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邱漓并不是拖拖拉拉的人, 想好了之后就立刻联系了陆星眠，刚好对方也有时间，考虑到兮眠那边敏感人员还没摸排清楚, 最后定在了素骥大厦的专用会客室见面。
陆星眠进来的时候，易邱漓的助理刚好送来易邱漓提前订好的下午茶, 小甜点和咖啡在桌上摆好，商务气息不浓，倒更像是友人聊天的氛围。
陆星眠见到易邱漓的时候眼睛都亮了：“邱漓，你等我清理完内部那些人, 我一定要带你去兮眠转转, 公司里好多你的粉丝, 一直想见你来着。”
他说的粉丝自然不是简单的颜粉，基本都是看了易邱漓直播之后拜服于对方技术后垂直入坑的, 一直盼着什么时候易邱漓过去跟大家一起做技术交流。
易邱漓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也只是熟能生巧。”
“你这就太谦虚了。”陆星眠笑笑, “不过你叫我来这边, 应该不是为了《逝界》吧？”
如果只是为了工作，线上交流也是没问题的，况且要真的是为了《逝界》, 即便敏感人员没清理干净, 易邱漓也应该去兮眠那边跟他谈。
易邱漓想过陆星眠会猜到什么, 但是没想到对方是这么直白的一个人，会在刚见面就直接把事情问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
都是直接的人，易邱漓也不兜弯子：“星眠你一直在找亲生父母，对吧？”
听到这话，陆星眠拿着咖啡匙搅动的动作一滞：“我的事情……庄总跟你说了？”
他确实有在找亲生父母, 但这件事从来没有放在明面上进行过，即便是叶沉西那边, 陆星眠都没让对方插手太多。
毕竟陆家还是太过显眼了，陆星眠确实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在没明确当年事实和对方具体情况之前，陆星眠更要照顾到的是养父母的心情和利益。
毕竟，他是在刚出生不久就被养父母捡到的，那种情况下，很难说他到底是被抛弃的，还是被动遗弃的……
“不是他。”易邱漓摇头，“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偶然发现的。”
这当然是比较委婉的说法，毕竟易邱漓不能说我是看过“剧本”知道的。
“也不算肯定，但七八成的把握肯定是有的。”易邱漓顿了顿，继续说，“起初是七八成，不过随着对方后续的反应，以及他后来打给我的电话……我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然他没有理由针对你。”
陆星眠惊愕，手上不自觉用力，细长的咖啡匙深深嵌入掌心：“针对我？你是说……我的亲生父母？”
易邱漓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过于站在上帝视角了，说出的话误导了对方，连忙否认：“不不不，你误会了。”
“你亲生父母是非常好的人，而且，我想他们也没有放弃寻找你。”
“我说的是另一个人，是这场事件中的既得利益者。”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陆星眠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易邱漓的话里明白出里面的问题。
首先，他的亲生父母肯定不是自己主动抛弃他的，这些年甚至还在找他，只是为什么没找到……原因很可能就出在这些“既得利益者”身上。
而且这个人，最近还在针对自己。
又或者说，对方早就盯上他了，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
陆星眠猛地抬头，目光直直看向易邱漓：“《逝界》就是那个人的手笔吗？”
非要说的话，最近他身边出问题，只有《逝界》这个项目了，并且随着他逐渐深入调查，发现对方布局之早远超他的想象。
几乎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陷阱。陆星眠最近反复推演过很多次，他发现如果没有易邱漓的提醒，不管事情进展到哪一步，自己都很难发现这个项目的漏洞。
并且按照他之前做好的系列计划，《逝界》上的问题暴露的越晚，他最后造成的损失就会越大，甚至会直接牵连到兮眠游戏现在的主ip……
易邱漓点头：“你猜的没错，你的亲生父母一直没能找到你，也是因为他的原因。”
想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埋藏着这么大的一个隐患，陆星眠皱眉：“是谁？这个人我认识吗？”
易邱漓拿出另一份资料，递到陆星眠面前：“算是吧？没什么交集，但你肯定知道这个人。”
资料翻开，照片上的人陆星眠确实认识：“是赵星岩？”
“他不是个演员吗？我不记得我跟他有过什么合作……”
赵星岩是童星出道，即便陆星眠没专门看过他的电视剧电影，对赵星岩也是有几分眼熟的。
“那我再补充一点。”易邱漓开口道，“乐黎安能蹭上《爱在旅途》，这里面有赵星岩的手笔。”
陆星眠不自觉皱眉：“你是说……乐黎安是冲我来的？这是赵星岩提前安排的？”
他一直都知道乐黎安这组很早就跟节目的制片人联系上了，只不过陆星眠以为这里有易云舟的“钞能力”。之前听乐黎安闲聊时候说过他们拿到节目邀约的时间，是他们这三组固定嘉宾里面最早的一组。
那时候乐黎安是把这件事当做谈资拿出来显摆的，虽然不是正式录制的时候说的，但是导演和一些工作人员也在旁边，并没有对乐黎安这个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易邱漓点头：“嗯，应该是想找个近距离观察和试探你的机会。”
易邱漓伸手将资料又往后翻了一页，上面是一张三个人的全家福：“看这张照片不难发现，赵星岩其实是你亲生父母在你被偷走后第二年收养的小孩。”
“用了一些方法，我查到了赵星岩的收养手续，这个我就先不放进来了。”
易邱漓摸了摸鼻子，低头喝了口咖啡。
那些东西确实不好直接放进来，因为是他用了点特殊手段拿到的，看到就已经不错了，根本没有进一步拍照截图留存的机会。
该说不说，国家这方面的措施做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陆星眠看着那张全家福，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虽然还没有跟陆家夫妇做亲子鉴定，但看着对方照片上的样貌，陆星眠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了。
照片里的女人保养得当，看不出明显的岁月痕迹，笑得温婉大方，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母亲，对方的眉眼跟自己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和她依偎在一起的男人看起来偏威严一些，冷峻的眉眼看向镜头，眼中的笑意很淡，但从动作上能看出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
夫妻两个人是坐在前面的，赵星岩……则是站在两人身后，脸上带着笑意，样貌上和前面的夫妻有着几分相似。
“赵星岩年龄确实比我小一岁……但是你确定他不是我的弟弟，而是我……父母领养的？”陆星眠有些迟疑地点了点照片，“看照片的话，他跟上面的夫妻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的。”
“而且这么多年，圈子里没有赵星岩是领养的传闻，一直都说他是家里的独生子。”
赵家是圈子里的老牌世家，虽然和陆家涉足的领域没什么商业往来，但他们家的事情，世家圈子里的多少都能知道些。
刚巧，收养陆星眠的陆家，也在这个圈子里，虽然陆星眠没有直接跟赵家人打过交道，但并不是对赵家一无所知。
“看亲属关系不能那么看。”易邱漓解释道，“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孩子，共同生活那么多年，长得有相似的地方也很正常，但是你看关键的遗传点，在赵星岩脸上是看不到的。”
就像一些夫妻结婚后会有夫妻相一样，这些“相似”是受相同的生活环境、相同的饮食习惯所造就的。
更别提赵星岩真的是由赵家夫妻亲手带大，同吃同住养在身边二十多年。
“你看，你跟你父母都是单眼皮，但赵星岩不是。”易邱漓又往后翻出几张照片，“他小时候是内双，没有现在这么明显，但也能看出来绝对不是单眼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前几年做了双眼皮手术，加深了双眼皮。”
易邱漓又返回刚才那张全家福：“还有这里，你父母前额都有美人尖，你也有。但赵星岩没有。”
该说不说，得感谢那天的造型师，特意给赵星岩和赵父都梳了背头，赵母也没有刘海，清楚地露出了额头。
易邱漓：“还有其他细节，我就不一一点明了。”
“总之，不管怎么看，赵星岩即便表面看着像是赵家人，但他绝对不可能是赵家夫妻的亲生儿子。”
随着易邱漓指明那些异同，陆星眠逐渐变得沉默，表情也严肃起来。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爱在旅途》正式开拍前，常驻嘉宾是有过一次录制前的初次见面会的，那次见面会不会对外公开，是纯内部的会议。
那次见面结束后，乐黎安有意无意地夸了他几句，说叶沉西肯定会更喜欢他放下刘海的样子，自己当时还随口问了叶沉西。
叶沉西自然是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点头答应，顺带还又吹了他几句彩虹屁。
于是，之后在节目上，陆星眠就再也没有掀起来过刘海，自然别人也注意不到他额头上的美人尖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赵星岩之前知道，并且授意乐黎安去说出来，就是为了防止被人注意到这点……
再联系易邱漓说的赵星岩前几年做了双眼皮加深手术。
陆星眠顿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自觉挺了挺脊背，看来，他是真的要重新对赵星岩这个人进行评估了。
第62章 第 62 章
提前知道答案是一回事儿, 但是想把答案用陆星眠能接受的方式告诉对方，就免不了易邱漓提前做足充分的资料收集工作。
想抓赵星岩的小辫子很久了，陆陆续续的还真让易邱漓找到不少。
毕竟陆星眠和庄陌不一样, 想说服对方还是要拿出足够坚实的证据才行。
想到庄陌，易邱漓忍不住笑了笑, 脸上的表情都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易邱漓最后看向陆星眠：“总之，大体上就是这样了，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赵星岩会刻意给你下套了吧？”
布这个局可不容易，赵星岩一个原本在娱乐圈打转的明星, 即便想做生意也没有一口气步子迈这么大的道理。
能够发展到现在这样, 让陆星眠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吃这么大一个亏, 赵星岩前前后后投入的可不少。
陆星眠闭了闭眼：“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就是钱、权、势这些了。
“只是他怎么就笃定我会回去跟他抢赵家的资产？陆家家底丰厚，我自己也事业顺利, 继续发展下去不比赵家现在差多少。”
没有赵星岩的刻意下套, 兮眠游戏靠着现在运营的项目, 再加上ip持续开发丰富盈利模式，每年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了。
“再者，他们……抚养赵星岩那么多年, 以赵家的底蕴, 和他们的为人, 也不会把赵星岩赶出家门。”
不存在什么真假豪门少爷，从最开始赵家夫妻就是走的收养手续，他们怎么可能会在找回亲生儿子之后把赵星岩扫地出门？
陆星眠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我还有陆家, 犯不上跟他抢吧？”
就他所知道的来说，这些年赵家对赵星岩绝对是花了大力气培养的, 是真的当亲生儿子来看，从未有过苛待。
而陆星眠自己这边，他有幸被陆家夫妻收养，夫妻俩这么多年也只有陆星眠一个孩子，陆星眠除了被收养前丢在垃圾桶里那几天，之后就没再吃过苦，算是是蜜罐子里养大的富家少爷。
况且陆星眠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收养这件事养父母从未瞒着过他。
同为被收养的，陆星眠想过如果自己养父母有亲生的小孩，自己也是完全不会在意的。
易邱漓摊手：“这是你的想法，至于赵星岩怎么想的，我没从赵星岩的角度去想过，也没必要。”
他没兴趣去共情一个最开始想潜规则他，后面还给他使绊子的人，不管他出发点是什么，有没有什么苦衷，都不妨碍这个人给自己添了很大的麻烦。
