。”


    中原中也了然。


    又是一个希望从他们这里打听到阿里奥的人。


    不过也不意外。


    毕竟港口黑手党三个月前救下阿里奥，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最有可能知道阿里奥的宝物藏在什么地方。


    “这是其中一件事，”沢田纲吉的话未完，接着道：“你们港口黑手党想要成为横滨最强的组织吗？”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沢田纲吉再次感到压力。


    第30章


    “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呢？”太宰治收回视线，探身取来方糖罐托在手心，不紧不慢地捡出两块扔进杯里。


    过分放松的惬意姿态，看得中原中也眉头一皱。


    这家伙也不注意一下场合。


    “诶……为什么想问这个……”


    沢田纲吉支吾一下，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给我。”


    小光突然开口。


    他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要向他讨什么？


    坐在沢田纲吉左手位的太宰治笑一下，转手把方糖罐递过去。


    小光接住方糖罐，镊子夹出三块认认真真投入茶水。


    她轻蹙一下眉心，注视着荡起涟漪的茶水好一会，再谨慎地投入一块。


    应该够了。


    她暗暗松一口气，放下方糖罐。


    平时负责泡茶放糖的是七叶。


    今天要招待客人，七叶泡的茶没有专门放糖，小光喝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茶叶的味道太过寡淡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解决一桩心头大事的小光放松下来，搅拌两下红茶，端起抿一口再看向沢田纲吉。


    少年的表情有点难言。


    他在一旁紧张得厉害，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乎的居然是红茶有没有放糖。


    这也是个怪人。


    但不得不说，小光不似大人的幼稚行为，莫名让他放松下来。


    港口黑手党的气势虽然很足。


    但他们的首领还是一个孩子。


    “你们……咳，我是说港口黑手党，”沢田纲吉忍不住问道：“也是家族继承制吗？”


    不然偌大一个组织的首领为什么会是个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子。


    “家族？”


    小光奇怪地看他一眼，低头搅拌茶水里的方糖，道：“我老家在青森，先代首领与我没有血缘关系。”


    要是不论先代首领死前收养过她一段时间。


    港口黑手党不能算是家族继承制。


    “啊？哦……”


    沢田纲吉一怔，心头生出更多的疑惑。


    横滨的黑手党似乎与意大利的黑手党不一样。


    他们不以家族与血脉延续，那成为首领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女孩子？


    “你要是想问阿里奥，我给不了你回答。”


    小光直截了当，道：“我没和他说过话。”


    沢田纲吉讷讷地应一声，道：“这、这样啊……”


    他几乎没有怀疑过小光的回答是否真实。


    十分轻易地接受她给出的回复。


    只是神情有点沮丧。


    “你不怀疑我们说的话吗？”太宰治笑嘻嘻问。


    沢田纲吉迷茫一下，迟疑道：“我觉得她没有说谎。”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有点意外。


    传说中意大利最强黑手党家族的未来首领，居然是这么天真的家伙。


    “我是没有说谎。”


    小光喝一口茶，有点不高兴。


    她生气了？


    沢田纲吉有点心慌，又有点莫名。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小光的心情变化，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组织平日的事务不是由我管理，”小光放下茶杯，指尖轻推着它远离自己，道：“你要是想问问题，去问医生或红叶干部会知道更多。”


    四块方糖多了。


    全部融化以后，茶水甜得过分。


    小光轻蹙眉心，暗暗记下以后不能扔这么多方糖。


    “医生和红叶干部是……？”


    沢田纲吉小心地问。


    他谨慎地观察小光的表情，思来想去都不明白自己是有什么地方惹她生气。


    “你的同伴不是在下面吗？”


    中原中也看他一眼，道：“大姐头在接待他们。”


    沢田纲吉眨一下眼睛，恍然大悟。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日常不参与组织的决策。


    对于阿里奥的事也不清楚。


    他隐隐松一口气。


    五十层有里包恩在，他要是想知道什么，肯定会自己想办法问出来。


    小光什么事都不清楚。


    他反倒轻松了。


    “他们不会有事吧？”沢田纲吉卸下负责问话的重担，开始分出心思担忧留在五十层的守护者。


    一开始他以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才是最麻烦的一个。


    想想Xanxus、想想白兰……


    他几次遇到的黑手党组织老大都是最麻烦的家伙。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小光。


    不得不说，沢田纲吉大大松一口气。


    “能有什么事，”小光不太在意道：“只要他们不想着跑到顶层，红叶干部不会砍掉他们的手脚。”