尤其是，给庄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但易邱漓也是有意外发现的：“不过，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可以跟你分享一下。”
陆星眠：“不在这个资料里面吗？”
“不在。”易邱漓说，“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还没顾上抓他什么特别实在的证据。而且说实话，这个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去往下查，我不好插手。”
能让易邱漓说出“不好插手”这样的评价，想必里面涉及的就不仅仅是面上的那些争斗了。
陆星眠明白这话的意思，顿时坐直了不少：“邱漓，你说。”
易邱漓：“赵星岩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并且还有联系。”
“多的我就没再查了，事关赵家的一些家族隐私，我再往下深挖可就不礼貌了。”
陆星眠深吸一口气：“明白，这件事只能我这边去查。”
“多谢了，没有你的提醒，兮眠恐怕早晚会栽。”
易邱漓忽然想起庄陌跟他说的事儿：“对了，下个月可能会发布通告，宣布停止游戏版号的核发，这个消息出来后，你可能会有不少压力。”
“陆总，内部整顿的速度要加快了，不然你下个月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兮眠游戏是陆星眠自己创立的不错，但在这过程中他为了项目前前后后也拉了不少投资，毕竟游戏开发也算是个烧钱的行业，那些炫目的特效都是按秒计算费用。
这样一来，兮眠游戏虽然还是陆星眠为核心，但也有其他的投资方会对兮眠游戏的经营做“监督”。
一旦版号停发的通告出来，陆星眠叫停《逝界》项目这件事能做的文章立刻就多了。
对内《逝界》的进度一直都是下个月就能拿到版号，运营顺利的话，年底就能有一笔不菲的回报。
如果被人知道叫停这个项目是陆星眠的手笔，事情必然会变得非常麻烦。
“嗯，放心，这件事我会做好收尾。”陆星眠皱了皱眉，表情变得愈发严肃，“不过版号停发这件事，邱漓你真的确定吗？这可不是小事。”
“确定是真的，但证据我没有。”易邱漓这点上还是非常信任庄陌的，“信不信就看陆总的判断了。”
判不判断的，其实不重要。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实就是《逝界》这个项目已经被打回重做了，各部门重新报上来拟修改的地方不算少，任务都发下去了，按照现在进度是赶不上版号申报的。
陆星眠点头：“我肯定是信你的，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但就目前为止，你所说的……几乎都一一应验了。”
陆星眠倒是不在意《逝界》这个项目会给他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他连这点应对能力都没有，他干脆不要做兮眠游戏的总裁了。
他也相信易邱漓不会拿假消息骗他，只是这件事对游戏行业的影响实在是不小，如果是真的，陆星眠最近就需要提前做相应准备和布局了，甚至公司接下来的发展规划都要提前做好相应的调整。
“就是最近工作量肯定是要肉眼可见的增多了。”陆星眠笑着摇摇头，颇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不过，早做准备也挺好。”
易邱漓：“那就预祝陆总一切顺利了。”
陆星眠：“也谢谢易总了。”
忽然被人这么叫，易邱漓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这个称呼……”
陆星眠笑笑：“怎么了，你的能力难道还当不得一声‘易总’吗？而且你不也是叫我陆总。”
就现在易邱漓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来兮眠当副总陆星眠都觉得屈才。
“可别这么说。”易邱漓忍不住抖了抖肩膀，“算了，星眠我叫你名字，你可别这么叫我了。”
虽然很多事情已经是刻入骨髓，深入灵魂形成本能了。但如果可以的话，易邱漓不想再跟过去有什么牵扯了。
而且当老板也没什么好的，很烦。
陆星眠没想到对方这么排斥这个称呼，只好无奈笑笑：“哈哈哈，好的，一切都以你的意愿为准，那我以后还是叫你邱漓。”
两人又聊了会关于《逝界》项目推进的具体事项，这场下午的会面才算是正式结束。
送走陆星眠，易邱漓回到会客室，翻看着手机备忘录，忽然注意到一条新的日历提醒。
再过两天，就是七夕了。
这也是他跟庄陌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节日。
之前的告白，几乎都是由庄陌所主导的，家里的布置、戒指……
易邱漓能从这些细致的准备中看出庄陌绝对是一个仪式感超级强的人。
一直被动接受不是易邱漓的习惯，他更喜欢有来有往的关系，他觉得这才是一段感情能够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既然庄陌先给了他一场浪漫到极致的告白。
那么七夕这次，易邱漓自然要主动拿过这个“接力棒”，给庄陌一个难忘的七夕节，至少不能比上次庄陌做的差吧
但问题来了，作为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相关经验、对仪式感并几乎没有什么概念的人，他要怎么去策划一场属于他跟庄陌的浪漫的七夕活动呢？
第63章 第 63 章
庄陌发现自从易邱漓见过陆星眠之后就开始忙了起来, 包括但不限于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式的早出晚归、早晨不再赖床、两人独处时间断崖式下跌。
虽然易邱漓还跟他一起吃饭，但每次都吃的特别仓促，就好像有什么必须要赶的Deadline需要易邱漓去拼死赶进度一样, 放下筷子人就立刻不见了。
庄陌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却换来易邱漓更加警惕的神情, 偶尔路过对饭看手机的时候，易邱漓都要绷紧神经把手机向下扣。
事情的走向似乎愈发奇怪了起来，庄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安全感，在易邱漓的种种反常举动下变得愈发脆弱。
但偏偏这种脆弱, 每逢深夜, 都会被易邱漓以另一种方式去加固弥补。
短短两天的时间, 庄陌觉得自己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都不够，这何止是度日如年, 还是烈火烹油的度日如年。
窗帘将月色完全隔绝在外, 伏在自己肩头的少年正低声喘息着, 用行动加固着庄陌今天刚刚消耗殆尽的安全感。
男人拨弄着少年指节上的银色戒指，另一只手也没放过对方，耳畔的喘息声忽然变了个调, 向更加甜腻的方向走去。
短促的声音让庄陌心尖一颤, 只可惜这声音很快就被易邱漓死死忍了回去, 只是这一瞬间的紧绷反倒给了他更大的刺激。
不知何时扔到地上的手机短暂亮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到黑屏的状态。
庄陌低头精准捕捉到易邱漓的唇瓣：“别咬伤自己。”
“唔……”易邱漓紧闭着眼不想说话，他也不想咬伤自己，可是今天的庄陌比之前都更加过分，完全不给他半分放松的机会, 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着他的极限。
庄陌轻轻碾着易邱漓充血的唇：“小漓，新的一天了。”
刚才手机屏幕亮的那下是今天的零点报时, 他想在第一时间向易邱漓传达自己对他的浓浓爱意。
“七夕快乐，宝贝。”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易邱漓摇摇晃晃间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年，哪儿还想得到就在刚刚他们已经跨过了零点，共同迎来了新的一天。
“嗯……”易邱漓短暂的呜咽一声，但还是努力仰起头轻吻了下庄陌的唇，“哥哥，七夕快乐。”
庄陌闷声笑笑，不忘继续找着易邱漓的敏感点：“只是哥哥？”
少年漂亮的眉毛瞬间蹙起，看起来倒不像是生气，而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声音听起来似是有些破碎：“不……”
“七夕快乐，老公。”易邱漓缓了缓神，把人抱的更紧了点，“我爱你、最爱你。”
庄陌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一点点挤出心头那些酸到不行的恶念：“那宝贝可以告诉老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吗？”
易邱漓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庄陌最想问他的会是这件事。
他也察觉到这两天自己的偶尔回避让庄陌变得有些不安，但他都有尽力补偿回去呀！
每晚补偿庄陌补偿的精疲力竭的了，第二天他还要六点钟顶着困倦从床上爬起来去书房继续准备，易邱漓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榨干到一滴都不剩的破布娃娃了。
哦不，现在证明，他还有的榨，没到一滴都不剩的地步。
不能说，说了这几天的苦不就真的都白吃了！
回应给庄陌的是一声声呜咽，比刚才听起来好听动听，几乎是从第一次到现在，易邱漓所发出的最让他控制不住的声音。
浪，真的是太浪了。
这代表易邱漓对这个问题回避的意愿甚至突破了羞耻心。
意识到这点，庄陌咬紧牙关，也不再继续追问了，紧紧攥着少年纤细的手指，十指相扣，不给易邱漓半点逃开的机会。
这一天易邱漓没能在六点时候准时从床上起来，智能手表上的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但即便是这样也震不醒它的主人了。
“烦……”
易邱漓扯了扯手腕上的手表，闭着眼胡乱按着，但闹钟也只是短暂的消停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就又响起来了。
庄陌垂着眼伸手抚平易邱漓蹙起的眉尖，伸手轻轻摘掉了易邱漓腕间的智能手表，顺便帮对方把剩下的几个闹钟一一关了。
没了表带的遮掩，腕间的红痕在冷白色的皮肤上变得更加明显，但跟着周围的其他痕迹混在一起，又显得没什么可让人大惊小怪的。
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庄陌俯身在易邱漓眉心亲了一下，这才掀开被子轻手轻脚下床去给对方准备早餐。
七夕的早餐自然是要独特一些的，总要区别于平时，要更加有仪式感一些，庄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向易邱漓表达自己心意的机会。
卧室的门被关上的同时，埋进被子里的少年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转过了身，从柔软的被褥中坐起身来。
靠……还是让庄陌先一步开口了。
易邱漓揉着自己的脸，努力甩掉瞌睡虫，在准备起身的时候又把两条腿缩回到被子里了。
腰酸……很酸……又或者说，不仅仅是腰酸，易邱漓觉得两条腿也不是自己的了。
昨晚他好像无意间突破了自己的柔韧度极限，半推半就的被迫劈了个标准竖叉。
好烦，不想给庄陌准备什么七夕礼物了。
但易邱漓也仅仅是这么想想，毕竟是精心准备了整整两天，还花了他一多半的积蓄，就凭之前付出的那么多精力，他也不可能任由今天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拖着像是临时拼凑的身体，易邱漓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好了，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今天的流程。
多少还是有些仓促了，但是希望庄陌能够喜欢吧。
小腿的酸胀感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不管昨晚最后做成什么样子，也确实没真的影响到易邱漓今天的正常走路。
好吧，勉强给勤劳小庄把扣掉的分加回来点，毕竟忙完一通还不忘给他上药按摩也是个值得鼓励的好习惯。
“陌哥。”
易邱漓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像话，立刻喝了口餐桌上提前准备好的蜂蜜水。
庄陌没想到自己都把闹钟关了，易邱漓还能这么早就起来，关掉灶台上的火，转身赶紧走到易邱漓身边。
庄陌关切地看向脸上还带着倦意的易邱漓：“怎么不多睡会儿？”
“想你了。”易邱漓抬起头，在庄陌唇上亲了一下，“想见你，醒来发现你不在。”
甜，这个吻简直甜到了庄陌心坎里。
这个姿势让庄陌一低头就刚好能看到少年衣领下那些勉强藏起的红痕，一些迟来的歉意慢慢涌上心头。
易邱漓伸出手臂环住庄陌的脖子：“辛苦老公了，今天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啊。”
七夕刚好赶上了周六，刚巧是个适合工作狂约会的日子。
有了昨晚的经历，易邱漓很清楚自己在对节日的敏感度上是肯定比不过庄陌了，想出其不意的提出约会请求根本不可能。
说不定就算自己不说，庄陌也会对他发出邀约。
那不如就打直球，只要在庄陌开口前先发出邀请就好。
庄陌明知故问：“是约会？”
“当然。”易邱漓半眯着眼，手臂微微用力，又将人拉近了一些，“怎么？庄总难道没时间吗？”
易邱漓微微歪着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唇畔浮起一抹微笑：“可能准备的不是很充裕，我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希望哥哥能喜欢。”
至此，庄陌立刻就明白了易邱漓前几天都在忙些什么，想到昨晚自己还一个劲儿的想辙套对方的话，心里顿时涌起些许迟来的愧意。
“好，我今天一天都是小漓的。”庄陌半跪在地上，伸手抱住易邱漓纤细的腰肢。
第64章 第 64 章
早饭好消化又营养充足, 卖相口感兼备，易邱漓吃得很是满意。
在准备出门前，趁着庄陌去换衣服的空档, 易邱漓赶紧溜进自己原来住的客卧，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庄陌看着那个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的文件袋, 眼中有一瞬间的疑惑：“是什么婚后协议吗？”
易邱漓收回之前夸庄陌懂浪漫的话。
七夕节，自己准备婚后协议，听听，这像话吗？
自己在庄陌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庄氏的股份。”易邱漓将文件袋递给庄陌, “零零散散的, 收了一些, 里面是我签好字的转让合同。”
听对方这么说，庄陌立刻收回刚才带着玩味的笑容。
“抱歉, 我刚才开玩笑的。只是小漓, 你怎么会想到送这个给我？”
庄陌想过很多种可能, 唯独没想到易邱漓会送给他这样一份礼物。
易邱漓观察着庄陌的神情，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要庄氏。放心，我收购的价格挺低的……这些应该能帮到你达成你想要的目标。”
比起庄陌送的花和戒指, 这份礼物确实缺少了点浪漫的元素, 但这是易邱漓能想到的最实用的礼物了。
见庄陌没有打开那份文件袋, 只是垂眸看了一会儿就又放回了桌上。
是不喜欢吗？易邱漓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揉捏着衣摆的边缘。
“我注意到你前段时间花了不少精力在那些……旧事上面。”
易邱漓斟酌着用词，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成了一个扫兴的伴侣：“我想你应该是想要尽快给过去的事情做个收尾，所以专门准备了这个。”
少年的犹豫和不安庄陌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易邱漓是误会了什么。
他不是觉得这份礼物在七夕拿出来不合时宜, 他只是意外易邱漓花了那么多精力去办这件事。
庄氏集团虽然现在已是大厦将倾，但在外的面子工程做的还算不错, 能收到这些股份，易邱漓花费的心思一定不少，钱……也未必是他说的那些“小钱”。
想到自己曾经还因为易邱漓环游世界的计划没有自己，而想过把对方手里的钱都想办法套走让对方离不开自己……
庄陌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易邱漓身前将人抱进怀里：“不是不喜欢。”
“是被你震撼到了，有了这些，我接下来会顺利特别多。”庄陌低头轻吻着少年的头顶，“小漓，你怎么这么好。”
易邱漓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总算小松一口气：“还好啦，礼物你喜欢就好。”
单薄的几份文件还是看起来显得无趣了些，易邱漓知道自己对浪漫的定义还是没摸透，不过他可以靠数量取胜，今天他不光只准备了这一份礼物。
易邱漓从庄陌怀中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陌哥！接下来我们还有约会环节。”
“但是你要先配合我。”伸手轻轻盖在庄陌眼睛上，“我要把你的眼睛蒙上，可以吗？”
眼前的黑暗并不算是完全的黑，透过缝隙，少年漂亮的眼眸似乎比刚才看着更加璀璨。
但他知道，易邱漓说的“蒙住眼睛”，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庄陌忽然有些期待，不光是期待易邱漓即将会带他去哪里。
更是期待接下来易邱漓拉着他的手，陪同他一起走路的这段短暂的“旅程”。
庄陌喉结滚了滚：“好。”
易邱漓找了一个眼罩戴在庄陌眼睛上，感觉不是很美观，又在外面给对方加了个墨镜戴上，眼罩的带子很细，是后系带的那种，带子刚好可以隐匿在庄陌茂密的头发当中。
来回看了看，易邱漓又给庄陌加上一顶帽子，这样不细看的话不会看出对方是先带了眼罩后戴的墨镜，也方便接下来他们出行。
“感觉我应该再来一根盲杖？”庄陌这下是真的陷入黑暗，忍不住调侃两句，“我这样应该是有全盲的程度了吧？”
眼罩+墨镜，这他是真的没办法偷看了。
开玩笑行，但易邱漓听不得这种话，伸手给了庄陌一个清脆的脑瓜崩：“咳，别瞎说，你好好的呢。”
他们会一直好好的、有自己在，易邱漓相信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庄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上演小说里的结局。
易邱漓牵着庄陌的手小声指引着对方：“先往前一直走，我打开门了。”
“陌哥，注意脚下门槛的位置，迈腿。”
“继续……”
被动剥夺视觉之后，手上的触感似乎比平时更加敏锐，庄陌借着对方引导自己的机会，一寸寸摩挲着易邱漓的手指。
从指腹到关节，最后到掌心。
易邱漓感觉到庄陌有些不乖的举动，捏了捏对方的指尖。
“不准乱动，认真跟我一起走，不要分心。”易邱漓低声警告对方，“一会儿我们会先到地库，我开车带你过去。”
庄陌皱了下眉：“不叫个司机吗？”
虽然平时他不喜欢有外人在他跟易邱漓的二人世界当电灯泡，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易邱漓开车带自己出去，自己被蒙着眼睛，不但不能看到易邱漓，还摸不到对方——
毕竟这种情况下的“摸到”，很容易直接跟危险驾驶挂上钩，庄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易邱漓开车时候捣这种乱的。
但如果有司机……易邱漓就可以跟自己坐在后排，那么他就可以不用松开抓着易邱漓的手了。
易邱漓还能看不出来庄陌此时的想法吗？
虽然眼罩和墨镜已经遮住了对方的大半张脸，但对方这个语气，易邱漓可太熟悉了。
“不行哦。”易邱漓晃了晃庄陌的手，“忘了吗老公，今天是独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啊。”
独属于、我们。
这两个词让庄陌心中顿时满足的不行，当然更喜欢的还是易邱漓唇齿碰触间说出的“老公”。
黑暗让这种情愫在心底迅速膨胀，庄陌此时的唇角简直比AK还难压，早就把刚才的隐忧给抛之脑后了。
易邱漓帮庄陌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手挡在庄陌头顶：“到了，来，慢慢上车。”
视觉剥夺让这种被用心照顾着的感觉不断放大，在易邱漓的引导下，庄陌无比乖巧的坐进了副驾驶。
易邱漓看着变得乖到不行的庄陌，心头蔓延开淡淡的甜意，低头吻了吻庄陌的唇瓣。
“稍等，我来给你扣安全带。”
轻柔的吻一触即分，完全不给庄陌加深这个亲吻的机会。
庄陌感受到少年从自己身前俯身的动作，男生细碎柔软的发丝擦过唇畔，庄陌还没来得及亲吻对方，就听到了安全带扣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副驾驶关闭的响声。
黑暗的环境让庄陌此时完全处于被动状态，即便想伸手抓住对方继续刚才未能尽兴的吻，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驾驶侧的门很快打开，庄陌没有在说话，静静听着对方点按导航的声音。
呼吸声在安静的车中显得格外明显。
密闭的环境更容易滋生出微妙的氛围和情愫，哪怕此时身边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但并不妨碍易邱漓去感受到这份未经言明的情绪。
庄陌率先忍不住开口：“小漓……”
他想要在汽车发动前再向自己的心上人那里讨要来一个吻。
“不行哦。”易邱漓当然看出来对方的意图，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庄陌未能说出口的话，同时踩下油门发动车子。
易邱漓打着方向盘，唇边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故意拉长尾音：“老公~”
甜意十足的声音让庄陌心头一跳，垂放在一旁的手忍不住收紧。
“老公~你也不想我开车的时候分心吧。”
庄陌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紧绷：“嗯，专心开车吧。”
在安全面前，别的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不过从易邱漓说话的语调，庄陌知道，这是小漓故意的。
易邱漓当然是故意的，并且丝毫不掩饰这份故意。
他很清楚，自己越是这样故意的去挑逗，庄陌在被迫沉默的时候发散思维所想到的东西才会更多。
等红灯的间隙，易邱漓侧头看着一旁的男人，线条明晰的侧脸真的好看极了，是易邱漓建模都难画出的一张脸，简直就是艺术品，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通俗来讲就是，这么伟大的一张脸，真的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易邱漓也在身体力行的表达自己的这个想法。
即便隔着眼罩、墨镜，庄陌也能清楚察觉到易邱漓无比直白炽热的目光。
庄陌喉结忍不住滚了滚，舌尖舔了舔自己有些干了的唇。
只是舌尖刚收回去，一个带着热意的唇就覆了上来。
依旧是一触即分，完全不给庄陌反应的机会。
易邱漓轻笑一声：“别动哦，马上要变灯了。”
只是这话说完后又过了几秒，车还是没有动。
“老公，我没骗你，现在变灯了。”
说着，停着的车又动了起来。
易邱漓很满意庄陌此时的反应，仗着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样子，笑得嚣张肆意极了。
谁让昨晚庄陌非要对他edge control的？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他总是要在别的地方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反复几次之后，庄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他看不见现在易邱漓的表情，但对方呼吸间带着的轻快节奏，无疑向他极为生动地传达着对方此时的心情。
意识到这点的庄陌反而逐渐安静下来了，用一抹极淡的笑来回应易邱漓的刻意调戏。
约会总是要进行下去的，眼罩不可能永远都不掀开。
猛兽如果不能一直用链条死死锁住的话，反扑只是时间问题。
而庄陌很清楚，他和小漓，有的是时间。
第65章 第 65 章
其实路线并不复杂, 路上也没有堵车，易邱漓关闭了导航的声音，有意识的在拉长开车的时间。
只是虽然导航没有声音、庄陌也被蒙住了眼睛。
但依旧不妨碍庄陌开动脑筋去思考眼下的情况。
反复计算之后, 庄陌忽然开口：“小漓，你在故意绕路吗？”
易邱漓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 余光扫了眼坐在副驾的庄陌。
很乖，没有用手去拉扯眼罩，墨镜也好好架在鼻梁上，按理说不应该啊？
还是……只是试探？
久久没有听到易邱漓的回应, 庄陌唇角弯了弯：“没有诈你的意思。”
“我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有些是规律出现的, 并且重复了三次。这证明小漓你至少经过同一个地方三次了。”