    沢田纲吉笑容一僵。


    “诶？”


    他磕绊一下，问道：“砍掉手脚……？”


    不会是他想的意思吧？


    “就是你想的意思。”


    太宰治仿若看透他的想法，兴致盎然道：“红叶小姐对首领的保护欲很强，要是彭格列的人擅自跑到顶层，我们将会视为这是彭格列对港口黑手党的宣战。”


    既然是宣战。


    尾崎红叶自不必再克制自己。


    沢田纲吉的脸色瞬间一白。


    以里包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会怂恿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偷跑到顶层。


    他开始有点坐立不安。


    频频看向门口的方向。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中原中也挑一下眉。


    “啊？”


    他差点跳起来。


    心不在焉的少年回过神，道：“什么？”


    “冷静一点。”


    中原中也提起茶壶，给他倒满杯，道：“你不用担心大姐头会出手。”


    小光悄悄推一推自己的杯子。


    他动作一顿，给小光也倒满，接着道：“只要他们不离开五十层，大姐头不会随便出手。”


    毕竟是一个组织的干部。


    随意与彭格列十代首领的守护者对上，几乎可以说是外交问题了。


    “啊，哈哈……说得也是……”


    沢田纲吉干笑两声。


    他心里苦哈哈，实在没办法不担心。


    自家的守护者和家庭教师什么性格，经过两年的相处，他还不知道吗！


    越是不能做的事，里包恩越想让他们做。


    美其名曰“挑战”与“突破自我”。


    沢田纲吉心里苦。


    他生怕里包恩在港口黑手党也要来这么一回。


    “彭格列的十代首领，这是橘堂的点心，你尝一尝吧。”


    杯里兑入新的茶水，红茶的味道冲淡些许。


    小光的心情有所好转。


    她捧起茶杯，浅浅地抿一口道：“五十层有别的人在，轮不到红叶干部出手。”


    甜甜暖暖的茶水。


    不用搭配点心，味道就很好。


    “啊……”


    沢田纲吉迟疑地应一声。


    他拿起一块点心，心情十分复杂。


    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


    只要里包恩他们不离开五十层，港口黑手党的“红叶干部”不会出手。


    至少狱寺君和山本君不会被砍掉手脚。


    但……


    事情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沢田纲吉忧心忡忡。


    “彭格列是日本人吗？”太宰治漫不经意地开口。


    他回过神，应道：“是的……其实你们不用一直叫我彭格列什么的……”


    少年挠一挠脸颊，有点不自在道：“我也不是真的想继承彭格列。”


    小光有点意外。


    她歪头问道：“你不喜欢当老大吗？”


    “怎么可能喜欢！”


    沢田纲吉一脸痛苦道：“我都是被逼的！”


    包括今天拜访港口黑手党的行动。


    明明一开始说的是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大家一起去横滨放松一下。


    结果里包恩转头告诉他，要去拜访横滨当地的“黑恶势力”。


    沢田纲吉欲哭无泪。


    小光歪头，打量他一会道：“你真是个怪人。”


    “……”


    他无力地扯一下嘴角。


    “当老大有什么不好的呢？”小光秀气地咬一口点心，慢慢说道：“工作有部下去处理、日常有部下照顾、出门有部下帮忙付钱……”


    她实在想不到当老大有什么不好。


    沢田纲吉羡慕地看向她。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道：“里包恩肯定不会让我这么轻松。”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黑手党太危险了。


    生命时刻遭到威胁。


    “你不害怕吗？”


    沢田纲吉没忍住问道：“成为黑手党首领，意味着很多危险都会接踵而来。”


    根本无法避免。


    她轻眨眼睛，歪头思考一下道：“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无力感涌上心头。


    沢田纲吉再度想要叹气。


    可能港口黑手党真的和彭格列不太一样。


    “我成为首领是顺势所为。”


    红鸢色的眼眸低垂望向微微荡起涟漪的茶汤。


    她轻声道：“先代首领收养我，立我为港口黑手党的继任者，不久以后他死去，医生与红叶干部拱卫我成为首领。”