“还有拐弯的方向和次数……”
庄陌慢条斯理地说着：“所以，为什么要故意拖时间呢, 小漓？”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话, 回家我也可以……”
“好了。”易邱漓忍不住打断庄陌, “马上就到了。”
喜欢是真的喜欢。
但是被对方亲口说出来，这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尤其两个人正式在一起还没有很久，这种忽然被人掀开老底的感觉, 多少还是有点羞耻。
“你不是说你要开始追我吗？”易邱漓忽然想到庄陌之前说的话, “你就这么追人吗？这样的表现我可是会给你扣分的。”
见庄陌一时语塞, 易邱漓趁热打铁继续说：“还是说你之前说的‘追求我’，只是一时冲动的话，重新领完证之后就不算数了？”
“不是……”
庄陌没想到易邱漓会这么说，男生说话的语气逐渐低落，追问的话听起来有了几分心灵拷问的意思。
易邱漓注意到庄陌抬起的手, 立刻喝止：“不许动墨镜和眼罩，不然分数扣光, 我就不带你去看了。”
易邱漓喃喃道：“我准备好久的呢……”
抬起来的手举到一半因为这话被迫放下，庄陌绷紧唇角：“没有不算数的意思，我已经都准备好了，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我怎么计划的！”
“那更不能说了。”易邱漓轻笑一声，“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眼看话题已经被扯远，易邱漓停下车，解开安全带。
“你先别动，一会儿台阶多，牵好我。”
说着，易邱漓俯身把庄陌的安全带打开，又绕到另一侧将人带出来。
看着不再多说话只一步步跟着自己走的庄陌，易邱漓心情忽然就又好了几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虽然庄陌面容冷峻，并不是娃娃脸，但他胖瘦适宜，脸上的软肉捏起来手感也不错。
“一定要拉紧我噢。”易邱漓满意的不行，轻轻晃着庄陌的手，“接下来有很长一段台阶，一共是99级，跟着我慢慢走。”
听到“99级”，庄陌心头微动，勾了勾易邱漓的手指：“嗯，我都听你的。”
这个时间点并不算好，眼看快到中午了，日头还是有些足，长长的台阶上只有庄陌和易邱漓两个人在慢慢走着。
庄陌很珍惜这段跟易邱漓共同牵着手走路的时光，最近两个人基本都处于各忙各的这样的状态，即便有温存的时间，但跟全天的占比来说，还是太短暂了。
但庄陌也很清楚，这其实很可能会是未来两个人婚后最为常见的状态。
人生短短不过百年，即便做好六十岁就把公司彻底交出去的准备，接下来他还要继续在事业上奋斗三十多年。
而易邱漓，也有他自己的坚持和梦想。
“到了。”易邱漓轻声开口，伸手推开眼前的厚重大门，“前面有个门槛，我们一起跨过去。”
说的是门槛，但这在庄陌听起来，有种两个人相携跨过人生的起起落落一样。
门后的温度一下就降了不少，毕竟有着中央空调，怎么都能比外面凉爽很多。
易邱漓带着庄陌进入专属电梯，按下了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叮……”
电梯门打开，庄陌率先嗅到了淡淡的印刷品的油墨味，中间还掺杂着一些松节油的味道。
庄陌不禁有些困惑，这里原本有这样的地方吗？
还是说，这些带着油墨和松节油气味的东西，就是易邱漓专门为他准备的礼物？
心脏忽然跳快了些，庄陌知道，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
望着这几天、又或者说是这段时间的心血，易邱漓捏了捏庄陌的指尖，语气比刚才软了几分：“老公，马上就能看到了，激动吗？”
庄陌侧身“望”向易邱漓的方向：“激动，而且很期待。”
手一下就抚上了少年的下巴，哪怕看不见，也不妨碍他找准位置。
庄陌轻轻抬起少年的下颌，低头吻了下去，暂时失去的视觉让他此时的感触比平时更加敏锐。
易邱漓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在开阔空荡房间中反复回响的轻微水声、以及不知何时已经停留在自己颈侧的少年的手。
“好，好了。”
易邱漓闭了闭眼，伸手轻轻推了下还在专心接吻的庄陌：“不想看礼物了吗？”
“想看。”庄陌点头，“但今天七夕，也适合接吻。”
说着庄陌又想低头继续亲，但易邱漓这次已经反应过来了，在对方靠近前先一步侧开了头，紧接着伸手快速扯开了挡住庄陌视线的眼罩和墨镜。
视野忽然变得明亮开阔，庄陌本能的先抬起手挡了挡眼睛，紧接着便被周围的一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是的，是周围的一切。
地点确实如同他刚才猜测的那样，是市内一家著名的私人艺术馆，只不过这一层是一直不对外开放的顶层，据说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用途所以空置了。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里，已经在四周挂上了作品。
只是每幅作品间都有着相当大的空隙，排列并不算紧密，也算是勉强挂满了四周的墙壁。
庄陌再也顾不得刚才那个未完成的吻了，他已经先一步走向了墙壁前，视线扫过这上面的一幅幅作品——
有板绘的印刷品、偏写实的油画、还有一部分是装裱好的照片，这也是刚才他闻到的那些气味的来源。
此时，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都在记录自己和易邱漓共同相处的时光。
有板绘时寥寥几笔的速写涂鸦，也有从现实出发精心绘制后的美好幻境，还有他与易邱漓极少的几张合影。
庄陌一幅幅看过去，每一幅作品的右下角都有着易邱漓的签名落款。
油画上的松节油气味还很重，这意味着这些画都是最近易邱漓刚刚完成的。
“小漓……”庄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爱意一点点填满，喉咙开始变得有些干涩。
然而每当庄陌以为这些爱意已经足够填满他整个胸膛的时候，易邱漓都能十分大方地再拿出更多，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怕，还有很多的“爱”可以给他。
“嗯，如你所见，都是我的作品。”易邱漓语气里带着些自豪，“油画是这几天赶工出来的，所以没有很多。”
“板绘和照片，大部分是之前的作品，这几天大部分时间是在印刷和装裱。”
庄陌转过身，看向易邱漓：“谢谢，我很喜欢。”
“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谢谢。”易邱漓笑着走向庄陌，眨了眨眼，“今天是七夕啊，不要说谢谢，要说……爱。”
庄陌看着易邱漓的目光愈发深邃：“嗯，小漓说的对，今天应该说爱。”
“接下来这句话我之前其实也跟你说过，但是我感觉，你没有当真。”易邱漓深吸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陌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生命的尽头。”
易邱漓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了庄陌心底暗藏着的不安，或许是曾经那些经历导致的，又或许因为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即便有了最亲密的关系，那份不安也仅仅是从表面藏到了心底，它们依旧存在，并没有因为两个人不断靠近的距离而消失。
甚至自己对庄陌的种种纵容，都似乎在被对方错误解读了。
庄陌看着易邱漓红润的唇，忍不住低头轻吻了一下：“我相信你，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之前他一直不敢信那些承诺，但看着周围的这些画，庄陌觉得他没有什么可再担心的了。
他的小漓是真的爱他，也一定会如同承诺的那样永远陪在他身边。
“找陆星眠租的场地，其实还是有些仓促了。”易邱漓仰起头，目光灼灼，望向面前的男人，“空余的那些部分——”
易邱漓抬起手，简单比划着：“陌哥，以后就要由我们共同来填补了。”
这个私人艺术馆的所有人刚好就是陆星眠，这层之前长期空置，易邱漓在确定之后立刻先付了三年的租金，顺便又签了一份长期合同。
这个展不会只是临时的，它会参与到他们未来的每一天。
“好。”庄陌将人小心揽在怀中，“以后我们一起把那些空出来的部分都填满。”
第66章 第 66 章
“据最新消息, 债务人庄氏集团以不能清偿到期债务，资产不能清偿全部债务……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
车载广播正好播到了最近的快讯，短讯消息并没有占据太长时间, 还没等易邱漓细想，播报员就已经切换到了下一条快讯。
曾经的庞然大物在轰然倒塌之后, 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里，经庄陌的一些列操作后，所扬起来的烟尘也没有让多余的人沾染到一丝一毫。
一切都在照常进行，庄氏集团的倒塌只会成为一些人偶尔茶余饭后的聊天素材。
全世界各地每天都在上演新鲜事, 庄氏只会是这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小片尘埃罢了。
“最近会忙一些。”庄陌打着转向灯, 开口说, “我会接手庄氏后续事项的处理。”
公司是他折腾倒闭的，但是庄陌真正想要报复回去的也只是那些特定的人, 烂穿了的庄氏集团不仅有蛀虫, 更多的还是为了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所以庄陌从很早就开始计划如何让庄氏集团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在社会层面的影响降到最小。
只是计划推进的阶段，必然会牵扯庄陌不少精力和时间。
易邱漓点点头，很支持庄陌的选择：“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夫夫本来就是要共同分担压力的。”
原书中毁天灭地的大反派此时充满了人情味, 易邱漓感觉自己更喜欢庄陌了。
庄陌笑笑：“准备来我这里任职了？”
自家伴侣的工作能力庄陌已经深有体会, 光是“斜杠青年”这种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易邱漓的强大了，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六边形战士。
庄陌甚至相信，只要易邱漓愿意，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的到他。
曾经庄陌已经好几次暗示甚至明示易邱漓要不要进入素骥集团任职工作，但无一例外都被对方拒绝了, 甚至连早就想送给但对方的素骥娱乐也不愿意接手。
“那不可能。”易邱漓连忙摆手，“你知道吗？办公室恋情可是有很多弊端的。”
庄陌不解, 微皱着眉头看了易邱漓一眼：“你老公就是最大的老板，能有什么弊端？”
亲属关系在同一家公司任职确实会存在必要的职务回避，但庄陌自己有着公司的绝对话语权，这种情况下，对易邱漓能选择的职位限制并没有那么大。
易邱漓说的弊端，庄陌着实有些无法理解。
“我跟你说，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易邱漓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继续说道：“首先，你是资本家不是慈善家，我进了你公司之后，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老板，还是我的直属上司，这可不是职场上简单的‘+1’，你以为夫夫店是那么好开的吗？你们公司还有其他股东和董事呢。”
+1就是指员工的上一级领导，这个概念庄陌还是懂的，但他还是不能明白易邱漓这么说的意思。
庄陌连忙开口：“如果你要是担心这个……”
易邱漓赶紧打断庄陌：“不要说什么把公司给我这种废话，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没那么简单，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素骥是你一手创立的，核心灵魂人物有你一个人足矣。”
知识不会真的通过性关系传播，职务也不会。
那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易邱漓并不需要。
即便庄陌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好硬塞给他了，易邱漓也不会觉得那会是他喜欢过的生活。
“而且，你要是真的成了我的老板，我再看到你的时候可能会萎。”
这句话是易邱漓真正的心里话，即便赚回来的钱都是夫夫共同财产，在过程中多少也会有利益冲突的时候。
易邱漓意味深长地看着正专注开车的庄陌：“这位资本家庄总，无论话术妆点的再好看，在打工人眼里，你仍旧是利益再分配后的最大受益人，公司的绝对拥有者。”
“正常牛马不会爱上追在自己后面的那个挥鞭人，我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易邱漓趁着红灯的间隙，伸手捏了下庄陌的脸蛋，“所以，我要是进了素骥，再看到你的时候肯定会萎。”
庄陌被易邱漓这一番话说的愈发沉默。
好了，刚才还是“可能”会萎，说着说着已经变成“肯定”了。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是为了自己之后余生的□□，庄陌也不会再想让易邱漓入职素骥了。
“我呢，不想当牛马。”易邱漓慢条斯理继续说，“我也不想当挥鞭人。”
“这辈子我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反正我还有你呢，即便我兜里钱花完了，也有老公你兜底对不对？”
庄陌刚因为那翻“牛马与挥鞭人”的理论而混乱的心绪，立刻就被易邱漓刚说的话给抚平了。
“嗯，我的都是你的。”庄陌点头，“你的还是你的。”
很俗套的情话，但也是很管用的情话。
易邱漓不缺钱，但依旧喜欢庄陌的这份承诺。
周围的车辆明显变少，在驶过一段悠长宁静的梧桐大道后，两个人终于抵达了今天到目的地——
韵珑苑。
也就是庄其铮一家人现在的住处，庄陌幼时的家。
有了易邱漓的帮助，庄氏倒台的速度比庄陌预料的快上了不少。
之前易邱漓在原主留下来的、那些庄隐针对庄陌所做的的一系列计划，这下终于彻底成为了庄隐永远不可能完成的幻想。
这次来韵珑苑已经无需再遵循庄其铮那些狗屁规矩，车一路开到了宅子大门口，庄陌先下车，然后走到副驾驶那侧给易邱漓开了门。
之前在这栋宅子里工作的人正一个接一个的在往外走，或许有人带着些不舍，但明显无关感情，只是因为失去了一份薪水尚可的工作。
庄其铮一家人也好，之前宅子的主人庄陌的父母也好，都不是多讲人情的人。
如今庄家彻底没落，打工人们没有半点对于老板的旧情，他们只想着赶紧带着自己的东西，然后带着材料和证明文件去劳动仲裁排队，早日拿回自己应得的那份补偿和迟迟未开的薪水。
曾经宁静的住宅此时已经热闹的不行，即便站在门口也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庄氏集团原先的那些个‘老前辈’们也在。”庄陌牵起易邱漓的手，“不用顾及太多，想说什么都可以，你的心情最重要。”
留下的这些“前辈们”，自然是已经在庄氏一次次洗牌后仍旧站在庄其铮一家那边的人。
庄其铮这人心眼小的很，经商的水平一般，多的那些心眼全用在了人际上，内斗排挤的技能很是炉火纯青。
当然，这件事庄隐庄阳也很有经验。
可以说，现在在庄家宅子客厅里吵的热火朝天的那群人，在庄氏彻底倒下前，那也都是一条船上的歹人。
易邱漓看着周围的布局和装饰，想起书里的描述：“房子不喜欢就卖了，或者拆了。放火是最不可取的一种手段。”
庄陌想起前世自己放的那把火：“这你也知道？”
易邱漓眉眼弯弯：“我可什么都知道，你怕不怕？”
庄陌把人搂进怀里：“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怕。”
易邱漓点评：“油嘴滑舌。”
庄陌只是笑笑，碍于场景不咋地，没有直接亲下去，只是伸手揉了揉易邱漓的耳垂。
“放心，不会放火了。”
那些不甘和痛苦已经在上一世的那个夜晚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已经看过一遍的火光，庄陌不准备再带着易邱漓一起看了。
如果现在要他来评价，那场火其实很无趣，只有各种难闻的浓烟。
他的小漓眼睛很敏感，浓烟会让他眼睛变得不舒服。
易邱漓认真观察着庄陌的神情，确认对方是真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倒是难得的有些意外。
易邱漓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再多说几句才能让庄陌彻底放下这份执念。
难道这也算是爱情的力量吗？
周围的吵闹让庄隐愈发难以控制住情绪，但前不久因为被人讨债打伤的脸又不允许他做出太多表情。
为了缓解情绪，庄隐准备出去透口气。
只是刚站起身没走几步，庄隐就刚好遇到了进来的庄陌和易邱漓。
两人相携而来，脸上表情轻松，恩爱幸福的气息和此时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还敢来啊。”庄隐立刻冲上前去，唇角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隐隐泛着疼。
庄陌笑笑：“为什么不敢？现在这里是我的了。”
债务清偿，房产抵押，到最后确认资不抵债，整个韵珑苑已经不再属于庄其铮了，流程倒了一圈之后，现在房本都已经换上了庄陌的名字。
庄隐扯了下唇角，表情很是难看：“庄陌，你以为你身边站着的人就很清白吗？”
庄陌摊手：“小漓可跟你没关系半点。”
现在的易邱漓可不是原先那个人了，是真的跟庄隐没有半点关系。
庄隐不依不饶，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是，他跟你结婚了，感情骗子洗心革面，可是底子能真的洗干净吗？”
“他是爱上你了才选择帮你。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最靠不住了，他今天能因为和你的感情背叛我，以后也能因为和别人的感情背叛你。”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目前这个理论在易邱漓身上是完全不成立的，因为前提条件都错了。
易邱漓缓缓开口，淡淡扫了庄隐一眼：“哦。”
跟这种人说话，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感情，庄隐嘴里的歪理多的是，不搭理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庄陌也明白了易邱漓的意思，笑着点头：“嗯，听你的。”
看着庄陌和易邱漓直接无视自己往会客厅走，庄隐准备往外走的脚步也停了，干脆跟在两人身后一起回到了吵吵嚷嚷的会客厅。
正好现在人都齐，他倒要看看庄陌和易邱漓准备怎么办。
屋里确实格外热闹，屋里早就没了往日的富贵闲适，只剩下了鸡飞狗跳，和到处乱飞文件杂页。
屋里的笔都不够用了，甚至出现两三个人抢一根笔用的情况。
也是，这些人平时兜里装的那根笔最常用的功能是签字，一水儿的1.0粗细，真用来写字改文件可就没那么好使了。
混乱的场景随着庄陌和易邱漓的到来短暂的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就是一轮新的质问。
一个大腹便便的白发男人率先开口：“你还知道来？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庄陌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
另一个秃顶男人也跟着拍桌子：“你也别怪叔叔们不客气！庄陌！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
杂七杂八的声音此起彼伏，庄陌揉了揉耳朵，也伸手给易邱漓揉了揉。
见两人完全是看热闹的意思，没有半点要回应的样子，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群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庄其铮。
庄其铮咬牙看着这个已经完全不在掌控范围的侄子：“庄陌，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在座的这些人，大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为了一己之私就要踹翻所有人的饭碗，凭什么呢？”
没等庄陌开口，易邱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好好，你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这话放在现在的庄氏集团可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开口谈资历前不如看看庄氏的财务报表和实际利润情况？”
“经营性现金流都负20亿了好吗？截止到现在的净利润是负的10个亿，公司资产负债率已经都80%了，公招市场的大部分项目庄氏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还谈什么功劳啊？”易邱漓看了一圈还坐着的各位庄氏集团的老总们，“这就是你们的功劳吗？我只看到了‘苦劳’。”
易邱漓笑笑，接着说：“事实就是，功劳确实可以填饱肚子，但是你们的那些“苦劳”只会让自己饿肚子。”
“之前没饿着你们是你们数据造假造的太漂亮了，但现在没什么表面繁荣了，这个饿，你们早晚都得挨上！”
决策都是高层下的，他们窝里斗他们使劲儿往自己兜里装钱，凭什么挨饿的事儿让下面普通打工人来承受？
易邱漓挑眉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那些人，唇角浮起一抹笑，有他在，在座的这些经理层执行层、实打实造孽的各位，一个都别想跑。
这一串话等于是直接把庄氏和他们的脸扔在地上踩，但又偏偏说的都是大实话，庄氏走到今天，有庄陌的手笔在，但如果不是因为内里已经烂透了，也不会因为庄陌搅黄几个项目使上点手段就彻底资金链断裂，从而引发接下来这一系列的结果。
归根结底还是烂到已经几乎没有了什么抗风险的能力。
庄氏一个持股比例仅次于庄其铮的副总站出来，心虚地避开易邱漓的目光，转头看向庄陌：“庄陌你的素骥不是发展的不错，你好歹也姓庄，捞一把庄氏很难吗？”
庄陌点头：“难。”
毕竟他的目标是把庄氏集团搞垮，帮一把当然很难。
这对夫夫的态度简直不能再明显，庄其铮抖着手：“所以，你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看笑话吗？”
易邱漓笑了：“当然，不过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这份坦然实在是让人一时间想不出来要怎么回怼，庄其铮抖着手半天没能站起来，想要找自己老婆，才想起来在庄氏刚倒的时候，她就已经卷了钱回娘家了，只留下来一份离婚协议给他。
易邱漓缓缓开口：“主要目的其实是来收房的。”
庄阳忍不住开口：“易邱漓！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易邱漓眨眼：“为什么没有，房子是我的啊，夫夫共同财产呢。”
庄陌看着易邱漓开口纠正：“只属于你。接下来会走赠与过户给你，律师在准备相关材料。”
庄阳没想到自己这话开口反而给了庄陌一个秀恩爱的机会，气得瞪了易邱漓一眼。
庄陌看向还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庄其铮和其他副总：“既然各位想算账，稍后我的律师和财务团队也会到，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账算清楚。”
“既然说自己有功劳，那就摊开来算算，咱们按照项目的收益来核，各位应得的部分一分钱都不会少。”
“同样，如果负责的项目出现亏损了，该按照合同承担的责任，我想各位‘前辈’也是不会赖账的，对吧？”
这话一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诸人顿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混乱的会客厅终于出现了长时间的安静。
有人想要趁机先走，但又担心自己不在，会被其他人强行扣上黑锅。
律师和财务团队只比庄陌晚到了半小时，一起来的还有审计和负责商务和市场的人。
庄陌这边早就把庄氏集团的情况摸的差不多了，清算的流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天刚擦黑的时候，就已经盘清楚庄氏近五年重大项目的亏损情况了。
倒也不是没有挣钱的项目，只是其他亏损的更多，算到最后，即便是庄其铮的脸色都也都开始变得惨白。
看着一个个低着头已经不再吭声的副总们，庄其铮气得把手边的杯子给砸了出去。