    沢田纲吉愣怔一下。


    他不太明白小光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当时的我并没有得到所有干部的支持，”小光抬眸看向他，道：“我不成为首领，只有去死了。”


    唯有继任者死去。


    其他的干部才有机会。


    “所以……”


    和服少女如同一个包装精美的瓷人偶，安静地歪头，红鸢眸子映出怔怔的少年，道：“我无法理解你所惧怕的事。”


    对小光而言，不成为首领才是死路一条。


    “……对不起。”


    沢田纲吉低下头。


    他太过想当然了。


    “你不用道歉，”小光轻抿一口茶，喟叹道：“我当首领以后过得很好，手下有很多人可以奴役驱使。”


    沢田纲吉无奈地笑一下。


    她是真的乐观。


    不过……


    心口的沉重与愧疚，似乎也因为小光不太在意的态度散去许多。


    “这是我的重点奴役对象一号。”


    她看向中原中也，理直气壮道：“等他成为干部以后，医生交给我的工作，我会全部扔给他。”


    中原中也眉头一动，道：“太宰呢？”


    小光看向太宰治，想一想道：“给你放假好不好？”


    他笑吟吟地应一声道：“好啊。”


    喂喂……


    这个区别对待是不是太明显了？


    沢田纲吉看一看身旁人的表情，疯狂想要吐槽。


    “太宰当上干部也要工作吧？”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


    小光开始迟疑。


    她看一看兄长脸上的绷带，理虽然不直但气势很壮，道：“他已经很努力了！要是不出意外，他会比你更早成为干部！”


    “所以放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中原中也不快地啧一声。


    他端起茶杯，给自己灌一口茶水压一压火气。


    小光瞧见他的表情，有点不高兴道：“你生什么气！干部都有正经的假期，首领又没有！”


    他工作的时候，她不是也要一直待在事务所吗！


    又不是独留下他一个人！


    “你不和他一起放假？”中原中也给自己猛灌茶水的动作一顿。


    小光蹙眉，说道：“我怎么能和他一起放假？”


    好奇怪的羊之王。


    兄长大人放假，与她首领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咦？”


    沢田纲吉眨一下眼。


    他意外地发现中原中也的脸色缓和了。


    有点摸不着头脑。


    “只要太宰不把他的工作推给我，”中原中也低哼一声，道：“他爱怎么放假与我无关。”


    一旁的太宰治笑道：“这怎么行呢？我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奴役中也，要是不能让中也变得焦头烂额，我肯定会特别难受。”


    “你！”


    中原中也怒目瞪他。


    沢田纲吉心神有点分散。


    看见小光身旁吵吵闹闹的两个少年，他不由想到自己的守护者。


    虽说相处的方式不太一样，但他们也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同伴。


    不管再如何吵闹生气，他们都是彼此重要的同伴。


    “時子山君，我想回去了。”


    沢田纲吉站起身。


    他歉意地朝小光笑一笑，道：“我想回去同伴们的身边。”


    “你没有别的问题了？”


    小光抬眸看向他，道：“有什么问题，这一次不问，下一次的我不一定会回答你了。”


    他恍惚一下，隐约有点明白小光刚刚为什么会告诉他——


    她成为首领的理由与过去。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少年轻松地弯下眉眼，清秀的五官笑意温柔。


    不同一开始进来时的拘谨与无措。


    他礼貌地弯下腰，道：“谢谢你的指教。”


    小光扶住椅背，回身望向他。


    不等她起身，沢田纲吉步伐匆匆往外走。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小光目送他走出顶层的房间，困惑道：“什么都没问到，居然还这么高兴。”


    “但你不讨厌他吧？”


    太宰治反问。


    她想一想，道：“还行。”


    彭格列的未来首领，与他打交道并不让人厌烦。


    “太好了，森先生肯定会很高兴。”


    太宰治懒洋洋道：“我们的首领不讨厌他们的首领，这已经足够成为两个组织结盟的理由。”


    “结盟？”


    中原中也疑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动一动你的小脑筋吧。”


    太宰治无趣地收回视线，道：“如果不是要结盟，为什么要安排两个组织的首领见面。”


    即便沢田纲吉是彭格列的“未来”首领。


    但远在意大利的黑手党组织，再如何强大对他们的影响也有限。


    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太给彭格列面子。


    只要干部出面，已经足够堵住彭格列的话头。


    他们总不能以“见不到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为由，向他们宣战。


    “与彭格列结盟……”