他想过庄氏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当庄陌把里面的桩桩件件都单独拎到台面上，掰开了揉碎了拿给他看的时候，这位庄氏集团前最大股东，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
庄隐看着忽然倒地的庄其铮，猛地站起身：“爸！”
庄陌看向季荇：“打120吧。”
第67章 第 67 章
剩余的事情就不需要庄陌再出面了。
回去的路上, 易邱漓想了想，开口说道：“陌哥，其实我也不喜欢韵珑苑。”
“所以, 不用把它给我。”
和价值高低与否无关，那个地方, 光是看着就让易邱漓觉得不舒服。
无论改成什么样，他看到那里的时候，都只会想起过去那个在空荡冰冷的大宅子里却无助又惶恐的男孩。
“我也不喜欢小孩，以后……等我们不那么忙了, 或许会养上两三只小猫。”
“所以我们的家, 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今天是我擅作主张了, 以后我会先问你。”庄陌认真检讨自己刚才的行为，“房子的事, 我都听你的。”
易邱漓笑笑：“倒也不用这么严肃, 过日嘛, 都是一点点磨合着来的。”
过日子……
庄陌反复咀嚼易邱漓说的这几个字，他真的很喜欢这种形容。
冷峻的男人唇角浮起一抹笑，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无比耀眼。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易邱漓再次收到陆星眠的消息, 开始着手去处理另外的事情。
楚之禾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年轻男人, 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拿不准对方约自己出来的到底是要商谈什么事情。
来之前还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面试，可没想到来的却是这位。
眼前的人他当然有印象，前段时间圈内红极一时的技术大神，最近还应陆星眠邀请进入了《逝界》项目, 目前在项目组的角色举足轻重，仅仅用几天时间就带着项目组骨干定好了修改方向和详细计划。
楚之禾现在虽然已经退出项目组, 但闲暇之余还跟兮眠游戏项目组的前同事保持联络，他们对易邱漓提出的修改意见都非常服气，据说主美还力邀易邱漓一起参与设计。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约自己出来“面试”？面试自己什么？重新进入《逝界》项目团队吗？
不可能，要真的是这样，完全可以走别的内推渠道，更直接简单，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难道是对方知道了些什么？
楚之禾握紧手里的咖啡杯，有些警惕地看向正在落座的易邱漓。
易邱漓笑笑望向明显防备心很强的楚之禾，态度很是温和：“你好楚之禾先生，我是易邱漓。”
在楚之禾打量他的同时，易邱漓也在观察对方。
看得出来楚之禾对这次面试十分重视，身上的纹身都被刻意遮盖了，衬衫的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那一颗，并且还提前了至少二十分钟就到了。
之前易邱漓跟陆星眠合作的条件之一是要楚之禾，他说的要这个人并不是让陆星眠把人绑了送到他面前，只是需要陆星眠帮他做一个牵线搭桥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陆星眠牵线，楚之禾就先一步从《逝界》项目组离职了，并且是在《逝界》被退回重新组建项目组的第一天提出的离职申请。
可见对方确实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
楚之禾点头：“你好，易先生。”
楚之禾顿了顿，接着说：“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约我出来，应该不是面试吧？”
易邱漓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为什么跟那些人合作。”
楚之禾眉心一跳：“易先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虽然已经辞职了，但是签署过公司的保密协议，您想要的答案，我这边是给不出的。”
“那些人”说的是指谁，楚之禾自然是知道的，事情没办成的时候他其实也算是松口气，但要是让他站出来指证那些人，楚之禾自问还没那么富有正义感。
对于他这种阶级的打工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更重要的一件事。
“不需要。”易邱漓笑笑，“其实楚先生已经算是帮到我们了，不是吗？”
“原本那些人想要让你在材料里动的手脚，应该不仅仅是这些吧？”
赵星岩针对陆星眠的这场报复，相关的细节描述还是挺多的，比如这里原本赵星岩是想通过这一个项目就让陆星眠栽跟头栽一个大的。
是楚之禾临时更改了报送资料，《逝界》发行之后主流反馈还算不错，埋藏在游戏IP的隐患也有敏锐的游戏玩家发现了，只可惜讨论范围太小，未能引起兮眠游戏宣传部对于这方面的警惕。
于是让这场“报复”的时间线被动拉长，只是赵星岩主角光环还是太重了，以至于即便拖了一段时间，还是没能避开结局。
小说里，那个偶然拥有姓名，在玩家群体里率先暗示问题的，就是楚之禾。
可以说，楚之禾在这场阴谋中，也算是个可有可无的关键人物。
楚之禾立刻就明白了易邱漓的意思，苦笑道：“易先生也不用把我抬的那么高。我那么做只是为了自保。”
“事情出的太大，我能跑得了吗？”楚之禾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我确实缺钱，所以需要适当的出卖掉一点良心，但是有人离不开我，在事情做完之后，我还要保证自己不为了那些事情进去。”
所以他一直提心吊胆，察觉到项目被退回就立刻联系了幕后跟他对接的人。
并不是他多忠心耿耿，只是他谨小慎微惯了，害怕被受到牵连。
如今事实也能证明，项目被退回确实是有人发现了问题找关系退的，不然他今天也不会跟易邱漓坐在这里了。
楚之禾：“易先生，我所做的事情，你们不会抓到证据的。至于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争斗，我参与不起。”
楚之禾站起身：“希望不会再见面了，我之前也签了竞业协议，这几年就业都不会考虑相关行业。”
“等等。”易邱漓抬起头，看向楚之禾，漂亮的眼眸里带着善意的微笑，“楚先生，您多虑了。我不是来找您聊这些的。”
楚之禾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易邱漓，眼中带着疑问。
不是那些事情，那是为了什么？自己平平无奇打工人罢了，有什么是值得对方特意来跑一趟的吗？
易邱漓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您不想讨回公道吗？”
“为了您，以及您现在还在医院定期接受治疗的母亲。”
——“你不想讨回公道吗？”
几乎一模一样的话，楚之禾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
当初那些人也是用这个话术来让他合作的，楚之禾在尽力保全自己的前提下照做了，结果呢？
结果是现在他被迫辞职保全自己，又碍于竞业协议不能再从事自己之前从事的行业。
三本毕业的原始学历在就业市场毫无竞争力，即便有着985研究生的学历，但因为是在职期间读的，在原来的工作单位还算是对职位晋升有帮助。
一旦再次踏入社会，大部分都会在看到他原始学历的那一刻就先一步把他pass掉。
可是他原本的人生，不应该是那样的……
“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楚之禾苦笑之意又重几分，“可我现在是什么境地、我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想必不用再多说了吧？”
“失败是必然的。”易邱漓把桌上的资料又往楚之禾面前推了推，“因为之前跟你合作的人，就是偷了你东西的人啊。”
楚之禾准备离去的脚步这下是真的迈不动了，低头死死盯着桌上放着的那份被牛皮纸袋装着的资料，垂在身边的手都在发抖。
如果易邱漓说的是真的，那他之前那些……都算什么？
“我怎么就能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楚之禾抬起的手几乎就要碰到那份文件，却迟迟不敢放下，即便现在易邱漓告诉他答案就在眼前，楚之禾感觉自己也没有了打开的勇气。
被人偷窃了原本的人生，然后在寻找真相讨回公道的路上还被对方利用。
那他之前收到的那一笔笔钱算是什么？
那是工资吗？那不是变相的封口费吗！？
易邱漓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忍：“那你不妨打开看看。”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易邱漓也犹豫过，但他相信如果自己不是直接带着答案来，楚之禾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小说里对楚之禾最后的描写是——
“再次用工作卡刷开那道闸机的时候，楚之禾心中已有预感，他可能不会再从这道门走出去了。
母亲已经去世，他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早已被精心埋伏的小偷偷窃的彻底。
一切证据都已经淹没在一次又一次寻找真相的路上。
可是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用最激进的手段和对方同归于尽。”
易邱漓仅仅是看着那些内容都能感受到楚之禾的绝望，然而这一场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报复却只燃烧了楚之禾自己。
最多不过是让赵星岩因此受惊了一下，然后又收获了主角攻庄隐的一通关心和爱护，促使两个人感情进一步升温。
怎么会有那种道理呢？
易邱漓读到那段的时候也曾怀疑过这本书的核心思想到底是什么。
一群小偷的狂欢和无底线意淫之作吗？
第68章 第 68 章
易邱漓回到家, 刚一进门还未来得及关，就先被人拉过一把抵在玄关处的墙上。
若不是靠近的气息太过熟悉，易邱漓怕不是就直接动手了。
炽热的吻烙在唇上, 又顺着面颊一路蔓延到耳畔和颈侧。
温热的呼吸又回到耳廓旁边，带着难言的暧昧。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哪儿了？”
易邱漓低声笑笑：“去做坏事了。”
“有多坏？”庄陌挑眉，手指已经掀起易邱漓的衬衫下摆，揉捏着少年柔韧光滑的一截窄腰。
易邱漓踮起脚，凑到庄陌耳边：“特别坏。”
原书里的庄陌后期黑化成大反派, 但眼前这个庄陌并没有经历那些背叛和伤害, 在易邱漓眼中俨然就是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
易邱漓吧嗒亲了一下庄陌的唇瓣：“特别特别坏, 所以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庄陌笑笑，意识到自己在易邱漓心中的形象, “我是说, 多坏都没关系, 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无论何时。”
他的小天使又能做出多坏的事呢？
在庄陌看来, 这就是过于善良的小天使偶尔算计别人后产生的无必要的心理负担。
易邱漓看着庄陌无比认真的目光, 点头：“好啊, 我答应你。”
其实他特意做这个局也不是为了别的，随着距离小说中庄陌下线那天的时间越来越近，易邱漓已经连续好几天频繁做噩梦。
他知道在原书中给了庄陌最致命一击的那个人应当是自己。
易邱漓肯定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万一……自己这边不动手，但换了种方式让庄陌受到伤害呢？
原书的主角攻受现在还处于半下线但仍有喘息空间的状态。
主角攻庄隐那边, 庄家虽然败落，但庄陌这次没有赶尽杀绝, 于法来讲，也没有什么“赶尽杀绝”一说，所以庄陌更想慢慢去磨那一家人。
至于主角受，赵星岩那边，现在易邱漓和陆星眠做的也仅仅只是搅黄了他的几个项目，打碎了赵星岩在陆星眠公司的布局。
但这些怎么看都不够，仍旧留有余地。尤其现在无论是庄隐也好、赵星岩也好，都已经彻底记恨上了庄陌。
如果不能彻底击碎他们卷土重来的希望，后患……是永远都无法解决的。
对于这些，易邱漓不敢赌。
———
大部分事项都在稳步推进中，在团队加班加点的努力中，章稚淇提前完成了《壶中日月》的剪辑。