    中原中也皱一下眉，道：“沢田纲吉真的会成为彭格列的十代首领吗？”


    他看着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要是港口黑手党约定与他们结盟，最后沢田纲吉没有成为彭格列的首领。


    到时候尴尬的只会是他们。


    “不管他愿不愿意，”太宰治低笑一声，道：“他身边的人都会推着他坐上那个位置。”


    彭格列的首领，世代都有相同的血脉。


    如今九代首领以下，唯一有资格继承彭格列的人，只剩下沢田纲吉。


    不管是为利益，亦或是家族的延续，他们都会想办法架他上去.


    港口黑手党与彭格列结盟的事宜，进展顺利。


    里包恩与森鸥外相谈甚欢。


    黑发的医生一脸无奈又纵容，道：“小光大人是个娇气的孩子，我与红叶阁下都不忍心逼迫她，有时候真的很为难。”


    “要试试把她送到我这里吗？”


    一身黑西装的小孩鬓角弯弯，嘴角也弯弯道：“我有非常丰富的教育经验，同时教导两个弟子不成问题。”


    他歪一下头，一脸可爱道：“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脱胎换骨。”


    森鸥外惊喜道：“不会太麻烦里包恩君吗？”


    “当然不会，”里包恩笑道：“我很享受教育弟子的过程。”


    两只老狐狸笑吟吟地握住彼此的手。


    沢田纲吉一脸惊恐。


    他已经要提前开始同情小光了。


    “彭格列的诸位，这一段时间的花销有港口黑手党负责，”森鸥外温和说道：“你们可以尽情地享受。”


    尾崎红叶看他一眼，神色淡淡。


    她是不太赞同森鸥外擅自给小光请家庭教师的行为。


    虽然明白这是为拉近两个组织之间的关系，以此为借口，让港口黑手党与彭格列、加百罗涅结盟。


    但小光大人要是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家庭教师。


    肯定会很恼火。


    里包恩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有分寸的人。


    他要是惹恼小光，鸥外阁下事后肯定要倒霉。


    “里包恩。”


    走出五十层的会客厅，沢田纲吉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你真的要去教她吗？”


    “嗯哼。”


    里包恩哼笑着应一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沢田纲吉欲言又止。


    他居然问有什么问题……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是个女孩子！


    她与他和迪诺师兄都不一样，完全经不住里包恩的训练。


    “蠢纲。”


    里包恩一脚踹向他的小腿，道：“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揣度我。”


    沢田纲吉抱住小腿，痛呼出声。


    他抽着气跳几下，道：“我还什么都没说。”


    “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里包恩低哼一声，道：“時子山小光的体质与你不同，我当然不会用教育你的方式去教育她。”


    真正优秀的家庭教师一定是懂得如何因材施教。


    時子山小光需要的不是战斗力。


    港口黑手党有很多可以保护她的人。


    他们虽然算不上一流的黑手党组织，但却不乏一流的异能者。


    即便港口黑手党如今还不是横滨最强，但他们已经具备这样的实力。


    里包恩不介意提前投资一下。


    “不用教育我的方式教育她……”


    沢田纲吉忍不住好奇道：“那要怎么做？”


    他一直以为里包恩是只懂斯巴达教育的杀手。


    解除诅咒以后，长大一点的阿尔克巴雷诺勾起唇，黑豆豆似的眼睛看向他，笑容灿烂到过分，问：“你想知道？”


    沢田纲吉心头一寒。


    他疯狂摇头。


    “已经晚了。”


    里包恩愉悦地笑一声，道：“明天和她一起来上课吧！正好也让你提前体验一下成为首领以后的日常！”


    “诶？！！”


    沢田纲吉脸色一变，无比抗拒道：“我不想继承什么彭格列！”


    “阿纲。”


    少年轻怔一下。


    原以为又会遭到里包恩的痛击，并听见什么“没出息”之类的话，却不想这一次他说的是——


    “時子山小光十二岁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背负起她的责任，你打算什么时候，背负起你的责任呢？”


    他下意识想要反驳。


    不是的，她不是自愿想要成为首领。


    她是……


    她是不得不成为首领。


    他们的处境并不一样。


    【请收藏【魔蝎小说】moxiexs.com 为你分享更多更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