为此，章稚琪特意给庄陌打了个电话告知进度。
庄陌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的，他对易邱漓事业的发展并不想插手或者干涉，尤其在听过易邱漓的“牛马与挥鞭人”的那套理论之后，觉得自己只需要在背后默默支持就可以了。
“其实给您打这个电话，为的不是邱漓那边。”章稚淇语气中带着点讨好，“我这边听说，您最近对赵星岩……是有一些计划在的。”
话没有说太明白，但是已经足够听的人理解其中的含义。
这件事章稚淇也是在一次酒局后很偶然听说的，据说不仅仅是庄陌这边准备出手，叶沉西、陆星眠也有参与，叶、陆两个人虽然明面上只是演员和游戏公司老板，但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叶氏和陆氏集团。
章稚淇很清楚自己无法改变那个层级大佬们对抉择，但既然事情还没发生，他想先尽量拖一拖时间。
“所以呢？”庄陌淡淡开口，“这件事其实跟我关系并不大吧？”
男人拿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大落地窗前，手边是易邱漓前几天刚送给他的空气凤梨，干巴巴的空气凤梨不需要栽种，偶尔喷点水就足矣，看起来很是好养。
有那么点像易邱漓，需要他爱护呵护，但更多时候需要的是自由和独立空间。
听了这话，章稚淇汗都要下来了，“关系不大”是什么意思，是不想管吗？
章稚淇不敢跟庄陌兜圈子，坦言道：“庄总，其实我紧赶慢赶提前把《壶中日月》剪出来，为的也是这件事。”
“这是邱漓的第一部作品，这里面赵星岩占据的比重不低，还有一些跟邱漓的对手戏，如果上映前和上映期间爆出丑闻……”
“这部剧您也是有投资的，届时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赵星岩，还有您和邱漓。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所以，不如您看看能不能把事情往后拖一拖，您放心，宣传期赵星岩也不会参加，绝对不给您添堵，这个我能保证！”
章稚淇一句接一句言辞恳切，真的是把能想的说辞都想了一遍。
庄陌听章稚淇这么说，开口问道：“这么说，你找过赵星岩了？”
作为一个以前堪称“业界劳模”童星出身的演员，让向来高产的赵星岩不出席角色片段不在少数的电视剧，这件事似乎并不是章稚淇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一般艺人的宣传任务都会详细写进参演合同的具体条款里面，包括但不限于后续参加宣传时候需要参加多少场、微博推广要发多少条……等等等。
让赵星岩乖乖放弃掉这部分，庄陌觉得没那么简单。
问到这里，章稚淇心底也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跟庄陌说了：“赵星岩那边答应的特别痛快，而且他最近几个月的行程据说又都空出来了。”
“就为这个，赵星岩近期前前后后付了一大笔违约金，线上的线下的活动和任务，能取消的都取消了，在圈内闹的还挺大。”
这些消息赵星岩自然不允许泄露到外面，都是靠粉丝们熬着大夜不断分析的结果。
章稚淇竹筒倒豆子倒是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就留了几个配音的项目还在进行，不过现在看风向，可能也要吹。”
他其实也想过万一能混个黑红，就再找机会推赵星岩一把，赵星岩吃肉，《壶中日月》跟着一起上映怎么也能蹭碗汤去喝啊。
但看现在大家的反应，恐怕不是一句“黑红”就能解决的了。
“嗯。”庄陌垂眸微微思索，“可以避开电影营销期。”
他也不想赵星岩的晦气沾染到易邱漓的第一部电影上面。
庄陌很清楚的记得易邱漓曾经付出多少努力，就这样因为一个赵星岩受影响，确实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章稚淇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好好好，那就先谢过庄总了。”
电话挂断，章稚淇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了庄陌的这句保证，他才敢给圈内的好友发消息，策划《壶中日月》的下一步宣传计划和工作方案。
这边章稚淇的电话刚一挂断，身后的休息室门就被人打开了。
少年揉着惺忪的睡眼，鞋也忘了穿，迷迷糊糊走到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身边：“陌哥。”
话刚说完，就一头扎进庄陌怀里，双臂紧紧抱住男人的腰。
庄陌看着少年玉白圆润的脚趾，手臂用力，将自投罗网的爱人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
易邱漓闷声说：“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想立刻抱到你。”
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又或许是提前知道答案的心理作用。
仅仅是短暂的午睡，易邱漓又梦到了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梦都是假的。”庄陌略显笨拙地安慰道，“你看，我们都好好的。”
易邱漓点头：“这我知道。”
“反正，你最近多注意，有什么不对的，立刻停下，别的都不重要，就只有你自己，最重要。”
易邱漓没有那么重的个人主义英雄情结，比起别的，还是热乎乎的活着的庄陌是放在第一位的，并且永远都在第一位，无可替代。
“嗯。”庄陌把人抱回休息室的床上，找出毛巾，半跪在地上仔细给少年擦着脚。
办公室的地毯并不脏，多是些灰尘，很快就擦好了。
只是擦好脚的男人依旧没有松手，顺着少年的脚背轻轻握住了对方的脚腕。
庄陌抬起头，看着还在揉着眼睛的易邱漓：“刚才章稚淇来电话了。”
易邱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什么事？为赵星岩吗？”
庄陌：“有点关系，但是更重要的是，《壶中日月》的粗剪做好了，很快就能送审，时间还算不错，顺利的话，今年就能申报不少主流奖项。”
易邱漓睡意都散了些，努力睁圆了眼睛：“那还真的是件好事儿。”
对于这部电影最后的样子，易邱漓可太好奇了，这可是他真正意义上参演的第一部电影！
“唔……这样的话。”易邱漓转动着大脑，“对于赵星岩的计划就能重新细化具体工作节点了，等会儿我就去找星眠调计划。”
“陌哥，我记得你投资了对吧！你等着我电影大爆，准能给你赚更多的钱回来！”
庄陌笑的很是开心：“好，那我就等我们易大明星赚钱给我。”
有了这件事岔开话题，再加上庄陌的刻意引导，易邱漓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开了，不再去继续纠结刚才的噩梦。
醒来没一会儿的少年心绪得以缓解，很快就再次蜷缩进柔软的被褥中进入梦乡。
看着已经睡熟的男生，庄陌伸手轻轻抚平少年无意蹙起的眉头，脸上是再明显不过的担忧。
第69章 第 69 章
最近这段时间, 易邱漓白天睡觉的时长明显比以往要多，算下来一天能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睡觉。这还只是在易邱漓来公司找他时候，庄陌所看到的。
据他所知, 其实最近易邱漓要忙的事情并不多，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的压力都不大, 不至于让他的睡眠时长有这么明显的增长。
再次陷入睡眠的少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刚才还平整的眉头又逐渐开始拧紧，像是又陷入了不知名的噩梦当中。
庄陌给易邱漓把被子掖了掖，伸出手轻轻拍着少年, 小声哼着幼时曾偶然听过的一段哄人睡觉的乡间小调。
直到紧紧蜷缩着的少年逐渐放松, 庄陌这才离开休息间。
——
《壶中日月》送审的反馈十分不错, 章稚淇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庄陌，同时也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需要易邱漓和庄陌参加的《爱在旅途》第三季的新的一期飞行, 想给他们定在下个月月初, 不知道能否有时间参加。
之前因为庄隐和乐黎安定中途退出, 那期节目虽然照着改过的计划进行下去了，但还是影响了后几期的计划。
加上常驻的情侣如果只有两对也未免太少了，《爱在旅途》干脆停播了一期, 但是这样一来, 庄陌的时间就跟节目组合不上了, 于是两个人第二次作为飞行嘉宾参加的时间也暂时搁置了。
“我的时间没问题。”庄陌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把具体拍摄时间和流程给我助理一份详细的，能不能参加我还需要看小漓的情况, ”
章稚淇心道这位大佬还真的是恋爱脑，前段时间的事情他陆续也有所耳闻, 自然是不敢再看轻易邱漓：“好的好的，庄总您跟邱漓定好了时间就跟我说，我是想着借这个机会顺便给《壶中日月》做一个预热。”
“您知道的，现在片子想要有个好票房，光自身质量好还不够，前期和后期的方方面面也都得规划到位了才成。”
“咱这电影要是真爆了，邱漓在圈里也算是有个漂亮的开门红，您投资的那些部分，也能翻着翻儿的赚不是？”
庄陌表情仍未改变：“嗯，知道了。”
将庄氏集团收入囊中之后，庄陌最近需要集中处理的事情其实很多，尤其是曾经庄氏的历史遗留问题，光做了权责分割还不够，他还要想办法把死局逐渐盘活。
但庄陌不敢在公司久留，时间一到五点就立刻开车回了家。
房间里只有玄关还留着一盏常亮的小灯，其他地方的灯都是关着的。
天边的日头正一点点沉入楼宇之间，余晖的暖意庄陌却是半点也感受不到。
家里安静的不像话，完全看不出有人在家的样子。
庄陌闭了闭眼，这才往卧室走去，卧室的门并没有关紧，庄陌手轻轻一推，门便无声开了。
睡在床上的易邱漓穿着入秋换上的家居服，被子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基本上没有怎么盖。
少年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庄陌没有叫醒易邱漓，而是将对方的手机拿了起来。
两个人之间的其实早就交换过手机密码，但平时都没有干过什么翻对方手机的事情。
庄陌深呼吸了几下，最终还是按亮了易邱漓的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按，锁屏界面立刻切换到了手机的主界面。
庄陌没看别的，直接打开了手机上的睡眠监测软件。
易邱漓和庄陌都有带着智能手表记录睡眠情况的习惯，只是以前一直都只是易邱漓那边的客户端可以看到两个人的睡眠监测数据，庄陌的客户端只绑定了他自己的。
如果庄陌想知道易邱漓的睡眠数据，就只能从易邱漓的手机去看。
果然……
庄陌滑动着屏幕，脸色越来越难看，拿着手机的手也开始有些颤抖。
查看的数据也从最近一周逐渐扩大到最近一个月，再到最近两个月……
异常并不仅仅是最近一周才开始的。
准确来说，是在庄陌带着易邱漓去韵珑苑，当面击溃庄家那天开始。
易邱漓的全天睡眠时长从那天就开始出现增长趋势。
起初是一天能睡上十个小时，然后逐渐稳定到一天十二个小时……最后到现在，一天的累积睡眠时间稳定在十五个小时以上。
但睡眠质量却呈现明显的下滑趋势，系统给出的打分只有三四十分。
分析报告罗列出满满三页的分析和建议调整方案，以及可能患上的疾病和推荐的医院身体检查项目。
庄陌攥着手机的手已经用力到指尖都开始泛白，几乎不敢再去看还在睡着的易邱漓。
陷入诡异梦境的易邱漓似有所感，睫毛快速的抖动了几下后便睁开了眼睛。
“啊？”易邱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陌哥，你回来了？晚上我们吃什么？”
庄陌绷紧唇角，看着已经盘腿坐在他面前的易邱漓：“先不吃饭了。”
易邱漓手肘搭在膝盖上，托腮望向庄陌：“忙一天了，你不饿吗？”
庄陌把易邱漓的手机放回床头，没有关掉仍亮着的屏幕，尽量冷静地反问：“你呢？现在饿吗？”
易邱漓余光扫了眼自己被放回的手机，但碍于贴了防窥膜，他现在的角度并看不到手机现在显示的内容是什么。
“不饿啊。”易邱漓摸了下自己的胃，“最近活动量小，消耗少。”
庄陌扯了扯嘴角：“是啊，活动量小……”
“不止是活动量小这么简单吧。”庄陌呼出一口浊气，“收拾一下，现在就去医院。”
易邱漓眨眨眼：“明天吧，医院下班了。”
答得特别流利，直接跳过了最应该问的几个问题——
为什么去医院？去医院检查什么？是哪里不舒服？
糟糕……
易邱漓心头猛的一紧，果然刚睡醒脑子容易转不过弯来，这才几句话就露馅了。
这下易邱漓倒是不用再猜庄陌刚才在自己手机看什么，但这似乎并不是什么能值得易邱漓高兴的事情。
“所以你早就知道。”庄陌一条腿腿跪在床上，立刻拉进了和易邱漓的距离，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庄陌压低声音，更是为了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怒火：“你早就感觉出不对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小漓？”
这么明显的异常，易邱漓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注意不到，尤其是睡眠监测软件几乎是易邱漓最常用的软件之一，打开频率仅次于微信。
可这么久以来，易邱漓从未主动向自己透露过这些异常。
易邱漓垂下眼眸，本能地想要避开对方的追问，却在刚低下头的时候被庄陌伸手抬起了下巴。
心理建设本就慢了半拍，再加上最近精力不济，忽然的被迫对视让易邱漓此时的样子更加心虚。
“噢，你知道了啊。”易邱漓抓了抓床单，抿了下唇，“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你最近不是事情特别多吗？我就想着等查清楚了再告诉你。”
庄陌抓重点的能力一直很强：“所以你自己已经去过医院了，并且一次都没告诉过我。”
既然是还没查清楚，那就不可能只去了一次，但庄陌竟然一次都没发现。
易邱漓一时间也有些词穷：“啊……”
一直以来易邱漓都特别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但今天他只恨庄陌为什么脑瓜子那么好使。
庄陌松开手，转身去衣帽间给易邱漓拿一会儿出门要穿的衣服：“别光啊，都检查什么地方了？”
“脑科、精神科、睡眠科……”易邱漓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偷偷去做的检查，“心脑血管我也查了，没有什么问题，该做的检查也都做过一遍了。”
庄陌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拎着衣服低头看向正慢吞吞解家居服扣子的易邱漓：“检查单呢？一会儿也一起带上。”
“没有检查单。”
易邱漓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实话：“现在检查结果可以直接小程序推送，而且拍的那些片子和结果单子带回家，万一被你看到怎么办？”
那玩意儿哪儿藏得住啊，他最近做了那么多检查，又查内脏又查脑子的，又是CT又是核磁。
即便是检查结果完全没问题的检查片，拿回家让庄陌看到，那也是够吓人的。
庄陌真的是要被易邱漓气笑了，聪明用在对付外人身上也就算了，现在也刀尖向内对付他了是吧？
“那就带着你的手机，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医院。”
男人的目光沉得让人心里发慌，易邱漓感觉自己的皮都紧了，扣子也不再继续解了，直接当套头衫，双手一拽领口就给脱了，又立刻换上了庄陌拿来的衣服。
一套没有半点金属装饰金属配件、纯棉、好穿好脱，特别利于医院看病检查的衣服。
该说不说，庄陌是真的挺贴心的。
第70章 第 70 章
除去几项当天出不来结果的检查外, 其他检查结果和之前易邱漓自己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并无区别。
易邱漓打了个哈欠：“我就说吧，不用担心。”
庄陌看着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的易邱漓，一点也笑不出来：“那你怎么又困了？”
易邱漓侧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隔上很久才会有车飞驰而过。
“陌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再过几个小时天都要亮了……”易邱漓垂着采完血的胳膊无奈道，“这个时间不困才奇怪吧？”
“我就不困。”庄陌握着易邱漓另一只没被抽过血的手, “而且你今天都睡多久了？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困吗？”
零零碎碎算起来, 易邱漓今天已经睡了超过十小时, 可明明都已经这样了，检查结果却看不出半点异常, 庄陌此时的焦虑程度比来医院前更甚。
易邱漓看着庄陌已经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叹了口气：“陌哥, 我们叫个代驾回家吧，你现在太累了，需要休息。”
“再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助, 我想回家了。”
原本安慰的话, 到了庄陌耳朵里却只让他感觉到更加难受。
庄陌把人小心搂紧怀里, 低头轻吻着少年的发顶：“小漓，我会想办法的。”
易邱漓抬头回吻自己的爱人，小声承诺：“嗯，我也不会放弃，天无绝人之路, 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最后庄陌还是按照易邱漓说的叫了代驾，两个人一起坐在后排, 到车上之后，没了刚才医院过度明亮的环境，易邱漓比刚才在医院更觉得困乏，只是想到庄陌还在身边紧紧搂着他，易邱漓强打着精神不敢睡。
若是之前庄陌还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困了也就睡了，可现在这样，易邱漓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睡的越少，庄陌才能越安心。
庄陌察觉到怀中人强打精神一下下点头的样子，抬起手揉了把易邱漓的发顶：“没关系，不用管我。坚持不住就闭上眼睡会儿吧。”
相较于看着易邱漓睡着，现在对方强行支棱着不敢合眼的样子更让他于心不忍。
易邱漓轻轻摇头：“还好，我想陪着你。”
庄陌看着少年半睁着的眼睛：“你就在我怀里，不管你醒着还是睡着了，都是在陪我。”
“那不一样。”说完，易邱漓忍住想要打出的哈欠，眼睛止不住的眨，暗暗咬了下舌尖，继续说道，“我也喜欢这样看着你，而且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所以，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命运既然让我遇到你了，那现在这种情况，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庄陌带易邱漓去的私立医院距家并不远，易邱漓这话刚说完，车就停在了地库车位里。
“我抱你下车。”庄陌没有回答刚才易邱漓的话，用车里的毯子将人裹了一圈打横抱起。
被对方抱着从地库一路回到家，易邱漓仰起头咬了下庄陌的耳垂，企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哥哥，你别不理我啊。”
“没有不理你。”庄陌没有因为回到家就把人放下，抱着人坐在了沙发上。
毯子把易邱漓裹得严严实实，加上现在力气不济，易邱漓连从毯子卷里出来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被庄陌打好的包的铺盖卷。
庄陌没有打开家里的灯，易邱漓只能借着点月色观察着庄陌此时的神情：“可你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
庄陌把人抱的更紧，低头埋进少年的肩窝里：“小漓，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易邱漓感受到颈侧传来的温热湿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住，“我想着等找到解决方法再告诉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一致瞒着你。”
如果真的是正常的疾病，易邱漓早就主动告诉庄陌了，可随着症状的加重，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病，而是对他改变小说原定人物轨迹的惩罚。
早知道会这样……
易邱漓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自己颈侧的温热触感，温热泪水带来的湿意仍在继续，可庄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在无声的掉着眼泪。
早知道会这样……易邱漓依旧会把庄隐和赵星岩搞垮。
即便自己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庄陌相爱，只要他来到这个世界，不管庄陌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易邱漓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陌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易邱漓抿着唇，轻轻说着，“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久久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易邱漓侧头蹭了蹭对方：“陌哥，你不想知道有多早吗？”
庄陌喉结动了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难免带着些许沙哑：“有多早？”
易邱漓笑了笑，说：“特别早，在我们相遇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这也是易邱漓后来才意识到的。
为什么自己会在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庄陌第一面开始就义无反顾决定拯救对方。
因为早在他从小说中看到这个角色之后，易邱漓就已经开始喜欢上对方了。
喜欢这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喜欢这个人面对命运不公不屈不挠的精神……
只是那会儿那份喜欢并不深刻，但随着两个人的相处，易邱漓感受到了更多庄陌身上的人格魅力。
“而在第一次见到你之后，那份喜欢才逐渐开始具像化。”
“所以选择帮你，我从来没后悔过。”
易邱漓第一次这样彻底地直面自己的内心，也幸亏有夜色遮掩，他才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庄陌明白易邱漓说的“早”大概是指什么时候，闷声回道：“那是因为我的小漓善良。”
遇见了那么多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的，也不过易邱漓一个。
“我没有善良到看到一个人遇到困境就伸手去拯救他。”
易邱漓手被裹在毯子里伸不出来，没办法回抱对方，只能用头轻轻碰了碰庄陌的头，就好像两只小猫见面相互蹭头以示友好那样。
“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陌哥，不管再重来多少次，我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庄陌唇角绷紧，从眼角溢出的泪珠比刚才更多，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到易邱漓身上。
其实不一样的。
易邱漓想到的，庄陌自然也想到了。
看过易邱漓的睡眠监测数据后，对异变发生的那个时间点发生了什么，庄陌简直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更清楚的是，不管易邱漓是否介入，重活一次的自己依旧会报复每一个利用过他的人。
区别只是，没有易邱漓的话，自己的手段或许更为激进，庄家人和赵星岩的下场也比现在更为惨烈。
所以这份“报应”，如果是因为庄家和赵星岩的失势，那更不应该由易邱漓来承担的。
“接下来我会一直在家陪你。”庄陌把人抱紧，“直到找到解决的方法。”
易邱漓靠在庄陌身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劝对方宽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好，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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